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十二章 猪蹄战略
那近侍赶忙上前相扶,曹丕扶着他站好,道:“走,去看看。”迈步便行,那近侍随后跟出。
不多时,曹丕一行来到邺城南门,上了城楼。曹丕扶着城砖,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队队汉军开到城下两三百步处,剑拔弩张,严阵以待。曹丕见汉军开抵城下,云集围城,军容甚盛,不禁为之气夺,叫道:“仲达呢,快叫他到这来。”
先前跟他来的那名近侍应道:“是!”转身便奔,甫出数步,便见司马懿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道:“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曹丕也不回头,向后摆了摆手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噫,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懿听他话语中满是惊异之意,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怪之事,忙来到城墙边上一看,只见汉军阵中推出一辆辆大车,每辆车上架着大锅一口,锅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隔地远了,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曹丕问道:“贾福在搞什么鬼?”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恕微臣愚鲁,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
便在这时赵云策马驰出阵来,朗声说道:“城中军民人等听着,大汉骠骑将军贾福知悉城中缺粮,言道两国交兵,城中百姓何罪,怎能跟着受苦?便命我等准备了大量猪牛羊肉及粮米等吃食,供城中军民人等食用。”下令道:“众将士听着,骠骑将军有令,凡是下来吃喝的百姓兵士,都是自家兄弟,众军不得为难,更不得无端枉杀。有违令者,军法重处,绝不姑息!”
身后汉军齐声答应:“是!”
城上守军面面相觑,虽然肚子饿得咕咕乱叫,但不知汉军到底在搞什么鬼,倒也没人敢私自下城就餐,只不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大锅,哈拉子顺着嘴角直流下来。
曹丕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道:“他身为敌人竟主动分派粮食给城中百姓和兵士,他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懿心中一凛,叹了口气,道:“这厮忒也歹毒。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收买人心。”
曹丕伸手在城砖上一拍,道:“嗯,城中缺粮已久,老百姓没东西吃,只得吃草根吃树皮甚至还有吃土的。”挠了挠头,道:“土也能吃?真是稀奇。怕是下面的人没有看清楚,胡乱上报,也是有的。”他是皇帝,九五至尊,既便全天下人都饿死了,他也不会没饭吃,他既是饱汉子,自然不知饿汉子饥了,这饿了没饭吃,只能吃树皮吃土,对他这个不知饥饿是什么感觉之人来说,自然是觉得匪夷所思了。要是让他饿上三天,不给他饭吃,急将起来,说不定给他比土还稀奇万倍的物事让他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吃将下去。他接着又道:“老百姓困于围城之中,生活自然十分困苦,而此时贾福搞了这么一手,老百姓自是对他心存感激,到时他都不用攻城,只要振臂一呼,老百姓就会大开城门,放汉军入城。”
司马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曹丕冷笑,道:“贾福想收买人心,哪有这么容易?传朕旨意,有谁敢私自出城,到汉军阵前进食,以通敌之罪论处!”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曹丕问道:“你想说什么?”
司马懿道:“没,没什么。”
曹丕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想说,这样做大失民心,老百姓更不会向着我们。但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司马懿道:“臣没有,所以臣欲言又止。贾福这样做太也高明,皇上若任由百姓出城就食,那百姓返回时倘若混进个把奸佞刺客,皇上也无从查起,后果自是不妙。若皇上不放百姓出城,百姓饥饿难耐,自是怨声载道,万一激起民变,后果也是不妙。恕臣愚鲁,没能想出妥善应对之策。”
曹丕摇了摇头,道:“古人言道‘一人兴邦’朕以为那不过是神话罢了,现在看来这并非一个神话。当年先帝一时失策,将此人赶走,结果……结果……唉!你下去传旨吧……对了,城中军民忍饥挨饿已久,直接说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你让人这么说,就说这是这是汉军的诡计,他们在锅中下毒,欲将城中军民毒死,削弱城防实力。”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微臣这就去办。”这几句话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但却不敢说出来。他心思缜密,自然知道在皇帝面前不能显得太聪明,要学会装傻,什么事都要让皇帝说出来,自己再在一旁大拍马屁,好显得皇帝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否则自己的脑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曹丕哈哈一笑,挥手道:“嗯,赶紧去吧。”对边上近侍说道:“看来汉军不会攻城了,走,回宫!”
城中百姓听闻汉军在城下施舍米饭供城中百姓食用,什么红烧猪蹄,清炖牛肉,烤全羊应有尽有。众百姓饥饿已久,肚子正咕咕乱叫,一听到有米饭可吃,便已喜出望外。再听说有红烧猪蹄,那物事平常时一年之中也难得吃上几回,更别说如今这种恶劣的局面,当真是在梦里才能吃得到,不禁口涎直流,纷纷向各门城楼跑去。可到了城楼阶梯处,便被守军拦住,为的将官,大声叫道:“众百姓听着,汉军是有咱们的敌人,哪会这么好心,施舍米肉给咱们吃?这定是他们的诡计,那米肉中早已下了毒,咱们吃了定要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这几句话说得众百姓不住点头,都觉有理,纷纷叫道:“就是,就是。汉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哪有这么好心,施舍米肉给咱们吃,米肉中一定是下毒了,咱们才不上当呢!”“对的,咱们宁可饿死,也不吃下了毒的米肉!”
虽然大多数百姓听说米肉中下了毒,大失所望,纷纷散去。但还是有不多人眼望城墙,吞着口水,恋栈不去,为将官叫道:“都说米肉里下了毒,你们怎么还不走,难道想去送死不成?”
一名老者颤巍巍地来到那将官跟前,说道“军爷,既是米肉都下了毒,咱们就不去吃了,你上咱们上城,看一看也是好的。”
那将官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老者使劲嗅了嗅,像是闻到了米肉的香味,吞了吞口水,道:“看一看也不打紧,就让我们上去看一看吧。”
不少老百姓跟着大叫:“求求军爷,让我们上去看看吧。”“你们拿着刀在边上看着,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那将官道:“城防重地,岂可让你们随便出入,还不快滚,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边上一名小卒道:“这些百姓也不过就是想上去看看,解解馋,没什么别的意思,都让他们上去看看吧。”
那将官道:“又吃不到,解什么馋?***,我可好几天没吃上肉了,若是那肉里没下毒,我肯定下去吃上个三大碗,被杀了也值!”
那小卒道:“谁说不是呢,这些百姓也怪可怜的,只是看看,值的什么,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上去也就是了。”
那将官道:“照这情形下去,这城也守不了多久了,到时咱们是什么下场还两说着呢,好吧,就当行善积德了。”对那伙百姓说道:“就让你们上去吧,不过可不准随意走动,否则要你们好看!”
众百姓齐声道:“多谢军爷,我们只是看看,决不随意走动。”
兵士们向两旁一分,众百姓大声吹呼,冲上城去,凭高远眺,望着那一锅锅红烧猪蹄,口水直流,过了良久良久,众人才在兵士的劝说下,各自散去,不过一面走一面回头,显是依依不舍。
初更时分,汉军中军大帐,战鼓擂动,惊天动地。贾仁禄咳嗽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帐后转出,正中一座,麾下将领分成两班站好,恭身听令,那派头别提有多威风了。贾仁禄学足关公的架式,摸了摸光光的下巴,问道:“今天有多少人缒下城来吃肉?”
赵云道:“启禀将军,没有一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哦,一个人也没来?”
赵云道:“正是。城中老百姓拥于城上观望良久,就是无人敢缒下城来用饭。”
贾仁禄道:“他们一定是怕老子在肉里下毒。”
张飞叫道:“军师,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啊,咱们可是在打邺城,军师费了老大劲才将城中的粮食骗了出来,老百姓没粮食吃,饿得四肢无力,这可是天赐良机,不就此时杀将上去。却施舍起粮食来。既然你不想看着百姓饿肚子,当初为何又要买光城中的粮食,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你这到底想要做什么啊?难道是想让城中百姓吃饱喝足,更有力气来打咱们?”
贾仁禄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干。”
张飞一捋袖子,道:“这还用说,点起兵马,杀将上去!”
贾仁禄笑道:“翼德你来这里有几个月了?”
张飞道:“有两个月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打战的,可来了两个月,仍不得一战真是憋屈!”
贾仁禄道:“两个月了,那一定是很想家了吧。”
张飞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家了。”
贾仁禄道:“想家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老子也天天想家,想家里的老婆孩子。翼德啊,我看这苦你也别受了,明日你就回洛阳吧。”
张飞摇头道:“不回去,不回去。”
贾仁禄道:“你不是想家了么?”
张飞道:“如今正是紧要时刻,少了我怎么成?”
贾仁禄道:“这里这许多名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将齐声叫道:“正是。”
贾仁禄道:“你瞧,大伙都盼着你回去呢,你就别在这碍事了,赶紧回去吧。”
张飞连连摇头道:“不回去,不回去,说什么也不回去。”
贾仁禄板起脸来,道:“不回去就要听话,再胡说八道,都不用老子赶你,这里的许多将领都会请你回去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将忍住笑,齐声叫道:“正是。”
张飞忙强自收敛,扮老实状,小声嘀咕道:“不出战就不出战,别动不动就叫我回洛阳啊!”
贾仁禄笑了笑,不再理他,道:“传令下去,照第二套方案行动。”
众将齐声道:“是。”各自散去。
贾仁禄叫道:“兀那婆娘,大功告成,出来亲个嘴!”
次日卯时,天边刚刚显露鱼肚白。司马懿寻思汉军突然大摆行军灶,施舍粮食,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担心汉军乘局势混乱,有所谋图。从昨日上城起,便一直在城楼上指挥众军严密戒备,此时兀自还未下城。他一宿没合眼,觉得有些疲劳,揉了揉眼睛。
一名亲兵说道:“大人,最近您为了筹集粮食,已数宿没合眼了。现在天已亮了,城上守军戒备如此森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您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会。”
司马懿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点点头,道:“嗯,我觉得有些累了,是该回……”
忽听远处传来隆隆战鼓声,司马懿吃了一惊,心道:“来了。”猛地回头,只见一队队汉军从远处浓雾中走将出来,开到城下,列成阵势。司马懿见汉军人头涌涌,军阵看不见尽头,大为惊异,正沉吟间,忽听边上亲兵说道:“大人,昨天汉军也摆了个大阵势,到头来却支起大锅施舍粮食,您说他们今天又在弄什么玄虚?”
司马懿向下望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个贾福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就像他将城中的粮食尽数挖了出去,我也是等到事后方知,若是能早些知道,事情也不会落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亲兵道:“贾福的人在城中大肆收购粮食之时,大人正在漳南同汉军对峙,不了解情况,这怎能怪大人呢?”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贾福在我眼皮底下,摆了这么大一个**阵我都没有现……”
正说话间,忽听守城兵士大声喊道:“霹雳车!”
司马懿大吃一惊,向城下望去,只见汉军阵中推出数百辆霹雳车来,汉兵将一块块白色的物事放入车上篮中,拉绳的兵士拽紧长绳,只待将官一声令下,便即射。
司马懿脸色大变,道:“当年武帝就是用霹雳车打得袁绍心惊胆裂,这东西煞是厉害。传我将令,众军坚守城池,如有后退一步者斩!”
便在这时,城下擂起战鼓,众将官手执令旗向下一挥,数百辆霹雳车一齐射,数百团白色的物事向城头飞来。司马懿大声呼叫,指挥兵士找地方躲避飞石。正慌乱间,那些白色物事飞上城头,有的砸在了城楼上,有的翻过城楼掉到了地上,当然有些兵士来不及躲闪,登时被砸地脑浆迸裂,倒地而死。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攻心为上
可令人奇怪的事,那一团团白色物事,虽然来势汹汹,可掉到地上动静却不甚大。着地之后,啪的一声,裂将开来。一股白花花的物事随即从那些物事中流了出来。司马懿远远望见,大吃惊色,道:“不好,汉军投毒,大家快掩住口鼻,屏住呼吸。”
众军忙举起袖子,掩住口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可过了良久,除了那一股股白花花物事,不住向外流出之外,并没有什么异状。司马懿大着胆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眩晕不适之感,煞是奇怪,一挥手,对身后亲兵说道:“你上去看看。”
那亲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抄起一把来,低头看了看,拿鼻子闻了闻,大声欢呼:“是米!”
话音犹未落,周围兵士两眼冒着绿光,大声叫道:“米!”一拥而上。低头一看,掉在城楼上的白色物事,原来是米袋,白花花的大米正从袋中不住流出。这些兵士吃了上顿没下顿,肚子正饿得咕咕乱叫,陡然间见到大米,登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怕是他们见到亲爹,也没有这么高兴。跟着众军便弯下腰去争抢,抢得多的当然欢呼雀跃,落了空的自是不肯罢休,揪住抢的多的人,言道见者有分,定要他们分出一点来,抢的多的人自也不肯少吃一口,双方立时便起争执。
司马懿仗剑弹压,禁止众军抢米。可是众兵士饥饿已久,就像饿了三天没吃饭的野狗一样,见到粮食哪有不拼命抢的,又如何禁止得住?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围城之中,金银珠宝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柴烧,自然和石头没什么两样,毫无用处。这米吃了吐子不会乱叫,自然就价值连城。众兵士陡然间见到大米从天而降,自是大打出手,抢得个头破血流。
司马懿见汉军还未攻城,自己人倒先打起来,不禁暗暗叫糟。正踌躇间,但见一袋袋大米从城下源源不断飞将上来,守城兵士眼见着天上掉大米,这等好事可是百年难得一见,谁还有心守城?当下一个个觑定米袋掉落的方向,拔步狂奔,唯恐跑得慢了,大米被他人抢了去。好在汉军只是用霹雳车将一袋袋大米射进城来,并不乘势攻城,不然城池非给攻陷不可。
司马懿眼见汉军只是射米,并不攻城,叹了口气,道:“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贾福这手实在太漂亮了。他在城中百姓最困难时,施下若大恩惠,老百姓自是对其感激涕临。而兵士吃了他的米,饮水思源,又怎敢拿刀和他动手,这战都不用打,胜负便已分明了。”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城里的人像是疯了,又叫又跳,还大打出手,仲达,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是曹丕。
司马懿道:“启禀皇上,汉军用霹雳车将一袋袋粮食射上城来。”
曹丕向下望去,只见汉军拽动霹雳车,米袋飞空,不住往城上打来。米袋内装满大米,份量颇重,砸到脑门上,也能将人的脑袋打开花,威力倒也非同小可。不过守城兵士见到米袋非来,不但不躲闪,反而迎将上去,既便是被它砸死,也是无怨无悔,脸上兀自带着笑容,倒是奇事一件。曹丕看在眼里,长眉一轩,道:“贾福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懿道:“依臣愚见,贾福此举显然是在收买人心。”
曹丕满脸惊愕,道:“收买人心?有这么收买人心的么?这袋子里面装的是粮食么?不,这袋子里面都是钱,他准备这许多粮食,得花多少心血,得花多少钱?拿这些粮食赈济贫苦百姓倒也罢了,可他们却将这些粮食射上城头,交给敌人,让敌人吃饱了再反过来打他们。这世上既便是心地再善良之人也不会做如此傻事,这里面定有文章。”
司马懿道:“皇上是说……”
曹丕道:“嗯,这米里有毒!”
这句话虽说不响,却如同半空里打了一个霹雳,震得众军两耳嗡嗡直响。众兵士原本状若疯虎,六亲不认,眼里只有粮食,听了这话之后,便即回过神来,大声叫道:“米里有……有毒!”忙将手中的米袋抛到地下。当然还是有不少脑子少根筋的家伙兀自在那里争抢。
司马懿暗暗叫好,心想曹丕这手办得着实漂亮。忽听城下有人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叫道:“***,谁说米里有毒的?”正是贾仁禄。
司马懿心中一凛,心道:“不好,事情要糟。”回头一看,只见贾仁禄策马一匹黑毛瘦马,驰出阵来,叫道:“都别射了!都别射了!”
赵云紧跟在贾仁禄之后,挥动令旗,传令道:“骠骑将军有令,停止射。”
汉兵闻得将令,纷纷停了下来。贾仁禄道:“老子见你们没饭吃,着实可怜,便让人用霹雳车将米送上城头,以解燃谋之急。你们居然说老子的米里有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回身指着一袋米道:“将这袋米搬过来!”
两名兵士应道:“得令!”将米袋搬到跟前,贾仁禄摸了摸肚子,道:“老子逛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让大厨给老子熬碗皮蛋瘦肉粥喝,老子就好这口。”
一名厨子挠了挠头,道:“请问大人啥叫皮蛋?”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嗯,这个皮蛋……算了,没有皮蛋就用鸡蛋代替吧,虽然味道不一样,将就吃吃,也还凑合。”
那厨子大声应是,便有十余名兵士推出一口大铁锅来,那厨子煞有介事的穿起行头,咳嗽一声,两名小伙子像是他的徒弟,抢到他边上,为他打下手,先将油盐酱醋等各色佐料整整齐齐排在锅旁的一张长案上。又将瘦肉洗净切好,放在一旁备用。那厨子便在一旁看着,待两名小伙做好之后,这才动手,将各色材料倒入锅中,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做起“鸡蛋瘦肉粥”来。
他是御用大厨,原本专门侍候刘备,只因贾仁禄功劳太高,连刘备都要拍他马屁。常言道:“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于是刘备便将御膳房里手艺最高的几名厨子,派到贾仁禄身边,专门替他开小灶。这厨子即是御厨,自是厨艺精湛,做起这等上不了席面的什么“瘦肉粥”来,自是小菜一碟,游刃有余。当然这做粥所用之米,就是从贾仁禄挑的那袋米里取出。过不多久,一股香气扑向鼻端。汉军兵将忙了半日,也有些饿了,闻得香气,也不由得狂吞口涎,馋相毕露。又过了一会,那厨子盛了一碗粥,端到贾仁禄面前,道:“请大人品尝,小人手艺不精,做的不好,还请大人多包涵。”
贾仁禄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道:“好吃,好吃。你做得着实不错,下去领赏吧。”
那厨子满脸笑容,道:“多谢大人。”退了下去。
贾仁禄当着城上城下众军的面,将那碗粥吃的干干净净,把碗递给边上亲兵,道:“好了,城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竟说老子在米中下毒,现在老子当着他们的面吃上一碗,免得让他们疑心米里有毒。传令下去,班师回营!”
赵云微微一笑,令旗一挥,道:“班师回营!”汉军闻令鸦雀无声,后队做前队,精兵殿后,缓缓而退。
城上兵士见贾仁禄从众多米袋中随便指了一袋,从中取出米来做粥,然后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将那碗粥吃了,吃完之后仍旧大呼小叫,活蹦乱跳,显是那米没有毒。心中均后悔,不该无端相疑,看来这免费午餐今后怕是没得吃了。虽说汉军撤走,但射入城中的米仍在,既然这米里没有毒,哪有不抢的道理。当下众兵士不再理会那乱命叠出的狗屁皇上,又开始大打出手,哄抢粮食。一时之间,城上城下乱作一团。
曹丕见兵士都和了疯一般,哄抢粮食,怎么劝也劝不动,不禁长眉一轩,向司马懿望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道:“这样下去可不成,得赶紧想个办法。”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贾福一步接着一步,步步紧逼,微臣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曹丕道:“既然贾福不出战,那朕就出战,早些将他赶走,要不朕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司马懿道:“皇上三思。贾福巴不得皇上如此。汉军远来攻城,他们是客而咱们是主,如今贾福此举就是反客为主,皇上放弃坚固的城池不守,而兴兵野战,和汉军较一日之短长,可谓是以短击长,必败无疑。”
曹丕道:“你说的朕不是不知道,可是眼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再这样下去,这城还能守得了几日?”
司马懿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丕道:“讲。”
司马懿道:“皇上,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该镇定,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对策。若是心浮气躁,意气用事,只会中了贾福的诡计。”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那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请皇上给微臣一点时间,让微臣好好想想。”
曹丕道:“这个贾福太也古怪,完全不按常理出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是要好好想上一想了。好了,这里也没什么可看了,回宫!”
曹丕走后,城上城下的军民人等仍是乱叫乱嚷,打成一团。
汉军中军大帐,贾仁禄正和众将议事。张飞道:“军师这手还真是高明,这米一射上城头,敌人便争抢粮食,无心守城了。可军师为何不命大军攻城呢?”
贾仁禄笑道:“你呀你,人家是三句不离本行,你可倒好,三句话不离出战。”
张飞嘿嘿一笑,道:“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若不是军师拦着,我早就引本部军马杀上城去了。”
贾仁禄道:“翼德,我听说你这身本事,是小时候和他人打架,自己琢磨出来的?”
张飞道:“不错,军师怎么会想起问这事。”
贾仁禄道:“那么说,你打架经验十分丰富了?”
张飞道:“这事不是我吹牛,我从七八岁开始,便人和打架,身经百战,这经验着实丰富。”
贾仁禄道:“那我来问你,若是你饿得没饭吃,四肢乏力。然而恰在此时,有一伙歹人来袭,将你逼上绝路,你该这么办?”
张飞叫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操家伙干他的!”
贾仁禄笑道:“可你那时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如何有力气和歹人搏斗?”
张飞叫道:“逼急了力气自然就来了,说不定还更大呢。”
贾仁禄道:“你现在明白么?”
张飞挠了挠头,道:“我明白什么?”
贾仁禄道:“你可真是鱼木脑袋。老子为什么不乘火打劫,你现在可明白了?”
张飞伸指在额头上轻轻敲了几下,蓦地里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军师现在领兵杀上前去,城中军民人等被逼上绝路,自然拼死抗敌,再加上如此坚固城墙,我们要拿下邺城,非付出巨大代价不可。”
贾仁禄笑道:“你还真是木鱼脑袋,要敲几下才能开窍。人到绝域原拼命,老子若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必会孤注一掷,拼命抵抗,这狗急了还会乱咬人,人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邺城城高万仞,本就难以攻打,再加上城中军民人等上下一心,老子便是兵百万也难以攻下,更别说我们现在就区区三十万人了,搞不好还会一败涂地呢?”
张飞道:“可你按兵不动,难道这样就能拿下邺城么?”
贾仁禄道:“那我再问你,如果你遇到一个十分强大敌人,你根本打他不过,但四下道路畅通,你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这时你会这么办?”
张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打不过便逃,又何必问?”
贾仁禄道:“正是,打不过便逃。老子网开一面,给城中百姓吃喝,便让他感到生路并未完全断绝,你想想如果有活路可以走,他们还会选择死路么?”
张飞虽傻但也是身经百战,作战经验甚是丰富,一点就通,道:“嗯,一旦他们感到有活路可走,自然不会拼命。”
贾仁禄道:“如今城**有七八十万人,要想上下一心,谈何容易?这一根筷子易折,百枝筷子难断,若是老子把他们逼急了,这七八十万人拧成一股,那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张飞连连点头,道:“嗯,军师说的太对的,那样我们根本没可能拿下邺城。”
贾仁禄道:“其实邺城里真有心同老子放对的,不过是曹丕、司马懿等区区数人,其他人只是被围城中,迫不得已,不得不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如果这时老子给他们饭吃,他们还会和曹丕一条心么?”
张飞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没有傻瓜会放着活路不走,而选择死路。”
贾仁禄道:“那你还叫着嚷着要出战么?”
张飞道:“不了,不了。末将听由军师调遣。”
贾仁禄笑,道:“***,为了说服你,可是浪费老子不少口水。”
众将齐声道:“将军远见卓识,算无遗策,末将万万不及!”
