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以寡胜众
正纳闷间,忽见黄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公子……公子……援兵真的来了。”
刘封心中一喜,道:“你见到了?”
黄权摇头道:“没有。”
刘封大为失望,心道:“没有你瞎叫个什么,害得我白高兴一场。”说道:“这一定又是曹贼的诱敌之计,不可再上当了,再说我们就是想上当,也没有力气了。”
黄权道:“城池转眼便破,曹操有必要再诱敌么,这次一定是援军,公子可趁此时杀出,必可大获全胜。”
刘封道:“这可能么?”
黄权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我们已处于死地,为了生存,将士们必将拼尽全力。再者曹操已知我军疲劳已极,必然料不到我们会杀将出去,正可出其不意。”
刘封道:“这也太悬了,不过先生足智多谋,反正都是死,我就信你一次。”振奋精神,大声叫道:“城池转眼便破,左右都是个死,有谁敢同我出城死战的?”刘封军将士心想也对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冲出城去轰轰烈烈地杀一场,死也死的痛快,万一找俩垫被的陪着自己一起死,岂不还是赚了?想到此精神为之一振,大声纳喊。
黄权点头道:“士气可用矣。”挥手道:“开城门。”呀地一声,南门开了,刘封领着五千兵马冲杀出去,曹兵没想到刘封还有胆子前来,无心恋战,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刘封越看越觉得和上次的情景十分相似,心中难免有些发毛,打不定主意是否该继续深入。小心翼翼地追了一阵,忽见前方尘头大起,一支军马杀将过来,当先一员武将,手提亮根枪一支,左冲右突,当者披靡,正是赵云。
刘封大喜,高声叫道:“子龙将军!”两腿一夹,纵马迎上。
赵云挥抢挑死了两名小卒,杀到眼前,道:“主公有命放弃荥阳,特令我前来接应,公子可随我杀出重围。”
刘封也知荥阳守不下去了,道:“公衡还在城中,当设法救出。”
赵云回头向一名亲兵看了一眼,那名亲兵会意,策马赶到城下,大声叫道:“开城门!”
黄权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亲兵叫道:“我是子龙将军麾下亲兵,主公有命弃守荥阳,特令子龙将军前来接应,还请将军速带城中兵马随我冲出,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黄权一脸狐疑,自言自语道:“主公有令弃守荥阳?”向远处望去,果见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旗上书着四个大字:“常山赵云。”旗下一员骁将往来冲突,所向无前,心中一喜,道:“子龙果然来了!”心想:“曹操矢志复仇,其锋不可当,主公决定放弃荥阳以避其锋,的确不失为上策,看来这消息是真的。”想到此便留少数兵马守城,带着其余兵马冲杀而出,与赵云汇合。
赵云见黄权来会,心中一喜,下令回身死战,手下兵士大声纳喊,随着赵云杀将出去。曹操接到军卒来报,荥阳城南一带烟尘乱滚似有大军来援。曹操与刘备交手屡屡失败,已被打怕了,不敢迎敌,命兵士暂停攻城,将援军放入城中,再行合围,自已则领着数百精骑来到高阜观看,远远望见“贾”字大旗迎风招展,长眉一轩,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亲自来救荥阳,不可大意。”
正苦思如何应对间,忽见赵云领着一支军马透入阵中,赵云手提银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威不可当。曹操与之对阵数次,知其骁勇,长眉一轩下令道:“传我将军,撤军五十里,再作区处。”
张辽于高阜望见赵云便要建功,却听曹操下令退兵,大为郁闷,问道:“我看赵云兵马也不是很多,主公何必退兵。”
曹操道:“贾福亲来荥阳,必有诡计,不可大意,先退军五十里看看情况再说。”说着便令鸣金。
此时赵云等人正陷入重围,浴血奋战,忽见曹军兵马纷纷后退,喜出望外,不敢恋战,夺路向南而走,回到大寨。赵云领着刘封、黄权来到中军大帐,二将走进帐内一看,只见贾仁禄端然正坐,右手做捋须状,左手捧《春秋》一册,看得口水乱流,不禁心中莫明其妙,心道:“春秋也不是啥好书,内容极其枯躁,至于看得口水直流么,忙躬身行礼。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春秋里面夹着****图若干,从外面看上去好似在效法关公看春秋一般,其实乃是在看****也。
贾仁禄咳嗽两声,说道:“两位将军受惊了。”珍而重之的将竹简卷起,放在一旁。
刘封忙道:“多谢军师领兵来搭救我们。”顿了顿,又道:“曹贼就在左近,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还请军师调集兵马,攻他个措手不及,一举将他活捉。”
贾仁禄哈哈大道:“你可知我这次带了多少人马来?”
刘封一脸迷茫,摇了摇头,贾仁禄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刘封吁了口气,道:“二十万人,这我可放心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要是二十万人我就到不了这里了,就两万人。我们沿着山僻小道,绕过虎牢,一路急行,顺道逛了一下少室山。我看那里风景着实不错,打算在那里盖一所寺庙,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少林寺,我听说公子挺喜欢逛寺庙的,盖好了公子可常去逛逛。”心道:“别的寺庙盖个把玩玩,倒也无所谓,这寺老子可不敢盖,这可是达摩老祖东来时兴建的大寺,享誉千年,老子可不敢抢他的风头,还是等他老人家来了再说吧。”
刘封去逛寺庙就是为了泡妞,要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去那种无聊的地方,闻言脸上一红,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黄权一竖大拇指,道:“军师就两万人便敢来解围,果非常人也。”
贾仁禄笑道:“老子如今也有些名头,光老子的匪号怕就抵得上几万兵,曹操此次志在必得,既是这样,就怕有闪失,是以甚是持重,没看清情况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等他看清情况,老子早跑没影了。”回头对边上亲兵说道:“去陈留的人可有消息?”
那亲兵摇头,道:“还没有。”
贾仁禄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这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老子还在少室山的看风景的时候就派他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会趴在哪里睡大觉吧?”
赵云道:“兴许路上遇到什么事给耽误了。”
贾仁禄道:“孟起等人不来,老子怎么跑路啊?”说着起身走到门口,伸手向远处一指,道:“曹操老儿的三十万兵就在左近,一旦他知道老子只有两万人,可就跑不掉了。”
正说话间,忽听寨外鼓声大震,一名小卒跑进帐外,道:“报!曹操已占了荥阳,领兵朝这来了。”
贾仁禄面如土色,道:“担心什么还就偏偏来什么,如今该如何是好?”
黄权道:“我观此寨依险而建,颇为坚固,可令军士紧闭寨门,上敌楼防护,我想如此撑个六七天应该不是问题,那时孟起也应该来了。”
赵云道:“休闭寨门,你们视三十万曹军如虎似狼,我观之如同草芥!便是要我单枪匹马在阵中杀个来回也不在话下,何况有兵有将,又有何惧?”
贾仁禄心道:“这台词好熟……拒汉水赵云寡胜众!”说道:“赵大大这次可全看你的,若真能脱,老子这条小命可是你救的,回去之后一定请你搓一顿。”
赵云道:“军师实在太客气了。”
贾仁禄心道:“你救老子一命,老子只请你搓一顿,你不说老子小气,居然还说我客气,看来你还真好糊弄。”
黄权问道:“不知赵将军想用何计退敌。”
赵云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贾仁禄会意道:“从现在起这支军队就由子龙统率,老子就在一旁翘脚丫子等着看好戏了。”
赵云听得鼓声赵来越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点了点头,道:“传我将令,拨五千弓箭手埋伏于寨外壕内,将营的旗枪全部放倒,金鼓不鸣。”
黄权不知赵云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一脸迷茫。贾仁禄心下雪亮,道:“子龙一身都是胆也,既然子龙如此胆大,老子龟缩不出,岂不就显得胆小了,我陪子龙同到营外一同戳着,我们虽非兄弟,却胜似兄弟,这有难总是要同当的嘛。”心道:“赵大大能在百万军中救回阿斗,有他在旁边护着,老子还怕什么啊!”
赵云心中感激,正要出言感谢,贾仁禄已拉着他的手,走出帐去。二人一同上马,立于营外。黄权、刘封见二人如此大胆,暗暗佩服,各自准备去了。
原来曹操下令退军五十里,诸将均感不忿,却也无可奈何,退了十余里,哨探来报荥阳城中空虚,城内军马像是已经撤走了。曹操想起了攻打濮阳的往事,不寒而栗,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这一定又是贾福诡计,想引我入城,放火烧之。休去管他,先退五十里看看情况再说。”
张辽道:“我手下兵士看到赵云和刘封等人向南去了,城中应该是没有兵马了。”
曹操道:“这定是贾福诡计,不可妄动。”他算是被贾仁禄打怕了,真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贾仁禄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敢领着两万兵马前来,否则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来。
张辽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主公万金之躯自然不能轻身犯险,末将愿领五千兵马前往荥阳,若是城中真有埋伏,五千军马无关紧要,若城中没有埋伏,荥阳唾手可得,还请主公允准。”
曹操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给你两万人,须当小心在意,一看情况不对,便即撤回,不可轻进。”
张辽应道:“是!”领着两万兵马去了。
荥阳城中本就没有多少人了,一个个还都蔫了叭叽,和霜打的茄子似的,如何能敌得过张辽手下的百战精兵,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守军尽皆投降,张辽得了荥阳,一面安抚军民一面使人飞报曹操。
曹操闻报吃了一惊,道:“城中竟然真的没有人,这个贾福在搞什么鬼?”
曹操手下将领一听荥阳城中无人防守,便撺掇曹操往攻贾仁禄大营,曹操原本不欲冒冒然同贾福放对,但他手下将领个个要战,搜肠刮肚的找了许多当战的理由来,条条有理。曹操也不禁砰然心动,当下便领着大军朝南行进。
先锋李典、于禁到了贾福大营时,天色已晚,日落西山,只见寨中偃旗息鼓,又见赵云、贾仁禄并马立于营外,一言不发,寨门大开。李典、于禁见赵云、贾仁禄面色如常,恐营中有埋伏,不敢前进。正踌躇间,曹操亲到,极目望去,长眉一轩,对二将道:“你们不是都想战么,到这里怎么又都不敢前进了?”说到这里语气已颇为严厉。
二将听曹操话语中含有责备之意,打了个寒噤,硬着头皮领军冲上前去。一时之间,喊场震天,曹军杀到营前。只见赵云面无惧色,全然不动,贾仁禄已吓得呆了,四肢僵直,也是全不动弹。
曹操见二人镇定从容,更加怀疑,马鞭一举,李典、于禁约束军马,不再前进。曹操问道:“仁禄别来可好?”
贾仁禄向前看去,只见无数支长枪正对着自己,吓得汗流浃背,手心冒汗,壮着胆子答道:“托你老人家的福,一切都……都好。”
曹操问道:“此番仁禄带了多少人来与我为敌,不知可否相告?”他虽明知贾福不会说实话,但如此一问也可凭经验大至猜到敌军的数目,作战也就多一分把握。
贾仁禄微微一笑,伸出两指,道:“两万!”
他要是随口说个十万二十万曹操一定会信,可他却偏偏把实数报了出来,曹操哪里肯信,大吃一惊,道:“仁禄真会开玩笑。”心道:“两万对三十万他难道是疯了吗?哪有一人会将军队数目以实相告,这小子一定是埋伏大军在左近,这才有恃无恐,我不可轻易上当。”
贾仁禄哈哈大笑,李典、于禁吓了一跳,拨马便走,赵云把抢一招,壕中弓箭齐发,天色昏黑,正不知有多少兵马。
曹操大吃一惊,叫道:“不让来你们偏要来,这下中计了吧。”拨马便走,背后鼓声大震,赵云领军追来,曹兵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正慌乱间,前方杀声震天,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员大将,高声叫道:“曹贼休走。”正是西凉马超。
第三百六十六章 虚张声势
曹操曾领教过马超的厉害,一见之下,心惊胆颤,暗暗叫道我命休矣,不敢抵抗,拨转马头向东北方向逃去。曹兵将校见曹操兀自躬先跑路,哪还敢留下来同赵云、马超玩命,当真是有多快跑多快,霎时不见。赵云、马超合兵一处,大声鼓噪,追杀数里方回,马匹器械枪夺无数。
赵云等人回到大寨,来见贾仁禄,马超道:“不就此冲上前去活捉曹操,退兵做什么。”
贾仁禄道:“老子这次就带两万人来,加上你们这伙残兵败将,也不到五万人,怎么同曹操三十万大军抗衡?你让老子施符作法,洒豆成兵吗?”
马超一拍胸脯,道:“对付曹操五万人足够了,只要军师将军马交我统率,我定当活捉曹操,献于帐下。”
贾仁禄笑道:“省省吧,老子还想多活两年。”
邓芝问道:“荥阳、陈留为进取中原的关键,为何要放弃?”
贾仁禄挥退左右,道:“这是诸葛大大的计谋,先给曹操的甜头,后面有他的苦头吃了。”
邓芝点头道:“既是如此,此地不可久留,当迅速撤离。”
贾仁禄道:“老子就是这么想的,曹操只不过是惧怕老子的诡计,一时没考虑清楚,等他都想明白了,想跑可就来不及了。”传令道:“传我将令,大小将士人衔枚,马摘铃,统统给老子闪人,营寨别拆了,留给曹操做个纪念。”在命令中夹杂着粗俗言语的,在这个时代他也可算是头一人了。
曹操逃出了三十余里惊魂稍定,收拾败残兵马,取路往荥阳而去,张辽接应进城。曹操点视军马,发现损失倒不是很惨重,不过面子可是丢大了,好在他常打败仗,脸皮厚过城墙,一点也不脸红,只是淡淡地安慰自己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心情便好了起来,来到县衙,坐于大堂之上,召众文武议事。
曹操道:“我方才看到马超了,他不是在陈留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司马懿道:“依我看刘备好象是想放弃陈留及荥阳。”
曹操低头沉吟,道:“哦……”
司马懿道:“明公一向英明睿智,用兵如神,孙武、吴起之流不足道也。刘备一向只会行险侥幸,以图一时之利,其实没什么本事。如今明公亲提大军报仇雪耻,刘备又怎么不怕,怕了自然要逃之夭夭了。”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夸得我也够了,用兵如神我哪当得起,自从见到贾福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用兵如神,这小子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不得不叫人佩服啊。”顿了顿道:“仲达认为刘备是怕了我了,不敢与我抗衡,这难道不是诡计?”
司马懿道:“人力毕竟有穷尽的时候,贾福我看已是黔驴技穷,没有什么高明的主意了,我料他现在已经逃跑了。”
曹操笑道:“哦,你是说他逃跑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嗯,主公可速差哨探前往打探。”
曹操点了点头,正要下令,忽见哨探来报:“报!贾福大军已兵临城下!”
曹操吃了一惊,向司马懿瞧了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是说他逃跑了,这会怎么杀到城下来了。”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哨探答道:“天色昏暗,看不清有多少人,只听得喊声阵阵,金鼓乱鸣,像是有几万人。”
许褚道:“来得正好,请主公允准我出城破敌!”
曹操沉吟片刻,一摆手道:“天色昏暗,敌军忽至,必有埋伏,不可造次,敌军若是逼近城池便以乱箭射之,不去理他。”
司马懿猜错贾仁禄的心思,不敢再乱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曹操听闻贾仁禄兵临城下,忧心忡忡,领着司马懿等人登上城楼,向下望去,只见眼前黑漆漆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贾仁禄大军只是在弓箭不及处敲锣打鼓,乱喊乱叫,并不逼近城池。
曹操长眉一轩,道:“仲达怎么看?”
司马懿生怕又说错了,道:“这个……”
曹操笑道:“贾福的心思根本没有人能猜得透,说错了没人怪你。”
司马懿暗暗松了口气,道:“我看不过是诱敌之计,主公只宜坚守,待天明便见分晓。”
曹操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向他瞧了一眼,走下城楼,跑到县衙看书去了。
当晚荥阳城外鼓声震天,喊声动地,吓得城中百姓不敢安睡,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至于有没有吓得心脏病发作往见阎王的,由于战役过小,历史学家们也无心统计了。曹操则坐于县衙正堂手捧简牍凝神细看,像是对外间之事一点都不关心,只不过拿着竹简的手轻轻发颤,由于振副不大,倒也没有人在意。
此时城下,贾仁禄正扯着嗓子叽哩咕噜,稀里花拉的乱喊一通,赵云向他瞧了两眼,一伸大拇指道:“只带了五百人就敢在荥阳城下乱喊乱叫,军师才是一身都是胆呢。”
贾仁禄心道:“这有什么,历史上诸葛亮同志驾着几只破船就敢在八十三万曹兵面前晃来晃去,草船借箭。如今月黑风高和大雾垂江也没有什么分别,老子要不是嫌那堆劳什子的弓箭难以搬运,有妨跑路大计,要不然定搞几个草人借他十几二十万支箭来耍耍。”悄声说道:“老子主要是怕曹操万一发现老子要跑路,发兵来追,就全他妈完蛋了。如今咱们了闹了快一个晚上了,孟起他们应该走远了,曹操老贼想追也追不上了哈哈!”
赵云道:“军师对属下真是关心啊,不过这种事叫我来就行了,军师身系天下安危,岂容有失?万一曹操引兵出城,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贾仁禄笑道:“子龙也越来越会拍马屁了,身系天下安危的可是主公,老子这条烂命哪有这么值钱,哈哈。”顿了顿道:“曹操老儿生性多疑,一见四下漆黑一团,便怕老子伏兵于暗处算计他,要了他的老命,他哪里还敢出来。”问赵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云道:“已近五更了。”
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差不多了,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等天亮了,曹操一见就这么孤零零地五百人傻傻的戳在城下,不笑得神经病发作才怪呢。”
赵云道:“我们怕是逃不了多远。”
贾仁禄道:“五百人目标很小,我们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衣衫来的,到时四散这么一逃,谁还认得出来?再说还有这个呢!”说着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塞到赵云手里,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张,给自己带上,笑道:“这脚底抹油,逃之夭夭的本事天下间怕没人比老子更厉害了哈哈。”
赵云哈哈一笑,又命众军士乱喊了两声,跟着便弃了金鼓,四散而走,约定于缑氏取齐。这五百兵士都着贾仁禄混久了,野外生存能力自是非同小可,接到命令二话没说,各自散去。贾仁禄、赵云,待众人散尽,这才携手离去,首途前往缑氏。
将近五更,曹操听得城外的喊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停了下来,大惑不解,耐着性子等到了天亮,在数百亲兵的拥卫下,再次登上了城楼,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横七竖八的堆着几架大鼓,几面破锣,城下已空无一人。曹操勃然大怒,伸手在墙上重重一击,气极败坏地道:“这个贾福简直是欺人太甚!”
许褚道:“这小子应该还没有走远,让我去将他抓来!”
曹操定了定神,道:“小心中了埋伏,先哨探清楚再作区处。”差人前去哨探了。
过不多时,哨探来报贾仁禄已跑得不知去向,贾仁禄原先的大寨中也是空无一人,寨中井灶已细细数过,仅有两万灶,很明显贾仁禄这次就带了两万人马前来。
曹操叹了一口气道:“贾福用兵神出鬼没,我不及也。”
便在这时,贾仁禄正和赵云于荒山野岭中觅路而行。他穿的颇为朴素,看上去就像个农夫,背着一个粗布包裹,脸上带的那张人皮面具也无甚特异之处。赵云穿着装束以他的大同小异,只是右手上多了一根短棍,这样的人在道上随处可见,因此也无人在意。二人谈谈说说,旅途上倒也不感到寂寞。
这晚三更,二人来到京县以西的群山之中,四下里一片漆黑,唯闻野鸟乱叫,贾仁禄越走越怕,瞪大双眼,四下乱瞧,担心林中突然窜出一个面目可憎的吊死鬼出来。自从到了长安之后,贾仁禄已是许久不跑路了,平日里安尊处优,髀肉横生,没跑几步便气喘如牛,此时说什么也跑不动了,扶着一个大棵,张开大嘴,伸出舌头,不停的喘着粗气,道:“老子说什么也跑不动了,就在这里趴着吧。”
赵云回头一看,面有忧色,道:“这里离京县不远,不太安全,还是再往山里走行上一阵再休息吧。”
贾仁禄解下腰间的皮囊,拔出木塞,张开嘴来猛灌了两大口,又道:“老子如今模样大变,有谁能认得出来。”
赵云道:“还是小心些的好。”
贾仁禄将皮囊中剩余的水喝个涓滴不剩,觉得口还是有些渴,说道:“没水了……”
赵云取下自己的皮囊递了上去,贾仁禄心道:“你那里也没多少水了,都给老子喝光了,你喝什么啊。”说道:“娘的,这里面都是你老人家的口水,谁知道你有没有得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老子喝将下去,搞不好就传染了。”
赵云猜到了他的心意,心中感激,对他的言语也就不以为忤,道:“山里该当有泉水,我们去找找。”
贾仁禄点了点头,二人沿着山间小路向前走出数里,忽然间,赵云抓住了贾仁禄的手,贾仁禄大惑不解,侧头向他瞧去,只见他伸手向左首一指,悄声道:“那里好象有人在喊救命。”
贾仁禄竖起耳朵,仔细吟听,唯闻一阵不知名野鸟的鸣叫声,着实的刺耳,其余的就什么也没听到,问道:“男的女的?”言下之意甚明,是男的就见死不救,是女的就勉为其难的上去看看。
赵云知他的心意,长眉一轩,道:“女的。”
贾仁禄精神一振,双眼放光,好似一头恶狗突然间遇到了食物一般,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中人的本分,上!”说着在赵云的背上轻轻推了一下,意思让他先请。
赵云摇头苦笑,循着喊声走去,贾仁禄四下一瞧,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二人转过几个山坳,救命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厉,喊声之中还夹杂着男子的淫笑声及叱骂声,贾仁禄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怒不可遏,道:“***,居然有人再这里调戏妇女,当真是无法无天,赵大大上,让这些小子知道这妞到底该怎么泡”
赵云比了个噤声的手示,悄声道:“嘘,小心打草惊蛇,先看看情况在说。”
说话间,二人上了一条山坡,听得喊声就在坡下,伏于长草中,向下一看,只见坡上山坳之中点头一堆篝火,篝火旁一女子躺在地上,上身赤祼。一年青小伙子趴在她身上,将其按住,伸嘴向她的唇上吻去。那女子侧过头去,那人吻在了她耳朵上,啧啧称赞,不住的叫道好香。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另一名男子则站在一旁,贼笑兮兮,低头观看,言三语四,不干不净,不堪入耳。
贾仁禄见那二人竟然身着自家兵士服色,大吃一惊,悄声道:“***,这是我们的人!”说到这握紧了拳头。
赵云冷冷地道:“还好不是我手下的兵,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没命了。”
贾仁禄道:“***,这事既然让我们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不过这两小子最好先不忙杀,老子有用处。”说着向他瞧了一眼。
赵云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忽听远处一人大声喝道:“何方匪人居然敢在这里调戏良家女子!”
