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半途而废
三日后甄宓准备好一应物事,身披道袍,飘飘然有神仙之态。梅花、兰花一捧宝剑,一捧香炉跟随在后。其后则是四五十名亲兵。一行人出了府门,沿路来到未央宫门口,甄宓从袖中取出金牌,攥在手中,在守门侍卫面前一晃。
众侍卫一见金牌肃然起敬,躬身将甄宓等三女让入宫中。由于宫中自有护卫,那帮亲卫也就不用再像苍蝇一样跟在后面了,当下如获皇恩大赦一般回府打麻将去者。
甄宓随着近侍来到承明殿,孙尚香一见是她,十分诧异,问道:“噫,你怎么来了?还这副打扮?”
甄宓笑了笑,目示左右,孙尚香挥退左右,甄宓笑道:“我这副打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你可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我是来救你的。”
孙尚香莫明其妙,道:“大祸临头?何以见得?”
甄宓摇头苦笑,道:“大祸只在目前,你居然还不自知,终日沉迷于醉乡之中,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亏得仁禄看出端倪,托我前来解救,不然真的就昆山失火,玉石俱焚了。”
孙尚香仍是难以置信,问道:“有这么严重?”
甄宓道:“你可知皇上已和群臣商议,要将你废了,另立新后?”
孙尚香笑了笑,道:“这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其实我这皇后不过就是挂个名而已,早些废了倒好。”
甄宓苦笑道:“傻瓜,你若不是皇后,就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转眼便会没命的!”
孙尚香颇不以为然,道:“皇上只是讨厌我而已。我毕竟救过他,他不会害我的。”
甄宓道:“要害你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皇上。”
孙尚香道:“你是说刘贵妃?哼,她有什么本事来害我?”
甄宓摇头道:“刘贵妃自进宫之日起便开始在算计你了,可怜你竟还一直蒙在鼓里。”
孙尚香道:“她只不过会讨皇上欢心罢了,有何本事?我可是孙坚孙文台的女儿,小霸王孙伯符的妹妹,身体里流淌着英武高贵的血液,如何会怕这么一个连出身来历都不知道的胡人义女?”
甄宓道:“你太小瞧她了,早晚会吃大亏的。”
孙尚香仍不以为然,道:“我看这不过是你们在杞人忧天罢了。我在这深宫之中,虽说过得很不开心,却也没什么危险,你们就别为我担心了。”
梅花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嗔道:“老爷为了想法子救你,整整两个晚上没睡,头都白了十来根。他可是费尽心思才让我们混进宫来设法搭救你,没想到你居然不领情。哼,不理你了。”对甄宓道:“像这样的人死了活该,夫人就别为她瞎操心了,这就走了吧。”
兰花附和道:“就是!就是!”
甄宓横了她们,厉声道:“住口,皇后娘娘面前,不得如此无礼。”
梅花心中不忿,小声嘀咕道:“哼,她就快当不成皇后了,夫人何必对她这么好?”
孙尚香道:“哦,仁禄为了设法救我,当真两个晚上没睡?”
甄宓点点头,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为了帮助别人,什么也顾不上了。”
孙尚香笑道:“他有这么古道乐肠么,怕是只有对女人才这样吧。”
甄宓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梅花忍不住了,嗔道:“老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不许你这么说他!”
梅、兰花自双亲惨亡之后,便投入贾仁禄门下。虽说在这个时代雇佣未成年少女是合理合法的,但贾仁禄这个现代来人,还是无法接受,对她及兰花十分照顾,几乎没让她们做什么事。二人终日无忧无虑,不用好好学习,也可天天向上,当然仅仅指个头而言。她们的活计不多,又有麻将可打,一应饮食起居也和貂婵、甄宓等人差相仿佛,在自己的住处自有一帮仆役婢女服侍。如此优越的生活环境,便是大家闺秀也难望其项背。她们本是一个乡下丫头,突然受此待遇,自然对贾仁禄十分感激。一听孙尚香冷嘲热讽,便气不打一处来,腮帮子鼓起老高。
孙尚香微微一笑,道:“看来他是有些邪门。我和他非亲非故,他又何必如此费神?”