贾仁禄手摸下巴,哈哈大笑。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个多月。这些日子里,汉军和前两日一样,天刚拂晓便开抵城下,列成阵势,不是射米进城,便是架起大锅施舍粮食。自那日城中百姓抢到掉落在城中的粮食,回家吃了之后,现屁事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这样汉军在米肉下毒的谣言不攻自破,于是一遇汉军分粮,众百姓便云集城下,争抢粮食。汉军施舍的粮食毕竟数量有限,且大部分落在城头,被兵士们抢走。虽说分到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少得可怜,但老百姓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可以维持生计,不至于吃草根啃树皮。可是这没饭吃的味道实在太不好受,城中军民有饭吃之后当然不满足那一点点仅够塞牙缝的粮食,于是自认为轻功高的兵士百姓,便大着胆子缒下城去,来到汉军阵前就餐。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据说他是一名兵士,在抢粮中没抢到粮食,已三天没吃东西,眼见汉军在城下架起大锅煮肉,不知哪来的力道,大声叫道:“宁可被毒死,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说着找来一根长绑,缒下城去,跑到汉军阵前吃肉。这空谷足音,自然是要受到热情款待了,当下赵云亲自向他敬酒一碗,接着命人盛了一大碗肉,让他放开腮帮子使劲吃。那人见汉军如此盛情,心存感激,热泪盈眶。吃过饭后,便不想再回到城中受罪,双膝一软,跪地投降。
城中兵士百姓见下城吃肉之人没有受到非人的折磨,大声欢呼,跟着三三两两的缒下城去就餐。城中将官禁止不住,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追究。那些下城吃喝的军民有的愿意归降,赵云便令人收编。有的不愿投效,赵云也不勉强,令人好生遣散,放回城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 突围求救
其实老百姓对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历来不感兴趣,这天下姓刘也罢,姓曹也好,只要统治者能让他们有口饭吃,有好日子过就成。这点要求其实也不高,但大多数皇帝上台之后,骄奢淫逸,只知自己享福,不管老百姓死活。他们不给老百姓好日子过,老百姓自然也不给他们好日子过,于是便揭竿而起,这就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古人将争夺天下喻为群雄逐鹿,这天下就好比一头鹿,统治者失了天下,群雄并起,大家抢夺,看到底谁笑到最后,这一点从三国纷乱的形势便可以得到证明,汉失其鹿,三国纷争,最后司马氏顶针三代,行奸使诈,用尽诡计终于抢到了这头鹿,笑得个嘴歪歪。可是最后吃上鹿肉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大多数人连汤都喝不到,还要白白搭上性命。说来说去,两国纷争,兵连祸结,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一场大战下来,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白骨为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然而最后得利的不过是少数几个人而已。这样的道理老百姓不是不知道,他们之所以百死无悔,前仆后继,为了某一国某一派赴汤蹈火,辛辛苦苦为他人作嫁,为来为去,就是能过上好日子。
这士兵其实也是老百姓,他们参军入伍大都迫不得已,有的是穷得活不下去了,只得投军入伍,有的则是莫明其妙的被强拉入伍。虽然他们入伍的原因大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原先都是老百姓,家里都有父母妻儿。他们都不愿打战,很想回家和父母妻儿团聚。兵凶战危,谁都难保一定不死,除了像张飞、许褚那样一天不打战就浑身不舒服,又或是想在征战中升官财的悍将之外,其他人都不希望打战。
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统治者不过几个人,而老百姓却成千上万。现时生活不比玩游戏,游戏中的百姓兵士,就是几个数字,没有情绪,兵士百姓死了,也就那几个数字减少一些而已。而现实生活百姓兵士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好生恶死。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世上怕没有几个人希望自己脑袋搬家的。对于国与国之间来说,这个国家和那个国家泾渭分明,相互间水火不容。可对老百姓来说其实都是一样,只要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吃上饭,他们就跟谁。如今邺城被围,城中粮尽,老百姓朝不保夕,而就在此时,城外汉军给他们送来了他们最想要的粮食,老百姓重获新生,饮水思源,自是对贾仁禄感激涕临,“骠骑将军”四个字挂在嘴边说个不停,更有甚者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窍窍私议,都说只要汉军兵临城下,他们便挺身而出,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大开城门,迎汉军入城。
之前有人传说,汉军进城之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百姓心中自也害怕,但传说终归是传说,具体情形如何,老百姓都没有亲见,不知端的。可是汉军不计前嫌,为敌送粮,这可是大伙亲眼所见,有目共睹。有鉴于此,老百姓自然认定当初听说汉军杀人放火,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制造事端,说不定还是曹丕暗中搞鬼,好让他们产生恐慌,这样才会上下一心,死守城池,想明白这一节,老百姓总算是认清了曹丕的庐山真面目,无不在背地里破口大骂。将曹丕的高祖母、曾祖母,以至祖母、母亲、姐妹、外婆、姨妈、姑母,人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曹氏一门的女性无一幸免。
贾仁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既做师娘又做鬼。一会打老百姓一棒槌,一会给他们个甜枣吃。可怜邺城军民完全蒙在鼓里,将这个天下第一大流氓当成他们的大救星,当真是大错特错,错之极矣。
这日早朝已毕,曹丕将司马懿叫到御书房,说道:“这些日子里,汉军整日价利用霹雳车往城中送粮食。城中百姓将贾福当成他们的再生父母,更有甚者还为他立生祠,顶礼摩拜。城中人心浮动,再这样下去,这城早晚会被汉军攻下的。这事不能再拖了,得尽快想办法,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微臣无能,至今为止还没有想到什么法子。”
曹丕怒容满面,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么!”定了定神,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也是回天乏术,难为你了。下去吧。”
司马懿应道:“是!”便要转身退下。
甫一转身,正要迈步,只听曹丕叫道:“等等。”
司马懿转过身来,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曹丕道:“你这就替朕似道旨,今夜三更时分,令各门守将夤夜开城,各路军马一齐杀将出去,攻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我军已数月不曾出战,突然杀出,大事定成!”说着便哈哈大笑,笑声中好象看到贾仁禄身中数十箭,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皇上,此事尚须斟酌,请皇上三思而行啊。”
笑声嘎然而止,曹丕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三思而行,三思而行。难道你是想让朕坐以待毙不成?”
司马懿不敢和他的目光相触,低下头来,道:“微臣岂敢。”
曹丕道:“既然不敢,那便去办吧。哼,我倒要看看这个贾福有何能耐。”
司马懿应道:“微臣尊旨。”退了下去。
当夜二更时分,汉军中军大帐内传来一阵阵呼噜声,有如雷鸣。能在中军大帐打呼噜的自然只有贾仁禄有这个特权了。甄宓睡在他边上,被他的呼噜声吵的无法入睡,只能呆呆看着帐顶,甚是郁闷,心想:“早知他这么会打呼噜,吵得人家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当初就不嫁给他了。哼!”
又过了一会儿,呼噜声一阵响似一阵,震得她两耳嗡嗡直响。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推了推他,呼噜声嘎然而止,贾仁禄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显然是在梦呓,接着翻了个身子。甄宓微微一笑,闭上双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便在此时,呼噜声又来,好似半空中打下的霹雳,一阵紧接着了一阵。甄宓惊醒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捂着耳朵,可却无济于事,呼噜声仍是十分清晰。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呼噜声越来越响,甄宓再也忍不住,伸手在贾仁禄的手臂上狠狠一拧。贾仁禄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敌军来袭?兀那婆娘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跑路。”
甄宓抿嘴直笑,道:“真没出息,一听说敌军来袭,就打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贾仁禄侧耳倾听,没听见有什么异常,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甄宓道:“快三更了。”
贾仁禄气极败坏地道:“那你三更半夜的将老子吵醒,所谓何事?老子正梦见玉皇大帝请老子到灵宵宝殿上赴宴,席上的那些酒菜老子从来没见过,当真珍馐满案,山海杂陈。站在边上的那些仙女,那腰,那腿……”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忙住口不说。
甄宓向他望了两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说了?说啊,接着说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做梦,做梦,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对了,你为什么将老子吵醒啊!”
甄宓道:“还敢说我?你从睡下那刻起,一直在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不吵醒你,能睡着么?”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原来如此,怨我,怨我,娘子,快睡吧。”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等我睡下之后,你才准睡。”
贾仁禄道:“一定,一定。你先睡,我看……”
便在这时,忽听南方远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一响跟着一响,轰轰不绝,只是隔得远了,响声却是极轻。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娘的,这小子终于按奈不住了。”
甄宓脸上变色,道:“怎么了?”
贾仁禄呵呵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次你可是帮老子一个大忙了。”说着搂着她脖颈,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跟着披衣而起,又道:“你先睡吧,没有老子在边上吵你,你应该睡踏实了吧。”
甄宓嫣然一笑,道:“嗯,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来到帐口。便在这时,郭淮迈步进帐,见贾仁禄就在帐口,微微一怔,道:“启禀将军,曹丕终于耐不住性子动手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算着他们要在这几天内动手,早就扎好口袋等着他们呢。这小子能忍这么久,已经很让老子佩服了。”
郭淮道:“难怪军师好整以暇,原来是早就料到了。不过军师在大军杀到之际,仍高卧榻上,鼾声如雷,实在让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
贾仁禄笑道:“滚你妈的蛋,还不给老子指挥军队去!”
郭淮应道:“是!”
话间,只听四下里杀声震天,魏兵已杀到营垒边上。其时赵云、张飞等将领早已各就各位,一见魏兵杀到,便万弩齐,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进。
赵云站在橹楼之上,朗声说:“魏军将士听着,你们被困城中,忍饥挨饿,是谁雪中送炭,给你们送去粮食?做人岂可忘恩负义,那样又与禽兽有何区别?又如何对得起你们身上披的这张人皮?还不早早退去,否则别怪我们反脸不认人!”这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数万人的喊杀声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前来攻垒的魏兵将士大多吃过汉军送去的粮食,本就不愿与汉军为敌,只是迫于上命不得不来,到了这里,不过是大呼小叫,装装样子。此时听了赵云这番话,都觉得有道理,一声喊,四下逃散。更有不少兵士,丢盔弃甲,来到汉军阵中投降。司马懿见风头不对,拨转马头,往城门方向逃去,背后张飞领军追赶。
司马懿奔到城门边上,忽听身后有人暴雷也似的大声叫道:“司马懿休走,纳下命来!”正是张飞。
司马懿坐骑受惊,一个虎跳,将他掀了下去。司马懿翻身落马,着地滚将出去。恰在此时,城门开了三四尺,司马懿滚进城去。城门旁的兵士赶忙将他扶起,跟着用力关门,两尺厚地铁门缓缓合拢。
便在这时,张飞领军杀到城下,见司马懿逃进城去,一拍大腿,道:“又让这小子跑了!来人哪,架起云梯攻城!”一面说,一面挥动蛇矛拨开城上射下的羽箭。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破锣声,一名传令兵飞马赶到张飞跟前,道:“骠骑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城,违令者斩!”
张飞叹了口气,挥动长矛,汉军旗帜翻滚,向北退走。
司马懿走上城楼,来到曹丕跟前,道:“皇上也看到了吧,军中将士吃了汉军的粮食,都不愿和他们为敌,战斗时死气活样,装装样子,又哪里是汉军的对手?”
曹丕望向远处,出了一会神,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不知公明可曾突围而出?”
司马懿道:“皇上让微臣引主力攻打北面,吸引汉军主力救援,却让公明引一支军马向南突围,这法子大是高明。可汉军戒备森严,公明虽勇,怕也难以突出。”
曹丕缓缓点头,道:“走,去南门看看。”
一行人来到南门城楼,正要登城,忽见一名兵士从城上走下,道:“启禀皇上,徐晃将军领军突出重围,往南去了。”
曹丕心头一喜,道:“好,公明真是好样的,这下朕就放心了。”
司马懿皱眉紧琐,一言不。
曹丕问道:“公明突围而出,号召各地守军起兵勤王,这难道不该高兴么,为何仲达却愁眉不展呢?”
司马懿道:“微臣见汉军阵容整肃,实不易冲动。而公明却轻而易举的突出重围,这其中定有蹊跷。”
曹丕不以为然,心道:“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没用,要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凭你屡战屡败,我早就令人将你推出去斩了。”说道:“公明有万夫不当之勇,突围求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又有何可疑?”
司马懿道:“但愿微臣是杞人忧天,微臣总觉得这事进行的实在太过顺利,像是贾福有意为之。”
曹丕笑了笑,道:“仲达太多心了,贾福放走公明,引来救兵,对他来说有何好处?”
司马懿道:“皇上之言甚是,微臣太多心了。”
曹丕双手负后,哈哈大笑,道:“回宫。”
汉军中军大帐,灯火通明,贾仁禄正中高坐,问道:“敌人都滚蛋了么没有?”
郭淮道:“启禀军师,敌人已被击退。”
贾仁禄道:“好,做的好。”
郭淮道:“在司马懿攻打北营的同时,徐晃引军从南面突围……”
贾仁禄道:“哦,那他突出去了没有?”
郭淮点头,道:“嗯,徐晃已突围而出,向南去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道:“折腾了大半夜,老子也困了。散帐!”
众将走后,贾仁禄转过屏风,来到后帐,只见甄宓横陈榻上,闲看简牍,问道:“怎么还不睡?”
甄宓放下简牍,道:“被你吵得没有睡意,只好看书了。”
贾仁禄面有愧色,道:“难为你了。”
甄宓笑靥如花,翻身而起,为他更衣,道:“天色不早了,相公还是早点歇息吧。”
一个月弹指即过,这日邺城南门,曹丕站在城楼上,手搭凉棚,眺望远方,过了良久良久,方对司马懿说道:“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还没有来?”
司马懿道:“如今黎明已落入汉军手中,我军北上必经黎阳,想是遇到汉军抵抗,耽误些时日。”
曹丕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一名近侍走上城楼道:“启禀皇上,公明到了中原后,点起兖豫等州之兵共计十万人,前来勤王,现已夺回黎阳,不日便可开抵城下。”
第五百一十五章 落水被擒
曹丕大喜过望,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下邺城可有救了。”
司马懿皱眉不语,曹丕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想说什么,此时他心情正爽,不愿听他那张乌鸦嘴大放厥词,瞪了他一眼,道:“扫兴!”拂袖而去。
司马懿遥望远方,呆呆出神,过了良久良久,长叹一声,缓步走下城楼。
这边徐晃搬来十万救兵,杀到黎阳城下。黎阳与白马津隔河相对,是南北往来的要冲,贾仁禄在此驻有重兵。徐晃率军猛攻了十余日,方始攻下。安民已毕,徐晃心悬邺城战局,五内惧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便飞到城下。只是近些日子大军昼夜攻城,疲惫不堪,难以远行。当下大军在黎阳稍适休整,便即开拔,浩浩荡荡向北进。
这日大军行出百余里,择善地安下营寨。徐晃忧心忡忡,无法入睡,三更时分仍在中军帐中走来走去。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亲兵走进帐来,禀道:“启禀将军,哨探来报,由此往北约三五里处,现小股汉军踪迹,约有三五百人。”
徐晃皱起眉头,道:“此必是汉军侦骑。你去把史涣唤来,我有话说。”
那亲兵大声应道:“是。”躬身退下。
过不多时,史涣进帐,道:“将军,您叫我?”
徐晃道:“据哨探来报,由此往北约三五里处,现汉军侦骑。你这就引一队人马,将那伙侦骑尽数拿了,解赴大寨。”
史涣应道:“是。”
徐晃道:“既然汉军侦骑到此,左近必有汉朝大军,你须当小心在意。”
史涣道:“将军尽管放心。”
徐晃挥了挥手,史涣退了出去。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史涣押着十余名汉兵走进帐来,道:“末将到时只现了这十余名侦骑,末将将其全部拿了,不曾走脱一人,请将军查问虚实。”
徐晃点点头,对史涣说道:“办得漂亮。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板起脸,对那伙兵士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第一名汉兵昂挺胸,道:“我们既你们捉到,便没打算活命,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徐晃竖起大拇指,道:“好,有种。”指着那兵道:“拉出去砍了。”四名亲兵将那兵押到帐口,一刀杀死,呈上级。
余下的汉兵一见,无不脸色大变。徐晃微微一笑,道:“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那些汉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汉兵,道:“魏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左右都是个死,又有什么好说的。”
徐晃道:“你们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哪,把这家伙拉出去砍了。”顷刻间那人也给杀了。
徐晃指着缩在角落,浑身乱颤的兵士,道:“他们不说,你说说吧。只要你说了,我就不杀你,否则……”
那兵颤声道:“将军真的……不……不杀我?”
边上一名汉兵大声叫道:“别说。你说了,我们可都活不成!”
那兵额头上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道:“可若是不说,不也是活不成……”说着凝神苦思到底该不该说。
徐晃指着方才劝那人别说的兵士,道:“拉出去砍了。”四名亲兵大声应是,将那兵推了出去,只听得啊地一长声惨呼,一名亲兵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帐来。
那兵身子不住抖,显是十分害怕,徐晃向他瞧了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要死要活,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那兵全身剧震,道:“我要活,我要活。”
徐晃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那还不赶快说!”
那兵道:“我说,我说。我们是孙礼将军手下。孙将军奉骠骑将军之命,于内黄以南的黄泽湖附近设伏,只待将军赶到,便尽起伏兵击之。我们几个奉孙将军之命,四出哨探,一旦现将军踪迹,便回去禀报。”
徐晃心中一凛,心道:“好险,好险。天叫我知道这等阴谋,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番兴师勤王,必定成功。”举手轻击两掌,两名亲兵进帐,徐晃道:“去把地图拿来。”亲兵依言取过地图,铺在案上。徐晃向那兵招了招手,那兵颤巍巍的走上前去。徐晃道:“伏兵设在何处?”
那兵士双手反绑,无法指示地点,只得觑定孙礼设伏所在叫道:“就在这里。”
徐晃微微一笑,拉住他胸前的绳索两端,轻轻往外一分,波的一响,长绳登时崩断。那兵士没想到这绳子说断便断,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徐晃道:“伏兵到底设在哪里?快说,快说。
那兵在地图上一指,道:“就在这里。”
徐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图,出了一会神,道:“这个贾福还真会选地方。很好,很好。我说话向来算数,既然你实话实说,我也要守信用。我不但不杀你,还放你回去。”
那兵吓得魂飞魄散,道:“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孙将军要是知道是我告得密,我可活不成了。”
徐晃微微一笑,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还有他们几个知道。”大声叫道:“来人哪,将这几个都拉出去砍了。”须臾级呈上,徐晃微微一笑,对那兵说道:“这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这事?”
那兵向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瞧了一眼,一颗心吓得呯呯乱跳,道:“没,没人了。”
徐晃道:“回去之后,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兵道:“回去之后我一定说方圆数十里没有现魏军的踪迹。”
徐晃摇了摇头,道:“怪不得你当不了大官,原来是个笨蛋。记住,你回去就说,你已现了魏兵踪迹,还说明日正午魏兵就会到内黄。孙礼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一个小官做做。”
那兵道:“这个……这个……”
徐晃道:“这个什么,就这么说!”
那兵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将军的吩咐说。”
徐晃道:“你不照我的吩咐说也行。只不过你若胡说八道,让孙礼现了破绽,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兵道:“小人不敢胡说八道,一定照将军的话说。”
徐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很好,很好。”吩咐亲兵将他带了出去,跟着叫来史涣,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史涣连连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办妥。”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兵士打昏看守,逃了出去,来到黄泽湖边上的孙礼大营。孙礼将他叫到中军帐中,见他面青目肿,问道:“你出去打探消息,为何这般狼狈?难道是被敌人拿住了?”
那兵低下头来,道:“正……正是。”
孙礼长眉一轩,冷冷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那兵道:“小人打昏了看守,这才逃了出来。”
孙礼道:“这么说徐晃大军就在左近?”
那兵点了点头。孙礼微微一笑,道:“来的好快,若不是军师神算,今番定然着了他的道。”命人取来地图铺于案上,问道:“徐晃大军驻于何处?”
那兵来到案旁,端详良久,伸手一指,道:“这里。”
孙礼道:“那徐晃说他何时可到内黄?”
那兵道:“徐晃将军说他……”蓦地里觉得不对劲,脸色大变,道:“将军是怎么……”
孙礼接口道:“你是想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那兵嗫嚅道:“正是。”
孙礼冷冷道:“徐公明乃当世名将,治军有方。你一个无名小卒,竟能在严密看守下打昏守卫,逃了出来,这本事可大得紧啊!”转过身来,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他的脸上射去。
那兵打了个寒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一时贪生怕死,这才将军中的实情和盘托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将军看在小人一家老小的面上,饶过小人吧。”
孙礼道:“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那兵道:“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孙礼道:“你把在徐晃军中的生的事详细道来。”
那兵定了定神,将在魏兵营中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孙礼吩咐亲兵将那兵带下严加看管,微微一笑,道:“虽有鲸鲛,已入铁网,安能施其变化?”
徐晃放走那兵后,当即点起大军,人衔枚,马摘铃,长驱大进。刚到了黄泽湖附近时,已将近五更。其时汉军方埋锅造饭,准备天明设伏。忽然间,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徐晃一马当先,引大军直杀入汉寨,汉军大乱。徐晃大斧到处,当者披靡,直杀入中军,正逢孙礼。两马相交,孙礼略斗十余合,气力不济,拨马败走。
徐晃大声叫道:“哪里走。”在后紧追。
奔出里许,眼见着孙礼来到湖边,翻身下马,钻进湖边芦苇丛中,霎时不见。
徐晃道:“想逃走,没这么容易。”说话间坐骑已驰到芦苇丛前,道路泥泞不堪,那马踉踉跄跄,行得甚是缓慢。徐晃焦燥起来,翻身下马,拔步飞奔,拨开芦苇。月光洒将下来,只见孙礼用力扳动双浆,划着一只小渔船向湖心驶去。
徐晃不熟水性,若是掉到水中,便和石头一般沉将下去,再也浮不上来了。眼见着孙礼越划越远,再也追赶不上,心中焦急,游目四顾,忽见不远处泊着一只小渔船。徐晃心下大喜,迈步便奔,几个起落跳到船上,解下缆绳,提起船中木桨,入水扳动,小船登时冲了出去。
孙礼双手使力扳桨,忽见身后哗哗之声大作,回去望去,只见徐晃驾船追来,哈哈大笑。
徐晃大声叫道:“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孙礼笑道:“久闻公明武功盖世,一柄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可不知到了水里,这功夫还剩下几成?”
徐晃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将你生擒!”
孙礼笑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可别是大声求饶的手段。”
徐晃道:“要我大声求饶?你……”刚说到这里,忽然感到船身剧烈摇晃,他立足不稳,啊地一声惊呼,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孙礼双手插腰,哈哈大笑,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
此时,徐晃的大脑袋探出水面,张口吐了几口水,大声叫道:“救命,救……”水中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他的手,又将他拉回水中。过了一会儿,徐晃又探出水面,还没来得及探出水面又被人拉回水中。如此反复数次,徐晃喝了不少水,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孙礼笑道:“公明也被折腾够了,再搅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子远还是收手吧。哈哈!”
话音甫落,水面上探出两个头来,正是吴懿和马忠。他们都是蜀人,打小生活在长江边上,水性精熟,伏在水中,伺机擒拿徐晃,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当下二人游到船边,将已奄奄一息的徐晃抬上小船。孙礼取过长绳,掷给马忠。马忠接过,将徐晃绑了起来。吴懿伸手按压他的胸口,徐晃吐了几口水,睁开眼来,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道:“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我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孙礼道:“将军乃豪杰之士,孙某素来敬仰。无意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徐晃怒目而视,一言不。
孙礼微微一笑,道:“暂时先委屈将军一阵,一会在下自当磕头赔罪。”不待他回答,一挥手,马忠划着小船,向湖边驶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徐晃归降
这边厢史涣见徐晃单枪匹马往追孙礼,放心不下,招引一支军马上前卫护。才到半路,忽听东边战鼓声响,马蹄奔腾,两路人马疾冲而至,接着西边又有两路人马驰来,将史涣等人围在垓心。
背后孙礼大寨,魏兵与汉兵攻拒恶斗,喊杀声一阵响似一阵。双方正混战间,忽地四下火把齐明,照得四野亮如白昼,左有马,右有庞德,两路人马齐到,将魏兵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魏兵大败,十伤**,残兵败将四下逃散。
此时史涣的一彪人马被围在垓心,指挥围堵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飞,二人于阵中相遇,斗不数合,张飞大喝一声,手起矛落,正中史涣面门。史涣哼也没哼,倒撞下马,砰地一声大响,摔跌在此,张嘴吐了一口鲜血,就此气绝。
魏兵见主帅身死,登时气沮,无心恋战,眼见着冲突不出,纷纷弃械投降。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战斗结束。孙礼中军大帐前,一声鼓响,众将列成两排,走进中军大帐。忽地有人传呼:“骠骑将军到!”帐中众人一听,立时肃然无声,便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得个清清楚楚。
只听得数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过,从屏风后转出。当先二人,一男一女,一个形容猥琐,一个貌若天仙,正是贾仁禄、甄密夫妇二人。当下二人来到正中坐好。
原来徐晃是贾仁禄故意放将出去的,他早就料到曹丕会按奈不住差人出城求救,便吩咐众将一旦有人突围便像征性的抵抗一番,将人放出。众将虽不明他此举深意,但仍不敢违拗,依照他的吩咐,做足戏码。徐晃经过一番血战,方始杀出重围,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哪料到竟然坠入贾仁禄彀中。
徐晃去后,贾仁禄令细作严密注视南方动向,徐晃一有异动,立即来报,不得延误。于是徐晃的一举一动,贾仁禄了若指掌。徐晃搬来救兵,杀到黎阳城下。其时贾仁禄尚未准备充分,便令黎阳守将拼死抗敌,拖延时间。等口袋完全扎好了之后,贾仁禄这才令黎阳守将放弃黎阳,将徐晃放将进来,跟着关门打狗。若攻下黎阳十分顺利,徐晃自会起疑,可黎阳是费尽他千辛万苦才攻下的,不由得疑心尽去,放心大胆前行,哪知贾仁禄早已张了一张大网在等着他呢。
可徐晃毕竟是当世名将,手下又有十万精兵,殊难对付。此役成败关乎邺城是否能顺利攻下,只许胜不许败,贾仁禄自然不敢大意,为求万全。他故伎重施,令郭淮领十万精兵打正他的旗号继续围城。其他军马悄悄开拔,散在长乐、内黄、荡阴一线,扎下口袋,专等徐晃来钻。
贾仁禄昨日方到内黄,进城之后,偶听他人说起城南的黄泽湖山明水秀,景色怡人,是个泡妞把妹的好去处。一时心血来潮,便携着甄宓的小手,乘着艨舯大舰游黄泽。虽说贾仁禄到过长江,见识过乱石翻滚,惊涛拍岸的大场面,但小地方并非一无是处,这黄泽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草木青翠欲滴,猿鹤相亲,松柏交翠,风景倒也观之不尽。再者他身边跟着甄宓,纵是天地间最丑最恶的山水,此刻在他眼中,也是胜境无极,何况景色好恶,他本来也不大分辩得出。
贾仁禄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道:“没想到河北之地竟也有这等去处,在这里搞一个院落隐居我看不比江南差多少。”
甄宓点了点头,道:“嗯,此处山清水秀,不输于江南水乡。呵呵,相公又想要隐居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皇上屡胜之下,骄傲自满,独断专行,威严日甚,已和原先那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皇上判若两人。唉,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老子算是领教了。以前进宫和皇上说说笑笑,两个儿都很开心,可现在许多胡说八道的话,到了嘴边,便吓得不敢说出来。这个骠骑将军、万户侯的大官,做起来也没什么味道,还不如搂着美媚逛西湖呢。”
甄宓道:“嗯,现在的皇上是和从前不同了。当年在平原,我曾见过他,那时他寄人篱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整日价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可如今他君临天下,富有四海,事业越来越大,辖地越来越多,难免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伴君如伴虎,说不准哪一句话说错了,这脑袋就得搬家。相公功劳实在太大,难免招人忌恨,我看相公当尽早想好退步,否则到时想走可也走不成了。”
贾仁禄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嗯,我会的。你原来好歹是个皇后,虽说后来被现在的郭皇后给害死,下场不咋地,但起码母仪天下,威风过一段时间。可如今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你嫁给了老子这样一个像鬼一样的人,既当不成皇后,又要担惊受怕,当真是委屈你了。”
甄宓嫣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受委屈啦?可我喜欢。其实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后呢,能嫁给你这个像鬼一样的人,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夫复何求?”