赵云心中一凛,又伏下身子,听得脚步之声杂沓,十数人走进山坳,为首的是一个俊美少年,正是刘封。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整肃军心
贾仁禄心道:“这小子来了,就没老子什么事了,老子等着看好戏吧。”
立于一旁的那个兵士回头一见刘封,吓了一跳,撇下同伴,转身便跑。赵云冷笑道:“想跑?没这么容易”拾起地下一粒石子,弹了出去,嗤的一声,石子破空而去,正中那人左腿膝盖,那人啊地一声,滚倒在地。
就这么一阻挡,以为两名刘封亲兵赶了上来,拔刀指着他的前胸。刘封一个箭步抢上前去,飞起一脚,将那个趴在女子身上为非作歹的士兵踹的平平飞出数尺,脑袋撞在了树干之上,登时昏晕过去。刘封微微冷笑,一挥手,两名亲兵大踏抢上,取出绳索将他绑了起来。
那女子忙拾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缩身向后,靠在一个大石块上,大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刘封向那女子瞧了一眼,只见她年纪在三十许间,端庄秀丽,虽不及刘夫人漂亮,却也可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怔了一怔,说道:“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说着侧过身子,背对着她。
那女子见这十余人人人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略感放心,迅速将衣裳装好,羞得满脸通红,小声说道:“公子可以转过身来了。”
那女子穿衣的情景,贾仁禄倒是瞧得个一清二楚,口水流了一地,心道:“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坡上还有人吧,老子可不是刘封那傻小子,他是谦谦君子,老子可是谦谦流氓,这种免费的毛片不看岂不可惜了?”侧头向赵云瞧去,只见他闭紧两目,悄悄嗤了一声,心道:“傻瓜!”
刘封转过身子,道:“请问姑娘为何只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行走?”
那女子的衣衫颇为鄙陋,再加上被那两兵士扯破了,小臂胸前等处露出雪白粉嫩的肌肤来,不禁飞红满面,低垂着头,细声细气,道:“小女子姓王,本是上党屯留县人,家道殷实,衣食无忧。怎奈天下兵乱,匈奴铁骑横行乡里,我所住的那个村子也遭到了匈奴人袭击,全家数十口一朝被戮。徼天之幸,我被人所救,得以逃出虎口,从此流落江湖,四海为家。其后我几经辗转来到荥阳一大门人户家里为婢,曹操攻打荥阳时,主人弃了婢仆举家迁往濮阳避祸,我便又无处安生,四处流浪。我原本打算去洛阳碰碰运气,哪知才走到此间,便遇到这两个歹人欲图非礼,若非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只怕性命不保。”说着裣衽一礼。
刘封脱下外袍,掷了过去,那女子伸手接过,披在身上,心中大是感激。刘封道:“王姑娘也太客气了,这事其实我也有错,这两个人就是我手下的兵士,我差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却迟迟未归。我担心他们遇到变故,便亲自出来查察,没想到这两小子竟躲在这里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我属下兵士对王姑娘无礼,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说着长长一揖。
贾仁禄悄声对赵云说道:“好象没什么屁事了,我们也出去吧?”
赵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刘封听的身后山坡上发出声响,心中一凛,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我!”
刘封听声音十分耳熟,转过头来一看,却不认得,问道:“你是谁?我早就知道你们躲在那里,快报上名来。”
贾仁禄道:“老子的声音你都认不出来了么?”
刘封大吃一惊,道:“你是贾……贾军师?”
贾仁禄道:“不是老子还能是谁啊!”
刘封道:“孟起将军让我来接应军师,我差这两只畜生出来哨探,哪知他们却躲在这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着瞪了那两个兵士一眼,那两个兵士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贾仁禄笑道:“老子的命没这么值钱,不需要你们瞎操心,再说老子跑路的绝技已瑧化境,曹操老儿又岂能捉的到我?”走到那两兵士面前,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小子卜卦的本事倒挺好,拿着乌龟壳一卜,就知道老子安然无恙,于是也不费神哨探了,躲到这来享清福了。这手本事老子佩服的紧,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那两人打了个寒襟道:“军师饶命,我们下次一定不敢了。”
赵云冷笑道:“你们还想有下次。”
那两人忙道:“再也不敢了,还请军师、公子念在我们初犯饶了我们吧。”
贾仁禄道:“你们已触犯军法,我也没话好说了,这样吧回去后我将你们两拉到全军将士面前,他们说饶了你们便饶,他们若说不饶,那可就对不起了。”说着右手向下一劈,又道:“老子只好借你们的脑袋申明军法了。”
那两人面面相觑,心想其他将士幸灾乐祸都来不及,怎会帮自己说话?不禁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先前那个在边上看热闹的兵士,侧头望向另一人道:“是他,都是他不好,是他见色起义拦住那女子,欲行非礼,我曾在边上劝来着,可他不听。军师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根本没我什么事,还请军师饶了我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瞧向另一人道:“这样的兄弟没见过吧?”
那人道:“没见过,我自知有罪,必死无疑,不求军师饶恕。只是他和我一起作恶,若竟得以活命,我死不瞑目。”
先前那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贾仁禄见他被绑得结结实实,不能反抗大感放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你们两个不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肯定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目视那两人身后的亲兵,下令道:“拉下去,回到军中再行发落。”
四名亲兵轰然应是,将他们拉了下去。
刘封回头见那女子仍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便道:“适才确实多有得罪。”手一伸,一名亲兵从袖中掏出几十串钱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交到他手里,刘封道:“我知道这些钱难赎我的罪过,不过我来得匆忙,就带这么多钱来,还请王姑娘收下,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做个小买卖吧。”说着将钱递了上去。
那姓王的女子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你是将军?”
刘封点头道:“我是刘皇叔义子刘封。”指着贾仁禄道:“这位是皇叔麾下卫将军贾福字仁禄。”指着赵云道:“这位是赵云字子龙,也是皇叔手下将军。”
那女子道:“公子向我表明身份不怕我去告密?”
刘封笑道:“我看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女子道:“我本来想到洛阳去碰碰运气,现在看来上天真的给我机会了,还请公子看在我无家可归的份上,让我到府上为婢,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刘封道:“这……”
贾仁禄心道:“这女的差不多可以做刘封老娘了,没法子只能跑到他那为奴做婢了,要是年岁相当,估计就是以身相许了……”说道:“王姑娘看上去也挺可怜的,公子就收下了吧,要是公子实在不想要,老子还有些想要呢,自从从巴蜀回来后,老子手下的婢女再也没有增加过,花字辈后继无人,老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赵云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
刘封走到贾仁禄身旁,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也知道爹爹对我要求很严格,若是我府里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爹爹怪罪下来,我怕是吃罪不起。”
贾仁禄说道:“没事,你爹爹那里老子帮你去说。你手下的兵士坏了人家的名节,这事你也有责任,你再不给她条活路,她怕是只有上吊的份了。”
刘封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
那女子忙跪拜行礼,刘封将其扶起。身处是非之地,众人不敢多耽,立即起行,行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刘封营中,刘封命人好生看管那两名犯纪兵士,自己则将贾仁禄让到中军大帐。当晚众人便在刘封营中歇宿,贾仁禄久不逃生,疏于训练,跑了一整天的路,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悄声抱怨貂婵克扣他的伙食,终日让他吃糠喝稀,至使营养不良,没力气跑路。其实他安逸生活过久了,终日游手好闲,又不常运动,身上坠肉横生,使得原本就十分难看的体型变得更加的难看,他见泡妞本钱越来越少,不免心生郁闷,下定决心减肥,让貂婵做些健康食品给他吃,这些他如今心情激动,也是想不起来了。
抱怨了两声,一股困意涌来,两眼一闭,便往见周公了。睡至中夜,忽听外间一阵扰嚷,似有人乱喊乱叫,大吃一惊,坐起身来,眼还没睁开便乱叫道:“曹兵劫寨了,紧急集合!”
只听帐外脚步声响,贾仁禄睁开眼来,但见刘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贾仁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曹兵来劫寨了?”
刘封摇头道:“不是,那两个犯事小卒乘守卫松懈,挣脱绑缚逃走了。”
贾仁禄道:“不就跑了两小子么,至于闹这么大的动静么?老子还以为曹兵劫寨呢。”
贾仁禄之所以不立即斩了那两个小卒,倒不是因为他存了恻隐之心。只是如今刘备大军连战连胜,军心难免浮躁,兵士大多以为自以为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贾仁禄看在眼里,觉得若不安定军心,长此下去,肯定会出事。只是一时也找不到题目来发标,自己空有一肚子诡计,也是无可奈何。如今这两个小卒犯事犯得极是时候,他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杀一儆百,申明军法,整肃军纪,安稳军心,是以他打算将这两兵士带回长安,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斩首,以使那些心骄气浮的兵士们知道违反军法的下场。这两个小卒当真是万金难买,实在是难得可贵之至,贾仁禄令刘封好生看押。怎知看守兵士心生懈怠,认为两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和个粽子相似,如何还能逃跑,便疏于防守,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让那两小卒有机可乘,挣脱绳索逃了出去。
刘封道:“这里还是曹贼辖地,若是那两人投了曹操,可就糟了,所以我正差人四出捕拿。”
贾仁禄道:“老子将人交给你,让你好生看管,怎么就会跑走了?”
刘封脸上一红,道:“属下失职。”回头大声叫道:“押进来。”
八名亲兵推进四个五花大绑的兵士走了进来,贾仁禄伸手一指,道:“这些家伙又犯了什么事了?”
刘封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犯了什么事自己和军师说。”
一名兵士胀得满面通红,道:“将军让我们好生看守犯人,可我们却偷懒跑去喝……喝酒了,还请军师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贾仁禄怒气上冲,伸手在床沿上一拍,道:“***,这样的兵还打个屁仗,早晚有一天主公辛苦打下的江山都要败在你们手里!”
那四名兵士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贾仁禄对刘封说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刘封道:“全由军师定夺。”
贾仁禄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将全军将士集合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将这四个人给喀嚓了,让他们知道违背将令的下场是什么。”
那四名兵士吓得全身发颤,冷汗涔涔而下,连声叫道:“军师饶命啊,军师饶命啊。”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杀鸡骇猴?那两个兵士本来就是老子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小鸡,准备用来吓你们这群猴子,可是却被你们放跑了,老子找不到小鸡只好拿你们来充数了。”下令道:“拉下去!”
过不多时,大小将校集中在中军帐前,排列整齐,四名兵士跪于他们面前,身后各站着一名刽子手,执着一把冷森森的鬼头刀,昂首不语。
刘封道:“军师都准备好了。”
贾仁禄冷冷道:“你们这些家伙打了几场胜仗就以为自己很牛,上司的话也可以不用听了是不是?”
帐前鸦雀无声,三军将士无不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贾仁禄拿起一支令牌,右手一扬,掷了出去,喝道:“斩!”他在电视里见到包公铡人,颇为威风,早有心效仿,如今总算是逮到机会,架子自然摆得十足,他脸色本黑,看上去倒和包公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脑门上少一月牙,难免美中不足。
刽子手闻言举起大刀,向下一劈,四颗人头飞出,滚到了地上,三军将士心惊胆裂,默不作声。
第368章 仁禄妆神
贾仁禄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斩人也没什么好玩的,老子是懒得看,你们想不想经常看啊?想看就多多犯错,总会有机会的。”
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贾仁禄道:“到底想不想?”
将士们齐声答道:“不想。”
贾仁禄说道:“怎么和没吃饭似的,大点声!”
将士们大声答道:“不想!”
这声音如半空里打起一个霹雳,贾仁禄吓了一大跳,全身一震,一没坐稳,险些从椅上摔将下来。要搁在平时,一定有不少将士抿嘴偷笑,如今刚杀了人,众将士都不想脑袋搬家,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表情肃穆,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嘴唇都没动半下。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还像点样子,只可惜那两人跑了,不然到了长安再杀,效果就更好了。”
刘封道:“军师放心,属下一尽全力将那两小子捉回来。”
贾仁禄摆手道:“算了,如今身处险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跑了算他们的造化。此地不宜久留,连夜闪人。”叹了一口气,道:“打战打战,一打战就没觉睡……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心中暗下决心为了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有时间泡妞,说什么也要想出办法来尽快结束三国纷争的混乱局面。
刘封点了点头,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忙收拾行装,拔寨起程。正纷乱间,忽听远处喊声大震。
贾仁禄心中一凛,正要说话,却见一名小卒抢进帐来报道:“报!曹操率兵追来,离我们只有三十里。”
贾仁禄问道:“有多少人?”
那小卒道:“约有五六万人。”
刘封大吃一惊,脸色大变,贾仁禄道:“老子只有不到五千人,打毛啊!”
刘封恨恨地道:“一定是那两个家伙告的密。”
贾仁禄问赵云道:“子龙有何高见?”
赵云低头沉吟,默然无语。
贾仁禄站起身来,在帐在踱来踱去,问道:“现在赶紧跑,能不能逃出曹操老儿的魔掌?”
赵云道:“我军多是步兵,曹操若差骑兵来追,我们根本跑不了多远的。”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看来只有重抄旧业,想法子怎么将曹操老儿吓退了。”赵云道:“既是有人告密,我军虚实曹操定已尽知,如何还能再使诈?”
贾仁禄点点头,道:“曹操不是张任,老子那套乱七八糟的烂计用在他身上就未必灵光了。可现在若是跑路,半路仓促遇敌,无险可守,一定死得很难看,不如还像上次那样。寨门大开,老子和子龙横戈立马欢迎曹兵进寨,若是曹操老儿一意孤行……”右手在颈后重重一斩,做了一个双手捧着人头献上的姿式,又道:“老子只好将这颗脑瓜恭敬献上了,哈哈!”
赵云道:“这太冒险了,军师先走,我领二wap!圈!子!网后,能拖多久拖多久,别说曹操只带了区区五万人来,便是带五十万来,也未必能拿得住我。”
贾仁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忽地灵机一动,道:“再说曹操能不能捉到老子还两说着呢,哈哈!”
赵云喜道:“军师有主意了?”
贾仁禄走到他面前,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可如此如此。”
赵云两眼精芒暴闪,道:“军师真神人也。”
贾仁禄心道:“诸葛大大,不是我要盗你的计。只是徒弟有难,先看来是已知道我军虚实了?”
曹操笑道:“仁禄居然只有两万兵马便敢来解荥阳之围,也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吧。”顿了顿,道:“我知仁禄手下就五wap!圈!子!网恐你回去路上无人护卫,遇到危险,特来相送,顺道请你往邺城一行。”
贾仁禄哈哈大笑,曹操见他仍有恃无恐,心中一凛,问道:“仁禄何故发笑?”
贾仁禄道:“魏公中了我的诡计了,哈哈!”
曹操脸色一变,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只见二十四个精壮之士簇拥四轮车,各穿皂衣,披发跣足,神头鬼脸,不知何方神圣,心中呯呯乱跳,心道:“他估计是走投无路,便在此大言不惭,好把我吓退,哼,我可没这么容易上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我如何中计了?”
贾仁禄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道:“别看我边上的人不多,但都是大有来头的。魏公你可知道我的来历?”
曹操笑了笑,道:“你还有什么来历了?不过就是我手下一名普通兵士而已。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提拔你做了贴身侍卫,哪知你非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包藏祸星,妄图行刺。事情败露后,你便操起看家本领,装疯卖傻,背主逃去。至于在这之前你是干什么的,就无人得知了,不过想来和刘备一样,也不过就是个织席贩履之徒。”此言一出,曹操身后兵士无不哄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不是在说这个来历,我不过是个小卒,你老败在小卒子手里,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不提也罢。我曾到过汝南,蒙于神仙青睐,收之为徒,传以《太平清岭道》百余卷,内中有点石成金之法,呼风唤雨之术,酒豆成兵之技,如今这些本事我已了然于胸,要不然我如何能在渭水边上祭天求雨?别说只有五wap!圈!子!网就是只有五百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说什么五wap!圈!子!网是我骗你的,那两个家伙倒还真会办事,回去我便升他们的官,哈哈!”
曹操知道他在长安设坛祈雨之事,听他言之凿凿,不免有几分相信,心中惴惴,表面上则浑若无事,笑道:“仁禄所说未免过于夸大其词了吧,我曾和张角对阵过,他自称妙术通神,却也没见他使过什么仙术,我看这些不过都是骗人的玩意罢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是不是骗人的一会便知。”说着举起木剑,虚空挥舞,蓦地里一指曹操,喝道:“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心道:“唉,平常看电视的时候不用功,只记得这一句……”
曹操大吃一惊,策马退后两步,左张右望,却没见什么古怪的物事向自己飞来,稍感放心。便在这时,两名兵士推转车身,迈步便走,小车绕过营寨向林中驶去。
曹操惊疑未定,打不定主意是否该上前追赶。于禁问道:“主公似此该当如何?”
曹操自言自语道:“这个贾福又在搞什么鬼?”顿了顿,对于禁说道:“你领二wap!圈!子!网赶上前,连人带车给我拿来!”
说话间,那小车已没入林中。于禁点了点头,正要领兵追赶,曹操东张西望,道:“小心埋伏。”
于禁点了点头,领着两千骑兵追赶,但见阴风习习,冷雾漫漫。于禁一望那小车,已去得远了,看不见了,心中焦急,催马急赶。追赶一阵,隐隐望见那小车在右首林中缓缓而行,其时林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那四轮车置身迷雾之中看上去更显的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便如幽灵一般,让人遍体生寒。于禁心里打了个突,拨转马头,硬着头皮追上前去。
转过几道山坡那小车又已不见,众人纵马急赶,转瞬间驰出了三十余里,而那小车却如游魂一般,时隐时现,总是在他们面前三五百步处晃来晃去,就是追赶不上。于禁大为惊骇,勒住马来,叫道:“奇怪,奇怪,不知怎的就是追赶不上,难道贾福真有邪术不成?”
边上一名兵士道:“小的听闻奇门遁甲之术有一项缩地之法,估计这个贾福会使。”
于禁将信将疑,道:“当真有这样的奇术?”
另一名兵士,道:“这贾福曾在渭河边上祈雨,长剑到处,甘霖即来,此事尽人皆知,将军也应该知道吧。”
于禁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那名兵士道:“我原先是徐晃将军帐下兵士,他曾听贾福讲过南中趣事,贾福说他曾驱使鬼卒大败孟获大军,这可是徐晃将军亲耳所闻,将军若不信可去问他。”贾仁禄在长江上曾对徐晃胡乱吹牛,夸耀南中战绩,这驱使无头鬼大破孟获一役自是讲的天花乱坠,不过内中的玄妙却全不解释,徐晃虽觉此事太过稀奇,但也不敢不信,回来之后便将此消息当成八卦新闻,对手下兵将传说,告戒他们日后见到贾仁禄一定要小心提防。
众将士一听贾福会邪法,心里直犯嘀咕,纷纷停马不前,不敢再追。贾仁禄见曹兵裹足不前,微微一笑,便令回转车身,朝着曹兵行了二十余步,停车休息,四下里隐隐传来阵阵鬼号,喊声中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生气,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将士们面面相觑,个个面如土色。
于禁犹豫良久,一咬牙道:“我还就不信邪!再追!”
贾仁禄一见曹兵追来,又回车慢慢而行。众将士提心吊胆的追了二十余里,眼见着那辆小车仍是时隐时现,出现时总是在三五百步远处缓缓而行,当真如鬼魅一般,不禁目瞪口呆。
那两千骑兵从未见过如此怪异情景,心惊胆颤,都不想再追了。于禁毕竟是统兵上将,胆子自然比那些小兵要大些,正要下令再追,忽听身后蹄声骤响,回头一看,一骑至后奔至,报道:“魏公有令,贾福会六甲天书内的缩地之法,追则有祸,不可再追!”
于禁极目望去,只见四轮车已缓缓驶下山坡,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心中惊栗,沉吟片刻,拔马便回,行出三十余里,却见前方尘头大起一彪军马杀来,为首一人正是曹操,说道:“我恐文则恃勇轻进,特来接应,这个贾福到底如何古怪?”
