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何为天定
“在哪儿？！”
那无比壮阔强大的金龙俯冲下来，一声龙吟之后如闷雷一样发声问了一句。这一句把藤儿和展青两个人问的都有些发傻，谁也不知道金龙问的这一句在哪儿到底问的什么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
展青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此时金龙已经降落下来，四条腿落在地上的时候激荡起一片尘烟。它好像格外的急迫，向前冲了几步之后低头大声问道：“仙酒在哪儿！”
那硕大的龙头低下来，给人一种无法描述的压迫感。如果藤儿在全盛时期肯定不会在意这样一条龙，因为曾经那四个半神之中也有一个是龙的形态，而且比这条金龙要强大的多了。
所以展青被这金龙吓的生出一种无力反抗的情绪，而藤儿只有担心，却并不怎么惧怕。比这金龙强大的多的东西她也不是没见识过，也不是没揍过。
“仙酒？”
藤儿自语了一句，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她和陈羲在昆仑山的时候，发现了那个酒露所在。就是在那口古井旁边，她和陈羲两个人不可抑制的发生了……忽然之间想到这个，藤儿的脸立刻红了一下。
当然这种反应只是瞬间的，紧跟着她心里就一阵担忧。
因为她知道来的是谁了。
在昆仑山的时候陈羲和她遇到了北蛮厚土族的王子苦十九，苦十九双目失明，但是却有令人惊叹的箭术。苦十九告诉陈羲和藤儿，教给他箭术的人就是鸦的首领……在苦十九看来，那个可以称之为神的人。
苦十九曾经特别认真的告诫陈羲，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男人。因为在苦十九看来，那个男人的强大是无法挑战的。
陈羲曾经问过苦十九，怎么才能找到鸦的首领。苦十九说，只有找到天下间最美的酒，那个男人就会自动出现的。现在这个男人来了，骑着一条强大的金龙。莫说这个人，便是这条龙在当世只怕也找不到几个人能将其战胜。
现在藤儿总算理解了，为什么苦十九说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男人。
“安静些。”
盘膝坐在龙头上的男人用手里的书册敲打了一下金龙，语气之中有着淡淡的责备。金龙似乎是有些委屈的打了个响鼻，从鼻子里喷出来两股白气。可是从它对那个男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它有着虔诚的敬畏。
这样一头高傲的巨龙，却低下头来下颌放在地上。身穿一件有些洗的发白的儒衫的中年男人缓步从龙头上走下来，手里还拿着那本书册。他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笑容，看起来很随和。
当藤儿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心里就猛的一震。她记得苦十九说过，这个男人也是个瞎子。本来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那一双全黑的眼睛的时候，藤儿心里还是震撼了一下。
似乎，她心里始终都在抗拒着，这样一位强大的人物居然会是个瞎子。藤儿不是怀疑苦十九的话，而是一直觉得不可思议。鸦，可能是这个世上最神秘的组织了，而且和善这个字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鸦比渊兽还可恨。鸦为了重塑肉身进入无尽深渊，也帮助渊兽了解修行者。陈羲他们一路被追杀甩不开渊兽，正是因为鸦为渊兽提供了空间力量上的帮助。
所以对这个中年男人藤儿没有一点好感，哪怕他看起来那么随和客气。
“真是抱歉。”
中年男人微笑着温和说道：“忍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之前见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身上带着美酒，可是初见就来讨要显然有些失礼了。本已经去了三万六千里，终究还是翻转回来。”
藤儿戒备的看着他：“初见不要，现在为什么来要？”
中年男人认真且有些无赖的说道：“初见就要不好意思，咳咳……现在是第二次见面了。”
藤儿一怔，实在想不到这个男人，这个应该老奸巨猾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家伙，怎么会有一点带着歉意的厚脸皮？坏人需要这样吗？他这么强大，想要酒露直接抢走不就是了吗。
“你……真的只为酒来？”
藤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只为酒……不过确实冒昧了，这样吧。你的朋友似乎遇到了一点问题，我帮你把他酒醒，你把你的酒分我一半可好？”
藤儿刚要点头，就听见躺在地上的陈羲用一种鄙视的语气说道：“能不玩赖吗？我已经自己醒了。”
中年男人居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三分之一好吗？”
……
……
陈羲一翻身坐起来，抬着头看着中年男人。他的视线停留在中年男人的眼睛上，然后摇了摇头：“这世上哪儿有白来的好处。”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我之前好像帮过你们一次。”
陈羲道：“我没看见你，只看见那条龙了。所以可以说是它帮了我们，而不是你。如果是把酒送给它的话，我倒是不会拒绝。”
那金龙居然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回头对金龙说道：“你体面些。”
金龙哦了一声，有些委屈的盘在地上，还不时偷看陈羲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你已经答应我了啊，可不许反悔。
陈羲倒也干脆，把酒露取出来，分了三分之一灌进一个玉瓶里，然后走过去放在金龙身边。看到那玉瓶的时候，金龙的眼睛都亮了。它几乎忍不住的就想去喝，可是最终还是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脸色。
“收下吧，这位小友送你的。”
金龙却没动，用一种还不是落在你手里的眼神委屈的看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将玉瓶拿起来，倒了一滴下来，金龙立刻伸出舌头卷住，一脸的陶醉。
中年男人略显尴尬的对陈羲他们说道：“它没有什么嗜好，偏偏就是喜欢这个。自从喝了在昆仑山偶然所得的一种酒之后，竟是再也瞧不上别的了。那瓶酒喝了好多年，一直省着。可是终究是有喝完的时候，所以它这些日子一直有些郁闷。”
陈羲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酒，又分出三分之一来递给中年男人：“这酒我取来，就是想见到你的。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那三分之一是送给金龙的，感谢它之前出手。这三分之一算是酬劳，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够不够。”
中年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心里有杀意，若是你打的过我，现在就不是用酒来换答案，而是直接将我打服了逼问然后再杀了我。”
陈羲点头：“不错。”
中年男人也不生气，依然温和：“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是能杀我的人太少了。如果你能再活三十年，或许可以杀我。但三十年之内，你可能没有机会。然则世事无绝对，你的机缘太多，倒也不一定。”
陈羲问：“你认识我？”
中年男人微笑点头：“真正认识你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数。你身边的这些朋友也未必谈得上真的认识你，就连你自己都未必谈得上真的认识你。可我算是一个认识你的人，比我还认识你的人当真不多。”
陈羲脸色微微变了变：“我是谁？”
中年男人道：“三分之一的酒只能换三个问题，刚才那个不算，算是我送你的。这个问题算是一个，你还剩下两个问题。你可以拒绝，放心，我还算有些酒品，别人不给，我不会抢。”
金龙有些急切的说道：“我……我会……”
中年男人恨其不争的看了它一眼，金龙立刻把头低了下去。他是个瞎子，他的眼睛都是黑的。但是毫无疑问，他看向什么的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他。也许这双瞎了的眼睛，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真相。
“我是谁。”
陈羲再次问了一遍。
“我只能告诉你自己。”
中年男人缓步走向那片树林，陈羲没有丝毫犹豫的举步跟了上去。藤儿跑了几步追上陈羲拉住他的衣袖，陈羲对藤儿笑了笑道：“没事，他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杀我，没必要费这么多事。”
藤儿还是不放心，陈羲劝了几句之后跟上中年男人进了树林。
中年男人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看他的动作像是有些疲惫似的。见陈羲跟过来，他笑了笑道：“这个世上有很多年轻人都足够有胆色，但是这种胆色多半是为了虚荣装出来的。比如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勇气，比如在吹嘘的时候不得不证明自己……可是你的勇气，让人钦佩。换做我是你的话，未必会敢于面对我。”
陈羲不答话，只是等着他给出答案。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去过昆仑山，而且刚才你吸收了龙脉精魄的力量，那么龙脉一定对你说过些什么。所以其实你心里隐隐约约应该有个答案，只是这答案太不清晰了些，所以你迷茫。”
他缓缓说道：“龙脉之魂一定告诉过你，你是天定之人。”
陈羲摇头：“没有，龙脉已经被毁了。”
中年男人叹息：“他毁掉的，不过精魄归了你，他一定会恼羞成怒。若是被他知道精魄在你身上，你离死期就不远了。”
陈羲道：“答案。”
中年男人看了陈羲一眼，似乎直接看到了陈羲心里：“你来的很巧合，连我都不知道是因为你来了这个世界才乱了，还是因为这个世界要乱了你才来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要面对的事很多很多。我在追求的是一条路，你本身也是一条路。我不信任你，所以我走自己的路……”
“天定之人，就是上天选出来的来改变这个世界的人。也许你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灾难，也许你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当初看到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一共有五个，其中三个坚信你是救世主。还有两个不信，一个是我，一个是大楚国师。”
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不能说
中年男人的回答绝不是敷衍了事，而是极为详尽。他似乎对陈羲没有什么敌意，但是陈羲却几次都险些被鸦所杀。所以说现在这是一个极为诡异的场面，也许陈羲和他都不曾想过会这么快面对面的平静交谈。
中年男人说，有五个人看到你来了。其中三个坚信你便是天定之人，是救世主。还有两个人不信，一个是我，一个是大楚国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羲的心无法平静。
“知道你好奇，可若仅仅是因为你好奇，我不会说的这么仔细。与其说是为你解惑，倒不如说我是不想糟蹋了那些好酒。那些酒值这个价钱，所以可以对不起你，不能对不起那些酒。”
中年男人将玉瓶打开，闻了闻酒香却没有喝。远处树林外面，喝了一滴酒露的金龙脸居然有些发红，满足的趴在地上休息。在中年男人闻酒香的时候，它立刻把头抬起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真是好酒，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吧。”
他问。
陈羲摇头：“我只取了一些，昆仑山里还有。”
中年男人似乎是很差异这样的答案，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不取尽，便是这一件事，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只怕也没有几个。说起来我对你倒是真有几分欣赏，若我和那三个人一样对你有些信任，我也会静静的看着你。可我等不及，所以不能等你。”
他似乎不想解释这些话的含义，闻过酒香之后继续之前的话：“这五个人都告诉你也无妨，一个在西域灵妙宝山上，一个在极北大雪山纯阳宫里，一个在南海飘忽不定。”
他看了陈羲一眼，陈羲忽然想到了苦十九。苦十九也是个瞎子，可是苦十九也始终保持着看人的习惯。或许这只是一种不舍，一种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不舍。
“天定之人，是因为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很早之前便知道天下会大乱。说起来最早的时候是六个人，还有一个厉兰封。可是我们不敢和他相提并论，我们都不如他。他选择了自己去做，我被俗事缠身，而另外四个……灵妙宝山上的那个老秃追的是自在圆满，不问世事。纯阳宫里那个老牛鼻子追的是自身清净，若是世界毁了在他看来便是定数。”
“南海那个家伙觉得无可改变，索性不如吃喝玩乐。这些年南海里那些山珍海味，怕是快被他吃绝了吧。至于大楚国师，不用我说想必你也了解些。他认为天道便是人，而人只是他自己。那么天道便是他，所以他才不会管别的什么事。”
中年男人的语速并不快，声音很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陈羲知道他就是鸦的缔造者，或许陈羲会觉得和这个人相处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正因为知道，所以陈羲对他始终提不起来一些喜欢。
“当初我们五个人曾经商议，却没有商议出来个好歹。佛陀说，这是因果。因，便是人自己的贪欲邪念，果就是人毁于这些贪欲邪念。他觉得他没有贪欲没有邪念，所以他功德圆满。”
“牛鼻子说，这是轨迹，无法改变的轨迹。”
“然后在看到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两个人却同时变了口风。佛陀说你来了，也是因果。因是人的邪念，果是你来自域外所以可以救世。老道人说你就是轨迹，轨迹的发展便是等你来。”
中年男人笑了笑，似乎对这些话有些瞧不起。
“现在你明白了吧？所谓天定之人，是因为你特殊。你不是天府大陆的人，从你来的那天我们就知道。”
陈羲心里还有百般疑问，但是他很清楚面前这样的人必然有自己的规矩。中年男人说你只有三个问题，那么就肯定只有三个问题。所以陈羲必须让自己冷静清醒，问出来的三个问题必须足够重要才行。
所以陈羲沉默了很久才问出第二个问题。
“既然我是天定之人，我该怎么去做？”
中年男人这次回答的更加果断爽快：“不知道。”
陈羲愣了一下，有些懊恼。他不是懊恼于中年男人给出的答案，而是懊恼于自己浪费了一个问题。中年男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是神。他只是修为很强很强，所以敏锐的察觉到了陈羲的到来。既然不是神，又怎么可能清楚的预知陈羲该去做什么。
似乎是看破陈羲的想法，中年男人微笑着说道：“免费再送给你一些话……你要做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也许你现在不知道，但是走着走着就知道了。就好像我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在几十年前我却还很迷茫一样。”
“每个人自己走的路别人都无法预知，神也不行。”
中年男人淡淡道：“神可以创造这个世界，可以创造人类。但是神绝对不能清楚的知道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未来，如果神可以的话，那么现在世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说：“两个问题了，还有一个……你仔细想清楚。”
……
……
“你为什么创造了鸦？”
最终，连陈羲自己都不相信他会问出来这个问题。也许这是和陈羲关注的事最没有关系的一个问题了，可是陈羲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面前这样一个淡然自然的人会创造出鸦那么卑鄙的东西。
“因为明天。”
中年男人回答这四个字之后，便不再解释。这和他之前的表现截然不同。之前他回答陈羲问题的时候，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很详尽。甚至会告诉陈羲一些别的事，这些事都很重要。
可是这第三个问题，他只回答了四个字。
陈羲静静的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中年男人继续回答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他把最后三分之一的酒取出来递给中年男人：“只换这个问题的答案。”
中年男人缓缓摇头：“你为什么没有把昆仑山的酒全部拿走？”
他不收陈羲的酒：“我也如此……我本以为你会问更有意义的问题，但是却知道你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我之前心里一直提着，想着你千万不要问我这个，因为我真的不会告诉你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起身：“你是一个特别的人，我也是一个特别的人，可是在我看来，又或者在这个世上所有人看来，自己都是个特别的人。我知道你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我没有义务让你满意。为了明天是为了让我自己满意，和任何人也许都无关，和任何人也许都有关。”
陈羲道：“原来你和灵妙宝山上的佛陀，大雪山纯阳宫里的老道人没有区别。”
中年男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你不说，我自己竟是不肯承认。没错，其实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坚信自己坚信的……曾经我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入世，那两人的答案倒是出奇的一致……他们说活在天府本就没有出世，何来的入世？”
陈羲其实并不是很懂，因为他知道的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少，所以很多事陈羲听到了看到了也不懂。
“无关我，无关你，无关酒。”
陈羲看着准备离开的中年男人问道：“就不能多聊一会儿？”
中年男人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居然真的坐下来：“那就多聊一会儿。”
