第五百五十七章 阴阳眼是谁
皓月城
林器平在跪着,这个自认为可以超越自己的父亲成为千古一帝的人在跪着。就算他的修为实力在整个天下算不得真正的至强者,曾经被陈羲的父亲陈尽然追的狼狈而逃。可是,他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追他的是陈尽然,是绝对不能以常理来揣摩的陈尽然。这个天下陈尽然想杀的人,能够不被他杀死的人其实真的不算多。
放眼整个天下,绝不仅仅局限于整个大楚来说,林器平这样的修为进入前二百不是问题。不要以为前二百的排名显得很靠后,天府大陆之大,绝非看到的那么一点儿,也绝非看到的那么肤浅。就算是那些看起来很孱弱的小国之中,有没有根本不问世事的强大隐修也说不定。只不过那些隐修和国家无关,小国的存亡他们也根本不在意而已。他们只是喜欢住在某个地方,而不会有什么对某个国家的归属感。
林器平论修为来说可以排进整个天府大陆前二百位,这已经很高很高的排名了。当然,这个排名是他别人告诉他的,有资格评价他的排名的人当然也不多。就好像,能让林器平跪着的人不多一样。
打得过林器平的人,未必能让他跪下。因为林器平身边的高手真的不算少,这些高手确定自己可以杀死某个人的时候也绝不会退缩。当然,如果是陈尽然那样的强者,这些保护林器平的高手就会犹豫起来,自己出手到底有没有把握。
国师一如既往的黑袍,可是在林器平面前的时候,他却很少再戴上遮面的黑巾。林器平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就连同样是圣皇的在天枢城里的那个林器乘,也没有见过国师的真面目。
“对不起......”
林器平以头触地:“朕......我知道错了。”
国师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侧头淡淡的看了林器平一眼:“你错了?你还会以为你错了?我本以为你是圣皇九子之中最沉稳的一个,也是最能成大器的一个。现在看来,错的不是你而是我,我对你寄予的希望太大了些。”
“不!”
林器平惊恐的摇头:“您没有错,是我辜负了您的希望。”
不敢再自成朕。
国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起来吧,好歹你也是大楚的圣皇了,这样动不动就跪下去像什么样子?我确实对你很失望,但是也没想过要放弃你。这么多年来我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第一是因为你父亲和我之间的信任,第二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才。”
他看了林器平一眼:“但是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冒失的话,别怪我放弃你了。”
“我再也不会了。”
林器平连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国师的脸色一眼后愣了一下:“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国师有些失神的说道:“去南海会了一位老友,我本以为这么多年他闲云野鹤一样的活着,修为已经放下了不少。没想到他居然也在时刻等待着我去找他,修为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比以往精进了不少。如果不是我之前吸了关家的力量吸了子桑家的力量,再加上在昆仑山得到了一些力量的话,想杀了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幸好我还是比他强一些的。”
林器平很想知道国师所说这位老友是谁,能让国师也伤到脸色这么差的地步,显然那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似乎是猜到了林器平的心思,国师缓缓道:“这个天下,能让我放在眼里的不超过五个人,厉兰封死之后,能放在我眼里的就只剩下四个人了。一个是西域灵妙宝山上的佛陀,一个是极北纯阳宫里的道尊,一个是创造了鸦让我越来越看不懂的鸦首,另外一个,就是南海那个家伙了......我和他打了足足两个月才杀了他,吸了他的修为之力。”
“恭喜大父!”
林器平立刻垂首抱拳:“恭喜大父再得强力。”
国师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七灭的力量很特别,也很强,我本以为他是我们五个人之中最弱的那个,没想到这些年他的实力竟然增加了这么多。现在看来,越是表现的低调的人其实往往让人防不胜防。所以我最近要在皓月城里闭关一段日子,彻底吸收刚刚得到的力量。这段日子你不要再做出让我失望的事了,如果再引来陈尽然那样的强者追杀你,我即便看到了也不会管。”
林器平试探着问道:“陈尽然既然也算的上当世强者之一,为什么大父不去吸了他的力量?”
国师瞪了林器平一眼:“我做什么,需要你指点?”
林器平连忙垂首:“不敢......我只是为大父考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国师淡淡道:“你被陈尽然追杀的那么狼狈,险些丧命。以你的性子,你怎么可能想放过他?只不过你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知道你现在身边那些看起来靠谱的人一个都不靠谱,所以你想唆使我去找陈尽然对不对?别和我玩这种心机,这么肤浅的心机能骗得了谁?”
林器平脸色变了变:“我......记住了。”
国师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陈尽然算得上一个奇才,所以当年在天枢城的时候,我就拦着你,拦着你父亲不杀他。当时我就想着,让陈尽然再成长一些,让他变强,再强,强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我就吸了他的修为之力。可是现在我却发现,我吸了他毫无意义。”
“为什么?”
林器平诧异的问道。
国师回答道:“因为他和任何一个修行者都不同,所有的修行者都是积累自己长久以来得到的力量以破境,从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是有一种人被称之为天才,是因为他们有着无穷的潜力,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桎梏在哪儿......比如陈尽然,论修为境界,其实他比你高不了多少,按照道理要杀你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可是他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的震慑住你?看起来比你身边的那些人都要强大一些?”
国师道:“因为他有着无穷的潜力,而非后天得来的修为之力。后天得来的修为之力就算再强再厚重也终究有穷时,但是潜力这种东西,没办法去计算。我当然可以吸了陈尽然的修为之力,可是这和我吸一个普通的洞藏境修行者得到的力量也差不多,因为我吸的来他的修为之力,吸不来他的潜力,你懂了吗?”
林器平不懂,也不服。
为什么陈尽然就比自己强?
......
......
“我看重你的,就是你懂的去争。”
国师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器平说道:“但是这种争,要有层次。你争的是小争,我要你争的是大争。你之前把自己的目光放在林器乘身上,太低了。现在你把目光放在陈尽然身上,看起来像是高了些,其实还是太低了。这么多年来,说一句你可能不喜欢听的话......如果我把自己争的目标放的低一些,那么你就不是圣皇子,林家也不是皇族,这大楚也许不叫大楚。”
林器平的身子微微一颤,垂首道:“大父教训的是,我林家若是没有大父尽心尽力的支撑着,也不会如此稳固。”
“稳固?”
国师冷哼一声:“你把现在这天下叫稳固?”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些事其实也该让你知道了,总得让你多承受一些打击,你才会更加的成熟起来。世人都知道我和你父亲关系亲密,整个大楚的百姓也好,那些大家族的人也好,都知道你父亲对我无比的信任,所以才会把你交给我,把大楚的天下交给我。可是......你父亲真的信任我吗?”
他问。
林器平却不敢回答。
因为林器平很清楚,如果他是自己的父亲的话,绝不会真正的信任国师这样的人。国师是谁?国师是为了自己可以将知交好友厉兰封的最后的修为吸取一空的人,是可以将关家和子桑家灭族的人,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提前把渊兽放出来的人......是可以在南海和一个他认识多年的老友激战两个月吸光了对方修为之力的人!
这样的人,父亲怎么可能真真正正的信任?
正因为他知道答案,所以他不敢回答。
国师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父亲不信任我,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牢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个世界上最牢靠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信任,而是互相利用。你父亲利用我,我利用你父亲,谁利用的谁多一些无所谓,总之都能从彼此身上得到某种利益,这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就好像,我和鸦组织里那个阴阳眼一样。”
国师道:“我想除掉鸦首,就如同吸收了七灭的修为之力一样吸收了鸦首的力量,可是我现在做不到,即便我做的到可能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得不偿失。但我又不想让鸦首作答影响到我的布局,所以我就利用了那个阴阳眼,让他瞒着鸦首利用鸦组织做一些事,你之前得到的帮助就是这么来的。而那个阴阳眼,当然也会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好处,不然他为什么要帮我?”
林器平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可是他却不敢说话,不敢问。隐隐之间,他总觉得父亲的伤重不治和国师有一定的关系。可是他没有证据,他也不敢找证据。
说到这的时候,国师似乎不想再提老圣皇的事,所以转而说到了那个阴阳眼:“你知道那个阴阳眼是谁吗?你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被我利用吗?”
林器平摇头:“我不知道......还请大父明示。”
国师道:“他是极北大雪山纯阳宫里的人,一辈子最想杀的人就是他师兄......道尊。可惜的是,他一辈子也杀不了他师兄,因为他天赋有限,比不过他师兄......但是我可以。”
第五百五十八章 比人类更完美的存在
皓月城里,关系有些无法说清楚的圣皇林器平和国师交谈了很久,谈及一些秘闻。而在雍州七阳谷外面,陈羲已经准备再次上路。
此时的七阳谷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曾经保护了亿万百姓的法界还在。来自雍州绿林道的队伍回去整理之后,过一阵子会到七阳谷的这个法界里暂时栖身。按照陈羲的推测,渊兽将有一场针对人类规模浩大的攻势。法界还算稳固,而且渊兽也已经知道七阳谷里没了人,暂时不会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回来。
按照陈羲的安排,这次参加会战的所有队伍全都改变了原来的栖身地,转换到了一些安全的地方。陈羲派人联络了子桑小朵,找到了一些子桑家族的避难所让这些队伍藏身。在渊兽大规模的动作之前,这些队伍都要在安全的地方保存实力。
“我曾经在这生活了十年。”
陈羲扫了一眼面目全非的七阳谷,脸色有些伤感:“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只是七阳谷里的一个小杂役,或许在这生活上一辈子的话,可能会是一种不一样的安稳。”
藤儿握着陈羲的手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艰难,我们都会走过去。”
陈羲笑了笑:“我倒是对去见勾陈没有什么担心了,反正终究是要去面对的,所以担心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担心的是渊兽那边,无法确定渊兽的大动作到底是什么,现在十之七八的人都聚集在各个大城里,如果渊兽真的有能力同时对所有大城发动攻势,而且是一种我们无法阻挡的攻势,那么......末世就要来了。”
藤儿道:“天总是会黑,天也终究会亮起来。”
陈羲侧头看了藤儿一眼,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了。”
藤儿不好意思的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神当初说的。我记得神在昆仑山,大部分时候其实一点儿也不轻松。她总是会发呆,会失神。她经常坐在悬崖边上看着山下的风景,其实她眼里可能什么风景都没有看到。我记得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忧郁,她说天会黑,挡不住。”
藤儿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但是神又说,天终究是会亮的。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小孩子也知道天会黑,挡不住。小孩子也知道天会亮,也挡不住。可是神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特别的凝重。”
陈羲道:“或许在神域的时候,她经历过一些特别沉重的事。我们接触不到神域,就无法了解神当初为什么要从神域逃离出来,又为什么在不停的创造一个一个的世界。她到底是想追求什么?而最终她选择停留在天府大陆,显然是因为这里是她创造的最成功的一个世界。她对于天府大陆,一定寄予厚望。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无法了解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那种希望是什么。”
藤儿有些恍惚的说道:“也许......只是她一种寄托呢?”
陈羲缓缓摇头:“所以这也是必须去见勾陈的一个理由,勾陈去过神域,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也知道神在神域的地位。或许他很清楚神当初为什么要逃离神域,也很清楚是什么人派邪神把神抓了回去。我现在越来越怀疑,想要将无尽深渊毁灭,可能根源还在神域。如果我们无法到达神域并且击杀了那个邪神的话,无尽深渊也许会一直存在下去。”
藤儿点了点头:“我脑子笨,懒得去想那么多大事。我只知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别想甩掉我就是了。”
陈羲笑了笑,拉起藤儿的手往七阳谷外面走:“好吧,那就一起去面对好了。我现在甚至怀疑勾陈想杀我没准是把我当情敌了呢,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藤儿瞪了他一眼后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或许连勾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啊?什么意思?”
“勾陈其实是没有性别的,我现在依稀记得勾陈可能也是神的一种实验性的创造?好像是的吧,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的记忆恢复起来断断续续的,有时候突然之间就能想起来一些事。我记得神好像说过......如果有一天人类面临着无法抵抗的灾难可能灭绝怎么办?人类靠的繁衍毕竟速度太慢了,一个小孩子从出生到成年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在这十几年之中,人类的幼年是极为危险的,没有多少能力自保。”
“如果是在一个变得险恶的环境之中,出生的孩子有多少能长大成人?所以神就想着,创造一种比人更高等级的生灵,所以创造了勾陈......勾陈很强,从一出现就已经达到了半神的能力,神说过如果成功的话,在修行上,勾陈会超越我,将来也有可能进化成真正的神,但是......神却说,勾陈是失败的。”
“失败的?”
陈羲愣了一下:“比你的天赋还要好,为什么要说勾陈是个失败品?”
藤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记得了。”
......
......
陈羲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些乱,让他觉得脑子乱的事其实并不多。藤儿的一席话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这种明白一闪即逝。等到陈羲想真真切切的把这种猜测整理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藤儿说,神想创造出一种比人类更为高等级的生灵,所以创造了勾陈......其实这足以说明神的态度,在神看来,人在各种生灵之中的等级属于最高的。哪怕是那些强大的神兽荒兽,甚至能够达到半神境界的四大半神,也不如人类的等级高。
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因为绝大部分人类都是弱小的,别说面对荒兽神兽,就是面对虎豹豺狼都没有什么胜算。但是神却认为人类的等级是最高的,比四大半神还要高。而勾陈呢,也许神曾经对勾陈也寄予厚望,就好像对那第一个万劫神体一样。
但是神后来发现,勾陈是一个失败的创造。也许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神对于生灵等级的理解,为什么对人类看得那么重。就连人类自己,绝大部分人可能都不会认为自己比神兽的等级更高。这个世界上的人,九成都是普通人,他们平凡的生活着,不能修行,不能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他们都会认为自己无法和神兽那么强大的存在相比。
但是陈羲却想到了,神认为的等级最高的生灵并不是天生的具备多么强大的体魄,而是头脑思想。没有任何一种生灵可以在思想上和人相提并论,所以神才会认为人的等级是在各种生灵之中最高的。而之所以神对万劫神体寄予厚望,是因为万劫神体有思想而且有天生强大的体质,代表着一种完美?
当然,这些都是陈羲的推测。而神显然在有一段时间认为勾陈才是未来,她创造勾陈的时候一定比创造人类的时候更用心。
简单来说,神创造了人类,人类有着远超其他生物的思维能力。这种独立思考的能力,恰恰是神觉得最成功的地方。但是人的肉身确实太脆弱了,一只飞蚁,掐断了它的翅膀,它不会立刻死去,它还会顽强的爬行,即便不再会飞行,也依然能够生存下去。一头野狼,被捕猎的铁夹子夹住了腿,为了求生它可能会自己咬掉被夹住的腿然后脱身,它失去了一条腿但可能变得更加顽强,哪怕没有人为他医治。
不要说和那些神兽荒兽相比,就算是和这些最普通的生物相比,人类在肉身上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一个人如果丢掉了四肢而得不到救治的话,可能会死去。
神觉得人有头脑,但是肉身太差,而万劫神体虽然完美,但需要一个漫长的成长过程。也许神很着急,陈羲还不知道神到底着急的是什么,但是从她创造勾陈来推测,神可能很清楚自己等不到万劫神体真正的成长起来。所以神准备创造更完美的生灵......一种天生具备强大肉身甚至可能进化成神的,且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生物,就是勾陈。
然而勾陈却失败了。
陈羲感兴趣的当然不是勾陈的无性别,一个自身完美的人可能不需要什么性别上的区分。
陈羲感兴趣的,是勾陈失败在哪儿。不过,从勾陈去过神域来推测,神被邪神抓走的时候,显然邪神也发现了勾陈的与众不同,所以没有将勾陈杀死,而是带到了神域。陈羲确定勾陈没有自己去往神域的能力,一定是被邪神带走的。
而在神域之中,勾陈可能是因为经历了什么很阴暗的事,所以性情大变。藤儿曾经说过勾陈是一个性子很温和的人,而且是一个很有耐心爱心的人。为了弄清楚神兽荒兽的数量,勾陈甚至可以走遍天府大陆的每一个地方,认真的将所有生物归类总结。
这样一个半神,却能在神域一行之后变成了残暴的冷酷的另外一种性格,由此可见神域里的阴暗冰冷有多可怕。
“对了。”
藤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看向陈羲说道:“神曾经说过,勾陈是不稳定的。”
“不稳定?”