于禁将方才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曹操缓缓点头,道:“我听哨探兵士来报,便有所怀疑,如今看来贾福果会缩地之法。”书号:2370点击数=26
去路,当先又有一辆四轮车,贾仁禄端坐车上,左右推车使者也之前一般,曹兵无不骇然。曹操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两辆四轮车并排而行,车上都坐着一个贾仁禄,手执木剑一柄,上下乱舞,口中念念有词,指挥兵士追来。
曹操转回头来再看,只见面前这个贾仁禄也和身后两个一般无二,长条马脸,形容猥琐,不知是真是假,不禁大眼瞪小眼,搞不清楚为何一下子竟出现了三个贾仁禄,心想难道这世上竟真有分身之术?有一个贾仁禄已经够乱了,一下出来三个,自己这条老命还不当场就交待了。一想到此,大叫一声:“果中贾福这厮诡计矣!”狠狠的在马屁屁上抽了几鞭,爪黄飞电吃疼,迈开四蹄,绝尘而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平原老兵
曹兵不知这几支兵马是人是鬼,又不是有多少兵马,十分惊惧,哪敢与抗,纷纷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力气,拔腿狂奔,转瞬不见。
三辆四轮小车汇合一处,并成一排,中间一辆上的贾仁禄,哈哈一笑,指挥兵士缓缓而退。
曹操越想越是害怕,不敢稍停,一口气奔出了三十余里,回头一看,不见贾仁禄追来惊魂稍定,轻轻地在胸口上拍打几下,连声叫道:“好险,好险,这贾福果有神出鬼没之机,唉此人偏偏死心踏地的辅佐刘备,不能为我所用,诚为可惜。”
四下败兵渐渐聚拢,曹操心有余悸,觉得此地离贾福大营甚近,太不保险,引兵奔入京县城中,甫一进城,便气极败坏的下令将那两个吃里扒外,胡乱告密的小卒给斩了,那两小卒欲待重施故伎,逃出生天,却也来不及了,须臾献头帐下。跟着曹操下令四门紧闭,并差人连夜赶到邺城请有道之士、大德天师前来城中作法祈禳,以防贾福差鬼卒进城捣乱,自此有关贾福驱鬼弄神的谣言更是甚嚣尘上,众说纷芸,各种稀奇古怪的版本难以尽表,人人都说的口沫横飞,像是亲眼所见一般,也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正版的。
五日后曹操的中军大帐贴满了杏黄道符,一名道士于帐前上窜下跳,胡言乱语,作法驱鬼,曹操这才感到放心,觉也睡得着了。
此时贾仁禄早已来到虎牢关中,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翘着脚丫子,双手捧着一副****图,看得面红耳热,口水不自禁流了出来。
徐庶走了进来,摇了摇头,夹手将他手中的****图夺了过来,随手往案上一掷,道:“没想到你天天看这个,还是一肚子诡计。”
贾仁禄嘿嘿一笑,翻身而起,拾起****图,珍而重之的揣入怀里,道:“谁叫军中不能携家带眷,没有美人可以摸,老子不看这个,难道看春秋啊!”
徐庶笑了笑,道:“听说这次你在荥阳附近将曹操耍得团团直转,尤其那个妆神诡计更是匪夷所思,难道你真的学会了于神仙传下来的秘法?”
贾仁禄笑道:“那种东东老子看着就头大,要不是甄宓拦着,早就把去当柴烧了,哪里还会去学?”
徐庶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教一下兄弟,我也学学。”
贾仁禄大手一伸道:“学费。”
徐庶笑道:“咱俩兄弟,还用得着讲钱么。”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唉,交到你这样的兄弟算老子倒霉,好吧,看在你我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老子就免为其难的告诉你吧。”顿了顿,又道:“刘封这小子也真会选地方,他趴的那个地方沟壑纵横,山坡比比皆是,十分利于隐蔽。于是老子便令人赶做了几辆四轮车,反正又不是新子的新漆马桶,又或是财主家的楠木棺材,也不要太好看,只要能推的动便行了。一切都布置好了之后,曹操老儿便到了,老子坐在一辆车上,让人推将出去。先装神弄鬼一番,反正这个我最拿手,怕是俺师父都没我在行,嘿嘿。”一想到诸葛亮都不如自己会装神弄鬼,不禁有些得意。
“然后老子便让人将车推入树林之中,随便找了个山坳里躲了起来,于禁这小子见车不见了,只道老子在前,不停催马乱追一气,殊不知老子早就被他甩到后面去啦,哈哈!”
徐庶瞪大了两眼,难以置信,道:“可是我听说,于禁始终看到有小车在前……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真是有够鬼的。”
贾仁禄心道:“诸葛大大妆神时小车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出现的,若真是这样他八成真会缩地之法,若不是这样,说不定也像老子这般行奸使诈了,哈哈!反正老子就不信这世上当真有人会什么缩地之法。”笑道:“你猜到了?就是这么回事,老子事先早就准备几辆小车等在前面,每辆小车只行一阵,便驶下山坡,找个隐蔽的所在趴起来,让于禁等人过去。于禁时时看到有小车在前晃悠,心中已存了小车在前的念头,便一直向前穷追,哪会想到是老子在搞鬼。”
徐庶摇头笑道:“好在你不是和我为敌,不然你这条诡计猛一下子用在我身上,我也一定会上当的,哈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主要是老子事先说的十分逼真,一会说老子是于神仙的徒弟,一会又说老子曾在长安设坛祈雨。这些曹操都已知晓,自然深信不疑。于是先入为主,认定了老子会什么妖法,其实那都是骗人的。老子就是在赌命,这西洋镜要是一拆穿,老子的小命可就当场玩完了,哈哈。”
徐庶道:“你的胆子真是有够大的,这种命你也敢赌。”顿了顿又问道:“不过后来好像同时出现三辆小车,每辆小车上都坐着一个你,这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那便是人皮面具之功了。老子时常要让别人扮作老子来骗人,因此早就让尤冲做了好几张老子的人皮面具备着。这三辆车里坐着的人,其中有一个是老子,另外两个则是身材和老子差不多的兵士带着人皮面具假扮的,别说那人皮面具十分神似,便是只有**分相似,黑灯瞎火的曹操老儿又怎能分辩清楚?一看三个贾福同时出现,还不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徐庶笑道:“当真是绝妙的主意,亏你想的出来。我可听说,曹操一回到京县便连夜去请道士作法了,看来他真的以为你会使妖法,哈哈。”
贾仁禄笑道:“哈哈,一想起曹操老儿被吓得魂不守舍,胡乱请道士作法,就解气!这弃守荥阳、陈留虽说是计,但想起来就和吃了头苍蝇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徐庶道:“同曹操为敌当然要讲究策略,这两座城池当我们让他的好了。到时时机一来,仁禄亲自出马,杀得曹兵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中原大好河山都将在仁禄掌中,何况这两座城池?”
贾仁禄笑道:“没想到元直也这么会拍马屁。”
徐庶道:“听说二哥在半路遇到有兵士调戏良家妇女?”
贾仁禄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只可惜那两个家伙跑去投了曹操了。”
徐庶叹了口气,道:“这其实也怨你。”
贾仁禄一脸无辜,指着自己,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总不可能说是我授意那两个小子强奸妇女的吧,老子可真比窦蛾还冤啊。”
徐庶笑了笑,道:“别的地方我只是风闻,不敢妄言。就拿这里来说吧,洛阳、虎牢的守军有不少是从平原来的,他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便跟着我们出生入死,有的已立过不少战功,作了校尉、中郎将,甚至裨将军,偏将军。这些人听闻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便骄横起来,逢人便说是你的老部下,又说曾参加你指挥过的某战某役,立了什么什么功劳,以此夸耀。”
贾仁禄怒道:“***,老子哪有这么多老部下,总不可能从平原出来的都是老子的部下吧?再说有这么不长进的部下,当真丢死个人!”
徐庶道:“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趋炎附势之人,硬往自己脸上贴金,可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一时之间也不可能细细分辩到底谁真谁假?再说这种事地方官往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人都是当兵出身,粗鄙无文,性格暴躁。骄横起来,更加无法无天,去酒家吃饭不给钱,一抹嘴就走,那是常有的事。路上和人争吵,一言不合往往拔刀子动手……”
贾仁禄道:“***,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徐庶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这些人一旦犯事,便报出你的字号,将你抬了出来。地方官吏都不敢得罪你,一听说是你的老部下,哪个敢管,又有哪个能管得了?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这样一来,更助长了这些人的嚣张气焰,除了当街杀人,几乎是无恶不作,我这里时常接到百姓上告,说这伙人强抢民女,侵夺民产,多行不法。”
贾仁禄气得手足冰冷,道:“真没想到老子的字号有这么管用。这帮王八蛋还留着作什么,统统拉去毙了。”枪毙是现代才有的刑罚,贾仁禄一时激动,便又口没遮拦了喷了出来。
徐庶听惯了他那稀奇古怪的言语,也不以为意,点点头,道:“可是这样的事情太多,处理一起又来一起,杀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些人在外面横行不法,目中无人,在军中则是飞扬跋扈,倚老卖老,更有甚者竟在营中公然聚赌,搞得军心浮动,人心涣散。依我看这军心是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了。”
贾仁禄道:“他们胡作非为,倒行逆施老子可管不着,也懒得管。可是他们竟打着老子的旗号干这种缺德事,老百姓不明原委,真会以为是老子授意的,说不定还从中分到了不少好处。到时主公怪罪下来,老子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宰他几个,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说到这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定了定神,又道:“本来那两个小子留着就是干这个用的,老子就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杀,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害怕,以后便会有所收敛,可惜竟被一帮白痴给放跑了。”
徐庶笑道:“那两人还是没能逃脱杀头的厄运,已被曹操斩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看来这手借刀杀人老子是越使越熟了,可如此一来,便没有题目再找那些人的麻烦了。”
徐庶道:“这伙人横行不法,这题目还怕找不到?只不过这些人大多立了不少战功,跟着我们也受了不少罪。我当时看在他们往日功劳的份上,对他们只是稍加惩戒,并不过分苛责,哪知他们竟有恃无恐,行事越发放肆起来。”
贾仁禄道:“不能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了,刘封那里的情况已十分严重了,一连两次上命都得不到贯彻,好好的事情都给搞砸了,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个屁仗,和曹操交锋非吃败……”说到这里,两眼一亮,道:“有了,这借刀杀人之计不妨再用用。”
徐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道:“真有你的,好就这么办。”
贾仁禄嘿嘿一笑,冷冷道:“你们不是很会打老子旗号么,老子也不来杀你们,这样你们不是说老子不讲情面就是说老子不念大功,卸磨杀驴。哼,老子借曹操老贼的刀来杀你们,你们可没话好说,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了。”
徐庶笑了笑,道:“曹操已令徐晃取了陈留,不日便当西进来取虎牢。不知仁禄打算何时到校场阅兵?”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大手向前一伸,大声叫道:“***,兵发校场去者!”
过了小半个时辰,贾仁禄等人来到校场,贾仁禄双手负后缓缓走上高台,望着台下数万将士,默不作声。过了约摸有一顿饭功夫,贾仁禄见台下的不少兵士已开始不耐烦起来,斜腰拉跨,站没站相,微微一笑,道:“听说你们当中有不少是从平原来的,不知是否属实?”
场中不少兵士应道:“对的,我们就是从平原来的。”
贾仁禄道:“从平原来的还有曾追随我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们都留下,其余的解散。”
将士们集合前曾收到小道消息,说贾仁禄亲来虎牢视察,打算同原先与他出生入死过的老弟兄一起把酒言欢,聊些别来之事。此时听他说这话,都认定他要请客,哪里还会解散,一解散了不就什么也吃不到了么?其中不少从南阳、关中、洛阳来的,和贾仁禄从未照过面的兵士都赖着不走,冒充贾仁禄的铁杆部下,等着骗吃骗喝。只有少数庄严稳重,老实巴交的兵士不愿作此下作之事,各自散去。
贾仁禄伸嘴在边上一名亲兵耳边悄声吩咐几句,面露微笑,道:“一晃都快十年了,哥几个过的都还好?”
那些兵士本来还担心贾仁禄会追究自己借着他的名头胡作非为之事,可见他面色慈和,像是闲话家常,登时放下心来,大胆应道:“托军师的福,过的很好。”
贾仁禄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自从官渡之后,我便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也没时间和大伙聚聚,得罪之处,还望大伙见谅。”
将士们见他抱拳拱手向他们行礼,受宠若惊,忙道:“军师贵人事忙,日理万机,我们是何等样人,怎敢劳动军师挂念。”
贾仁禄道:“今日请大伙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大伙搓一顿,拉拉家常,聊些别来之事。”说着一挥手,百余名兵士捧着酒肉走进校场。
将士们见到大坛大坛的酒,大块大块的肉,源源而来,哈拉子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章 虎牢之战
过不多时,酒宴摆上,大小将士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吹牛拍马,天南地北的聊的不亦悦乎。这些将士嚣张跋扈惯了,几碗马尿下肚之后,更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贾仁禄面前张牙舞爪,大呼小叫,唾沫横飞,有不少竟溅到贾仁禄那张长长的马脸上,说话语气殊少恭敬,言语间以你我兄弟相称,早已忘了尊卑上下之分。站在贾仁禄身旁的一众亲兵心中不忿,手按刀柄,面有怒色,若不是碍于没有贾仁禄的命令,早就拔刀动手了,而贾仁禄则笑吟吟劝酒,丝毫不以为意。
酒过三巡,贾仁禄放下筷子,挥挥手,道:“大伙都静一静,我有话说。”喊了三遍之后众人才安静下来。
贾仁禄道:“今日来除了请大家喝酒之外,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一名校尉酒气上涌,站起身来,叫道:“呃,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的事便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一定会帮你办的妥妥贴贴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这样就好。”心道:“老子要你死,你也要办得妥妥贴贴的?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子可没逼你说,到时办不妥贴,你可别回来见我,哈哈!”顿了顿,又道:“能交到几位朋友真是开心,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要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曹兵不日便要兵临虎牢,兄弟有难,还请弟兄们解救一二。”
那校尉一拍胸脯,道:“呃,别人怕曹操,我可不怕!想当年官渡一战,兄弟也曾参加过,乌巢边上的伏击,兄弟我冲在最前头,负了点小伤。”双手扯着衣领向外一拉,扒开长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来,众人齐向他瞧去,只见他胸前有一道尺许来长的伤疤,不禁肃然起敬,啧啧称赞。
那校尉当兵后参加的第一战便是官渡之战,那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一听说要打战,血脉贲张,兴奋异常。听到将军的命令,按耐不住,第一个冲了出去,可敌人还没杀死一个,自已却被人在胸口上划了一道。他眼见胸前血如泉涌,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吓得魂飞魄散,?像堆烂泥般的瘫在地上,晕了过去,再也没醒过来。打扫战场时被人当成死尸给抬了回来,结果死尸复活,收尸之人吓得魂飞天外,四下乱窜,大呼小叫,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他的几个同伴虽然没他冲得那么快,不过笑到了最后,各有斩获,庆功宴上受到嘉奖,乐得嘴也合不拢。而他除了胸口那道长长的伤疤之外,啥好处也没捞到,不禁引以为生平之耻。可没想到几年之后,这道往夕视之为耻辱的伤疤反而成为他炫耀的本钱,其时那些曾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战死的战死,调走的调走,升官的升官,当年的糗事已没有人知道了,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于是他逢人便扒光上身,秀出那道长长伤疤,好让别人知道他是多么的英勇无畏。
贾仁禄由衷敬佩,道:“这位老哥果然是好样的,来我敬你一杯!”说着举爵一饮而尽。
那校尉面有德色,端起巨觥一吸而尽,哈哈一笑,右手一杨,酒觥飞了出去,啪啦一声,摔了个粉碎,说道:“呃,这曹操也没啥可怕的,那一仗在军师的指挥下,我们大获全胜,将曹操杀得个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真是痛快!”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那是我第一次指挥大战,还只是个学生。大主意都是元直拿的,我只不是扫扫战场而已,没什么功劳。”
那校尉道:“如今曹操要是敢来,我们便让他没到虎牢便先倒着爬回去,也好让天下人都见识一下我们平原人的历害。”
贾仁禄道:“有老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你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弟兄,我自然不会害你们,我打算把你们这些精英集中在一起,单独组成一军,等待时机成熟,便让你们杀将出去,再把曹操老贼打得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你们也可以再立大功,花差花差,岂不是好?”心道:“老子自然不会害你们,只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们没有护身宝衣,万一胸口再被人划一道口子,可怪不到老子头上。”
众将士知道贾仁禄向来战无不胜,且损失都不是很大。跟着他屁屁后面打战,自然是有惊无险,功劳就和白捡一样,闻言无不心花怒放,嘴冽的老大,傻笑了半晌,方大点其头,以示赞同。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蛇无头不行,这支军队总要有个头吧。”伸手一指那校尉,道:“这位老哥既然参加过官渡之战,那算是我们这里的老人了,何况还光荣挂彩。我就算不看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看在你这道伤疤的份上,也要升你的官。稍后我便会上书主公升为你裨将军,这支军马便由你全权调派,不知这位老哥高姓大名,现任何职,所立何功?还请告知,我好向上申报。”
那校尉没想到这道伤疤在多年之后竟能为他捞个裨将军来干干,在汉朝军制中校尉之上是中郎将,中郎将之上才是裨将军。他只因在官渡负过一点小伤便连升两级,不禁大喜过望,笑得嘴也合不拢了,恨不得那道伤疤再长几寸,说不定就能一跃升为将军了,说道:“我叫王肃,现为骁骑校尉。”跟着说了几件战功,当然其中大多是在吹牛。贾仁禄也懒得翻功劳薄复查,一一记了,重复一遍,并无差错,便道:“好,你的功劳我都已经全都记下了。不是老子吹牛,我所说的话,主公十有**是会听的,过两天任命便来,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众将士一见王肃秀了道伤疤便捞了个裨将军,不禁大为眼热。心想但凡身陷战阵之人,哪个身上没有一两道伤疤,所差别的不过是长短粗细而已,王肃能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秀?于是纷纷宽衣解带,在贾仁禄面前大秀伤疤,贾仁禄徒然间见到这么多伤疤在眼前乱晃,不禁头大如斗,险些口吐白沫,和众人闲聊了几句之后,便逃之夭夭。
回到馆驿,惊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好家伙,煽动大会变成伤疤博览会了,差点就淹死在伤疤海里出不来了。”
仆役来报徐庶来访,贾仁禄忙到门口迎接,将他让到前厅。徐庶笑道:“可真有你的,这个王肃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因为一道伤疤就升职,这官有这么好升么?老子从军师中郎将到军师将军混了多久?这小子没脑子,也不好好想想这事实在太不合理,凡事不合理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文章,哈哈!”顿了顿,又道:“这次关键不是在于取胜,而是要让曹操骄傲,所以我来时孔明先生嘱咐我打几个败仗让曹操老儿上当。老子正发愁这败仗该怎么打呢,这伙流氓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徐庶点点头,道:“在现今的情况下吃几个败仗对稳定军心也是大有帮助,不过虎牢可是洛阳的门户,不容有失。这败仗可以打,不过可千万不能伤到根本。”
贾仁禄道:“你上书让主公再拨些兵马来守城,不过这些兵马最好是凉州或西蜀的来的,原先那些兵都变野了,不好带了。”
徐庶点点头,道:“就这么办,我料曹操此番出兵难以持久,不出一两个月,自会退走。”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如今曹操倾巢而出,孙老流氓又岂会坐壁上观,白白错过这么好一个占便宜的机会?一旦孙权攻打曹操,曹操老儿就得夹着尾巴逃走了,哈哈!”
十余日后,徐晃攻下陈留,安民已毕,领兵来与曹操会合。此番出师虽打了几个败仗,但并未伤筋动骨,却十分顺利的拿下荥阳、陈留等城。曹操喜出望外,决定乘连场大胜,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拿下虎牢,撬开洛阳门户,为日后一统天下扫清障碍。大军在荥阳休整数日,便即开拔,赶往虎牢关前同曹仁大军会合。
张飞、贾仁禄、徐庶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向下望去,只见曹兵列营于十余里外,但见旌旗蔽空,营帐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张飞双眸熠熠,扒下长袍,赤着上身,提起丈八蛇矛,大声叫道:“曹贼来得正好,俺老张好久没打架了,手正痒痒呢。”转身便要下楼。
贾仁禄笑了笑,道:“将军是想吃败仗呢,还是想打胜战?”
张飞叫道:“废话,当然是想打胜仗了。”
贾仁禄道:“这次主公下令只许败不许胜,翼德若是想吃败仗那便下去指挥好了。”
张飞瞪圆双眼道:“都是你这个没胆子的小子在主公面前胡乱出主意,这才让主公下了只许败不许胜的鬼命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哥要打败仗,他亲自来指挥好了,俺老张只想打胜仗!”
贾仁禄心道:“你这样冒冒然冲下去,不吃败仗才怪呢。”冷笑道:“翼德就这么有把握?”
张飞拍拍胸脯,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在说曹操势大难制,须当用计破之。其实用得着这么麻烦么,曹操也是人,和我们一样只有两只手,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不见得就比俺老张厉害了。你们怕曹操,俺老张可不怕,俺这就下去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徐庶道:“翼德不可意气用事,此事须当从长计议。”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翼德果然不畏强敌,我还怕你胆小如鼠,见到曹军铺天盖地而来,便吓得躲在城中不敢出去了。”
张飞最受不得激,叫道:“你居然敢小看我,我这就下去与曹操决战,生擒这厮让你瞧瞧!”
贾仁禄道:“那我便好好瞧瞧,可别让我看到你被曹操打到处逃窜的狼狈样。”
张飞脸皮紫涨,瞪了他一眼,提起蛇矛下了城楼,才走出数步,却听贾仁禄说道:“既是翼德急于建功,我自是求之不得,刚才我不过是在激怒将军,以使将军全力以赴,还请将军见谅。我新组建一军,其中尽是随我们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翼德得之为辅,定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徐庶脸色一变,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张飞没注意徐庶表情有异,一听贾仁禄原来在用激将法,心情好了许多,笑道:“原来如此,曹操又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不用军师激我,我也一样将他生擒活捉过来。”
贾仁禄道:“好样的,还望将军早去早回,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张飞笑道:“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少时候。”说着兴冲冲地走下城楼,点齐军马,杀出关去。
这边早有细作飞报曹操,曹操点齐军马列阵以待,张飞领军赶来,在离敌阵两三百步处列好阵势,张飞挺枪出马大声喊道:“认得燕人张翼德么?”
曹操长眉一轩道:“昔日云长曾言道其弟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今日遇到不可轻敌。”
于禁叫道:“当日关羽不过是在为他弟弟胡吹大气罢了,魏公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禁不才愿前往迎敌,定当生擒此贼献于帐下!”
曹操点了点头,道:“小心在意。”
于禁不以为然,策马冲将上前,两马相交,斗了**回合,张飞觑得破绽,一矛刺去,将于禁的胸前金甲挑了一大片下来。于禁这才知道自己的本事和张飞他老人家差了老大一截,自己不但生擒不了他,说不定反会被他生擒了去。吓了一大跳,拨马败走。
曹操挥鞭一指,道:“何人敢上前迎敌?”