陈羲笑：“如果不是知道你创造了鸦，你这个人真的不算讨厌。”
中年男人道：“所以如果你能杀了我，还是会杀了我？”
陈羲点头：“是。”
中年男人笑起来，似乎很欢畅：“你这样的人真是稀少，有些人看起来很真其实满是虚伪。你看起来不真，但是你心地很纯。”
陈羲道：“我想不出来你拍我马屁的理由，所以我认定了你这是无私公正的评语。”
中年男人笑的更开心了：“也许我真的应该早点见见你，不为酒，只为了能舒畅的笑一笑。你问了我三个问题，现在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陈羲点了点头：“不收费。”
中年男人问道：“你这样走下去，是为了自己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没道理。
可是陈羲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本来的答案是不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好像没有追求什么。后来想了想，最终还是为了我自己。”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这便是最根本的答案，不管是自私者还是无私者，其实做事到了根由，还是为了自己。”
“第二个问题……”
他问：“你后悔吗？”
陈羲反问：“后悔如何？”
中年男人道：“这个问题倒是无关紧要，所以我便告诉你……你若是后悔，我可以免费送你一场机缘。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你可以踏踏实实的修行。以你的天赋，给你十年时间你便可大成，给你三十年世间，你便可到我的境界。给你三十一年，你便可胜我。”
陈羲道：“真是有些诱惑啊……可是，好像我真的不后悔。刚才那么一瞬间，连我都想说谎话告诉你说我后悔了。”
中年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陈羲会这样回答，所以他有些满足。
“你很好。”
他起身离开。
陈羲这次没有再劝他留一会儿，因为他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中年男人第一次要走的时候言犹未尽，这次要走已经把该说的话想知道的事都完成了。
陈羲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忽然心里想到了一个人名。
他张开嘴想说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中年男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陈羲一眼：“不能说，若说了我怕我会杀了你。”
第四百三十九章 摘眼和拽出来
藤儿看了看陈羲脸色，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些酒露，换来了多少？”
陈羲忍不住笑起来，揉了揉鼻子：“说起来可能你不信，我居然拿这么好的东西换来了一堆毫无用处的话，而且这些话多半我自己还知道。倒是听来了一些有趣的事儿，比如灵妙宝山上的佛陀，比如纯阳宫里的牛鼻子。”
藤儿见陈羲笑，她也笑：“你觉得有趣儿，那么这些酒露便值了。”
她看到了陈羲手里的玉瓶：“居然没有都要了去，是你舍不得还是他没要？”
陈羲道：“他没要。”
藤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让陈羲都觉得意外但偏偏特别有道理的话：“他是一个贪心的人，但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陈羲恍然，笑道：“我们在昆仑山的时候没有将所有的酒露带走，是因为我们想着不能毁了那天地之妙，都拿走，酒露便绝了。其实何尝不是还有一种想法……若是都拿走了酒露绝了，以后我们想再去拿的时候便没的可拿了。”
藤儿一开始没有明白这句话里的深意，想了一会儿后才醒悟：“你是说，他没有把你的酒露全都拿走，是因为他觉得以后还有必要再来找你。”
陈羲点了点头：“留一线，大舍得。”
藤儿眼神明媚的看着陈羲：“你这话其实也在夸我对不对？你看在昆仑山的时候你说不能都拿走，我一点都没反对呢。”
陈羲在藤儿小巧漂亮的鼻子上勾了一下：“夸你夸你，每句都是在夸你。”
藤儿撅嘴：“能不这么敷衍吗？”
陈羲深吸一口气，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以后咱们走到雍州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凶险了，他那样的人创造了鸦那般邪恶凶险的东西，可是他自己却不是那样凶险邪恶的人。所以他知道留一线……留的这一线，不只是我手里剩下的酒。”
“他……”
陈羲缓缓道：“也不只是为了酒来的。”
藤儿不懂，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动脑子想事情的人。和陈羲在一起之后为了和陈羲多说一些话，她才硬着头皮去思考。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忧伤的很简单，快乐的也很简单。
“无论如何，只要不用再打架肯定是一件好事啊。”
藤儿拉着陈羲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忽然站住，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发红。她这样的变化似乎有些毫无道理，可是女人的情绪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事。陈羲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藤儿扭捏了好一会儿后才红着脸说道：“如果你猜的是对的，那么接下来我们不用再打架就能到雍州，速度应该不会很慢的吧？也就是说，很快就能见到你的爹娘了对不对？”
陈羲点头：“对啊。”
藤儿的脸更红了：“那我……那我应该向你爹娘叫什么？”
“啊？”
陈羲愣了一下，然后在藤儿脑壳上敲了一下：“当然是该叫什么就叫什么，难不成因为你年纪比较大就不叫？”
藤儿抗议：“我年纪不大！好吧好吧……我吃些亏就吃些亏就是了。虽然我年纪不大，比爹娘还是大一些的哈……”
……
……
天空
蔚蓝的天空，云被划空而过的金龙震碎。也许它飞的太高了些，所以即便是强大的修行者抬起头往天上盯着看，也不可能看得到它。世人尊龙，认为那是最高贵的东西。还有一个缘故就在于，龙神秘且强大。
飞的足够高，自然也是一种强大。
“你觉得那少年如何？”
盘膝坐在金龙头顶上的中年男人忽然放下书册后问了一句。
金龙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既然是天定之人，肯定有些特殊的地方。渊兽那么邪门，那个邪神的力量那么邪门，针对的是天府大陆的人。他不是天府大陆人来自域外，所以邪神留下的那些力量对他其实没有针对可言……或许，这就是他最特别的地方，以后会有大用处的地方。”
中年男人淡淡笑了笑：“原来你没有喝酒喝傻掉。”
金龙咧开嘴笑：“我当然不傻，只是因为什么事你都想到了，根本不需要我去动脑子啊。所以我只管按照你说的去做就是了，反正你要做的绝对不是错事。”
“这么信我。”
中年男人的心情似乎更加愉悦起来，所以他随手画了一个圆。这个圆在他面前扩大，但是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金龙御空飞行的速度奇快，和它的速度相比无尽深渊里的皇族异种都显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中年男人曾经用一个词来形容过金龙，金龙很不满意抗议了好久。
他说金龙，你快的一泻千里……
随着圆出现，一张脸很快在那个圆里面出现。这张脸无比的诡异，如果陈羲看到的话心里的厌恶和仇恨就会一瞬间重新冒出来。这张脸，正是用空间阵法封住了陈羲他们，直接导致了阳照大和尚的伤势恶化的那个人的脸。
有些扭曲，两只眼睛里分别有一对小鱼。
看到这张脸出现的时候，中年男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你不用再管了，只需去寻找重塑肉身的法子就是。既然已经进去了，也就无需在意渊兽想什么做什么。其他事全都放一放，时间不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阴阳眼连忙点头，看起来样子格外的谦卑，可是他说的话，却并不是遵从：“可是……和渊兽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就好像新婚，总得有一段时间的甜蜜。现在如果就和渊兽闹翻的话，或许会影响大局。毕竟在无尽深渊里，咱们是客。”
中年男人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可是平静就是不平静，因为他之前和金龙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
他看着阴阳眼的眼睛说道：“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心情似乎不错。你还记得我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心情不错过了吗？如果你还记得，那么就不要再说一句让我心情更加不好的话。现在能让我心情不错的事太少了，人也太少了。能让我心情不好的事却很多，人也很多……所以，我不希望让我心情不错的人消失，倒是希望让我心情不好的人多消失一些。”
阴阳眼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诚惶诚恐：“主人，奴才错了……我现在就去安排，再也不管渊兽的事。”
“可是晚了。”
中年男人伸出手，轻而易举的穿破了那个圆。
然后他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到了阴阳眼的身前，轻而易举的从阴阳眼的眼睛里分别取出来一条小鱼。他坐在金龙上，金龙在飞行。金龙距离无尽深渊所在的青州满天宗有多远？
阴阳眼在满天宗，不知道在不在无尽深渊里。可是中年男人只是随随便便画了一个圆，然后随随便便伸出手就把远在至少一万多里外的阴阳眼的眼睛里分别摘走了一条小鱼。
这条小鱼对阴阳眼意味着什么，只怕没有人比阴阳眼自己更清楚。所以阴阳眼真的怕了，他立刻跪下来……身子都在颤抖。
中年男人屈指一弹，那两条小鱼儿便飞了出去，然后在天空之中爆开，消失不见。
“人总是很奇怪……我给你自由，给你权利，给你尊重，是因为我想给你而不是你应该得到。可是我给了你这些之后你逐渐将这些当成了你的习惯，但这是你的习惯吗？自然不是，不要以为你的眼睛可怕，当初我能全都摘下来再还给你，也能全都摘下来不还给你。”
他的神情显然有些不愉快了，所以连他坐下的金龙都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奴才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阴阳眼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砰砰作响。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道：“当初你自己离开了大雪山纯阳宫来挑战我，我说过你应该回去和你师兄打一次再来。我去纯阳宫的时候，你师兄心里冲动了四次却最终没敢出手，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我和你师兄说代他教育你的时候你师兄没有反对，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我杀了你他也没办法做什么。”
他摆了摆手：“该去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大部分的鸦，不管等级高低，不管是被骗还是自愿，他们的肉身都是自己毁去的。你的肉身是怎么毁去的？你和那些鸦一样也是为了追求巅峰境界吗？”
阴阳眼浑身颤抖，连话都不敢说了。
中年男人似乎心情越发不好起来：“跪着吧……跪到你想起自己肉身没毁掉之前是什么为止。”
……
……
就在中年男人摘掉阴阳眼眼睛里的两条小鱼的时候，在无尽深渊之中。那个华美巨大的石床上，侧躺着的妩媚绝伦的圣王缓缓睁开眼，然后将床边放着的水晶球取过来看了一眼。
“迷……你还真是个迷。”
她看着水晶球里那个乘坐着金龙御空飞行的男人，嘴角上挂着笑，可是这笑并不是冷笑，她也没有什么愤怒。虽然她明知道就因为这个男人，渊兽只怕再想追上陈羲他们就十分艰难了。
就在她看着水晶球的时候，水晶球里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你若再看看我，我就把你从无尽深渊里拽出来。”
从无尽深渊里拽出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可是圣王的表情却变了，有些幽怨哀伤的说道：“你还真是一个狠心的人啊……”
从无尽深渊里拽出来，就能杀死她了。她再美，也是渊兽。渊兽……在无尽深渊里不死。所以她才会哀怨伤感，因为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第四百四十章 后族
皓月城
林器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这样的孝服已经穿了很久。他的眼神里有些厌恶，甚至是憎恨。这段日子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发霉，总觉得如果自己要是不活动一下，就会变成一根腐朽了的木头，只需要轻轻的碰一下就会碎裂散落。
他等不及，所以在皓月城里登基称帝。他手里有大楚的传国玉玺，他还带来了圣后的遗体，所以不管是从人情上还是国体正统，似乎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圣皇才对。可是林器平却一致认为自己是个假的......和那个卑贱卑微卑鄙无耻的林器乘比起来，他更觉得自己像是个冒牌货，虽然他也认为林器乘是个冒牌货。
可是，林器乘在天枢城。
大楚圣皇必须在天枢城登基，住在皇宫悬空岛上，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楚圣皇。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没有玉玺没有正统，一个没有皇座没有皇都......也许两个人都有资格嘲笑对方，却没有权利同情对方。因为他们是兄弟，不死不休的那一种。
“天枢城里情况怎么样？”
林器平问。
躬身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紫袍大和尚垂首：“回陛下，暂时还不知道天枢城里的具体情况。可是不用想也能猜到，林器乘是不会死心的。他手里还攥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是他反抗的实力。而且，似乎他现在学的聪明了些，懂得去拉拢人了。”
这个大和尚陈羲见过，也许他是陈羲唯一不喜欢的一个大和尚了。所以说天下事事无绝对，大和尚不一定都是好的。陈羲因为在七阳谷禅宗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缘故，对于禅宗之人向来有一种亲切。这种亲切根深蒂固，所以陈羲上次见到这个大和尚的时候最初也没有生出厌恶。
可是后来在大和尚开创的空间里，陈羲对于这个大和尚的看法终于从偏亲切变成了偏厌憎。
让陈羲去厌恶一个僧人，其实很难。
这个大和尚曾经有自己的法号，但是在林器平登基称帝之后，林器平突发奇想，把大和尚的法号改为寿昌，取万寿永昌之意。能随意被改法号的大和尚，自然不是一个好的大和尚。但是寿昌大和尚偏偏还有些得意，因为在他看来林器平是把对命运的祈祷和期待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所以他时常有一种国运在我身的自豪感，所以说虚荣心这么强的大和尚也必然不是一个好的大和尚。
“算了，不去管他。”
林器平摆了摆手，将自己对身上衣服厌恶的眼神收回来说道：“关于天枢城里的事也没必要盯着那么死，不过是个卑贱的傀儡而已。等时机到了朕会到天枢城的时候，朕甚至想过不杀他......像条狗一样养着他，让他看看朕是怎么把大楚江山重新建造的繁华锦绣的。”
寿昌大和尚垂首道：“陛下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的。”
林器平道：“国师最近没在皓月城里，朕的心思也轻松了些。他在这，朕就好像个小孩子一样事事都要听他的看他的脸色。朕好歹也是大楚的国君，这个天下好歹是朕的天下......他不在，朕也放松一下自己。但是朕可以放松，你们不行。朕安排你们做的事，必须尽快给朕都办好了。”
寿昌大和尚道：“陛下吩咐的，都在办了。第一，臣已经派人去北蛮，传闻鸦首的秘密的基地就在北蛮，曾经在北蛮某个部族之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有人知道些什么秘密。只要找到这个部族，找到这些人，应该能查到一些关于鸦的消息。”
“第二，派人去寻陈羲，尽快将其擒拿回来。陈羲体内有封印鸦的力量，只要能剥离出来在根据这种能力演化出一种功法，以后对付鸦就不会如现在这样手段拮据。”
“第三，鸦已经进入了无尽深渊，它们必然和渊兽达成了什么协议。臣尽快召集高手去青州满天宗，如果能擒回来一头渊王，没准就能查出鸦和渊兽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
林器平点了点头：“抓那个陈羲，你亲自去吧。已经好几次没能如意，这次不许再有什么差池。活的带不回来，那就带回来半死不活的。反正朕要的只是他的血脉之力，只要没死透就有用。”
寿昌大和尚显然有些不乐意，现在他在皓月城里的地位极高，因为被林器平改了法号之后寿昌大和尚被人视为林器平手下的红人，所以地位还是那个地位，但是无形之间被其他人捧高了。他现在在皓月城里，随随便便说句话就能有一大群人附和。随随便便说一句想要点什么，就有人想方设法的送来。
“陛下，臣手里还有很多您交代下来的事没有做完......”
“滚！”
林器平忽然间脸色变了：“朕让你干什么现在还得问你答应不答应？！”
寿昌大和尚立刻跪下来......自从他觉得自己地位高了之后，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膝盖软了，跪下来的次数比以往要多很多很多。
“臣不敢，只是臣手下的人基本上都安排出去了，实在没有人可以调度......那个陈羲不足惧，可他身边有几个难缠的......臣不是怕死，而是臣只要活着就能为陛下多做些事......”
林器平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后族走一趟，他们现在对朕还算忠诚，毕竟是朕安葬了母后。他们也想报仇，也想重新崛起，随随便便你去编造一个什么谎话就是了，说陈羲是什么都好，让后族出几个人跟着你去办事，多带几个，顺便去青州抓个渊王回来。朕倒是想亲自审问一头渊王，想必很有趣。”
寿昌大和尚连忙点头：“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
......