陈羲微微皱眉,这三个字的含义太复杂了,根本就没有方向去推测。一个失败了的创造,而且是不稳定的,到底指的是哪方面不稳定?
就在陈羲和藤儿一边走一边交谈,离开了七阳谷的时候,陈羲发现父亲陈尽然就站在前面一棵大树下等着自己。在这一刻,陈羲的心一疼一暖。疼的是即将面对的分别,暖的是父亲那浓浓的父爱。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在身后而在身前【加更求月票】
陈尽然站在大树下面,看起来他是一个气质很特别的男人。他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位学者,身上有一种不是很浓郁但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书卷气。可是当他手持血烈长枪出手的时候,他就是霸王。不把任何敌人任何对手放在眼里的霸王,他的枪他的人都带着一种谁也不敢质疑的霸气。
可此时,他是一位父亲。
在陈羲有些局促和诧异的视线中,陈尽然的手微微颤抖着为陈羲整理了一下衣服。陈尽然的手可能是天下间最稳当的手了,但他握着血烈长枪的时候,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也不会颤抖。可是现在,仅仅是为陈羲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的手却在颤抖着。
陈羲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心里有一种暖流经过。
这么普通的一件事,却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对父子之间。他们好像从没有像普通人家的父与子那样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淡薄。
“有时候想想,我自己竟是如此的不负责任。”
陈尽然在大树下坐下来,脸色愧疚:“我来之前一直在回忆,试着去想起你小时候的一些什么事。可是我却发现......我记得的太少了。可能你的母亲记得你离开我们之前每一天的每一件事,但是我却大部分都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和你之间相处的时间就很少,现在我又把这本就不多的回忆都丢了。”
陈羲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尽然指了指自己身边让陈羲坐下来,陈羲挨着他做好,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陈尽然道:“我以前经常会这样欺骗自己......我有很多大事要做,都是些事关天下的大事,所以和自己的孩子疏远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每一次自责的时候,我都会用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寻求安慰。不但欺骗自己,还要用这样的借口欺骗你欺骗你的母亲。我总是会说,我太忙了些,忙到没有时间陪着你们。”
他笑了笑,笑容发苦:“可是现在我却很清楚,这些就是借口,我错过了那么多关于你和关于你母亲的过往,其实正是我的不负责任。我明明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们,但我却把这些时间用在了别的地方。以至于现在我努力的去回忆你小时候的模样,居然都那么模糊。”
陈羲低着头,无法说话,可是泪水却早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止不住的滑落。就连坐在稍远一些地方的藤儿,也低着头落泪。
陈尽然抬起手,他的手还在发颤。他似乎是在担心什么惧怕什么,那只手伸出来却僵硬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就好像艰难的战胜了什么,终于把手伸出去在陈羲的头顶上轻轻的拍了拍:“做我陈尽然的儿子,很委屈吧?”
陈羲摇头:“不委屈,我也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以自己的父亲为荣。”
陈尽然道:“哪有不委屈,做我的儿子,非但没有得到过父亲一天的照顾,反而因为我而受累。四岁的你就不得不离开家一个人漂泊,如果不是你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坚持,可能我现在想见你一面都见不到了。我从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反而是你一直在为了救我而努力。从你出生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陈羲抬起头看向陈尽然:“可你是我的父亲,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
陈尽然道:“每一个孩子,可能对自己的父亲都有一种敬畏。在你心里,也可能觉得我做的那些事真的很了不起。可是羲儿,我希望你不要背负的太多。当年的我就是总觉得很多事都该由我去扛起来,所以才会错失了很多事。你也一样......现在你身边也有很多关心你爱护你的人,有些时候,逃避也许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陈羲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他点了点头:“等我从东海回来,我会回蓝星城去。”
陈尽然笑了笑,揉了揉陈羲的脑袋,动作看起来比刚才自然多了:“有一点其实你比我强很多......好像不少好女孩子都喜欢你。”
陈羲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陈尽然道:“有些时候,其实是你自己考虑的太多。我知道你脑子聪明,但是这种聪明反而会把很多事情都弄的很复杂。她们之间怎么可能不知道彼此和你的关系?她们都能包容彼此,反而是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敢去面对。”
陈羲的头低的更低了些,因为他心里确实很矛盾。有时候陈羲会恨自己不够专情,那么多喜欢自己的人,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虽然他足够聪明,可是在这种事他真的很笨,也很蠢。他不回蓝星城,第一是因为不想让柳洗尘丁眉她们心里难过,可何尝不是因为陈羲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们。
“你不够专一。”
陈尽然一句话,笔直的戳进了陈羲的心口。
陈尽然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笑了笑继续说道:“归根结底,现在的你不敢面对的这一切其实都因为你,而不是她们。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的逃避反而对她们是一种伤害。既然已经发生了且无法改变,那么就应该加倍的去对她们好,对每一个人都好,除此之外,你的其他任何选择都是伤害。”
陈羲抬起头,缓缓的点了点头。
......
......
陈尽然知道自己的话不能说的太多,儿女情长的事,最终还是要陈羲他们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到了现在已经不可能让陈羲再去和谁分开,她们也不会想和陈羲分开。看陈羲有些尴尬,陈尽然随即转移了话题:“你不急着走吧?反正你要去做的也不是特别急切的事,那么就多坐一会儿,多说一会儿话。”
陈羲使劲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能够帮你什么,有件事你做的没错,那就是独自去面对未知的凶险。”
陈尽然道:“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会这样选择。你的母亲如果面对这样的事,那么做出的决定和她们当然也是一样的。如果非死不可,她们会选择陪着你。你的母亲也是如此,如果我去面对什么极大的凶险之事,她也会陪着我,哪怕是死也挡不住她。”
“可是话虽然这样说,但事不能这样做。我们是男人,我们有资格有责任去保护自己的女人。如果面对非死不可的局面,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自己死,让她们活着。她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是悲伤的,但是那也是活着。”
陈尽然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羲看向藤儿,然后点了点头。
陈尽然又看向藤儿:“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你们分开,再强大的外力也不行。可是我现在还是打算请求你,和我回蓝星城去好不好?让羲儿自己去面对,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教导儿子对不对,但是我很清楚他也是这么想的。”
藤儿看向陈羲,忽然之间懂了。自己这样跟着陈羲,或许对于陈羲这次去东海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万一勾陈真的是因为自己而迁怒陈羲呢?那么自己跟着是不是会让勾陈更加暴怒?而且,陈羲带着她的话,反而不如他自己更加的轻松自在。
陈尽然继续说道:“我是自私的,所以话说的可能稍显直接了一些。这一趟去东海让他自己去吧,他独自去面对。这种自私第一是因为我们陈家男人的责任,第二是因为他自己反而更加的灵活自如。”
藤儿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怕他真的会死掉,我舍不得。所以我想陪着他多一些,哪怕是多一天也好。”
“他死不掉。”
陈尽然道:“我保证他死不掉。”
藤儿不明白陈尽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可是她却知道陈尽然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可信的。
陈尽然道:“陈家的男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自己死也不能拖累自己的女人死。这是第一,第二......我是他的父亲,之前我被困,被很多事阻挡,所以没能照顾好我的儿子。但是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天下事再大也大不过我儿子的命,所以我死之前,谁也别想杀了他。”
“我不会跟着你的,放心就是了。”
陈尽然对陈羲笑了笑:“但是你应该知道,即便我不跟着你,在最关键的时候我也会找到你。我还是那句话,我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你的母亲,希望喜欢你的那些女孩子都活着,哪怕她们活的悲伤,我也希望她们活着而不是陪着咱们一起去死。”
他转身看向藤儿:“一会儿跟我回蓝星城吧,帮我去安抚一下羲儿的娘亲。至于羲儿要去面对的危险,你们想要帮忙但是要排在我后面。”
藤儿嗯了一声,陈尽然的话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力量。那是父亲的力量,藤儿知道自己回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其实不需要陈尽然说这些,藤儿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些?她只是真的不舍,她真的怕,怕陈羲出事,而自己不在他身边。
“你的父亲......”
陈尽然站起来,看着天空缓缓的说道:“曾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认为天下大任在我自己的肩膀上扛着,我是为了天下而活着也是会为了天下而死的。可是现在这些我已经不再去考虑了,我要考虑的是怎么让我的家人都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笑着看向陈羲:“而且,父亲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表现的很强大,相信我,你要面对的的确很凶险,可是你的父亲有很多办法。之前我把自己最大的力量都用在了对付渊兽身上,现在我把这种力量收回来,用来保护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有个大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个好消息,特别特别好的消息。羲儿,去面对吧,你的父亲不是站在你身后支持你,而是站在你身前。”
第五百六十章 关于国师的秘闻
陈尽然看着远处,声音很轻的说道:“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经很多了,你告诉我你得到了执暗法司次座宁集掌握的所有秘密,那么你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能帮你了解的已经不多,可是既然你面对的是目前天府大陆上可能最强大的人,我还是应该给你讲讲宁集的脑子里可能不知道的事。”
陈羲点了点头,安静的听着。
陈尽然道:“执暗法司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秘密?那是因为执暗法司的规模足够庞大。不管是谁,手里掌握着天下间最庞大的谍报组织,那么他一定就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可是执暗法司也有一些事是无法获知的......高度的问题。”
他看向陈羲,陈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这句话。陈尽然说,高度的问题,其实理解起来并不难。执暗法司掌握着天下间最多的秘密,这不假。可是在修行者最高处的那几个人的事,执暗法司就没有办法去获知。因为四出打探情报的人,接触不到那么高层次的事。
执暗法司的谍报组织再强大,也不可能捕捉到那些至强者的行踪。比如说......天下间最强大的那五个人。
其实宁集交给陈羲的玉佩里也有这样的话,宁集说,对于执暗法司来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方是没有秘密的。但是有些地方,以执暗法司之强也根本没有办法触及。比如说西域灵妙宝山大梵音寺,比如说极北大雪山光明顶的纯阳宫。
执暗法司的首座,都没有实力去冲破这两个地方的禁制,更何况那些密谍?
陈尽然缓缓道:“曾经,在很遥远的年代,人类的修行者能够到达很高很高的境界。比如你跟我讲的樊迟,那应该是圣人之中的圣人。现在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只有到了满界境之后的绝强者并且拥有圣人之心的人,才能成圣。而成圣,距离半神之境可能并不遥远了。樊迟能够在和那么多强大神兽的战争中活到最后,足以说明他的修为已经强大到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地步。”
“可是,那未必就代表人类修行者的最高峰。”
陈尽然道:“你和我曾经聊起过关于上古之战和远古之战的事,我后来想了想......上古之战,对天府大陆的天元破坏很大,但即便如此,人类的修行者依然能够达到满界境,能够达到圣人境界。而远古之战后,因为对天元的破坏进一步加剧,所以人类修行者再也没有一人能触及满界境了。”
他转头看向陈羲:“可是,当修为到了洞藏境巅峰之中的巅峰,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那些人,真的不想去触碰到满界境吗?为什么达不到满界境?是因为这天下不允许出现那样的强者了。第一是因为天元不够,支撑不了那种级别强者的所需。第二,是因为天府大陆对自己有个保护,这是我自己的猜测。天府大陆已经被破坏的足够严重了,如果再出现满界境的强者,天府大陆可能就无法维持自身的平衡,所以在很早之前我在天枢城的时候,很多人都曾经说过......其实远古之战后,人类修行者就进入了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
陈羲喃喃重复了一遍,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陈尽然点了点头:“末法时代,因为天元的急剧下跌,导致人类的修行者很难......应该说绝难再出现满界境的真正的强者了,对于修行来说,这是最坏的一个时代。”
陈羲嗯了一声,这样说确实没错。
陈尽然继续说道:“你跟我也提起过上古大战之前出现的万劫神体,那个时候万劫神体可没有你这么丰富的经历,但是显然他的成长速度更快,不然也扛不住邪神九千九百次天罚。为什么他能?明明他没有那么复杂的经历才对啊。那是因为当时的天元太浓郁了,一种我们这些修行者从不曾感受过的浓郁。我猜测,如果是在那个时期,修行者成长的速度最起码比现在要快几倍。”
陈羲道:“我也这样想过,如果说现在是修行者最坏的时代,那么那个时候可能就是修行者最好的时代了。”
陈尽然点头:“没错,所以那个万劫神体的进境才会快的可怕。如果不是邪神太早就出手了的话,他可能会贴近半神之境,又或者在他对抗天罚的时候,已经超越了满界境甚至超越了圣人之境,就在半神境。”
他看着陈羲说道:“这些都是曾经的辉煌,现在的修行者不能达到那个时候的辉煌,但不代表修行者就会放弃追求这种辉煌。而以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对追求力量最为痴狂甚至已经到了疯癫冷酷地步的人,就是大楚的国师了。”
......
......
提到大楚国师,陈羲的心里微微一震。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且不说要去面对的勾陈,就算让国师知道是他吸收了龙脉精魄的力量,那么国师也会第一时间杀过来。不管是勾陈还是国师,都不是现在的陈羲能够轻易应付的了的。
陈尽然道:“我在天枢城的时候就知道,当时天下最强大的五个人是谁。本来国师是远远不够达到那个层次的,只是因为他吸收了厉兰封的最后一点修为之力......我是满天宗的宗主,所以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些。当初大楚皇族的人将我带到天枢城加入少年会,那个时候老圣皇的意思就是想让我辅佐林器平。”
提到当年的事,看起来陈尽然依然平静,那可能是一段如果陈尽然不自己说,就没有多少人了解的过往了。
陈尽然缓缓的说道:“当年我被皇族的人带到天枢城,其实最初的目的并不是辅佐林器平,那个时候也没有少年会。当时我被带过去,表面上是给林器平召集一些合得来的帮手,其实都是为了瞒着国师的。”
陈羲眼神一亮:“林骥麟召集的?”
陈尽然嗯了一声后继续说道:“看得出来,林骥麟对国师是极为忌惮的。世人都说,林骥麟和国师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大楚稳定的基础。而君臣之间如此的信任,也是一种美谈。可实际上呢,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这种信任的崩塌,或许正是因为国师禁不住诱惑吸取了厉兰封的修为之力。”
“自从那之后,林骥麟应该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国师是一个对追求力量,追求成为满界境第一人而疯狂的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国师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刚才我说过,这个天下已经容不得满界境的修行者了,天元不够,所以谁也没有办法自然修行到达满界境。”
“既然没有办法自然修行到达那个高度,国师就开始追求一种非自然的手段。天元不够......拿人凑。”
听起来倒是很押韵很上口的七个字,可是背后却藏着多么令人心寒的冷酷无情?天元不够,人来凑......