贾仁禄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傻瓜,居然不愿当皇后,而自甘堕落,甘愿嫁给一个流氓。”
甄宓笑道:“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跟着你这个大流氓,只好做个女流氓了。”顿了顿道:“世上的事原本难说的很,刘蒙虽说不是个正人君子,但用情却专。那孟夫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跟着他辗转千里,受尽苦楚,无怨无悔。当时她若改过自新,重新跟着孟达,岂不是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贾仁禄道:“这也难说得很,她若是跟着孟达,说不定下场更糟。对了,你上次对我说,你把她和她的孩子叫刘……”
甄宓接口道:“刘邈。”
贾仁禄道:“对的,刘邈。你把她们安排在阴平。也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可好?”
甄宓笑道:“你怎么关心起她们来了?难不成你看上孟夫人,想娶来做小?”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咋知道?”
甄宓笑道:“你这人最没正经,见女人便要搂搂抱抱,勾勾搭搭。”
贾仁禄道:“来来来,咱们来搂搂抱抱,勾勾搭搭。”说着张臂向她抱来。
甄宓笑靥如花,闪向一旁,道:“别闹了,说正经的。你想不想知道孟夫人现在到了何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嘿嘿,老子当然想知道了。”
甄宓小嘴一撅,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急死你。”
贾仁禄其实根本对孟夫人没什么意思,但很喜欢看甄宓生气时的样子,故意苦求再三,甄宓只是不说,见他问得紧了,索性扭过头去,一言不。贾仁禄急得抓耳挠腮,道:“好夫人,你就告诉我吧。”
甄宓笑靥如花,道:“其实你根本对孟夫人没有意思,只是想逗我着急,我又怎会不知?呵呵,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去邺城购粮,我将她们母子俩也带了去。你也知道我原先就在邺城、平原这一带做生意,邺城粮号有一大半人都识得我,购粮之事我可不好出面,否则别人便很容易联想到是你在暗中搞鬼。于是我让孟夫人负责和城中那些粮商周旋,洽谈生意。她不愧是大家闺秀,见过大世面,和那些财大气粗、在邺城跺一跺脚地面就得抖三抖的大粮商面对面谈生意,竟不感到害怕,应对得体,差事办得着实漂亮。”
贾仁禄怎么也没想到昔日蛮横不讲理的孟夫人,如今竟纵横商海,游刃有余,奇道:“哦,有这等事?”
甄宓点点头道:“嗯,她在阴平时便表现出色,当地粮号掌柜的对她赞不绝口。我将信将疑,便将她带到邺城。没想她果然很有本事,不负众望,牛刀小试,便将那些粮商耍得团团转,可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这次要没有她,咱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便买到这许多粮食。”
贾仁禄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有这本事,还真是没想到啊!”
甄宓笑道:“呵呵,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贾仁禄道:“刘蒙只是一心想当皇帝,为人倒并不坏。虽说他几次三番要害咱,但毕竟没有害成,反而搭上了一条性命,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这次孟夫人帮了咱这么大一个忙,以前她和刘蒙再有什么不是,也尽可一笔勾销了。她这次表现如此出色,你打算怎么赏她?”
甄宓道:“她还真是做生意的料,我原本打算交给她一间粮号让她打理,可是……”
贾仁禄道:“怎么?你怕她吃里扒外,背地里摆咱们一道。”
甄宓道:“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刘蒙死了,但难保她不衔着旧恨,伺机报复。”
贾仁禄道:“她们孤儿寡母的,也怪可怜的。别再为难她们了。咱家的粮号遍及全国各地,给她一间,又有何妨?”
甄宓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贾仁禄张臂将她抱住,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当晚二人便在船中歇宿,贾仁禄好了伤疤忘了疼,搂着甄宓胡天胡地起来。夜来湖中风大,他一不小心着了凉,只觉头疼脑热,嗓子哑,不能理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汉军大胜,这庆功会没他可不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抱病前去。
当下贾仁禄向甄宓瞧了一眼,甄宓用她那好似天籁般的声音说道:“听说公明被德达生擒,不知可有此事?”
孙礼见甄宓开口问话,微感奇怪。不由得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只见他目光呆滞,面容憔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强忍笑意,道:“人是子远擒的,末将不敢居功。”
甄宓说道:“德达不必过谦,若非你将人赚到湖中,子远又如何将其生擒。仁禄昨夜宿凉侵体,偶然风寒,虽勉强扶出,然嗓音沙哑,不便开言。一应事务暂由妾身代劳。妾身不谙军旅之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众位将军海涵。”
众将齐声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尽管吩咐便是。”
甄宓问孙礼道:“公明将军现在何处?”
孙礼道:“现在末将帐中,由亲兵严密看守。夫人若是要劝其投降,末将这就将人带来”
甄宓问道:“他肯不肯投降?”
孙礼摇头道:“一路之上,我们几个好话说尽,可公明始终一言不,看来宁死不降。”
甄宓向贾仁禄瞧去,贾仁禄指了指脑袋,道:“老子的头痛死了,能想出什么狗屁主意,这事自己看着办吧。”
甄宓目光在众将脸上逐一扫去,只见他们脸上尽皆洋溢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秀眉一蹙,悄声对贾仁禄说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不是老子不肯帮你,可老子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啊!再说上次劝进时,老子也是头疼得厉害,出不了主意,那时你处理的不是挺好的嘛!”
甄宓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说着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贾仁禄咳嗽两声,举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接着向郭淮使了个眼色。郭淮会意,说道:“公明乃当世名将,若不肯降,则当杀之,以免后患,这到底该当如何,还请夫人早作决断。”
贾仁禄道:“就是,就是。只可惜老子身染微恙,头昏脑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到底该当如何,还请夫人定夺。”心道:“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不将你一军,这主意你如何想得出来?”
甄宓心念电转,蓦地里灵机一动,心中已有计较,将众将一一叫到跟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一番,众将没想到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也如此厉害,尽皆叹服,领命而去。
众将走后,甄宓屏退左右,伸手揪住贾仁禄的耳朵,拉着他到里间跪搓板去了。
过了数日,贾仁禄小病初愈,升起中军大帐,众将列于两旁。贾仁禄对左右说道:“有请公明进帐。”左右卫士应命而出,推了徐晃进帐。徐晃武功盖世,孙礼防他暴起伤人,将他的手足用牛筋绑得结结实实。双足之间的牛筋长不逾尺,迈不开步子,只能慢慢地挨着过来。
贾仁禄长眉一轩,斥道:“我这两天偶染小恙,身体不适,命你们好好款待公明,待我病后再相见,怎地竟如此无礼?快快松绑。”左右连声称是,伸手去解绑缚。
徐晃身子一晃,将二人的手甩脱,道:“贾福,如今我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要我投降,却是休想。”
张辽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公明有为之身,如此死了,当真是轻于鸿毛了。”
徐晃两眼圆瞪,怒道:“反国之贼,有何面目同我说话。”
张辽道:“你我肝胆相照,交情非比寻常。我不忍见你身异处,特以良言相劝,公明为何恶语相加?”
徐晃道:“我生是大魏之臣,死是大魏之鬼,如可肯降?文远,昔日先帝待你不薄,你因何背反?你如此忘恩负义,当真是猪狗不如。哼,只恨我当初有眼无珠,竟把你这个卑鄙小人当成好朋友。从今而后,你我交情一刀两断。”
张辽还要再劝,贾仁禄摆了摆手,道:“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公明既不愿降,兄弟也不强求。只不过公明武功盖世,胆识过人,自夷陵一别,兄弟常自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又碰上了,如何不聊上两句再走。这样吧,公明且请宽坐,我命人摆上酒筵,一来为公明压惊,二来一叙契阔,酒宴一罢,我便将公明的马匹兵器奉还,亲自送公明回营,如何?”
徐晃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贾仁禄道:“当年在夷陵,公明救过我的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对你讲假话?快快松绑。”
左右解开绑缚,贾仁禄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跪倒在地,道:“属下不识尊卑,误有冒渎,切乞恕罪!”
徐晃忙将扶起,道:“你我交情过命,又何必如此客气。”
贾仁禄道:“应当的,应当的。来人哪,摆上酒宴。”
过不多时,酒宴摆上,众将轮番把盏,陪话劝酒。徐晃本就是当世名将,自是识英雄,重英雄,见席上这许多英雄向他敬酒,哪好意思推却?不觉多喝了几杯,左右扶他到后帐睡了。次日一早,徐晃睁眼醒来,左右一瞧,只见帐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不禁微微一怔,心想贾仁禄对自己着实不错。
正要翻身而起,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将军起来啦?婢子服侍将军更衣。”话音甫落,一名美婢盈盈而来,服侍他穿衣洗漱。
徐晃问道:“这是谁的帐子?”
那婢女道:“启禀将军,这是我们老爷的寝帐。”
徐晃道:“你们老爷,仁禄?”
那婢女道:“正是。”
徐晃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在这时贾仁禄走进帐来,道:“公明昨夜睡得可好?”
徐晃心情激动,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仁禄,只可惜……只可惜……”
贾仁禄道:“你的苦衷我明白,我又怎会强人所难?公明既不愿降,那便用过早饭之后,再行动身,兄弟亲自相送。”
徐晃见盛情难却,点了点头。用过早饭,徐晃起身告辞,贾仁禄令人送上衣甲、头盔。徐晃披挂整齐,贾仁禄率众将送至辕门,依依惜别。徐晃从左右手中接过大斧,飞身上马,离了大寨,取路飞奔邺城。
所过之处虽都是汉军辖地,但他有贾仁禄所给的令牌,自是畅行无阻,不一日到了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大声叫道:“我是徐晃,快开城门。”
只听城上有人大声叫道:“徐晃这厮又来了,大伙小心戒备。”话音刚落,无数支弓箭伸出女墙,箭头对准了他。徐晃莫明其妙,道:“我是徐晃啊,为何不开城门?”
只见曹洪站在女墙边上大声叫道:“反贼,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羞耻,一而再,再尔三的来赚城池。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么?早晚拿住你时,定将你这厮碎尸万段。”
徐晃瞪大眼睛,问道:“子廉何出此言?我如何来赚城池了?”
曹洪道:“哼,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来问我?这几日,你每日大摇大摆的来到城下叫门。前几日守将掉以轻心,不合开城放你入来,你一声呼哨,招来大队汉军,杀将进城。亏得皇上当机立断,指挥得当,才没让你这厮得逞,不过已有不少弟兄死在你的大斧之下。你今天又来做什么,还以为我们会开城门么?”
徐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叫道:“子廉差矣,我率救兵勤王,不料途中中了贾福诡计,失手被擒,只因他偶染风寒,一直没空见我,直到昨日我们方才见面。我宁死不降,他奈何我不得,只得将我放回。我这才刚到城下,如何来赚城?”
曹洪道:“我如何不认得你的马匹、军器、头盔?别的不说,就你那柄大斧,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用,城上众人明明看见你拿大斧杀人放火,你如何抵赖得掉!”
徐晃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曹洪竟认定他来赚城。他智商本就苦不甚高,又蒙此不白之冤,心烦意乱,更加糊涂。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迟还要难过,失魂落魄,登时没了主意。
曹洪见他低头沉思,还道他寻思如何花言巧语诱自己开门,大声叫道:“叛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放箭!”城上乱箭如雨,纷纷向他射来。徐晃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仰天长叹,两眼泪流,拨马往南而走。
行不数里,忽见前方尘头滚滚,一彪军马杀来,拦着去路。当先一人长条马脸,丑不可言,正是贾仁禄,翻身下马,纳头便拜,道:“兄弟爱才心切,一时不明,令人假扮兄长,骑着兄长的马,抡着兄长的大斧,前去赚城,招引大军杀人放火。以此绝了兄长的归路,今日兄弟特地向兄长请罪,兄长若是气不过,一斧把我劈了吧!”
徐晃气愤填膺,举起大斧,道:“可我的家小还在城中!你这样做不是送了他们的性命么?忒也歹毒!”
贾仁禄道:“好叫兄长得知,兄长的家小,兄弟已全部接来了。”跟着拍了拍手,又道:“你看这是谁?”
徐晃侧头一看,只见几名美婢拥着他的妻子走了出来,徐晃长叹一声,道:“罢了,徐晃愿降矣。”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游黄泽
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兄长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可当不起。”心道:“可惜啊可惜,三国时代啥都好,就是没有手机。徐晃徐公明给老子下跪,这样的镜头可是千载难逢,要是有手机的话,来上一张,贴到网上去买,肯定赚它个盆满钵满的。”
一阵香风吹过,一个女子娜娜婷婷,来到他边上,正是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秀眉一蹙,低声道:“财迷,咱家的钱够多了,别老是见钱眼开。”
贾仁禄向徐晃瞧去,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老婆,两眼直,呆若木鸡,心道:“自己的老婆有啥好看的。这个徐晃竟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个傻瓜,难怪会被老子抓到。”他寻思徐晃和自己妻子久别重逢,定是有一大堆屁话要说,自己在边上当电灯泡,那可没趣的很。拉着甄宓的小手,道:“咱也别做电灯泡了。”指着道旁一堆乱石,道:“那里风景颇佳,咱上那看看去。你不是会做诗么,说不定看了那堆石头之后,灵感一来,妙手偶得,脍炙人口,传诵千古的佳句张嘴这么一喷,老子就可以花差花差了。”
甄宓笑道:“真是的,人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是三句话不离花差。你呀,掉钱眼里,无药可救了,呵呵。”向那堆石头瞧了一眼,秀眉一蹙,道:“一堆石头树木挤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嗯,老婆大人就是老婆大人,一语中的,这里风景是没什么好看的。”
甄宓道:“那你还说这里风景颇佳。”
贾仁禄拉她到一块石头边上站好,退后两步,上下端详良久。甄宓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晕生双颊,侧过头去,道:“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这里原本是不好看的,可是你的容貌一映上去,就美妙无比了。这里没有花儿,你的容貌却比一万朵花儿还要美丽。这里没有鸟儿,你的声音可比一万头黄莺一齐唱歌还要好听得多。”
话音未落一只乌鸦从一株大树飞起,转了一个大弯,飞到另一株大树上。贾仁禄骂道:“***,一点也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刚说这没有鸟,你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牲便飞了出来,存心和老子抬杆咋地?”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就你嘴甜。你看看人家公明,对夫人有多体贴,哪像你成天只会油嘴滑舌,尽说些没用的。”
贾仁禄回头看去,只见徐晃从袖中取出锦帕为他夫人擦拭泪水,道:“这有什么,我也会。”说着举起袖子,向甄宓的脸上擦去。
甄宓格格娇笑,避了开去,道:“别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出这个主意,事先便将公明的家小接了出来?”
贾仁禄道:“老子是什么人,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这天底下就没有老子不知道的事。那天老子闲来无事,拿个乌龟壳这么一卜,就知道你一定要用这招,于是先将公明家小给骗将出来,省得昆岗失火,玉石俱焚。”
甄宓笑靥如花,道:“吹牛。”
贾仁禄道:“这怎能是吹牛呢。你看你出主意的时候,我可正在生病。而且那时我已经将徐晃的家小从邺城诓出来了。要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怎能知道你会用这一手呢?”
甄宓道:“你一定是早就在打公明的主意了,这才先将的家小接了出来。”
贾仁禄给她说中心思,老脸微微一红,悄声道:“嗯,是这么回事。老子听说徐晃这小子出城求救,就想将他罗织帐下,为我所用。你也知道老子以前经常在玩三国游戏,见到牛人哪有不拉的道理?”
甄宓问道:“邺城正值多事之秋,城中防卫异常严密,你是怎么将人伸不知鬼不觉的接出城来的?”
贾仁禄道:“这可就要多谢你了。”
甄宓微微一怔,问道:“多谢我?这事和我有什么相干?”
贾仁禄道:“你忘了,咱家的粮号商号在曹丕地盘上做生意,跟做贼似的见不得光,这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商号的幕后老板是你,后果实是不堪设想,为了以防万一,每家商号下面都挖有地道通向城外。你当时不就是从地道里逃出生天的么,老子依样画葫芦,让人从地道中悄悄潜入城中,来到徐晃家,就说徐晃一路奔波,疲惫异常,再加上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卧床不起,需要家人赶去侍奉汤药。老子怕公明夫人不信,特地花重金请人假造公明的书信一封。那人也着实厉害,把从文远那搞的得公明书信拆碎,从中取出想要的字,凑在一起,重新装裱,拼成一封伪书,连熟知公明的文远都看不出其中破绽,可见那封书信做有多么逼真了。公明夫人见到那信后大为吃惊,失魂落魄,再听得那人说的惟妙惟肖,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为真,急急忙忙的跟着那人出了城。嘿嘿,老子本来是想将这娘们攥在手里,逼公明就范。没想到你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省了老子许多麻烦。嗯,你这婆娘跟着老子混久了,身上或多或少的沾了老子的仙气,脑子是越来越灵光啦。”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哼,就会吹牛。其实这主意你早就想出来了。只不过那天你故意装着没主意的样子,想看我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贾仁禄笑道:“嘿嘿,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主意也不能都叫老子一个人来出。老子的脑子又不是电脑,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的转,这一天到晚想辙,脑子痛也痛死了,你是我老婆不得替我分担分担。”
甄宓道:“你想让我帮忙,为什么不明说,还叫郭淮来逼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贾仁禄道:“请将不如激将,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毕生绝学,老子是他的徒弟,不得好好的学学?”
甄宓笑道:“你总有歪理,我是说不过你。对了,这次你擒拿公明可以说十分侥幸,若是公明并不是单枪匹马往追德达,你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贾仁禄见徐晃能在和他夫人窍窍私语,觉得颇不耐烦,道:“和自己婆娘有什么好……”向甄宓瞧了一眼,见她面有愠色,忙道:“他难得自己婆娘见上一面,自然有什么话说。嗯,其实这网老子早就撒好了,专等他这条大鱼上钩。当时黄泽湖里伏着水鬼两千余人,这些人都是从西蜀、荆襄来的,个个水性精熟,湖两旁的芦苇荡中另伏有小船百余只。就算徐晃引着大军来追,到了湖里也一样只有喂鱼的份。可这家伙忒也托大,仗着自己有把子傻力气,自以为天下无敌,轻身来追,结果喝了老子精心准备的洗脚水。他那套功夫在地面上是难逢敌手,可到了水里就不够用了。老子辛辛苦苦准备了上千水鬼到头来却只捉到他一人,当真是大炮打蚊子了。”
甄宓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能装得下这许多鬼主意。不用说,这黄泽左近你一定也伏了好几路人马,以应付突事件。”
贾仁禄道:“那是,原先我每次都是指挥一两千人,手头紧巴巴的,有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都因人手不足而弃之不用。如今我手握重兵,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从容布置了。其实黄泽一带我早就布下十面埋伏,本来是打算等他行到半道时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哪料哨探兵士贪生怕死,竟然漏了机密。好在那人只知道冰山一角,要不然公明非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不可。德达现破绽后立即飞鸽传书通知我,我一猜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按奈不住,想要兴风作浪。他以为只要破了这支军队,便可顺利进抵邺城。哪知少了这支军队,对老子来说不过是大木飘一叶,太仓减一栗耳,何足道哉!于是老子将计就计,令所有军队迅向孙礼军靠拢,形成合围,又令孙礼尽量拖延时间。结果你也看到了,徐晃不察之下中了老子的诡计,被绑成了一只粽子。”
甄宓道:“你不怕司马懿识破你的诡计,出城死战,解了邺城之围?”
贾仁禄道:“这就是在赌命了,老子可把宝都押在司马懿不出战上,若是司马懿孤注一掷,老子只好解下裤带上吊了。不过郭淮这小子滑头滑脑,颇有应变之才,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这小子好歹还能撑上一阵,给老子争取点时间。其实打战就是这样,必须得有一头重一头轻,先集中优势兵力,一拳将一股部队打死,再回过头来吃下另外一股。若是既想吃鱼又想吃熊掌,到头来只能是两个都吃不着。”
甄宓笑道:“就你鬼。”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道:“徐晃这厮没完没了啊,有什么话能讲这么久?”
甄宓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喜新厌旧,公明没想到他的夫人竟会出现在这,自然要问清楚了。如今你将邺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魏兵不可能来这,让他们俩好好谈谈吧。”
贾仁禄道:“现在要是凑上前去,一定会被公明一斧劈死,也只能这样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黄泽湖的风景倒也不错,咱上那逛去。”
甄宓笑道:“黄泽湖离此尽百里之遥,你跑去瞎逛,不用指挥了?”
贾仁禄道:“如今大事底定,城中听得救兵全军覆没,徐晃投降,人心惶惶,有什么好指挥的?这几天没白天没黑夜的为公明之事操心,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如今这该投降的也投降了,该团聚的也团聚了。我累死累活,啥好处也没得到,不得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甄宓道:“你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好吧,看在你这几天为国操劳,殚精竭虑,劳心劳力的份上,我就再陪你逛一次黄泽湖,当是对你的犒劳。不过可不许你再胡作非为。”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我哪里胡作非为了?”
甄宓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再偶然风寒,我可就不管你了!”
贾仁禄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说着拉着她的小手向南走去。众亲兵原本散在四周警戒,见他们南行,便即跟随在后。贾仁禄对左右说道:“留下个人在这照应着,待公明完事后,就和他说老子去逛黄泽湖了,他若是有兴志的话,便带上他那位一起去转转,到了湖边上自会有船只接应。”
亲兵队长回头对一名亲兵说道:“你留下吧。”
那亲兵应道:“是。”
亲兵牵过一辆马车,贾仁禄扶甄宓上车,自己飞身上马。一人一车向南而行,过了长乐,便到了内黄边上的黄泽湖。湖边上早就备好一只大船,孙礼毕恭毕敬地站在船下迎候,见到贾仁禄,便即躬身行礼,贾仁禄一摆手,道:“罢了。难得你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这样一艘大船。”
孙礼道:“末将接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刻着手准备,还好没耽误事。”心想:“我接到飞鸽传书之后,以为又有大仗要打了,没想到是这档子事,唉,害我白高兴半天。”为了陪美媚游湖,贾仁禄竟不惜动用飞鸽传书,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飞鸽传书可是用来传递紧急军情的,而贾仁禄却用来安排游湖所需船只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难怪孙礼看过之后会一脸郁闷了。
贾仁禄道:“辛苦你了,你放心,拍我的马屁。这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下次战役这前锋肯定非你莫属。”
孙礼眉开眼笑,道:“此话当真。”
贾仁禄道:“我堂堂一个骠骑将军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孙礼打从心眼里乐将出来,道:“请军师上船。”
贾仁禄道:“嗯,好好给老子当保镖,这以后一有大战,先锋老子第一个考虑你。”
孙礼满脸笑容,道:“末将一定誓死保卫军师周全。”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很好,很好。娘子请。”扶着甄宓上了大船。
甄宓白了他一眼,悄声道:“有你这么当领导的么?”
贾仁禄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老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大的权利,不好好利用一下,不是白当这个骠骑将军了么?”
大船乘风破浪,缓缓东行。贾仁禄和甄宓站在甲板上,指指点点,谈论风物,不觉时日之过。正行间,忽听岸边芦苇荡中一声呼哨传来,贾仁禄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芦苇丛中钻出十余只小船,每只船上约有二十余人,十余只船也就是两百余人。贾仁禄大吃一惊,道:“我们没看错吧,这里怎么会有水寇,难道这湖通梁山泊,咱们一不小心驶错了地方,跑梁山泊来了?”