甄宓道:“他是受一位故人之托。而且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你。你若是有事,大汉江山必将动荡不安,他不忍见生灵涂炭,这才煞费苦心思索对策的。”
孙尚香道:“哦,难道在我身边真的隐伏危险?”
甄宓道:“嗯,现在还不知道这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不过有危险,那是确然无疑的。仁禄说若是等到下雨了再收衣服,可就全给淋湿了,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还得花力气重洗一遍,当真是自讨苦吃。呵呵,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读书,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难听。可是话虽粗,理却不粗。如今以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未雨绸缪。按仁禄的话讲,便是抢先将衣服收起来,那样老天想淋也淋不着了。”
孙尚香格格直笑,道:“嗯他说的倒也有理,那我该怎么办?”
甄宓正色道:“你先将最近这段时间宫中生之事跟我说说,我知道情况之后,才好定对策。”
孙尚香见她说得十分郑重,倒也不敢大意。沉吟片刻,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生之事,不论大小,一五一十的说了。
甄宓秀眉一蹙,道:“绛珠之事明显就是贵妃在挑拨离间,你将她赶了出去,不摆明将她往贵妃那推么?”
孙尚香道:“事后我回想起来也着实后悔,不过想要我道赚,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甄宓沉吟良久,方道:“现在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贵妃已打算动手了。”
孙尚香一脸迷茫,道:“有什么危险,我怎么看不出来。”
甄宓道:“贵妃千方百计要拉拢你身边的人,便是要在你身边安插一个内奸,好摆步于你。”
孙尚香道:“哼,我怎么还会将绛珠再召回来?”
甄宓道:“你太低估刘贵妃了。难道你不召绛珠回宫,她便没办法了么?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花言巧语一番,皇上便会下旨令绛珠重回承明殿,还会告诫你不可再为难她。那时你虽明知她要害你,又能怎么样?”
孙尚香道:“这个……那我该怎么办?”
甄宓目视梅兰二花,二女忙走到门口,一左一右的站着,好似两尊门神。甄宓道:“从现在起你必须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能有些许差池,否则性命不保。”
孙尚香道:“既是徐姐姐托你们来照顾我,便可以完全信任。我听你的,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甄宓伸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着,过了良久良久,甄宓笑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五日后我便会来这里装模作样的作法一番。我交待你的,你可一定要记牢,不可有半分差池。”
孙尚香道:“嗯,我会的。”
甄宓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孙尚香望着她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喃喃地道:“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边薛珝探听甄宓进宫,大吃一惊,来见刘贵妃,道:“大事不好了,贾福的夫人进宫来了。”
其时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喜怒不形于色的刘贵妃,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又或是哪根筋搭错了,正板着脸,躺在榻上生闷气。听了这句话,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一跃而起,厉声道:“皇上竟敢如此明日张胆的夺人妻女,这简直岂有此理!”
薛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老脸一红,道:“微臣没说明白,让娘娘误会了,微臣该死。”
刘贵妃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珝道:“是这样的。皇上赐给甄夫人一面金牌,使其可以在宫中行走。今日甄夫人拿着这面金牌进宫来见皇后,二人在承明殿中密议良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贵妃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冷笑。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外间直响进来。薛珝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宫女走了进来,道:“启禀娘娘,绛珠在外求见。”
刘贵妃定了定神,回复了一贯的神态,脸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快快有请。”
那宫女引着绛珠来见刘贵妃,刘贵妃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绛珠面带喜色,道:“皇后娘娘差人来召婢子回去,婢子是专程来向娘娘辞行的。娘娘对婢子的恩德,婢子永世莫忘。婢子此生已属皇后娘娘,无法再服侍娘娘,若有来生,必当结草衔环,已报娘娘大恩。”说着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薛珝见绛珠得以回转承明殿,喜出望外。侧头瞥了一眼刘贵妃,却见她脸上殊无喜色,还道是她不愿在绛珠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随即也收起笑容,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欢喜之意。只听刘贵妃淡淡地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不必老放在心上。”
绛珠道:“这事对娘娘来说是不算什么,对婢子来说可就是大事了,娘娘的大恩婢子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后娘娘有用得着婢子的地方,尽管吩咐,婢子自当尽力。”
刘贵妃道:“我左右不乏其人,哪要你办什么事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到了承明殿可要好好服侍皇后娘娘,可不能衔着前恨,心生懈怠。”
绛珠道:“娘娘教晦,绛珠谨记。”
刘贵妃微笑道:“若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绛珠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绛珠走后,薛珝道:“绛珠回转承明殿,娘娘好象不大高兴?”