陈尽然道:“可能国师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靠着自己的修行必然无法触及满界境,而且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他的天赋耗尽,终其一生,可能也到不了洞藏境巅峰的地步,更何况后来他成为了最强的五个人之一?他之所以到了那个高度,只是因为他足够阴狠。”
陈羲道:“我遇到过这一类的人,如果给他们足够的环境成长起来,很可怕。”
陈羲想到了付经纶,想到了石雪凌,想到了邱辛安。其实这些人,无论男女,不都是一个个还没有强大到令人害怕那个地步的国师吗?付经纶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早早的就被陈羲杀了,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只要他不死,未必就不是下一个国师。
陈尽然道:“国师的天赋一般,我在天枢城的时候,林骥麟曾经和我们那几个人有过一次很秘密的谈话,其中很多话都是林骥麟亲口说的,所以我才确定,原来林骥麟对国师竟然已经忌惮害怕到了那种地步。”
陈羲问:“当时林骥麟把父亲找去,是因为他知道父亲既然继承了满天宗宗主,那么也一定继承了很多关于厉兰封的秘密。林骥麟对厉兰封不感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国师。他想知道,咱们满天宗是否有关于当时国师吸收了厉兰封最后修为之力的说法。”
陈尽然点头:“没错,林骥麟把我找了去,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林骥麟真的很害怕国师,他在害怕有一天或是会突然之间把他的修为之力吸的干干净净,可是偏偏以林家皇族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除掉国师!什么叫引狼入室,这可能就是最生动的解释了。”
“国师对林家皇族形成了威胁,林家皇族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要找到解决国师的办法。想解决国师,就必须了解国师。”
陈尽然道:“可能......林家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国师的人了。林骥麟告诉我们,国师年少时并不得志,在那个很小很小的修行宗门之中,也是资质最普通的弟子,根本不会引起宗门的注意也不会被重视。可能那个时候,国师的性格还不实行现在这样吧。林骥麟提到那些事的时候还说过,年少时候的国师,确实令人敬佩。”
“那个时候,国师很清楚自己在天赋上比别人没有什么优势,那么超越别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勤奋。在那个小宗门之中,别人在睡觉的时候他在修行,别人吃饭他在修行,别人修行的时候他还在修行,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压榨着自己的潜力和生命。虽然后来他在宗门内比之中取得了一些成绩,可是因为天赋不如人,最终还是输给了宗门之中天赋最好的那个。而且,当时那个宗门的教习似乎也都不怎么喜欢国师......已经勤奋到了那个地步了,修为还是不如别人,所以教习们自然将重点放在天赋好的人身上。”
陈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或许在那个时候,国师的性格就开始变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少年会初聚
陈尽然提到了国师的过往,陈羲格外专注的听着。
陈尽然回忆着自己在天枢城的时候,那次林骥麟召集的会议。当时在场的人,现在还活着的已经没有几个了。白小声的父亲,关家的人,子桑家的人,都死了。
陈尽然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那段回忆对他来说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哪怕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想到那些人那些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着非常多的感触。在那个年代那个年纪,少年会里的那些人,曾经热血,曾经意气相投。
几十年前,天枢城。
皇宫。
这是一次秘密到不超过十个人知道的会议,而且谁也不会想到林骥麟居然会如此郑重认真的面对一群年轻人。以当时大楚帝国在整个天下的地位,以林氏皇族当时近乎于巅峰期的实力,堂堂的圣皇陛下居然用这样的态度来和这些年轻人相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有些热血沸腾。
虽然出了陈尽然之外,其他人都是豪门大户出身。可是以他们的年纪以他们的阅历地位,还根本没有到能接触到大楚圣皇的地步。
在所有人眼里,林骥麟是那么的有风采,那么的高高在上但又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他坐在那,好像坐在云端的神灵,又好像一位邻家和蔼的长者。尤其是林骥麟那双眼睛,放佛带着能洞察一切的能力。在他面前,似乎所有的阴暗或者隐晦都会无所遁形。
“我很高兴。”
林骥麟扫视了众人一眼后,微微扬起嘴角:“我很高兴在我大楚,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你们这些人之中,大部分人的父辈甚至祖辈都曾经为我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你们本身就继承了一种无法替代的荣耀。可是今天,我要给你们的是一种你们父辈祖辈都不曾有过的荣耀。”
他看向陈尽然道:“唯独是你,第一次来天枢城,第一次进皇宫,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事。但是我却相信,你和他们一样出色,不然我也不会派人万里迢迢的把你接来。现在你们坐在我面前,完全可以不分出身,不论年纪,甚至不需要在意你们的姓氏。你们都是我在未来二十年甚至更久的一段时间内最为看重的人,所以你们都是平等的。”
“朕会给予你们足够多的自由,也给予你们最好的教导,但是你们接下来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消失在外界众人的视野之中。”
“器平”
林骥麟转头叫了一声,语气颇为轻柔。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态度和对其他几个儿子的态度不一样。可能是从小林器平就表现出了个兄弟们不一样的行为方式,所以林骥麟对他的关注更多一些。随着林器平的年纪越来越大,林骥麟对他寄予的希望也越来越高。
其实从很早的时候,林骥麟就已经确定要让林器平来继承自己圣皇之位。只是他绝对不会那么早宣布,因为他很清楚怎么把自己的儿子们培养出一群狼,而不是一群温顺的绵羊。如果过早的宣布继承人,那么对于其他儿子来说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其他的儿子就会丧失斗志,就会觉得未来没有目标。
这不是林骥麟想要看到的结果,而且他虽然最看重林器平,但是未必就真的一定要让林器平继位。如果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别的儿子表现出了更强烈的狼性更强大的能力,他也会转移自己的关注。林家皇族历来都是这样培养继承人的,继承人需要的可不是真的仁义道德。
听到林骥麟叫自己,看起来仪表堂堂器宇不凡的林器平立刻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微微俯身:“儿臣在。”
林骥麟指了指其他人说道:“这都是朕为你寻找来的帮手,以后的日子你要和他们多多亲近。记住,他们就是你的左膀右臂,所以你要把他们当做兄弟来看待。同样,从今天这一刻起,朕也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子,就如同对你的态度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站起来:“臣等不敢,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陈尽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第一是因为他还不习惯这种场合这种行为方式,第二是因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受宠若惊。所以他的表现,和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甚至虽然站了起来,却依然站的笔直,就好像他的血烈长枪一样的笔直。
就在他看着林骥麟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轻拉了拉,然后他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俊美青年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别这么傻站着。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分的温和,相貌俊美,尤其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陈尽然对他也客气的笑了笑,但最终还是没有弯下腰。
......
......
林骥麟似乎并不在意陈尽然的反应,他应该是派人详细了解过这位青州年轻一代修行者中实力最为强大却最为低调的人。这个青州满天宗的宗主,似乎骨子里就有一种对任何事都不会屈服的执拗,林骥麟恰恰看重的就是陈尽然的这种固执和偏执。
说到风骨,这个寒门出身的年轻人比起其他人来说,要强的太多了。林骥麟始终认为,那些豪门大户出身的年轻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凌厉,看起来高高在上,可实际上他们的腰从祖辈就开始弯了。在面对强权面对强势的时候弯了,在面对利益面对世俗的时候弯了。
而陈尽然,腰板永远都不会弯下去,挺的笔直。
林器平听林骥麟说完之后,连忙朝着众人见礼。看起来他温和客气,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可是陈尽然总觉得,这个人的彬彬有礼背后,藏着一股自让人后背都发凉的阴冷。或许是感受到了陈尽然那如刀般的目光,林器平转身看向陈尽然,极为温和的笑了笑。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笑真的很真诚,所以陈尽然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又改变了些。正是因为这改变,在之后陈尽然陷入困局的时候才会依然对林器平抱有希望。
“我来负责介绍一下吧,你们彼此之间有的认识,有的很陌生。但是我对你们却都有些了解......”
林器平表现的极有风度,令人心折。尤其是他笑着的时候,给人一种父母春风般的感觉。
他首先走到陈尽然身边说道:“这位先生,叫做陈尽然。或许你们在任何故事任何传闻之中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我也知道在各大家族之中都有人专门负责去打探地方上青年才俊的名字,以便招为己用。你们在座的诸位,家族里肯定都在青州派有自己的人,专门负责寻找可以收揽的有潜力的修行者,但是你们一定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陈尽然这三个字,早晚有一天会震撼整个天府大陆。他现在不出名,只是因为他不想,如果他愿意,现在他的名字就能让所有家族都为之动容。”
陈尽然抱拳道:“圣皇子谬赞了。”
林器平道:“不是谬赞,我真的很仔细认真的了解过你。所以我先要道歉,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我仔细认真的了解过你们每一个人。”
他转身看向之前站在陈尽然身边,拉了陈尽然一下的那个很俊美的年轻人:“白洛川,你和陈尽然有些相似之处,各大家族的探子也不会在任何传闻之中找到你的名字。因为你的能力,本来就不是在修行上,而是你自身的独特。”
白洛川俯首:“见过圣皇子。”
林器平笑着摆了摆手:“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刚才父皇说过了,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会很久,你们都是我林器平的兄弟,如他一样的兄弟。”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暗影处的一个年轻人,那是一个身上没有丝毫贵族气质的年轻人,但是却也穿着象征着圣皇子身份的明黄色锦袍:“他是我的亲兄弟,叫做林器重。我和他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可是从今天开始,在我心目中你们的位置比他还要重要。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危险,涉及生死,那么第一个死的是他,第二个死的是我,然后才轮到你们。”
不得不说,林器平真的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只这一句话,就让另外几个人觉得自己的血都在燃烧着。
林器重往前迈了一步,朝着众人拱手抱拳,一点儿圣皇子的架子都没有:“大家好,我叫林器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每个人的保镖,需要我保护你们的时候,我会站在你们身前。你们会看到我的后背,我也会放心大胆的把我的后背交给你们。”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家心里的那股子火热更加浓烈了起来。每个人都觉得,这两位圣皇子真的都是可以做兄弟的人。可是多年之后那场变故之中,大家确实是看到了林器重的后背......只不过是在逃避的后背。
“他来自子桑家族,是子桑家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只要有他在,我们就能提前知道凶吉,知道敌人正在做什么,从而做出判断应对。你们一定要记住他的名字,他叫子桑离乱。”
林器平介绍了子桑离乱之后走到另外一个年轻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也是我的好友,他叫做关胜己。大家可能对他并不熟悉,但是一定知道关家有一位老爷子,被称之为天下第三。关胜己,是关老爷子最看重的后辈,天赋极为强大。”
“这位......叫做柳承志。”
林器平走到最后一个人身前说道:“圣堂柳家的人,也是这一代中柳家最了不得的年轻人。有时候想想你们几个,我都忍不住会觉得自卑。你们每一个人都那么强,那么有潜力,而我却并不出彩。所以请你们记住一件事,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天凑在一起的大家,不是你们求着林家皇族的人做什么事,而是我林器平求着你们在帮我。所以你们不必把我当一个圣皇子来看待,而是一位朋友,一个兄弟,又或者是一个请求者......我请求诸位,在日后助我一臂之力!”
第五百六十二章 父唱子随
也许是因为在场的人都稍显年轻了些,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就变得熟悉起来。虽然他们都是同龄人根本无法相比的天才,而且有着远超普通修行者的天赋和人生阅历,可是当志同道合这种感觉出现之后,感情增进的速度是极为可怕的。
或许这种可怕,也是后来少年会大部分人惨死的缘故之一。一直到死去的时候,子桑离乱,关胜己,白洛川他们,都没有对林器平放弃希望。他们甚至还始终坚信着,想要对付他们的不是林器平而是林器乘。也坚信着,林器平这个人绝不会和国师走到一起。
因为那天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次会议的主题就是怎么防范和在未来除掉国师。
“朕老了,未来是你们的。”
林骥麟看着他们,一脸的慈祥。所以看到这种慈祥的时候,每个人心里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大部分人觉得原来圣皇如此的平易近人,虽然高高在上但距离其实并不远。而反应最特别的是林器重,他看到林骥麟那慈祥笑容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冷冷的笑了笑,在心里自语了一句你何曾真的这样笑过?
林骥麟的心思都在这些自己亲自挑选召集来的青年才俊身上,似乎没有注意到林器重表情上细微的变化。对于这个最不像自己,自己其实也最不喜欢但还要在单独面对的时候表现的很喜欢的儿子,林骥麟心里并不如何在意。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圣皇,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御人之术。他知道怎么让这些年轻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对自己产生敬仰和忠诚,当然也知道如何让自己这个私生子出最大的力。
在私下里,林骥麟对林器重要比对其他儿子有耐心的多,也有父爱的多,所以在某一个时间段,林器重真的以为父亲最爱的儿子是他。直到......直到今天,林骥麟把他找来,告诉他以后要真诚的辅佐林器平的时候,林器重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父亲之前一切的父爱,都不过是为了今天这一刻的铺垫而已。
你要时刻准备着,为你的兄长而战死。
当林骥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器重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可是他没有,他跪了下来,心悦诚服的说父皇放心,我一定会死在兄长前边,为他鞠躬尽瘁。林骥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而林器重则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他真的是这样的结局。
他更不会想到,他自己说出来的一句话会成为自己命运的终结。
“儿臣的未来,是协助他们。”
在林骥麟说完未来是你们的这句话之后,林器重连忙垂首:“儿臣愿意做的,是为他们服务,他们将来会成为兄长的左膀右臂。而我,会藏在暗处,为他们解决一切麻烦。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会寻求办法为他们每一个人解决困难。我不出现在明面上,但是我会是他们最为牢靠的坚强后盾。不只是后盾,我还会成为他们的保镖,会为他们而战。”
他看向陈尽然说道:“若有一日,我辜负了今日的誓言,就死在你们手里,万劫不复。”
或许是这些人之中只有陈尽然是真正的寒门出身,所以林器重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也选择了对他说。
林骥麟笑着摇头:“朕可不希望你们死,不希望你们每一个人死。朕需要你们活的足够久,只要你们活的越久,我大楚帝国就会越稳固。朕是打算把大楚的未来交给你们的,你们将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这个江山。如果有人威胁到了这个江山的太平,你们就要除掉他,不计代价的除掉他。”
林器平连忙说道:“不只是未来,现在,这也是儿臣等人的职责。”
林骥麟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砸一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中人都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圣皇会突然之间看起来好像心情十分不好。明明之前情绪看起来还不错,一转眼就好像被什么触碰到了心事,看着整个人竟然都有些苍老起来。
“父皇,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都愿意为父皇分忧。”
林器平垂首问道。
林骥麟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大楚的江山,是你们的祖辈拼尽全力打下来的。现在的天下,百姓的太平安康,也是林家几代人不懈努力得来的。朕多么希望,自朕以下,所有人都能为了维护这个国家,为了维护这个国家里每一个人的安宁康乐而奋斗。然而......有些人的存在,已经真真正正的威胁到了这个国家的根基,百姓的存亡。”
......
......
林骥麟这番话之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圣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很显然,圣皇对自己所说的这个人针对性很强,并不是泛指的某些人,从他的语气就能听出来,指的就是某一个人,不是某一群人。
“唉!”
林器平重重的叹了口气:“儿臣无能,那个人对大楚的威胁确实太大了,可是儿臣能力低微,就算是拼死也不能将其铲除......若是儿臣能以一命换一命的话,儿臣绝不会犹豫不决。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天下人,儿臣纵死无憾。可是这个人,儿臣现在杀不死他!”
“是谁?”
一直站在陈尽然身边的白洛川问了一句。
陈尽然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人涉世未深。看起来那父子二人虽然言真意切,可实际上两个人的话配合的这么好,显然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倒是那个林器重,看起来似乎和他们一样,并不知道多少内里的实情。正因为觉得白洛川这个人稍显单纯了些,陈尽然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多照看他一下,不然他一定会吃亏。
白洛川问了一句之后,林器平立刻恨恨的说道:“自然是国......”
“闭嘴!”
林骥麟忽然打断了林器平的话:“朕给你找了这些了不起的年轻人来,是想让你们在一起尽快的成长起来。只有你们真正的成熟,真正的能够拥有掌控天下的能力,朕自然会放手一搏。现在,朕不会去招惹他,你也不需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朕想的是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只有你们将来全都修大成了,朕才会放心,朕才能无所顾忌,去和他拼一个你死我活。”
“现在你们不需要去考虑这些事,你们只需要记住,自己要尽最大的努力修行,不能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这个江山社稷。”
林器平愤愤不平道:“可是这个人已经触及到了大楚之根本,也威胁到了父皇您的安危。儿臣将来也好,现在也好,最大的敌人就是他。既然父亲说过,他们几个都是儿臣的兄弟,也应该将您看成父亲。父亲遇到了困难,哪怕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无法立刻为您解决,但是您不该瞒着我们。我们应该更多的去了解,只有了解了,我们在以后才能更加有把握做好。”
看起来,林骥麟显然犹豫了一下。
几个人之中年龄稍微大一些的柳承志犹豫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后垂首说道:“陛下,安阳王说的没错。既然有人威胁到了大楚的安危,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能力除掉他,所以才应该更多的去了解。只有充分了解了一个敌人,才能在未来战争开始的时候掌握主动。”
林骥麟扫视了众人一眼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才继续说道:“朕不想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一旦让他知道了朕对你们说了这些,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你们。你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大楚的栋梁,朕有责任保护你们......可是器平刚才的话,让朕触动很大啊。”
“朕刚才仔细想了想,其实他说的没错。应该让你们更多的去了解,将来才能有更大的取胜的把握......那么朕今天就告诉你们,威胁到了整个大楚安危,甚至整个天下安危的人,就是咱们大楚的国师!”