孙礼为了不当电灯泡,此时正躲在船舱中看春宫图,听得呼哨,三步并做两步,抢了出来,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第一艘小船上一名魁梧汉子,大声叫道:“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想和这位兄台借这几万两银子使使。”
贾仁禄皱起眉头,心道:“这家伙胃口倒还真不小。”
那魁梧汉子边上一个瘦高个子,看上去像个头目,瞥了甄宓一眼,登时目瞪口呆,过了良久,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尤物!大哥已有心上人了,这个小娘子就赏给小弟吧。”
那魁梧汉子吞了吞口水,犹豫一阵,方道:“也罢,就给你了。”对着贾仁禄大声叫道:“我们寨子里少一位押寨夫人,识相的快把那小娘子送过来,便放你们走路,否则惹得爷爷性起,叫你们个个到水里喂鱼!”
甄宓缩在贾仁禄身后,道:“仁禄,你快想个主意。”
孙礼微微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这个本事了。”
贾仁禄对孙礼说道:“你老兄会不会游泳啊?”
孙礼道:“军师放心,这船上的水手护卫个个都是从荆襄来的,熟知水性。这些毛贼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贾仁禄连声叫道:“这就好,这就好。”
只听那魁梧汉子大声叫道:“好啊,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给我上!记住千万不可伤了那小娘子!”众喽啰大声应声,七手八脚的划着小船,杀将过来。
贾仁禄正要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忽听甲板上一名兵士大声叫道:“不好,贼子们要凿船!”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第五百一十八章 引蛇出洞
贾仁禄脸色吓得雪白,道:“妈呀,老子不会水!”
孙礼笑道:“我也不会水。”
贾仁禄向甄宓瞧了一眼,道:“你会不会?”
甄宓全身抖,摇了摇头。贾仁禄道:“好家伙,这船要是沉了,咱们三个砰砣可全沉水里,浮不上来了。对了,我那件宝贝内衣不怕水。娘子赶快随为夫我到内舱,我把内衣扒下来给你换上。”
甄宓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到时相公沉到水里,我却浮了上来,就上次在长江上那样,我不干。”
贾仁禄道:“死妮子,都到这紧要关头了,还跟为夫顶嘴,快跟我到舱中去。老子生平做了三件得意事,第一当上了光吃饭不干活的大官,又被封为万户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第二,统领数十万大军与当世名将绝机于两阵之间,凭着小聪明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第三件事也是老子生平最得意之事,那就是睡过了天下间最美的几个大美人。这三件大事,老子都做过了,此生愿足,夫复何求?老子已过不惑之年,一条腿踏进坟墓中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无所谓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挂了,怪可惜的。这宝贝内衣数次救了老子的性命,你穿上之后定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到时你叫上那几个婆娘到老子的坟上做顿满汉全席给老子助祭,也就是了。”
甄宓也不顾着害怕了,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只是摇头,却不说话。贾仁禄不由分说,拽着她向舱内走去。
孙礼哈哈大笑,道:“军师放心,末将保证这船沉不了。”
贾仁禄微微一怔,停下脚步,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有把握?”
孙礼道:“军师到甲板边上看看,便知端的。”
贾仁禄将信将疑,来到甲板边上,道:“只是毛贼又近了不少,没见有什么古怪啊。”探头向下望去,不禁嘴巴张得老大,说什么也合不拢,只道:“乖乖。”甄宓听他的话音有异,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躲在他身后,探头向下瞧去,只见一股血水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数十股血水涌上,湖水霎时被染红了。甄宓很少见此血惺场面,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长江上的可怕情景,吓得心中怦怦乱跳,躲在贾仁禄身后,浑身抖,一个劲的叫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贾仁禄道:“刚才不是只下去一个人么,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难道那家伙是浪里白跳?”
孙礼笑道:“你们刚才要死要活之时,又已跳下不少人了,只不过你们没注意到罢了。这些人都是荆州水军的佼佼者,对付纵横当世的江东水军或有不足,对付这几个小小毛贼,自是绰绰有余,何足道哉!哈哈!”
话间对面的小船正一步步逼近,那魁梧汉子见自家弟兄的尸体一具具的浮了上来,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禁有些心惊胆颤。他边上那个叫着嚷着要抢甄宓的小头目吓得面色青,颤声道:“咱们惹到硬茬了,还上不上?”
那魁梧汉子道:“怎么回事,这些弟兄跟随我多年,连官军都奈何他们不得,为何今天竟如此不济?”
那头目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件事,失声叫道:“不好,那人神通广大,手下又有荆州水军,我们这些人只是在小湖泊里兴风作浪,哪能和从小在长江汉水上厮混的荆州水军相比?”
那魁梧汉子不以为然道:“荆州水军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要只是在长江边上逞逞威风也就罢了,既然到了这里来,咱们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这黄泽广袤数十里,我就不信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大的湖,咱们生于斯长于斯哪点比荆州水军差了?”
那头目心道:“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竟以为小小的黄泽湖是天底下最大的湖,据我所知太原郡的九泽,巨鹿郡的大6泽都比它要大的多,更别说闻名遐迩的太湖和洞庭湖了。这家伙竟连这两个大湖都没听说过,居然还敢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指挥我们打家劫舍。唉,看来今天能逃得性命就算不错了,这个小娘子是捞不着了。真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要能和她睡上一宿,就算是杀了我的头,我也愿意!”想到这里吞了吞口水。
那魁梧汉子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我保证这小娘子今晚在你的床上躺着,任你施为。”
那头目道:“多谢大哥。”心中却道:“也不知你有没有那本事。”
贾仁禄见敌人的尸体一具具的浮了上来,胆气登壮,摆了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造型将甄宓护在身后,道:“小小毛贼有啥可怕,夫人莫慌,有为夫我在此,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他这话要是一开始就说确有几分英雄气概,现在才说却是有些晚了,可是甄宓仍是听得心旌摇动,意乱情迷,也不顾着矜持,身子紧贴着他的后背,似乎全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背后来得安全。
贾仁禄回头一瞧,只见软玉在背,香泽微闻,不禁得意洋洋,这胆子陡然间又大了不少,身子居然不再乱抖了,大声对那魁梧汉子说道:“呔,老子今天携着内子游黄泽,心情不错,不想多伤人命。你们这帮王八蛋识趣的赶快滚蛋,若是执迷不悟,惹毛了老子,降虫十八掌使将开来,叫你们个个都到水里喂鱼!”
贾仁禄身为骠骑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喑唔叱诧,说话间自有一股威势。那魁梧汉子为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向那头目看了一眼,好像在问还上不上?那头目伸嘴在他耳边说道:“此人生平大小数百战,极少有败迹,不易对付,今天看来是奈何他不得了,不如且退,从长计议,再作良图。”
那魁梧汉子皱起眉头,道:“本来咱们打算诱他进湖生擒,没想到他竟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再想捉住他可就难了。你可别忘了大魏的官儿亲口许下的,不管是谁抓住他,立赏黄金万两,公侯世爵,食邑万户,湖中的弟兄全部改编成官军。到那时咱们大小也是个官了,可以扬眉吐气,不用窝在湖里受这窝囊气了。眼看着这些好处就要到手,就这么白白放过,实在太可惜了。”
那头目道:“小弟又何尝不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这厮狡诈异常,这一次放过了他,再想将他诱进湖中,可就难于登天了。不过眼下他们船大而咱们船小,咱们根本拾夺不下他,就这么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有何益处?再者这大头领的可不同意咱和这厮作对,咱这次可是没经她同意,私自出来,这本身就不合规矩。成了还则罢了,不成这脑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那魁梧汉子皱起眉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冷哼一声,又道:“这个大头领也真是的,不知为什么老是和大魏作对。咱弟兄们当初吃这碗饭那是迫不得已,都想有朝一日受朝廷招安,混个官儿当当,风光风光,又不想长期过那刀口舔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那头目道:“谁说不是呢。可她毕竟是大头领,她的意思咱可不便违拗。”
那魁梧汉子道:“这个大头领可是我自愿让她的,她却不知天高地厚,骑到我的头上拉屎撒尿,差我做这做那。哼,我能让她当这个大头领,也能让她当不成!”
那头目嘿嘿一笑,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初大哥一见到她便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将大头领之位相让,现在知道苦了吧。兄弟多嘴说上一句,大头领虽美,又怎及眼前这小娘子一根汗毛?我看大哥也别受这窝囊气了,并了她!咱又可以像从前那样海阔天空,想干啥干啥,能劫了贾福抢到小娘子固然最好,至不济也可以在这水泊里逍遥快活。”
那魁梧汉子点了头,道:“嗯,她不仁别怪我不义。”
贾仁禄见他们退又不退,进又不进,两个人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颇不耐烦,大声叫道:“你们到底上不上啊,光说不练可就是个棒槌了!”
那魁梧汉子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道:“好!今天就饶了你们,咱们走!”右手一挥,众喽啰掉转船头,向芦苇荡中划去。
孙礼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决定那是一点也没错的。”说着轻击两掌,只听哗哗声不绝于耳,小船边上钻出许多条好汉来,人人嘴里咬着一柄短刀,若是刚才那帮匪徒一意孤行,上前拿人,此时他们的坐船估计已没于水中了。
那魁梧大汉面如土色,气极败坏地道:“算你狠,你等着,咱们走着瞧!”众小喽啰出力划桨,不多时那十余只小船,便已没入芦苇丛中。
甄宓伸手在胸口上轻拍几下,道:“可吓死我了。”
贾仁禄道:“可不,老子的命差点被吓去半……”回头上下打量孙礼。孙礼给他瞧得心里毛,问道:“军师为何这般看着我?”
贾仁禄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耍滑头。”
孙礼忙道:“军师机智过人,有您老人家在,我哪敢耍滑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贾仁禄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的皮是有点痒痒了。怎么?对于今天这事,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孙礼道:“军师今天这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云山雾绕的,令人难以明白。”
贾仁禄道:“你小子嘴还挺硬,来人哪,将这小子拉下去重打一百,不,二百大棍!”
孙礼一脸郁闷,道:“这二百大棍末将可挨不起啊!”
贾仁禄道:“你也知道啊!你若不想屁屁被打开花,就给我实话实说。”
孙礼道:“军师让末将说什么啊!”
甄宓板起脸来,道:“德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仁禄为饵诱水匪上钩。仁禄可是国之干城,他的安危关系甚大,万一出了什么差子,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你如此胆大妄为,该当何罪!”
孙礼一脸委屈,道:“哪有此事?便是给末将一万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如此胡来。”
贾仁禄道:“你胆子不小,也不用客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哪!将这小子拖下去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两名亲兵轰然应是,抢到孙礼跟前,道了声得罪,拽着他迈步便走。孙礼见贾仁禄面色铁青,知道若不实话实说,今天这一顿竹笋妙肉是逃不掉了,忙道:“末将愿招,末将愿招。”
贾仁禄挥了挥手,亲兵将孙礼拉回。贾仁禄怒气勃勃,道:“快说!”
孙礼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军师。前些日子末将在湖边驻扎时,听哨探来报湖中芦苇荡常有可疑人物出没。末将一听之下,便知有绿林豪杰隐于湖中,干那没本钱的买卖。这伙毛贼不来惹咱,咱倒要去惹惹他们,也好为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害。只是湖泊港汊纵横,道路曲折,末将多方差人查察,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他们藏身所在。正好军师飞鸽传书说要游湖,末将便大着胆子,安排下这条引蛇出洞之计,诱水匪上钩,聚而奸之。不想让军师受惊了,末将罪该万死!”说着跪倒在地。
贾仁禄笑道:“你这条计策倒也使得,不过老子是当事人,这么大的事你好歹要和老子通个气。你可倒好,给老子来个突然袭击。老子的烂命是不值什么钱,受点惊吓也无所谓,可是老子的婆娘可比天底下最值钱的古董还要精贵,万一有个闪失,你赔得起么?”
甄宓笑靥如花,道:“油嘴滑舌。”对孙礼说道:“你这计策太也凶险,下次不可再这样了。”
孙礼道:“是,是。末将再也不敢了。末将为了怕军师怪责,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不知军师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甄宓道:“仁禄是骠骑将军,到哪不都是前呼后拥,防卫异常严密。可是这次出来游湖,你却只准备了一只大船,护卫队伍也少得可怜,这难道不可疑么?”
孙礼嘿嘿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贾仁禄伸手将他扶起,道:“这有什么,我要是知道这湖里有水匪,也会这样做的。只不过上次咱们游湖的时候,这些家伙怎么没有窜将出来,难道那时他们手头富裕,不缺钱花?”
孙礼道:“这点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是他们见军师护卫甚众,不敢下手。”
贾仁禄笑了笑,道:“刚才老子故意将他们放走,这会这伙小狼该回去找母狼了吧,等拿了母狼,不知什么都知道了。”
孙礼拍手叫好,道:“妙极,妙极。军师神机妙算,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末将刚才还以为军师不想尊夫人受到惊吓,这才放过这帮水匪。早知如此末将,便差人暗中撮着了。”
贾仁禄道:“他们应该没走多远,你现在去办,还来得及。”
孙礼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哨探跟踪水匪。贾仁禄问道:“这伙水匪共有多少人你可打听清楚?”
孙礼道:“具体数目不太清楚,只知约有千余人,隐于湖泊深处。”
贾仁禄道:“你小子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孙礼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军师,末将这次带了万余人来,大多都是精熟水性之辈。”
贾仁禄道:“***,总算让我碰到十个打一个的战斗了,这战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回头对甄宓说道:“这打战可不是闹得玩的,你先到岸上去,老子去去就来。”
甄宓摇了摇头,道:“不,我说什么也要和你在一起。”语气甚是坚决。
贾仁禄又劝了几句,见甄宓死活不肯离开,只得作罢。过了小半个时辰,哨探来报,现水匪巢**,贾仁禄大喜过望,右手一挥,道:“他***,兵水匪老巢去者!”
第五百一十九章 水匪内讧
舵工按哨探指引拨转船头,扬起风帆,向着东南行驶。其时已是初冬天气,船帆吃饱了风,行驶甚。跟着远处芦苇荡中一只只小船驶出,跟在大船之后。贾仁禄回头望去,只见战船云集,军容甚盛。船上的水手兵士行动自如,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战船摇晃而上吐下泄,呕得连老妈叫什么都给忘了,不禁兴高采烈。以一万大军攻打湖中千余水匪本就以多欺少,加上参战兵士个个都深谙水战,以强攻弱。这场战斗十成之中已是赢了九成九,这样的战斗贾仁禄自来到三国以来还从来没有指挥过,自然是打**里乐将出来,当下他摆了副流氓样,立在船头,嘴里哼着现在的流氓歌曲,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甄宓饱读诗书,知道什么叫做满招损,谦受益,见他面有得色,忘乎所以,上前提醒他道:“相公,黄泽湖离邺城甚近,就在天子脚下,如此紧要去处尚有水匪出没,可见连魏兵都奈何他们不得,相公还是小心为妙。”
这几句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贾仁禄登时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嗯,夫人教训的是,老子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孙礼颇不以为然,道:“湖里就千余水匪,魏兵都拾夺不下,那只能说明他们没用。这次咱可是有备而来,属下竟是深谙水战之辈,区区水匪何足道哉?”
贾仁禄正色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芦苇丛生,港汊密布,咱不识路径,难免遭人暗算。水浒传的故事,我可是跟你说过了。那些英雄好汉之所以能长期盘据梁山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抗拒官府进剿,就是因为他们对梁山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是熟悉。而官兵除了缺乏训练之外,不熟悉地形也是失利的主要原因。”
孙礼望着眼前一片迷宫般的大港汊,长眉一轩,道:“嗯,军师说得没错,这里港汊纵横,芦苇丛生,难怪我屡次差人查察,都未现敌巢。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之下,敌军随便找片芦苇丛埋伏起来,我军不明就里,冒然前进,那是要吃大亏的。”说着便命令百余名精干兵士分作数路,各驾小船,先行探路,以防敌军埋伏。
贾仁禄向那一片片芦苇丛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事,大声叫道:“这里横七竖八的尽是芦苇,航道狭窄,船只不易展开,全都挤在一起,万一敌人用火攻。这一劈里啪啦的烧将起来,咱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可全都成烤卤猪了。”
孙礼见港小汊狭,若是敌人用火攻,确是难以抵敌,问道:“依军师之见该如何应敌?”
贾仁禄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没辙。兀那婆娘,你怎么看?”
甄宓轻摇螓,道:“我也没有主意。”
贾仁禄嗯了一声,眼望远方,呆呆出神。瞥眼间只见一名兵士手执竹篙撑船而行,忽地灵机一动,叫道:“有了!”
孙礼忙问:“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你令人准备几百根长竹竿,用铁甲裹住竿头。敌人要用火攻必是用火船为引,让火船钻入大船队里,四下延烧。咱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待敌船靠近时,咱就用长竹竿顶住来船,不让其靠近,它便是点着了,也只是烧了自己,不关咱们什么事。”
孙礼叫道:“妙计,妙计。军师你这个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竟装着这些常人想不到的主意。这样的主意,末将便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贾仁禄笑道:“那是,要不然老子能当你的上司?”心道:“这招看着稀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史之乱时李光弼就是用这招破了史思明的火攻之计,只不过当年史思明是用火船烧浮桥,李光弼令人站在浮桥上,用长竹竿阻住火船前进。老子将之套用到船上倒也适用。只可惜这李光弼是唐朝人,若是三国时就有人想到了这条妙计,曹操老儿也就不会在赤壁吃了周郎的大亏,被烧得四下乱窜了。唉,现而今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便是有人想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孙礼嘿嘿一笑,命人准备长竹竿去了。过了许久,前去哨探的船只6续返回,都说没有现敌军埋伏。
贾仁禄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这许多战船上水面上行进,目标甚大,这帮水贼不可能不知道,为何不作准备?”
孙礼道:“许是他们有意诱我们进入港汊深处,依托有利地形,负隅顽抗。”
贾仁禄点点头,道:“有这可能。你令哨探欺近敌人巢**,一探究竟。”
孙礼答应一声,正要传令。忽见一只小船从芦苇丛中驶来,船头站着一人,正是孙礼差去的哨探,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水贼生内讧,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哦,有这等事?”
孙礼心下大喜,叫道:“天助我也!”
贾仁禄笑了笑,道:“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居然还搞火并王伦,这下有热闹可瞧了,哈哈!”
甄宓道:“原来敌人正在火并,难道他们防守如此松懈。”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弟兄们给老子上,今天务必将这伙水匪连根拔起,还黄泽以太平,为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害!”心道:“如果这帮家伙害苦了老百姓,那当初老子到内黄时,老百姓或多或少的总会提到湖中有水匪,让我们这些外来之人多加小心,为何他们非但只字不提,当老子问起这附近有啥风景怡人的好去处时,他们还先向老子推荐黄泽。看来这帮家伙也和梁山好汉一样,啸聚山林,干那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勾当,不伤害过往客商游人,也不欺负当地老百姓。我要是将他们灭了,岂不就成了童贯、高俅了?这童贯也就罢了,这高俅据说是中原第一风流浪子,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斗酒唱曲,猜迷行令,种种子弟勾当,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照这么说来,这家伙泡妞的本钱甚厚,可是位前辈高人,是老子学习的楷模,只是这家伙啥都好,就是良心让狗给吃了,居然因为他儿子看上了林冲的老婆便下辣手陷害林冲。老子的良心虽然不多,但好歹还剩下那么一点,这高俅是说什么也不能学的。今天若是灭了这伙水匪,说不定要遭天谴,折寿估计不会,但总之是大大不妙。可我要是放了这帮家伙,孙礼这家伙没了功劳,肯定会唧唧歪歪,看样子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相机行事了。”想到此他便对孙礼说道:“虽说敌人内讧,但也不排除他们演戏给咱们看,诱咱们上门。我看咱还是小心些好,先令哨探前去探查,查察明白之后再进兵。”
孙礼点点头,手挥令旗,吩咐斥候上前探查。那斥候大声答应,驾着小船去了,过了良久良久,那斥候划船而回,道:“启禀将军,小人已哨探确实。那伙水匪分成两派自相殴击,双方出手时招式狠辣,劲力沉稳,争斗至今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双方各有百余人身负重伤。显是全力施为,以死相拼,不像是装模作样,诱我们上当。”
贾仁禄点了点道:“他们真在火并王伦,当真奇也怪哉。难道是今天突然来了一个会念经的外来和尚要求入伙,原本的山寨头领不乐意了,于是双方拔刀相向,大打出手?嗯,双方领头的长什么样,你可看清了?”
那斥候道:“小人躲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观察,怕水匪们现,没敢靠近,看不真切。只知道两派人大打出手,其中一派领头的就是适才在湖中想要抢劫骠骑将军的那个魁梧大汉。小人见他和四五条大汉,各执刀剑,围攻一位妙龄少女……”
别人是人来疯,贾仁禄可是出了名的女来疯,一听到女人便莫明兴奋,当下大声叫道:“什么,四五条大汉围攻一个女的,好不要脸!传我将令,兵……”瞥眼间只见甄宓似笑非笑看着他,脸上一红,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中人应尽之责。这事咱没遇到也就算了,即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德达,你说是不是啊!”
孙礼向甄宓瞧了一眼,道:“这个……这个………照此情形来看,那女的也必是水匪之属,即然她与水匪作一路,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妙,依末将愚见,不如先让两派人马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是好?”
贾仁禄心道:“如此不怜香惜玉,有哪个美媚会看得上你?难怪你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甄宓嫣然一笑,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在将我军呢,我要是答得稍微不合她的意,这搓板是有得跪了。”道:“夫人于逼降公明一役已尽显指挥大才,这战我看还是由夫人来指挥吧,我在一旁打打下手,扫扫战场,也就是了。”心道:“这小妞出现的也真不是时候,要是老子一个人到此,他***,现在早就兵水匪老巢去者了。”
甄宓笑了笑,道:“德达,若是由我来指挥,你放心么?”
孙礼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见他一脸无奈,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末将听由夫人差遣。”
贾仁禄心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怕女人,哼,这么没用,下次先锋不考虑你了!”
甄宓问道:“仁禄,你好像不大高兴。”
贾仁禄脸上又是一红,道:“没有,哪有的事?夫人指挥这场战斗定然旗开得胜,马……船到成功,我开心的很,开心的很。”说着咧着嘴傻笑两声,不过傻瓜都听得出来,他的笑声中毫无欢愉之意。
甄宓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传令下去,立刻兵水匪巢**。相公,我这样指挥你可还满意?”
贾仁禄跳了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众军在迷宫般的港汊中七拐八绕,曲曲折折的行了一个多时辰,申牌时分,遥遥望见远处松柏丛中,露出一角飞檐。但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大作,显是内讧仍在继续。贾仁禄担心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安危,连声催促,众军使出吃奶的力气,扳动船桨,向岸边划去。不片时战船靠岸,众军逐一上岸,循着响声,向密林深处走去,只见林后空地间,山坡上东一堆西一片,建着数十座房舍,正中间是个小广场,场中数百人分成两派,各挺兵器激斗,但见刀光纵横,剑影来去,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
贾仁禄瞪着一又贼眼东张西望,不片时便现了哨探所说的小姑娘,只见她约摸二十来岁年纪,样貌虽说没有甄宓那样美得无可挑剔,却也出落得清丽难言,手执一柄长剑,正与五六条大汉殊死博斗,早先想要打劫贾仁禄的那个魁梧汉子赫然也在其中。那女子气喘吁吁,显然已和这些人斗了良久。其时她力气不济,无法与敌人硬拼,只得挥所长,东闪西避,将长剑舞成一团雪花,紧守门户。
贾仁禄是个武盲,对武功招式的高下优劣那是一窍不通,耳听得兵刃相交叮当不绝,眼见那女子遮拦多还手少,已呈败象,不禁忧心如焚。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又已和众大汉斗了十余招,突然那魁梧汉子暴喝一声:“***,这当儿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我杀了你!”手中钢刀脱手掷出,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侧头让过。正好一名头目的长剑削到,将她束女的银钗削断,半边秀披垂下来。那女子秀眉微扬,嘴唇一动,脸上登如罩着一层严霜。
便在这时,贾仁禄回过神来,大声叫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和老子放对,老子让你尝尝什么叫打猫棒法和降虫十八掌!”
正在激斗的双方听得这一声嘶吼,不禁微微一怔,停止攻击。
孙礼道:“如今敌我不明,两边我看都不是好东西,咱们到底帮哪边啊?”
贾仁禄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帮女的了。”回头向甄宓瞧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夫人你说呢?”
甄宓道:“嗯,相公说的甚是,那女子出落得清新雅致,我见犹怜,将来定和咱家大有关连,不搭救那怎么成?”
贾仁禄昂挺胸,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见那女子生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却受人围攻,不由得激起锄强扶弱的侠义心肠,岂有他哉?”
甄宓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相公便赶紧上前,打这伙贼人,让妾身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降虫十八掌的神功到底是怎生厉害?”
贾仁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悄声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甄宓道:“谁叫你上次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贾仁禄道:“嘟,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老子早都忘了,你居然还记得。再说我已经跪过搓板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
甄宓微微一笑,道:“呵呵,逗你玩的,看你急得。”对孙礼说道:“命众军上前助那女子斩杀水匪!”