刘贵妃幽幽叹了口气,道:“正要和你说这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牵涉太也重大,万一事机不密,玉石俱焚,不可造次。所以决定将一应活动全部暂停,待我深思熟虑一番之后,再作区处。”
薛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张嘴张得老大,说什么也合不拢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方道:“如今皇上对皇后颇为厌恶,绛珠也因鞭苔之恨,对皇后心存芥蒂,若于此时行蛆下盅,大事定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错过了,再要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还请娘娘三思。”
刘贵妃道:“我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我总觉得这事须当从长计议,不可造次。”
薛珝道:“这个机会若不好好把握,娘娘一定是要后悔……”
刘贵妃俏脸一沉,厉声道:“够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不用你来多嘴!我有些累了,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自薛珝服侍刘贵妃以来,刘贵妃从未对他过火。薛珝向她瞧了一眼,觉得她心中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似的,不禁大惑不解,不明白她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便判若两人。当下他也不便多问,行了一礼,告辞而出。
刘贵妃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颓然坐倒,像堆软泥一样,软瘫在地,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刘贵妃终止行动,事出突然。贾仁禄自然一无所知,仍就按步就搬。五日后,甄宓再一次进宫,堪定方位,手执长剑,踏罡步斗,装神弄鬼一番,像模像样的画了道符一张,拿在手里挥舞片刻,投入火中,化为灰烬,跟着将灰烬倒入水中作成符水一碗,然后煞有介事的端到承明殿,哄着孙尚香喝了下去。
刘备待她作法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这事能成么?”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心中暗自鄙薄,总觉得贾仁禄放浪形骸摆明就是流氓,反而远较这伪装明君的大汉皇帝品格高得多了。当下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灵符一道,道:“皇上将此符贴身收藏,可保万无一失。”
刘备忙将那灵符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甄宓笑道:“此符至关重要,切记不可遗失。若是不慎遗失,这法门可就不灵了。”
刘备连连点头,道:“好的,朕一定小心收藏,绝对不会将其遗失。”
甄宓道:“宫中之事已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仁禄等急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呵呵。”
刘备哑然失笑,道:“这个仁禄也真是的,你在朕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甄宓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老爱胡思乱想。”心道:“我在你这,他不担心才怪呢!”
刘备道:“既然来了,且不忙走。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甄宓心中一凛,下意识退了一步,道:“皇上想问何事?”
刘备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请随朕到御花园一游如何?”
甄宓道:“男女有别,妾身与皇上同游御园,传将出来,皇上的名声可就毁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朕确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夫人若信不过朕,可请两位婢女随同前往。”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觉得他不像是忽起邪念,欲将自己骗到御园之中非为作歹,放心大半,道:“那好。我便陪同皇上一行。”
第四百六十八章 长生不老
当下梅花、兰花护着甄宓、刘备来到御园。一路之上,梅、兰双姝像防贼一样防着刘备,生怕他为非作歹。刘备将他那来之不易的仁义之名看得比命还重,断然不会做此出格之事。否则未央宫尽归刘备掌握,刘备要想乱来,又岂是梅、兰双姝所能阻拦得住的?