后族
一个曾经在大楚历史上荣耀过甚至权倾天下过的家族，曾经有那么一个时期，后族的强大甚至超过了皇族，后族的一言一行都足以左右大楚的国运。若不是林器平的父亲，大楚最强势的圣皇将后族的势力一举打压了下去，也许现在当家做主的根本轮不到姓林的人了。
后族姓独孤。
从大楚建国以来，就只有独孤皇后。大楚第二任圣皇的时候曾经想过，在一些功勋之臣的家族里选拔出一些良德贤淑的女子入宫，分去后族对后宫的统治。可是这位圣皇陛下显然低估了后族的反抗，十年血雨腥风，所有被选拔进后宫的女子最终没有一个好死的。
而且那些功勋家族也被后族打压了下去，大部分凋零一蹶不振。自此之后，后族的势力越发的强大，连圣皇都不得不一连做出让步。
独孤家族心里有恨，而且恨意很浓。
曾经的辉煌一直还在他们心头里萦绕着，他们始终都想着有朝一日再次手握重权。只有权力，才能让一个家族经久不衰。可是老圣皇太强势，再加上有国师辅佐，在四百多年前的那次阴谋之中，后族的力量几乎被连根拔起。自此之后，后族再也没有能力和皇族抗衡了。
四百多年前，圣皇和国师联手做了一个局，先是放出去风，说圣皇对后族的跋扈越发的不能忍耐，准备削弱后族的实力。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将独孤皇后废掉......这其实就是历史上某次事件的重演，只不过上一次是皇族输了而已。
后族自然不能忍受，所以准备逼圣皇退位。那个时候国师还没有成为国师，藏在幕后。圣皇的修为也远没有强大到足以号称大楚第一强者的地步，所以在后族看来逼宫不是没有可能。于是他们跳进了那个大坑里......然后万劫不复。
那一战，后族高手近乎全灭。
而这一战自然不会被圣皇拿到明面上来，绝不会对外宣布后族谋反。因为圣皇需要的恰恰是一个虚弱的后族，如果废掉独孤家族重新再选一个的话，那么还不如留着独孤家族。因为独孤家，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翻出什么风浪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独孤皇后变得格外温顺。她最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好皇后，不再去参与任何朝事。她是聪明的，所以她还是独孤皇后。也许......也正是在那一次之后，国师对于傻独孤家的人再也没有了什么忌惮，因为那一次他杀的足够多了。
从那一天起，其实独孤皇后最终死在国师手里，好像已经成了定局。
可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后族就算元气大伤，可毕竟还有身后的底蕴。
寿昌大和尚走进后族集中的那片建筑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骗后族的人。因为无论如何，陈羲和后族都扯不上关系。神情有些恍惚的寿昌大和尚进门的时候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可是迎接他的人第一句话就让他信心倍增。
迎接他的，是独孤家族第三代的佼佼者，独孤皇后的侄子独孤万生。
“大师，可是陛下有什么事交代我们去做？”
这一句话，就将孤独家现在迫切的心态暴露了出来。所以寿昌大和尚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他心里那种担忧荡然无存：“怎么，小侯爷知道我刚从宫里出来？”
独孤万生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之前闲来无事去大街上转了转，恰是看到大师进宫。我才回来没多久，大师您就到了......所以我就猜测着，是不是陛下有什么旨意下来。”
“还真是！”
寿昌大和尚压低声音说道：“这次算是一个机会啊......陛下心里最大的敌人有几个，小侯爷知道吗？”
“几个？”
独孤万生想了想之后回答：“渊兽？林器乘？鸦？”
寿昌大和尚啪的拍了一下手：“全对！小侯爷心思灵动，令人敬佩啊。现在就有个灭掉鸦的机会，小侯爷有没有兴趣？”
第四百四十一章 独孤小度
独孤万生显然很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表现的沉稳些。自从独孤皇后被国师所杀，后族其实就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决心留在天枢城，不再去参与任何权利上的争斗，为后族保存一缕血脉。另一部分虽然明知道国师就是仇人，可最终还是选择跟随林器平到了皓月城。
因为这部分后族的人，强烈的渴望着让家族重新强大起来。现在天下大乱，正是一个家族重新崛起的大好机会。如果大楚还坚固繁荣，后族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族的人对于大楚国乱成这个样子反而觉得开心。因为他们恨的可不只是国师，还有皇族。
如果放在普通百姓家里，这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局面。就算是亲家，可是涉及到了生死，那么自然无法共处。但是在权利巅峰的这些家族，才不会将仇恨表现的那么明显。恨皇族，恨国师，但不代表后族不会装傻。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不看起来傻一些，可能他们最后的这点血脉也保不住了。
听寿昌大和尚说完，独孤万生略显为难的说道：“大师你也知道，我们独孤家历来对圣皇忠心耿耿，再凶险艰难的事也不敢推辞。可是......现在独孤家的力量有限，去对付鸦？这......”
寿昌大和尚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明面上去硬碰硬，已经有了对付鸦的法子了。”
他在客厅里坐下来，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发现了一个少年，体内有克制鸦的血脉。如果把这个少年带回来弄明白那血脉之力到底怎么回事，对付鸦还是难事吗？”
寿昌大和尚说完这句话之后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莫说除掉鸦，就是控制鸦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啊......噢......我的意思是，陛下将鸦视为心腹大患，可是若是利用的好了，未必不是陛下手里的一件利器啊。你想，那少年的血脉之力可以杀了鸦，也可以是控制鸦的手段。到时候鸦要面临灭绝，还不乖乖的就范？”
独孤万生心里一动，脸上却依然表现的有些为难：“大师现在为陛下分忧，我们独孤家也想为陛下分忧，可是这差事太难了些......如果大师愿意的话，不如分一些别的事让我们独孤家去做？”
寿昌大和尚眯着眼睛往后面扫了扫，他知道独孤万生这个级别的人肯定不能做主，现在说不得就有独孤家的上层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听着。独孤家虽然衰败，可是有些隐藏着的实力自然不能小觑。谁也不能不敢去怀疑，一个始终霸占着皇后地位的家族的实力。
“这个......那好吧。”
寿昌大和尚装作有些遗憾的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小侯爷了。小侯爷也知道我身上事多担子重，现在就得赶回去向陛下复命。独孤家现在暂时抽不出什么人手的话，我问问陛下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能安排。至于去抓那个少年的事......我再去问问黄家。”
“黄家？”
独孤万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黄晚鼎死了之后，黄家还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本来传说黄家有个返古圣体出现，结果丢了。那样一个破落的家族，如果能办得成事才怪。大师你这样说就是有些看不起我独孤家了，竟然拿黄家来相提并论......”
寿昌大和尚连忙道：“哎呀，倒是我这说话不过心，其实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小侯爷也知道，我性子心直口快。说错了话小侯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过，黄家虽然破落，但是找几个高手出来应该还不算太难的事。这次去抓那个少年，还要顺便去青州满天宗探探环境，陛下吩咐顺手擒回来一个渊王审问。这可能会审问出关于渊兽的秘密......不管是得到鸦的秘密还是渊兽的秘密，对于大楚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独孤万生张了张嘴，可是后面没有消息过来，他这样的身份也不好做主。眼看着寿昌大和尚要走，他心里着急却不敢挽留。
寿昌大和尚也有些失望，等到现在也没有人出来，这样下去耗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起身告辞：“小侯爷不必送了，我这就去黄家走一趟。”
他大步朝着门外走，故意表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大师且慢。”
就在这时候，从客厅里面走出来一位老妇人。这个老妇人看起来已经无法分辨出年纪了，头发全都白了脸上也布满了褶子，就好像一个晒的干瘪里的桃子一样，还隐隐有些发霉的迹象。可是这个老妇人那双眼睛却无比的清澈，丝毫也不浑浊。到了她这个年纪，能保持眼睛如此明亮且其中还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阴寒，可想而知她年轻的时候会是一位怎么样了不起的人物。
听到声音，寿昌大和尚连忙转身，立刻变得谦卑起来：“晚辈拜见祖奶奶。”
......
......
祖奶奶，是独孤家族自己人对这个老妇的称呼。寿昌大和尚故意这样叫了一声，心思不言而喻。
老妇看起来已经很矮了，她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位倾城美人，可也熬不过岁月。当初玲珑有致的身材，现在干瘪的好像一团伸不开的树枝。可是谁也不敢去怀疑，这副干瘪身躯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作为后族现在的至强者，老妇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强者气势依然很足。
“大师，何必急匆匆的走？若是被人知道了大师来了片刻就告辞，会说我们独孤家不懂得待客之道。”
老妇手里拄着一根凤头拐杖，这根拐杖是老圣皇亲手做出来孝敬给她的。当年国师和圣皇联手做了那个局，几乎杀尽了独孤家的高手，但是就是没有动这个老妇。不过之所以不动不是因为动不了，而是必须留下。因为只要这个老妇还活着，独孤家就不会变成失控的疯子。
总得有个聪明人，告诉独孤家要想生存下去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祖奶奶说笑了。”
寿昌大和尚陪着笑说道：“只是晚辈身上确实俗事太多了些，不敢耽搁啊。没来得及给祖奶奶请安就走，晚辈给您赔罪了。”
说完这句话，寿昌大和尚竟是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行了大礼。如果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特意改过的姿色僧袍，谁会还把他看做一个僧人？紫袍，象征着在圣庭里的地位。只有圣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身穿紫袍。大和尚的僧袍变成了紫色，所以大和尚其实和大和尚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起来吧，又不是外人干吗这么生分。”
老妇让独孤万生搀扶着走到主位上坐下来，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着说话，虽然你来的次数少，可是我瞧着你心里始终觉得亲善。怕是和你修行的禅宗功法离不了关系，你身上没有那种让人厌恶的市侩气。”
这话，居然说的这么平和自然。
寿昌大和尚站起来，走到老妇身边垂首站着：“祖奶奶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在您面前哪有晚辈我的座位？莫说是我，整个大楚，整个天府大陆，在您面前谁敢坐着？”
老妇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会说话，招人喜欢......咱们也就不啰嗦什么了，刚才你说的那件事，我允了。现在独孤家的这些孩子啊，一个个的都自由散漫惯了，没有人去江湖上真真正正的走过，独孤家出于江湖，却远离了江湖，这不好。不让他们好好的去历练历练，他们天赋再好也不过是一只只的金丝雀儿，瞧着漂亮，其实没有什么用处的。”
寿昌大和尚道：“祖奶奶说笑，莫说别人，便是小侯爷的修为放在大楚，也是足够令人震撼的。”
“他？”
老妇摇头：“他可不行，就算修为境界到了，可经验阅历没有。不是什么事都要交给年轻人，所以这历练啊，也不能冒失了......我打算从家里找两个老人，带着几个年轻人出去走走，还能为大楚效力，何乐而不为？万生几乎没有单独出去做过事，所以我不放心。”
“祖奶奶，我怎么就不行了”
独孤万生说道：“若是祖奶奶敢让我去，我就必然把大师说的那些事做好。如果做不好的话，我就任由祖奶奶您处罚，便是废了我一身修为，我也认了。”
老妇白了他一眼，然后对寿昌大和尚笑了笑道：“见笑见笑了，他自幼我就宠着他，宠的没有规矩。这么大的事，轮得到你去做？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没有小事，况且关乎国运......还是从你的叔伯辈里选几个人去，这样才稳妥。”
独孤万生道：“祖奶奶就是瞧不起人！无需多，让我选三五个好手，这件事就能做好。”
寿昌大和尚自然明白这两个人在做戏，连忙配合道：“小侯爷修为强大，再派一位老成持重的跟着体型，选一些高手护持，这件事还是不难的。相比于去抓个渊王，抓那个少年简直不值一提。”
“好吧好吧。”
老妇摆了摆手：“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也管不了......回头让你小度叔叔跟着你，你再从你的弟弟妹妹里边挑几个，我再把七仆给你两个，就当是历练了。你要记住，凡事听你小度叔叔的，不许逞强。”
独孤万生连忙点头：“祖奶奶放心，我记住了。不过，小度叔叔回来了？”
“我回来了。”
门外，一个看起来模样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缓步进来，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这个人，就是现在独孤家里第二代中名气很大的一个......独孤小度。
“要抓的那个少年是谁？”
独孤小度问。
寿昌大和尚回答：“名字叫陈羲......公爷回来的这么快啊，北蛮部族好找吗？”
独孤小度回头看了看，他手下押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已经虚脱，后背上却还背着一张硬弓。
独孤小度淡淡道：“北蛮好找，这个人倒是费了些力气......既然万生想出去玩玩，那我就陪着他走一趟吧。”
听到陈羲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个被押着的原本已经没了力气的年轻人猛的抬起头，眼神里都是惊惧。幸好，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
第四百四十二章 桃园遇故人
终南山
终南山并不是最南边的山，过了终南山之后便是青州地界。终南山曾经很名气，因为据说这里出过一个神仙。传说在几百年前，终南山有一个散修，一开始并不出名。之所以后来被人传颂且熟知，也不是因为他有过多么辉煌的过往。
陈羲他们到了终南山的时候听到了这个传说，而且还找到了这个散修曾经生活的地方。之所以听到之所以找到，是因为这里居然没有被渊兽袭扰。又或者说，这里有一种令人不解的强大力量守护着，寻常的渊兽根本没有能力进攻这里。
而且这个地方只有几百户居民，相对于损失来说得到的太少。所以渊兽在进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当然，那也是因为来那些渊兽都是最低等级的散兵游勇。如果有强大的渊兽发现这里的话，或许会因为这里的神异而感兴趣。
陈羲他们走进了一片桃林，然后发现这里的桃树很奇怪。
从东向西，最东边的桃树才刚刚发芽，往西一点的桃树在开花，再往西的桃树在结果，再往西的桃树果子已经成熟......桃林的规模很大，至少占地几百亩。同样的环境之下，居然相差如此之大。也就是说，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管在什么季节都能吃到桃子。
给陈羲他们讲述关于那个散修故事的，是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左右。陈羲他们进入桃林的时候，这个孩子正在一个人给桃林浇水。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给几百亩桃林浇水。
但是很快陈羲他们就发现，这里的水渠竟然惊人的发达且坚固。水渠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引的是山顶下来的水。大概每一亩桃园就会有一个出水口，只要把阀门打开就会水流就会自动流进去。等到一亩左右浇灌好了，把阀门关好，打开下一个阀门就行了，并不累。只是桃园太大，这个孩子能挨得住贪玩的性子一个人坐在这里乖乖的看着水流，也让人吃惊了。
“外人。”
小男孩咧开嘴笑了笑：“好久没有看到过外人来了。”
陈羲笑了笑说了声你好，藤儿从纳袋里翻出来一些糖果放在小男孩的手里：“这是什么地方啊。”
“桃园啊。”
小男孩毫无戒心，自己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后含含糊糊的说道：“谢谢姐姐，好甜......”
藤儿在他的脸蛋上摸了摸：“你的嘴巴也好甜。”
“桃园？”
陈羲道：“这里的名字就叫桃园吗？”
小男孩理所当然的回答：“这里有这么大一片桃园，当然就叫做桃园啊，难不成还要叫做梨园？叫做杏园？还是西瓜园？”
陈羲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小男孩见陈羲不生气，拍了拍手：“你们都不是坏人，如果是坏人的话我刚才那样说话，没准就挨揍了......这里就叫做桃园，从几百年前就叫这个名字了。那个时候神仙还住在这，这些桃树都是神仙种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神仙突然离开了，但是被他救过的人或者愿意留在这的人，就帮他打理这桃园。反正这地方足够大，我们自己耕田自己做衣服，也不会饿了肚子也不会被冻着。”
“神仙？”
陈羲看向藤儿，心说难道当初神还在终南山居住过？藤儿对他摇了摇头，因为在这里藤儿感觉不到一点神的气息。
“神仙什么样子？”
藤儿拉着小男孩的手问。
“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小男孩笃定的回答。
展青笑道：“吹牛，你又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小男孩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吹牛啊，桃园的人都知道神仙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现在祠堂里还挂着他的画像呢，不信我带你们去看看......噢不行，我在浇水呢，你们自己去可以了。”
陈羲又问：“这里允许随便进出？”
小男孩反问：“为什么不允许？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只要是人就能进来。族长爷爷说过，神当初留下这里庇佑我们，我们没有资格独享。上次来了好多特别凶恶的怪兽，一些人怪兽追，就是跑进我们这里才避开的。然后他们就不愿意离开了，现在就住在村子里......不过他们那些人有些不好，来了之后也不愿意跟着干活儿，只是要吃的要喝得还要最好的地方住，连族长爷爷的房子都被他们抢走了。”
陈羲的眉头皱了皱：“这些人很凶？”
小男孩点了点头：“一开始还说谢谢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他们来了几天之后就说桃子好吃，却懒得自己来摘，让我们给他摘了送过去。族长爷爷说这是待客之道，所以让人摘了洗好了送给他们。他们嫌少，还把送桃子的人推了一个大跟头。”
“所以......”
藤儿有些心疼的问：“既然来了坏人，为什么你还是要带我们进来？”
小男孩甜甜的笑了笑：“因为族长爷爷说，外面出大事了，如果来了这里的人我们不接纳的话，他们可能会死掉。所以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是人，我们就必须收容。”
他笑的时候，陈羲发现他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陈羲低头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一边脸上还有些淤青，显然是被人打的。一股莫名的火在陈羲心里烧起来，他伸出手在小男孩的脸上轻轻抚摸了几下，星辰之力轻而易举的将这细微的伤势治好。小男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大哥哥人挺好的。
......
......