孙礼一挥手中令旗,众军大声呐喊冲杀上前。那伙水匪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已斗得筋疲力尽,呼呼的喘着粗气,如何是训练有素的孙礼军的对手?孙礼军如砍瓜切菜般的冲杀一阵,登时便砍死了百余人。余下的了声喊,四下逃散。那魁梧大汉见风色不对,撇下那女子,往山坡上逃去。
那女子眼见救兵到来,心头一松,长长地吁了口气,蓦地里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身子向后便倒。
第五百二十章 杨门女匪
其时水匪内斗的局面已得到控制,魁梧汉子一派眼见汉军杀来,魁逃离,均知大事已去,当下谁也不敢抵抗。只听得呛啷之声不绝,众喽啰纷纷放在兵刃,在孙礼率领兵士押送之下垂头丧气的上了船。贾仁禄昂挺胸,站在一块大石上,指手划脚,大呼小叫,指挥孙礼军打扫战场,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一道道命令自是妥善厄要,显得极为专业。
正得意间,忽见那女子仰天摔倒,大惊失色,陡然之间轻功大进,三步并作两步抢了上去,伸手将她扶起。他虽然毫无救死扶伤的经验,但掐人中按胸口的粗浅法门却还是会的。当下在她的人中用力捏了几下。当然他原本是想按胸口的,只不过害怕甄宓的平原无影拧,这才退而求其次。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悠悠醒转,见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己,晕生两颊,右手一挥,轻轻的将他的手推开,向后退了两步,道:“你就是大汉骠骑将军贾福?”
贾仁禄大为错愕,问道:“你咋知道?”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我们刚才还提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还真是巧啊。”
贾仁禄笑道:“一定是那个傻大个回来和你说的吧。”
那女子噗哧一笑,道:“正是。嗯,徐大哥生得膀大腰圆,脑子也不好使,中了他人的奸计而不自知,叫他傻大个倒也贴切。”
便在这时甄宓娜娜婷婷地走了过来,那女子一见甄宓走来,为她的绝世容光所慑,微微一怔,心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想信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枉我自负美貌,和她相比实是不足一哂。”嗫嚅道:“这位是你的夫人?”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她是我的三夫人,姓甄单名一个宓字。不敢……”
正说话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仁禄,我听说你在湖中遇到水匪,急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错过一场大战。”那人一面说,一面走近,正是徐晃,来到贾仁禄跟前,向那女子瞧了一眼,觉得甚是面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问她道:“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你好生面善,难道在此之前我们曾见过面,我怎么一点映象也没有?”
那女子笑道:“呵呵,徐叔叔不记得我的?当年在太尉府您还抱过我呢,我还缠着您给我买糖人,您难道忘了?”
贾仁禄心道:“得,这回看来是没戏了。原来这女的是徐晃的老相好,叔叔什么的,看来是平素**时的称谓。不过这徐晃也是有够差劲的,居然连老相好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徐晃仔细端详那女子,说道:“太尉府?司马太尉年方三旬,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太尉!你可是姓杨?”
那女子道:“你终于记起来啦。没错,我正是姓杨。”
徐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几年不见,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不过还是这么顽皮胡闹。这种地方,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来的。嗯,是了,一定是你缠着仁禄,让他带你来的。”说着回头向贾仁禄瞧了一眼,似笑非笑,好似在说你果然能者无所不能,这门收服女孩子芳心的功夫,委实令人好生佩服。
贾仁禄如坠五里雾,道:“我也是刚和这位杨姑娘见面,正想问她姓名住址以及三……,你就来了。”好在他及时改口,将那个“围”字硬生生的吞进吐里,否则这搓板可是有的跪了。
徐晃一脸错愕,道:“哦,你也是刚见到她,那她因何到此。难不成是为贼人所掳,又你所救?”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老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故意将那傻大个放跑,让他引我们找到了水匪老巢。可老子到这的时候,现水匪分成两派打得个不亦悦乎,老子却看得个丈二和尚摸不着。眼见着四五条大汉围攻杨姑娘,老子义愤填膺,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杀将上前,使开拿手绝学降虫十八掌,一掌下去,那伙不知天高地厚小贼如何能受得了?当其冲的那小子当场被老子打得脑浆迸裂,吐血而死。其余的贼子总算是知道老子的厉害,大喊一声,四下乱窜,霎时间便逃了个干净。我救了杨姑娘,正要套问姓名住址以及……你就来了。嗯,事情就是这样,至于杨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
徐晃迟来一步,没见到贾仁禄是如何英雄救美的,对他这番胡言乱语不由得将信将疑。甄宓和那个姓杨的女子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自是对当时生的一切十分清楚,眼见着贾仁禄当面扯蛋,居然面不红气不喘,无不打心眼里佩服出来。那姓杨的女子抿嘴直笑,道:“嗯,事情就是这样的。贾将军奋不顾身,孤身犯险,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胜感激之至。”说着向他福了一福。
贾仁禄听了这话,全身轻飘飘的如在天上,道:“我辈侠义道,学武就是为了锄强扶弱,救死扶伤,眼见着美……一个弱女子受人围攻,却坐视不理,那还算是人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徐晃见甄宓和那女子表情十分古怪,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微微一笑,不再理他,问那女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是为水匪所掳?”
那女子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贾将军机智过人,当着他的面,我就不说假话了。否则被他拆穿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其实我就是这个寨子的大头领,二头领姓徐名象,只因不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魏国为敌,害得他们没了生计,便纠集同党和我作对。我劝了几句,见他们意不可回,只得拔剑和他们动手。两下里正在混战,贾将军便引着军马杀了过来,贾将军见我受人围攻,激起义愤,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救了我的性命,事情就是这样。”
徐晃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愣了一会儿,方道:“胡闹,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学人家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这不是胡闹么,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啊!我早就听人说,黄泽湖中隐藏着一股水匪,专和官军土豪作对,并不袭扰过往客商及当地百姓。官军屡次进剿都因不谙水战,不识路径而功亏一篑。我寻思这个头领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所作所为虽然不正,却令人好生佩服,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会会,没想到这个所谓头领居然就是你。”
那女子撅起小嘴,道:“女孩子怎么了?谁说女孩子就不能当山寨头领了?”
徐晃道:“胡闹,胡闹。”
贾仁禄心道:“这个徐晃也是个老封建,古往今来女子做山寨头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王莽篡汉时,便有一个姓吕的老大娘不满王莽的残暴统治,揭竿而起,抗击官军。吕母死后,他的手下大都投奔泰山樊崇,樊崇因此拉出一支队伍,那便是后来赫赫有名,与绿林军齐名的赤眉军。若是没有吕母打下的坚实基础,樊崇也只能在泰山上喂喂蚊子,根本不敢出来混,更别说组建起打下长安,消灭更始王朝的赤眉军了。这个吕大娘估计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土匪头子了,其后什么扈三娘,孙二娘之流,那就更不在话下了。这姓杨的小妮子占山为王,既非前无古人,又非后无来者,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说道:“人各有志,女孩子家占山为王,终日和这些五大三粗,言语粗俗的大老爷么混在一起是有些不便,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王莽篡汉时,山东有一个吕大娘,他的儿子在县里当差,只因不肯毒打交不起税的穷人,便被县官借故杀害。吕大娘痛不欲生,当即便纠集起不少痛恨官府的老百姓,冲到县官家里,将他大卸八块。跟着吕母领着那伙百姓逃到山中,占山为王,一逮到机会便下山攻打官兵,队伍越来越壮大。只可惜吕母死得早,不然青州一带的郡县非给她打下来不可。若是那样的话,光武皇帝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打跨赤眉军平定天下,这天下姓刘姓吕那还两说着呢。”
那女子自从坐上了山寨的头把交椅之后,不管是地方上的老百姓,还是山寨中的小喽啰,看她都跟看怪物一样。她的不少亲友听说她在山中落草,无不大为诧异,纷纷来信劝说,什么“女孩子家家就该呆在家中绣花,时候到了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相夫教子,三从四德,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整日价舞刀弄枪,跟那些大老爷么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之类的一大套,看得她不胜其烦。而如今贾仁禄听说她是山寨头领,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替她说好话。她哪知贾仁禄这样做是别有用心,还道他远见卓识,英明睿智,处处高人一等,见识便已常人大不相同,不禁引为知已,心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贾将军是也。当下嫣然一笑,说道:“哦,我还以为女子为绿林豪杰自我而始呢,没想到在我之前竟还有个什么吕大娘,率领百姓杀官造反,创下偌大事业。她是我的先辈,她的英雄事迹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给我听吧。”
这女孩子讲故事这样的美差,贾仁禄自是求之不得,可他也想到,若是答应得太过爽快,难免给那女子看出他居心不良,当下皱起眉头,道:“这个……这个……我最近要指挥千军万马忙得很,等我闲下来,一定跟你好好说说。”
那女子笑道:“好,就这么一定。到时你可不许耍赖。”
贾仁禄道:“一定,一定。”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求老子的,老子可没有拿刀逼你。”瞥眼间只见甄宓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似笑非笑,不禁老脸一红,对那女子道:“对了,聊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跟我说吗?”
那女子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大恩人,有什么不可以?我姓杨单名一个瑛字。”
贾仁禄也不知道这个“瑛”是什么意思,随口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当然不如老子的名字叫起来那么拉风,不过已是很不错的名字了。”
甄宓笑道:“反正到时都是兀那婆娘,名字好不好听,也无所谓了。”
贾仁禄愠道:“兀那婆娘,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甄宓嫣然一笑,对杨瑛说道:“怎么样,我没错说吧。”
杨瑛点点头,道:“嗯,没想到闻名遐迩的贾将军说话竟如此粗俗。夫人温文尔雅,看样子就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跟他在一起,那不是彩凤随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一定没趣得很吧。”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道:“嗯,刚开始是觉得挺没趣的,不过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杨瑛连连点头,道:“嗯,嗯。就像我刚开始做这寨子的大头领也是十分不自在,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徐晃听她的口气,像是打算扎根黄泽,艰苦奋斗了,气极败坏地道:“胡闹。赶紧跟我回去,省得你爹爹记挂。”
杨瑛小嘴一撅,道:“我不回去,爹爹才懒得管我呢。”
徐晃道:“你这孩子,真不听话,赶紧跟我回去。”伸手向她抓去。
贾仁禄道:“慢来慢来。她爹爹是谁啊?我怎么听你们提到太尉,难道是司马懿的亲戚?”心道:“这女的若是司马懿的亲戚,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泡了,老子可不想和司马懿沾亲代故。”
徐晃道:“她是后汉太尉杨彪之女。”
贾仁禄道:“杨彪。这个名字好熟,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徐晃道:“仁禄你难道忘了,你头一天做侍卫时,曹公不就在朝堂上讨论杨彪之事。”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对的,对的。后来曹**献帝下旨免了杨彪的官,议郎赵彦还为此参了曹操一本,结果曹操没扳倒,反而搭上了一条老命。唉这家伙想法是好的,可是没掂掂自己的份量,就乱摸老虎**,下场那叫一个凄惨啊。当时老子就在曹操边上当捉刀人,见他那趾高气昂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刀将他给劈死!”
杨瑛道:“就是。你那时为什么不一刀将曹操老儿劈死?那样的话我哥哥也就不会死了。”
贾仁禄问道:“你哥哥?”
杨瑛道:“我哥哥你可能也认识,他就是自以为聪明过人,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修。”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什么。杨修是你哥哥?”
杨瑛点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杨修居然是太尉杨彪之子。杨彪可是大汉股肱之臣,忠实信徒,铁杆粉丝。怎会任由他儿子做曹操的走狗,为敌张目?”
杨瑛道:“哥哥和爹爹虽是父子,性格却大不相同,政见也完全两样。爹爹认为大丈夫食君之禄就当忠君之事,如今国家外有诸侯内有权臣,实可谓是危如累卵,为臣子者正该粉身碎骨,以报累朝厚恩。可哥哥却认为大汉传了四百年,气数已尽。献帝无才无德,望之不似人君,这皇帝说什么也当不长久。而曹操英明睿智,应天顺人,迟早要当皇帝,于是他便竭力辅佐曹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爹爹听了他这番话很生气,劝了他几次,见他执迷不悟,便将他赶了出去,不再认他。”
贾仁禄点点头,道:“难怪我在许都住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杨修原来是杨彪的儿子。”
第521章 献帝音讯
徐晃道:“杨彪将亲生儿子扫地出门,这事说起来颇为尴尬,大伙都绝口不提,是以仁禄不知。”
杨瑛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晶莹欲滴,哽咽道:“哥哥一心一意为曹贼卖命,没想到到头来……到头来……”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甄宓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啦。”
杨瑛点了点头,甄宓从袖中取出手帕,为她擦拭泪水,杨瑛甚是感动,道:“夫人你人真好。别人听说我是山大王,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为我抹泪,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甄宓道:“我看你在此间落草也是迫不得已,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表的苦衷吧。”
杨瑛给她说中心思,心头一酸,泪水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甄宓道:“都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现在好啦,水匪已被仁禄剿灭了,你也该回家了。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杨瑛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为哥哥报仇。”
徐晃道:“你哥哥是自尽死的,报什么仇?”
杨瑛冷冷地道:“自尽死的?哥哥要不自尽,曹贼能饶过他?”
徐晃道:“这个……曹公最讨厌诸子与外臣结交,德祖为子建张目,诬蔑造谣,败坏皇……子恒的清誉,也可算是死有余辜了。”
杨瑛道:“爹爹说的一点也没错,曹家的奴才根本就当不得,到头来肯定没有好结果。可哥哥却说曹贼宽厚爱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于是一心一意的辅佐他,结果和荀文若一样,落得个饮恨而终。唉,不听老人言,总是要吃亏的。”说着想到了自己,杨彪曾数次来信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她满怀怨恨,一心一意的和曹丕作对,将她父亲的逆耳忠言当成了耳旁风。说到这几句话时,她忽地又想到了自己,心想父亲说得未必就毫无道理,自己所做所为不免也有不是。一个女孩子整日价和这些大男人混在一起是有诸多不便,且自己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难免把一些事情看得太简单,处理事情的方法也过于激进。就像刚才二头领在奸人的挑拨下和自己为敌,自己就束手无措,既不能凭三寸不烂之舌揭露奸人阴谋,将叛乱者劝服,又无法靠武力将他们解决,若非贾仁禄及时引军赶到,自己虽说不一定会死,但这眼前亏是吃定了。
徐晃叹了口气,默不作声。杨瑛道:“怎么,没话说了吧。看情形你好像已归顺大汉,嗯,这个决定当真一点错也没有。魏国危如累卵,曹丕孤掌难鸣,不得不靠你们这些股肱之臣帮他应付眼前的恶劣局面。一旦危机过去,他缓过劲来,便又会像他爹爹那样排斥功臣,诛除异己。这官当得又有什么味道?”
徐晃沉吟良久,一言不。甄宓笑了笑,道:“话虽这么说,你势单力薄,想要报仇,又从何谈起?不如先回到家里,从长计议,再作区处。”
杨瑛见她用那比黄莺还好听万倍的声音软语相求,不由得心肠软了,点了点头,道:“这里已被你们破去,弟兄们逃得逃死的死,我这个大头领成了孤家寡人,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嗯,我也有些想爹爹了,是该回去了。”
甄宓问道:“你家在哪里?”
杨瑛道:“我家就在离此间不远的长乐县。曹丕篡位后改封原来的皇上为长乐公,爹爹心念故主,便和他一起在长乐安居,每日前往请安问好,一如往昔。”
徐晃叹道:“真忠臣也!”
贾仁禄和甄宓对望一眼,心中均道献帝果然没有死,刘备一口咬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又请道士,又办法事,还急急忙忙的给他上谥号,看来是急着想当皇帝了。贾仁禄早知献帝没死,装作大吃一惊,道:“噫,献帝没死?”
杨瑛道:“当然没死。爹爹说刘备在未得知长乐公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便认定长乐公已死,令群臣遥望设祭,恭上谥号,他也不是个好人。”
贾仁禄心道:“这个杨彪识透曹操在前,看破刘备在后,果然有两把刷子。”说道:“这个……这个……当初曹丕篡汉,长安城中讹传献帝已被曹丕五马分尸。有道是:‘三人成虎。’何况当时说献帝被大卸八块的又何止三个人?皇上见众口一词,不由得不信,不禁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当即命我等遥望设祭,并为其拟定谥号。皇上也是受人之愚,又不是有意为之,怎能说他不是好人?再说就算他再有不是,他好歹也姓刘,国号也叫大汉,总比曹丕篡汉要好多了吧。”
杨瑛向他瞧了一眼,道:“刘备能让你这么一个高人死心踏地的为他卖命,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哪些什么高人,只不过是个插科打诨的小丑而已。我跟着皇上只是为了骗口饭吃,骗得不好瞎骗,让你们见笑了。”
其时已是酉牌时分,隆冬时节,天黑得早,四下漆黑一团。甄宓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别站在这说话了,有话到了船上,慢慢再说不迟。”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目光里满是内容。
贾仁禄尴尬一笑,摸了摸肚子,道:“老子肚子已开始咕咕乱叫了,先上船把肚子填饱再说。”
杨瑛问甄宓道:“他平时说话也是这样么?”
甄宓点点头,道:“嗯,这还是因为有你在,不然许多你连听都没听过的污言秽语早就脱口而出了。”
杨瑛笑靥如花,道:“打了许久的架,我肚子饿了,走,上船吃饭去。”
话间,孙礼领着一队亲兵走近,说道:“水匪已全部肃清,只可惜让大头领跑了。”
贾仁禄指着杨瑛道:“这位才不折不扣的大头领,那个傻了吧叽的土老冒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跑了也就跑了。”
孙礼两眼瞪得溜圆,嘴张的老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上了大船,贾仁禄命人在甲板上张布宴席。众人一面吃着山珍海味,一面观赏平湖秋月。贾仁禄厉声道:“杨姑娘,你这个小妮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居然占湖为王,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残害良民。天兵到此,兀自抗拒!你的罪过大了,别像三天没吃饭似得,胡吃海塞,狂吞乱嚼,赶紧想想该如何立功赎罪吧?”
杨瑛苦战良久,本就饥饿难耐,眼见珍馐满案,有许多菜更是从所未见。哪还顾得上淑女形象,拿起筷子风卷残云,险些将舌头吞下肚去,此时听他这么说,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笑道:“你打算让我如何立功赎罪?”
贾仁禄心道:“那还问?自然是以身相许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当下正儿八经地说道:“你纠集乌合,为害一方,其罪莫大,本当斩,以儆效尤。念你是初犯,又是名门之女,在此间落草也是为报兄仇,其情可悯,其罪可宥,姑免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罚你……”
杨瑛道:“罚我什么?”
贾仁禄心道:“罚你做我老婆!”说道:“你的罪过太大,罄竹难书,打屁屁那是肯定不够的,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泡制你,暂时先放你一马。你是怎么跑到黄泽落草的,还不给老子从实招来……我正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吃上了?”
杨瑛道:“你这人实在太啰嗦,我刚和人苦战良久,肚饿得紧,哪有空听你胡说八道,有什么话也得等我吃饱了再说。”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义正辞严的喝问,成胡说八道了。”怒道:“别以为老子请你上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记住你现在是老子的俘虏。我能让你和我们同桌进餐,已是看来你老子的面上,网开一面了……这盘菜是我的,你怎能随便动筷子,当老子是空气啊!”
杨瑛道:“我见你一个劲的说,面前的菜都凉了。这凉菜你可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你身为是三军统率,万一拉起肚子来,耽误了指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你的俘虏,是无关紧要的水匪头子,吃坏肚子不打紧,我这是好心好意在帮你啊!”一面说,一面吃。她在黄泽落草,平日里和众悍匪厮混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大大咧咧的习惯。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看来这案子是没法在审下去了。”
杨瑛道:“那就别审了。”说着低头猛吃,转眼间便将面前的酒菜吃得干干净净,道:“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
甄宓问道:“吃饱了么?”
杨瑛道:“马马虎虎,也就七八分饱。”
贾仁禄心道:“得,比老子还能吃,看来这女的不能往家里领,否则咱那点家底,早晚要非给她吃穷不可。”
甄宓微微一笑,吩咐下人继续上菜。杨瑛笑道:“还是甄宓姐姐好,不像有的人,就会凶巴巴的训人。”
贾仁禄脸色微微紫,要不是有徐晃等人在坐,早就破口大骂了,当下强忍怒气,道:“小丫头片子,我和你说这么多,那还是看在你是女……你是杨彪的女儿的份上,为了你好。要是换作其他人,老子才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拖下去打屁屁,先打上一百杀威棒再说话。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可是落在我们手里的匪。我们的政策一向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否则就只好委屈你把牢底坐穿了。”
杨瑛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你们这些官老爷就会摆自架子,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
贾仁禄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罚酒了。来人哪,把她面前的酒菜撤了,换上辣椒水,我让她吃个够!”
甄宓摇了摇头,道:“你那套官老爷的架子还是收起来吧,杨姑娘还小,可别吓坏了她。”
杨瑛道:“甄宓姐姐,你对你真好。我真得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大姐姐。”
甄宓笑道:“呵呵,我也很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杨瑛道:“那我就义结金兰吧,我经常见山寨里的兄弟结义,很是羡慕。”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我可不能跟你结拜。”
杨瑛道:“为什么?”
甄宓道:“不为什么?你怎么会到这里落草的,能和我说么?”
杨瑛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哼,某人动不动就要打人家**,我才不说给他听呢!”
甄宓笑道:“他性子本来就急,你就别再逗他了。”
杨瑛道:“好吧。当年父亲得罪了曹操,官职被贬。他嫌哥哥的钱不干净,不想靠他养活。便带着我们回老家弘农郡华阴县,打算学那伯夷叔齐,采阳之薇,不食周栗。其时群雄割据,盗匪流寇十分猖獗。我们一行人刚过函谷关,来到一片树林,就遇到一伙歹人,自称是从王屋山上下来的,要我们交出身上的金银珠宝。他们以为爹爹曾做过太尉,一定是富得流油。其实爹爹清廉自守,家无余财,马车上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书,哪有财物给他们。爹爹很疼我们,他虽然自己怕得要死,但还是让我们先逃,自己留下来和土匪纠缠。我带着弟弟妹妹们转头向函谷关方向逃去,半路上接连遇到几件事,我们几个失散了。我被师父救起,我见她本事十分了得,便拜她为师,于是师父便带我到太行山中隐居。”
“过了几年,我学全了师父的本事。忽一日我听说爹爹到了长乐,便辞了师父,下山寻父。怎知到了黄泽便遇到了徐象,他当时带了一伙人要打劫我身上的财物,还说要让我到他们寨子里当押寨夫人。我也不和他们客气,出手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他们一顿,他们被我打怕了,便愿意服从我的领导。我寻思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为哥哥报仇了,便在湖里落了草。本来这帮无赖占据此间打家劫舍,横行不法。我到了之后,便改了规矩,只打劫官军和土豪。官府被我们打了几次,很是头痛,便差大军进剿,可是他们不熟悉地形,我引着弟兄们跟他们打游击,瞅准机会就狠狠地给他们来一下。官军几次进剿都讨不到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们胡作非为了,呵呵。可官军土豪毕竟不常打黄泽经过,其他时间弟兄们不出去打劫,便没了进项,开始寨中钱粮充足倒无所谓,日子久了,他们便怪死我啦。”
“后来某人来了,这时魏国派来一个叫满宠的来寨子里招安,说只要弟兄们能抓住某人,立赏万两黄金,封万户侯。徐象听了之后怦然心动,当即就是将某人引到湖中拿了。我寻思他虽然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打人,但好歹是和魏国作对。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们毕竟有着共同的敌人,可不能自己人先打将起来。于是我便严令弟兄们不能和他作对,这命令一下,寨子里便算是炸开锅了,大伙纷纷跑来指责我不该把这样一笔横财向外推。我给他们说那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这钱不好赚。可弟兄们打赢了几次官军,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认为某人可以手到擒来。于是便不听我的号令,自行其事。今天徐象垂头丧气的回来,说已现了某人踪迹,只可惜人手不够,拾夺不下他。要我把所有的弟兄交给他指挥。我当然不乐意,便和他吵了起来。徐象见我不肯,便破口大骂,说这寨子原本就是他的,他要调动兵马,不用经由我同意。我一听也火了,这寨子原先就二三百人,我到了之后展到千余人。这些人大多是冲着我来的,这寨子怎能还是徐象的?当下我们两越吵越凶,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拔刀子动起手来。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为了某人得罪了一众弟兄,可是某人却不领情,见面之后凶巴巴的,还动不动要打人**,哼,不理你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老子有名有姓,别动不动就某人某人的,忒也难听。”
杨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甄宓笑了笑道:“该,就该有个人治你,不然你都无法无天了。”对杨瑛道:“你刚才说到献帝,他现在还在长乐吗?”
杨瑛道:“不在了,已被曹丕接回邺城了。”
贾仁禄问道:“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瑛撅起小嘴,哼地一声,却不说话。甄宓道:“能和我说说么?”
杨瑛道:“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公明叔叔应该知道。”
徐晃摇了摇头,道:“此事由司马太尉负责,极为机密,我也是最近方才听说的。”
贾仁禄问徐晃道:“那关在哪了,你可知道?”