刘备眼见二女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目不转睛,不禁哑然失笑。过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处水榭,刘备挥退宫人,倚着栏杆,低头望着碧绿的湖水,出了一会神,问道:“听闻夫人曾熟读《太平清岭道》?”
甄宓点点头,刘备心中一喜:“书中的法术夫人都学会了?”
甄宓道:“书中之学包罗万有,博大精深,‘学会’两字谈何容易。”
刘备暗暗叹了一口气,道:net“我想问夫人一件事,还请夫人据实回答。”
甄宓向他瞧一眼,已明其意,微笑道:“皇上信么?”
刘备一脸迷茫道:“夫人之言何意?”
甄宓道:“我是指长生不老之事皇上信么?”
刘备见她看破自己心思,脸上微微一红,道:“这个……这个……”
甄宓问道:“皇上可是想问书中可有记载长生不老之方?”
刘备老脸通红,沉吟良久,方道:“嗯,朕想问的就是这个,不知书中可有记载?”
梅花暗暗白了他一眼,心道:“哼,你这个寡情薄性之人也想长生不老么,别说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不老仙方,就算有,要长生不老的也该是咱老爷!”
甄宓点点头道:“书上确有记载。”
刘备喜形于色,道:“哦,书上果有长生不老之方!”
甄宓又点点头,道:“嗯。”
刘备得意忘形,道:“那可太好了,你回去仔细看看都需要何许物事才能与神仙往来,求得长生不老之方。”
甄宓对其更加鄙夷,淡淡地道:“这么说皇上相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刘备道:“书中不是载有长生不老之术么,朕又如何不信?”
甄宓道:“皇上如今功成名就,享尽人间之福,也该知足了。为何还要眷恋余生,以求长生不死?”
刘备忙做悲天悯人状,道:“如今天下尚未一统,百姓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太子刘禅年幼不能理事,朕恐自己一旦崩殂,太子不会治理国家,将朕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朕打算与神仙往来,祈求长生之术,让朕可以多活几年,多为国家,为百姓做些事,也使太子将来即位时,可以坐享其成,不用再劳心劳力了。”
甄宓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要呕吐。当下强自克制,微笑道:“皇上悲天悯人,处处为国事着想,妾身万分敬佩。只是……”说到这蹙起眉头,面有难色。
刘备忙问道:“只是什么?”
甄宓道:“只是书上所载全是前代皇帝求仙时所用之法,于神仙还在文末注明:‘秦时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州,上有神人居焉。始皇信之,命徐市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终弗得。孝武皇帝时李少君、文成、五利等辈阿武帝之意,极言不死药可得,神仙可致。于是武帝遣人入海寻访蓬莱仙山,以期得见神人安期生,求得不死药。又于未央宫中筑柏梁台,上置铜人,手捧一盘,以承仙露。余考察三坟五典,从未听闻如此怪涎之事,心中不信,曾亲自入海,访寻蓬莱,无所遇。可见徐市等人所言乃阿人主之意,以自求富贵,盖妄言也。’于神仙道术通神,都说此事荒涎不经,不足信,皇上为何还要相信呢?”
刘备没想到书上尽然是这么写的,大为失望,道:“照书上所言,求仙之事,乃荒涎不经,不足为信了?”