在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区，几百户的村子并不少见也算不得大。可是在这样的山里，能有几百户的村子规模就有些让人吃惊了。因为山里并不适合建造房屋，改造地基建造房屋的工程太大了。桃园村的村民全都很朴实，听小男孩讲这里甚至从来没有人打过架，也不会骂脏话。
“族长爷爷说，神仙可厉害了。”
小男孩坐在水渠边上给陈羲他们讲，眉飞色舞。陈羲他们喜欢听他的故事，他特别满足。
“最早的时候，是族长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反正就是好多年前的那个爷爷第一个见到了神仙，那个时候桃园还没有这么大，只有几百棵桃树。当时族长的先人因为病重不想拖累子的子孙，所以一个人来山里求死的。结果吃了一颗神仙送给他的桃子之后，病就好了。没多久族长先人的子孙找到山里，也没有离开，住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们看到的神仙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后来，族长先人的孙子都成了白胡子老爷爷了，神仙还是那样。再再后来，族长先人的孙子的孙子都变成白胡子老爷爷了，神仙还是那样。”
听小男孩讲到这里的时候，陈羲忽然间懂了。这个曾经名气很大的散修，之所以名气大就是这样传播出去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既然名气传播出去了，为什么这山里没有宗门？
“再后来，好多人都来这里想求神仙教他们修行，可是神仙只是不教，谁也不教。那些人不死心，就吃住在这每天哀求。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神仙烦了吧，有一天忽然就离开了这再也没有回来过。又过了很久很久，那些想学修行的人见不到神仙回来，只好走了。而我们只想在这生活，所以留下来了。”
陈羲嗯了一声，心里的疑惑被解开。
他问小男孩：“你脸上的伤，是不是之前外面来的那些人打的？”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不要告诉族长爷爷，他们打我，我没跟任何人说。因为如果我说了，族长爷爷就会生气的吧......可是族长爷爷还说过，人和人之间要友爱，不要有矛盾。”
陈羲心里的火再一次涌上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这个地方没有纷争没有等级，每个人都很亲和友善。这里的人甚至没有戒心，愿意接纳每一个来这里的外人。可是外面的人心早就已经坏了，之前那些逃到这的人对于桃园村的人来说，就是恶魔，甚至......就是渊兽。
“你想过要打回去吗？”
陈羲再问小男孩。
小男孩摇头：“没想过，那个人打我，我的脸特别疼。如果我打回去，他也会特别疼的吧？所以打人是不好的，会疼。”
陈羲笑了笑，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打人是不好的......你在这里继续浇水，我们进去看看，你告诉我那些外人住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是从外面来的也许认识呢。如果认识的话我就劝劝他们，告诉他们不要再打人了。”
“好啊好啊。”
小男孩立刻笑了起来：“他们就住在村子最高处，好多人呢。不过我听族长爷爷说，这些人好像都是从一个地方套过来的。之前那些外人还没有变坏的时候，和族长爷爷说过，他们是从青州过来的。我不知道青州是哪儿，可是有点讨厌那个地方了！”
他指了指山坡上的村庄：“最高处的那几排房子，都被他们抢了去。族长爷爷说以后躲远点，因为那些人都会修行，很厉害的。如果我们去招惹，没准会发生危险。族长爷爷还说，那些人都是一个姓......好像是姓赵？”
小男孩摇了摇头：“记不得很清楚了。”
“赵？”
陈羲忽然之间想到了当初在满天宗修行的时候，和自己颇有些过节的那个青州赵家。陈羲在离开满天宗去天枢城之前，虽然过去了好几年，想必赵家的人对陈羲这个名字还不会觉得陌生吧。
他嘴角往上挑了挑，却一点也不像是在笑。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许回头
藤儿不明白为什么陈羲不让她跟着上去，可是从陈羲嘴角那一抹冷笑她觉得陈羲在发怒。小男孩名叫三斗，三斗挨了打藤儿也生气，也想把那些外来者吊起来打一顿。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陈羲心里的怒火绝非吊起来打一顿那么简单就能发泄出来的。
藤儿和展青留在桃园里帮着小三斗浇水，这桃园数百亩，要想浇完就算水渠几位顺畅合理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藤儿坐在水渠边上给小三斗讲外面的世界，捡着好玩有趣的说。展青蹲在一边很认真的看着桃园，眼睛一眨不眨的，倒是极认真严肃，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干活，倒像是修行。
顺着山坡，陈羲走的并不快。他往上走的时候把这个村子的规模差不多就看得格外清楚了，然后他忽然想试试自己新的境界到底有多强。
吞噬了龙脉精魄这事到现在也无法辨别好坏，好的一面是那一刻的强大让陈羲虐杀了渊王八十八。不好的一面就是，陈羲现在的境界提升到了灵山境九品，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实力已经足以成为传奇。可是弊端就是，以后再也不能借助龙脉精魄的力量将境界提升到洞藏境了。
陈羲看了看村子的大小，然后将修为之力缓缓提起来。
一种很奇诡的力量缓缓的将整个小村子包裹起来，才到了灵山境九品的他，试着开创真真正正的属于他的第一个禁区。按照道理只有洞藏境的修行者才能开创出禁区，可陈羲在修行上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灵山境九品，这种实力如果放眼整个天下真的算不上有多高。可是陈羲才多大？可是陈羲的灵山境九品和别人的灵山境九品一样吗？
陈羲对于空间力量的领悟已经不再是摸索，纵然说不上熟练可也说不上生疏。他从桃林往上走，离开桃林之后走了九十九步，然后他笑了笑，成了。
顺着石阶小路，陈羲负手而行。本来之前他真的有一些克制不住的怒火，现在倒是稍稍好了些。也许这种怒火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外人对桃园村村民的欺压，还因为阳照大和尚的离世。阳照大和尚的死，对于陈羲来说打击真的很大。
陈羲进村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村子里一个人都看不到。他将神识散出去之后片刻，他眼神里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抹阴寒。
“找死！”
陈羲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身形一晃随即消失不见。
终南山山顶上有一座天池，浇灌桃林的水就是从天池引下去的。这工程浩大鬼斧神工，若说不是修行者建造的只怕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当初隐居于此的那位散修老前辈，想必也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人。他不是先种的桃树，而是先挖的水渠。等到所有准备的事都做好之后，才种下了满山桃树。
天池的面积很大，也不知道谁水是从哪儿来的。天池的一侧有一片空地，极平整，适合建造房屋。可是之所以没有人在这居住，是因为这天池上面奇寒无比。终南山半山腰，自桃园村往下四季如春，可是到了天池，寒冷的几乎拿不出来手。
而此时，整个桃园村的百姓全都在天池旁边的空地上，因为是被逼迫上来的谁也没有穿厚衣服，所以每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这些老百姓没有一个懂修行的，虽然体质都很健康，可在这样奇寒的环境下根本无法承受。这些村民之中还包括老人和孩子，更是显得凄凉。
大概百十个修行者一脸狰狞的围着那些村民，看起来正在逼问什么。
在天池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两个看起来颇为妖冶的女子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者走到哪坐下来。这老者拄着拐杖，脸色阴郁。那两个女子一边一个搀扶着他，坐下来之后站在他两侧为他捏拿按摩。
“你们这些个愚民！”
老者有些恼火的说道：“这秘密对你们来说有用处吗？你们都不懂得修行，守着这秘密干什么？！告诉我们关于这村子结界的事，我就把你们都放回去，而且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有人欺负你们的事。又或者......我们会离开，这里还是你们的世外桃源。当初那位散修既然留了这个护山法阵，就不可能没有阵眼没有操控之法。”
他顿了一下之后说道：“现在你们谁愿意说出来，我可以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你们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可以修行的。但是谁先告诉我关于那个散修的秘密，我就给谁一颗仙丹。吃了我的仙丹，就可以修行。”
“修行有什么好的！”
一个年轻人大声道：“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修行！修行者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那么我们宁愿做普通人。”
“闭嘴！”
一个修行者掠过去，抡起胳膊给了那个年轻人一个耳光：“老祖说话，你竟然顶嘴！”
这一下力度十足，直接将那年轻人扇的向后倒飞了出去，挣扎了几下竟是没有挣扎起来。
老者微怒道：“你们看看，这就是冥顽不灵的下场。既然你们不人为修行是好事，那么你们守着这秘密有什么意思？”
桃园村的族长，一位看起来虽然老迈但精神不错的老者大声道：“我说过很多次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秘密。当年那位神仙离开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我们之所以生活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安静祥和，是因为我们爱这里。你说的什么法阵我不懂，也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真是倔强啊。”
老者摆了摆手指向族长：“把他浸泡到天池里，看看他这样已经行将就木的老身子骨能坚持多久。”
......
......
两个破虚境的修行者过去，拳打脚踢将护着族长的年轻人打翻，然后架着族长往天池那边走。那些村民往前冲试图把族长抢回来，族长不住的喊着让他们回去。
“反抗？”
那个老者冷哼一声，然后身上一种强大的威压展现出来。随着威压出现，桃园村的百姓全都坚持不住身子颤抖起来。老者怒喝：“跪下！”
村民们哪里承受的住这样的压力，不由自主的双腿发软缓缓的跪了下来。他们看着那个老者，眼神里都是恨意。
两个修行者架着族长到了天池旁边，一个中年猴子脸的修行者过来踹了族长一脚：“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我倒着浸泡在天池里，要是他能坚持五分钟，我就放了他换下一个。”
那两个出手的年轻修行者嘿嘿笑了笑，将族长推到，每人提着族长的一个脚踝就要把族长浸泡进天池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嘭嘭的两声，那两个年轻的修行者就飞进了天池里。这天池水虽然比不上碧水寒潭，可是足够冰冷了。这两个修行者进去之后开始扑腾起来，好像完全不会修行一样，胡乱挣扎着。按照道理，虽然只是破虚境，可是他们想从水里脱身也不算什么难事。如果说破虚境的修行者被水淹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两个人拼了命的挣扎，扑腾的水花乱飞，就是出不来。
“谁！”
那个老者脸色立刻一变，戒备的看向四周。
当他看到天池旁边忽然出现的那个黑衣年轻人的时候眼神立刻就变了，然后记忆一下子从他的脑海深处涌出来。
“是你！”
老者怒喝了一声，看起来真的是愤怒到了极点。
“果然是你们。”
陈羲伸手将族长扶起来，慢慢的走回到村民那边，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来的时候问小三斗，我听着就像是你们赵家的这群龌龊鬼。几年没见还是一点本事没长进，只会欺负良善百姓。”
“陈羲，你这是自己来找死的吧！”
老者激动的甚至在颤抖：“当年你逃离青州，还用诡计杀死了我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你把你碎尸万段，可是你却逃的无影无踪。今天真是老天爷开眼，竟然把你给送回来了。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我抓住，我要亲手剜了他的心！”
“人老了，眼也花了。”
陈羲随意的挥了挥手，冲过来的几个修行者就被震飞落尽天池里，陪着之前掉进去的那两个人一起扑腾。
“你确定你能杀我，你确定你敢杀我？”
陈羲扶着族长做好，拍了拍族长的肩膀然后转身面向那个赵家的老者：“赵会元，原来赵无敬是你儿子？当初我离开满天宗的时候，你儿子已经到了灵山境初期了吧。那个时候我就能杀了他，现在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那是你走了狗屎运！”
赵会元伸出手颤抖着指向陈羲：“我赵家和你不共戴天！今天你们谁杀了这个畜生，老夫就亲自调教你们修行。我还会把我珍藏的功法传授给你们，让你继承赵家族长之位！”
随着他颤声嘶吼，赵家的人全都忍不住了。这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陈羲压制着自己的威压，他们根本不知道陈羲的修为境界有多高。
陈羲看到这些人围过来，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井底之蛙，赵家的几本垃圾功法就能让你们变成傻-逼。那种垃圾东西，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
这种**裸的讽刺，让赵家的人变得愤怒起来。
“哪儿来的野小子！”
“我记得他，他曾经是青州满天宗的人。”
“一个已经陨落的宗门出来的三流江湖客，也敢在我赵家面前放肆，今天要是不把你卸成八块，你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弄死他！”
陈羲看着这群冲过来的人，回头看向桃园村上千村民：“现在大家都把眼睛闭上好不好，尤其是小孩子，谁也不许睁开眼睛看。你们从心里默默数，数到十的时候转身往回走，记住不许看啊。往回走的时候不许回头。”
第四百四十四章 从一到十
在场大概有青州赵家的修行者至少一百多人，桃园村的百姓差不多有一千多人。陈羲在这么多人面前语气无比平淡的交代那些百姓：“闭上眼，数到十。然后转身离开，不许回头看。”
然后赵家的那些修行者就有人忍不住笑起来：“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个地步，真以为你这个年纪就能一手遮天？别说老祖出手，大爷我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你镇压！”
“小子，你让他们走是怕让他们看到你被打的满地找牙的狼狈样吗！放心，大爷我一会儿会轻点的，保证让你死的不是特别难看！”
“小畜生，是不是个人也敢逞英雄！这个世界是随随便便就能逞英雄的世界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老子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你碾压成齑粉！”
骂声一片之中，这些人开始往前冲。赵家作为青州一个修行家族，纵然说不上有多强大，可是几百年的底蕴也不容小看。在青州能够占据一席之地，还是有一些实力的。所以赵家的人一直都很跋扈嚣张，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一位自己出身了不起，从一出生就高人一等。在他们看来，陈羲就是一个不开眼的想逞英雄的野小子。对付这样的人，他们认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陈羲镇压。
这些在青州嚣张习惯来的家伙，个个都是凶戾之人。尤其是在渊兽危机爆发之后，这些人为了自保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一路避开渊兽走过地方，简直比渊兽的破坏还要大。
“一”
陈羲说了一个一字，然后回头对那些百姓又嘱咐了一句：“不要看。”
说完这三个字，陈羲手里的青木剑沛然而出。
对付这些人，陈羲其实根本就不必用剑。但是陈羲就是想让这些人感觉到恐惧和绝望，让他们真真切切的体会惩罚。
青木剑诀，第一式。
直刺。
陈羲的青木剑平平直直的刺出去，引起那些赵家的人一阵哄笑：“这是什么狗屁剑法啊，一点剑意都没有，就算是凡武江湖的三流武者刷的剑法也比你这好看吧。这完全就是江湖上打把势卖艺的套路，是你师娘教给你的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陈羲的剑从他的咽喉掠过，一股血喷出来，如同血箭。
这个人手里也拎着一把剑，看到陈羲出手的时候他也已经出手了。在他看来，陈羲的剑又慢又弱，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胁。他随随便便一出手，也能把陈羲的剑荡飞。可是他出剑了，却发现自己的剑落了空。陈羲明明没有改变出剑的速度和线路，依然是那么平平直直的刺过来，可他就是挡不住。
这个赵家的年轻人眼睁睁的看着陈羲的剑刺到了自己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脖子里喷出来一股血。
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涣散，其中还夹杂着不可思议。
他最终也没有想明白，陈羲那么平庸的一剑怎么可能杀的了自己？
这个赵家的年轻人向前扑倒，而陈羲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恰好走到他身边。这个年轻修行者的后背上背着一柄黑伞，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能辟火，也算是打造精良。陈羲一顺手把这柄黑伞从他后背上抽出来，然后将黑伞展开。
陈羲左手擎着黑伞，右手拎着青木剑，缓步向前。
“二”
他说出第二个数字，然后继续向前刺出去一剑。依然没有任何花哨可言，还是青木剑诀那简简单单的第一式，直刺。
然后十二个人倒在了他的剑下，十二个人一摸一样的死法，全都被青木剑切开了咽喉。陈羲撑着黑伞在倒下去的人群之中穿过，血如喷泉一样，陈羲擎伞遮血，步伐从容。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坐在石头上赵会元再也坐不住了：“无极，无止你们几个出手。这个小畜生的剑法有些诡异，你们不要留手，直接用灵山境的修为镇压他！”
随着赵会元一声呼喊，赵家几个无字辈的人同时出手。他们几个都一击到了灵山境，其中不乏灵山境四品的高手。这样的实力，放在地方上确实已经不容小觑了。两三个灵山境的强者同时出手，威势也极为惊人。
“三”
陈羲杀十二人之后，恰是一秒。他对于时间的把控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从二开始，每一秒他数一个数字，绝对不会差分毫。这样一个心智如妖且冷静到了极致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可怕？
......