徐晃摇了摇头,贾仁禄沉吟片刻,眉头一动,两眼精芒一闪,对杨瑛说道:“小妮子,你想不想为你哥哥报仇?”
杨瑛道:“我有名有姓,你为什么叫我小妮子!”
贾仁禄道:“我叫你小妮子,你叫我某人,这不是扯直了么,谁也不吃亏。嘿嘿。”
杨瑛道:“哼,你有办法为我哥哥报仇?”
贾仁禄道:“正是。”
杨瑛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这事没有你们家老爷子帮忙,那是不成的。所以你想要获得宽大处理,就得好好跟我合作。不然我就上表皇上,说你是黄泽湖一带有名的女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到时皇上下旨斩了你的脑袋,你可别来怪我。”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贾仁禄道:“很简单,带我去见你的父亲。”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太尉杨彪
当晚一行人便在湖中过夜,杨瑛与甄宓一见如故,手拉着手进了孙礼特地为预备贾仁禄的舱室。贾仁禄企图跟将进去,却被甄宓推了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跑到徐晃舱中和他连床夜话了。
徐晃为人正直,说话正儿八经,不合贾仁禄味口,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当下二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便各自就寝。贾仁禄心中思潮起伏,一会想着隔壁舱中的二人在聊些什么,一会想着邺城该如何攻打,又哪里睡得着?过了良久良久,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听呼噜之声大作,贾仁禄在军中就以呼噜声奇响而出名,而徐晃武功了得,这呼噜打将起来,也是惊天动地。贾仁禄将枕头捂在脑门上,竟也无济无事,此刻他总算知道被呼噜吵得睡不着觉是个什么滋味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呼噜声非但没有止歇,反而越来越响,好似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贾仁禄心想看来今晚是不要想睡着了,既是如此,索性别睡了,披上条被子,躲到二女舱前**去,这两位顶尖美女的睡姿一定美不胜收,再怎么好过对着这个只会打呼噜的徐晃呆。一想到此,心中大动,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悄悄下了床,穿好衣衫,抱起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舱室,反手带上门。甫一抬脚,瞥眼间只见远处芦苇动了动,湖中风大,芦苇随风而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不知怎地,他心中总觉的不安。他久历危难,数次死里逃生,这第六感已练得登峰造极。心想只要自己觉得心中不安,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生。当下凝目看去,微光下只见一艘小船钻出了芦苇,跟着又是一艘。
其时星月无光,大船上的灯火不能及远。小船又没点灯火,借着芦苇做掩护,悄然行进,若非凝目去看,决计不会见到。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禁大声叫道:“不好,有人偷袭!”
初冬天气,三更半夜,寒风刺骨,冻入骨髓。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自然没人愿意值夜。众军眼见着水匪老窝被端,匪逃离。按常理推测匪逃走之后,自是有多远跑多远,哪里会傻傻的回来送死。有了这个想法,众军难免大意,于是乎轮值的兵士纷纷偷懒,开小差,躲在舱房里睡大觉。贾仁禄原本嗓门就大,惊悸之际,喊声越大了,直如半空中打起一个霹雳。
只听对面船上有人惊呼,道:“不好,被现了,弟兄们赶紧上啊!”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皮糙肉厚,五大三粗,长得好似大象一般的徐象。
话音犹未落,四下里火把齐明,杀声四起,一只只小船从芦苇荡中钻将出来。
贾仁禄眼见敌人越来越近,不禁惊慌失措。正焦急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官船。”一面说,一面急匆匆走近,正是徐晃。
贾仁禄心道:“徐公明果然是职业军人,睡得这么死,居然一叫便醒。”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黄泽水寇二头领。他八成是舍不得那一万两黄金,想回来碰碰运气。”
徐晃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胆子。仁禄莫慌,有我在此,管叫他们讨不过好去!”
贾仁禄心道:“你在6上是很厉害,可在水中就不怎么样了,老子若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肯定会输得一塌糊涂。”说道:“公明神功无敌,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了。”一双贼眼东张西望,打算觅路逃生。
话间,又有不少兵将赶到。各人深夜从床上惊跳起身,都是衣衫不整,有的赤足,有的没穿上衣,在冷风中瑟瑟抖,模样十分的狼狈。
便在这时敌船已到近前,喽啰将缚有抓钩的长绳在空中虚晃几圈,蓦地里一使劲,抛上大船,钩住甲板。跟着一队队小喽啰,嘴里咬着刀剑,沿绳攀上。
贾仁禄吓得魂飞天外,连声叫道:“敌人攻上来了,这个如何是好?”
孙礼叫道:“军师莫慌,区区几个小毛贼,何足道哉!”说着下达一连串命令。弓箭手从人群中抢出,弯弓搭箭,一枝枝羽箭射出,当先十余名小喽啰身上中箭,长声惨呼,滚入水中。贾仁禄的坐船乃是孙礼为讨好他,挖空心思搞到的楼船,船高尽十丈,可载千余兵士。而黄泽水寇的所乘的都是渔船,船高不过数尺,相形之下难免见绌。汉兵居高临下,以弓箭御敌,自是大占便宜,惨叫声中,又有数十名喽啰掉入水中。余下的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上,纷纷掉转船头逃命。本来水寇要想和官军冲突,必须要像日间那样一队正面佯攻,一队在水里凿船才可操必胜。可是深夜湖水寒冷彻骨,寒气非常人所能抵抗,水寇到了湖里非给冻死不可,是以无人敢下湖凿船。
徐象原本也没打算和汉军正面交锋,只是觊觎满宠许下的万两黄金,打算乘其不备,突施偷袭,得手之后立即便走。哪料贾仁禄为了**美女就寝,半夜三更还不睡觉,跑将出来,结果撞了个正着。眼见着汉军已有了防备,为山九仞终于还是功亏一篑,现在别说那万两黄金没法到手,就连自已的小命也随时有搭进去的可能,徐象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当下气极败坏的大声嘶吼,指挥众喽啰撤退。
孙礼冷冷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上次一时疏忽让你逃了,这次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一声呼哨,散在四周的艨舯斗舰顷刻间聚拢过来。火光下,只见孙礼挥动手中令旗,数十只艨舯斗舰如扇面般散开,向水寇的船队追去。
贾仁禄吁了口气,道:“还好老子出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就全他妈完蛋了!”
甄宓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不住的向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问道:“三更半夜,寒风凛冽,相公为何不躲在被窝里睡大觉,而跑到甲板上来喝西北风?”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我一时尿急,出来方便方便。”
甄宓笑道:“原来是这样。既是更衣,为何手里还抱着被子。”
贾仁禄低头瞧了一眼,道:“这个……这个……老子不是怕风大着凉么。嘟,兀那婆娘,老子可是现水匪的有功之臣,又不是犯人,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甄宓嫣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相公一声,夜间风大,小心着凉。”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正说话间,忽听远处芦苇荡中传来一声惊呼,跟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兵刃相击之声,显是汉军已追上了逃跑的徐象一伙。过了良久良久,兵刃声、喊杀声、惨叫声,扑通落水声渐渐止歇,四下里又归于沉寂,只闻呼呼风声。
贾仁禄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打完了?谁搞定谁了?”
只见芦苇向两旁分开,一只只小船从中钻出,撑船的都是汉朝水军健儿,脸上满是笑容。不片时,战船驶到大船跟前,当先一人大声叫道:“惊扰大人的水匪已全部落网,无一人走脱。末将疏于防患,致使大人受惊,罪该万死,请大人原宥。”
贾仁禄咳嗽两声,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都搞定了,咱也别在甲板上喝西北风了,有什么话都到舱里去说吧。把那个傻大个拎到我舱里来,我要亲自审问。”
贾仁禄回到舱房,正中一坐,徐晃、孙礼等人坐在两旁。亲兵押着徐象进来。贾仁禄举起醒木在案上重重一击,出啪了一声大响。徐象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贾仁禄喝道:“呔,将这小子拉下去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话。”
徐象吃了一惊,道:“冤枉!”
贾仁禄叫道:“冤你个头,你屡次三番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没要你脑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挥了挥手,亲兵将徐象拖了出去,不多时舱外传来徐象犹似杀猪般的惨叫声,午夜时分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一百大棍打完,亲兵将徐象拖进舱中。徐象已疼得站不起来了,委顿在地。贾仁禄道:“怎么样,屁屁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象有气无力地道:“不……不好受。”
贾仁禄笑了笑,对杨瑛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对你已经算是特别客气的了。”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还没审就打人,有你这样的官老爷么?”
贾仁禄道:“你懂个……什么,这叫杀威棒。你瞧他刚进来时趾高气昂的,现在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叽,这一百大棍就是去他的威风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老老实实交待问题。”
杨瑛向徐象瞧了一眼,见他伤口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伸了伸舌头,道:“官府的古怪规矩真多。”
徐象觉得这女子声音甚是熟悉,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杨瑛,怒目横视,眼中似要冒出火来,道:“你们别再打了,我说,我说,我全说。”
贾仁禄道:“你小子还算识得时务,好吧,你为何要在此间落草,都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过不去?给我从实招来。你可得老老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右手向下虚劈,比了个斩人的手示。
徐象道:“我说,我说。我这么做都是她逼我的,她才是寨子中的大头领,所有这一切都是她授意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杨瑛怒不可遏,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贾仁禄摇了摇头,对杨瑛说道:“这可难办了,你说你和我同仇,不愿为难我。而他却说所做所为都是受你指使。你们两个人我到底该信谁啊。”
杨瑛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信也由你,你若是认为我指使人和你作对,就命人将我杀了好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对徐象说道:“老子审案子的时候有一个习惯,你知道是什么么?”
徐象摇了摇头,贾仁禄道:“那就是老子从来都只听一面之词,而且是女人的一面之词。在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各执一词的情况下,你说我会信谁?”
徐象道:“女的。”
贾仁禄笑道:“你真聪明。”脸一沉,道:“拉下去砍了!”
徐象忍着疼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似捣蒜一般,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贾仁禄道:“没想到你块头挺大,胆子却小,似此如何能当土匪?”
徐象道:“我这是逼于无奈啊,连年征战,百业俱废。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没了活路,只好干这个了。”
贾仁禄道:“你要死要活?”
徐象道:“要活,要活。”
贾仁禄道:“要活就实话实说。”
徐象道:“我说,我说。”
贾仁禄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和我作对的?”
徐象向杨瑛瞧了一眼,道:“是她。”
贾仁禄挥了挥手,亲兵抢了向上,拽起徐象,拖着他向外走去。徐象吓得魂飞天外,道:“我说,我说。”
贾仁禄怒道:“快说!”
徐象道:“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的一日,我瞒着大头领,私自出寨,在黎阳通往长乐的官道上打劫过往行人。那日我运气很坏,在长草丛中伏了大半日,也没见一个行人。正当我打算颓然而返,等明日再来碰运气的时候,突然打长乐方向来了几个人,骑着马沿着官道向南前行。我心下大喜,待他们走到圈子里,我便出号令,伏兵齐起,将他们围在垓心。当先一人不等我说话,便问我是不是叫徐象,我大为诧异,点了点头,他便对我说他叫满宠,是朝廷派来招安的特使。我一听他是朝廷的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便要下令将他杀了。满宠却说杀了他没什么好处,而跟魏国合作,将会大大的好处。我一听有好处,怦然心动。便问他有什么好处,他对我说,只要我能将大人抓起来,便立赏黄金万两,爵封万户,寨中弟兄全部改编成官军。寨中的头领职位最低的也可封到中郎将。我听了这后,心中大动,便打算干他的。可是大头领却说什么也不肯,我气不过就拔刀子和他动手了。”
贾仁禄道:“你还真是个傻瓜。我手握雄兵数十万会怕你们这区区千余人?这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魏主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这事若是不成,你定会被我们剿了,魏主便少了一个心腹之患。就算你们真有办法将我擒住杀害,那你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老子手下那帮弟兄会不顾一切的要了你的性命,到头来你们还是难逃一死。而魏主则会躲在一旁偷笑,他一箭双雕,一举消灭了两个敌人。所以这事不论成与不成,对魏主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对你来说那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一万两黄金就这么好拿?那里面可是下了七步断肠散。”
杨瑛说道:“这些道理我不是没和他说过,可是他被猪油蒙住了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贾仁禄对徐象说道:“怎么样,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徐象恍然大悟,道:“明白了,***,那个满宠真不是个东西,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贾仁禄道:“你和我作对,本来死有余辜。不过我念你也是受人之愚,打算给你指条明路,不知你肯不肯走?”
徐象道:“什么明路?”
贾仁禄招了招手,道:“附耳过来。”
徐象挣扎着站起,走到他跟前,贾仁禄伸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徐象道:“这……这……能成么?”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事成之后,我保奏皇上封你为将军,这万两黄金嘛,皇上若舍不得出,老子私下出了,你看如何?”
徐象略一沉吟,一咬牙,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贾仁禄问道:“啥条件?”
徐象指着杨瑛道:“我要她嫁给我。”
杨瑛大怒,叫道:“什么!”拔出刀子便要上前动手。
贾仁禄摆了摆手,让她不可上前,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条件嘛,我无权答应。”
徐象道:“那我不干。”
贾仁禄道:“你还真是个死心眼。这事你若办成了,她老子自会对你刮目相看,你们的婚事还不是顺理成章?”
徐象满脸笑容,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好,咱干他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替徐兄弟松绑,再摆酒宴为他压惊。”
徐象去后,孙礼等人也跟着去了,舱房中只剩下贾仁禄、甄宓、杨瑛三人,杨瑛笑道:“呵呵,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你许下的这一万两黄金肯定也不好赚。徐大哥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人很不错,你可不许害他。”
贾仁禄道:“这事是有危险,不过老子可没有害他的意思。事成之后,他可是为大汉立了大功了,我想皇上一定很乐意给他这一万两黄金的。”
杨瑛道:“哦,你要他做什么?”
贾仁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杨瑛道:“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既便他办成这事,我也不嫁他!”
贾仁禄笑道:“这事是由你老子作主的,哪由的得你?”
杨瑛道:“我不管,到时要嫁你嫁,反正我是死也不嫁。”
甄宓笑了笑道:“傻丫头,仁禄的意思你没听明白。他是说这婚事是由你父亲作主,只要你父亲不同意,不就成了么?”
杨瑛颇涕为笑,道:“呵呵,爹爹最听我的话,我说不嫁,他一定不会让我嫁的。”
转过天来,大船折而向北,到了岸边,众人弃舟登岸。杨瑛和甄宓共乘一辆马车,其余的大男人乘马跟随在后。一行人向北急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长乐。进得城来,孙礼向路人打听了杨彪的住址,引着众人在街上七拐八绕,过了良久,来到一处茅屋前,孙礼怔了一怔,喃喃的道:“那人说的就是这,可这地方如此破败,怎么看也不像是前朝太尉的居所。”
贾仁禄问杨瑛道:“你爹爹是住这么?”
杨瑛摇了摇头,道:“我只知爹爹在长乐,具体住哪,我也不知道。”
贾仁禄道:“管他的,先敲门问问再说。”说着在破木门上咚咚的敲了几下,问道:“有人在吗?”
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谁啊?”跟着呀地一声木门开了,门内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杨瑛一番,道:“你……你……你是瑛儿?”
杨瑛扑将上去,叫道:“爹爹!”泪流满面。
第五百二十三章 杨彪出山
杨彪抚摸她的头,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杨瑛泣道:“爹爹,几年不见,你可瘦多了。”
杨彪喟然长叹,眼光在众人的脸上逐一扫去,突然在人丛中见到了徐晃,心中惘然,问道:“这位不是公明么?你不是在邺城么?怎么会到了这里?”
徐晃苦笑了笑道:“我奉魏主之命,到中原起兵勤王,却在黄泽中了埋伏,失手被擒。贾将军以国士待我,我感其恩义,已归顺大汉。”
杨彪向贾仁禄瞧瞧,问道:“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贾将军?”
贾仁禄道:“正是区区在下。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鼎鼎大名什么的,可不敢当。”
杨彪微笑道:“将军太谦。将军纡尊降贵,辱临寒舍,实是三生有幸。请屋内斜话。”说着站在一旁,伸手肃客,让众人进屋。
贾仁禄虽是个流氓,但在大贤面前也不敢失礼,当下谦逊几句,这才迈步进屋。但见长案上一把茶壶,几只茶杯,地上横七竖八的铺着几张破草席,角落里横着一张木床,床边放着一只木箱,此外一无所有。贾仁禄没想到堂堂前朝太尉,位列三公,竟然门庭萧索,家徒四壁,不禁眉头大皱。杨彪笑道:“居处太过简陋,怠慢了贵客。”
贾仁禄笑道:“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只不过先生好歹也曾做过太尉,官居一品。虽然告老致仕,但历年宦囊所积总还剩下不少,既便不能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也不至于饿肚子,为何生活的如此清苦?”寻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知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太尉?丞相权利过大,非寻常人臣之职,是以不常设。太尉、司徒、司空这三公在朝中的地位就相当于丞相。当过宰相的人生活居然如此窘困,老子说什么也不信。若非那小妮子一见面便扑了上去,老子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干巴老头竟然就是前朝太尉杨彪。”他可是个大贪官,所到之处刮地三尺,两袖金风。他以己度人,只道天下官员都和他差不多,钱财过手总要沾些油水,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至于什么户门悬鱼,拒不纳贿,两袖清风,门绝私谒这样清官,贾仁禄从来都认为只是出现在戏台上,电视里,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当年楚国令尹孙叔敖,身居相位,为官清廉,一钱不入私门,死后家无余财。其子孙安才识浅薄,不能做官,又没有封邑,无以为生,只得上山砍柴,聊以糊口,做官可以清廉到这种程度,贾仁禄怕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
杨彪微微一笑,一言不。杨瑛道:“爹爹历年为官是积了一些钱财,可除了买书,余下的都接济穷苦百姓了,他的生活自然也就十分清苦了。”
杨彪笑了笑道:“瑛儿,快给客人沏茶。”
杨瑛应道:“是。”在屋中翻找一阵,叫道:“爹爹,茶叶放在哪里?”
杨彪伸手在额头上轻轻一击,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家里已有两个月没买茶叶了。几位大人且宽坐,老朽到街上买些茶叶,去去就来。”
徐晃虽说为官清廉和杨彪相比也是自愧不如,赞道:“先生如此清廉,楚孙叔、郑子产亦不过如是也!”
杨彪道:“公明谬赞了,孙叔敖与子产都是古之良相,老朽如何敢当?”
贾仁禄道:“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清官,受教育了。咱也别挤在这里了,今天我做东,咱下馆子去!”他一来觉得这地方太小,这许多人挤在一起,甚是不便,二来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他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人自是不愿多呆,于是便提议下馆子。
半个时辰后,长乐县最大的酒馆聚仙楼中。贾仁禄财大气粗,趾高气昂,一进门便大叫大嚷,令酒馆老板清场,这酒楼他们包下了。其时正是午饭时间,酒馆里人群熙攘,生意火暴,酒馆掌柜自不愿将各路财神往外推,一来影响收入,二来也得罪人,一听贾仁禄乱喊乱叫,当即皱起眉头,可一见贾仁禄从袖子掏出的两张细帛片,又不禁眉开眼笑,满脸堆欢,好似见到了亲爹一般。原来甄宓这长乐县中也有生意,这两张帛片便是在长乐县中甄家商号取款的凭信,一张两万,一张三万,共是五万钱。
那掌柜的忙不迭的将那两张帛片放入柜中,跟着动伙计,好言好语将众食客劝散。贾仁禄上了二楼,选了一间临河的雅间,让杨彪等人入内。众人方才坐好,各色山珍野味,美酒佳酿,便如流水价一般送将上来,顷刻间摆满桌案。贾仁禄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如此,哈哈!先生清廉自守,那是没话说。可这钱可不是孬东西。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杨彪不以为然,道:“大人约我来这里,怕不是只是想和我谈论钱的用处吧?”
贾仁禄道:“那是自然。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先生挥余热,重出江湖,为国为民出把子力气。”
杨彪道:“老朽应世之念久绝,不能奉命。何况老朽年纪老迈,精力衰竭,恐误了国家大事。”
贾仁禄笑道:“先生虽然淡泊名利,视官位如敝履,视钱财如粪土。但你们父女团圆,你肯定不希望你的女儿也和你一起过这种清苦的生活吧。”说着向杨瑛使了个眼色。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劝杨彪重出江湖,兴风作浪,搅他个地覆天翻。来时贾仁禄不住威逼利诱,说若是她不肯劝她父亲出山,那可就对不住了,自己便要将她当作黄泽匪,推到法场喀嚓。杨瑛大仇未报,自不愿这么早死,便答应下来。此时见贾仁禄向她使眼色,当即劝道:“就是,就是。女儿在山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逍遥自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女儿可过不来。”
杨彪胡子微微翘起,道:“我们大人在谈正事,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闭嘴!”
贾仁禄道:“这么说先生执意不肯出山了?”
杨彪道:“老朽懒于应世,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不瞒大人,魏主也曾屡屡差人请老朽出山,见老巧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
杨瑛道:“哥哥可是被曹家害死的,此仇不共戴天。贾将军身为大汉骠骑将军,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吊民伐罪,诛讨国贼,正和我们目的相同。如今贾将军攻打邺城遇到难题,极需爹爹帮助,爹爹看在死去的哥哥份上,就帮帮他吧。”
杨彪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修儿处至疏之地,却参与曹氏亲族之间的争斗,死固其宜也,又有何仇可报?报仇之言再也休提。”
贾仁禄由衷钦佩,心想:“杨彪见识果然不凡,一下子就看出杨修跟在曹植屁屁后面混没有好结果,只可惜杨修自以为有夺天地造化之机,能助曹植扭转乾坤,将他父亲的金玉良言当成了耳旁风。其实杨修非要跟着曹植混也无不可,只不过他太自以为是,就凭参悟出‘鸡肋’‘一盒酥’‘绝妙好辞’这类隐语的小伎俩,就想在变幻莫测的家族斗争中游刃有余,无异于火中取栗。到头来这栗子没取到,自己倒引火上身,被大火活活烧死了。他当时就该劝曹植种菜,好好的当个农民,多培育些优良品种,这样兴许还有取胜之机。唐太宗李世民膝下的几个孝顺儿子,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争得个头破血流,本来柔弱温顺的太子被逼得神精衰弱,歇丝底里,反过头来想要狠狠地咬李世民一口,却落得个身败名裂,饮恨而终,而争得最凶的几个皇子也都惨淡收场,反是李治自认为无才无德,说什么也当不上太子,懒得去争,整日价斗鸡溜鸟,吃斋念经,修道成仙,却出人意料的受到了李世民的青睐,终于脱颖而出,坐上了那把兄长们垂涎三尺,却始终坐不上的龙椅。这‘不争’二字中所包含的学问大了去了,只可惜杨修能参透无数隐语,却没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死了只能算是咎由自取,又如何怨得了旁人?只是杨彪看破世情,没了仇恨之意,无法从中挑拨,这事倒颇为棘手。”他略一沉吟,忽地想起一人来,已有计较,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先生头没剃,却已妙悟玄机,参司生死,实在是可喜可贺。世人莫有不死,令郎就算不自杀,过几年也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这仇不报也罢。那长乐公失国之恨呢?难道也不该报?”
杨彪身子一震,颤声道:“什么!”
贾仁禄道:“当年曹丕为了当皇帝,强逼长乐公禅位,若非当今皇上应天顺人,于长安接位,传之四百余年大汉必当就此终结。凡我大汉子民提起这段往事,莫不切齿痛恨,恨不得将逆贼曹丕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如今在下奉皇上旨意,提兵到此,就是了结当年这桩公案,诛除恶。先生即是大汉股肱之臣,在此大是大非面前,焉能袖手旁观?”
杨彪道:“老朽早已不是大汉的官了,这魏国灭不灭,曹丕死不死,都和老朽没什么关系了。”
贾仁禄道:“既然什么都和先生无关,那先生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到长乐,又为何恋栈此间,不愿离去?”
杨彪身子又是一震,却没有说话。
贾仁禄趁热打铁,道:“如今长乐公被囚于邺城之中,过着毫无自由,暗无天日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着先生思得良策,救他脱离苦海。眼下的情景和当初越王勾践被囚吴国何其相似?想当年勾践入吴,范蠡相随,文种居守,此二人一内一外,竭忠尽智,终使勾践返国,吞灭吴国。先生一不能像范蠡那样,前往邺城和长乐公同甘共苦,与强敌周旋。二不能像文种那样,运筹帷幄,救长乐公脱困,三不能像召乎那样以死徇主。而恋恋余生,置身世外,假装廉节,沽名钓誉。似你这等无才无德,胆小怕事,目无君父的卑鄙小人,乃天地间最无用之物,死后有何面目见大汉二十四帝!我们今日来此,就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错误,并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竟执迷不悟。也罢,算我们白来了。”站起身来,冲着外间大声叫道:“小二,这位杨先生是老子的贵客,你们可得侍候好了,不管他点什么菜,你都照样送来,这饭钱全算在老子账上,一会派人到甄家商号去取。”
店小二事先已受了贾仁禄吩咐,未蒙召唤不得入内,闻言大声答应,蹬蹬蹬地走上台阶,推门而入,道:“杨先生,请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这就给您做去。”
杨彪怔怔出神,面颊上两道泪水流将下来,小二的问话,他似乎全没听见。店小二知道他可是财神爷,不敢得罪,赔着小心,又问:“老爷子,请问你喜欢吃什么?”