甄宓点头道:“嗯,书上是这么说的。不过书上倒是记载了一些强身健体及饮食起居之法门,若依此修习,却可延年益寿,要想长生不死,那是没可能的。”
刘备当皇帝之后一心便想着永理江山,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儿子起名为刘永了。这延年益寿总有一日还是要见去阎王的,哪有长生不死来得爽。既然秦皇汉武这样的聪明君主都相信世上有不死仙药,net那这世上肯定就有不死仙药,只不过此药在神仙手中,世人可望而不可求罢了。海中神仙安期生之辈居于仙山之上,岂肯轻易见人?而于吉这个糟老头子心中不诚,如何能见到神仙?见不到就说没有,世上哪有这么糊涂的人。此时他认定于吉欺世盗名,不学无术,便不再称呼他为“神仙”了,而以糟老头子呼之。他顿了顿,说道:“原来如此,能够延年益寿也是好的,你回去将这些法门详细写明,让仁禄在早朝时带来给朕。”
甄宓向他望一眼,便知他不信,却也不想再和他废话,告辞离去。回到家中,来见贾仁禄,可甫入前厅,见厅中情景,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贾仁禄坐于正中,一脸严肃。貂婵坐在边上,手执羊毫,一脸茫然。二人下,分着左右列着两排婢女,无非是红袖、桂花、翠花等辈,人人手执烧火棍一根,表情木然。甄宓不知贾仁禄再弄什么玄虚,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啪地一声,贾仁禄举起一方镇纸,往下重重一击,喝道:“兀那婆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在那都做了些什么,还不给老子从实招来!”
甄宓扑哧一笑,道:“原来就为这事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貂婵笑道:“你不知道,相公最喜欢小题大做。”
众女格格娇笑,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嘟,这怎么能叫小题大做!快快从实招来!”拿起镇纸又敲了一下,一个不小心,敲到手指,疼的将手指放到嘴里直吹。
甄宓微微一笑,挥手对桂花等人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女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甄宓笑道:“你这么喜欢坐大老爷,皇上不将你派去当长安令,真是可惜了。”
贾仁禄道:“嘟,不要旁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甄宓道:“皇上问了我一些事情,时间自然就耽误了些?”
贾仁禄急道:“哦,是什么事情。”
甄宓笑道:“瞧你急得!不过知道你关心我,真得好开心。放心,皇上最怕名声扫地,怎敢对我无礼。他只是问我有关与神仙往来及寻求长生不老之方的事。”
贾仁禄嗤地一声,道:“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老之方?皇上胡子都一大把了,居然还会信这种无稽之谈,真是弱智!”
貂婵道:“越是胡子一大把,才越会信这种无稽之谈。当皇帝风光无限,富贵无极,这样的日子谁不想永永远远的过下去?”
贾仁禄道:“老子就不想。当皇帝有什么好?天天都有一大堆国事处理。若处理国事吧,便没时间泡妞了,硬生生被国事烦死。若不处理吧,是有时间泡妞了,不过大臣就会整日价在你耳朵来回唠叨,最后还是要给烦死,总之当皇帝就一定会被烦死,还不如像老子现在这样,当个有名无实的司空,啥屁事也不用管,又有妞可以泡,当真爽哉!不过如果就老子一人长生不死,老子也不干。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一个个死去,自己却怎么也不嗝屁,那倍受煎熬的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甄宓心中一阵感动,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出息!”
贾仁禄叹口气,道:“当了皇帝之后不想着长生不老的,怕没有几人,就连李世民李大大都不能免俗,何况是皇上。你是怎么回答的?”
甄宓道:“我对皇上说书上记载的求仙法门纯属子虚乌有,荒涎不经,他听了之后好象很不高兴。”
贾仁禄道:“他日思夜想的便是如何长生不老,你却对他说这不过都是骗小孩的玩意。他不将上暴打一顿,轰出宫去,已经算很给你面子了。”
甄宓道:“这个皇上,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重仁厚义,没想到竟如此寡情薄幸,贪生怕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贾仁禄道:“唉,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世上完美无瑕,根本就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的除了老子之外,哪还有别人?”
貂婵道:“吹牛,你的毛病跟你的头一样多,还敢说完美无瑕?”
贾仁禄窘道:“嘟,老子有这么多毛病么?”
甄宓笑道:“你说呢?”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岔开话题道:“那后来你们还说了什么?”
甄宓道:“我对皇上说书上记载着一些关于如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法门,皇上似乎不大相信,让我将那些法门写好,托你带给他。”
贾仁禄道:“其实要想长命百岁,多活几年,还就要看这些有关养生之道的记载,至于什么求仙练药,纯粹就是在自杀!”