张辽大喝一声,纵马迎上,战了五十余合。只见张飞越战越勇,蛇矛舞得迅若闪电,去势已难以捉摸,张辽料不是对手,败下阵来。
曹操面色一沉,正要说话,阵后一人大声叫道:“张飞匹夫,休得猖狂,李通在此。”
张飞备起神威,大声呼喝,不数合一矛刺中李通胸口,李通啊地一声,倒于马下,双足一挺,死翘翘了。
张飞哈哈大笑,长矛一招,张飞军大声呼喝,一齐杀来。曹操吓得面如土色,拨马败走。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连战皆捷
张飞手下这些将士虽然跋扈,但也不是酒囊饭袋,确是久经战阵的宿秀,打起战来,当真是经验丰富,以一当十,就好似明星云集的全明星阵容一般,实力不容小觑。但闻纳喊之声震天动地,转瞬之间,张飞军已冲入曹军阵中,刀砍斧劈,枪捅矛刺,登时便有数百曹兵惨死。
曹兵抵敌不住,四下乱窜。张辽、许褚保着曹操,向东退走。张飞一口气追赶十余里,正欲乘胜进击活捉曹操,把回去让贾仁禄好好看看。忽见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一骑奔至,叫道:“报!军师已知将军大破曹兵,十分高兴,没口子的夸奖将军英雄无敌。他们让将军再接再励,拿下荥阳,建立不世奇功。”
张飞眉开眼笑,道:“仁禄和元直都在夸我?”
那小卒道:“对的,两位军师都夸将军神功盖世,武艺超群,一支蛇矛出神入化,杀得曹兵闻风丧胆,望风而逃。”这话其实贾仁禄和徐庶都没有说过,只不过是这个小卒在胡说八道而已。
张飞双手插腰,哈哈大,道:“夸得好,他们这些书生整日里就会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计议来计议去,机会都计议没了,哪还能抢到了头功啊?这功劳就是要抢的,下手慢了,什么都没了,还抢个屁啊。”
那小卒道:“将军高见,世所罕及,小的十分佩服。”
张飞笑道:“说的好,有赏!”那小卒来来回回地拍马屁,就是在等这句话,闻言兴冲冲的下去领赏。
原来但凡张飞领军,只要不是独当一面。一般都杀不痛快,往往没冲出几里,便被金声召回。方才张飞见有人风驰电掣,飞也似的赶来,还以为贾仁禄这个胆小鬼又要召他回去,一听是要他去打荥阳,当真是心花怒放,领着兵马穷追不舍,直杀到曹操寨前。曹兵退入营中,关紧寨门,登上敌楼,一阵乱箭射来,张飞中数百人猝不及防,中箭倒地,气得张飞哇哇乱叫,大骂曹操十七八代祖宗,可是曹操甚有涵养,在敌楼上望见张飞,微微冷笑,默然无语。
张飞几次领军抢到寨门前,怎奈箭入骤雨,飕飕不绝。惨叫声中,张飞身旁的将士一个个死横就地,张飞虽有冲天怒气,却也无可奈何,瞪圆双眼,恶狠狠的向曹操瞧了一眼,撤兵五六里,下了寨栅。
曹操见张飞退走,哈哈大笑,扶着木梯,下了敌楼,来到中军大帐,集众将议事,问道:“这次我怎么没有看到贾福,难道他竟放心让张飞这个莽夫单独出阵?”
司马懿道:“张飞是刘备义弟,且他为人耿直忠厚,刘备十分喜欢。明知他乃一勇之夫不可独当一面,还是让他都督司州军事,其兄弟之情由此可见一斑。是以张飞恃宠生骄,目中无人,对贾福、徐庶等人也不是如何钦服,这次多半是张飞不听贾福、徐庶等人的劝阻,自行出战。”
曹操手捋长须,沉吟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当是如此,昔日刘备南征袁术,留张飞坐镇徐州,守护根本,可见对他十分信任。可张飞却嗜酒贪杯,因一件小事鞭打曹豹百余,致使曹豹心怀忿恨,乘夜引吕布袭了徐州,刘备进退失据,势孤力弱,这才投了我们。照此看来,这个张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又何足道哉。”
司马懿道:“魏公不可轻敌,张飞虽是莽夫,却会用计。这虎牢关便是他用计打下来的,我还听蜀中之人提起,他曾智取犍为,收降蜀中名将严颜,说明他还是有些谋略的。”
曹操笑道:“张飞会用什么计?横竖不过是些酒后鞭人的烂计,能瞒得过严颜,须瞒不过我。”
司马懿道:“魏公英明睿智,张飞那些下三烂的计谋在魏公面前自是不值一哂,不过这种莽夫从不用计,一旦用起计的确叫人难以提防,当以计取之。”
曹操笑道:“仲达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司马懿道:“张飞性如烈火,勇于任事,而眛于决机。一旦遇到挫折便会静下心来,寻思诡计,往往便能反败为胜。反之若屡屡遇到胜利,则恃勇轻进,不听人言。如今上策,莫若诱敌深入,主公可率兵出阵,只败不胜,将张飞一点点的引到荥阳来,我自有计破之。”
曹操点了点头,道:“此计对付张飞可说是十拿九稳,可贾福、徐庶广有智谋,怕不会轻易上当。”
司马懿道:“张飞连胜数场之后,心骄气傲,认定打败我们易如反掌,贾福、徐庶虽有金玉良言他又怎么听得进去?”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达之言甚是,当年高祖有张子房方能一统天下,如今你就是我的张子房,奉孝、文若不死矣。”说着向他瞧了一眼。
司马懿大吃一惊,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曹操曾说过荀彧是他的张良,结果荀彧莫明其妙的魂归九泉,到底怎么死的至今都是一个难解之迷。如今曹操也这么说自己,看来自己命不久矣,忙道:“不敢,张子房与渺渺之身,辅佐高祖平定天下,为帝王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古住今来,实可谓是无人可及,属下何德何能,安敢望其项背?再者魏公明哲睿智,洞察机先,明镜万里,秦皇汉武都有所不及,又何须张良、萧何之属辅佐?我们只要按照魏公的谋略办事,必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为魏公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
曹操手捋长须,微笑不语,心道:“荀文若虽谋略出众,却不知我的心意,眼见着孙刘难灭,便当于此时立社稷建宗庙,传之子孙,为我曹家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若碍于世俗礼法,迁延日月,一旦汉家出了明主,揽权勤政,收拾民心,不但万事俱休,极有可能子孙灭绝。仲达竟能猜到我的心意,还如此谦恭,真少主臣也。”
转过天来,张飞扒光上身领着三五百兵卒来曹操寨外挑战,曹操率军迎敌。双方摆好阵势,曹操连连挥鞭,差张辽、徐晃,曹仁等人出阵与张飞单挑,皆不胜败走。本来张辽等人奉了曹操将令斗上数十合诈败而走,可张飞一支蛇矛神出鬼没,张辽等人尽皆不敌,仓皇逃顿,根本就非诈败,而是真败,反正效果都是一样,也就不必深究了。
曹操一连差了五员大将,都不胜而还。曹操看他们惊慌失惜的样子,也知他们根本不是张飞的对手,吓得面如土色,右手一扬,曹军中锣声响起,曹操拨转马头,向东逃去。
张飞心中一喜,长矛一招,领兵疾追过去,不多时杀到寨前,其时曹兵方逃到大寨,正要关闭寨门,张飞已挑死数名兵士,如疾风一般冲入营中。曹操吓得心惊肉跳,仓促上马,逃之夭夭。曹兵没了主帅,四散奔窜。
张飞大军尽数冲入营帐,见曹兵已逃得干干净净,纷纷开怀大笑,心道贾福果然没有骗他们,这样的功劳来得实在太过容易。张飞下马进帐,只见桌案上摆着酒肉菜肴,兀自热气腾腾,地下抛满了金银、珠宝,绢匹。张飞对金银等物连瞥都不瞥一眼,走到案前,端起一碗酒,一吸而尽,叫道:“好酒!贾福他们都说曹操厉害,依我看不过是酒囊饭袋,不值一提。一见到他张爷爷来了,便吓得逃之夭夭,竟连如此美酒都来不及享用,哈哈!”
众将士见了金银珠宝,便两眼冒绿光,不待张飞下令,你抢我夺,有的拿起案上酒肉便吃,全无纪律。要是搁在平时,张飞早就提起皮鞭,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可他今天心情好极,见到了不过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说道:“曹操老儿胆气已破,一路冲杀定当势如破竹,直捣荥阳!”众将见一向对下属约束极严的张飞,竟对他们的哄抢行为不闻不问,大声欢呼,涌出营帐,策马上前,又追了二十余里,天色已晚,权且下寨。
次日张飞点起大军,再次杀到曹操大寨前。曹操领军杀出,张辽等人轮番出战,一一败下阵来。曹操料难以取胜,拨马败走,张飞又夺了营寨。只见地下除了金银兵器之外,更有许多颜色鲜艳的女子衣裙,众兵将色心大动,齐叫:“快追,快追,曹贼带有女人!”
如此一路追赶下去,连夺四座营寨,迤逦到了荥阳城下,张飞手搭凉棚,向城上一望,只见曹操等人立于城头,脸上有惊骇之色,显是十分恐惧。张飞哈哈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权且休息,破敌只在明日!”张飞军将士高声喊道:“杀!”声震九霄。
张飞把抢一招,兵将们退后十里,扎下营寨。便在这时,一骑奔至,道:“贾军师言道,曹操善于用兵,不可轻敌,将军须当小心在意,谨防敌兵劫寨及埋伏。”
张飞嗤的一声,道:“若照贾福之信,我现在还在虎牢关呢,哪能到得这里?”
王肃附和道:“正是,这个贾军师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我们连夺了曹操四座大寨,吓得曹操心胆俱裂,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来了,哪里有胆来劫寨?”
张飞两颗铜铃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大声叫道:“正是,曹操老儿的胆子早就吓破了,哪里还敢来劫寨?破敌只在目前,传我将令,今晚摆宴痛饮,以解疲乏,明日与曹操决一死战!”兵将们听得有酒可以喝了,手舞足蹈,大声欢呼。
张飞军中混有曹操细作,听得此事,火速赶到城中报知曹操,曹操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怎么看?”
许褚道:“张飞兵临城下,居然还敢大摆酒宴,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如此轻敌,便可乘他们喝醉熏熏地,前往劫寨,定可马到成功!”
张辽、徐晃点了点头,曹操微微一笑,向司马懿望去,问道:“仲达怎么看?”
司马懿笑道:“这不过是张飞之计,欲诱我军前去劫寨耳。”
许褚嗤得一声,笑出声来,道:“张飞这老匹夫也会用计?真是笑死个人了。”
司马懿道:“张飞极少用计,猛得用了出来,很容易让人意料不到,我想贾福这次放心让张飞出来,原因便在于此。”
曹操微微一笑,道:“在我面前施这种鬼域伎俩,当真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当下便唤诸将依次上前,授以密计,诸将一一领命,行礼退出。
三更时分,张飞大营里一片嘈杂,一伙兵士围在中军大帐中开怀畅饮,人人喝得面红耳热,猜枚赌饮,摔杯砸碗之声响个不停。边上摆了几张长案,又有四五十名兵士聚在一起赌钱,案上堆满铜钱。
众人正赌得兴起,忽听寨外杀声大作,跟着便是乒乒乓乓兵刃碰撞之声,一支兵马杀进帐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李典。其时张飞兵将们不是醉得东倒西歪,便是输得口吐白沫,赢钱之人则两眼睁的像铜钱,脑子除了铜钱之外,啥也没有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刀剑为何物。曹兵有备而来,大呼酣斗,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张飞军死伤不计极数,抵敌不住,四下奔逃。
李典正领军追赶,忽听一人大声喝道:“李典小儿,中了你张爷爷之计了!”那人领着一支军马迎了上来,提起丈八蛇矛,便往李典的面门刺去。
便在这时,四下喊声大作,王肃领军从埋伏处闪出,围住营寨,将李典军包了饺子。李典哪是张飞的对手,战不三合,拨马向东,领着三五百军,透围而去。张飞策马追来,赶出里许,看看赶上。张飞一声断喝,宛似半空里打了一个霹雳,李典坐下战马受惊,一声长嘶,人立起来。张飞忙取下铁胎弓,搭上狼牙箭,大声喝道:“着!”飕地一箭射去,正中李典肩头,李典闷哼一声,倒撞下马,手下兵士吓得面如土色,四散逃去。
张飞心中一喜,纵马迎上,正欲下令手下兵士将李典绑了。忽听鼓声响起,左右林中有无数兵马杀出,前方尘头滚动,一支军马掩来,为首一将,上身和他一样扒得赤条条的,露出满是茸毛的胸脯,纵马奔到眼前,喝道:“张飞小儿,识得虎侯么!”那人正是许褚,李典见救星来了,挣扎着站起,一箭步窜到许褚身后,许褚手下亲兵围了上来,护着他退入林中。
第三百七十二章 骄兵必败
张飞见到许褚,两眼精光暴亮,道:“你就是虎痴!”
许褚道:“张飞小儿,今日让你知道你许爷爷的厉害!”
张飞笑道:“正要领教你那三脚猫的手段!”
许褚大怒,一刀向张飞左肩劈去,张飞大喝一声,一矛径取许褚咽喉。当地一声,许褚横刀架开。便在这时,曹兵从林中源源不断涌出,大呼酣斗,喊杀声震动天地。张飞军数量上本就不及曹军,仓促遇敌,难免举止失措。又见一向神功无敌的张飞与许褚交战七十余合,招式越来越紧,兀自胜负未分,胆气登怯,渐渐地失去便宜。
王肃以往都是趴在暗处等围殴别人,从没有向现在这般被人围殴过,难免慌乱,眼见着曹兵越来越多,喊声一阵响过一阵,不禁心生怯意,料想今天讨不过好去,便又使出看家本领,拨马便走。刚奔出数步,只听呼呼风响,一骑奔至近前,马上之人正是张辽,二话不说,举刀便砍。王肃横枪来架,当的一声,大刀砍在枪杆上,长枪登时断为两截,王肃只觉两臂一麻,虎口剧震,断枪失手掉地。张辽反手一挥,只见刀光一闪,大刀横掠而过,将王肃的脑袋切下,身子向前一倒,脖子中鲜血狂喷。原先他接到升为裨将军的上命之后,兴奋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没想到的这个裨将军还没当几天,风头都还没出够,便身首异处,可见伤疤太长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四下里张飞军兵士见张辽轻而易举的将王肃给杀了,这才知道曹操老贼也不是这么好惹的,发了一声喊,四下乱窜,张飞虽有心制止,却被许褚缠住,又哪里有空?两人又斗了三十余合,张飞用眼角余光向左右扫去,只见四下里尽是敌人,各挺兵器围了上来。饶是他艺高胆大,也不禁吃了一惊,卖了个破绽,拨马便走。张辽正与中郎将吕明交战,瞥见张飞败走,喝道:“张飞休走!”手一挥,吕明的脑袋便又飞了出去,张辽拨转马头,提缰催马,向张飞赶去。
张飞正奔走间,迎面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员小将,乃是张辽部将马延,挺着方天画戟向张飞的咽喉刺来。张飞没想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油然而生,怒气上冲,横矛向上一挑,马延虎口暴裂,鲜血涌出,拿捏不住,长戟上向激飞而出。张飞微微冷笑,一矛向马延咽喉刺去,马延忙侧身闪避。噗地一声,长矛自咽喉刺入,从后颈透了出来。
张飞拔出蛇矛,马延喷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晃,仰天便倒。麾下兵士见张飞如此神勇,发了一声喊,争相逃窜。张飞挑死数人,冲开一条路。正走间,前面又有一支军马拦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乃是徐晃,张飞知道徐晃厉害,一和他缠斗起来,当真没完没了,到时张辽、许褚追将上来,想走也走不成了。大喝一声,奋起神威,猛刺数矛,夺路而走,背后徐晃赶来。
原来曹操早已在此布下了十面埋伏,先让李典假作劫寨,诱张飞来此。其时他智珠在握,立马于高处观战,眼见张飞孤身一人,陷于万马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竟没有一人能奈何得了他,爱才之感油然而生。虽明知他是刘备的铁杆粉丝,根本不可能投降,还是下令道:“遇到张飞,都不许放冷箭,只要捉活的,违令者立斩!”曹军中不少将士见张飞上身赤祼,目标明显,心想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纷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张弓搭箭,有的对准了张飞的后心,有的对准他那毛茸茸的前胸。此令一下,这些人立时想到脖子上这颗脑袋是自已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有失,纷纷弃了弓箭,各挺兵器,从暗处杀将出来,若非如此,像张飞这样上身脱得光光的,无片甲相护,怕没跑出数步,便被射成个刺猬了。
张飞纵马正走,忽听前方兵刃交击之声大作,抬头一看,只见一队自家兵士被围在垓心,约有五六百人,正自浴血奋战。张飞勃然大怒,冲将上去,一通乱刺,杀散众军。那伙败兵陡然间见到了张飞,便如同黑暗之中看到了太阳一般,聚拢过来,跟着张飞且战且走,四下里的败军望见张飞神威凛凛,纷纷杀出一条血路,向他靠拢,如蚁聚蜂攒一般,霎时间便又来了两三千人。
张辽等人见张飞手下兵将越来越多,倒也不敢过分紧逼。张飞领着败兵向西退走。过不多时,奔回大寨。只见寨门大开,营门外一员武将横戈立马,正是于禁,在马上微一欠身,冷笑道:“于禁已取了大寨,在此恭候将军多时矣。”
张飞两眼瞪得快要裂了出来,大声叫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竟也敢如此戏耍于我,真是气煞我也!”一挺长矛,冲了过来。
于禁举鞭一挥,营中涌出无数弓箭手,向着张飞便是一阵乱箭射来。便在这时,身后尘头大起,杀声震天,张辽等人领军追来。张飞不敢恋战,弃了大寨,向西逃去。一口气奔了五十余里,回头不见曹兵赶来,收拢败兵,计点将士不过两万余人,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除了醉失徐州之外,他从来没有打过如此败仗,这脸算是丢到家了。
领军又奔了数里,红日东升,阳光透入林中,洒在道上。这帮将士嚣张跋扈惯了,哪受过这罪?无不心惊胆颤,人困马乏,再也走不动了,纷纷来向张飞求告。张飞吃了败仗,本就一肚子鸟火,听了之后更加心烦意乱,怒不可遏,举起马鞭,对着跪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便是一顿鞭子抽下。可兵士们实在累得不行,见有人被打,还是不动地方,纷纷言道就算是打死他们也是走不动了。
张飞气得大眼瞪小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安营扎寨。好在曹操军马忙了一夜,也已疲惫,此时已在离他们三十里处扎营休息,并未赶来。张飞在中军大帐中走来走去,不住的破口大骂,盼着曹操追来,好杀将出去,一雪前耻,只可惜曹操正在舒适的床榻上睡得香甜,听不到张飞问候他祖宗了。
这日又有不少败军陆陆续续跑回营中,张飞计点将士,已有四万余人,元气稍复,雄心再起,差人往虎牢关求援欲再添兵马与曹操一决死战。傍晚时分,一名前去求援的小卒赶了回来,道:“曹操足智多谋,猛将如云,不可轻敌,两位军师请将军速回关上,徐徐商议破敌良策。”
张飞大怒,叫道:“我们已连胜四场,不过是一时大意,输了一场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用得着退回去么?你回去对仁禄、元直他们说,让他们再添几万兵马来,这次我定当活捉曹操。”
那小卒道:“军师说了,曹操前番乃是诈败,欲诱将军上当,将军不可轻进。主公兵马来之不易,还请将军速回关上,从长计议。”
张飞问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这么说仁禄、元直他们不肯添兵了?”
那小卒道:“两位军师都说就是再添十万兵马,将军也是个输,不如早早收兵回去,好生商议破敌之策。”
张飞气得脸皮发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大哥命我督都司州军事,这里我说得算!他们见到我的兵符居然不发兵,真是岂有此理!”起身上帐中踱来踱去,过了良久,怒气稍抑,道:“就算不添兵,我一样胜得了曹操!”
那小卒有些见识,没他那么乐观,见张飞一意孤行,劝道:“两位军师说得都很有道理,曹操诡计多端,我们方遭丧败,士气低落,和曹兵打野战只有一路死条,不如……不如……”
张飞道:“不如什么?”
那小卒壮起胆子,道:“不如退回关上,凭险据守,待曹操粮尽之后再出兵击之,可获全胜。”
张飞怒道:“粮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岂不闷死个人。”手一挥,又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
那小卒道:“将军……”
张飞举起马鞭一指帐外,道:“滚,不然就把你吊起来抽,看你敢在乱说。”
那小卒知他好鞭打士卒,近来他深自收敛,这个毛病改了许多,若是在徐州的时候,自己说不定已被打死了,打了一个寒噤,双手抱头,一转身,几个箭步,窜出帐去。
张飞掷鞭于地,大步来到案旁,低头怒视半晌,右手一挥,只听呯嘭啪啦之声响起,案上令旗、印信、笔砚、简牍等物飞了出去,摔在地下,一片粮籍。张飞两眉倒竖,两眼圆瞪,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叫道:“拿酒来!”