......
三个灵山境的修行者同时出手，就算是一座小土山也能被削掉一层。陈羲却没有丝毫改变，就连向前的步伐幅度都没有变化。他说出三这个数字之后，还是青木剑诀第一式。
噗！
双手凝集出自己全部修为之力准备发出最强一击的赵无极眼神涣散了，他明明觉得陈羲的速度太慢了，自己的出手最少比陈羲快十倍快百倍，他确定自己这一击可以将陈羲直接轰飞到终南山下。可是他才刚刚将修为之力在双手之中凝集，陈羲的剑就丝毫也不讲道理的到了。
青木剑如之前一样，轻而易举的切开了赵无敬的咽喉。一股血喷洒出来，陈羲微微低了低黑伞，将这股血挡住。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出手的灵山境修行者也倒下了。这就更不讲道理了，陈羲明明出手杀的是赵无极，另外两个人距离陈羲还很远，陈羲的剑没有改变线路，速度似乎也没有变快。可是在赵无极倒下的那一瞬间，另外两个人也死了。同样的是被一件切喉，所有人连陈羲怎么做到的都不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之前还在叫嚣着的赵家的修行者终于慌了怕了，他们本来向前冲的脚步戛然而止，谁也不敢再继续往前跑。有的人反应过来，招呼了一声开始朝着那些村民跑。他们打算劫持那些村民逼迫陈羲住手，而陈羲对他们的举动却完全视而不见。
几十个赵家的修行者跑到桃园村的百姓们之间，将手里的兵器架在那些百姓的脖子边上要挟陈羲。
“四”
陈羲说出第四个数字，然后回头看了那些修行者一眼。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其他动作。然后那几十个修行者就全都死了，在密集的百姓人群之中，也不知道陈羲用了什么法子，如此精准的击杀了这些人。他们每个人的咽喉都被切开，然后血向前喷。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人脖子里喷出来的血居然没有染到任何一个百姓身上。
“五”
陈羲说出五，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个字出手之后，距离他二十米之内的赵家的人全都倒下了。一摸一样，咽喉被剑切开，血雾喷洒。
“我杀了你！”
赵会元终于忍不住了，他刚要往前冲，身边那两个妖冶女子先动了。她们两个同时略起来，然后跑到陈羲身前跪下来：“求求你不要杀了我们，我们两个有用的。只要您放过我们两个，我们的人就是您的，随便您怎么处置都行。”
这两个女子专穿着暴露，身材很不错。两个人上半身都只穿了一个肚兜，露出白皙的小蛮腰。下半身是一条薄薄的纱裙，那大腿在纱裙里若隐若现。随着说话，她们俩有意扭动身子，带着一种妩媚妖冶的诱惑。
“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俩使劲浑身解数也会让您快活的。”
她们俩跪着往前爬，想去抱陈羲的大腿。
“六”
陈羲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从那两个女子之间穿行了过去。然后那两个女子就扑倒在地上，咽喉里有血缓缓的流出来，很快就在地上染红了一片。她们倒地的时候，两个人藏在背后的手里握着的匕首同时掉落下来，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一阵阵的寒光。
“七”
陈羲将青木剑随随便便的挥了一下，正是青木剑诀的第三式。
然后陈羲五十米之内的所有赵家的修行者就全都死了，没有一个人例外。
“八”
这个字出手之后，赵会元身边的最后几个赵家的修行者也死了。这几个人的修为都不低，是赵家的中坚力量。比起之前出手的赵无极，这两个人在修为上还要稍稍强一些。正是因为拥有着这样的灵山境修行者，赵家才能在青州始终占据一席之地。
八字之后，赵家的人就只剩下了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
赵会元的身子都在颤抖着，他没有想到陈羲居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最可怕的不是陈羲杀了他赵家的所有人，而是他刚才就想出手却根本就无法出手。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已经触摸到了洞藏境的那层壁垒。只要再给他几年的时间来修行，他可能就会成为青州赵家历史上第一个洞藏境的大修行者。
“九”
陈羲说了一声九，然后赵会元引以为傲的修为就崩碎了。已经触摸到了洞藏境的强大力量，在一秒钟之内好像大河决堤一样散掉了。然后他看到陈羲丢掉了黑伞，取出一颗丹丸晃了晃，从他身体里破散出去的修为之力，就全都被那颗丹丸吸收了进去。
“十”
陈羲说了最后一个数字。
“慢着！我.......我想死！”
赵会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本能的喊出了这句话而已。他是真的不想死，没有人真的想死。
然后他死了。
依然是被一剑刺穿了喉咙，这具老迈的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我知道了。”
陈羲说：“可是我不同意。”
然后他转身朝着那些村民说道：“转身往回走，别回头。”
陈羲身边，血流成河。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终南山上五巨头
凡事都有第一次。
陈羲今天做了一件他之前也许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极决绝......灭门。
青州赵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可是在地方上也有飞扬跋扈的资格。当初赵家敢赵无敬去满天宗要人，第一是因为无知对满天宗的真正实力一点儿也不了解。第二，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份自信，这种自信正是因为家族力量带来的。
可惜的是，他们惹到了陈羲。如果仅仅是因为当年的恩怨，陈羲根本就不会去理会这样一个家族。曾经在陈羲眼里是一座大山的赵家，此时早已经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这个家族对于陈羲来说，已经没有存在于记忆之中的价值。陈羲甚至懒得再去理会当年赵家人的无耻，因为陈羲和赵家早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
且不说陈羲自己的修为已经足以让赵家战栗，只说陈羲现在手里掌握的力量，随随便便就能秒掉赵家。蓝星城里随便调拨出来一些实力，就能让赵家吓得连反抗都不敢。
可这次，陈羲亲自动手了，而且灭了赵家满门。
他对桃园村的村民说不要回头看，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个村子里如此淳朴的百姓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人是必然要杀的，而且是一种让赵家绝望的方式来杀。但这些百姓从来没有见到过杀戮，他们也不应该见到杀戮。陈羲希望这里一直如此平静下去，平静到每个人心里连一点阴霾都没有。
这是陈羲第一次看到一个地方的人如此的相亲相爱，这里的人不会因为利益而出现什么争斗冲突，在这里的人看来甚至没有私有财产这样的观念，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的家庭，可以分享所得。
陈羲在赵会元之前坐过的那块大石头坐下来，看着面前的尸横遍野。陈羲手里的杀戮少吗？
自然不少，死在他手里的渊兽数量已经多到无法计算出来。死在陈羲手里的人多吗？
事实上，相对于这个江湖来说，陈羲杀的人真的不多。从进满天宗开始修行，陈羲杀的人每一个他都记得。陈羲不喜欢杀人，但是在该杀人的时候也从不会心慈手软。看着这一地的尸体，陈羲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性会相差这么大。
桃园村的百姓代表的是人性里的善良和无私，而赵家的人代表的就是典型的贪婪和无耻。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陈羲恰好到了这，那么最后被折磨的绝不是赵家的人而是桃园村的百姓。善良的人，就注定了要被无耻自私的人欺负吗？
陈羲沉默了很久，直到一阵有些虚浮的脚步声把他从沉思之中唤醒。
陈羲抬头，看到来的人居然是桃园村的族长，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陈羲连忙起身，过去将族长扶住：“真是抱歉......本来这杀戮之事不应该出现在桃园村，是我一时之间心念摇动，发泄之心占了上风。其实我有足够多的法子将这些恶人干干净净的除掉不留一点痕迹，可是却选择了最直接血腥的法子......这种事这种颜色，不应该出现在桃园村的。”
“年轻人。”
族长显然不适应这里的血腥气，可是他却尽力让自己去适应。他挨着陈羲的身边坐下来，指了指面前一地的尸体又指了指山下的桃园：“你看，桃花开的颜色，和你在这里留下的颜色是不是很相似？我们什么颜色都见过，没见过的只是和我们这里的人不一样的人心。所以血不是影响我们的东西，人心才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池：“如果不是你的话，可能现在漂浮在那的尸体就是我。我记得小时候我的爷爷曾经对我说过，杀戮没有对错，因为杀戮本身就不该存在。可能你的手段确实太狠戾了些，但是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杀戮之所以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合理。”
陈羲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族长能说出这样的话。
老人起身，拉了陈羲一把：“走吧，回村子里说话，我这身子骨在这里可坚持不了多久。虽然我没有见过杀人，可是村子里人都能给你讲述一遍当初村子里发生的故事。为了所谓的修行啊......在老神仙离开终南山之前，这里死的人比今天看到的多的多啊。你可能想不到......那些桃树已经有很多年了，随随便便一棵比我的年纪也要大的多。它们见证了当初那些血腥事，尸骨全都埋在桃园里，所以每一棵桃树开花，都会开的那么绚烂那么鲜艳吧......”
陈羲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传闻......”
族长给陈羲倒了一杯酒，酒的味道很醇厚。陈羲身上有天下第一的美酒，可是陈羲却不敢拿出来让村民们品尝，因为酒露不是普通人可以喝的，哪怕就是闻一闻可能都会有极可怕的后果。
族长继续说道：“当初的老神仙离开这里之后，去了南海。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反正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的祖先，曾经问过老神仙如果他不在终南山了会去哪儿。老神仙说要去南海，把那些天地珍馐全都吃了，一点儿也不留。他还说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都在南海和南海上那星罗密布的小岛上。”
陈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猛的一震！
就在不久之前，陈羲和鸦首有过一次交谈。在那次交谈中，鸦首告诉陈羲至少有五个人知道陈羲的身世，甚至包括国师。而国师之所以没有亲自动手来抓陈羲或者杀了陈羲，是因为到了那个级别之后的大修行者自然而然的对天道的敬畏。
他们都以为，陈羲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国师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冒险。哪怕这种危险，只是虚妄的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但他依然不敢，到了他那个级别之后，其实远比一般的修行者还要怕死。
鸦首说，这五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国师。另外还有三个，一个是西域灵妙宝山上的佛陀，一个是大雪山纯阳宫里的道尊，还有一个是在南海里打算把所有天才地宝都吃光的散修......原来这位了不起的大修行者，曾经就住在这终南山里。
见陈羲脸色有异，族长还以为陈羲是被自己讲述的精彩故事吸引了呢。这个故事每一次讲起来，村子里那些小孩子全都听的聚精会神。不管他讲多少遍，都不会生厌。讲述的人不会，倾听的人也不会。陈羲发现这个村子里的人非但淳朴，而且懂得感恩。在村子里的人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老神仙留给他们的，所以他们必须敬畏老神仙。
族长道：“其实那些恶人逼问我也没有任何意义，逼问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意义。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那些恐怖的怪兽为什么冲不进来，我们当然也不知道。老神仙留下的手段当然就是神术，既然是神术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陈羲其实在山顶上杀人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有什么不同之处了。这个不同之处，正是那桃林那水渠。陈羲在天池边将赵家的人杀尽，回头看的时候看到了桃园的布局那些水渠的走向，那正是陈羲记住的古阵图之中的一种。传闻已经失传了几千年的古阵图，这位终南山的隐修居然知道。
所以......那位隐修种桃树绝不仅仅是为了休闲娱乐，也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桃子......他先开凿那些水渠，就是这守山大阵的脉络，那些桃树，就是这大阵的布局。这个阵法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只排斥渊兽。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陈羲心里的震撼更加的浓烈了......一个阵法专门排斥一种东西并不是天方夜谭，陈羲现在按照古阵图也能布置出来。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这个阵法的阵眼......就是排斥的这种东西。也就是说，这个阵眼就是持续的让大阵感受到那种必须排斥的气息的东西，大阵一直能感觉到这种气息，所以外界一旦有和这种气息想通的东西到来，大阵就会自动激发将其拦住或者击杀。
老神仙自然不是真的神仙，在自己做的阵法里用毛笔写上渊兽两个字，渊兽就不能靠近了......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实打实的东西才行。而那个隐修已经离开了终南山多久？几百年？
几百年了，为护山大阵还在持续提供这种气息甄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想到这个，陈羲的好奇心就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能持续几百年为大阵提供渊兽气息的东西，会是什么？那个时候渊兽危机还没有爆发，根本就没有渊兽冲出来过，所以不可能是一具渊兽的尸体。就算是一具渊兽的尸体，只怕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也早就腐烂消失了，怎么可能还在持续的为大阵提供气息。
这就好像一个无解的谜题，除非陈羲发现阵眼。可是陈羲就算好奇心再重，也不会去破坏这个护山大阵。一旦阵眼被破坏，到时候这些淳朴的村民一个都活不下来。
“不过，也许有一个地方和那些外人打听的事有关吧。”
族长起身，找出来一本很古旧的书册翻了翻：“我们的村志上有记载，当初老神仙离开之前，有另外几个神仙飞临过终南山，是驾着一辆马车来的。当时从马车上下来的有四个人，还有一些很奇怪的尸体。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总之就是我的祖先当时看到了这些神仙，也见到了那些奇怪的尸体。”
“正因为那四个人的到来，老神仙似乎很不满意和他们争吵起来，他们吵的很凶。”
陈羲心里一亮：“村志里是不是记载着，来的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和尚一个道人？”
族长的脸色一变：“你怎么会知道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
陈羲问：“当初乘坐马车来到终南山的那四个人当中，是不是有一个和尚一个道人？”
听到这句话，族长的脸色显然变了：“你怎么会知道的！我们的村志外人从没有看到过，就是村子里的人也不是谁都知道，只有历代的族长才能观看。因为我的祖先留下过遗言，这村志里记载的东西很了不得，涉及到了修行者，可能会给村子带来灾祸。”
陈羲听他这么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当初那五个站在修行界巅峰的强者曾经在终南山齐聚，而且带来一些奇怪的尸体。因为这四个人的到来，隐居在终南山的那位大修行者和他们四个产生了争执，而且吵的很凶。
陈羲有些激动，所以忘记了回答族长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村志里可否记载着，当初他们五个人吵了什么？”
族长疑惑的看了陈羲一眼，陈羲这才反应过来：“这五个人之中，有一个和我有些渊源......其实就在不久之前，我还见到了其中一个，所以我知道一些。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曾经在终南山齐聚过，只是有些好奇，我无心窥探桃园村的秘密，只是太过心急了些，还请族长不要介意。”
“啊！”
族长吓了一跳，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他们......居然还活着？”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忽然抬起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看我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可是老神仙啊，自然还活着。”
可是之前他的惊讶，其实也反应了他的内心。桃园村的人对老神仙都心存敬畏，可是他们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把老神仙当成了神仙。对于老神仙去了南海的事，他们也只是一种寄托罢了。在他们看来，过去了这么多年老神仙可能早已经死了。
陈羲点头：“他们不是神仙，只是修为强大到已经可以活很久很久的修行者，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五个修行者。到了他们那样的境界，就算是活上千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羲忽然自己愣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鸦首在告诉陈羲说，有五个人知道你的来历的时候，显然没有提到厉兰封。按照陈羲的推测，厉兰封的修为境界绝对不会输于国师。而且从以前知道的事来推测，国师不敢在厉兰封最强大的时候出手而是选择在厉兰封近乎于油尽灯枯的时候才动手，说明厉兰封是比国师要强大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鸦首没有提到厉兰封？难道说那个时候，算厉兰封已经死了鸦首也应提及才对啊。
族长没有发现陈羲脸色的变化，他还处于一种极度的激动之中：“真是让人想不到啊，老神仙居然真的活着。也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他老人家回终南山。当初我们的祖先都是受到过老神仙恩惠的人，若是有幸能等到老神仙回来，我一定要代替祖先给他磕一个头。”
陈羲心里想的却是，当年那四个人来这里的时候商议的是什么事？为什么会起了争执？那四个人带来的尸体又是什么，显然这些尸体才是当年吵起来的原因。
所以陈羲立刻又问了一遍：“村志里有没有记载当初他们为什么吵起来？有没有记载那些尸体是什么人的尸体？”
族长居然将他视为至宝的村志找出来随随便便的递给了陈羲：“记载虽然很多但是我看不懂，我的祖先不是修行者，所以当时虽然看到了一些听到了一些，但是根本不理解。至于那些尸体，倒是记载了一些......村志上说，这些尸体大部分很奇怪，根本就不像是人的，其中只有一个是人的尸体，其他的更像是什么野兽。”
他感慨道：“当时我的祖先很震撼啊，因为那马车真的不是很大，坐四个人就应该已经满了才对，可是尸体居然都是从马车上搬下来的，而且除了那一个人的尸体之外，其他尸体都很大。看起来，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能把那辆马车撑破才对。”
陈羲一边听一变自己翻看村志，眼神里都是期待。
......