杨彪侧头一看,只见贾仁禄一只脚已踏在门坎之外,颤声道:“回……回来,我有话说。”
贾仁禄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内,挥手令店小二退下,关上房门,道:“先生有话请讲。”
杨彪道:“我不是不想为汉室出力,只不过我信不过刘使君。你方才说我沽我钓誉,我承认,可刘使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假的终究是假的,一个人就算是伪装的再像,一到关键时刻,丑恶本性自然表露无遗。长乐公明明没有死,而刘使君却一口咬定他已经死了,忙不迭的给他上谥号,跟着便登基称帝,唯恐长乐公突然间又活过来,他这皇帝便当不成了。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当皇帝,眼里哪有长乐公的存在?长乐公在曹丕手里只是没有自由,要是到了刘使君手里,可就性命不保了。我若是帮了你们,岂不是反而害了长乐公?”
贾仁禄道:“皇上仁义素布,从不枉杀无辜,如何会对长乐公下手?”
杨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刘使君已当上了皇帝,如何还肯退位?一旦长乐公救出,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都是要设法除去的。我心中有此顾虑,才迟迟下不定决心。”
贾仁禄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们?”
杨彪道:“只要你答应我一句,保证不伤害长乐公,我便拼了这把老骨头,唯你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郑重其事的道:“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加害长乐公。若长乐公遭遇不测,我给他抵命便了。”
甄宓心中一凛,心道:“呆子,要害长乐公的可是皇上,你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杨彪道:“可敢击掌么?”
贾仁禄道:“有什么不敢!”举起右手。当下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击了三掌。杨彪道:“好,老朽奉将军号令,决不敢有违。”
贾仁禄道:“先生太客气,老……在下何德何能,如何敢差遣先生?只不过是想让先生为汉室中兴尽一份力罢了。这酒菜摆放许久,都凉了,咱们也别傻戳着了,来来来,坐下吃菜。”
吃过了饭,贾仁禄取出一叠凭信,约有三五百万钱,送给杨彪,请孙礼送他回家。杨彪陡然间见到这许多钱,不禁有些傻眼,跟着眉开眼笑,再三邀请贾仁禄到家中小住两日再走。那种鬼地方贾仁禄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当下婉言谢绝,带着甄宓等到来到城中的甄家商号,商号内自有上房供他们歇宿。转过天来,贾仁禄一行回转位于邺城南面的汉军大营,贾仁禄甫一入营,便击鼓升帐,正中一坐,叫道:“子龙!”
赵云应道:“末将在。”
贾仁禄将他叫到跟前,在他耳边悄悄吩咐几句。赵云面色凝重,答应道:“是”
贾仁禄道:“这事凶险万分,子龙须当万分小心。”
赵云道:“军师放心。”
贾仁禄道:“嗯,你这就去办吧。”
三日后,深夜子时,贾仁禄搂着甄宓,睡得正熟。突然一名小婢进帐,将他叫醒,道:“子龙将军有要紧事,求见将军。”
贾仁禄披衣而起,来到前帐,问道:“怎么样?”
赵云道:“末将已打听确实,长乐公果然在邺城中。他的住处离皇宫甚近,附近的民房里也都驻有兵士,防守异常严密。”
贾仁禄道:“哦,比起老子被软禁时的防卫如何?”
赵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本打算潜进府中,和长乐公暗通消息。怎奈府中守卫此来彼去,穿梭相似,巡查严密无比,我怕打草惊蛇,不敢擅闯,只得废然而返。军师若要和长乐公取得联系,末将明晚再去碰碰运气。”
贾仁禄微微一怔:“以赵云之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都说要碰碰运气。看来长乐公府的防备着实非同小可,便是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事太过危险,不可草率行事,咱再另想办法。”命人取来邺城地图,问道:“长乐公被关在哪?”
赵云伸手一指,道:“这里。”
贾仁禄端详良久,道:“这样,你令人六百里加急,赶到我家将尤冲这老小子给我叫到这来,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道:“对了,你顺道把杨瑛这小妮子给我叫来。”杨瑛说什么也搁不下他哥哥的仇恨,便缠着杨彪,让他答应自己来到贾仁禄营中听命。
虽说事情紧急,但三更半夜,传召一个女子,也是于理不合。赵云面容古怪,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多时杨瑛睡眼惺松,走了进来,道:“找我有什么事?”
贾仁禄道:“你爹爹画画的本事如何?”
杨瑛道:“家父雅善丹青,怎么了?”
贾仁禄道:“你替老子写封信给你老子,让他替老子画一副画。”
杨瑛笑道:“动不动就老子长,老子短的,忒也难听!要画什么画,说吧。”
又过了十余日,这日曹丕正在御书房内同司马懿商议退敌良策,正议论间,忽见一名近侍眉开眼笑,跑了进来,道:“皇上,大喜,大喜,大喜,大……”
曹丕莫明其妙道:“你怎么了,大喜大喜的,难道你就会说这一句么?”
那近侍道:“大喜。皇上,大……”
曹丕道:“好了,有什么喜事,快说。”
那近侍道:“大……皇上,南边传来消息,黄泽湖水匪头领徐象,成功将敌骠骑将军贾福诱入湖中生擒!”
这个好消息来得太过突兀,太过不可思议。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讨价还价
司马懿道:“这怎么可能?你可打听清楚,这消息可属实?”
那近侍道:“千真万确,皇上不信可到城上看看,城外的汉军已乱成一锅粥了,纷纷后退。”
曹丕兴奋地在屋中来回走着,只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这事来的太过突然,也太不近情理,其中必有文章。”
曹丕笑道:“仲达也太过把细,这事朕看是真的。虽说徐象手下仅有千余人,但黄泽毕竟是他的辖地,那里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都甚是熟悉,凭借地利,只要指挥得宜,也不是没有胜算。”
司马懿道:“话虽如此,但这事实在太难以置信。”
曹丕笑了笑,问那近侍道:“这徐象是如何擒得贾福,你且详细道来。”
那近侍道:“据哨探来报,这些日子里贾福终日苦思攻城良策,头昏脑涨,脑子疼得像要裂开一般。这日他打算休息一日,放松放松,便向人打听附近有何风景怡人之处可供游玩。这世上还真有那么巧的事,贾福打听之人正是徐象麾下的喽啰,当下那人便向他大力推荐黄泽。贾福曾在黄泽附近设伏擒拿徐晃,对黄泽风光也是略有耳闻,听了那人的推荐,怦然心动,当即便令孙礼备好船只,乘船游湖。这边徐象接到小喽啰传来的讯息,得知贾福要来游湖,便引着数百喽啰伏于湖中央的芦苇荡中,只待贾福所乘楼船进入伏击圈,徐象便立刻率麾下喽啰,潜入水中将楼船凿漏。楼船漏水失去平衡,转眼便即倾覆。徐象在水下率领喽啰,将落水之人全部溺死,只留贾福一人。其时贾福喝了一肚皮的水,已奄奄一息,无力反抗,任由徐象麾下喽啰拖上小船,乘船离开。”
司马懿道:“等等,徐象如何得知贾福的行动路线,预先设伏?”
那近侍道:“这个哨探没说,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徐象觊觎那万两黄金,自会在贾福军中安插细作。贾福兴之所致,想要游湖,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行动路线想来也没有刻意保密。”
司马懿道:“贾福是三军统帅,生命安危岂同儿戏,这游船行动路线自然是绝对保密,一般细作又如何得知?除非有内奸,可是他一个千余水匪的头领有如何能买通贾福麾下的宿将为其张目?这其中必定有诈。”
曹丕不以为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徐象为了这笔飞来横财,自然要拼上性命,在贾福军中安插内奸,虽说难以完成,但也不是绝不可能之事。再说楼船船高十丈,目标甚大,极易现。既便军中没有内奸,只要在湖中广布眼线,以徐象对黄泽的熟悉,要想摸清楼船的踪迹也不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
司马懿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问题,贾福出行岂同等闲?如何仅有一只楼船,防备如此松散,难道不怕半路出意外?”
曹丕笑道:“仲达太多虑了,这楼船你可能没坐过,朕是坐过的。朕前番御驾亲征东吴,命人起造龙船,高十余丈,上有城廓箭楼,可载兵士二千人。这还不是最大的,据闻孙权的坐船长安,上有宫殿一所,可容纳三千余人。贾福仓促游湖,准备的楼船,既使不大,也可载千余人。黄泽湖中的水匪一共也就千余人,和楼船上的兵士相当。可你要知道楼船高而渔船矮,渔船攻打楼船,就和汉军攻打邺城一个道理,那可是件很难完成的事情。贾福如何会想到敌人会凿船,乘一艘楼船出游已然足够了。”
世事本来就让人难以预料,历史上有许多名将,没有在大阵仗中折戟,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这并不是他们突然变笨了,而是他们太大意了。曹丕心想:“湖中有水匪,贾福不可能不知道,至于水匪数量,只要刻意打探,也是很容易打探到的。他很清楚湖中水匪的实力,自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众所周知,渔船要想攻打楼船非用数辈以上的兵力不可。黄泽湖中根本没有那么多水匪,乘一只楼船出游实际上已是高看对手了。贾福本身就是北方人,不识水战,如何会想到水匪会凿船,这一大意轻敌,自然而然的为敌所擒,又有何可奇怪的?”
司马懿道:“可是……”
曹丕摆手道:“哪有那么多可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徐象已擒得贾福,必然向汉军提出苛刻的条件,汉军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那近侍点点头,道:“有的,徐象遣使向汉军提出苛刻的条件,除了索要官职、赎金之外,还让其退兵三十里,解了邺城之围。他还差人来城中,请求面见皇上。来人说如今形势不同了,汉军急于想赎回贾福,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皇上昔日的承诺已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为了这点点好处,得罪强大的汉朝,甚是不值。若皇上不肯加码的话,他们只好答应汉军的条件,将贾福送还。”
曹丕冷哼一声,道:“这个徐象好大的胃口,居然两边都提条件,待价而沽。”
司马懿听了这几句话,不免信了几分,道:“水匪本就是贪得无厌之辈,如今捉住贾福,自然视之为奇货,哪边给的价钱高,便倒向哪边。”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这贾福我们一定要搞到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回去。徐象差来的人呢?”
那近侍道:“已在宫门等候皇上召见。”
曹丕道:“宣他进来。”回到正中坐好。
那近侍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带着一个瘴头鼠目的秃顶汉子走进殿来,对那汉子说道:“这位便是皇上,赶紧磕头。”
那汉子第一次面见皇帝,难免举止失措,怔了片刻,方跪将下去,咚咚咚的磕了十几个头。
曹丕微微一笑,道:“罢了。徐头领差你来有何话说?”
那汉子未经曹丕同意,不敢冒然站起,也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来,道:“徐头领让我告诉皇上,原先皇上许下的条件,太也差……差劲,比起汉军所开出的相去甚……甚远。皇……皇上若……不肯提提价钱,恕我们不能从命,要将贾……贾福送回汉军营……营中了。”
司马懿道:“贾福真在徐头领手中?”
那汉子道:“这还……还能有……有假?”
司马懿道:“空口白牙,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那汉子取出一面金牌,双手捧着,高举过顶,道:“这是从贾福身上缴……来的令牌,皇上若不信可当场验看。”
近侍将金牌取过,呈给曹丕,曹丕接过,翻来覆去的端详良久,喃喃地道:“嗯,这的确是贾福的官凭,并非赝物。”说着将金牌递给司马懿,司马懿双手接过,低头一看,只见金牌正面刻着两列金字:“贾福,汉司空、骠骑将军、雒侯。”他将金牌拿在手中摩挲良久,道:“嗯,这面金牌应当不假。”
那汉子面有得色,道:“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了吧!”
近侍听他不称“皇上”而称“你”,不禁大怒,斥道:“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那汉子乃是寨子里的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和绿林豪杰谈判,应付各种纠纷,一张嘴极是来得。曹丕可是他见过的级别最高的人物,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说了几句话后,心情放松下来,心道:“***,皇帝有啥了不起,不也和咱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又没有三头六臂,怕他个屁!”一想此,态度便嚣张不少,叫道:“我怎地无礼了?你们的架子也忒大了,汉朝的将军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见到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没你们这么大架子。我跪在地上,说了这许多话,膝盖很痛,我要站起来讲话!”
近侍怒不可遏,正要喝斥。曹丕微微一笑,道:“好,起来吧。”
那汉子站起身来,向曹丕上下打量,说道:“你就是皇帝?”
曹丕心中怒极,表现上却不动生色,点点头,道:“我便是皇帝。”
那汉子道:“你这个皇帝倒还不错,其他人可就不咋地了。”
曹丕身旁的几名近侍双眉一竖,脸现怒容,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早已要作。曹丕面带微笑,道:“徐头领开出什么条件?”
那汉子道:“第一徐头领看上了前尉太尉杨彪之女杨瑛,想让皇上将杨瑛许配给他作老婆。”
曹丕长眉一轩,寻思:“杨彪如何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水匪头子?他可是前朝遗老,海内人望,朝中有不少大臣是他的门生故旧,牵一而动全身,轻易得罪不得,这事可不能胡乱答应,否则遗祸无穷。”道:“婚姻大事一向由父母作主,这事朕说了不算。第二条呢?”
那汉子道:“这可是头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连这都不答应,下面还有什么好谈的?”
曹丕道:“既是徐头领看上了杨彪之女,备上骋礼,上门提亲便是,为何要朕赐婚?”
那汉子也不懂得什么朝廷礼节,正儿八经站累了,便抱着膀子,斜腰拉胯,道:“***,我们要是能搞得定杨老头,还用得着你?这老不死的软硬不吃,死活不肯,徐大哥不想得罪未来的老丈竿子,不敢动粗,这才来求你降旨。这事也不用花你多大力气,只要写一张圣旨,盖个印不就成了,有什么不好答应?”
曹丕心道:“你说得倒轻巧,这事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笑了笑道:“朕想徐头领也不过就是看上她的样貌,这天下间难道只有杨瑛一个美女。只要徐头领肯将贾福交给朕处置,朕便赏他十二名美女,个个貌若天仙,你看如何?”
那汉子听到“美女”两字,色心大动,吞了吞口水。曹丕微笑道:“尊使若是在徐头领面前替朕分剖,让头领打消娶杨瑛的念头,朕也赏你三名美女。”
那汉子道:“此话当真?”
曹丕道:“君无戏言,岂能有假?”
那汉子道:“好吧,这事就算是谈妥了。第二条,徐大哥嫌你封给他的官儿太小,汉朝接待我的那人叫蒋……嗯,对了,叫蒋碗!***,还有叫这名的,真是古怪。这个蒋碗说了,只要我们将贾福送回,便上表汉朝皇帝,封大哥为扬武将军,掌管荆州水军,食邑万户。你只封了个中郎将,太也小气。”
曹丕笑道:“徐头领想当大官,只还不容易?”略一沉吟,道:“本朝延用前朝之制,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徐头领将威名赫赫,战迹彪炳的贾福给生擒活捉,解了邺城之围,这可是不世奇功,朕今日就破一破例。地图。”
近侍取过地图,曹丕眼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过了良久,手指地图道:“兖州东平郡,迄今为止尚未封建,只要徐头领肯将人献上,朕当即封他为东平王,世袭罔替,子子孙孙永镇东平。”
那汉子虽然粗俗,但也知道王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了。当然这王是爵位,并非官职,那汉子可就不知道了,惊叫:“你封大哥为东……东平王!”定了定神,问道:“这东平在哪啊?”
曹丕哑然失笑,将他叫到跟着,指着地图道:“从这到这,便是东平的地界了。你也看到了,东平南面有一个湖,叫大野泽。这湖位于东平、东郡、济阴、山阳四郡交界处,可比黄泽大多了。朕再下一道旨,将大野泽及其周边十里之地统统划归东平,属东平王该管,你们这帮豪杰可不愁没地方去了。”
那汉子大喜若狂,两眼精芒暴闪,道:“那内黄在哪里?”
曹丕问道:“你问内黄做什么?”
那汉子道:“我想比比,看哪个地方大些。”
曹丕笑了笑道:“在这里,你自己比比吧。”
那汉子伸指在地图上比划良久,满脸诧异的神色,叫道:“原来我们一直住的内黄在地图上就这么点大啊!嗯,这里应该便是黄泽了。好小,好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东平可比内黄大多了。这大野泽也不知比黄泽要大多少,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大的湖!”
曹丕心想:“这内黄是县,东平是郡,没有一丝可比性。你还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贾福竟然栽在这样的人手里,真是可笑之极,哈哈!”
曹丕道:“怎么样,对于朕的分派,你可还满意?”
那汉子道:“满意,满意,实在太满意了。不过我们都是河北人,兖州实在太远,弟兄们不一定愿意离乡背井跑到兖州去。其时大汉也答应给我们一个湖,却也不在河北,兄弟们都不愿离开此地,迁往他方,这才迟迟没有答应汉朝的条件。”
曹丕道:“安土重迁,确是人之常情。朕将黄泽附近十里之地也划归东平王管辖如何?”
那汉子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曹丕笑道:“让你叫朕一声皇上,可不容易啊。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条件吗?”
那汉子盯着地图,看了良久,方道:“还有一条,那就是皇上给得钱也太少了。贾福可是大汉的骠骑将军,区区一万两黄金就想买他的命,也太便宜了点。”
曹丕摇头苦笑,道:“那你们要多少?”
那汉子道:“两万,不,三万,不,五……五万两!”
曹丕笑道:“好,朕准了。”
那汉子道:“你可听清了,是五万两黄金。”
曹丕道:“朕听清了,是五万两黄金。你们把贾福带来,这十二名美女、五万两黄金还有东平王的大印就都是你们的了。”
那汉子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人到了,你们反悔起来,我们什么也捞不着,那可不干。”
曹丕道:“你也顾虑的是,那你想怎么办?”
那汉子道:“你先将美女,王印还有五万两黄金,交给我带回去,我们自会将贾福送来。”
曹丕道:“徐头领在江湖上极讲信用,朕当然是信得过。不过这事太也重大,朕有些信不过你。”
那汉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曹丕对司马懿道:“你替朕拟一道旨,册立徐象为东平王。”
司马懿应道:“臣遵旨。”
曹丕对那汉子说道:“朕若别派他人宣旨,你们一定不放心,以为朕要抢夺贾福。这样吧,就由你拿着圣旨到寨中去宣读,十五名美女也由你带去。至于五万两黄金,待贾福到了邺城再兑现。”
那汉子思索片刻,顿足道:“好,就依你!”
曹丕道:“好,这事就算谈成了。你们提了这么多条件,朕也有一个条件。”
那汉子怔了一怔,道:“什么条件?”
曹丕道:“你们既已答应朕,就不可三心两意,再去和汉朝讲条件。否则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平了你们,绝不食言。”
那汉子全身一颤,道:“不能,不能。我们江湖上的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计不会食言而肥的。再说我们都还想在河北立足,河北可是你的地盘,我们得罪你,能有好果子吃么”
曹丕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对近侍说道:“你将年轻貌美的宫女叫到偏殿,让这位头领选十五名带去。”
近侍应道:“是。”对那汉子说道:“请随我来。”
那汉子眉开眼笑,一叠连声地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随那近侍去了。
那汉子走后,曹丕问司马懿道:“你怎么看?”
司马懿手捋胡须道:“这人言语粗俗,眉宇间带着草莽之气,看来真是绿林中的头目。这种人汉朝军中没有人能假份的来,应该是真的。”
曹丕道:“朕也是这么认为。”
话音犹未落,一名近侍匆匆入内,禀道:“启禀皇上,汉军已退兵三十里,城围已解。”
曹丕道:“太好了。传朕旨意,城中大军四面杀……”
司马懿叫道:“不可!”
曹丕问道:“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请皇上三思,这若是贾福的诡计,那可就遭了。即便贾福被擒,汉军中也尽有高人,倘若佯退诱敌,可就遭了。”
曹丕点点头道:“好,出兵之议作罢。等贾福来了,不愁汉军不退,哈哈!”
那汉子随着近侍到了偏殿,宫女奉上香茗,转身退出。那汉子瞥了那宫女一眼,道:“这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的!”伸手在她的**上捏了一记,嘿嘿坏笑,道:“皮肤真***滑,算她一个!”
那宫女已听近侍说了,这个长得歪瓜劣枣的猥琐汉子是山寨中的头目,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选十五名宫女带回寨中供山寨的头领淫乐。听那汉子这么说,心中大骇,险些晕去,两道泪水沿着面颊扑簌簌的流将下来。
近侍将那宫女拉在一边,跟着叫出许多宫女来,那汉子陡然间见到这许多美女齐聚一堂,不禁两眼直,呆若木鸡,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将下来。出了一会神,方站起身来,走到人群东瞧瞧,西看看,所看地方不是上三路,就是下三路,看得众女直毛。那汉子选了良久,只觉这个也好,那个也行,竟是委绝不下。过了好一阵,才选了十五个人,道:“就她们了!”
近侍将十五名宫女领出,道:“册封的圣旨已拟好,你这就带回寨子里宣读吧。”
那汉子道:“好的,不过我从来没到过邺城,觉得啥都新鲜,啥都好玩。想在城中游玩半日,明日再走,不知皇帝允不允许?”
那近侍道:“你等等,我去请示皇上。”
过了片刻,那近侍进殿道:“皇上准你在城中随意游玩。不过这可是皇城,有些地方可以去,有些地方不能去,你可要清楚。你游玩的时候,招子可得放亮点,别到处乱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玩了。”
那汉子道:“***,天子脚下的狗屁规矩就是多,逛逛大街竟然要皇帝小儿批准!我逛城时这些娘们怎么办?”
那近侍道:“这些宫女先安置在馆驿中,待你逛够了之后,便道馆驿中去领。若是天晚了,出不了城,你便住在馆驿中吧。”
那汉子点了点头,领着十五名哭得好似泪人一般的宫女出了宫,到了宫门口自有人将她们领到馆驿。
那汉子沿着大街毫无目的乱走,看这个也新鲜,瞧那个也有趣,真好似一个从未进过城的土豹子一般。走着走着,忽地一捂肚子,道:“不好,今早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拉屎!”说着冲进路边一家妓院中。
他进去不到片刻,街角便闪出两个青年小伙,正是宫中侍卫,对望一眼,喃喃地道:“这家伙还真会选地方。”跟将进去。只见那汉子推开老鸨,径向茅房奔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两名侍卫取出几贯钱打了老鸨。站在门前盯梢。过了好一阵子,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那汉子摸了摸肚子,道:“真***舒服!”来到一名侍卫跟前,道:“请问这位老哥,这里是啥地方?”
那侍卫脸上一红,道:“妓……妓院。”
那汉子问道:“就是嫖女人的地方?”