营中曹操细作见张飞要不到兵马,无可奈何,唯有借酒消愁,十分开心,暗暗叫好,找个空子溜到曹操那报告去了。其实这空子也不用找,此时帐中兵将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饮酒开赌,喝得个天昏地暗,赌得个日月无光,又有谁会留意是否有人溜出营帐?这些人驻守洛阳时便是如此,日日在军中公然开赌,无人敢管。若韦公小宝重生到此,一准会大快朵颐,得其所哉。此时虽是打战,但他们松散惯了,也都不以为意,仍是聚在一起赌得个不亦悦乎。张飞心情郁闷,不片时便喝得个零丁大醉,趴在案上,大嘴一张一合,呼噜声震天动地,根本不知道帐外究竟发生何事。
曹操听了那哨探回报,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张飞麾下兵士竟如此骄横,真乃天助我成功也。”
司马懿道:“洛阳守军有不少是自平原便开始追随刘备的,这些人自恃功高,倚老卖老,焉能不败?此番既便是贾福亲在军中,也是回天乏术,何况是这个呆头呆脑,只知饮酒的张飞。”
曹操道:“兵士不知纪律,只要不败便要谢天谢地了,怎敢奢望胜利?前些日子,我攻下河北,大破乌桓,连战皆捷,所向皆克,兵士中骄奢之风渐起,我也大感头痛。前番大败,兵士引以为耻,骄纵风气竟大为收敛,这也是始料未及之事,看来偶而打打败仗也不是件坏事。”
司马懿道:“明公之言甚是,古人云:‘骄兵必败’,看来确有几分道理的。刘备自官渡以来,取洛阳,克关中,占成都,定汉中,除了雒县,并州几场小败之外,几乎从未失利过,焉能不骄?”顿了顿,又道:“如今机会十分难得,我军因乘此机会,大败张飞,挟累胜之威,攻克虎牢,虎牢一克,洛阳只在目前。”
曹操沉吟片刻,问那细作,道:“你可哨探清楚,贾福、徐庶真的不在军中?”
那细作道:“小的已在各营仔细查察过,贾福等人的确不在张飞军中。他们甚为持重,主张坚守关隘,以老我军,待我军粮尽之后,再行进攻。可张飞自恃其勇,不听贾福、徐庶两人的劝阻,坚持要战。”
曹操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下去吧。”
司马懿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克敌?”
曹操微微一笑,问道:“你说呢?”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
三更时分,张飞早已喝得个烂醉如泥,趴在案上,人事不吃。兵士们更加肆无忌惮,营帐中但闻一片呼喝叫喊之声,宛然就是一个大赌场,从开赌到现在,已有几个时辰,长案上已堆满了铜钱,有些输光了,便回营像不赌的同伴借钱来翻本。
众将士正赌得兴起,忽听寨外喊杀之声大震,跟着便一阵马蹄驰骤之声,似乎地面也在不住震动,不禁面面相觑。一名兵卒正在帐外拉屎,忽见前方烟尘滚动,扬起十余丈高,吓了一大跳,胡乱擦了几下屁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提起裤子冲进中军大帐,大声叫道:“不好了,曹兵已到……”四下一瞧,却不见主帅,但听得一阵呼噜声响起,好似闷雷一般。低头一看,只见张飞横躺在案旁,身旁横七竖八的放着几只大酒坛。心想若是张飞睡熟了,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也是无用,不禁暗暗叫苦。
正所谓人急智生,那小卒心念一转,冲出帐去,过不多时,端了一盆水来,走到跟前,当头浇下。
张飞醉倒后只觉身处半空之中,随风飘荡,全身轻飘飘的没有半丝力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跨下一声马嘶,低头一看,不知怎的已骑在马上,身旁站着无数兵士。向前一看,只见曹操立马阵前,向他挑战,态度颇为嚣张。张飞勃然大怒,叫道:“曹操老儿,正要与你决一死战!”指挥大军冲将上去,杀得曹操大败亏输。曹操孤身败逃,张飞在后穷追不舍。追了良久,看看赶上,忽地曹操坐下白马一声长嘶,前蹄跪倒。曹操啊地一声惊呼,滚下马来。张飞心中一喜,双腿一夹,纵马迎上,大喝一声:“曹操老儿,还不乖乖缚手就……”
便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一股冷水当头淋下,曹操忽地消失不见了。张飞大吃一惊,叫道:“曹贼休走!”坐起身来,睁眼一看,只见边上立着一名小卒,双手端着铜盆,见他醒来,向着他嘿嘿傻笑两声,显然刚才的情景,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酒醉遭劫
张飞双眉向上一竖,怒道:“眼见着就抓到曹操了,却是你在捣乱。来人啊,将这……”刚说到这里,忽听寨外脚步杂沓,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心中纳闷,挠了挠头,问道:“何故如此喧哗?”
那小卒道:“曹……曹兵已杀到寨外了,还请都督速作准备。”
张飞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叫道:“来得正好!”走到兵器架前,提起丈八蛇矛,冲出营帐,向前望去,只见许褚、于禁、吕翔、吕旷四将就营前将杀将进来,四下放火。张辽、焦触、张南从后面杀来,徐晃、李典亦引兵杀到。四下里火把闪耀,鼓声喧天,杀声四起,前后左右,竟是曹兵。
张飞军正在赌钱饮酒,措手不及,各自逃生。寨中四五路火起,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张飞军兵将逃生时推推挤挤,不少人被推入火中,被火舌吞没,疼得在地上来回乱滚,转瞬间便被烧成焦炭。
张飞怒不可遏,正要发作。方才浇醒他的那名兵士牵过马来,说道:“将军,情况大是不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请都督速骑此马逃生。”
只听啪地一声响,张飞狠狠抽了他一鞭。接过马缰,飞身上马,右手一扬,又是一鞭,喝道:“逃!堂堂燕人张翼德遇到敌人竟要逃跑,哪有这事!”
那小卒只觉伤口处火辣辣地,好不疼痛,心道:“他本就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这样可好全都发在了我身上,算我倒霉!哼,如今曹兵四下合围,不跑还能做什么,你想要送死,恕不奉陪,我可要先逃了。”
只听张飞叫道:“都不要乱!曹操有什么可怕了,弟兄们拿起兵器,随我杀将出去,活捉曹操!”
其时兵将们方从帐中奔出,有的手里兀自还抓着赌具,根本就没有携带兵器。眼见着曹兵如铜墙铁壁一般围裹上来,用屁股想也知道抵敌不过,哪还敢上前抵抗,对张飞的乱喊乱叫,自是听而不闻,只当是在放屁,跑得更加快了。
张飞见手下兵士竟敢不服从命令,怒火上涌,大声叫道:“有敢妄动者立斩!”
这伙兵士跋扈惯了,对军令军法向来都是阳逢阴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平常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到关键时刻便看出来了。兵士们纷纷横了他一眼,发了一声喊,散了个干净。
张飞侧头一看,连那个浇醒自己的小卒也已不知去向,长叹一声,拨马便走,背后曹兵追来。
张飞蛇矛乱舞,杀出一条血路,拍马向西,迤逦向虎牢关赶去。正奔走间,忽然喊声大震,一支军马杀到。其时张飞酒气上涌,浑身乏力,实已不能再战,不禁大吃一惊,定睛一看,为首一将竟是赵云,背后跟着一黑面书生,长条马脸,正是贾仁禄。
张飞正要说话,忽听背后杀声大起,张辽领军杀来。
赵云叫道:“翼德速行,追兵我来当之。”
贾仁禄见张辽催马朝这边赶来,冲着他大声叫道:“张文远,你们已胜了一阵,当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若是执迷不悟,恃强用武,老子便会很生气,后果也就很严重!”
张辽向贾仁禄望了一眼,长眉一轩,也不说话,大刀向后一招,拨马退走。背后许褚赶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便退了?”
张辽道:“贾福亲来,必有准备。古人云:‘穷寇莫追。’我们已经大获全胜,若是因追赶穷寇而导致失利,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褚道:“你们个个都怕贾福,难道他就三头六臂不成?我偏不怕,你若怕了,且先退下,我自引本部兵马追之。”
这番话虽是对张辽说的,但声音响亮,贾仁禄还是听到了,哈哈一笑,道:“仲康,最近可还常跟人一起修长城?”
自从许褚学会搓麻之后,便乐此不疲,时常找人来搓。只不过他赌品太差,赢了想跑,输了想赖,因此没几个人愿意和他一起进行这项有宜身心健康的体育运动,只不过他的拳脚甚是了得,和拉壮丁一般生拉硬拽,一般都能拉到人,很少会出现三缺一的情况。闻言哈哈一笑,道:“当然有,这游戏实在太有意思了。”
贾仁禄道:“这游戏你是从哪学会的?做人岂可忘本,尽早退去,免伤和气。”
许褚道:“彼此各为其主,又有什么话好说?”
贾仁禄笑道:“既然仲康如此绝情,那就没话好说了。仲康要追我也不拦着,不过有什么后果,我可就不敢保证,到时仲康身上哪个零件不慎遗失了,可别怪我保护不周了。”
张辽对许褚说道:“贾福惯施诡计,前方必有埋伏。”
许褚道:“敌军已然丧胆,便是有些小埋伏又有何惧?”
说话间,徐晃、于禁、李典诸将齐到,只见贾仁禄、赵云并马而立,身后跟着数千兵士,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贾仁禄道:“仲康所的很对,你们有这么多兵马,便是有些小埋伏也是不惧,那你便上来追吧。”说着抱着膀子,微微冷笑,眼光向众将脸上逐一扫去,一副有恃无恐的神色。
许褚长眉一挺,道:“追便追,难道还怕你不成?”说着提起马缰,便要纵马上前。
徐晃和贾仁禄交情也是非同寻常,不愿与之为敌,再说他一肚子花花肠子,和他为敌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负一身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回去,免伤和气,对许褚说道:“前方林木茂密,必有埋伏,不可大意,我们还是禀明魏公再作区处。若是冒然往追,一旦失利,魏公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许褚向于禁等人望了一眼,只见他们缓缓地点了点头,显是在说徐晃说的很有道理。心想若是一意孤行,得罪了张辽、徐晃等人,一旦中伏,曹操怪罪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帮自己开脱,那时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其实这还算是小事,以曹操对自己的宠信,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不过打一顿板子,疼不了几天。要是张辽等人怀恨在心,从此不和自己打麻将了,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言念及此便道:“既是公明也这么说,那就……”
便在这时,一骑飞奔而至,叫道:“魏公有令,穷寇莫追,诸将速速回营!”
许褚一听乐了,心想这个台阶实在来得太及时了,二话不说,拔马便走。曹兵后队做前队,缓缓而退。
贾仁禄见曹兵退走,哈哈一笑,举鞭向后一挥,领军缓缓而退。
行出里许,远远望见一队骑兵列队驰来,为首一人金盔金甲,锦袍玉带,正是刘备,赵云眼最尖,忙滚鞍下马,让在道旁,躬身肃立。贾仁禄一脸郁闷,跟着下马,毕恭毕敬地立于赵云身旁。张飞则眉开眼笑,大声叫道:“大哥!”纵马迎上。
刘备策着的卢来至近前,道:“我一到虎牢,便听说你不听仁禄、元直之谏,恃勇轻出,恐你有失,特来接应。”
张飞笑道:“大哥对我真是没话说。”
刘备道:“你我兄弟,又何必客气。”向后一望,只见张飞手个个皮青目肿,灰头土脸,显是刚吃过一场大败仗,长叹一声,道:“唉,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早就和你说过,曹操足智多谋,不可轻敌,凡事都要和元直商量,可你就是不听。”
赵云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请主公回到关上再说不迟。”
众人回到关上,刘备升坐,问张飞为何失利,张飞面有愧色,具实说了。刘备长叹一声,道:“看来让你都督司州军事,的确有欠考虑。”
张飞心有不忿,叫道:“都是仁禄、元直这两个胆小鬼,不肯添兵才有此败。”
刘备道:“便是再给你十万兵马,也只是添汤凑杀,焉能取胜?”
张飞道:“若是仁禄等人添兵,我也就不会因一时气愤而胡乱喝酒,哪里还会失败?”
贾仁禄心道:“得,这也算是理由,张大大真高人也。”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还真会找借口,这一战你折了近十万人,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张飞低垂着头,小声嘀咕道:“若是贾福肯添兵,我现在早就活捉曹操了。”
刘备道:“你呀,竟还不知道悔改。看来这里你不能再呆了,跟我回长安去,这平东都督暂时先由元直接任,待我斟酌之后再定。”
张飞好不容易才独当一面,一听刘备要召自己回长安,以后这头功绝对没自己的份,只能在家抱孩子了,大吃一惊,忙道:“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就让我留下来待罪立功吧。”
刘备板起脸来,道:“我当时是怎么嘱咐你来着?我说过只要你不听元直之言,胡作妄为,自作主张,便将你召回来,终生不让你上前线。”
张飞哭丧着脸,道:“大哥,要是那样,你还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我算了。”
刘备脸现怒色,一闪即逝,叹了一口气,道:“你我兄弟桃园结义,不求同生,但愿同死,你只是一时失误,何至于死?”顿了顿,又道:“和我回长安吧,你恃勇轻进,很容身陷绝境,你我亲如兄弟,我又怎舍得你一次次孤身犯险,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云长活在世间还有什么意思?”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张飞热泪盈眶,跪了下来,道:“大哥,我知错了,我……我……和你回长安去。”
刘备起身扶他站起,道:“你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又怎会让你一辈子窝在家里?到时这战还是少不了你的。”
张飞知道一回长安便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为所欲为了,可是一见到刘备掉眼油,这心里便酸酸地,也想跟着哭,一时激动,便口没遮拦的说要和他回去,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想要收回,却已来不及了。
贾仁禄道:“这次不全是翼德的错,主要是那伙兵士倚老卖老,不听指挥,擅自在营中聚赌,疏于防患,当曹兵冲进寨中,这才反应过来,终于酿成大祸。”
刘备长眉一轩,道:“有这事?”向张飞瞧了一眼。
张飞嘿嘿一笑,道:“那时我醉的稀里糊涂,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刘备横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问贾仁禄道:“仁禄是如何得知此事?”
贾仁禄道:“我问过几个败兵,他们众口一词,都说如此。”心道:“这事还要问,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
刘备道:“召几个败卒到这里来,我要亲自询问。”
过不多时,几名败卒走进殿中,刘备问起应敌之事,那几个败卒哪敢在刘备面前扯蛋,再说这事已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他们想要扯蛋也是无用,还会罪加一等。于是战战兢兢地实话实说,只是到了关键地方,才略有隐瞒,推卸责任。
刘备越听越气,待得听完,面色铁青,一挥手道:“将这些人押下去,好生看管,待我查察清楚后再行发落。”殿外几名亲卫轰然应是,抢进殿外,将那几名兵士拉了下去。
刘备面沉似水,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军中重地,焉能聚赌,这样的兵士还能打战么?”顿了顿道:“长安也有类似现象,好在孔明先生善于治军,情况没这里这么严重。不过孔明提醒过我,军心浮动,久之必生大患。我当时心想兵士追随我日久,吃了不少苦,只是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便是骄纵些也是有情可原,便把孔明这句金玉良言当成耳旁风。没想到这些家伙有恃无恐,竟如此胡作非为。”
徐庶轻击两掌,一名差役双手捧着厚厚一叠绢帛,约有百来张,走到案前,躬身将帛书放在案上,倒退三步,转身出殿。
刘备莫明其妙,取过最上面一张帛书,低头一看,才看数行,长眉倒竖,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匆匆览毕,随手放在一旁,又取过另一张帛书,低头一看,只看了开头,便已怒不可遏,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指着那叠帛书道:“这些都是?”
徐庶点头道:“这些都是洛阳、河内等地百姓控告当地守军横行不法的诉状。”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兵临虎牢
刘备道:“他们敢如此胡作妄为,究竟是仗着谁的势头!”
贾仁禄心道:“那帮流氓每次使坏,都是打着老子的旗号,刘大大一定是看见了,老子的处境可大大不妙。”想到此忙伏地跪倒,道:“这帮子无赖每次为非作歹都是打着我的旗号,老百姓不明就里,一定会说我就是幕后指使,这些事情我可从来都没做过,也从未指使他人作过,还请明公明鉴。”向那叠诉状瞧了一眼,打了个寒襟,寻思:“好家伙,这么厚厚地一叠。这账要都算在老子头上,老子便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何况老子就这么一颗人头,还要用来泡妞,怎能轻易的被人砍了去?”想到此便不寒而栗,背上冷汗直冒。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若是连你我都信不过,我还信得过谁?你怎么会私收他人好处,庇护他人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这事与你无关,一定是那些兵将借着你的名头,招摇撞骗,胡作非为。”
贾仁禄连连磕磕头,连声道:“明公圣明,料事如神。”心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若发现我私下收受贿赂,可不能再怪我了,堂堂的刘皇叔,总不可能料事不如神而如鬼吧?”
刘备道:“快平身吧,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贾仁禄道:“我早就看出这些家伙不地道了,特意将他们编成一军,拉出去同曹操死磕,借曹操之手料理他们。托明公的福,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已恶贯满盈,曹操已代我们行诛了,其余的胆气以丧,跋扈之心大减,只要诛其首恶,必然恐惧,不敢再乱来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借刀杀人,亏你想得出来。”
徐庶道:“这些都是追随我们多年,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老将,有些罪不致死,不过不诛不足以平民愤,可若将其一概格杀,则将士们必定不服,稍有不慎,还会引发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可谓事在两难。仁禄假借曹操之手诛杀这伙不法之徒,一来可安民心,二来兵士们也不会怪明公不念功劳,辣手无情,三来兵士也会通过这一血的教训,认识到自己的错识,可谓是一举三得。”
刘备点点头,道:“什么话一到元直嘴里,便冠冕堂皇,条条有理,仁禄瞧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好好跟人家学着点,哈哈!”
贾仁禄一脸郁闷,应道:“是,日后我一定多读些诗经论语,和明公讲论时也子曰诗云一番,以免应对失旨,有失国体。”
刘备整日价和众文武谈文论政,子曰诗云的听得多了,颇觉无聊,偶而听贾仁禄说几句“***”“屁滚尿流”调济调济,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笑道:“那倒不必,我身边会子曰诗云的难道还少了?可满朝文武之中,就你一人言语别俱一格,听起来俗不可奈,却又十分有理,当真让人哭笑不得,哈哈!”
贾仁禄说道:“我本是个市井小民,后来被曹操强拉了去当壮丁,成为一个小卒子,原本没什么学问,说出话来自然俗不可奈,嘿嘿,主公说我的话别俱一格,那是在夸我呢,我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刘备道:“市井小民怎么了,高祖不过泗上一亭长,也是从不读书,粗鄙无文,不一样做了皇帝,哈哈。”
贾仁禄吓了一跳,道:“像高祖这样的人物几百年才出一个,像我这种骗饭吃的一年就能生出几万来,我哪里能和高祖相提并论?”这种话在现在可能没什么,在古代稍一应对不善,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说你想要当皇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古代有腹诽之罪,就是说在心里咒骂当权者都算是罪过,轻则充军,重则杀头,何况是当面说出来,自然是脑袋搬家。
刘备哈哈一笑,道:“一年生出几万来,哈哈,你说话也太有趣了。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元直你去查察清楚,看这次军中聚赌是谁起的头。若已死于战阵,算便宜他了,对他的家属厚加抚恤;若仍苟延残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推出去斩了!我就是要让这帮无法无天的人看一看,不遵纪守法是个什么下场。”
徐庶应道:“是!”
贾仁禄道:“这次失利主因在于兵士不遵守军纪,于营中聚赌。翼德于营中酗酒虽有些责任,但请明公看在他已认识到错误的份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问道:“江山易败,禀性难移,他这臭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
张飞听刘备的语气已不是像方才那般严厉,看来自己有望逃过这一劫,继续留在洛阳,忙道:“大哥,从今往后我一定不在喝酒了,再喝……再喝……”他本想罚个重誓,可又怕到时酒虫子乱提意见,一时按耐不住,喝了几口,破了誓言,便不敢再说,接着道:“你就把我留在洛阳吧。”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真的能滴酒不沾?”
张飞老脸一红,道:“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喝两口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忍受不了,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就让继续当这个平东都督吧,不过丑话咱可说在前头,从今往后你可一定要听元直之言,若再自作主张,我可真就把你叫到长安,永远不让你打战,你就老老实实在家抱孩子吧。”
张飞嘿嘿一笑,道:“这次我一定不在自作主张了。”
刘备道:“不过你这次损兵折将,若不加以惩戒,也是难以服众。元直你这就替我拟道命令,张飞因酒误事,致使损兵折将。《春秋》责帅,张飞身为平东都督,自应承当全部罪责,今特降职三等,罚俸一年,减邑千户,以裨将军行平东都督事,以观后效。”
徐庶道:“这罚俸、减邑均可,降级三等处罚恐怕太重了。”
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张飞叫道:“只要大哥让我在前线作战,别说只是降级三等,便是一捋到底,让我当个小卒,我也愿意!”
刘备哈哈一笑,道:“夏侯惇与曹操份属至亲,南阳一战夏侯惇全军覆没,曹操也是将其连贬三级,治国如何能徇私情,那样置国法于何地?就这么办。”
徐庶不敢再劝,应道:“是!”
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道:“算你蒙混过关了,还不赶快滚回去好好反省!”
张飞忙应道:“是!”抱头鼠窜而出。
转过天来曹操大军兵临关下,黑压压地排成一片,阵门开处,曹操骑着爱马爪黄飞电,驰出阵来,向城楼上一看,只见刘备双手扶着城砖,也正低头看他,微微一笑,便道:“玄德,昔日你在邺城城下是多么的猖狂,可曾想到有今日?”
刘备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昔高祖屡败屡战,而垓下一战成功,胜负之道岂是你这等无知小人所能看得透的?今我虽遭丧败,但仍有精兵百万,胜负还未可知,你若有胆子的便来打吧。”
曹操也不生气,微笑道:“昔日我曾与玄德青梅煮酒,言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今果不其然,你我东西对峙,地域相当,兵力相若,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是彼此争战不休,兵连祸结,天下将永无宁日。不若效法楚汉鸿沟之事,划分彊界,各不相犯,以安百姓,如何?”
刘备戟指骂道:“国贼,你图谋篡位,非止一日。逼陵天子,擅杀大臣,窥我汉室神器,诸般作为天理不容,似你这等逆贼也敢妄称英雄,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也不怕天下人耻笑?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你我之间水火不容,没话好说,唯有战耳!”
曹操勃然大怒,道:“织履小儿,妄称皇叔,谁知道你是不是汉室宗亲?你张口汉室,闭口汉室,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想要割据一方,据地称王,似你这等叛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大汉丞相,剪此宵小,自是责无旁贷。我不过是不忍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才提议划分彊界,息兵安民,难道真是怕你不成?”