......
村志上记载，当时族长的祖先是第一批留在终南山的百姓之一，就是那位因为自己病重来到山上求死却被老神仙救了的老者的儿子。他当时决定留下来是目的，不是为了求道修行，而是因为觉得住在这里，父亲会活的更久。因为老神仙救了他的父亲，他出于私心，想一直得到老神仙的救治，万一父亲再生病了也能随时去求救。
后来和日子久了之后，他和老神仙熟悉了，就经常帮老神仙干活。后来开凿这些水渠的时候，种桃树的时候，他也一直都在。只是这个过程很漫长，一直到他死去的时候，其实桃园还没有达到现在的规模。
而建造水渠和种植桃园，都是在那四个人来之后才发生的事。
有一天，族长的祖先正在挑水，忽然看到天空之上来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可是普通的马怎么可能会飞？所以在那一刻，他几乎被吓得跌倒在地上。而之所以没有吓得藏起来或者是逃走，是因为他的腿都吓软了根本走不了。
马车从天际飞来，稳稳的落在老神仙居住的木屋外面。然后他就听见老神仙有些不满意的说了一句：“我避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不想再去参与什么，我都跟你们说了我足够自私，只想自己舒舒服服的再活一些年而已。你们又来......这是逼着我再跑一次？”
然后从马车里第一个下来的那个人说：“你能飞离这个世界吗？如果你能，那么我们就真的找不到你了。可惜的是......没有人能。”
族长的祖先看到，这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随和，一点儿也不像是个神仙。他说话的时候在笑，似乎和老神仙的关系不错。
第二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道人，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很新很新的大红色道袍，而且道袍上还有特别华美的金线绣出来的图案。那些图案特别的繁复，所以他根本就认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个道人有一种天生的威仪，好像他就是皇帝一样。族长的祖先当然没有见过皇帝，这只是当时他的一种理解。因为只有皇帝，才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去吧。
第三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和尚，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长的极为帅气俊美。虽然是个光头，头顶上还有戒疤，但丝毫也不影响他的美感。僧人身穿一件洁白的僧袍，赤着脚，脚踝上绑着红绳，红绳上绑着金色的小铃铛，那种金色无比的纯洁璀璨，就和他头顶上的戒疤颜色一摸一样。他的白衣看起来好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一样，永远都不会沾染哪怕一丝一毫的尘埃。他赤着脚，可是那双脚永远都不会有一丁点的肮脏。他走过的地方，就会有璀璨的金莲出现，盛开到凋零。
当时最吸引族长祖先注意力的，就是这个年轻的僧人。第一是因为和其他人相比，僧人真的太年轻了。第二是因为这个僧人太俊美了，俊美到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性别。如果你脑子里觉得他是个男的，那么就一点儿也不会觉得他身上有什么阴柔气，哪怕他的面相那么俊美，也依然不失阳刚之气。如果你脑子里人为他是个女子，那么他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当时不止族长的祖先一个人看到了这四个人，但是所有人对于那个年轻僧人的看法旗帜鲜明的分成了两种。一种认为他就是个女子，一种认为他就是个男子。只是对这一个人的看法，就让当时村子里的人争论了很久。大部分男人看到的都是一个男人，大部分女人看到的，都是一个女人。
至于第四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族长的祖先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可怕。
只有两个字。
这个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脸上还用黑巾遮住了面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身形不算单薄，也不算高大，可是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他如同一座大山般巍峨。族长的祖先看到那个黑袍的人不经意的扫了自己一眼，只是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死了。好像有一柄锋利的剑刺进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无法呼吸全身冰凉。
幸好，那个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如果多看哪怕一秒钟，他可能都会疯掉。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没有疯掉，不是因为那黑袍人慈悲，而是因为木屋里的那位被他们称之为老神仙的人救了他。
隐修从木屋里走出来，先是大步过去和第一个下来的布衣男子拥抱。这个布衣男子和后面那三个人相比，简直没有一丁点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这个人这样的面相打扮，大街上比比皆是。他的衣服不够新不够华美，他的气质不够强大不够霸气。和那个老道人相比，他没有贵气。和那个僧人相比，他没有仙气，和那个黑袍人相比，他没有霸气。
可是看得出来，隐修最在意的正是这个布衣男子。
“你自己来就自己来，带上他们三个做什么？”
隐修显然是埋怨了一句。
布衣男子笑了笑道：“事情太大，而你我五个人最高。我记得百姓之中有一句俗话，说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你看一看，这天下间还有比咱们个子高的人吗？”
隐修冷笑道：“若是那个人还活着，轮得到你我个子高？”
他冰冷仇视的看向最后下车的黑袍男人，而后者显然并不在意，转身从马车上拽出来几具尸体，随随便便的丢在了隐修的木屋门口。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隐修的脸色显然变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对手是神
“出来了？！”
族长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忽然说了一句话，他看到陈羲脸色变了变随即解释道：“这是一直传下来的，可能和当时我的祖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太一样了，但是可以肯定就是这三个字。”
当时族长的祖先看到听到，隐修从木屋里出来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脸色变了，然后问了一句：“出来了？”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老神仙的脸色会有这么难看的时候，在他看来什么事都不可能让老神仙紧张激动，老神仙永远都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在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老神仙像是被吓着了似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没有。”
布衣男子摇了摇头：“险些出来。”
他走到那些尸体旁边，指了指其中那唯一的一具人类的尸体：“因为他，险些出来。”
隐修也走到那个人的尸体旁边，蹲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不确定问了一句：“人？”
族长的祖先在那一刻觉得老神仙是被吓傻了，否则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具废话？连他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人的尸体，老神仙居然还要问。
“是”
布衣男子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而是很认真的回答了一个是字。
然后那个穿黑袍黑巾遮面的男人语气很冷的说道：“这些事凡人不能听，如果你再不让他们走，我就杀了他们。”
“凡人？！”
隐修冷哼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了？你不过是比他们强大一些，比他们活的久一些而已，你也是个凡人。你是，我是，大家都是凡人。你有什么资格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这句话？”
黑袍男人道：“我不和你争论这没有必要的问题，你是不是凡人，我是不是凡人你很清楚。这件事涉及到了天下，他们不该知道。”
白衣俊美的僧人摇了摇头：“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是所有生灵的天下，所以他们应该知道。”
老道人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虽然话如此说，可是那位曾经可是说过的，这件事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也不是他们能阻止的，所以尽量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
隐修道：“早晚他们都会知道，因为这些东西早晚都会出来。这是天下事，天下人有权知道。”
黑袍男人似乎懒得再说话，走到一边坐下来抬头看着天。白衣僧人缓缓道：“这里是终南山，所以还是按照七灭说的算吧。在我灵妙宝山，是不禁止任何人进入的。灵妙宝山也是山，也是这天下间普普通通的一座山，不能因为我住在那，就不许别人上去。”
“虚伪！”
老道人撇了撇嘴：“你说灵妙宝山谁都可以上，可山门那些禁止怎么回事？普通人真的上的去？”
僧人道：“禁制，禁的不是人。”
老道人又道：“那你这句话就更不对了，禅宗说天下众生平等。为什么你不禁止人上去，却禁止其他的东西？难道老虎狮子豹就不是生灵了？”
僧人也不生气，微笑着说道：“若是因为这个问题和你辩论，你我面对面坐着说上一天一夜谁也赢不了谁。你道宗有你道宗的道理，我禅宗有我禅宗的道理。这就好像你让一只猫和一只老鼠聊天，根本聊不到一处去。”
老道人问：“谁是猫谁是老鼠？”
僧人回答：“我说众生平等，猫和老鼠有什么区别？”
老道人说：“你倒是让老鼠吃个猫我看看？”
僧人回答：“我可以让老鼠吃猫，可我不能造杀孽。”
老道人说了一个字：“呸。”
隐修有些生气道：“每次见了面你们两个都要吵，要吵去你们家里吵，要么你带着三千弟子灭了灵妙宝山，要么你带着九百金身踏平大雪山。既然谁也打不过谁谁也吵不赢谁，有意思吗？”
这次老道人和白衣僧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布衣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们说那么虚的东西干嘛？众生平等不过是个最漂亮的谎话而已，连佛陀自己都知道。真要是平等，为什么是弟子叩拜他？所以自然之道就是自然之道，不平等也是自然之道。你们到了这个境界，那么自然就不会真的有平等。到了这个高度，想要找人吵架难道还能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找个人？所以就连吵架都要找个同样境界的，哪里有什么平等......然而这个世界上，能有资格和他们吵架的，真的不多。”
隐修道：“你不愿意吵架，因为你修的是自然道。我不会吵架，因为我觉得那没意义还不如多吃一些。那个黑了心的家伙自然也不会吵架，在他看来吵架不如杀人。打的过就杀，打不过就逃，哪里有必要吵架。”
黑袍人淡淡道：“等我有把握杀你的时候，第一个杀了你。”
隐修耸了耸肩膀：“等什么，现在来杀！”
......
......
村志虽然不厚，可是把当时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都记录了下来。其实整本村志，记载的都是当时发生的事。至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稀奇事，又或者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和那天的事相提并论，所以根本就没有记载。与其说这是一本村志，还不如说这是族长的祖先的一本回忆录，回忆的却是关于别人的故事。
黑袍人说若是有了把握我第一个杀你，隐修说何必等现在来杀。
然后话题到了这就显得有些发冷，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老道人笑道：“他谁不想杀？他修的是杀戮道，不杀戮，无长进。真要是能杀了你我，他的境界说不定立刻就攀升上去了呢。”
白衣僧人道：“我们五个，其实都一样。都只是才刚刚触摸到那层壁垒，而他不一样，他已经一只脚迈了进去。咱们是用手摸到了，而他是一只脚踩着，所以有他在，咱们就不要再说其他的，因为谁都不行。”
黑袍人道：“他已经没了。”
隐修怒道：“所以你觉得自己牛逼了？！当初他最用心对的就是你！”
黑袍人淡淡道：“所以是我杀了他，而不是你们。”
老道人走到他们之间站住：“咱们是来说这件事的？他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刚才说到什么了？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他没死的时候他个子最高，所以他来顶着。就好像远古时候，是樊迟那样的古圣顶着。现在他死了，轮到我们几个个子最高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隐修看向那些尸体：“怎么弄来的？”
布衣男子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人被那些东西弄进了无尽深渊里，然后用一种类似于强行灌输的法子，把这个人变成了渊兽。它们往他体内灌输了大量的深渊之力，将其心智摧毁，让它以为自己就是渊兽的首领，有义务带着渊兽从无尽深渊里杀出来。那个人的传人已经在之前战死了......若非神木大阵发动，说不得渊兽已经出来了。”
隐修道：“他的弟子都死了？！唉......他呕心沥血，却也挡不住太久。如果这天下不是变了，若是能有一人成圣，也只能是他。”
布衣男子点了点头：“他是真的圣者，哪怕他没有圣者的修为，不到圣者的境界。这个人深渊之力十分强大，已经杀出深渊几十里外，最后被神木大阵压制住，他和这些强大的渊兽王者打算开山而行，将清量山打一个洞出去。可是它们不了解神木大阵，大阵是活的，所以清量山也是活的，它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最终也出不去，都累死在山洞里了。”
老道人接着说道：“然后神木大阵将渊兽压缩回了无尽深渊里，暂时重新封印住，谁也无法出入，会一直到神木大阵将无尽深渊重新封住为止。不过……下一次神木大阵再启动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威力了，最多能封印四五年。”
隐修问：“那你们是怎么把尸体带出来......是了！”
他看向黑袍男人：“他对你还真是好，居然把神木大阵的法子教给你了。只怕他临死之前也不会想到，居然杀他的会是你！”
黑袍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布衣男子道：“这些尸体咱们五个仔细参详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么法子对抗。尤其是这个人，他得到了深渊之力后极为强大，就算当时是我们几个其中一个在满天宗的话，也未必打赢他和这些渊兽王者联手。如果能找到这个秘密，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咱们也能应对。”
“没用的。”
黑袍男人语气冰冷的说道：“无尽深渊里的东西那么多，多到你根本无法去计算。而且只要不离开无尽深渊，那些东西就是不死不灭。哪怕它们自己想死把所有的深渊之力都注入进这个人的体内，它们也不会真的死去，而是应该以一种假死的形态继续活着，只是再也无法活动了而已。而造成这个原因的，就是无尽深渊里那些最要紧的东西，那些东西给渊兽带来力量。”
“所以要想彻底解除这个危机，就只能是进入无尽深渊里面，将那些东西全都毁了。只有如此，渊兽才会失去力量源泉，不会再出现新的渊兽，慢慢的衰败下去。”
他抬起头看着天：“可是连他都不行，都进不去无尽深渊，难道你们行？若非强行进入无尽深渊，他又怎么可能会伤的那么重。”
白衣僧人双手合什：“他有大智慧，大勇气，你我不如他的地方太多，所以他是他，而我们只是我们。”
听到黑袍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布衣男子的脸色显然变了变，他微微皱着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隐修道：“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这种事根本就是那个造物主弄出来折磨人类的。没有办法的，谁也没有办法的！”
老道人叹息一声：“是啊......我们现在是个子最高的人，可给我们制造了这危局的不是人，而是神......在神面前，个子再高的人又有什么用？”
第四百四十八章 陈羲懂
陈羲仔仔细细的看着村志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脑海里五个修行界巅峰强者对话的场面就好像活了一样。虽然陈羲没有见过道尊没有见过佛陀也没有见过终南山的这位隐修，可是这些人的模样好像就在他心里似的，栩栩如生。
村志完整的记录了那一天发生的事，虽然对话可能会有些偏颇，可是陈羲都能理解下来。记录这些东西的是族长的祖先，他不懂得那些修行上的术语，当然更不懂得什么叫无尽深渊什么叫渊兽之王，他记录的那些词语甚至都是错的，可是这并不妨碍陈羲阅读，因为陈羲都知道。
当看到布衣男子，陈羲认为那就是鸦首说出这些尸体来自满天宗的时候，陈羲的心一下子就僵硬住了。因为这些事已经距离他不再遥远，他去过那个山洞，见到了那个人留在石壁上的字句。可是已经没有人说的清楚那到底是多少年之前的事，厉兰封的弟子在那次大战之中丧生，其实也正是从那次大战之后，满天宗的宗主修为境界一代不如一代。
一直到陈尽然。
陈羲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疑惑，后来陈羲得知的消息是，那些累死在山洞里的渊王尸体最后都被渊兽拖了回去，尤其是那个人，最后被渊兽分尸吃掉。可是村志上却记着，这些尸体都被他们带到了终南山。
陈羲微微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
当时老道人叹息一声说：“是啊，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人顶着，他死之后，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个子最高的人了。可是如果我们的敌人是人哪怕是神兽也可一战，但我们的对手是神，真真切切的神......就算我们的个子再高，有什么用？”
这句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白衣僧人双手合什不言不语，老道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怔怔出神，黑袍男人抬头看天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至于隐修和布衣男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继续看那些尸体。
“这些尸体还要放回去的。”
布衣男人道：“现在神木大阵还没有彻底压制那些渊兽，它们会疯了一样想把这些尸体带回去，每一具感受过外面环境的尸体对于它们来说都很重要，尤其是这个人。就好比有人进入了无尽深渊一样，即便战死可尸体对我们人类来说也有很大的意义。”
隐修道：“其实真的不公平，如果没有神木大阵的话，随随便便渊兽就能适应外面的世界。可是我们呢，我们根本就不能适应无尽深渊。就连他那般强大的人，在无尽深渊里都受到了重创......”