说到这个人的时候,林骥麟显然有些压制不住的愤怒。能让一位本应该喜怒不形于色的圣皇这样恼火愤怒的人,大家都忍不住去猜测国师到底做了些什么。当然,除了猜测之外,每个人都很震撼。他们实在想不到,传闻和陛下亲密无间的国师,居然是陛下最为敌视的人。
林骥麟重重的叹息一声:“都怪朕当年错信了他啊......让他成了大楚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么不好解决的局面。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朕怎么会没有看破他的为人呢?”
他目光在众人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你们可能都很诧异吃惊吧?都觉得朕怎么和国师出现矛盾?其实这种矛盾,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可惜的是,他已经掌握了大楚的命脉,真暂时没有办法对付他而已。他骗去了天地大阵的操控之法,并且以此来威胁朕。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一个惊天的阴谋,一旦让他实施出来,将会是一场浩劫!”
众人都看向林骥麟,猜测着国师到底图谋着什么。
林骥麟看向陈尽然:“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满天宗的开宗祖师厉兰封,就是国师杀死的。而厉兰封,是朕最为敬佩的前辈。为了这个天下的安危,厉兰封老前辈真真正正的做到了无私两个字。而你们满天宗的人,尤其是历代内宗宗主,都继承了他的意志,为了天下而守着九幽地牢下面那个恐怖的地方。”
提到这个,陈尽然也变得肃然起来:“这是满天宗历代宗主传下来的使命,我不敢违背,不敢放弃。”
林骥麟道:“可是国师,正打算破坏你们几代人拼死拼活才保护下来的成果!他有一个惊天的阴谋......他觊觎着九幽地牢下面那个世界的力量,早晚有一天,他会为了得到这种力量而发疯。”
第五百六十三章 厉兰封的死因【求月票】
接下里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林骥麟极为详细的说了关于国师的很多事。如果当时在场的人不是被这么震撼的消息都影响到的话,可能不止一个人会反应过来,圣皇林骥麟说了这么多这么详细,哪儿像是不准备说的样子?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需要说些什么。
“国师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在于,到现在为止,连朕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朕曾经派执暗法司的人去查过他,可是查到的消息未必都是真的。当然,能查到的也都是他愿意被人查到的,比如说他在修行上的毅力。”
林骥麟道:“国师是一个修为天赋并不怎么好的人,他能有今日的成就本身就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一些宗门的门主也好,教习也好,都会对自己的弟子说......修行最需要的不是什么天赋而是毅力,只有大毅力方可有大成就。但是其实你们心里也很清楚,修行最主要的还是天赋。至于宗门的门主和教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骗人的而已......没有天赋,怎么可能有大成就?”
“所以......国师能有大成就,显然不一般。”
林骥麟继续说道:“朕派人查到了他自己所说的那个开始修行的小宗门,在那个小宗门里供奉着的理所当然的有他的名字,因为他是那个小宗门有史以来最为出色的修行者。这个小宗门的每一个人都对国师靠着大毅力而有大成就的事深信不疑,每个人所知道的过往都惊人的一致。”
林骥麟看向众人问道:“一个几百年前的人,如何修行,经历过多少困难,这本身就已经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了。因为国师离开那个宗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籍籍无名,那个宗门的人是怎么确定他很出色的?所有人讲述的故事都是一模一样的版本,这本来就是不可信的。”
陈尽然微微点头,不管林骥麟召集这些人来是什么目的,但是林骥麟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显然那个小宗门流传着的故事,是国师刻意派人安排的。如果国师真的是那个小宗门出身,为什么他要蒙着脸?所有人都知道国师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他来历很干净的话,何必如此?
“所以,朕派人悄悄的把那个小宗门的人审讯过。这个故事果然是有人安排的,他们其实对于国师的过去根本不知情。”
林骥麟道:“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国师究竟是谁。朕想知道更多,所以有必要问问你。”
他转头看向陈尽然:“关于国师吸收了厉兰封力量这件事,本来就是个秘密,天下间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尽然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国师吸收了厉兰封最后一点儿修为之力的事,确实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这么隐秘的事,国师一定会想办法封锁住消息。但是这段日子以来,国师吸收厉兰封的事开始流传出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天下间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多,所以陈尽然相信这件事就是圣皇林骥麟派人宣扬出去的。
林骥麟已经在为除掉国师做准备了,要想让杀一个人变得正义起来,那么首先做到的就是把被杀的人变成一个恶人。只要国师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名声奇臭无比,那么林骥麟除掉国师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更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了。
林骥麟已经在准备着,把自己对国师的出手变成一件正义的事。
陈尽然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林骥麟继续说道:“朕知道的并不多,也不详尽,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而已。你是满天宗的宗主,虽然你年轻,但是这些事历代宗主必然都是有所交代的,你能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朕吗?”
陈尽然略微沉吟了一下,也不觉得把这些事说出来有什么不妥。本来满天宗的历代宗主都不说,不是因为不能说,而是因为不敢说。历代宗主都以守卫无尽深渊出口为己任,他们都担心这件事传扬出去的话,国师会出手除掉他们。一旦他们死了,满天宗后继无人,谁来守护无尽深渊的出口?
现在临近问起来,陈尽然决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我的师父告诉我,当初国师和祖师厉兰封是知交好友。满天宗下面镇压着一个强大的世界,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祖师一生都为了保护天府大陆而努力,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继承者,所以他把自己的好友国师请来,让国师接替他成为满天宗的宗主......可是国师看重的却是祖师强大的修为之力,哪怕那个时候祖师剩下的修为之力已经不多了,可依然极为强大。”
林骥麟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但朕相信你还知道一些朕不知道的。”
......
......
陈尽然沉吟了好一会儿,将自己脑海里那本来封存好的记忆重新提取出来。那时候,上一代宗门的门主临死之前,确实对他说了一些过于厉兰封和国师之间的事。
“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国师和本门祖师厉兰封就是认识的。”
陈尽然缓缓道:“可是在说起这件事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满天宗的人都在守护着什么,历代宗主都是为什么而死的。虽然祖师临死之前说过,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然而,这不是满天宗一个宗门的责任,从来都不是。想要彻底杜绝未来浩劫的发生,是需要全天下的修行者一起努力才能够做到的。”
陈尽然看向众人,把关于无尽深渊的事都说了一遍。当得知满天宗下面镇压着那样一个可怕的世界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林骥麟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显然他知道不少。林器平的脸色也变了,说明他知道的并不多。看起来,林骥麟似乎一开始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
现在这个场合,人数不多,陈尽然说出来,林骥麟也没有阻止。
“为了守着那个出口,满天宗的历代宗主都是无私的。”
陈尽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子桑离乱转身朝着他俯身一拜:“谢谢!”
这两个字,如此的郑重认真。子桑离乱一拜,关胜己和柳承志,白洛川也转身朝着他拜了拜。
子桑离乱道:“这一拜,是我们对满天宗历代宗主的敬仰之心。是对陈兄你继承了这种意志的敬仰之心,如果没有满天宗的几代人的努力,就不会有现在的天下太平。”
子桑离乱说这些话的时候,圣皇林骥麟的脸色稍稍有些不快。在守着无尽深渊出口这件事上,林家皇族的人本来应该是出力最大的才对。但是到现在为止,守着无尽深渊出口的依然是满天宗的人,皇族的人没有任何参与。所以子桑离乱说的那些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皇族的不满。
林骥麟当然听出了子桑离乱话里的含义,心中顿时有些不快。但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表现出自己的不快?他在未来还要用到这些人,所以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倒是林器平,看向子桑离乱的眼神里有些阴冷一闪即逝。
“国师和厉兰封,本来是好友。”
陈尽然道:“我师父告诉我,当初开始修行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师兄弟。所以关于那个小宗门的事,我从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不过有一件事没错......国师的天赋并不好,而厉兰封的天赋极为出众。所以在最初修行的时候,厉兰封对于国师的帮助很大。也许在那个时候,国师和厉兰封之间的关系也真的很好,以至于几百年之后,厉兰封想到的可以帮自己的人,也是国师而不是别人。”
“或许......正是因为国师深知厉兰封的强大,所以他最想得到的正是厉兰封的力量。”
......
......
陈羲见父亲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知道父亲的心情很不好。他想安慰几句什么,却见父亲摆了摆手:“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当初开始修行的时候,国师根本不可能有所成就,因为和厉兰封的关系好,厉兰封不惜以自己的天赋能力为国师改造了肉身。”
“改造?”
陈羲吃了一惊。
陈尽然点了点头:“当时我在皇宫里和林骥麟他们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和你差不多。厉兰封最重义气,他最好的朋友天赋不好,修为不可能有大成就,所以他不惜耗费了自己很大一部分的天赋能力,改造了国师的肉身。但是国师真的太平凡了,即便厉兰封有逆天之能力,可是改造一个人的肉身又怎么可能轻易简单?”
“他真的很看重国师,所以他将自己一半的天赋能力给了国师,将国师的体质改变。虽然如此,国师还是远远无法和厉兰封相比。为了尽快追上厉兰封,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国师选择了另外一种增加修为的方式......吸收。厉兰封改变了他的体质,让他的身体可以容纳大量的修为之力。一般修行者的体魄,如果在瞬间吸收了大量修为之力的话就会爆开。可以说如果没有厉兰封,国师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强者。”
陈羲忽然之间明白了:“所以从祖师厉兰封不惜耗费自己一半天赋能力为国师改造肉身之后,国师就时时刻刻都想着杀死厉兰封了......只要厉兰封活着,对他来说厉兰封就是他的债主。哪怕厉兰封不会跟他讨要什么,是真的把他当兄弟看,可是国师还是会觉得自己是欠厉兰封的。而且得到别人的一半天赋实力才能修行这种事,国师显然不想让人知道。”
陈尽然嗯了一声:“如果他能杀的掉厉兰封,可能早就动手了。”
陈羲问:“所以......厉兰封进入无尽深渊寻求解决的办法,十之七八也是国师唆使的了。”
陈尽然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就是这样。”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失控
陈尽然道:“对你说起这些,是想让你多多提防。国师这个人从一开始可能就在打渊兽的主意,可是因为他无法吸收渊兽的力量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却被你把龙脉精魄吸收,一旦让国师知道了,他不会放弃。”
陈羲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尽然嗯了一声:“国师这个人,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他能辜负甚至杀害厉兰封,就再也没有谁是他不能杀的人。想到多年前我们那几个人被林骥麟召集起来,如果国师知道了林骥麟的图谋的话,林骥麟还能活那么久简直就是个奇迹。当然,也许是因为动了林骥麟对他来说代价太大,所以他暂时没有去那么做。”
陈羲道:“国师最初立足,靠的就是林氏皇族的大楚。所以一旦他动了林骥麟,后果有多严重他心知肚明。现在看起来林家的人似乎势力越来越弱,并且被林器乘和林器平两个人分割了。可我始终觉得,一个立足天府大陆那么多年而不倒的皇族,背后藏着的实力绝对不会小。”
陈尽然道:“所以当年少年会的事,国师不是不知情。他没动林骥麟,是因为只要不动,两个人就会还像以往那样都装作彼此亲密无间,谁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撕破脸。而动了,林家皇族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他决战。国师有把握杀林骥麟,没把握杀光了林家人。而且,失去了对林家人的控制,也就失去了对整个大楚的控制。”
说到这的时候,陈羲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父亲,从少年会的事败露出来之后......国师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动作?又或者,林骥麟没有一点儿的改变?”
陈尽然微微一怔,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当年少年会的事暴露出来之后,人心也散了。白洛川惨死,其他人黯然回到了自己家族之中。本来我和白洛川都是林家想要推出来送死的人,结果我从天枢城杀了出来......从那之后,好像林骥麟做事反而很高调起来,就好像故意在告诉外界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陈羲皱着眉推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林骥麟可能真的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他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整理了一遍,逐渐找到了些蛛丝马迹。现在陈羲脑子里装着很多很多的秘密,来自于执暗法司次座宁集的赠予。有了这些秘密,陈羲想事情就多了很多依据。他一边回想着宁集给他的那些秘密,一边将父亲之前说过的事梳理出来。如果说人的大脑有无限的潜力,那么普通人的大脑开发出来的可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而陈羲的大脑,已经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可以同时思考很多事,也可以随意的关闭其中一个思路,也可以把看起来不相关的两件事串联起来。这种脑力,放眼整个天下没有人可以相比。哪怕就是宁集都不行,因为陈羲到现在还处于一个上升期,而宁集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巅峰。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陈羲道:“执暗法司的次座宁集是当初建立了执暗法司的宁大家的亲信,他一生的使命就是替宁大家守着执暗法司。但是林家的人显然很忌惮宁大家,在压榨干净了宁大家的能力之后,可能对宁大家做了一些很龌龊的事。宁集这么多年追查,却没有追查到什么真相。他有个推测......林骥麟忌惮宁大家,就如同忌惮国师一样,所以只要有机会,在宁大家为他做的事完成之后,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宁大家。宁集坚信,如果宁大家死了的话,就一定是林家的人杀死的。”
“宁集始终想着为宁大家报仇,但是林家的统治根深蒂固。就算宁集掌握着大量的秘密,却无法利用这些秘密颠覆林家的统治。当年少年会的事暴露出去,其实正是宁集干的......他想除掉林家的人,可是他能借用什么力量?执暗法司?执暗法司就算再庞大,也不可能灭掉皇族。而且他只是个次座,掌握的力量有限。”
“唯一能借助的,必然就是足以威胁到林家的国师。当年他查到了关于少年会的事,然后将这件事宣扬了出去。其实他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诱使国师出手除掉林骥麟。当年宁大家出山,是林骥麟亲自请出来的,所以宁集坚信宁大家的死和林骥麟有直接关系。他想杀林骥麟为宁大家报仇,国师就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人了。”
陈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按照道理,执暗法司是林家掌握的最强大的武器之一。执暗法司和圣庭的其他衙门不一样,其他衙门可以说对大楚负责的,而执暗法司是对圣皇一个人负责的。这样的衙门,怎么可能会去破坏圣皇的安排?”
陈羲道:“宁集将少年会的事放出去,就是想让国师知道林骥麟的安排。国师一旦知道了林骥麟正在筹谋杀了他的事,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陈尽然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白洛川,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到死他都还坚信着自己是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在努力着,坚信着林器平会成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带着我们这些人真真正正的让每个人的生活变得更好。林骥麟和林器平画了一副最美的画,白洛川始终深陷在其中无法自拔。他临死之前也不相信,是林器平要杀他。”
陈羲想到了白小声,其实和他的父亲白洛川是一模一样的人。在异客堂的时候,白小声始终对每个人都表现的很友善。也坚信异客堂前后两任大堂主对他都是真心的,可其实都是在利用他。
陈羲跟着叹了口气:“宁集的计划很简单但很实用,只是父亲也跟着遭受了灾祸。”
陈尽然道:“更可惜的是,他的计划显然失败了。如果成功了的话,林骥麟应该早就被国师杀了。现在想想,白洛川死的何其无辜。”
陈羲却摇了摇头:“宁集的计划......未必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
......