刘备道:“息兵安民?说得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乃堂堂帝胄,皇上按谱赐爵,称我为皇叔,那时孟德也在,如何可说是妄称?而你这个大汉丞相明显来路不正,怕也坐不安稳吧”
曹操气得手足冰冷,胡子一抖一抖的,挥鞭向上一指,道:“有生擒卖覆小儿者,立赏万金,食邑三万户!”
贾仁禄心道:“乖乖,刘备的小命可比老子值钱多了。”
刘备针锋相对,叫道:“有生擒国贼者,即与其爵爵之,绝不食言!”
贾仁禄吞了吞口水,心道:“要是老子会黯然**掌就好了,立马杀将出去,照着曹军便是数掌劈出,掌风到处,吹得众将东倒西歪。跟着老子踏着凌波微步,窜将上前,猿臂伸屈将便曹操提了过来,漫道张翼德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有啥了不起,贾仁禄于万军中生擒曹操,这才叫技惊四座呢。像这样弄一个魏公来当当,倒也开胃!”他也知道这黯然**掌、降龙十八掌他只有在梦中才会,平常时别说降龙十八掌,便是降虫十八掌也是不会,因此杀将出去,于万马军中生擒曹操不过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只能流着口水在心里想想罢了。
曹操面色铁青,挥鞭前指,只听咚咚咚之声紧密短促,连续不绝,曹军阵中数百面大鼓同时擂响,接着四下喊声大作,随天震天动的喊杀声,曹兵扛着云梯,冲将上前。
刘备听得曹操夺了荥阳、陈留,放心不下,亲自领兵十五万来守虎牢,由于他事先收到了徐庶的书信,知悉关中兵马因屡战屡胜而变得心野难驯,是以这次带来的清一色是凉州好汉。人数上虽比曹兵要少,不过一来有虎牢天险可以凭借,二来凉州兵马在马超等人的训练下骁勇异常,少有敌手,堪称天下精锐。而曹操虽有五十万之巨,但虎牢关前旷地不多,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铺展开来,此消彼长之下,曹操根本没占到便宜。当日曹军连攻了几个时辰,损折颇重,其时他已冷静不少,寻思刘备如今和他势均力敌,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原本有心与刘备言和,双方划清彊界,各不相犯,他没有外忧,便可全力对付汉献帝,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可刘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拒绝言和,这一打起战来变数实在太多,难期必胜。就像现在刘备坚守不出,明显是避其锋芒,挫其锐气,欲待自己粮草耗尽,兵士疲劳之时,再行出手,自己一时头脑发昏,便下令手下兵马强行攻城,这明显是自寻死路,言念及此,便下令鸣金收兵,退军三十里下寨。
此后一连数日,曹操都在营中同诸将商议破敌之策,众将凑在一起,当真是七嘴八舌,计策是说了不少,不过大多是狗屁主意,没有几条管用的,许褚更是上窜下跳,三句话不离杀上虎牢,搞得曹操是头昏脑涨,风疾发作,将他轰了出去。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双方便已对峙了两月有余,其间不论曹操如何诱敌骂阵,刘备只是不出,时不时差出小股兵马去偷袭曹操粮道,曹操曾用这条计策来对付刘备,而刘备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收效倒也甚大。赵云领着截粮军马,神出鬼没,如鬼魅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曹操根本奈何他不得,大感头痛。
这日曹操在中军帐走来走去,突然停下脚步,令人将负责粮草的军需官召来,曹操屏退左右问道:“营中军粮可多久?”
军需官道:“仅可支用十日。”
曹操长须一轩,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军需官退了出去,曹操集众将议事,道:“虎牢关甚是坚固,久攻不下,如今营中粮草眼看将尽,如之奈何?”
司马懿道:“刘备坚守不出正是在等我军粮尽,我若顿兵于此,中其计矣。我番此次出征克荥阳取陈留大败张飞,三战皆胜,足以雪前番陈留被占之耻,不如见好就收,班师回去,徐图进取之策。”
曹操点了点头,许褚道:“好不容易杀到虎牢城下了,不就此时擒拿刘备,奈何便退?”
曹操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张辽道:“虎牢关虽小,不过甚是坚固,稍一不慎,必当前功尽弃,到时悔之晚矣。”
曹操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一人怱怱的冲进帐来,叫道:“报!贾福领兵自河内怀县渡河来袭敖仓。”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围点打援
敖仓是曹操存粮之所,自是重中之重,曹操令曹仁领兵十万坐镇敖仓,以备不虞,实可谓是万无一失,可是贾仁禄的名头实在太响,曹操闻言心中惊骇,站起身来,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哨探道:“约有五六万人。”
曹操手捋长须,喃喃地道:“五六万人……”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是动用了河内的兵马,这么说河内空虚……”
司马懿猜想到曹操要打河内,忙道:“万万不可。”
曹操回过神来,道:“哦,仲达想是明白我的心思了,说说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贾福惯用声东击西,围点打援之类的诡计,若是他佯攻敖仓,诱我军往攻河内,我们冒冒然领兵攻之,岂不上了大当?”
曹操吁了口气,暗暗叫道:“好险。”说道:“依仲达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我还是认为该当退兵。”
曹操沉吟道:“贾福见我军退走,必会乘势收回荥阳等地,不是前功尽弃?”
许诸插口道:“就是,就是,这种书生就是胆小怕事,一点用也没有,贾福只带五六万人便来打敖仓,也太目中无人了。我们也别和他废话,直接杀将上去,将其生擒不就是了,还有什么好议的?”
曹操横了他一眼,道:“休得乱言!”
司马懿道:“可令曹仁领军坐镇荥阳,分兵把守敖仓、故市、垂陇等城互为犄角,再令于禁守陈留,以策万全,如此刘备要想攻下荥阳,非出大兵不可。”
曹操点了点头,道:“仲达之言有理,就这么……”
许褚道:“我军连战皆捷,所向无敌,刘备明显是怕了我们不敢出战了,哪里有什么诡计啊?若我们就这么灰溜溜的退走了,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曹操斜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
许褚道:“书生之见,不足为用。我们冲锋陷阵时,司马懿却躲在营里不敢出来,这种人哪里会打什么战啊?”
司马懿也不生气,眼光在许褚身上扫了几扫,面露微笑,默不作声。
徐晃道:“仲康之言也不无道理,我们出兵五十万顿兵虎牢两月不能前进,偶因粮草接济不上便即退走,必被天下人耻笑。”
曹操低头沉吟,张辽道:“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胜败之事,殊难遇料。我军顿兵坚城之下两月有余,兵士已疲,锐气已挫,再加上粮草不敷,人心惶惶,久之必会引起哗变,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明公三思。”
许褚道:“想不到文远也这么胆小怕事!”
曹操道:“文远岂会胆小怕事,他是在为此间五十万人性命着想。”
许褚道:“要是听我之言,迅速攻城,早取虎牢关多时矣!而这帮胆小鬼,就会说什么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把什么都给耽误了。明公别在犹豫了,下令出战吧,先破贾福,再挟大胜之威兵临虎牢,可一鼓而定!”
徐晃、于禁、李典等人齐声附和:“仲康之言甚是,请明公下令出战。”
曹操虽明知撤兵乃万全之策,若不撤兵一旦失利,极有可能前功尽弃,以前所占的地盘又会被刘备夺回去。可是就这么灰溜溜的撤走,也是心有不甘,心中犹豫不决,正踌躇间,忽见一小卒迈步进帐,来到曹操面前躬身禀道:“贾福大军已抵敖仓城下,曹仁将军甚是持重,怕贾福再施什么诡计,只是坚守,并不出战,还请明公早拿主意。”
曹操咬牙道:“这个贾福连番戏弄于我,这次又敢明目张胆的攻打敖仓,分明是欺我不敢相救,我若真不去救定被他小看了,以后还怎么和他对阵?”
司马懿道:“这其中定有诡计,还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许褚道:“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哪还能三思而后行?思上一思,便要耽误多少时候?要是思上三思,啥机会都溜走了。”
曹操沉吟片刻,道:“我若回师敖仓,正可从就近搬运粮草,粮草问题将迎刃而解,我意已决,传我将令,令文远领军十万兵马镇守大寨,其余兵马随我去解敖仓之围!”
许褚见曹操竟听从了自己的主张,这可是万中无一的事情,不禁心花怒放,打屁眼里乐了出来,率先应道:“是!”
司马懿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叫苦。
转过天来,除了张辽的十万兵马外,其余大军拔寨起程,迤逦向敖仓而去,一路之上,除了许褚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之外,其余将佐一想到要与神出鬼没、用兵如神、诡计多端的贾仁禄对敌,不禁心下惴惴。曹操见众将没精打采,也知他们惧怕贾福,心中也暗暗嘀咕,开始在打退堂鼓了。
敖仓离虎牢不远,次日晚间,大军便离敖仓不到八十里,正行间,忽闻喊杀之声大作,左右两翼各有一支兵马掩来,曹操并不慌乱,左右一瞧,只见左首一将乃是赵云,右首一将乃是张郃,哈哈一笑,道:“就会用围点打援,贾福也不过如此而已。”高声叫道:“贾福呢,请他出来打话。”
只听赵云军阵中有人大声叫道:“老子在这里恭候魏公多时矣,你就等着再次割须弃袍吧。”那人不慌不忙,策着一匹癞皮黑马,转出阵来,正是贾仁禄。
曹操哈哈一笑,道:“一条计连用两次,仁禄以为我还会再上当么?”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手搭凉棚,四下一瞧,其时天上阴云密布,星月无光,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瞧不见,道:“老子以为隔了这么久了,你可能都已经忘了,哪想到你还能记得起来……”
曹操道:“晋阳一战曾蒙你的热情款待,我心中感激万分,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好好报答你当日恩惠,这一天总算是给我盼来了。”
贾仁禄心生寒意,道:“这么说你……你早有准……准备。”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说呢?”
话音犹未落,四下里喊杀之声震天动地,贾仁禄差去四方哨探的兵士流水价来报,道:“许褚领军从前方杀来……徐晃领军从后面杀来……于禁从左边杀到……李典从右路杀来……曹仁正领兵猛攻我军大寨。”
贾仁禄心下惊骇,大声叫道:“不好,老子喝了曹操老儿的喝脚水了,快跑!”不顾兄弟义气,撇下赵云,领着三五百亲兵,拨马便走。
这围点打援之计贾仁禄屡试不爽,自认为做得十分逼真,无人可以识破。怎奈他的名头太响,曹操等人对他加倍提防,对他的战法自然是研究个底掉,又怎会轻易上当?是以在战场上常胜将军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打得胜仗越多,别人对他研究的就越透彻,上当失败的几率也就越小。像法国著名君主拿破仑,平生大小数百战,罕有败绩,可在滑铁卢一役中却彻底失败了,虽说这场战役和他打俄罗斯一样,有非人为的因素在作怪,但败了就是败了,再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于事无补,这场战役彻底结束了拿破仑的军事生涯和政治生命,也成了“失败”代名词,而指挥这场战役的敌军指挥官曾是拿破仑的手下败将,曾多次被他打的落花流水,狼狈奔窜,可却因此熟悉他的作战方法,最后一战成功。古罗马时期,迦太基著名将领汉尼拔曾多次打败过不可一视的罗马人,并侵入罗马人的老巢意大利,给罗马以沉重打击。罗马人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彻底了学会了汉尼拔的战法,最后反用他最常用的游击战略,彻底打败了汉尼拔。
其时也是如此,贾仁禄已被曹操列为头号敌人,他每一次作战时用了何种古怪招数,曹操都要仔细研究,唯恐不细,久而久之,贾仁禄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曹操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像妆神这样的诡计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易提防以外。一般的诡计,曹操早已见怪不怪,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贾仁禄大军原来是来包饺子,没想到反而被人包了饺子。好在赵云、张郃都是宿将,手下的兵士也都身经百战,虽被包围却也毫不慌乱,从容镇定,跟着赵云、张郃拼死一战。曹军虽强倒也奈何他不得,只得分割包围,将贾仁禄大军分成几块围了起来,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喊杀声一阵响似一阵。
赵云身陷重围,用眼角余光一扫,见四下都是曹兵,面目狰狞,各挺兵器杀来,反而精神大振,一支银枪上下翻飞,神出鬼没,当者被靡。在重围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长枪到处必有一人落马,顷刻间连杀曹操有名将领十数员,曹军将领心惊胆颤,纷纷辟易,不敢与抗。赵云奋起神威,大声呼喝,于百万军中来回冲杀,曹兵虽多,竟似奈何他不得。过了小半个时辰,赵云浑身是血,撞透了数层重围,救了张郃及大部分兵士,却不见贾仁禄,问手下兵士,一人手指西北角,道:“西北角曹军无数,结阵数重,末将屡次冲杀不入,想来军师是被围在那里了。”
赵云微一点头,拨马向西北角驰去,张郃紧随其后。二人领着兵马杀向西北,曹兵见赵云如此神勇,不敢以抗,发了一声喊,四散而逃。赵云、张郃透入阵中,只见数百亲兵将卢柴棒护在中间,浴血奋战,地下横七竖八的堆着不少尸体,想来战斗进行的十分的激烈。
赵云向人群中瞧去,只见卢柴棒立于人群之中,马上却是无人骑乘,不知贾仁禄到了何处,不禁长眉一轩,大声叫道:“军师何在?”
贾仁禄从马肚子下窜了出来,叫道:“老子在这!SOS!子龙快来救命。”
赵云哑然失笑,道:“军师休慌,有赵云在此,谁敢伤军师一根寒毛。”
当下赵云、张郃护着贾仁禄往来冲杀,曹兵虽然悍勇,却也不得不退。赵云等人乘势一冲,出了包围圈子,收集残兵,屯于土丘之上,略事喘息。
贾仁禄面无血色,伸手在胸中上连拍了十来下,道:“好家伙,这么多曹兵。虽然老子奋起神威,用盖世神功降虫十八掌格杀数百……数千……不,数万曹兵,但曹兵一波接一波,无穷无尽,老子的内力渐渐耗尽,幸好子龙及时杀来,不然老子可能就当场挂了。”
站在贾仁禄身旁护卫的一众亲兵听他如此说,不禁暗觉好笑,刚才曹兵一来,贾仁禄腾地跃下马来,一箭步窜到马肚子底下,双手抱头,浑身发抖,牙齿相击,格格之声,连他们这些亲兵都听见了。哪曾看到他使出过一招半式?事到如今他竟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亲手格杀数万人,当真是在胡吹大气。不过贾仁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平时待他们甚好,是以他们只敢在心里暗暗发笑,不敢当着赵云的面说出来,以免有损贾仁禄的光辉形象。
赵云一路冲杀,杀人如麻,但也没能杀到数万人,一听之话,便知贾仁禄在吹牛,微微一笑,道:“曹操不久便会追来,此地这宜久留。”
贾仁禄四下一瞧,打了一个寒襟,点了点头,令赵云殿后,领着败残兵马向北退走,行不出十里,忽听喊杀之声大震,迎面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将乃是曹洪。贾仁禄知曹操早已布置妥当,不敢迎敌,引兵向西退走,曹洪引兵追赶。
又行了一阵,忽听身后马蹄声紧,回头一看,曹军已追赶上来。贾仁禄暗暗叫苦,无计可施,只管催促军马上前,狂奔一阵,忽闻前面有哗哗流水之声传来,转过山坡一看,只见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正是黄河。
贾仁禄自言自语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老子怎么每次都遇到这种情况。”大声叫道:“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给老子来艘船吧。”他原先曾玩过一款游戏,里面的英雄会召船术,一到水边嘴里念念有词,作法一毕,大船即来。事到如今,无法可想,只得硬着头皮,胡乱试试,也不知这样的召船术灵不灵,太上老君能不能听得见。
话音犹未落,只听得浆橹与水面拍击之声不断,数百艘艨舯斗舰朝岸边驶来,贾仁禄叫道:“***,老子终于学会召船术了!”
赵云大吃一惊,道:“军师何时学会这等神奇本事的?”
贾仁禄洋洋自得,道:“厉害吧。”回头一看,只见曹兵离此地不过百余丈,忙道:“小命要紧,先上船再说。”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当先的一条小船。
赵云跟着上船,站在他身旁,问道:“我们刚到船就来了,这也太巧了。军师战无不胜,元直应该没有料到军师此次出征会打败仗,不可能事先准备船支在此接应,难道真是于神仙所传道书上的法术?”
贾仁禄道:“看你虚心求教的份上,就告诉你吧,要想召船百分百成功,是有秘决的。”
赵云道:“什么秘决?”
贾仁禄道:“这秘决就是,事先在那里准备一艘船……”
第三百七十六章 孙权解围
说话间,贾仁禄大军已陆续登上战船。贾仁禄大手一挥,战船掉转船头,向北岸驶去。便在这时,曹操兵马赶到岸边,见贾仁禄已去得远了,已超出了弓箭的范围,不禁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赵云问道:“这船是军师预先安排在此的?”
贾仁禄道:“正是。”
赵云道:“难道军师一开始就料到此仗会败?”
贾仁禄笑道:“不是料到了,这战从一开始便注定要一败涂地的。”
赵云脸上现出惊诧的神色,道:“哦……”
贾仁禄哭丧着脸道:“老子是奉了主公的命令,此战许败不许胜,老子不事先准备好战船跑路,岂不要被曹操大军挤到水里喂王八?”
赵云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
张郃道:“主公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啊?好在这次损失不是很惨重。”
贾仁禄笑了笑,道:“我们败的越多,曹操老儿就会越高兴,将来他死得也就越难看。”顿了顿又道:“老子本来就知道这围点打援的诡计用在曹操老儿头上占不到便宜,故意用将出来,让他以为我不过如此而已,哈哈!老子肚子的诡计多着呢,哪那么容易就黔驴技穷?”
赵云恍然大悟,道:“军师是打算让曹操掉以轻心,以后同军师对敌时便疏于防患,我们也就更容易取胜了?”
贾仁禄满含深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望着脚下汹涌澎湃的河水,出了一会神,喃喃地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唉!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相遇的机会?”
曹操大军不善水战,唯有望河兴叹。曹操听闻贾仁禄渡河潜逃,也是无可奈何,收兵回转敖仓,曹仁亲自出城来迎,曹操于县衙中升坐,集众文武议事,曹操哈哈一笑,道:“虽说不抓到贾福,但打得他狼狈而逃,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说道:“我方才问过粮官,敖仓中存粮极丰,足够大军数月。刘备手里也就一个贾福会打仗,余皆不足道。如今连贾福也败于我手,刘备还有何能为?我打算乘胜进攻虎牢,你们怎么看?”他至今仍不知道壶关、邺城的几场战役是诸葛亮指挥的,不然他也就不会这样说了。
司马懿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许褚道:“早就在等这天了,明公,你就下令吧!”
曹操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司马懿脸上扫去,问道:“仲达你怎么看?”
司马懿向曹操瞧了一眼,只见他眉飞色舞,显是沉浸在大胜贾福的喜悦之中,心想这个时候劝他退兵,等于当头给他浇冷水,他怎能不生气?搞不好直接就令人将自己拖出去打屁屁了,一想到此,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说道:“如今我军连连大胜,士气正盛,正好用兵。”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达真是这么看的?”
司马懿犹豫片刻,一咬牙,点头道:“正是。”
曹操哈哈一笑,道:“好!”下令道:“明日五更造饭,平明动身,前往虎牢!”
三天后,大军回转离虎牢城三十里处的大寨,稍事休整,数日之后,曹操便领兵杀到城下,不多时阵势布好,曹操策马出阵,请刘备上城答话,刘备连战皆北,像是怕了曹操了,并不出面,只是让刘封上城,代为应答。
曹操见刘备只派假子出来应付,显是不给他面子,心中大怒,耐着性子同刘封说了两句战场上的套语,怎知刘封丝毫不跟他客气,一开口便问候他的祖宗。曹操怒发冲冠,寒眉倒竖,胡子根根翘起,马鞭一挥,命令兵士攻城。
其实贾仁禄这次主动诈败,除了让曹操心高气傲之外,还是别有原因的。原来曹操顿兵虎牢两月有余,曾数次发动猛攻,虽说都被刘备应付过去,但兵士损折颇重,士气低落,城墙也已出现一定程度的坏损,情况不容乐观。于是贾仁禄便自告奋勇,窜将出来搞七搞八,看上去是去劫粮,实际上就是为了吸引曹操主力来攻,以缓解虎牢关的压力,好让刘备有时间休整士卒,修补城墙。
曹操对贾仁禄颇为忌惮,一听说贾仁禄往攻他的根本重地敖仓,自然吓了一大跳,亲自出马往解敖仓之围,虽然大获全胜,实际上已堕入贾仁禄彀中。待曹操回师虎牢之时,刘备早已令人抢修好坏损的城墙,准备许多大号石块来欢迎他们。曹兵蚁附登城时,城上矢石如雨,曹军将士自攻荥阳至今,已连续征战数月,疲劳已极,身体羸弱,抵抗力一差,疾病滋生,自然不是刘备大军的对手。猛攻数次失败后,不待曹操鸣金,便如潮水般退了下来,曹操禁止不住,气得哇哇乱叫,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虎牢就如同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心有不甘。这日曹操站在中军大帐门口,眉关紧锁,低头沉吟,只听寨中哀号之声撕心裂肺,此起彼伏,令人心为之碎,肠为之断,不禁喟然长叹,双手负在背后,缓步走到案前,令近侍召集众文武议事。
曹操道:“没想到虎牢关这么难攻,如今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如今寨中伤兵甚多,还有不少身染沉疴,实已不堪再战了,不如……不如……”说着向曹操瞧了一眼。
曹操道:“不如什么?”
司马懿道:“退兵……”
许褚怒道:“什么,又要退兵!”说着握紧了拳头。
曹操一摆手,道:“仲康,不要打断仲达说话,不然我将你轰出帐去!”
许褚一脸郁闷,应道:“是!“司马懿道:“我军出师已久,兵士疲劳,军心涣散,已不能再战,不如暂且回师,以待时机。”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道:“可是就这么撤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许褚道:“就是,我们疲劳,刘备也疲劳。现在就该一鼓作气,拿下城池,活捉刘备。”
曹操向其他将领望去,问道:“你们怎么看?”