甄宓道:“呵呵,这年头能看得这么清楚的怕只有你一个人了。我看过一些关于丹药的记载,那上面竟是丹沙、金石、玉屑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人吃得么?吃下去不得病才怪呢。”
貂婵道:“也不知道哪些皇帝是怎么想的,明知这些东西不能吃,竟还乐此不疲,不死不休。”
贾仁禄道:“嗯,古代不少皇帝短命横死,便是乱吃仙丹吃死的,那些所谓的仙丹里往往含有重金属,像金、铅、汞之类的,但凡重金属对人体都是有害的,将这些东西把来当饭吃,能不嗝屁么?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们还要感激这些皇帝,若非他们如此乐衷于长生不死,后世的科学也不会如此达。”
貂婵道:“这怎么说呢?”
贾仁禄道:“古今中外的皇帝都一个德性,当上皇帝之后便想永远在这个位子上趴着,于是便千方百计的寻求不死仙药。这样一来一种职业便应运而生,那就是方士,外国叫术士。这伙人啥也不干,整日价就是将各种各样的石头按着一定比例混来混去,或蒸或烤,希望从中找出点石成金,长生不死的方法来。”
甄宓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死之方,点石成金之术,他们这样做不是白费功夫么?”
贾仁禄道:“他们的功夫是不可能白费的,经过千锤百炼,千秋万载之后,还真给他们找到了。”
貂婵心下大奇,道:“难不成在你那个时代,真有长生不死之法?”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人都是要死的,或早或晚而已。那帮子家伙整日胡乱鼓捣,虽说没找到长生不死之方,却找到了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那就是化学。后世生产生活,和这门学问息息相关。许多新奇古怪,你们连做梦都想像不到的物事,就是靠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化学反应人工合成的。这些方士术士其实就是化学界的先驱,只不过他们往往还没明白这一点,便莫明其妙的见了阎王。有的误打误撞的研究出炸药来,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炸死了,连渣都没剩下。有的一不小心整出硫酸来,把自己烧得面目全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终自己都不想见到自己,便解下裤带上吊了。有的因长年炼丹不成,被皇帝下旨喀嚓了。还有的因乱吃丹药,脑瓜忽地开窍了,拿根木棍到山里当山顶洞人去了。总而言之,化学这门艰深的学问可以说是这些前辈高人拿命换来的。”
甄宓难以置信道:“竟有此事?那这个什么化学,相公可会?”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老子要会,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中学时老子是学过一些皮毛,可这会早还给老师了,不然老子鼓捣一些炸药出来,保证能把这帮子流氓吓死!”
甄宓笑道:“相公真是不学无术。”
贾仁禄道:“其实这炸药虽说厉害,一次最多也就杀个千儿八百,哪像老子的诡计,随便一个杀得人都不只这个数。老子若是老靠这些先进技术来对付还什么都不懂的古代人,岂非胜之不武?要就明刀明枪,兵器对兵器,诡计对诡计,这样赢起来才有味道呢!”说着昂挺胸做大丈夫状。甄宓、貂婵见到他的光辉形象,无不意乱情迷,神摇魂荡。
过了老一会儿,甄宓回过神来,对贾仁禄说道:“你说的那什么炸药,一次最多能杀死成千成百的人,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东西么?”