陈羲得到了宁集掌握的所有秘密,当然也就知道了当初少年会的事就是宁集一手策划的。他希望国师出手杀掉林骥麟,他很清楚靠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为宁大家报仇。这么多年来,宁集始终都在坚持这一件事,而宁大家就是他的信仰。
陈羲和父亲陈尽然谈论这些事的时候,皓月城里国师和林器平也在说着一些话。相隔很远的两地,性格迥异的四个人,似乎好像是被什么感染了似的,都在谈论着那个时期。
看着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林器平,国师有一种恶心感。就好像当年他看着林骥麟的时候一模一样,恶心到了骨子里,想吐都没有什么东西能吐出来。当然,这种恶心之中还有一种变态的快感,因为林家的人终究还是在他面前如此的谦卑,以堂堂圣皇身份,也要表现的好像奴隶一样。
一想到这一点,国师对林家人的那种仇视和恶心就会稍稍减轻一些。或许这只是他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但毫无疑问的是,林家人现在已经快要破败了。国师很清楚林家背后当然藏着很强大的力量,一个统治了大楚这么多年的庞大家族,如果没有一丁点的隐形实力,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为什么林家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手?为什么林家的人眼睁睁看着林器平和林器乘分别在天枢城和皓月城宣布继承圣皇之位却不干预?其实道理很简单,只要不涉及林家根基,那些隐藏着的力量都没有必要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全天下都看着大楚,都看着林家皇族的人。渊兽横行,林家是皇族,就必须冲在最前面表率。一旦这个时候林家人把隐形实力都拿出来,那么消耗是巨大的。
其次,不管是林器乘还是林器平做圣皇,始终都是林家人。不管两个人怎么分割了实力,这实力还是林家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世道,有两个圣皇其实比有一个圣皇看起来似乎还要好一点。一个死了,还有一个顶着。再者,最强大的两座城,天枢城和皓月城始终都在林家人手里,也就没有必要太担心什么。
林家人不是没有一些老变态老狐狸存在,只是他们已经足够狡猾了,不会因为现在看起来的乱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不等到真正威胁到了林家存亡的时刻,他们是不会暴露实力的。
一想到这些,国师就忍不住有些得意。自己当年做的事是那么的理智,那么的完美。如果少年会的事爆出来之后他就没忍住去杀了林骥麟的话,那么林家暗地里那些人虽然谁也不如他,但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和他拼死一战。还没有到真正撕破脸的时候,就没必要拼个两败俱伤。
当年他没杀林骥麟,但是却用了另外一种更阴狠更稳妥的法子。一旦这件事宣扬出来,林家的人最终还是会和他决一死战的。不过还好......国师不无得意的想着,自己现在的实力又有所增进了。只要再沉下心来吸收了七灭的力量,可能真的会触碰到那层壁垒。
满界境,多么诱人的一个目标啊。只要到了满界境,何须那么多的阴谋诡计?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就能左右天下格局,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决断百万生死......一想到自己距离满界境越来越近,国师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就变得舒服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心口微微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一件东西从贴心的地方取出来。林器平偷眼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块血红色的小小的玉牌,没有什么奇特的。不知道为什么,国师会把这个东西放在最贴身的地方藏着。
国师手里那块玉牌上红色的光华一闪一闪的,却越来越黯淡。随着这玉牌上的光越来越微弱,国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要......失控了吗?”
他才自语了这一句话,咔嚓一声,手里的玉牌碎了。
与此同时,天枢城里,皇宫之内,一个身影冲破了束缚,破空而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那失踪的人和那日的陨星
看到国师的脸色显然变了一下,林器平没忍住问了出来:“大父,发生了什么事?”
国师看了林器平一眼,这一眼,眼神里的含义极为复杂。林器平甚至在这种眼神里看到了死亡,在那一秒钟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其实他没有感觉错,因为在那么一瞬间,国师确实对他动了杀念。但是国师最终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事情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他现在需要时间吸收七灭的力量,所以他不能和林家彻底决裂。杀了林器平,林家暗地里藏着的力量绝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国师在那个瞬间否定了自己的念头,杀念一动,随即消失。即便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他在吸收干净七灭的力量之前,也不会和林家决裂。
“你父亲......出了一些事。”
国师将已经碎裂的玉牌放在桌子上,像是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你也知道,你父亲受伤之后一直是我在尽力救治。直到我确定自己无能为力也没有放弃,而是把他保存在万在寒冰之中。只要在寒冰之中他的肉身就不会腐坏,我坚信我也能找到救治他的办法......这块玉牌,是我用来感知你父亲身体变化的。”
他似乎没有必要对林器平解释的这么清楚,正因为如此,林器平的心里猛的往下一沉。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表现,俯首道:“大父对我的恩义,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大父对我林家的恩义,就算林家倾其所有也不能偿还。”
国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勉强笑了笑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和你父亲算是兄弟了。当初若没有他那么信任我,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我对他......咳咳......自然会尽心尽力。刚才玉牌裂了,说明你父亲的身体在天枢城里有了什么变故。”
他转头看向窗外,声音稍显沙哑的说道:“其实很早之前关于天枢城里就有个传闻,说有一个不明来历的东西进了天枢城,天枢城里诸多高手都擒不住,也看不清。后来那东西消失不见了,看到的人都说只是一条流光,具体是什么谁也不清楚。我现在怀疑,那流光可能是什么自己有灵性的神器,潜藏在皇宫之中,惊扰了你父亲。”
林器平心里猛的一震:“父亲......驾崩了?”
国师摇头:“没有,他......苏醒了。”
“啊?!”
林器平惊呼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倒了后面的花架,上面的盆栽一股脑都摔落下来。啪嚓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就好像是抽打在什么人脸上的耳光一样。
“我以为......”
林器平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他的惊恐不安和失望还在脸上挂着,什么话都无法遮挡。没错,当他听国师说他的父亲苏醒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的惊喜也欣慰,只有不安恐惧和失望。如果不是他最后时刻忍住了,他甚至会吼出来他为什么要醒过来这句话。
国师对林器平再了解不过,当然知道林器平心里的想法是什么。而他自己也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就这样互相表演着。说起来,国师心里的震撼可能比林器平更大一些。
“我需要闭关。”
国师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我受了重伤,就算赶去天枢城也不能帮你父亲做什么。所以我需要尽快将自己的力量恢复过来,这一段日子我要在皓月城地宫里住下来。谁也不能打扰,你自己长点心,不要再去胡乱招惹谁。在这段日子里,你就安安分分的在皓月城里做你的圣皇就是了。”
林器平却不肯就这么离开:“可是大父......父皇既然苏醒了,那么我应该去问候的才对,就是不知道父亲现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国师粗暴的打断,国师似乎懒得再演戏了,声音回复了冷冷淡淡:“只是暂时苏醒过来了而已,你担心什么?而且应该神智还没有恢复,所以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可能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力量刺激到了,所以才会有了这样诡异的反应。你也知道,民间那些刚刚死去的人,也会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刺激到而诈尸......”
堂堂大楚国师,居然拿这些话来搪塞林器平。林器平却好像得到了什么好处似的,听到他父亲可能神智还没有恢复过来,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时候,他的表现反而轻松下来不少。
林器平抱拳垂首:“既然如此,那么我先退下去了。我这就去派人把地宫收拾出来,告诉任何人不许靠近.....”
“不必!”
国师站起来,转身走向外面:“记住,我要面临很紧要的时候,谁打扰了我,我就杀了谁......不管是谁。”
听到最后这四个字,林器平的脸色一变,心里一寒。
......
......
“怎么会失控?”
地宫里,国师从纳袋里取出一块好像半透明的纸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和一页书页差不多大小,也很软,可以卷起来。国师把这个东西取出来之后随手一抛,那东西在半空之中展开后迅速的变大,片刻之后就形成了足有两米长一米半宽那么大的长方体,很薄,越发透明起来。
他问了一句,那东西随即出现了画面,有几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里面。这件东西也算是至宝,比起执暗法司里的传闻灵璧还要强不少。在天枢城的昊云宫天机府里有一块,国师手里有一块。这两块东西叫做通文灵玉,两块灵玉之间有着很奇特的联系,持有这两块灵玉的人,不管间隔多远,都能如面对面讲话一样。而且这通文灵玉还能变化大小,若是放在黑市上,只怕也没几个人买得起。
当然,就算是有人买得起,也买不到。
在通文灵玉的另一边,昊云宫天机府里恭恭敬敬站着的几个黑袍老道人在看到国师出现的那一刻,全都不由自主的跪拜下来:“主人......是我们无能,没有看护好林骥麟的肉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国师怒问。
其中一个黑袍老道人抬起头,诚惶诚恐的说道:“其实属下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骥麟的肉身好像突然之间自己苏醒了,但是苏醒的只是肉身,他的神智却没有苏醒。当时在场监察的四个弟子死了三个,另外一个及时逃出来求援,若非如此,也不能将林骥麟控制住。”
国师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再一次苏醒了,难道你们没有我教你们的法子镇压他?”
那黑袍老道人连忙解释:“属下怎么敢不遵守主人的吩咐,在擒住他之后就用您教给我们的法子将其镇压了。最初的一段日子也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又好像昏迷了一样,身体僵硬,没有任何生机。为了稳妥起见,属下又和大家一起用封印将其放回了万载寒冰之中,并且加强了法阵。”
国师声音冷硬的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再次苏醒?”
黑袍老道人回答:“属下现在也想不明白,好像有什么力量突然进入了他的身体里一样。上次的时候,那个侥幸存活的弟子说,在林骥麟苏醒之前就听到了一声好像吞咽东西似的声音,然后林骥麟就苏醒了。封印的法阵根本拦不住他,四个负责看守的弟子合力都挡不住他一击......这次,他苏醒的更是毫无征兆,突然之间就醒了,然后轻而易举的撕开了封印法阵。”
“人呢?!”
国师大声问道。
黑袍老道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回......回禀主人,人......丢了。”
“什么意思?”
国师立刻问道:“就算林骥麟突破了寒冰室里的封印法阵,可天枢城有天地大阵守着,那是宁破斧耗尽一生之功才建造起来的大阵,怎么可能破开?只要人还在天枢城里,你们又怎么可能找不到!”
黑袍老道人头不住的碰撞着地面:“主人,真的不是属下等人不尽心尽力,而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宁破斧建造的天地大阵......也没能拦得住林骥麟。他就那么破开了天地大阵离开了天枢城,属下等人在他后面穷追不舍,可是毕竟修为差距太大,只追了片刻就被他逃走了。属下等人没有放弃,沿着他逃走的方向一直追,可是连一点儿的天元波动都没有留下,根本无迹可寻。”
国师的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问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黑袍老道人回答道:“没有朝皓月城的方向去,而是一路朝着东边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林骥麟的苏醒,倒更像是被什么人唤醒了似的,目标极为明确,出了天枢城就朝着东边一路急行,速度奇快无比。而且他奔行的时候没有使用一点儿修为之力,所以根本就察觉不到天元波动。”
“没有使用修为之力?”
国师的脸色猛的一变,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按照道理,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就算林骥麟苏醒了也不可能轻易破开天地大阵,就算他破开了也不可能不适用修为之力。现在他就这么跑了,而且没有来皓月城却一直向东,莫非真的是有什么人控制了他?
一想到这里,国师的后背上就一阵阵的发寒。他又忍不住想到了将近二十年前的那天,天空之上有一颗巨大的陨星坠落,那陨星之中似乎蕴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力量。如果能够得到那股力量,国师觉得就有把握冲击满界境了。但是他自己不敢出手,所以让林骥麟出手去擎住那颗陨星,想查看一下那陨星里藏着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结果林骥麟重伤,体内的真元迅速流失......正是那一天,国师确定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们五个更为强大的人存在。所以他才会更加的心急,急着突破,急着进入满界境。他担心,那个强大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找到自己......
第五百六十六章 当年国师杀圣皇【谢老马打赏】
东海
看起来那应该是一座孤岛,可是到了近处才会察觉到这孤岛在缓缓的移动着。漂浮着的岛屿也是岛屿,上面有山石有树木,还有沙滩。虽然岛屿看起来不是特别大,可也至少有方圆千米。这岛上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其他生灵。
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导致了其他生灵不敢靠近,而是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岛。这是一只巨大的海龟,这漂浮的小岛只是海龟后背上常年露在外面的部分。也不知道这巨大的海龟已经活了多少年,后背上的山都已经成型成势,可想而知它已经存活的年月有多久远。
勾陈盘膝坐在沙滩上,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事,又或者是在闭目休息。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远处海面上,嘴角上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来了......你是一个人的棋子,我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利用你做些什么。而不久之后应该还会有个人来见我,那个人不是谁的棋子,就算是,也是天府大陆的棋子......你和他不同的是,你终究是被人利用的,而他可能改变世界。当然,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他才自语完,海平面上出现的一个黑色小点就到了小岛之上。这个人来的速度奇快,恍惚之间便是数百里远。
“是你召唤我来的?”
刚刚登上小岛的人侧着头看向勾陈,脸色有些疑惑。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又像是刚刚才开启了灵智的孩子,对什么事都感到好奇。他似乎颇为忌惮勾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但是好奇心又让他无法离开,他有太多的迷惑。虽然到现在为止,他的神智也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他是林骥麟,天府大陆上曾经最强大的帝国的圣皇。现在,看起来他虽依然强大,可怎么都有一些落魄。
“是我。”
勾陈指了指自己面前:“坐下说。”
林骥麟才刚刚有了些神智,还不是特别清醒。一路上他在缓慢的恢复,远不及他赶来这里的速度快。但是有一个声音始终在他心里喊着,必须来这,只有来了这才会真真正正的得救。他不知道这个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心里,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就深信不疑。
勾陈让他坐下说话,林骥麟显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走到勾陈身前不远处,和勾陈面对面的坐下来。
“你是谁?”
林骥麟问。
勾陈面无表情的回答:“我是神。”
林骥麟愣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质疑。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顺从感,这个人说什么他心里都不会抗拒。他明明是大楚的圣皇,应该别人顺从他才对的。一瞬间,林骥麟就找到了在大楚别人面对他时候是什么感觉。这个人说他是神,林骥麟很震撼吃惊,但没有怀疑。
他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神了。
勾陈看了林骥麟一眼后说道:“其实应该先对你说声谢谢,当年我从神域归来身负重伤,若非吸了你的生元也不会恢复的如此之快。”
“吸了我的生元?什么意思?”
林骥麟戒备的看了勾陈一眼。
勾陈冷冷道:“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我从神域归来,身御大星。你出手擎住了那颗陨星,救下了千万百姓。但是你也在同时对我出手,想掠夺我的修为之力。我发现你修为还算不错,体质更是不俗,所以趁机吸了你的生元,这才恢复了不少。”
“不可能!”
林骥麟摇头:“我从没有做过这件事,如果我做过怎么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勾陈缓缓的说道:“因为那个时候的你不是你,而现在的你才是你。那个时候你是被人操控的,你的身体根本不受你的指挥。而你的神智,早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毁灭了。若非是我在你体内找到了残存的灵魂,你现在也无法恢复过来。当初我借你的生元恢复身体,现在还给你一个完整的你自己,也算两清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说的我完全不懂?”
林骥麟问:“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有人操控我的肉身,这绝不可能!我乃大楚圣皇,我的修为就算不是整个天府大陆最强的,也能排在前十之内,谁能控制的了我......啊!难道是他?!”
他惊呼了一声,好像有些头疼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来回晃了晃。
勾陈却依然平静:“你才刚刚恢复自己的神智,所以还有些脆弱。你说的那个人手段也算霸道了,若非是我,换做别人也不能把你救回来。你体内残存的灵魂本就不多,不过一丝一缕而已。我想,当时你应该是有所警觉的吧,所以才会把自己的灵魂分裂出来这一丝一缕,你应该就是在戒备着什么人,预防着什么事发生,对不对?如果不是你自己主动在身体里藏起来这一丝一缕的灵魂,就算是我可能也救不了你。”
......
......