众将面面相觑,隔了半晌,众说纷芸,有的主战,有的主撤,莫衷一是。
曹操站起身来,在案前踱来踱去,信手摆弄案旁的宫灯,良久不语。
便在这时,一名小卒匆匆进帐,道:“报!孙权领军十万攻下皖城,如今正在城中休整。准备攻打合肥,乐进将军见事态紧急,特差小的来求援,还请明公早派援兵。”
曹操全身一震,道:“什么!孙权小儿安敢如此!”他原本在玩弄宫灯,此时心情激动,一不留神,右手食指被窜起的火苗烧到,疼地缩回手指,冽了冽嘴,又道:“说说具休情况。”
那小卒道:“孙权自从和刘备同盟之后,便有意进讨中原。前不久,他采纳张纮建议,扩建秣陵城,改名为建业,准备城池改造好后,便将治所迁往那里,并在芜湖对岸修建濡须坞,校练水军。如今孙权见我军顿兵虎牢,师老无功,便乘机出兵十万来攻皖城,我卢江太守朱光凭城坚守,孙权率兵急攻,太史慈奋勇先登,只一刀便将朱光砍死,皖城守军见太守已死,便即投降。”
曹操一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顿了顿,又道:“朱光固守城池,力战而死,忠勇可嘉,特赐爵关内侯,对他的家属好生抚恤,按月供给钱米。”关内侯只是个虚名而无封地,跟贾仁禄这种有封地的列侯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朱光技不如人,一合被人切了脑袋,却封了个关内侯,家属从此受到优侍,泉下有知,也应感到无尚光荣了。
那小卒躬身应是,退了下去,曹操坐回案后,抽出一卷地图,展将开来,凝神细看,道:“这个张纮果是奇才,秣陵原为楚威王所置,名为金陵,地占形胜,山岗相连。秦始皇东巡时经过此城,有望气者言道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气,秦始皇闻言疑惧,便令人掘断连冈,将城改名为秣陵,欲败坏其都邑之气。这秦始皇也是孩子气,山川形胜岂是这么容易便败坏得了的?如今孙权修造建业城,便有意用兵中原,徐豫二州危矣!”
司马懿道:“濡须坞地当要冲,只要夺下此地,芜湖、建业便失去了一道屏障。”
曹操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合肥若失,寿春危矣。”长叹一声,道:“传我将令,大军明日开拔,班师回许都。”
许褚虽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道孙权来攻合肥,这仗还怕没得打?打哪不是打,打孙权和打刘备也没什么分别,只要有战打,这拳头便不会痒痒了。一想到此,便要主动请缨,克日兴师,往讨孙权去者,刚要说话,却听曹操喊道:“张辽!”
张辽应道:“在。”
曹操道:“你领两万兵马到合肥镇守。”
张辽应道:“是!”
曹操道:“合肥虽小,至关重大,千万不容有失,我再差李典前去助你。”
李典与张辽素来不睦,闻言横了张辽一眼,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曹操瞧了瞧他们俩人,捋须微笑,道:“我军出师已久,不宜再行远征,先回许都休整,乘虚偷袭这笔账我迟早要和孙权好好算算。”
张辽道:“不劳明公费心,孙权若敢来,我定叫他片甲不回,以雪皖城之耻。”
李典悄声嘀咕,道:“胡吹大气。”
曹操道:“壮哉,拿酒来!”近侍依言取来美酒一爵,曹操端起酒爵递给张辽,道:“文远请满饮此酒,合肥之事,我可全拜托你了。”
张辽热泪盈眶,双手接过,咕地一声喝干了爵中之酒,道:“明公放心,有张辽在,就有合肥在!”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
转过天来,曹操大军拔寨都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了虎牢往许都而去。曹操走在最后,依依不舍的向虎牢关上望了一眼,摇了摇头,策马远去。
城楼上,刘备向下一望,捋须微笑,道:“没想到这虎牢之围竟是孙权解的,这三县割的倒也值了。”
贾仁禄道:“我们一再退让,这老流氓再要得寸进尺,就天理难容,自取灭亡了。如今他不能向西,只好向北了。这样也好,让他们这两头狗先咬上一阵,我们也好看看热闹。”
刘备笑了笑,道:“就怕孙权打败了曹操势大难制。”
贾仁禄笑道:“这点主公大可以放心,孙权老流氓根本不是曹操老儿的对手,就一个合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心道:“历史上孙权数攻合肥不果,每次兵马都是曹兵的数倍,却反被张辽杀得大败亏输,损兵折将,孙权军队战斗力低下,由此可见一斑。”
刘备问道:“如今曹操兵士疲劳,已无法起大军对付孙权了。我听闻曹操就派两万兵马增援合肥,这简直就是儿戏,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了。孙权可是有十万大军啊,打皖城只用了一天,实力非同小可,我看合肥多半要守不住。”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我听说防守合肥的可是张文远,有这家伙在孙权便是出兵百万也是无济于事,何况只出了十万兵,还不够填坑的。主公尽管放心,孙权一定攻不下合肥,还会被张辽杀的屁滚尿流,连老爹叫什么都记不得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张文远是怎么将孙权杀得个屁滚尿流的,哈哈!”
贾仁禄道:“我听说孙权开始兴建建业城了?”心道:“乖乖,这城可不得了,数朝古都,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全都出生在这里,端的是美女如云。当时我到了江东就想去逛逛,顺便……可却从没听到过这城名字,心里就犯嘀咕了,以为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建业就此消失,中国从此少了一个风景绝佳的泡妞场所,那还了得!没想到原来是这个时候才建的。”
刘备点头道:“确有此事,我当时前往京城时,曾在秣陵停留过,见那里地形险要,占尽形胜。到京城时,便对孙权说过,他不讨曹操则已,要讨曹操,必都秣陵。早先张纮也曾向孙权建议过徙都秣陵,孙权虽觉得其议甚善但因当时条件还不成熟便搁置一旁。我说的时候,孙权连连点头,道:‘智者意同。’于是便有意兴建建业了。”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主公也真是,孙权请你去明显不安好心,你还帮他出主意。当时你就应该随便指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徙都之,他就算不同意,气气他也好。”
贾仁禄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孙权兴建建业,的确有刘备的功劳。刘备前往京城结亲时,中道宿于秣陵,见山川地形占尽形胜,便劝孙权都之。孙权见他和张纮意见相同,便决定兴建建业,做为首都。可他这人明显有些三心二意,等到占有荆襄之后,又觉得那里风景也很不错,便即扩建鄂县,改名武昌,定都那里。在那里趴了一阵之后,又觉得没有建业好,便又搬了回去,白白浪费了一笔搬家费。其后东吴末代皇帝孙皓又定都武昌,东吴百姓十分不满,便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孙皓听到了,知民心不服,无可奈何只得复都建业,可见建业之所以能成为数朝古都,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刘备、张纮的眼光可谓十分独到。
刘备哈哈一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孙权徙都建业,便于伐曹。他要是一心想着攻打曹操,对我们可大为有利,这样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贾仁禄也觉得自己的人品有些问题,老脸一红,嘿嘿一笑。
五日后张辽、李典领着两万兵马赶到了合肥,其时合肥不同天下三分后的合肥,那时的合肥乃是新城,是魏国为了防止吴国进攻新建的,此时的合肥却是旧城,即今安徽省省会合肥。
张辽来到县衙,见到淮南太守乐进,问道:“情况怎……”
话刚说到这里,便见一名小卒,道:“报,孙权大军已到,离合肥不足百里,请将军早作打算。”
第三百七十七章 子义阵亡
张辽皱眉道:“来得好快。”
乐进道:“我曾率兵驰援皖城,唉,却被孙权打败了。如今城中兵马不过万余人,加上将军的两万,五万人都不到,如何挡着住孙权十万精兵?”
张辽道:“江东兵马不善陆战,此番是自来送死,又有何惧?”
李典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张辽侧头瞧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忽然间又一小卒走进殿来,道:“报,孙权差人前来下战书。”
张辽微微冷笑,道:着来到正中坐好。
过不多时,那小卒领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汉子进殿,那中年汉子双手捧着战书,战战兢兢地呈上。张辽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微微一笑,提起笔来,于书末批了:“来日决战!”四个大字,将战书交给那中年汉子,道:“回去告诉吴侯,明日我自当在城外恭候大驾。”
下战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活,战书中话语一般都不堪入目,极易激怒敌方主帅,使得主帅鸟火乱冒,这才会冒然出战。如果言语卑恭屈膝的话,那就是降书了,哪能叫战书?是以送战书之人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去,虽说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但主帅勃然大怒,哪能让送信之人四平八稳的闪人?屁屁被打一顿固是在所难免,搞不好鼻子、耳朵等零件还会被人割去留作纪念。
那中年汉子被差来下战书,自是大叫倒霉,心下正自惴惴,却见张辽一点也不生气,不禁有些莫明其妙,战战兢兢地接过战书,愣在那里,呆呆出神。
张辽见他良久也不动地方,微微一笑,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我送你出去不曾?”
那中年汉子回过神来,应道:“不敢。”行了一礼,飞也似的窜出殿去,唯恐跑得慢了,被张辽把去打屁屁。
出得城来,飞身上马,风驰电掣一般的赶到了孙权军前,行出五十余里,正遇孙权,恭敬呈上战书。孙权接过,低头看着文末的四个大字,长眉一轩,道:“张辽都说了些什么?”
那中年汉子道:“启禀主公:张辽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明日会在城外恭候主公大驾。”
孙权回头望着绵延天际的队伍,自言自语道:“我有十万精兵,张辽居然不惧?”回头对那中年汉子说道:“城里有多少人,你可曾打探清楚。”
那中年汉子道:“乐进驰援皖城大败,城中仅剩万余人,这次张辽只带了两万人来,如今合肥城中兵马不足五万。”
孙权冷笑道:“曹操顿兵虎牢数月,不能前进一步,兵士定是疲惫不堪。张辽的两万人马从虎牢而来,能好得哪去?如今他就凭城中的三万老弱残兵同我的十万精兵斗,当真是不知死活,哈哈!”
当晚孙权离城三十余里下了寨栅,张辽也不来劫寨,当夜无话,转过天来,五更时分,孙权令三军出寨,齐望合肥进发,辰时左右,军马行至半途,远远望见曹兵在前方五百余步处布好阵势,门旗下三员武将全装惯带,立马阵前,自左至右,依次是李典、张辽、乐进。
孙权忙令布好阵势,过不多时,阵门开处,孙权金盔金甲,驰马而出。左首宋谦,右首贾华,二将手执方天画戟,在旁护卫。
张辽大声叫道:“孙权小儿,可敢和我决一死战么!”说着舞刀拍马,杀将过来。
孙权大怒一挺亮银枪,便欲亲自出马。突然间身后一将挺枪骤马,迎了上去,正是太史慈,两马交错,只听呛啷啷之声不绝,转瞬间,二将斗了七八十合,不分胜负。孙权见江东第一勇将太史慈居然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禁心中惊骇,暗叫好险,好在刚才自己没有亲自上前,不然现在脑袋怕是已经搬家了。
曹阵上李典指着孙权,对乐进说道:“对面头带金盔的家伙便是孙权,若捉住这厮,江东不战自乱,这可是不世奇功啊!”话音犹未落,乐进两腿一夹,坐下白马如一道电光,飞奔而出,从刺斜里杀将上去,直取孙权。李典心道:“***,你倒挺快!”纵马跟上。
乐进坐下白马是他花了近千匹绢帛才搞到手的,跑起来倒也差强人意,转瞬间便已到了孙权面前,乐进举起大刀,迎头便劈。宋谦、贾华大吃一惊,忙挺起画戟来架。乐进微微一笑,手腕一转,挥刀横削,当地一声,大刀劈在戟杆上,两支长戟断为两截。孙权吓得碧眼突出,面如白纸,拨马向后便走。
宋谦眼见好端端一根方天画戟,转瞬间便只剩半截,不禁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当此紧要关头,也容不得他多想,当下不顾自己的棍法还不精熟,中间实有老大的破绽,把戟杆当长棍用,抡将起来照着马头便打。乐进拨马退回,宋谦将戟杆朝地下一扔,夹过夺过身旁一名兵士手中的长枪,纵马赶上。李典恰于此时赶上,忙取下长弓,从箭壶中取出一只狼牙雕翎,搭上弓弦,箭头瞄准了宋谦心窝,大喝一声:“着”飕的一箭射去,宋谦应弦落马。太史慈见背后有人落马,吃了一惊,拨马便回。张辽将刀一招,指挥兵士趁势掩杀过来,吴兵大乱,四散奔走。张辽远远望见孙权,纵马赶来,看看赶上,斜刺里撞出两支军马,为首各一员大将,乃是蒋钦、周泰。二将截杀一阵,救了孙权,张辽知敌军势大,偶然败绩,未曾大损,料难取胜,便收军回合肥。二将保着孙权退回大寨,败军陆续回营。
孙权见宋谦死于战阵,跑时匆忙竟忘了将他的尸体夺回,心中一酸,放声大哭。长史张纮道:“主公恃盛壮之气,轻视大敌,三军之众,莫不寒心。即便是斩将搴旗,威振疆场,那也是偏将之事,非主公所宜。昔秦武王自恃其勇,欲举起九鼎中雍州之鼎,以此夸耀天下,结果力道用差,千钧之鼎压将下来,绝胫而死,如此教训主公当引以为戒。愿主公抑贲、育之勇,怀王霸之计。且今日宋谦死于锋镝之下,皆主公轻敌之故。今后切宜保重。”
孙权道:“是孤之过也,从今当改之。”
此后过了一个多月,孙权每日里便同张辽交锋,大小十余战,不分胜负。孙权这才知道手下的这些兵士战斗力是多么惊人了,不禁心下惊惧,不敢逼城下寨,离城五十里屯兵。这日孙权心中郁闷,在帐中走来走去,筹思良策。忽见太史慈走进帐来,道:“我手下有一人,姓戈,名定,和张辽手下养马后槽是弟兄,后槽被责怀怨,昨晚使人报来,欲举火为号,刺杀张辽,以报宋谦之仇,我请引兵为外应。”
孙权心中一喜,问道:“戈定何在?”太史慈曰:“已混入合肥城中去了,我愿乞五千兵前去接应。”诸葛瑾道:“张辽多谋,恐有准备,不可造次。”怎奈太史慈坚执要行,孙权因伤感宋谦之死,急要报仇,于是便令太史慈引兵五千,去为外应。
这边厢戈定杂在张辽军中,混入合肥城,来见养马后槽,两人秘密商议。戈定道:“我已使人报知太史慈将军,今晚必来接应,不知你如何行事?”
后槽道:“这里离中军较远,夜间急不能进,我就草堆上放一把火,你便窜到前面去叫造反,城中兵马仓促间,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惊慌失措,我们便可趁乱刺杀张辽。”
戈定连声叫道:“好计。”当晚张辽大败孙权得胜回城,犒赏三军,传令不许解甲歇宿。一人道:“今日全胜,孙权远遁,将军何不卸甲休息?”张辽道:“为将之道,匆以胜为喜,匆以败为忧。倘江东兵马度我无备,乘虚攻击,如何应付?今夜防备,当比其他时候更加用心。”张辽和张飞虽说都姓张,认识上却有天渊之别,倘若张飞也如此谨慎,荥阳城外也就不会败得如此之惨了。
话音犹未落,忽有一人踉跄冲来,道:“不好了,马厩火起,惊马乱窜。城中有人高喊造反,请将军火速准备,出兵平定。”话音刚落,又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报说有人造反,接着十数人接踵而来,流水价似的报说有人谋反。
张辽面不改色,缓步走出屋来。身旁一兵士牵过马来,张辽飞身而上,领着亲信将校十数人,来到大街上,当道而立。原先劝他解甲睡觉的家伙,听见满城皆是造反之声,心中惊骇,却见张辽悠哉悠哉的抬头看着天上星星,大惑不解,脸上满是惊诧的神色,道:“喊声甚急,将军为何不去查看?”
张辽曰:“前番刘备大军攻邺,贾福令人东门放火,四门呐喊,南门擂鼓,北门鸣金,欲惊扰我军,乘乱攻城,那动静可比现在大多了,若是一乱,大事去矣。如今也是一般,岂有一城兵马都在造反?必是造反之人故意大造声势,欲惊扰我军。传我将令,各守岗位,如有乱动者先斩!”
过不多时,李典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般,将戈定及后槽提了来,往地下一掷,笑道:“原来是这两个小子在造反。”张辽询问原由,两人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了,张辽面色一沉,大刀一挥,立斩二人于马前,二人身子缓缓倒下,脖子上鲜血喷出两尺来高。
忽听得城门外鸣锣击鼓,喊声大震。张辽微微一笑道:“这必是江东兵外应,可将计就计。”于是令人于城门内放起一把火,乱喊乱叫,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太史慈见城门大开,只道内变,挺枪纵马先入。突然间城上一阵绑子响,乱箭如雨,纷纷射下。太史慈急退,已是不及,身中数箭,伏在马上,任马四下乱走。背后李典、乐进引兵杀出,吴兵折其大半,四散而走。张辽乘势直赶到寨前。陈武,董袭杀出,救了太史慈,曹兵自回。孙权见太史慈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心中大恸,泣下数行。
张昭道:“子义勇冠三军,向为兵士所钦服,如今连他都兵败伤重,军心定然沮丧,不可再战,不如暂且收兵回去,等待时机。”
孙权起身在帐中走来走去,沉吟良久,方道:“嗯,军中无良医,子义之伤片刻耽误不得。”转过天来,孙权收兵下船,回转京城,刚到府中,近侍来报太史慈病重,孙权忙使张昭前往问安。张昭来到府中,只见太史慈平躺在榻上,右手向上一指,大声叫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说完两眼一闭,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孙权听说太史慈伤重而死,痛悼不已,终日垂泪,命厚葬于京城北固山下,并养其子太史亨于府中。
邺城中,曹操听闻孙权攻打合肥,终日提心掉胆,觉也睡不着。这日他正在大殿中指着张地图布署防御计划,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合肥大捷!合肥大捷!”随着喊声,那人兴冲冲地走进殿来,道:“启禀明公,合肥大捷,张将军识破敌人里应外合之计,将计就计,引太史慈入城,将其射伤,江东兵马胆气已丧,不敢再战,已退回京城去了。”
曹操拍手叫道:“好!文远真是好样的。”顿了顿,长眉一轩,问道:“子义受伤了?”
那近侍道:“正是。”
曹操问道:“伤势如何?”
那近侍摇了摇头,道:“捷报上没有说,只说太史慈身中数箭,仓皇退走。”
曹操道:“遣人去江东好生打探子义消息。”
那近侍不知曹操何以对太史慈如此关心,应道:“是。”
曹操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久仰子义威名,知他乃中原人氏,阴差阳错,竟跑到江东投了孙策。这落叶总是要归根的,我盼着他心念故土,有朝一日能弃暗投明,复回中原效力,曾封了一盒当归,只作是书信,送与太史慈,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却一直沓无音信。不知他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呢,还是明白了不想回来了。唉,如今子义受伤,也不知伤势如何?令人好生挂念。”
那近侍知道曹操向来喜欢玩文字游戏,诸如在园门上写“活”字,在酥盒上写“一合酥”之类的古怪行径层出不穷,此时听闻曹操密封一盒当归,送与太史慈,让他明白这里才是故土,该当归来,倒也不足为奇,说道:“明公虽说在盒内没写一字,不过一整盒的当归,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这个太史慈肯定是明白了明公的意思,可这家伙不识抬举,执意与明公为敌,将明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样的人,明公不必为他担心。如今他膛臂挡车,不自量力,竟敢以明公的天兵抗衡,身中数箭,那叫一个活该,明公又理他作什么?”
曹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那近侍忽地想起上次那些近侍便是因说错话,而被活活的煮了,吓了一大跳,行了一礼,抱头鼠窜而出。
第三百七十八章 厉鬼作祟
曹操虽听说张辽大胜吴兵,只凭三万余老弱残兵,便将孙权十万精兵赶回老家去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站起身来,右手捋着长须,在殿中缓缓而行。众文武见曹操面色不豫,哪个敢乱放声音?曹操踱来踱去,隔了良久,衣袖一挥,道:“今天先到这里。”
众文武忙行礼辞出,鱼奔鸟散,曹操闷闷不乐,转入内堂。当晚曹操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折腾到了将近四更时分,方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只见太史慈浑身是血,仗剑而来,曹操大吃一惊,道:“子义因何浑身浴血?”
太史慈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拜你所赐。”
曹操歉然道:“两军交战,这也是在所难免。我事先不知子义也在军中,不然定会让张辽等人网开一面。”
太史慈道:“你会这么好心?”
曹操道:“我的心意在给你的信中已写的明明白白。”
太史慈大眼瞪小眼,道:“哪有什么信啊,那盒里除了当归以外,什么也没有。我家主公来时,我递给他看了,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曹操笑道:“那盒当归便是我的信啊,当归便是该当归来的意思,我盼你心念故土回来为我效力。”
太史慈呸地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受吴侯厚恩,无以为报,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哪会为你效命,你别梦了。”
曹操道:“子义武艺盖世,威名素著,跟随孙权,实是明……”
太史慈道:“打住!我生为孙氏之臣,死为孙氏之鬼,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曹操道:“那子义为何来此?”
太史慈道:“我奉伯符之命,特来取你的项上人头。”说着举起长剑,向他脑袋劈去。
曹操大吃一惊,翻身站起,下意识地伸手去拔悬于床边的倚天宝剑,可是却摸了个空,定睛一看,那柄宝剑已不知去向。
只听金刃破空之声大作,太史慈手中宝剑已横削过来,径取他项上人头。曹操大吃一惊,侧身一闪,避了开去,大声叫道:“有人行刺,快护驾!”