布衣男子语气有些奇怪的说道：“我在想，以他的境界进入无尽深渊也许不是他遭受重创的原因，而是无尽深渊里有绝对的强者把他打伤了。”
隐修将那个人的尸体反过来看了看，眉头皱了皱：“这个人就是个普通人，之前应该不懂得修行。渊兽也真是有了不起的地方，竟然把个普通人弄的如此强大。他的经脉都是后来被硬撑开的，之前很细。他的体魄也算不得好，在普通人中都算不得好，所以为了存储那么强大的深渊之力，渊兽在他体内开了一个空间。”
“体内开空间？”
布衣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也就是说，其实他的肉身哪怕经过足够多的淬炼，其实还是无法承受深渊之力的，又或者是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深渊之力。所以这个体内空间，存储的力量不会伤害到肉身，在运用的时候以独特的法门提取出来就行了。”
“对”
隐修点头：“所以说这个人普通也不普通，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开创空间已经算不得什么，可是我们能在自己体内开创空间吗？肯定不能，这个人对于渊兽来说简直就是个宝贝，如果他的体质不是这么普通，而是换成一个强大的体质，那么可能......”
隐修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大家都懂了。四个人之所以把尸体带过来让隐修看，正是因为没有人比隐修对人体的研究更透彻。虽然隐修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寻找美食上，可是在这方面的天赋还是无人可及。之前他们四个都看过这个人的尸体，却看不出什么。
隐修的话，无疑给了他们太多提示。
“一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人？”
道尊感慨道：“如果真的换成一个体质强大的人被它们找到然后加以培养，可能这个人的实力将在你我之上。幸好，这样的人真的不多，而且被抓去的可能几乎为零。”
看到这里的时候，陈羲的心猛的一动。
体内空间？
难道不是每个修行者都能开创出体内空间？
难道......
陈羲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脸色凝重。
......
......
道尊继续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白衣僧人也说道：“我忽然也想到一件事......”
就连那个抬头看着天空的黑袍男人的视线都从天空上收回来，看向那个人的尸体：“换个方位，我们不适应无尽深渊的气息，不管多强大的人进去可能都会被制约，以至于被杀。要么被渊兽所杀，要么被环境所杀。可是如果一个强大体质的修行者，能够承受深渊之力，而且体内能够开创出空间......”
隐修暂时忘记了他对这个黑袍男人的鄙视，接过来说道：“那么在这个人的体内开创出来一个空间，存储绝对力量的修为之力后进入无尽深渊，是不是就能破坏掉那些导致产生渊兽的东西？”
白衣僧人和老道人同时点了点头：“可行。”
布衣男子却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首先找到这样一个人就是天方夜谭。就算你我修为不错，要想在全天下寻找这样一个人，基本上没有可能。而且，这样的人到底存在不存在，你我都无法确定。”
之前几个人眼神里露出来的希望一瞬间都消融不见，老道人叹息道：“也只是一个期望而已，不过这法子或许真的可行。找到深渊之力淬炼这个人的肉身，让其适应无尽深渊的环境。然后倾尽所有力量在他体内的空间里存储，等到他进去的时候就有可能战胜所有的渊兽强者，最终摧毁那些东西。虽然我们无法确定摧毁那些东西之后渊兽是否还活着，但最起码不会再产生新的渊兽了吧。”
白衣僧人道：“这是个希望，可也仅仅是个希望罢了。第一，我们要找到最精纯的深渊之力，就必须进入无尽深渊去获取，而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我们能进去，还商议这些做什么？第二，找到这样体质的修行者，莫说没有，就是有我们也找不到。这就好像渊兽都知道自己有个对应人，但是想找到对应人哪里那么容易。”
布衣男子嗯了一声后问隐修：“还能看出来什么？仔仔细细的看一看，然后还要把这些尸体送回去。不能让渊兽知道我们可以把尸体带出来，因为现在神木大阵已经开启，渊兽以为没有人可以进出。一旦他们知道有办法进出的话，可能会发疯。我们现在暂时没有打赢这一战的把握，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隐修点了点头：“这个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些渊兽强者的尸体我刚才也看过，是一种绝对不应该存在的体质......不只是这些渊兽强者，应该是所有的渊兽都是一种不该存在的体质。因为这种体质，本身就是个悖论。”
“什么意思？”
黑袍男人问。
隐修道：“要想进入无尽深渊，首先要保证是进入的是个死人。不但是个死人，还得是虚体。传闻之中世间有鬼魂，可是你我谁见过鬼魂？若是说有些前辈大修一缕神魂不散这有可能，但是鬼魂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对人类如此，对渊兽也是一样的。”
“这些渊兽要想在无尽深渊里生存，也必须要保证这两点。第一，是个死物，第二，是个虚体。可是你们看到了，渊兽是实打实的活物，身体是实打实的实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说，这是变而不是改。”
他解释道：“神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我们可以改造某些东西，比如我们可以把一块石头变成雕像，这是该。但是我们能凭空变出来一块石头吗？不要说自己开创出来的空间里随便能有什么，石头也行。可那还是变，基于这个世界已经存在的东西的变。如果这个世界山没有石头，我们能变出石头来吗？”
四个人都摇了摇头，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很容易理解隐修的话。人类的修行者再强大，其能力也挣脱不开改这一个字的制约。而神不一样......
隐修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无能为力，渊兽不是基于这个世界而改出来的东西。哪怕它们是人类邪念的产物，可还是变出来的而不是改出来的。以我们的能力，没有办法制造出和渊兽一样的东西来。”
老道人想了想，然后摇头：“制造出既是死物还是虚体的东西，或许能。但是制造出和渊兽一摸一样的东西，绝无可能。”
或许是听者有心，布衣男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显然变了变，然后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制造出一些死物且还是虚体的东西......”
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哪些渊兽强者的尸体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当然，记录下这一切的族长的祖先只是看到了布衣男子这样的改变听到了他这样的重复，可是族长的祖先也根本不知道当时布衣男子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反常的反应。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记录下来这些，却无法理解那些修行者的对话。
他不知道，他不懂。
陈羲懂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个重要的提示
一口气将桃园村的村志看完之后陈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选择再看一遍。第二遍看的速度远比第一遍要慢很多，几乎是每个字每个字的去思考。这些记载在桃园村或许只是一种寄托，可是放出去的话，对于整个世界都会影响巨大。
哪怕就是那五个人，就足够让江湖震动。
陈羲最震撼之处不是那五个人，也不是那些尸体，而是最后五个人说的那些话。他们说，如果有一个体质强大的修行者，而且还能在自己体内开创出来一个空间，可能会影响整个世界。而影响整个世界的办法，就是进入无尽深渊之中。
看到这些的时候，陈羲心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远非震撼两个字可以形容。然后他想到了鸦首在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天定之人。
这四个字，不可抑制的从陈羲的心里冒了出来。
陈羲在最开始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前世的世界，其实都会有很多虚妄的且离谱的传说。在任何一个故事里都有可能出现什么天定之人这样的词汇，一点儿也不稀奇。那个时候的陈羲还没有把这四个字和自己联系上，哪怕他知道自己很特殊，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定之人。
他心里固执倔强的认为，他重生来到这个世界完全就是个巧合，一种用科学道理无法解释的巧合。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正视这四个字。
天定之人。
然后还有另外四个字。
万劫神体。
那五个人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曾经说了两个不可能，第一个不可能是无法获取最精纯的深渊之力。因为要想获取深渊之力，那么就必须进入无尽深渊。最精纯的深渊之力是什么？当然就是无尽深渊之核。那才是邪神留下的东西，那才是渊兽产生的根源。
第二个不可能是这样的体质，还必须是个修行者。陈羲是万劫神体，历经万劫而不死的话，就有可能成圣甚至成神。不管是成圣还是成神对于陈羲来说都有些遥不可及，可是对于承受深渊之力来说其实很近很近，因为他们身边就带着一颗无尽深渊之核。
陈羲想的怔怔出神，以至于族长都不敢打扰了他。
藤儿坐在陈羲身边，下意识的伸手把村志拿过去仔细看了看，陈羲都没有察觉到手里的东西被藤儿拿走了。他心里的那种感觉太复杂，复杂到他的头脑里一片混沌。他忽然有些想哭，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藤儿看完了之后忽然惊呼了一声，把陈羲从那种复杂的感情之中拽了出来。
然后陈羲发现，藤儿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陈羲知道藤儿也想到了万劫神体，所以对藤儿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陈羲不知道的是，藤儿想到的的确是万劫神体，可是她想到的是第一个万劫神体......
藤儿忽然拉起陈羲的手往山顶上走，陈羲也不知道藤儿要干嘛任由她拉着离开人群。族长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个人离开，一脸的迷茫。展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族长一脸诧异连忙解释道：“这个......你也知道两个人两情相悦，总是会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举动......”
族长顿时恍然大悟，用一种我懂的表情看了展青一眼，然后眼神里还有一种我也是过来的意味。展青看懂了这种意味所以他有些伤感，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展青没有一段完美的爱情故事，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子拼了命的对他好，可那种对他好是为了夺走他的兽魂。每每想到这件事，展青的心都始终不能平静面对。
为什么一个女孩子的心，能阴狠到那种地步？
藤儿拉着陈羲一路疾走，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藤儿才停下来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万劫神体？”
陈羲点了点头：“如果记载的这些事都是真的，而且那法子真的管用，可能我真的就是那个天定之人了。因为只有万劫神体才能承受一切外力，只要不被外力摧毁那么就开始适应这种外力。所以说，理论上万劫神体也可以承受深渊之力。只要我不死，那么我就可能得到深渊之力。”
藤儿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原来你想到的是这个，可我想到的是......昆仑山上那第一个人类，也就是第一个万劫神体为什么会死？”
陈羲猛然一惊。
对啊，昆仑山上那第一个万劫神体是被天罚杀死的。之前陈羲和藤儿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第一个万劫神体的成长速度太快，以至于招惹了天罚。这种变态的体质，本来就容易引发什么变故。但是看完了这本村志之后藤儿再问起来，陈羲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
......
......
藤儿脸色凝重的说道：“如果说万劫神体就是为了应对无尽深渊而诞生的体质呢？我现在忽然想到了，为什么神会那么在意万劫神体。神一直关注着万劫神体，而且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只是想让万劫神体自己进步，去经历，去成长。但是毫无疑问，神也不会允许万劫神体死掉。如果不是那天恰好神不在天府大陆的话，天罚也杀不了万劫神体的。”
陈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口淤积在心里的气。可是不管怎么往外长出气，那种淤积似乎都无法消除。因为这本村志，似乎找到了当年那第一个万劫神体被杀的真相。
藤儿继续说道：“咱们在昆仑山上看到龙脉记忆的时候就确定了，天府大陆不是神创造的第一个世界，也不是那个邪神毁灭的神创造的第一个世界。在神逃离神域之后，肯定有过无数次尝试，这种尝试就是建造一个看起来更为公平自由的世界。在天府大陆之前，神创造了多少个世界已经无法查证了。”
陈羲点了点头：“那个邪神一路追过来，破坏了神创造的每一个世界。而这种破坏的手段，未必就是粗野的铲除。也许在神创造出来的别的世界也一样，邪神同样创老了类似于无尽深渊的东西......神创造世界是一种尝试，邪神创造无尽深渊何尝不是一种尝试？既然都是尝试，那么就不可能只有一次。”
“没错！”
藤儿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揭开那真相外面蒙着的一层薄纱。也许在看到村志之前这还不是一层薄纱，而是厚厚的一层浓雾。
“神一路逃，自然知道她创造的世界杯邪神破坏了，也肯定知道邪神正在尝试创造一种邪恶的东西，就是无尽深渊。在神之前创造的世界里，肯定没有应对无尽深渊的法子。也许在神之前创造的世界里，也根本没有人类。而是另外一种形态的生物，比如说单纯的神兽的世界，或者单纯的什么其他生物为主的世界。”
藤儿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所以神在察觉到了邪神做的那些事之后，打算创造出一种新的生灵，一种可以抵抗无尽深渊力量的生灵。这才是神最大的尝试，那就是创造了人类......人是一个全新的物种，也许是基于神的形态创造出来的。而这第一个人，万劫神体......他具备适应无尽深渊的能力。”
陈羲点了点头：“没错，神知道邪神还是会进行这样的尝试，也许下一次尝试就是天府大陆。所以她创造了人类，创造了万劫神体。她希望有一天就算邪神创造了无尽深渊，就算那一天神不能在天府大陆保护人类，人类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来重新得到自由......万劫神体可以适应无尽深渊，那么就能破坏无尽深渊。”
藤儿道：“神知道了邪神的一些事，邪神当然也知道了神的一些事。然后邪神追来，将神击败然后带走。在那个时候他可能还没有发现万劫神体的存在，但他一直注视着咱们这个世界。又或者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缘故他发现了万劫神体，然后将其击杀。”
“不对。”
陈羲摇头：“时间对不上，那个时候你们都还在的，也就是上古大战还没有发生。”
藤儿恍然：“那么就是说，邪神其实很早就发现天府大陆了，但是他还没有找到完善无尽深渊的办法，所以等了一阵子。为了让神绝望，他肯定用什么办法引走了神，然后趁着神不在的时候杀了万劫神体。之后，他才在天府大陆创造出来无尽深渊。”
陈羲嗯了一声：“可能就是这样吧......我现在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神创造了不同的世界，一路在逃离，这是一种对神域的反抗。那么邪神呢？邪神应该是奉命一路追捕神的，然后一路破坏神创造的世界。可是......如果他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要开创无尽深渊？也许他和神一样，都是在反抗！”
藤儿一开始没懂陈羲的意思，沉思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邪神借着追捕神的这个过程，也在进行一种创造尝试。这种尝试的目的，也是反抗神域。其实就和神创造不同的世界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寻找一个办法......又或者是一种寄托？”
陈羲摇头：“神也许是一种寄托，但邪神绝对不是。无尽深渊的存在更加强势，更加适合战斗。邪神创造无尽深渊绝对不是为了寄托，背后肯定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说到这的时候，藤儿忽然惊叫了一声：“啊！”
陈羲连忙问：“你怎么了？”
藤儿一把拉住陈羲的手：“你也是万劫神体，那么有一天邪神再次注视天府大陆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你？如果看到你他肯定会出手的......”
陈羲忍不住笑起来，在藤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还真是反应慢啊......不过倒是给了我一个提示，一个很重要的提示。”
第四百五十章 独孤家的这些人
“等等！”
藤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看着陈羲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干什么！”
陈羲指了指山下那片桃林：“那是什么？”
藤儿回答：“那是桃林啊。”
“还有呢？”
“还有？不知道了。”
“笨！”
陈羲在藤儿脑门上敲了一下，藤儿捂着脑门抗议：“我是半神！”
陈羲笑着说道：“那是一片桃林，那还是终南山这位了不起的隐修建造的护山大阵。这座阵法可以隔绝渊兽，你注意到村志最后的一页了吗？”
藤儿点了点头：“看到了啊，隐修最后留下了一位渊兽王者的尸体，说什么都不还给那四个人。那四个人也没办法，最终只好带着其他的尸体离开了。留下这具尸体之后，隐修用这具尸体作为阵眼，建造了这里的护山大阵。那具渊兽王者的尸体，就是持续不断的为大阵提供气息的东西。只要这具尸体还在，大阵就能始终隔绝渊兽，除非是有强大到可以摧毁大阵的渊兽王者来。”
陈羲道：“没错，咱们现在可是在被渊兽追杀的啊。现在有了这样一座大阵，比起那位隐修前辈的境界来说，就算是排名进前五十的渊兽王者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现在鸦大举进入了无尽深渊，渊兽王者们都在提防着，它们彼此不信任，所以根本抽调不出太强大的人来追杀咱们。这里是安全的......”