林骥麟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疼的几乎把持不住。他恨不得一头钻进土里,好像那样才会好受一些。他想放声大喊,想哭,想发泄。很多事在他脑子里不断的涌现出来,一幕一幕极快的一闪而过,这些事都是他自己经历过的,强行灌输进了脑子里。
“为什么会这样。”
林骥麟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问。
勾陈依然面无表情:“为什么会这样,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你自己。我召唤你来,也是想知道控制你的人到底图谋这什么。似乎他的野心不小,这样的人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是国师!”
林骥麟猛的抬起头,眼睛都因为痛苦而变得通红:“我想起来了,一切都是因为国师!我早就知道他有不臣之心,早就猜到了他会对我下手,所以我在很久之前就把自己的灵魂分裂出来一丝藏起来,我害怕自己被他杀掉......我都想起来了,是他灭了我的神识!”
勾陈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骥麟使劲晃了晃脑袋,脑袋里那种沉重感稍稍减轻了些:“他是大楚的国师,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谁......一切都好像很梦幻,他有着和我一位故人一模一样的面容,但他绝对不是那个人。”
勾陈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等着。
林骥麟继续说道:“大概几十年前,我知道了国师吸掉了他最好的朋友厉兰封的修为之力这件事,这件事让我害怕了。我怕国师也会吸掉我的修为之力,所以准备着手对付他。但是我知道,就算倾尽我皇族的力量,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在和他决裂之前,我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安排好一切。”
林骥麟的视线有些模糊,那些记忆潮水一般的回来了,让他有些恍惚:“所以我从各家族找来了一批青年才俊,为我的儿子成立了少年会。我想着,有二十年时间,这些年轻人就能成长起来。到时候他们就是我儿子的死士,那个时候我林家也已经积攒了一些力量,和国师决战有更大的胜算。可是没想到......少年会的事败露了。”
他看了勾陈一眼,发现勾陈没有任何的表示。可是此时的林骥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那些往事他必须都说出来,他需要一个倾听者。他的话就好像开了闸门的水,一打开,就收不住。
林骥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一些:“那件事的暴露肯定是有人图谋好了的,就是想让国师和我决裂,换句话说,就是想让国师杀了我。我当时猜到了是谁,但是为了大楚的稳定,暂时没有出手。本来打算着牺牲几个人,等到这件事稳定下来之后再除掉那个让少年会暴露出来的贱人,可是还没来得及,我就被国师算计了。”
如果陈羲能听到这些话,就会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有执暗法司的宁集才能做到这一点,那个贱人,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林骥麟挥舞了一下拳头,又看了勾陈一眼。他有些不满意,因为勾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这个时候,倾听者应该和他一样义愤填膺才对。但是勾陈太强大,所以林骥麟又不敢有所动作。
“我不管你说的宁集是谁,我只对那个控制你的人感兴趣。”
勾陈应该是察觉到了林骥麟的反应,有些冷硬的说了一句。林骥麟的心里放佛被什么力量狠狠的击打了一下,他只好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少年会的事情败露之后,国师表面上装作完全不在意,好几天都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我知道他一定非常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结果几天之后,他突然找到了我......”
林骥麟的脸上微微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其实那个时候,我本来是要去皓月城的。皓月城里有和天枢城差不多的防御大阵,我打不过他,就想去皓月城避一避。结果他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突然找到了我。现在他当时说的那些话,我还全都记得,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他说......这几天不动你,是因为我在想一个杀了你的法子。可是杀了你,林家那些隐形实力就会全都冒出来。在我的计划没有实施之前,我又不能和你们林家彻底撕破脸。所以我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让我完善了之前本就想到的一个法子。想要杀了你,其实并不一定要终结你的生命。现在我要控制你,辗灭你的灵魂,然后彻底控制你。我会分出来一抹自己的灵魂在你体内,这样你才是一个合格的完美的傀儡。”
“只要你还活着,最起码看起来像是活着,不被你们林家的人发现,那么你依然就是大楚的圣皇,而我依然是大楚的国师,你我看起来依然亲密无间......”
说到这些的时候,林骥麟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显然心有余悸。
第五百六十七章 你觉得你比他强在哪儿?
勾陈听了一会儿,似乎也被林骥麟讲述的事勾起了一抹兴趣。本来他在意的只是那个控制了林骥麟的人,又或者他对控制林骥麟的人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在寻找自己的足迹,他回到天府大陆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林骥麟......
不,想到这的时候,勾陈微微摇了摇头。他回到天府大陆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第一件事不是林骥麟对他出手,而是那个在不久之后就要找来的少年。当时他看到那个少年的灵魂依附于陨星之上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那灵魂的力量如此的强大让他都生出了贪婪之心。
而且他居然失败了,他不是没有出手,不是不想占有那个少年的灵魂来滋补自己受损的灵魂,可是他出手了,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他确定在天府大陆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因为上古之战后就再也没有比他更强的人出现了。
进入了末法时代的天府大陆,连一个满界境的修行者都不会出现,怎么可能出现一个能阻止他的人?所以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想不明白当时是谁阻止了自己,那股力量很强大,强大到不可战胜似的。一直到上次在昆仑山上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之后,他忽然之间懂了,是什么阻止了自己。
是天府大陆。
他想占有那少年强大的独立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因为他知道这样一个灵魂对于修复自己来说有多难得。那就是一件在天府大陆根本就找不到的稀世珍宝,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错失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然而天府大陆却出手了,阻止了他。所以勾陈才明白,那个少年灵魂的出现不是意外,而是必然的。上古之战后,天府大陆受创严重,需要长时间的恢复。而他是勾陈,最早出现的半神之一,所以他见证了第一个万劫神体的出现。
神曾经说过,第一个万劫神体有着完整的却独立于天府大陆之外的灵魂,所以才成就了万劫神体这样独特的体质。神还说过,天府大陆是有知的。可能天府大陆感觉到了自己将来会面对一场浩劫,所以它在为自己做着准备。他从域外召唤来了一个独立的强大的灵魂,造就了万劫神体。
可惜的是,那个万劫神体被邪神击杀了。勾陈第一次见到陈羲的时候,陈羲是纯粹的灵魂体。所以勾陈不可能看得出来,陈羲将来会是万劫神体。等到在昆仑山上第二次见到陈羲的时候,勾陈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天府大陆已经在逐渐恢复了,所以第二次出现了万劫神体。
陈羲曾经推测过,天府大陆上不止出现过一个万劫神体,他也应该不是第二个。这可能是陈羲为数不多推测错误的事,当然,不久之前陈羲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勾陈很清楚,陈羲就是第二个万劫神体。在回到天府大陆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如果不是他伤的太重需要静养恢复的话,他真想和天府大陆争一争这个灵魂。现在,他终于恢复了。所以他想找一找自己以前和以前的以前在天府大陆上留下的痕迹,想看看自己到底迷失自己多久了。
“说说国师,他为什么要吸收别人的修为之力?只是为了变得更强?”
他问。
林骥麟愤恨的说道:“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就算是个人也是个没有心的人。厉兰封是他最好的朋友,当初他们两个人从同一个小山村走出来。厉兰封是盖世奇才,修行上绝强的体质之一。而他是个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修行。可是他不认命,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到和厉兰封一样的人生才行。”
“这些事,都是国师在灭杀我的灵魂之前对我说的。他可能以为我再也不可能恢复了,所以说了一些他应该是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林骥麟回忆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国师灭杀我的灵魂之前说,他之所以杀厉兰封,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厉兰封。每次看到厉兰封,他都觉得自己那么渺小那么卑微。厉兰封就好像一个巨人一样,始终是他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而且厉兰封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而他却那么丑陋。只要看到厉兰封,他就厌恶自己,觉得自己该死......”
勾陈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他当然舍不得死,所以他只好杀了帮自己最多的最好的朋友。”
林骥麟点了点头:“是,就是这样。”
......
......
勾陈脑海里甚至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两个衣衫破旧的小男孩手拉着手离开了小小的贫困的山村,他们希望自己能够修行来改变命运。厉兰封有着绝强的天赋和体质,而国师却真的只是个平凡的少年。离开家的时候,两个人应该是一样的心思一样的憧憬吧。
林骥麟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厉兰封和他同时参加了一个宗门的招收弟子的考核,接过天赋惊人的厉兰封一眼就被看中。而他却因为只是个普通人而被拒之门外,他跪在门外乞求,厉兰封也跪在那跟他一块乞求,可是修行宗门要一个普通人做什么?所以最终,他还是被赶下了山。”
“那之后,国师又去了很多个宗门,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觉得是上天对自己不公平,明明都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为什么厉兰封就是个天才而他就是个普通人?他不服,他恨......可是他又没有办法,最后他只能还是回去找到了厉兰封,求他帮助自己。”
“那个时候厉兰封拒绝了他,或者说是给了他一个承诺。国师当时是这样跟我说的......国师说,他找到厉兰封的时候,求厉兰封再去求求宗门让他也加入,他觉得只要自己有足够的毅力,一定可以修行的。但是那个时候厉兰封已经开始修行了,知道普通人没有办法成为修行者。所以厉兰封说不行的,就算跪倒死也不会有人收他成为弟子。但是厉兰封说,等到他修为大成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也成为修行者。”
林骥麟叹道:“国师杀我之前说,他没有想到厉兰封当时居然不是在敷衍他,而是真的那么准备的。那个时候厉兰封开始修行也开始在做准备了,他知道自己修为低微的时候一定帮不了国师。所以厉兰封拼了命的修行,成长的速度快的惊人。可以说,可能自从有人开始修行以来,都不一定有其他人在修为境界的提升速度上超过厉兰封。”
“他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就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洞藏境。”
勾陈摆了摆手打断林骥麟的话:“超过厉兰封的人有很多,虽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天府大陆,看不到上古之战后发生的事,但是在最初的时候天府大陆元气充沛,修行者提升境界的速度很快。就算是现在,我也知道有个人修为提升的速度比厉兰封要快些。”
林骥麟一惊:“是谁?竟然如此的恐怖?!”
勾陈道:“继续说你的故事,这个人和你无关。”
林骥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没敢。勾陈的眼神就让他感觉到恐惧,在勾陈面前他连一点儿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林骥麟整理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国师说,那二十年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抛弃了。他这二十年苟延残喘的活着,却一直梦想着自己就是厉兰封,穿着锦衣,万人敬仰。那二十年,他说自己活的还不如一条流浪狗。可是他却舍不得死,所以哪怕是吃垃圾也坚持着活着。”
勾陈冷哼:“他本身就是个垃圾。”
林骥麟使劲点了点头,终于得到了面前这个神的认可,就好像勾陈跟着他一块当面骂了国师一样的痛快。
他的兴致越来越高,继续说了下去:“二十年之后,厉兰封修为到了洞藏境,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助国师了,所以他找到了国师。那个时候,国师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厉兰封特别的愧疚,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国师。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用自己一半的天赋能力来改变国师的体质......可能这是从来没有人去尝试过的事,因为不会有人舍得放弃自己一半的未来来把一个普通人变成修行者,而且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为了国师,厉兰封可以说做到了仁至义尽。他努力修行了二十年,让自己可以去做到改变国师的体质。这二十年间,国师却把他骂的猪狗不如。国师觉得,这一切都是厉兰封造成的。国师说的话之中有这样一句......二十年后厉兰封找到我的时候,在我眼里他就是神的化身。”
林骥麟啐了一口:“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小人,却让厉兰封浪费了一半的天赋能力。如果不是已经改变了国师的体质,厉兰封可能耗费的更多!结果这个忘恩负义的败类,在厉兰封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吸收了厉兰封最后的修为之力......这怎么能还算是一个人?”
他似乎终于发泄了出来心里的怨气,说到这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勾陈缓缓摇了摇头:“无以为报,所以杀之......”
林骥麟道:“何止?他本就是这种蛇蝎心肠的人,也许连这些话都是他开解自己的借口罢了。”
“那么你呢。”
勾陈忽然问了一句:“你在国师发现了少年会的事之后,把那些青年才俊推出去送死,你觉得自己比国师强在哪儿?你准备逃离天枢城的时候想必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是要舍弃的吧,那个时候你觉得自己比国师强在哪儿?现在......你在我面前说这些的时候,你又觉得你比国师强在哪儿?”
第五百六十八章 死在离你更近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林骥麟早就翻脸了。勾陈是谁,勾陈是天府大陆上现在最强的半神,所以何须给林骥麟面子。更何况,林骥麟能恢复到现在,都是勾陈所赐。
一想到面前这位爷是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林骥麟安慰自己说在打得过他之前,还是不要和他翻脸了。不过这个自称为神的男人好像来的很奇怪,突然之间就出现,以前从不曾感觉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强大的存在。难道说上古之战的传说是真的?上古之战后,再无神灵。
“您救了我,我有什么是可以帮您的?”
林骥麟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勾陈看了他一眼,对于林骥麟的脸皮之厚倒是有了新的认识。他问林骥麟你比国师强在哪儿,林骥麟不回答反问他您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勾陈需要林骥麟帮什么?林骥麟正因为很清楚勾陈这样的强者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所以才会这样问。
勾陈笑了笑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还真有件事我要你去做。我把你召唤到这儿来,第一是对控制你的那个人感兴趣,第二是为了不久之后见一个人做准备。我想知道我要见的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我去见,而评价一个人是否够高度唯一的衡量办法在我看来就是他够不够强大。”
勾陈道:“我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太久了,曾经我的手下可能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事实上,如果我还在天府大陆的话,你们人类传颂的那场远古之战最后谁胜谁负只怕就要改一个结局了。因为我对神兽荒兽的喜欢,远比对你们人类的喜欢要多的多。可以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们人类。”
林骥麟心说,难道你真的不是一个人?他有这样的疑问,不代表他不承认面前这个家伙真的是神。可是林骥麟始终固执的认为,所谓神的传说,不过是被神话了的修为逆天强大的人。在他看来,关于神的诸多传说可能都是假的。神就是一个在上古时期天元最浓郁的时候,修为达到了恐怖高度的修行者。
其实以修行者三个字来解释神的存在,未必不正确。只不过神真的不是在天府大陆修行而已,而是在另外一个修行者更为强大的世界。
“需要我做什么?”
林骥麟问。
勾陈道:“不久之后来见我的这个人,我很不喜欢他。所以不希望他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想让他看起来很狼狈的到来。因为我的部下已经全部死掉了,而你是大楚的皇帝,你能调用很多力量来为他设置阻碍。你可以让他吃亏,让他受苦,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折磨他,我都想让他伤痕累累的来。”
“可是......”
勾陈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你却不能杀了他,任何人也不能杀了他,因为我要自己动手。如果你或者你的人不小心把他弄死了,那么我就去把这个世界上所有姓林的都弄死,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只要是姓林的就绝不会活下来。”
林骥麟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位爷绝不是在开玩笑。能够在东海距离天枢城这么遥远的地方,轻而易举的破开国师留下的封印法阵,还能破开宁破斧的天地大阵,更是能靠着一丝一缕的残魂就让恢复过来,这种实力,绝非林骥麟可以抗衡的。
“我知道了。”
林骥麟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可是......一旦我回去找到自己的手下,那么就极有可能被国师知道。现在的我绝非国师的对手,万一他把我杀了......”
勾陈冷哼了一声:“别在我面前耍这些没用的心机,你想利用我去杀了国师?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说过,我对你们人类没有兴趣,也很不喜欢。你们之间的自相残杀,我倒是乐得当戏看。每天都已经很无聊了,看你们这人生百态倒是一种消遣。我最后再说一次,如果你喜欢在我面前耍心机的话我也不拦着,但什么后果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林骥麟连忙点头:“我......记住了。”
身为大楚的圣皇,而且自认为是最优秀的大楚圣皇,林骥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哪怕就是国师,都不敢当面和他闹翻只能在背地里用阴谋诡计。林骥麟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享受着自己身份地位和修为境界带给他自己的高度快感,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左右别人的生死。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在勾陈面前就好像那些孱弱的修行者在自己面前的感觉是一样的。
“送你一件东西。”
勾陈屈指一弹,一点白芒飞出去,林骥麟连反应都没有,那白芒就直接钻进了林骥麟的身体之中。
勾陈道:“这个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当初我就是用它来吸收你的生元的。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我的注视之下,我信不过你,所以只好监视着你。而且这个世界上值得我亲自动手去杀的人类并不多,你刚巧勉强算是其中一个。”
......