四下寂静无声,无人答应,不知怎地平素守卫森严的寝殿竟是一人也无,想来是知道他会梦中杀人,怕被他无辜枉杀,都吓得躲了起来。
太史慈大声叫道:“没用的,没人会来救你,你认命吧!”挺剑疾刺。
曹操一张脸吓得煞白,毫无血色,猛地向后跃开三步,方避开这来势凌厉的一击。太史慈得理不饶人,踏上一步,挥剑向他的头顶击落。曹操急向右闪,太史慈左掌正好同时击出,眼见着便要正中曹操胸口,将他打得骨断筋裂。忽然间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将他向后一拉。跟着身形一晃,有人晃身挡在他的身前。
只听呯的一声,那掌结结实实的印在那人胸口,那人蹭蹭蹭地退了三步,倒在了曹操怀里,曹操低头一看,只见替他挡一掌之厄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幼子曹冲,表字仓舒。近来丕植之争越演越烈,曹操对兄弟二人都已感到厌烦,因此对这个心地善良,天资聪颖,才智丝毫不逊于曹植而仁德犹有过之的曹冲十分喜爱,打算好好栽培,将来立他为世子。近来他屡屡出题目考察曹丕、曹植两兄弟,世人都只道他有意在这两人中选一个立为世子,怎知他真正心意,一来是再给这两个只知内斗的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二来便是要保护曹冲,使他可以茁壮成长,以免过早卷入无谓的纷争之中,成为牺牲品。此时见他身受一掌,口中鲜血狂喷,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大声叫道:“冲儿,你怎么了?”
忽听边上有人叫道:“明公,你怎么了?”
曹操见有人答应,心中大喜,大声叫道:“太史慈前来行刺,重伤冲儿。来人啊,快快将其拿下,速召太医为冲儿诊治!”
只听那近侍道:“这里除了小的几个,没有别人啊。明公,是不是做恶梦了?”
曹操大吃一惊,坐起身来,睁开两眼,四下一瞧,果然只见到远远站在一旁,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几个近侍,曹冲、太史慈竟已不知去向,伸手向额上摸去,低头一看,满手都汗珠,吁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个恶梦。”侧头一看,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不知怎地竟飞到床下去了,说道:“你们看锦被落地,怎么也不过来帮我盖好,是怎么办事的?”
近侍们吓得打了一个寒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明公曾有严令,不许任何人在您睡熟时,走近您的身旁,我们哪敢违令,再说……”心道:“再说你好梦中杀人,我们哪敢靠近?”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曹操哈哈一笑,道:“好!”想想刚才的恶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问道:“几更了?”
一名近侍答道:“四更了。”曹操缓缓地点了点头,对那近侍说道:“你去冲儿那里看看,切记不可大声喧哗,打扰了冲儿休息。”
那近侍应道:“是!”退了出去。
刚走出数步,却听曹操叫道:“记住千万不可大声喧哗!”
那近侍转过身来,道:“魏公放心,小的一定不发出任何声响,看看便回。”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吧。”
那近侍停了片刻,见曹操不再吩咐,这才退走。
曹操在殿中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梦?真的是梦?”
他原先对鬼神之事向来不怎么相信,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高,不知怎的竟越来越迷信,这可能是因为他不忍心看着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江山被子孙后代败了,想多活几年为他们创造出更好的环境来。有道明君毕竟不是大德高僧,自然参不透生死之机,像汉武帝、唐太宗都可谓是不世出的明主,可是却都沉迷于练丹求仙,以图长生不死,难道他们也同那些乱吃丹药最后莫明嗝屁的昏君一般妄图永远凌驾于臣民之上,作威作福,享尽富贵吗?肯定不是,他们其实不过是想以有为之身多由百姓造些福,为子孙后代铺好路,使子孙后代可以不再向他们这般辛劳,而坐享其成而已。
古代科学还未如现今这般昌明,很多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迷信鬼信之人自然就多。既便是当今天下,街头烧香求神的大妈大婶还是比比皆是,逢年过节到寺庙里一看,但见人头攒动,捱捱挤挤,几无立锥之地。现今都是如此,何况古代?自然是上自帝王下自庶民,无人不信,曹操处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自然不能免俗,此时他回想起刚才那个恶梦,只觉十分逼真,不知是何兆头,主何吉凶?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害怕,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殿中近侍见曹操眉关紧锁,也知他心烦意乱,哪还敢劝他睡觉?静静地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过了良久,曹操有些不耐烦了,道:“这家伙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磨磨蹭蹭,去了这许久还不来?”
边上近侍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前去探视曹冲的近侍慌慌张张地走进殿来,道:“曹冲公子……曹冲公子……他……他……”
曹操心中一凛,忙道:“他怎么了?”
那近侍道:“曹冲公子梦中大叫惊醒,只觉胸口发闷,全身乏力,像是得了……得了重病了。我不及告诉魏公,先去请太医前往诊治,耽误了许久,还请明公恕罪。”
曹操怔了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真是冤鬼前来索命?”说着便急匆匆地走出寝殿,道:“随我去看看。”
那近侍应道:“是!”
过不多时曹操来到了曹冲所住的小院,其时曹冲只有十四岁,还未成年,和曹操住在一起,没有单独的府邸。曹操甫到门外,便听见一阵哭泣之声,心下烦乱,迈步进屋,只见曹冲生母环夫人坐于榻侧,拉着曹冲的小手,抽抽噎噎地哭着。
曹操问道:“冲儿怎么了?”
环夫人摇了摇头,泣道:“不知道,半夜时分冲儿大声惊呼,坐起身来,大叫胸口疼,跟着便倒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接到消息,急得六神无主,忙跑过来看视,一时之间竟忘了请太医了。亏得你差近侍前来看视,那近侍忙去请太医了。”
曹操见曹冲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不急心中焦急,问坐于环夫人身后的老太医,道:“冲儿病情如何?”
那老太医愁眉苦脸,捋着发白有胡子,摇了摇头,道:“公子得了十分罕见的症状,恕下官愚鲁,无法医治。”
曹操两道长眉向上一翘,道:“你们这些太医对付些头疼脑热,倒头头是道。可一旦遇到疑难杂症,便束手无策,要你们何用!这次你们要是治不好冲儿,我让你们一个个跟他陪葬!”
那太医也已年过花甲了虽说此时便死,已不算夭折,但谁不想多活几年,闻言吓出一身冷汗,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大叫饶命。
曹操衣袖一拂,道:“还不赶紧地给我好好医治!”
那太医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却见其他太医早已使出看家本领,望闻问切,自己竟吊了车尾,忙不顾老迈,窜将上去凑热闹。众太医诊脉之后,便聚在一起会商病情,三言两语,便起争执,有的说是风寒中邪,有的说阳虚,有的说阴亏。众太医各执一词,就屋中吵了起来,都说自己的诊断才是正确的,其他人则是胡说八道,争吵良久,仍没有一个结果。
曹操越听越烦,衣袖一拂道:“滚!”
众大医徒闻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停止争论,向曹操瞧去。
曹操大声喝道:“再不滚,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拿去活埋!”
众太医知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吓得打了寒噤,抱出鼠窜而出,有几个实在是吓破了胆,没跑几步便失足跌倒,不及站起,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场面颇为好笑,可却没有一人敢笑。
曹操挥退一众太医,只觉心中烦闷,脑袋隐隐作疼,望着曹冲出了一会儿神,颓然坐倒,只听环夫人不住的叫道:“连太医都没有办法,这该如何是好?”
曹冲握着环夫人的手,叫道:“娘,我的胸口好疼。”
曹操心中一恸,猛地想起适才怪梦,问边上近侍道:“去打听太史慈之人可有消息?”
那近侍心道:“你早上才差人去打听,邺城与江东相隔千里,怎么可能晚间便有消息?”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环夫人泣道:“这太史慈是什么人?难道是当世名医?那快去请来为冲儿诊治。”
曹操摇了摇头,道:“太史慈是江东名将,攻打合肥时身负重伤,生死不知。”
环夫人好生失望道:“既是如此,相公为何提到此人?”
曹操面色凝重,将方才的恶梦说了。环夫人道:“竟有这事?那估计这个太史慈已经死了,怨相公将其射死,化作厉鬼前来作祟,如此只有请道士来了,请太医是没用的。”
曹操总觉得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喃喃地道:“厉鬼作祟?”
环夫人道:“当是如此,须请道士前来为其作法驱鬼,请命延寿。”
曹操道:“嗯,明天我就差人去请道士,至于请命的事,我亲自来好了。”
环夫人点点头,看着疼得在床上打滚地曹冲,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次日一早,众文武按照惯例集于相府正殿,却没见到曹操,他们都知道,曹操从不迟到,不禁大为纳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争相猜测曹操为什么不来,有的猜他昨晚勤劳国事,努到近五更才睡下,以至错过了时辰,有的则猜他突生疾病,趴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因此来不了了。更有甚者猜他昨晚搂着个美人用功,疲劳已极,今日说什么也起不来了。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曹操仍没有出来。曹洪忍耐不住,上前两步,问站在大椅后的一名近侍道:“今日主公为什么不来议事,难道是生病了?”
那近侍道:“魏公有严令,严禁我们将内堂之事说与他人知道,若是说了,我们便要被烹的,还请将军不要让我们难做。”自从曹操知悉曹丕收买近侍,便严禁近侍与外臣交结,一经发现,二话不说,直接扔锅里煮了,自上次之后近侍们已吓破了胆,根本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索性通通不说,免得到时被煮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洪道:“主公是否生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近侍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荀攸道:“想来主公是病了,不如我们一起入内问安吧。”
正说话间,只听内堂脚步声响,众人忙回到原地跪好,便在这时,曹操走了出来,于正中坐好,道:“爱子仓舒不幸身染怪病,命在旦夕。最近几日我要亲自为其祷告请命,暂时不能理事,除了孙刘来攻,其他一应大小事物……”向曹丕、曹植瞧了一眼,道:“均由子桓、子建同众位会商处理。”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童曹冲
众文武面面相觑,荀攸道:“当年袁绍因过分关心其幼子病势,荒废政事,以至于白白错过同刘备联合征讨我方的大好时机,此事当引以为戒,明公又岂能效尤?”
曹操一拍桌案,道:“仓舒六岁便智称大象,袁绍的儿子蠢笨如猪,岂可与之相得并论!”
荀攸见他竟为了一个孩子荒废大事,不禁暗暗摇头,却也不敢再说。
曹丕道:“弟弟身染重病,孩儿也是十分担心。可往夕弟弟也曾得过重病,但都吉人天相,化险为夷。这次他一定会没事了,爹爹切不可过分担心,以免伤了身子。”
曹操手捋长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他一定会没事的!不过这次非同往常,这命还是要请的。”
曹丕道:“若是非要一人向上天祷告的话,孩儿愿代替爹爹,这样爹爹便不至于耽误政事。”
曹操点头微笑道:“我问过道士了,他说只有我亲自请命,才显得意诚,上天才会为保佑冲儿,使他逢凶化吉。”
司马懿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事,子……”
曹操一摆手,道:“我意已决,众位勿须再言!”
曹植道:“爹爹……”
曹操横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曹植道:“孩儿最近颇读道藏,畅晓经义,是以打算同爹爹一道为冲弟祈祷请命,政事便交给大哥处理吧。”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真这么想?”
曹植点头道:“嗯。”
曹操一捋长须,道:“好吧,那你便随我一道祷告吧,曹丕!”
曹丕应道:“在!”
曹操道:“这段时间便如同我出征一般,一应大小事务都由你代我处理。”
曹丕心中一喜,应道:“是!”心道:“子建也太傻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这世子看来非我莫属了。“上次攻打虎牢时,曹操也曾命曹丕、曹植共同镇守邺城,处理政务,曹植再三推辞不得,只得应允。可是等曹操前脚刚走,他便当起甩手掌柜,从不到正殿接见文武,终日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曹丕见他不务正业,心中暗喜。既然他不来,自己也就懒得提醒他,每日独御正殿,处分大事,在那几个月里,着实过了一把作魏公的瘾头。
曹操点了点头,挥手道:“就这样吧”
众文武面面相觑,各自散去。曹丕洋洋自得,昂首挺胸,缓缓迈着官步,架子十足,确有几分魏公的作派。众文武见到他自然是谀词如潮,曹丕听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连到了自己的狗窝都不知道,险些走过了头。
回到府上,召来那个姓郭的舞姬,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跟着嘴里哼着小曲,开始上下其手,为非作歹。
那舞姬任其施为,只是略加撑拒,笑道:“呵呵,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曹丕道:“仓舒弟弟生病了,爹爹要为他请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理事,他将国中的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我打理,你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那舞姬低头沉吟,道:“哦,仓舒病……啊,别……”推开那不住向下游移,勇闯禁地的坏手,道:“这样我便没法想事情了。”
曹丕收回左手,右手扔揽着她的腰道:“这事有什么好想的,我处理政事次数越多,经验越丰富,子建还怎么跟我争?哈哈!”
那舞姬蹙眉,道:“这事没这么简单的,你在殿上是怎么和魏公说的?”
曹丕将大殿上之事说了一遍,那舞姬叹了一口气,道:“唉,你错了。”
曹丕一脸惊诧,问道:“我错了,错在哪了?”
那舞姬道:“你也该和曹植一样请求和魏公一起请命。”
曹丕嗤得一声,道:“我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子建一样傻。”
那舞姬嫩如葱管的手指在他额上一点,道:“你才傻呢!子建主动请求,说明他对弟弟的病情很关心,不管是不是真心,魏公都会很感动。而你竟无片言只语提及此事,魏公定会认为你是天性凉薄之人,这样他以后还怎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你?”
曹丕道:“我开头不就说了我很担心弟弟的病情么,我又说打算替爹爹请命,难道这还不够么?”
那舞姬摇了摇头,道:“你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我来问你,魏公选择继承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曹丕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能力才干。”
那舞姬嫣然一笑,摇了摇头。曹丕大惑不解,道:“不对?那还能是什么?”
那舞姬拉着他走到一个矮榻边上,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好,自己坐在他边上的另一矮榻上,说道:“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别尽想着使坏,呵呵。”顿了顿,又道:“能力才干慢慢总会培养出来的,因此这只是魏公评价世子人选的一个标准,而不是最主要的标准。”
曹丕望着她,出了一会神,缓缓点了点头,问道:“那什么才是最主要的标准?”
那舞姬指着自己的心口,微笑不语,曹丕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但见椒乳坟起,不禁意乱情迷,吞了口口水。那舞姬向他瞧了一眼,笑道:“呵呵,像你这样的人要当上世子真是千难万难。”
曹丕老脸一红,嘿嘿一笑,不知她为什么伸手指着自己的胸部,却又不敢多问,显得自己很没学问。那舞姬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是心。”
曹丕一脸茫然,问道:“心?”
那舞姬点头,道:“嗯,魏公选择世子的最主要标准便是看候选之人有没有一颗仁慈善良之心。”
曹丕右手两指在额上轻弹两下,道:“哦。”
那舞姬道:“魏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为得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孙们能享尽荣华富贵,若他百年之后,继承人残忍无情,那他的儿子们岂不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你说他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曹丕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那舞姬接着道:“是以他要选一个善良仁厚之人,这样一旦他撒手人寰,那人继位之后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毒手。”
曹丕本就打算自己继位后,立即将自己这帮子兄弟一个个都害死。就算不能都害死,也要将他们限制的毫无自由,不给他们咸鱼翻身的机会,此时听那舞姬这么一说,脸色一变,问道:“爹爹心里所想你……你又怎会知道?”
历史上曹丕与一众兄弟明争暗斗,费尽千辛万苦,才登上帝位。登基后回想前事,心有余悸,对亲兄弟自然辣手无情,是以曹魏时诸侯王的待遇可以说是十分差劲,不但没有半点权力,还被管束得毫无人身自由。当司马懿夺权时,竟没有一个诸侯王站出来同司马懿作对,这一来固是那些诸侯王对魏文帝曹丕及魏明帝曹睿恨之入骨,不愿站在他们后代这边。二来他们既便是有心维护曹家正统,可手里没有兵权,说出来的话也同放屁一般,没人会听的。是以当司马炎篡位成功之后,惩于曹魏对诸侯王太刻薄,以至于有难的时候,连手足兄弟都袖手旁观这一惨重教训,便大封同姓为王,给诸侯王以很大的权力,结果出了个八王之乱,引起五胡乱华。可见凡事都有个度,只要是超过了一定尺度,总是要出乱子的。
那舞姬笑道:“我自然不知道,不过是想当然罢了。你若不信,便当我什么也没说,呵呵。”
曹丕信手玩弄案上的茶碗,过了良久,方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那舞姬道:“赶紧去看望仓舒。今后你议事一毕,便赶到相府去看仓舒,虚寒问暖,请安问好,让魏公知道你对兄弟也是很关心的。”
曹丕道:“有这必要么?”
那舞姬道:“当然有这必要。”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说罢站起身来。
那舞姬服侍他换衣,说道:“你们兄弟中我看魏公最喜欢曹冲。”
曹丕嗤得一声,道:“这怎么可能,爹爹一直出题目考我和子建,这继承人自然是在我们兄弟两个中选了。”
那舞姬道:“我也是胡乱猜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想想魏公有子二十余人,谁长这么大没有个三灾六难的?也没见他亲自为谁祈神请命过。如今仓舒一得了怪病,魏公便力排众议,亲自为他请命,说明他在魏公心目中有多重要了。”
曹丕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那舞姬嫣然一笑,道:“再说他才智丝毫不逊于子建,而仁厚犹有过之,这不是正魏公心目中最想要的人么?”
曹丕问道:“他才十四岁,还没做过什么事情,这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舞姬道:“曹冲称象的事,尽人皆知,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曹丕笑道:“你说这事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孙权与我们交好,曾差人送了一只大象来,爹爹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知道大象的重量,可问遍了手下之人,除了仲康出的那个将大象大卸八块,分开来称的狗屁主意之外,谁都想不出称象之法。其时仓舒才只有六岁,站在爹爹身旁陪着他观看大象,听得爹爹询问,忽道只要将大象放进船里,记录水痕所到的位置,然后请出大象,不断将石块放入船中,直到水没到方才所划的位置时停止,称出石块的重量便是大象的重量了。”
那舞姬道:“嗯,结果魏公依法施为,果然称出了大象的重量。仓舒当时才六岁,便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来,还能说他不聪明?”
曹丕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一时蒙中的罢了,再说那种主意我也能想得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少聪明。”
那舞姬笑了笑道:“呵呵,当时你也在魏公身边,怎么没听你出过什么主意?”
曹丕老脸一红,尴尬的道:“这……这个……那天我接见孙权使节,喝了点酒,脑子自然不大好使……”
那舞姬抿嘴直笑道:“原来是喝了点酒,呵呵。”顿了顿,又道:“就算当时你也能想得出来,可你比他大了多少岁?说他六岁时智力便已我们这些成年人相仿不为过吧。”
曹丕点点头,道:“嗯,就算是这样吧,这又能说明什么?子建出口成章,在刘备举行的会试中名列第四,当时他还是受伤了,心情不佳,若是正常的话,能进前三,这不比称称大象要困难百倍,又怎能说仓舒的才智不逊于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道:“这舞姬真的好厉害,爹爹亲自为仓舒请命,这可是诸公子都没有的殊荣,我又怎会不起疑?哼,仓舒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让爹爹茶饭不思,上朝迟到,这样的人长大了那还了得,看来留他不得。当时我在朝上竟想着怎么趁此大好良机除掉这个小子了,哪还顾如何应对爹爹的问话。”
那舞姬道:“呵呵,口不对心。其实才智倒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仓舒宅心仁厚,这点你和子建都比不上,而这点又是魏公最看重的。你说说等他长大了,魏公一定会千方百计为他铺好路子,尽选能臣猛将为其羽翼,你们还如何和他争?”
曹丕想想曹操的为人,知道这些他完全能做得到,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他才十四岁,又没正经做过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他宅心仁厚了?”
那舞姬向他瞧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瞧你这记性,这事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呢!你自己怎么就不记得了?”
最近曹丕整日价忙着和曹植争夺储位,焦头烂额,头昏脑涨,哪还记得曾和她说过什么,挠了挠头,道:“我对你说过什么了?”
那舞姬道:“呵呵,看来你早忘得干干净净了,怪不得我三番五次让你同魏公说说同我俩的婚事,只要一成亲,我们便不必向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可我等来等去总是不见回音,看来你也早就忘在脑后了。”说着撅起小嘴,不再理他。
曹丕嘿嘿一笑,道:“别人的事,时间一久,我自然就忘了。你交待下的事,不论过多久……”伸手指头,道:“都在这里装着呢,又怎么会忘?只不过最近爹爹正在考察我和子建,成败在此一举,咱可不能因小失大。你毕竟是个婢女,身分低微,门不当户不对,我若冒冒然去说,一旦爹爹发起火来,这储位可就真没指望了。呵呵,你也不想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子吧?”
那舞姬星眼流波,笑靥如花,道:“算你有良心,知道为我们的将来考虑。”顿了顿,又道:“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说说那事吧。魏公自挟天子令诸侯以来,军国多事,战事频繁,是以法令也就颇为严峻。有一次魏公的马鞍放在仓库中让老鼠给咬了,库吏自谓必死无疑,打算面缚自首,还怕不能免罪。仓舒知道这事后,便对库吏说道且俟三日,然后自首。跟着便用刀捅破了自己的衣衫,看上去像被老鼠咬破的。故意装着愁眉不展的样子去见魏公,魏公见他神色不对,自然要问,仓舒便道:‘世人皆以为衣衫被老鼠咬了,其主不吉。今我的衣衫被咬了个大洞,来日当有大难,是以发愁。’魏公笑了笑,道:‘此妄言耳,不必介怀。’三日后库吏果去自首,上报马鞍被老鼠咬坏之事,魏公笑道:‘仓舒之衣就在身旁尚被老鼠咬破,何况马鞍悬于柱上,焉能不破?’于是便不追究那库吏失职之罪。”
曹丕一拍脑门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后来爹爹查明此事实乃仓舒为搭救库吏故意为之,还一个劲的夸他聪明呢,我一时气不过,便同你说了。”
那舞姬道:“一库吏有难,他尚且搭救,何况父母兄弟?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宅心仁厚么?”
曹丕面有忧色,道:“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我怎能容忍一个比我小上十余岁的弟弟爬到我的头上来?”四下一瞧,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为我除了这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