“不行！”
藤儿立刻着急起来：“你这样做一点把握都没有，那不过是一本村志，一个未经证实的故事。谁也无法保证那样做是安全的，万一有什么凶险怎么办？”
“不会的。”
陈羲道：“其实你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虚幻的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而且当时那五个人提出的办法，只能是我来做。所以我才是什么天定之人啊......也许真的有天道存在，看不得那个邪神胡作非为，所以才会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藤儿摇头：“我不管，我才不管什么天定不天定，我只要你好好的。”
陈羲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去做没有把握的事？”
藤儿道：“没有把握的事你做的多了，休想再骗我。在蓝星城里你和那些渊兽激战的时候，你去追杀越昭，你真的有把握？在昆仑山的时候你撇开我和苦十九去和皇族异种决战，你真的有把握？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没有把握这件事你也回去做的。”
陈羲讪讪笑了笑：“因为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做。”
“你是谁啊！”
藤儿生气道：“你不是救世主！你是陈羲，你是我的陈羲，是我们的陈羲。我知道你想拯救这个世界，我知道你想拯救这个世界不是想做什么英雄。可是你这样冒险，救的是那些还在追杀你的人。安阳王林器平的人，还有别的什么人，你不觉得有些不值得？”
“确实不值得啊。”
陈羲笑着说道：“可是再不值得也要去做，因为更多的人是无辜的。我一直否认自己的是个好人，我甚至一直在劝自己做个自私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做不到。”
藤儿沉默，以无声来抗议。
陈羲揽着藤儿的肩膀说道：“你看那几个大人物，你觉得讨厌吗？灵妙宝山上的佛陀，大雪山纯阳宫的道尊，地位显赫的大楚国师，还有终南山这个隐修。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即便世界杯渊兽统治了，他们也依然还在。渊兽要想杀掉他们很难，所以他们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事实上呢？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渊兽联合起来干掉他们五个难吗？一点儿不都难吧。”
他眼神有些飘忽：“现在我在想......也许那个鸦首并不是特别的可恶呢？”
“鸦一直想杀你！”
“是啊。”
陈羲道：“可是它们一直没有杀掉我......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最低级的黑鸦，那个时候我杀死一只黑鸦都极吃力。可正因为如此，我得到了杀死鸦的能力。再之后我面对的是一个白鸦，然后我的能力进一步夯实加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最低级的黑鸦，而不是实力更强的白鸦？如果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白鸦的话......那个时候的我挡得住吗？”
藤儿听到这句话猛的愣住，有些不敢相信陈羲的推测。
陈羲对她点了点头：“没错，我现在在想，鸦确实是可恶的，也是恶心的。它们本来就不该存在，可是它们什么存在？我在想，当时那个布衣男人应该就是鸦首吧。当时他听到了那几个人的议论的时候，脑子里一定想到了什么。”
藤儿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鸦首创造了鸦，居然是为了应对无尽深渊的危机？”
陈羲道：“也许，就是这样。”
......
......
就在陈羲和藤儿在终南山上顶上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皓月城里那些想要抓住他的人也要出发了。
在圣皇林器平的府里，准备出发的后族之人笔直的站着，等待着圣皇陛下的接见。其实他们对于这位年轻的圣皇真的没有太多的敬畏，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更希望把皇族的人都杀光。如果再有可能的话，把国师也杀了才最好。但是现在，为了后族能继续存在，他们必须装出敬畏，而且装的必须很像真的。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便是这次出行队伍的首领，后族第二代之中以最冷酷决绝著称的人，独孤小度。
关于这个人，在天枢城的时候就有很多传说。据说后族选拔年青一代的方式很严格，各家的后辈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就必须接受考验，这种考验最简单直接，那就是所有适龄的孩子全都集中起来，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就是打，最后还能站着享受胜利的那个孩子，将会得到家族最好的教导。
第一的这个孩子，会被带进后族最神秘的地方进行残酷的历练。除了他之外，排名进前十的孩子也会一同送去。在那个地方是历练和教导同时进行的，适应不了环境和严苛教导的孩子会被淘汰。所以后族即便在几百年前那场血腥杀戮之中损失惨重，但是始终保持着一批强大的力量。
独孤小度比较特殊，当初他参加历练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所以他得到了更加严苛的训练。因为在那次比试中，一共三十二个孩子，他杀了三十一个。
那都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而且血缘关系都很近。他们平日里在一起玩耍过，在一起淘气过，他们彼此熟悉。可是当那场比试一开始的时候，独孤小度就变了一个人。他变得嗜血残暴，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
更奇特的是，他居然没有被阻止，因为当时想要阻止他的人都被阻止了，下命令任由他把其他孩子都杀了的人，正是现在独孤家里那位当家的老妇人。她当时说......后族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了，对于后族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在已经到了家族最危急时期的这一刻，损失了三十一个优秀的孩子我也很心疼，但是我坚信那三十一个孩子加起来也不如一个独孤小度。
所以，那些被杀了孩子的家长不得不忍受着。独孤小度被送进了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当时那些失去了孩子的人曾经做了一些安排，他们找到负责历练的那些教官，让他们设置了一些危机，借机除掉独孤小度为孩子们报仇。可是就连那些教官都没有想到，独孤小度居然把所有的危机都度过了。虽然他遍体鳞伤，濒临死亡，可他就是不肯死。
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韧性和狠戾。
自此之后，那位老妇担心他被杀，而亲自教导。不过也正是如此，独孤小度经历了后族有史以来最残酷的历练。对于他的心境来说，这也是一种淬炼。
十三年后，独孤小度修为有成。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年负责教导他的三位教官都杀了，一个都没剩。
二十年之后，当初被他杀的那三十一个孩子的家里的男人，基本上死绝。至于女人......虽然独孤小度是得到了老妇精心的教导和呵护，可是他从骨子里看不起女人。在他看来，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随便便丢掉。
林器平很了解这个独孤小度，如果说独孤家现在这一代人之中对皇族还有威胁，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独孤小度。相对来说，被誉为后族第三代最有些子弟的独孤万生，和独孤小度完全没有可比性。独孤万生虽然体质好天赋好，可是他经历的太少了。
所以这次派独孤小度去做事，林器平也很希望他回不来。
“不要让朕母后的在天之灵失望。”
林器平对后族的这些人说道：“母后希望你们能振兴家族，你们每一个人都肩负这这样的使命。这次事情做完之后，朕会安排你们进入军中。那些圣堂将军手里攥着的东西，最终还是要攥在咱们自己人手里好。这是你们人生转折的一个开始，朕希望是个好的开始。”
独孤小度谦卑诚挚的叩拜，看不出来一丁点的不尊敬。
他们离开了皓月城，目标是青州满天宗。而在队伍里随行的还有一个不懂得修行的少年，这是一个囚犯。因为这个囚犯对鸦很了解，所以这次出门必须带着他。后族的人不知道，这个少年不但认识鸦首，也认识陈羲。
与此同时。
天枢城。
另一位圣皇林器乘看了看面前笔直站着的好像刀子一样凌冽的年轻男人说道：“朕知道你想杀我，虽然母后的死和朕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现在你还不能杀我，因为有件事关乎到大楚的未来。朕想请你去一趟青州满天宗，查探关于无尽深渊的秘密。独孤三修......再帮朕找一个叫陈羲的少年，他答应了朕一些事......”
被称为独孤三修的年轻男人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四百五十一章 巨大的冒险
陈羲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特别会讲道理的人，尤其不是一个特别会给女人讲道理的人。藤儿说什么也不允许陈羲去触碰无尽深渊之核，对这件事藤儿的抵触大到了陈羲之前没有预料到的高度。
“那不是你现在能触碰的东西！”
藤儿一脸的坚决：“如果是修行者的东西，你打算试验一次我不反对，因为你现在的体质已经很强大了，一般的法器，哪怕就是远古时期那些古圣的法器你都能承受。可那不是人类修行者的东西，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神器。”
陈羲解释道：“我不会冒险直接去得到无尽深渊之核的力量，我只是先试着感受一下它的气息。如果我能够承受的话，再一点点的加大吸收这些气息的量。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只要控制好吸收的量，应该没有问题的。”
藤儿道：“应该？不要说什么应该没有问题，就算你确定没有问题我也不会让你轻易尝试。”
陈羲有些无奈，两个人变得沉默下来。
“你看......”
陈羲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劝说：“你看，之前这颗无尽深渊之核在阳照大和尚手里，他没有被影响吧。后来在展青手里，也没有被影响吧。这说明仅仅是散发出来的这些气息，对人是没有影响的。所以我只吸收散发出来的这么多，不主动的去索取更多行不行？我现在怀疑无尽深渊之核离开了无尽深渊之后，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它和无尽深渊相辅相成，没有无尽深渊之核，无尽深渊里就不可能出现渊兽。没有无尽深渊，无尽深渊之核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藤儿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我知道劝不住你的，就算我天天守着你眼睛不离开你身上，可你还是会想办法去尝试。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可是你也要多想一想我......们，这些在你身边的人。你想拯救所有人，可是在意的只是我们。”
陈羲点了点头：“我知道，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全世界的人都在意我。我在意的，也是你们。正因为我在意的是你们，所以我必须去做。如果不能拯救你们，我拯救全世界有什么用？”
陈羲站起来，认真的说道：“我在意世界，那是因为你们在这个世界。你说过，我可以成圣。可是我不想成圣，我也不是一个圣人。如果让我选择救世界还是救你们，我救你们。如果因为你们我要和全世界为敌，那么就为敌好了。”
藤儿从后面抱住陈羲，眼泪顺着脸颊滑过。
陈羲转过身抱住藤儿：“那个鸦首说我是天定之人，还说道尊和佛陀都认为我就是那个救世主。可这些毫无意义，因为我连阳照大和尚都救不了......如果可以将无尽深渊毁了，将渊兽全都杀死，那么才能保证我在意的人都活着。”
......
......
无尽深渊之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在无尽深渊之中的年代太过久远，以至于它的外表被一层类似于岩石一样的东西包裹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弱。其实陈羲猜测的没错，离开了无尽深渊之后，无尽深渊之核的作用微乎其微，它不可能在外面的世界创造出渊兽。
它就好像一颗种子，无尽深渊就是它必须的土壤。离开了土壤之后，它无法生根发芽。
“先暂时不要剥离这些石头。”
藤儿严肃的说道：“这些石头应该独属于无尽深渊，依附在无尽深渊之核外面，也许这是出于一种什么保护，不敢让无尽深渊之核的能力始终保持最大化的输出。现在泄露出来的这些深渊气息，对你来说应该也足够了。我担心一旦把石层剥开的话，气息会太强烈。”
陈羲点了点头：“你和展青都先离开吧，一来可以为我护法，二来避免被它影响到。”
藤儿虽然不想离开陈羲，可是她也知道陈羲说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终南山的护山大阵虽然可以隔绝渊兽，但是无法隔绝人类。现在想要追杀陈羲他们的，可不仅仅是渊兽。
她和展青商议了一下，两个人一个守着阵眼，一个守着入口。
等藤儿和展青离开之后，陈羲盘膝坐在地上。他伸出手向上虚托，一股柔和的修为之力将无尽深渊之核缓缓的托了起来。这个东西看起来能有一米多的直径，但是陈羲看到过无尽深渊之核的本体，只是一个大概拳头大小的珠子而已。
无尽深渊之核在陈羲面前静静的漂浮着，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能将人类的邪念转变成实体，造就了渊兽。陈羲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身体处于最佳状态。他在桃园村已经休息了几天，之前的伤势基本上都已经康复。此时面对创造了渊兽的东西，陈羲丝毫也不敢大意。
他伸出手，触摸到无尽深渊之核表皮的石层。触手的感觉很冰冷，就好像万载不化的寒冰一样。陈羲试着将一缕修为之力送进去，想要探查内部的情况。可是修为之力才进去就被排斥出来，反弹的力度比陈羲送进去的力度大了十倍不止。如果不是陈羲足够小心，送进去的修为之力足够微弱的话，可能这次反弹就能把陈羲伤到。
保护层。
陈羲确定了石层的另一个作用，不只是封存无尽深渊之核的大部分力量，还起到了保护作用。一旦有人想破坏无尽深渊之核，那么攻击过来的力量就会十倍的反噬回去。现在陈羲的境界在灵山境巅峰，如果刚才陈羲全力一击的话，那么反噬回来的力量有多强大？
陈羲有些不明白，这种东西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展青送出来的话，根本不可能离开无尽深渊。既然无法离开，为什么会设置一个保护层？难道说当时创造了无尽深渊的那个邪神，对于渊兽也不信任？他在提防着渊兽将无尽深渊之核破坏？
可这是毫无道理的事，渊兽因为无尽深渊之核而生。破坏了无尽深渊之核的话深渊里就不可能在出现新的渊兽，已经存在的渊兽也将失去庇护，在无尽深渊之中不死的特性也会消失。无论如何，对于渊兽来说无尽深渊之核都是绝对不能被破坏的东西。既然如此，邪神到底提防的是什么？
陈羲暂时无法想明白这个问题，索性不再去想。他将镇魔功法运转起来，试着将那些散发出来的深渊气息吸收。之前陈羲已经知道了，当年满天宗的开创者厉兰封之所以重伤，并不是因为在昆仑山上的那一场大战，而是因为强行进入了无尽深渊。
那样级别的强者，在进入无尽深渊之后也被深渊气息所伤。所以陈羲绝不敢贸然而行，他将吸收的量控制的极为精致。大概只有一根头发丝那么大的一缕深渊气息被陈羲吸入体内，然后立刻送进丹田气海之中。
陈羲可以在体内开创出空间，当初他糅合镇魔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只不过那个时候，陈羲还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以为每个修行者都能做到。当初镇魔刚刚试验的时候，陈羲在丹田气海里单独开辟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来把他体内最强大的三种力量糅合在一起。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变态。
陈羲这次依然如此，为了保证丹田气海不被破坏，陈羲在丹田气海里再次开辟出来一小块地方，然后有立刻运转镇魔的力量，将这一片地方封印起来。陈羲担心，一旦自己想要适应深渊气息的话，会对丹田气海造成难以弥补的破坏。
全都准备好之后，陈羲将这一缕深渊气息送进了那一片区域。
他静静的感受着，这一缕深渊之气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可是令陈羲惊讶的是，这一缕深渊之气被吸收进来之后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丹田气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陈羲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这么轻松？
万劫神体承受万劫不死便可成神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从验证，因为第一个万劫神体还没有等到那天就被天罚杀死了。陈羲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他只能自己摸索。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没有什么变化，陈羲这才松了口气。
应该是吸收的深渊之气太微弱了，微弱到根本不足以影响到强大的万劫神体。万劫神体说白了就是一种可以兼容一切的强大体质，只要伤害过万劫神体一次，这种伤害的力量就会被万劫神体记住，从而改变体质适应这种伤害。
以陈羲的经历，虽然他的境界才只是达到了灵山境巅峰，可是他经历的确实足够多了。
陈羲吞噬了龙脉精魄之后，身体历经上前劫，肉身崩碎超过千次，这种困难都承受下来了，体质早已经被淬炼的更为强大。
陈羲决定加大吸收的量，他单独将一条七脉控制住，只用这一条气脉来吸收深渊之气。如果发生什么不好的变故，大不了将这条气脉舍弃以保全自身。陈羲再一次伸出手触摸在无尽深渊之核上，加大了吸收的量。比之前那一缕要多几倍的气息被他吸收进来，顺着那条特定的气脉进入了丹田气海之中。
又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陈羲本来紧绷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看来万劫神体适应这种气息并不是特别艰难的事。他第三次抬起手，从无尽深渊之核中吸收深渊之气。这次吸收的量，大概是第一次吸收的十几倍。
当这次的深渊之气刚刚进入陈羲体内的那一刻，陈羲的身子猛的一僵。紧跟着陈羲的眼睛往上一翻，眼角，鼻孔，耳朵，嘴巴全都有血流出来......七窍出血。陈羲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然后一翻身倒了下去，身子好像触电一样剧烈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