......
林骥麟走了,勾陈才懒得理会林骥麟走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于人类他确实没有一点儿好感,对于林骥麟这样的人他更加的没有好感。当初,他负责保护和约束天下神兽荒兽,他对神兽荒兽的感情远比对人要强烈的多。最主要的是,当初女神人女对人类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让勾陈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正因为人女的在意和殷切的希望,勾陈就开始讨厌人类了。人女越是喜欢人类越是在意人类,勾陈就越是讨厌人类。
等到林骥麟消失不见之后,勾陈从怀里摸索了一下,翻出来一根短笛。看起来应该已经很有些年月,上面原本应该很漂亮的漆色都变得斑斑驳驳。而且看起来这短笛的做工也算不得好,有些粗糙。林骥麟将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响,那悠扬的笛声随即飘荡了出去,整个东海似乎都被笛声笼罩。
小岛前面的大海忽然一阵翻腾,水花翻滚。这海龟巨大的头颅从水里仰起来,眼神有些迷离。它似乎很喜欢这笛声,仰着头缓缓闭上眼欣赏。一个半神,一头如山大小的老龟,就在大海里仿似漫无目的的漂泊着。这巨大的海龟看起来是孤独的,而勾陈,何尝不是孤独的?
一曲不知名的但极为动听的曲子吹罢,勾陈的视线从远空飘渺处收了回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触动心弦的事,表情看起来更加的落寞伤感。
他伸手将面前的细沙抚平,然后用手指在沙滩上作画。很快,一个女子的头像便被他勾勒出来,虽然只是寥寥数笔,但是形神兼备。而且看起来线条极为简单的这草草之画,那女子的眼睛里竟然有一种如真实存在一般的神采。
勾陈不知道,上古之战后藤儿的大脑受到了重创,在境界下跌到了一个可怕地步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记忆。再后来天府大陆的天元其实不足以支撑半神修行,所以藤儿的实力恢复起来极为缓慢。而勾陈虽然当时也受了重伤,可是他是在神域恢复的,恢复的速度和得到的力量远非天府大陆可比。
没有了足够支持半神力量的天元,藤儿其实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到她最强的时期。
勾陈也不知道,在藤儿昏迷苏醒之后,记不得太多的东西但是却记得女神。在寂寞孤独的时候,藤儿雕刻了无数的石像,每一尊石像的面容都是按照她记忆力的女神容貌雕刻的。勾陈呢......其实和藤儿何尝不是一样。藤儿雕刻了数不清的石像,他画过数不清的画像。
不管是石像还是画像,不管是藤儿还是勾陈,那创作出来的永远都是同一个女神。
勾陈低着头看了看短笛,举起来放在唇边,只是这次却不是吹响而是轻吻。他在短笛上轻轻的却那么认真的吻了一下,眼神也越发的飘忽起来。
“神域......若是我能再回到神域,不管让我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抗拒。哪怕,就是变成刚才那个林骥麟那样恶心的人,我也不会犹豫。只有回到神域去,才有可能把你救出来。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在神域之中什么都不算,所以我才会在那拼了命的修行拼了命的去挑战比我强的人,我只希望自己爬的更快些,爬到可以把你救出来的高度。”
勾陈将短笛贴在自己脸上:“我知道,其实在你眼里我和那些普通人是一样的存在。甚至,你对他们比对我还要看重一些。你曾经无数次的说过,人才是未来的希望。所以说......其实你对我是特别失望的对吧?正因为这样,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但我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为什么我没有成为你觉得满意的那样的人?”
短笛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他闭着眼,幻想着那是某个人温柔的手掌,可是短笛是冰冷的,不是那人手掌心的温度。
“我是该回去找你救你,还是该留在这帮你守着你的希望?”
勾陈睁开眼,看向天空问:“你是那么在意天府大陆的这些人,所以即便我受重伤将死的时候,我还是选择漂浮回来帮你再看一眼这些人是否让你失望了,是否如你所愿?虽然我知道,我看到了也不能告诉你。你在神域那个冰冷的地方如同死了一样的被囚禁着,而我距离那个地方好像越来越远了。神域里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在天府大陆看起来强大无匹的半神之躯,在神域连蝼蚁都不如......但是我却从没有犹豫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回到神域。”
“那个少年是万劫神体,是当年你最看重的万劫神体。如果按照你的希望,我应该守着他成长起来才对。可是万劫神体有可能成神,而我要想回到神域就必须脱离半神之躯真正成神,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夺万劫神体的肉身......等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离你更近一些的地方。”
第五百六十九章 穷山恶水沼泽地【求月票】
只有分别时,才有再见日。
陈尽然纵然有再多的不舍,陈羲终究还是要去的。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发现儿子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然后他伸出手张开双臂,给了陈羲一个男人式的的熊抱。
“去吧,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事,早已经没有资格逃避了。”
陈尽然松开手,转身离开。
藤儿走到陈羲身前,低着头说了几句自己小心之类的话,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踮着脚尖在陈羲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开了。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回头就会后悔。可是她又不想成为自己男人的负累,她也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连苦十九都拉开了那张玉弓,身为半神的藤儿,难道要输给苦十九?
陈羲转身,大步而行。三个人朝着两个方向前进,距离原来越远。
陈羲离开了七阳谷之后就开始加速,他需要尽快去完成这件事。虽然对于前路来说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可是父亲的话是对的。男人就要对自己的女人自私一些,这种自私指的是自私的让她们活着。哪怕她们做好了准备生死相依,男人也没有权利替她们决定生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羲和他的父亲陈尽然,都有一些霸道不讲理的大男子主义。幸福的时候我陪着你们,危险的时候我自己去。
这就是陈羲所想。
陈羲没有去过东海,也不知道勾陈具体所在。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勾陈,因为勾陈一定会做出引领。出了雍州之后继续向东,陈羲一路上遇到渊兽能杀就杀,锻炼自己的杀气,精进自己的修为。到了洞藏境之后,其实就连排名靠后一些的在一百零八之内的渊王都已经不能轻易威胁到陈羲的生死了。
那些渊王固然强大,但是和陈羲比耐力和速度根本比不过。陈羲就算打不过,靠速度靠毅力坚持着周旋,也能把它们的力量耗光。除非这些渊王手里有什么了不起的神器,陈羲知道在无尽深渊里也存在那样的神器,应该都是那个邪神当初创造无尽深渊的时候,从天府大陆掠夺来的,然后随手丢进了无尽深渊中。
这些本来属于人类或者神兽的神器,在经过无穷岁月的侵蚀之后,已经具备了无尽深渊的气息。
陈羲担心的不是渊兽,甚至目前担心的不是勾陈,在找到勾陈之前,陈羲担心的是国师发现自己。现在已知的是,国师放出渊兽的目的就是为了吸收渊兽的力量。渊兽如此庞大的基数,一旦国师拥有了可以融合渊兽力量的能力,那么他冲击满界境就多了一分把握。
而国师要想具备融合渊兽力量的能力,就必须先融合龙脉精魄的力量。陈羲比国师早去了昆仑山,国师得不到龙脉精魄近乎癫狂,一怒之下毁了本来已经逐渐在恢复生机的昆仑山。其实天府大陆一直在寻求自救的办法,慢慢的恢复天元就是办法之一。
陈羲赶路的时候一直在推测,天府大陆这么多年来都在隐忍着,就是在等待着自己恢复的时候。昆仑山出现了返古迹象,对于人类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大好事。渊兽强大,但是渊兽不能使用天府大陆的天地元气。一旦天府大陆恢复起来,天元越来越浓郁的话,修行者的境界提升就会加速,修行者就会更为强大。
天府大陆就是故意在这样做,它希望人类修行者更加强大,帮助它抵抗渊兽,抵抗无尽深渊。
可是自私的国师,却在得不到龙脉精魄的力量之后暴怒,毁掉了返古的迹象。天下之始在于昆仑山,修行之始在于昆仑山。连昆仑山都停止的返古,那么天府大陆其他地方也不会再出现返古的迹象。当然,国师这样的人即便知道自己毁掉了修行者的未来,也绝不会有些后悔。他眼里只有自己,其他的人怎么样,是生是死,他都丝毫不在意。
出了雍州之后又走了四五天,陈羲就脱离了大楚的疆域。以陈羲现在的速度,横跨一州之地用不了几天时间。出了大楚之后就是现在还侥幸苟延残喘的东越国一些家族的领地,这些家族在东岳灭国之后逃过了大楚军队的围剿,在边远的地方隐藏起来。
随着大楚军队的撤离,他们的压力也随之变得一轻。因为东越国大部分地区都是水泽之地,所以控制起来并不容易。大楚灭掉东越国完全是因为想炫耀武力,再者就是因为圣皇林骥麟对独孤家族出手之后,却说是东越国派来的高手做的。
大楚国内要求灭掉的东越国的呼声越来越高,林骥麟乐的再灭一个国家,所以出兵也就顺理成章。
东越国现在这些地方山穷水恶,人也更恶,他们为了生存是不会对任何敌人仁慈的,甚至不会对任何外来的人仁慈。
......
......
陈羲看着面前出现的这片一望无际的沼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东行路上听到的那个关于大楚战统司符师和东越国沼泽战士的故事。当年大楚的雄兵进攻到了一大片沼泽的时候,被东越国特殊的沼泽战士阻挡。这些沼泽战士的个人修为其实都算不上有多强大,可是他们天生就适合在沼泽里生存。
那一战最初大楚因为轻敌而损失颇重,连续数日都没有办法对付沼泽战士。或许,那是东越国的沼泽战士有史以来最为荣耀的一段时间了。但是不久之后,从战统司调来了一位白袍大符师之中也算得上顶级的大符师,传闻之中就是子桑家族的老爷子亲自出手,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穿上了白袍。
反正那一战之后,千里沼泽变成了沙漠,藏身在沼泽里的沼泽战士,也全都被沙漠吞噬。
所以说,陈羲现在面前阻挡住他的这片沼泽,肯定不是当年的战场。陈羲想找个人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然后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生存。
他举步走进沼泽之中,一边走一边从纳袋里取出当年执暗法司给给每个裁决标配的地图玉牌。执暗法司的规模可不仅仅局限在大楚范围之内,只不过现在东越国这穷山恶水之地,想必就算是执暗法司最强盛的时候也不会派人过来。
不过还好,玉牌上居然有东越国的地形图,只不过稍显潦草了些。东越国的大城基本上标注的都很清楚,现在这些大城里还是大楚的军队在守卫着。常年镇守东越国的,是三十六圣堂将军之一,赵家的赵怀理。天枢城赵家也是圣堂家族之一,在青州被陈羲后来灭门的那个赵家,算是赵怀理的远亲。
不过大楚控制的只是那些繁华的大城,这样的地方显然没人理会。陈羲从玉牌里翻出关于东越国一些风土人情的记载,一边走一边看。
他走在沼泽之上,如履平地。走着走着,忽然脚腕上突然紧了一下。紧跟着一股大力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把陈羲拉近沼泽之内。陈羲微微一怔,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应没有被拉下去。他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脚腕上居然攥着一只很奇怪的手。
这只手看起来是墨绿色的,手指逐渐居然有蹼。陈羲心里微微吃了一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就在自己脚下,而自己居然毫无察觉。以陈羲现在的修为之力,哪怕最希望的天元波动也逃不过他的感知。所以陈羲断定,这个抓住自己脚腕的东西绝对不是修行者。
抓着陈羲脚的东西一拉没有成功显然也愣了一下,沼泽下面翻腾出来一阵气泡,紧跟着陈羲感觉到脚腕上的拉力越来越大。陈羲冷哼一声,抬脚往前一提,噗的一声,一个人就从沼泽里被陈羲拉了出来。
那人在半空之中松开了陈羲的脚腕,然后身形一翻又落进了沼泽里,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气泡之后消失不见。
陈羲心里了然,自己可能遇到了传闻之中的沼泽战士。从刚才的情况来分析,这种人是变异的......他们可以在沼泽人生存,甚至可以长期潜伏在沼泽内。而且他们可以利用沼泽完美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就连洞藏境的陈羲都没有立刻察觉到。
由此可见,当初大楚进攻东越国的时候,当时的大楚军队遇到的麻烦确实不小。陈羲都没有察觉到沼泽战士的存在,那些大楚士兵,甚至于灵山境洞藏境的将军大将军们,也未必能察觉到啊。怪不得最后需要动用一位超绝的大符师,将千里沼泽变成了沙漠。
这些东西几乎无迹可寻,在沼泽下面穿行的时候甚至不会引起沼泽表面一丁点的变化。陈羲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抱拳道:“我只是从此处路过要赶往东海,无意冒犯,若是不小心惊扰了各位,我在此道歉。还请各位不要再出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可言。”
他已经足够客气,如果他愿意的话,刚才把那个沼泽战士从沼泽里拉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轻而易举的将其毙掉了。
“楚人?”
远处的沼泽里,一颗圆滚滚的人头从沼泽里冒了出来。和刚才陈羲看到的那个人一样,整体都是墨绿色的。而且这个人没有头发,甚至没有眼眉没有睫毛。他冒出来的时候是睁着眼的,在出来之后眼睛动了一下,一层薄膜似的东西向上翻起来,黑乎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羲,显然极为仇视。
这个人是有两层眼皮的,在沼泽下面的时候那层透明的眼皮保护着眼睛。而且看起来他的眼睛也极为特殊,应该能在黑暗的沼泽下面看得很清晰。
“你说话的口音,像是个楚人!”
沼泽战士缓缓的浮起来,露出半身,他看着陈羲恶狠狠的说道:“只要你是个楚人,就和我东越国的每一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你到这来不管是路过还是有什么别的图谋,你都别想活着离开了。”
第五百七十章 无法化解的积怨
也许连陈羲自己都无法界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楚人。可是陈羲既然从大楚来,那么他就是个楚人。所以在那个沼泽战士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陈羲没有反驳。他也很理解东越国的人对大楚的仇恨,所以陈羲准备离开。他不想杀了这些人,也不想没必要的出手。
所以他举步前行。
因为他的不理会,冒出头的沼泽战士却以为陈羲是在故意挑衅他。所以他怒了,他抬起手吹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口哨,然后整个沼泽都发生了变化似的。到处都在冒出水泡,一个一个的人头从沼泽下面钻出来。往远处看过去,就好像西瓜地一样。
陈羲微微皱眉,这些人虽然难缠,但是陈羲也不必真的放在眼里。当初大楚进攻东越国的时候这些沼泽战士确实阻挡了大楚的军队进程,可是这些沼泽战士想要杀死一个不俗的修行者也难,他们击杀的是大量的大楚军队士兵。别说洞藏境,就算是灵山境的修行者只要想单纯的脱身,应该不难。
陈羲本打算继续不理会往前走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些人当初也没有招惹大楚,结果差一点被灭族。念及他们当初的惨事,陈羲决定转身回去,绕过这片沼泽。可是他的转身,在那些沼泽战士看来是他要逃了。
不得不说,这些沼泽战士在真的很奇特,他们有着和人不一样的呼吸系统,有着和人不一样的视觉系统,还有着和人不一样的修为方式。他们靠的不是天地元气,也没有修为之力,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在沼泽里的无敌就是一种修行。
“想走?但凡是个楚人,只要进了我大越国的疆域,就别想活着离开!”