那侍卫道:“正……正是。”
那汉子道:“***,既然来了,就要找个妞好好乐乐!”说着便向老鸨走去。
那两个侍卫都是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觉得这种地方不便多呆,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此时茅厕后面的一道小门开了,贾仁禄从里面走了出来,喃喃地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曹丕啊曹丕,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就是你们做梦都想捉到的人,哈哈!”说着带上一张人皮面具,穿过长廊,从妓院后角门溜了出去,在小巷中绕来绕去,来到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前,悄声叫道:“关关雎鸠。”吱呀一声,木门开了,贾仁禄窜将进去,来到屋中,揭起一块木板,露出一条踊道,走了下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摇身一变
这次贾仁禄为了骗过曹丕可谓是煞费苦心。早在这一系列计划在他脑海中还只是一个朦胧轮廓的那一刻起,他便着手准备了,先他请来了一位名优,向他请教改变音调及行为举止之道。在那优人的经心调教下,短短的十余日,他便已初窥门径,说话音调大变,又夹杂几分河北口音,连甄宓在不仔细听得情况下也分辩不出。只不过这几日他都起得很早,跟着像京剧名家那样在帐前吊嗓子,咦咦呀呀的一喊就是半日,一军皆惊。
贾仁禄原本只是想骗过曹丕,他和曹丕只有几面之缘,要瞒过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万万没想到,在宫中竟碰上司马懿。司马懿和贾仁禄数度交锋,彼此非常熟悉,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一开始时惊慌失措,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盖本于此。
贾仁禄离开许都,司马懿还在河内。他和贾仁禄几乎都是在战场上碰面,两军交战,对阵双方至少要相隔一箭之地,以免双方统帅唇枪舌箭吵得不亦悦乎之际,突然从斜刺里飞出一支冷箭,要了统帅的老命。两人相隔即远,看得便不是很真切,是以司马懿对贾仁禄神态样貌的细微之处也不甚明了,此时他语音迥异,司马懿也就没有疑心站在他面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宿敌。
前往邺城皇宫同曹丕谈条件实是小事一桩,根本没必要劳动贾仁禄大驾,担此不必要的风险。司马懿老于世故,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因此当他现面前的汉子身材个头与贾仁禄差相仿佛,心中虽有所怀疑,但随即便打消这个念头。贾仁禄一生行事稀奇古怪,往往出人意表,愈是旁人不敢为、不肯为、不屑为之事,他越是干得兴高采烈。
不过混迹敌窝毕竟非比寻常,一闹不好,真要粉身碎骨。他胆子虽大,却也不是傻子。来之前他便听优人说起,要想装得像,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就必须进入角色,将自己当成要扮演的人。于是他便命人将自己和水匪关在一起,刻意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他本来就是一个流氓,言语粗俗,扮演土匪强人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稍加模仿,便唯妙唯肖,此时他从举止到神态甚至到心里活动,无一不像足一绿林豪杰。至于那面金牌本就是他的随身之物,自然随手一摸,便掏将出来了。此番他大摇大摆的进宫,又大摇大摆的出宫,在曹丕的眼皮底下窥探魏国的权利核心,将曹丕戏弄于股掌之间,事后他每念及此,不由得自鸣得意,乐得嘴也乐不拢。
他揭开木板,顺着台阶走下,石级向下十余级,便到了尽头,前面一条长长的甬道,他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了数十丈。忽然前面分了几条岔路。贾仁禄伸了伸舌头,低呼:“乖乖,这地道竟然四通八达,我看在这里搞地道战也很够了。”甄宓在邺城的生意遍及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为了以防万一,每家商铺都修有地道,起初没有规划,各修各的,可挖到后来,便四通八达,渐渐连成一张网。
贾仁禄从袖中掏出一根蜡烛,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燃了火,凑过去点亮了蜡烛。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将开来,端详良久,又抬头看了看岔道,辩明方向,往左手边第三条岔道走去。这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他鼓勇而前,顺着甬道不住左转,拐过了十几条岔道,甬道到了尽头。贾仁禄伸手四下摸索,将石壁上突起的圆形机括顺时针一转,石壁缓缓退后。过了石壁,前面又是长长的甬道,贾仁禄骂道:“***,这婆娘也不统筹规划一下,由着这帮商人乱修。好端端的地道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怕是未央宫中的道路,都没这么复杂。”一面骂,一面沿着甬道前行,行出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前贾仁禄扳动机括,打开石门,来到一间石室。
石室内早已坐着十来个人,自左自右依次是赵云、孙礼、马忠等统兵将领。见他到来,均有喜色,叫道:“军师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呢。”
贾仁禄笑道:“老子在皇宫里和曹丕商量交换老子的条件。这一讨价还价难免耽误点时间。再说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肯定巴不得老子遇到什么不测,你们好分老子的家产。”
孙礼嘿嘿一笑,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贾仁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赵云道:“真没想到幽囚长乐宫的院落,原先是邺城一位大商贾的私宅,而这位大商贾的顶头上司,竟然是甄夫人,于是这地道便顺理成章的连到了那所院落中。甄夫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末将服了。”
贾仁禄道:“在敌占区作生意有多不容易,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些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地道,还不都是老子出钱修的,那是多大一笔费用?每年还要花钱养护,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费用。你们别看着老子日进斗金,羡慕的口水直流,其实这钱是左手进右手出,真正到了手里,也没剩几个子了。你们看着老子这个贫下中农挨饿受冻,吃糠喝稀,竟然无动于衷,还不赶紧拔几根毛出来接济接济。”
马忠笑道:“军师还要受人接济,那我们这样的人岂不要去讨饭了?”
孙礼道:“对的,对的。谁不知道军师生财有道,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哪还要我们接济?你接济我们还差不多。”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赚得多,花得也多,到头来,还不是空欢喜?好了,不说这个了,子龙你接着说。”
赵云道:“末将下到地道中探查,现长乐公府下面的甬道四通八达,几乎遍及府邸的每个角落。到时我们救起人来,当真方便多了。末将依军师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还未和长乐公接触,只是暗中监视。”
贾仁禄点点头,道:“很好。老子要的人请来了没有?”
赵云道:“小事一桩,手到擒来。”走到墙边一盏宫灯前,伸手在灯架下一扳,一道石门缓缓而开。两名亲兵拖着一只麻袋走了进来,将麻袋往地上一放,转身退出。赵云解开麻绳,打开袋口,麻袋内探着一个头来,那人嘴里塞着块破布,说不出话来,不住咦咦呜呜的低吼。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家伙是什么路道?”
赵云道:“他是长乐公府里的管家,姓何行三,原是宫中侍卫,现改充管家,整个长乐公府里就他有权出府。”
贾仁禄道:“原来是何老兄,呆在麻袋里滋味不好受吧,嘿嘿。”
何三呜呜的叫了两声,贾仁禄问赵云道:“东西准备好了么了?”
赵云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了他。贾仁禄伸手接过,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将那张面具戴上。何三见眼前那人突然之间变得和他一模一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呜呜呜的叫了几声。贾仁禄道:“怎么样,很像吧。”问赵云道:“这家伙来这有多久了?”
赵云道:“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
贾仁禄道:“尤冲这老小子手段越来越高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一张惟妙惟肖的面具来。”
赵云道:“尤冲虽然神乎其技,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张面具来。是我带他潜入府中,暗中观察。他现管家何三身材和军师差相仿佛,便按他的样子做了这张面具。今早我潜进府中,见他正在茅厕中解手,便顺手牵羊将他给牵来了。”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老子这就混进府去,否则府中现何老兄突然人间蒸,那可就不好玩了。如今老子要借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只好委屈你老人家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哈哈。”最后两句话却是对何三说的。
贾仁禄问了何三几句府里的情况,便命人将他押下,接着顺着地道,七拐八绕,来到一条甬道的尽头。他已问过赵云,知道这条甬道之上便是长乐公府的柴房,从这里钻出比较不易为他人察觉。当下他熄了蜡烛,将头顶的木板轻轻托起数寸,眼前便见光亮,从缝隙中望出去,只见地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堆堆的柴火。
贾仁禄又将木板托起两寸,正要长身而起,忽听不远处娇喘连连,呻吟阵阵,显然是有一对男女乘人不备躲在柴房中演毛片。贾仁禄忙将木板放下,心想:“***,老子来得真是时候。”虽然木板已经合上,但那一阵阵喘息声仍清晰的传入耳孔,听得他欲念大盛,口干舌躁,过了良久良久,喘息声仍没有止歇的意思。贾仁禄再也忍耐不住,轻轻托起木板,从缝隙中向外瞧去,并未见到人影。他的赌性又起,揭开木板,钻了出来,放眼看去,四下无人,暗道自己的运气好极。这时喘息声已停,那男子正鼓动如簧之舌,说着甜言蜜语,那女子则格格娇笑。
贾仁禄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转过一堆柴火,突然间大声叫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
只听屋角柴火堆中两人齐叫:“啊哟!”站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岁的年纪。两人衣衫不整,头上沾满了木屑,脸上红红,神色十分尴尬忸怩。贾仁禄道:“***,我说怎么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你们这两头畜牲,原来是躲这快活来了。”
那对年轻男女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齐刷刷跪倒道:“何管家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贾仁禄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若替你们瞒了,到时老爷现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子作丫环打扮,显是府中的丫环,道:“这事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我们可是死定了。何管家你人最好了,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说着不住磕头,好似捣蒜一般。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这事着实不好办哪。”
那小伙子道:“只要管家替我们遮掩,我们以后一定唯管家之命行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冷冷地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等出了这门,你们两死不认账,我还能差得动你们么?”
那丫环道:“那管家打算如何才饶过我们?”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们也挺不容易的,这事我就当没生过,你们两个还不滚回去干活!”
两人忙应道:“是,是。多谢何管家。”整了整衣衫,奔了出去。贾仁禄微微一笑,走出柴房。穿过一条长廊,迎面走来一个丫环,道:“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一阵好找,老爷旧病复,躺在床上起不来,夫人急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差人催你进宫请太医,可就是找不到你。”
贾仁禄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昨晚不小心着凉了,今早拉稀拉得连老妈叫啥都不记得了,我刚出去看大夫来着,不在府里。”
那丫环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这府里除了你,没人能出去,你可真是痛快。说实话,我也很想出去玩玩呢。”
贾仁禄笑道:“你要想出去玩玩,还不容易,改天我带你出去玩。”
那丫环叫道:“好啊,好啊!”跟着叹了口气,道:“门口尽是宫中侍卫,我怎么出得去?”
贾仁禄道:“侍卫大哥和我挺熟的,我要带个人出去,他们是不会阻拦的。”
那丫环道:“那你说话可要算数,哪天有空一定要带我出去玩。”
贾仁禄道:“这事我可是要担风险的……”
那丫环笑道:“只要你带我出去玩,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
贾仁禄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大功告成,我可要你给我亲个嘴儿!”
那丫环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夫人急着请太医来给老爷诊治,你赶紧去吧。迟了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
贾仁禄道:“好,我这就去。”转身向府门走去。只听那丫环在身后说道:“你可别忘了?”
贾仁禄问道:“什么?”
那丫环道:“带我出去玩啊!
贾仁禄道:“那你也别忘了。”
那丫环道:“什么?”
贾仁禄头也不回,边走边道:“亲个嘴儿!”
那丫环晕生双颊道:“不理你了,我服侍夫人去。”
贾仁禄心道:“何三这小子说着没错,府里的丫环都被他迷得神颠倒的,这小子艳福倒还真不浅。”经过一条青石铺成的小道,穿过四五处院落,来到大门前。只见两扇朱红大门紧紧闭着,台阶下站着一排侍卫,人人手执一杆长枪,见他走来,齐声大喝道:“站住了。出去干什么?”
贾仁禄道:“长乐公病了,奉夫人之命进宫去请太医。”
一名侍卫道:“这不是何三么,怎么今天说话怪怪的。”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昨晚着了凉,嗓子有点哑。”
那侍卫嘿嘿坏笑,道:“你小子昨晚准没干好事。”
贾仁禄道:“嘿嘿,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我可以出去了么?”
那侍卫道:“上头有令,不管是谁出入这扇大门,都要检查,你小子也不能例外。”
贾仁禄道:“应该的,应该的。”走上前去,让众侍卫搜简。侍卫仔细搜查一番,没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打开大门,放他出府去了。当然此时若有侍卫伸手去揭他的面皮,他可就出不去了。
半个时辰后,贾仁禄带着一名须皆白的老者来到府门前,那老者身背药箱,显然便是太医。贾仁禄提起门环忽快忽慢,忽长忽短的敲击了七八下,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四名侍卫手执长枪走了出来。贾仁禄道:“这位是宫里的陈太医,来给长乐公诊脉。”
那侍卫上下打量陈太医道:“这位太医面生得很。”
陈太医道:“老朽本是回春堂的大夫,方才进得太医院。”
那侍卫道:“怪不得我觉得的面生。”搜简一番,没现可疑之处,挥了挥手道:“进去吧。”
贾仁禄领着陈太医穿房过院,来到厢房前。方才要贾仁禄带她出去玩的丫环赫然便在门前,翘盼望,一见他们,忙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夫人催了好几次了,赶紧随我进来吧。”
三人走进厢房,来到内室,只见榻上横躺着一人,双眼紧闭,面容惟悴,正是献帝。曹夫人坐在他边上,握着他的右手,泪水扑簌簌而下。
贾仁禄走上前去,道:“夫人莫慌,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陈太医专治思想之症,忧郁之疾,这次定能药到病除,着手成春。”
曹夫人听他一下子就说中病因,心中一凛,抬头向那太医瞧了一眼,脸色大变,挥手令左右退下。
只听献帝叫道:“杨……杨……”
陈太医伸指比了个噤声的手示,献帝会意,对曹夫人说道:“我有话要和太医说,你去外面看看,不许任何人进来。”
曹夫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第五百二十六章 初见献帝
曹夫人走后,献帝瞧了瞧贾仁禄,冷冷的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在他眼中何三是曹丕派来监视他日常生活的探子,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和夫人行房帷之事,都逃不出他那双贼眼的窥视。献帝心中对其厌恶已极,实不想和他多说半句。
贾仁禄应道:“是。”却不动地方。
献帝皱起眉头道:“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贾仁禄道:“听见了。”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献帝脸色微微紫,正要作。那老者其实不是什么陈太医,而是杨彪,笑了笑,悄声道:“仁禄,你就别再逗皇上了。”
献帝大为惊愕,道:“难道他不是何三?那他是?”
杨彪悄声道:“他便是大汉骠骑将军贾福,是来救皇上的。”
献帝吃了一惊,道:“什么,他便是贾……贾……”
贾仁禄道:“嘘。”说着揭下面具,道:“当年在许田围场,在下曾有幸一睹芝颜,只不过那时在下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阁下肯定没什么映象。”
献帝听他提到许田打围,往事历历,如在目前。那时他骑着逍遥马,带着宝雕弓、金鈚箭,驰骋于万众之中,耀武于三军之前,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骑着爪黄飞电紧跟在他左手边的便是曹操。当时他恨曹操入骨,恨不得一箭将他射个透明。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曹操再有不是,也没将他撵下皇位,还给他一个好老婆,待他着实不错。而曹丕接位之后,变本加厉,不但将他赶下皇位,还不给他好日子过,将他幽于此间,形同囚犯,度日如年。曹丕登基之后,一应御用之物,都按造大魏的规矩重新造制。那把宝雕弓、连同几百枝金鈚箭曹丕是用不着了,便赐给献帝作个念想,如今这些东西都束之于库房的高阁之中,上面积满了灰尘。弓犹在,箭未失,而斯人已逝。献帝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正出神间,蓦地里一个影象在脑海中闪现,眼前仿佛见到一个马脸丑汉骑着一匹劣马,身背弯弓,腰挎腰刀,左手提着箭囊,右手拎着长枪,跟在曹操之后。他抬头向贾仁禄瞧去,满脸诧异的神色,低呼:“是你!”
贾仁禄笑道:“想起来了?”
献帝道:“嗯,想起来。当时你跟在曹公之后。没想到忽忽数年,你成了骠骑将军,而我却成了阶下之囚。”
杨彪道:“皇上不必太过悲伤,仁禄此来就是为了营救皇上。”
献帝摆了摆手,道:“我早已不是什么皇帝,昔日称谓再也休提。”
杨彪道:“仁禄可是皇叔的人,皇叔忠于汉室,当年他误信人言,以为皇……您已经死了,为延续汉室,这才迫不得已而继帝位。一旦皇叔知悉皇上仍在世间,必会禅位于皇上。皇上此次不但能重获自由,更可重新登基为帝,执掌江山,子万姓,而统万民。老臣这些年来苟延残喘,盼来盼去,就是盼着这一天。只要能再次见到皇上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老臣就算立即死了,心里也欢喜得紧。”
贾仁禄心道:“老子只保证他不会死,可没担保他能再当皇帝。你这老小子,怎能当面瞎扯蛋,到时献帝当不成皇帝,岂不要怪我不讲信用?刘备苦心孤诣的筹划了这些年,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这个皇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焉能拱手送人?献帝突然‘复活’,刘备说不定会高兴得神经病作,然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除掉他。这小子这次能保住性命,已是前世翻烂几百本四十二章经,敲穿几百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若是得陇望蜀,还想上位,那连老子也保不住他了。”
献帝显然也不信自己能再当皇帝,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找个僻静所在隐居,了此残生。至于当皇帝什么的,我早就绝这个念头了。”
杨彪跪倒在地,老泪涔涔而下,道:“皇上,您这一双肩头,挑着中兴汉室的万斤重担,可不能心灰意懒啊。”
贾仁禄心想:“这老头还真是死脑筋,怪不得曹操死心踏地的想要杀你。要不是老子要靠你这把老骨头来打邺城,早就手起掌落,将你脑瓜打个稀烂。”说道:“当皇帝的事,慢慢再说也还不迟。而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想办法救长乐公逃出生天,至于以后的事,等长乐公脱险之后,咱再从长计议。”
杨彪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眼下皇上的安危是第一要务,老朽竟舍本逐末,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真是该死。”
献帝道:“老太尉赤心为国,我心里好生感激。可是……”
贾仁禄接口道:“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这里正好三个人,咱们三个臭皮匠,刚好顶个诸葛亮。这该如何脱险,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杨彪道:“有你这个智计无双、神机妙算的军师在此,谁还敢乱出主意?这主意自然由你来出,老朽听由差遣。”
献帝点点头,道:“此间戒备森严,仁禄竟有办法进来,履险如夷。这份本事令人好生佩服,我也听由差遣。”
贾仁禄笑着对杨彪道:“当真?”
杨彪道:“那还能有假?”
贾仁禄道:“别人倒也罢了,就怕你这个老头子不听我号令。”
杨彪道:“只要能救出皇上,你说什么,我便干什么,就算送了这把老骨头,也是无怨无悔。”
贾仁禄道:“在长乐公面前,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杨彪胀红了脸,道:“既便皇上不在,我又岂而言而无信?”
贾仁禄道:“好,这一次咱们旨在救人,至于旧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暂且搁在一旁。先生可不能再提帝位之事,待此间大事一了。你爱怎么劝便怎么劝,老子也管不着。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保证长乐公安全,可从没保证他能再当皇帝,到时你可别拉老子淌这浑水。”
杨彪一怔,微一沉吟,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仁禄问献帝道:“在下见您面色苍白,像是病得不轻,不碍事吧?”
献帝掀开锦被,翻身而起,道:“不碍事,不碍事。其实孤没什么病,只是被幽于此,不得自由,心里堵的慌,抑郁成疾。现在见到了你们,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贾仁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内在下就要有所行动,到时您要是卧床不起,我们还得给您准备担架,太也麻烦,呵呵。”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屋顶,长叹一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阁下被逼禅位,身遭幽囚,这心中的愁闷,就如同一江春水一般流之难尽。郁郁成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下方才听丫环说您旧病复,略一凝思便知您得了什么病,于是便将杨老太尉请来,果然药到病除,着手成春,看来老子看病的本事也见长,哈哈。”
想到自己没有经过望闻问切这四门医家必须功课,便诊断出献帝的病因,华佗扁鹊怕是没有这样的能耐,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可过了良久,却不见二人拍他马屁,不由得微感诧异,回头一看,只见二人瞠目结舌,表情十分古怪。他知道自己又泄漏了天机,恨不得抬手给自己来三个大嘴巴。心想:“这词是南唐后主李煜亡国被俘后所作,现在李煜还没出生,难怪他们这副表情了。据说这词作成后不久,宋太宗听了‘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两句,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李煜毒死,这词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绝命词了。李煜身为一国之君却酷爱写诗,又酷爱泡妞,史家评价他‘好声色,不恤政事。’好声色不爱干活,这点跟老子挺象,只可惜老子只会盗诗,不会写诗。其实他不会治理国家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唐太宗、康熙大帝那样过人天赋,既会写诗又会治国。可是他亡国被囚之后仍不老实,整日价尽写些酸诗来抒胸中郁闷,这不是找死么?”
“同是亡国之君,刘阿斗就比他好多了,一句‘此间乐,不思蜀。’捡回了一条命。世人都说阿斗扶不起,也有人说阿斗其实很聪明,这话是故意说给司马昭听的,为的就是救自己一命。阿斗要真有这么聪明的话,如何会被黄皓耍得团团转,以至国家灭亡?依我看来,阿斗其实就是一个白痴,只不过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误打误撞竟说对了,他要是聪明点的话,怕就要横着被人抬回故乡埋了。郑板桥同志有一句话说的很好:‘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回想起来很痛苦,忘记了也就快活不少。可是‘难得糊涂’还不是忘却烦忧最高境界,毕竟这糊涂是装出来的。像刘阿斗那样‘真正糊涂’那才没有烦扰呢。司马昭令人当着他和蜀中降官的面跳蜀舞,其他人在异国他乡陡然间见到正宗地道的蜀国舞蹈,不由得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衣襟尽湿。可他倒好,竟看得个口歪眼斜,哈拉子乱流。司马昭见他这副德性,便问他:‘颇思蜀否?’阿斗同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此间乐,不思蜀。’可见他根本没把亡国当回事,心中哪来的烦扰?献帝这小子既不像李煜那样会吟诗作词,直抒胸臆,又不像阿斗那样傻头傻脑,无忧无虑。胸中郁闷得不到排遣,越积越多,不生病才怪呢,老子要是不来,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便两腿一挺死翘翘了。其实那样对他来说,倒是一种解脱,到了刘备那,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囚禁而已。”
献帝出了一会神,喃喃地道:“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月明中。说的多好,我昨夜独上层楼,遥望许都,回往事,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要讲,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致郁郁成疾。将军只用了一句话,便道尽我心中所想,足见将军胸罗万有,此次定能救我脱困。”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在下不识愁滋味,才会有这么多感慨。阁下识尽愁滋味,独上层楼,自然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献帝双眸一亮道:“对的,对的。我当时就是这个心情,将军实在说的太好了,脱险之后我一定要向将军好好请教诗词之道,俾使我可以写些诗词,抒心中苦闷,不然这些苦闷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又怎会不生病?”
贾仁禄虽说脸皮甚厚,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肚子里有几斤墨水,他心中自然有数,道:“这个嘛,等脱险了之后,咱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不说这个了,这几天咱就要有大动作,阁下当提前作好准备,别要到时火烧眉毛,再这个没带,那个落了,那时老子保命要紧,可就管不了你了。”
献帝道:“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吩咐内人着手准备。”
贾仁禄道:“嗯,这可是逃难,不是出游。别动不动就整一个大包裹。捡重要的拿,实在非带不可的才带,钱就不必带了,老子这里有的是,出去后有你花的。”
献帝道:“这节我理会的。”
贾仁禄道:“府中下人多是曹丕的眼线,阁下当多加小心,这事可关系的阁下的安危,马虎不得,若是走漏了风声,让曹丕有所警觉,你可就要死翘翘了。”
献帝面色凝重道:“嗯,我会小心的。”
便在这时,屋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太医进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出来,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婢子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只听曹夫人道:“老爷得了重病,太医正在里间诊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以免加重病情。”
贾仁禄心中一凛,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向外瞧去,只见曹夫人搬了只矮榻坐在庭院中,手中做着针钱。她面前站着一名丫环,显然是宫中侍卫见他们窜将进去,良久不出,便着这丫环过来打探消息。
贾仁禄大声叫道:“***,你这个老不死到底会不会看病啊?我见别人把脉都用一根手指,你却用三根。这也还罢了,怎么号了这么久,也号不出结果来?看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平时不用功,技艺不精。长乐公金枝玉叶,若是吃了你的药,一命呜呼,我怎么和上面交待?还不快给我滚蛋!”说着向杨彪使了个眼色。
杨彪道:“你着急什么?长乐公之疾乃过度忧郁所致,岂同等闲?我不诊断清楚,如何下药?再说这种病最忌惊吓,你这般大呼小叫,万一吓着了长乐公,有起事来,你担待的起?”
献帝忙躺回床上,盖上锦被,叫道:“哎哟,哎哟,我心口痛死了。陈太医,我是不是不行了?”
杨彪道:“不碍的,不碍的,我开上副药,你且吃吃看看。”
那丫环听得里间如此作答,又知何三在里间,疑心尽去,道:“既然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那我去干活了。”
曹夫人道:“嗯,你去吧。”脚步声响,丫环渐渐走远。
贾仁禄暗叫好险,悄声道:“看来我们不能再呆,得赶紧闪人。”
杨彪道:“皇上多多保重,不日便有好音。”
献帝道:“嗯,此番若能重获自由,大恩大德,没世不敢忘怀。”
贾仁禄忽地想起一件事,一拍脑门,道:“对了,现在这灵丹妙药是有了,可尚缺一付药引,长乐公可得费神准备准备。”
献帝问道:“什么药引。”
贾仁禄道:“两个替死鬼。”
献帝神色诧异,道:“替死鬼?”
贾仁禄走到他跟前,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献帝怔了一怔,道:“这计固然甚妙,但我们脱险,却要连累两个无辜之人,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贾仁禄道:“这当口就别婆婆妈妈的了。不知你可有心腹之人,愿代你一死?”
献帝道:“你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都是曹贼的人,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我早死,他们好早获自由。如何有人甘愿替我去死?”
贾仁禄沉吟道:“这人还不好从外面带来,这可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只觉头痛欲裂,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又道:“先这样吧,反正我还是要留在府中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杨彪煞有介事的开了张方子,二人辞了献帝,走出屋来,来到大门口。一名侍卫叫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贾仁禄道:“这老家伙也不知会不会看病,号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开了张方子,也不知是不是毒药,吃了会不会死人。兄弟不识字,你给看看。”说着将方子递上,那侍卫接过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潦潦草草的写着一堆字,仔细端详半天,竟只认出一个“花”字来,不禁大眼瞪小眼,气极败坏地将方子递给了他道:“应该没问题,你就照方抓吧。***,要是毒药才好呢,这里我早呆腻味了。”
贾仁禄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长乐公可是个棘手人物,连皇上也不敢动他。他若是有什么三短两短,这里的人全部都得死。你老兄若是嫌命长,就多诅咒他几句吧。”
那待卫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当下侍卫搜简一番,二人扬长而去。过了良久,贾仁禄拎着几包药回来,经过一条长廊,忽见一个丫环从他面前走过,正是他在柴房里遇到的那个丫环,忽地灵机一动,一拍大腿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