沼泽战士首领怒吼了一声,然后朝着陈羲一指。至少数百个沼泽战士开始围拢过来,速度奇快,就好像水里的鱼一样灵活。他们在沼泽里翻腾,不知道怎么就从沼泽里抓出来一些铁矛似的兵器,然后朝着陈羲掷了过来。陈羲刚才被其中一个沼泽战士抓住了脚腕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些人手上的力度奇大,远超常人。
所以那些铁矛掷过来的速度倒也惊人,可是这种级别的攻势,在陈羲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陈羲愿意甚至不需要躲闪,这些铁矛连陈羲身边都靠近不了就会被陈羲的护体真元崩飞。陈羲转念想了想,如果不震慑一下的话,这些人可能还会不死不休的追上来。
他眉角微微往上一挑,一圈肉眼可见的天元以他为中心像四周浩荡了出去。这圆波往四周蔓延,掷过来的铁矛全都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上,然后在那些沼泽战士惊愕的视线之中,所有的铁矛全都飞了回去。这不是可怕的地方,可怕的地方在于,每一根铁矛都极为精准!
几百根铁矛,原路返回到了每一个掷出铁矛的沼泽战士身前。从谁手里掷出来的,就回到了谁手里。
没错,没有一根铁矛伤到了人,全都精准的回到了那些沼泽战士的手里。几百个沼泽战士动作各不相同,掷出铁矛之后有的人翘首看着,有的人手在沼泽里,可是陈羲的脑子里放佛有一台精密无比的大型处理器一样,精准的控制着力度角度,没有一根铁矛出错。
那些沼泽战士惊愕的看着手里的武器,全都傻了。
“我不想和你们之间出现什么不愉快,我只是路过。若是你们不喜欢楚人,我可以绕路过去。当年的事你们承受了灾难,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们还活在灾难之中。我无法评判这是对但还是错的,但你们如果再招惹我,我真的会出手杀了你们。”
陈羲转身离开了沼泽,朝着来时路走。他不愿意和这些人有过多的接触,他们都是可怜人,陈羲不想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这个世界上的战争,包括陈羲前世世界的战争,其实大部分都无法简单的区分正义与邪恶。唯独有一种战争是可以一目了然,正义的就是正义的,邪恶的就是邪恶的......那就是反抗侵略的战争,永远都是正义的。
然而陈羲的转身,陈羲的出手,似乎都效果不大。
“别让他离开沼泽,只要他离开了沼泽,想杀他就难了。那是个修行者,不好对付!”
有个沼泽战士喊了一声,然后所有的沼泽战士都消失不见了。陈羲的眉头再次皱起来,不用想他就知道接下来沼泽战士会怎么做。
......
......
陈羲站在沼泽的表面上,然后抬起脚轻轻的往下踩了一下。看起来只是很轻很轻的踩了一下,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如此的震撼人心!以陈羲脚踩下去的地方为中心,浩瀚的修为之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将沼泽往四周开始挤压出去。
片刻之后,方圆几百米之内的沼泽居然被挤空了!原本应该深不见底的沼泽这次算是见了底,被陈羲硬生生的把这么大一片区域直接清空。啪嗒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想从沼泽伸出潜过来偷袭陈羲的沼泽战士,全都突然从半空之中掉了下去。
他们赖以生存和赖以杀敌的沼泽忽然之间没了,他们还在游动的姿势甚至还保持着就摔了下去。陈羲依然平静的站在那,稳定的漂浮在半空之中。没错,如果说之前陈羲是踩着沼泽表面的话,那么现在陈羲就是漂浮在半空了。因为几百米之内已经没有了沼泽,大地好像被挖空了几百米方圆几百米深的那么大一块。
这么大范围一块沼泽被清空,那么别的地方自然就好像被浪潮席卷了一样。十几米高的沼泽大浪往四周蔓延了出去,一直到视线极远处都没有平息下来。
这些沼泽战士全都跌落了下去,翻滚着到了最底部然后撞了个昏头昏脑。很多人来不及避闪撞击在一起,好像泥鳅一样纠缠在一块。
“不要再出手,我尊重你们,也知道你们曾经遭受过的伤害,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但不是打不过你们。”
陈羲虚空迈步,傲然前行。
那个跌落在最底下的沼泽战士首领愣了一下,似乎是自尊心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站起来朝着陈羲破口大骂。可就在这时候,被挤压出去的沼泽回来了。陈羲撤走了自己的修为之力,四周的沼泽泥水必然会汹涌回来。虽然这些沼泽战士天生就适合在这里生存,可还是被拍了个昏头转向。
沼泽重新填平,那些沼泽战士懊恼着浮现出来,看着陈羲离开的背影大骂。几百个人同时骂街的场面,倒是也有些蔚为壮观......陈羲也懒得再理会,离开沼泽,顺着沼泽的边缘往北走。他打算绕开这里,从别的地方继续往东海方向进发。
走出去大概已经足有百里,陈羲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在他身后离开的方向,有天元大规模的波动。陈羲眉角微微往上挑了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回去。百里左右的距离,对陈羲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等到陈羲赶回去的时候,发现之前对他出手的那些沼泽战士已经被屠杀的差不多了。天空之中漂浮着几艘战舰,看样式就知道那是大楚军队标配的战舰。战舰上那些身穿甲胄的士兵们,用重弩正在射击。重弩上应该绑着什么法器,每发射一次,沼泽里便引起一阵剧烈的爆炸。
那些沼泽战士之前聚集的太密集了,可能是被巡查路过的大楚军队发现。占领了东越国这么多年之后,大楚的军队已经总结出来一套针对沼泽战士的杀戮办法。而且他们在半空之中,沼泽战士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当初大楚进攻东越国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用这样的办法来击杀沼泽战士。可是那些沼泽战士能够利用沼泽的精魄力量,阻挡法器的爆炸。现在大楚军队配备的法器,显然做出了改进,可以在沼泽之中爆开。那些之前追击陈羲的时候很勇武的沼泽战士,此时被压制的死死的根本没有还击的办法。
一次次爆开,一个个沼泽战士的尸体从翻腾的沼泽之中浮现出来。陈羲赶到的时候,沼泽表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尸体,至少二三百具。
陈羲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楚对东越国的战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是沼泽战士对大楚之人的仇恨却一直没有消减。其实想想也能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楚军队针对沼泽战士的屠杀也一直没有停下来。当初大楚军队进攻的时候,大量的士兵死在了沼泽战士的手里。
对于骄傲的大楚军人来说,这也是化解不开的仇恨。所以在占领了东越国之后这么多年来,大楚的军队一直有一个传统......每隔一段时间,大楚的军队就会对东越国境内所有的沼泽地进行一场扫荡。他们不管看得到看不到沼泽战士,都会把手里的武器宣泄出去。这种猎杀,已经成了大楚派驻在东越**队的一种惯例。
这次如果不是沼泽战士追击陈羲,陈羲离开之后他们还聚集在一起愤愤不平的议论,放松了对大楚军队的戒心,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灾祸。大楚建造的战舰,可以贴上符文后近乎于隐形。沼泽战士不是修行者,感受不到天元波动,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天空之中的敌人接近了。
陈羲看得出来,那些大楚的甲士杀的兴高采烈。可能这种惯例杀戮每一次都杀不了几个沼泽战士,这次一口气杀了好几百个,对于大楚军队来说就是一场不错的胜利了。
“够了。”
陈羲语气冰冷的说了一句:“这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参与,可是我看到了就要阻止,我看不到的时候,你们之间谁杀谁我也不管。这是积怨,化解不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如果不走,我就把这几艘船撕碎。”
他看着那些战船上的甲士说道:“不要自误。”
“杀了那个叛徒!”
战船上有人高呼了一声:“身为一个楚人修行者,居然替沼泽怪物说话,杀了他!”
一瞬间,战舰上的武器全都瞄准了陈羲。
第五百七十一章 这个楚人不一般【谢老马打赏】
陈羲的体质极为特殊,万劫神体近乎于自然。陈羲在之前悟到了一件事,他自身和天府大陆没有什么区别。天府大陆选择了他,他就是天府大陆。所以陈羲这种近乎于自然的体质,往往会被人低估......到了洞藏境之后,陈羲的修为更加的无法看清楚了。
那些战舰上的甲士看到了陈羲从远处掠过来,所以知道他是修行者,也有了提防。听到陈羲说话的口音和东越国的人截然不同,所以他们也断定陈羲不是东越国的人......最主要的是,现在东越国想要找到修行者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统治一个地方且长治久安,统治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屠杀。大楚占领东越国之后,开始了针对东越国修行者的屠杀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实力还算不错的家族纷纷逃跑,去了最为偏远的穷山恶水之地藏身。侥幸逃过一劫的东越国修行者,谁还敢随随便便的出来闲逛?
看到陈羲是个楚人,但是居然要救下这些沼泽战士,战舰上的甲士显然愤怒了。有人高呼杀了他之后,很多武器瞄准了陈羲。
一个看起来像是将领的身穿铁甲的人摆了摆手,阻止了手下人的动作。他缓步走到战舰的穿透上俯身往下看了看,陈羲清楚的看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有很微妙的改变。所以一瞬间,陈羲就提起了戒备。这个将领显然不会想到距离这么远陈羲能看到自己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事实上他都能看清楚陈羲的脸了,陈羲要是看不清楚他才是怪事。
“你从什么地方来?”
那个将领像是平缓了一下呼吸后问了一句。
这个动作,说明他在紧张。陈羲确定这个人绝对看不出自己的修为深浅,而这个人看清了自己的长相之后居然有些紧张......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大楚来。”
陈羲礼貌的回答了一句。
那将领道:“这里也是大楚,从很久之前开始这就是大楚的疆域了。而下面那些怪物,都是反贼。你身为楚人,应该很清楚圣庭对于反贼是什么态度。你居然敢阻拦大楚军队剿杀反贼......如果不给出一个理由的话,我想你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了。”
他说话并不跋扈,陈羲看到他把手伸到了背后,应该是悄悄做了一个什么动作。然后战舰上有几个甲士就动了,快速的朝着船尾方向移动。陈羲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搞什么花样,索性装作没有看到他们的异动后说道:“我只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杀戮而已。”
那将领摇头:“这不是杀戮,而是执法。”
就在这时候,船尾方向有一团流光升腾起来,迅速的升到了高处,然后爆开一大团绚丽的如同烟花一般的颜色。陈羲知道那是大楚军队配备的召集援兵的信号,这足以说明这个人认识自己。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认识自己?远在东越国的大楚驻军,没有道理第一眼看到陈羲就能认出来,而且充满了敌意。
“你认识我?”
陈羲问。
那将领立刻又摇了摇头:“当然......不认识。你从中州而来,我已经在东州这便领军驻扎了很多年,怎么可能认识你。”
驻扎在东越国的大楚军队,习惯了称呼大楚本土为中州。而灭掉了东越国之后,大楚圣庭将东越国改为东州。不过在大楚人的固有观念里,依然不把东州和大楚本来的州府相提并论。在大部分人看来,东越国那边的人都是贱民。
陈羲没有说话,身形一动消失不见。下一秒,陈羲就站在了那个将领的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这个将领好歹也是灵山境的修为,陈羲的动作他居然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别说看清楚,陈羲到了他身前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陈羲想要杀了他,不过是一转眼之间的事而已。
陈羲看着那将领的脸认真的说道:“因为都是楚人,所以我不愿出出手伤人。现在麻烦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认识我?而且你刚才发出了求援的信号,显然你对我有一定的了解,这又是为什么?”
那将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大......大胆!你居然在本将军面前出......出手,本将军现在就可以把你处斩!我......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让我解释什么?”
前面两句还在强撑着,后面那一句已经泄了所有的胆气。因为陈羲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凌厉起来,那将领错觉,自己已经被杀死了。那种眼神,如果不是曾经屠过百万以上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有!
啪嗒一声,那将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亲兵手里掉下来一件东西,是一个纸卷。陈羲心念一动,那纸卷漂浮起来飞到陈羲身前自动展开。陈羲看了看,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的画像,而且画工还算不错。在画像的一侧还有一行字......全力搜查此人行踪,若遇到,不计代价将其阻挡。此人修为强大,发现之后当立刻发讯号求援。知情不报者斩,发现此人者重赏。
......
......
“是谁?”
陈羲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
那将领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已经变得发白,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大声喊道:“出手!杀了他!”
上面给他的命令没有不准杀了陈羲的明文,而下这个军令的人其实也很清楚,他手下的人想要杀了陈羲也不可能。虽然到现在为止,下这个军令的人也不明白让自己下这个军令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下了这样一道军令。
数不清的羽箭朝着陈羲激射过来,这些羽箭在距离陈羲几米之外全都停了下来,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之中。陈羲根本没有理会那些甲士那些羽箭,反而转头看向沼泽里残存的一些沼泽战士说道:“你们还不走?”
那些沼泽战士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走。那个之前追击陈羲的沼泽战士首领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陈羲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后抱了抱拳随即钻进了沼泽之中。战舰之上的所有人,包括其他战舰上的人都被陈羲所吸引,哪里还有人在意那些沼泽战士的死活。
密密麻麻的羽箭包括重弩漂浮在陈羲身边,安静的好像用笔画出来的一样。陈羲转过头收回视线看向那个将领,语气依然很平和:“我不想参与大楚军队和沼泽战士之间的过往恩怨,只是不想看到而已。我连他们都不愿意杀,更何况是你们?但是......如果没有个人说明一下这是为什么的话,我就把人一个个的丢进沼泽里,我不杀,但是下面藏起来的沼泽战士,应该很乐意杀一些人。”
陈羲不经常威胁人,因为他不屑于这样做。但是陈羲也不想真的对这些大楚军人动手,经历了那么久的和渊兽的战争之后,尤其是见到了那些奋战的厢兵之后,陈羲对于军人始终都有一份尊敬。不管是开疆拓土还是保家卫国,军人都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事,但他们却完全遵守着自己应该遵守的准则。
几支羽箭调转过去慢慢的飞到了那个将领身前,这个灵山境七品的高手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全身上下都被禁锢,哪怕想眨眼都做不到。现在,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是他自己能控制的。那些羽箭缓慢的漂浮过来,距离他的两只眼睛和脸只有微乎其微的距离。
到了这个时候,将领终于体会到了陈羲的可怕。以他的修为,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人家控制了。
“说不说?”
陈羲问。
那将领摇头:“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是大楚的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尊严!”
陈羲叹了口气道:“我正是因为不想触犯你的尊严,所以才会问你希望你回答。现在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答了,那么我只好自己来看......”
陈羲往前迈了一步,站在那将领的身前,然后抬起手指点在那将领的额头上。一瞬间,强大的灵魂力量涌进了将领的脑海之中。这将领痛苦的嚎叫了一声,如果不是陈羲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体,他早就承受不住这种来自脑海深处的痛苦而倒地了。
片刻之后,陈羲将手指收回来:“原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接到了这样的命令而已。圣堂将军赵怀理......军令是这个人下达的,看来有必要绕个路,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圣堂。”
陈羲一松开手,那将领的身子随即软软的倒了下去。陈羲扫视一眼,所有的士兵都向后退了一步。陈羲轻飘飘的从战舰上掠了下来,然后朝着前方进发。这次他没有继续绕开沼泽,因为他要去拜访一位圣堂将军,绕路会耽搁更长的时间。
天空上漂浮着的战舰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全部掉头飞走了。
陈羲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个之前藏起来的沼泽战士首领再次从沼泽里冒了出来。就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力量托着他的双脚似的,他的身子笔直的站着就从沼泽里升了起来。再次看到陈羲,这个首领显然表情有了很大的改变。看起来他很纠结,似乎欲言又止。
陈羲站住,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想说谢谢,那么不必。如果是想阻止我过去,那么我会出手,因为我现在忽然变得有些急。”
“谢谢......”
沼泽战士的首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然后转身要走,他迈出去一步后又停住:“看起来那些楚人的军队似乎也要杀你?听我一句劝,别往前走了。穿过这片沼泽再直走千里就是名冠城,楚人那个恶魔赵怀理就住在名冠城里,他修为强大,杀人不眨眼......”
陈羲笑了笑:“多些指路。”
沼泽战士的首领显然愣了一下,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陈羲已经消失不见。
看着陈羲离去的方向,沼泽战士首领喃喃自语:“好奇怪的一个人......这个楚人,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