贾仁禄道:“怎么没有,比这厉害不知有多少呢。我若是一鼓脑的都说出来,你们估计得上精神病院挂号去,还是不说了吧。虽说老子以前学过的知识大都还给老师了,不过依稀尚存些记忆。你们若有兴趣,我什么时候做些小实验给你看看,管教你们大开眼界。不过事先声明,这些玩意危险得紧,老子不在时,你们可别胡乱鼓捣。这样化学是研究出来了,老婆却没了,可大大的划不来。”
貂婵道:“既是危险,相公就别做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是很想知道。”
甄宓虽说很想知道新鲜物事,却也不敢叫贾仁禄做实验。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没事,老子找些简单的来做,反正甄宓家是开商号的,要什么有什么,原材料应很容易搞到。”
之后贾仁禄找了些化学实验做给几位夫人看,虽说十分简单,几位夫人还是一脸惊诧,真不敢相信两样看上去毫不相干的物事混在一起竟会产生出如斯奇妙的反应。赵虎最爱看热闹,整日价在贾府内外游来荡去,找寻乐事。忽一日他现贾仁禄背地里在搞小试验,便叫上姜维、贾元春前来围观,三个小鬼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当下便将贾仁禄围住,七嘴八舌的盘问起来,像在审犯人。贾仁禄肚子里的墨水本就有限,给他们一问,便睁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板起脸来,将他们轰了出去,并三令五申严禁他们模仿。否则三个小鬼要在自家院内鼓捣硫磺搞起炸药,贾府可就有热闹可瞧了。
自甄宓去后,刘备想要和神仙往来的心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厚。他终日苦思其法,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日他闲来无事,信步游玩,不知不觉来到柏梁台下,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铜人,出了好一会神,喃喃地道:“孝武皇帝为何要煞费苦心的建这座高台呢?”
第四百六十九章 暗访方士
其时薛珝便在一旁侍候,眼珠一转,答道:“此台乃当年孝武皇帝求长生不老之方时所筑,高二十丈,铜柱圆十围,台上立一铜人,手捧一盘,名为‘承露盘’,接三更北斗所降沆瀣之水,其名:‘天浆’,又名‘甘露’。取此水用美玉为屑,调和服之,可以返老还童。”
刘备道:“朕曾仔细查过典籍,上面是这么说的。可甄夫人说这些东西都是子虚乌有,不足为信。”
薛珝道:“汉朝二十四帝,只有孝武皇帝享国最久,寿算极高,这和他服食天上日精月华之气大有关系。甄夫人说的也是从书上看来的,难免有失偏驳。”
刘备手搭凉棚,举目向那铜人望去,心驰神往,问道:“此台自孝武皇帝建成至今已有数百年,中间经过了不少皇帝,应该也有喝过甘露的,为何只有孝武皇帝寿算最高?”
薛珝笑道:“这甘露乃是日月之精华,岂是轻易求得的?非要有道明君诚心往求方会出现。孝武皇帝驱逐匈奴于漠北,震我大汉雄威,自是位贤明君主,受天神眷顾,他去求甘露自然会来。其他帝王名微德薄,甘露自然不来矣!”
刘备痴痴地望着铜人双手间捧着的承露盘,沉吟良久,方道:“你说若朕诚心往求,甘露可得否?”
薛珝沉吟道:“这个……”
刘备皱起眉头,道:“难道不能?”
薛珝心道:“若我信誓旦旦的说能,到时甘露不来,我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若说不能,直触皇上之怒,这项上人头怕也保不住,这该如何是好?”沉吟良久,道:“孝武皇帝求仙之事,时隔已久,微臣愚鲁,不知其法,不敢妄言,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不知者不罪。”说完仍目不转睛的盯着铜人,良久也不愿离去。
薛珝服侍完刘备后,来见刘贵妃,道:“今日皇上在柏梁台下出了好一会儿神,还问臣一些关于孝武皇帝祈求的甘露的问题,十分的古怪。”
刘贵妃心中一凛,悄声嘀咕道:“果然如此!”
薛珝大为惊诧道:“娘娘早已猜到此事?”
刘贵妃回过神来,道:“不,没什么。这么说皇上是想寻求长生不死之方了?”
薛珝道:“当是如此,他问臣若他诚心去求甘露能否求来。臣心里实在没有把握,便不敢胡乱回答。”
刘贵妃微微冷笑,过了一会,方道:“别去理他,让他自己瞎捉摸去吧。”
薛珝问道:“难道世上真有不老仙药?”
刘贵妃问道:“你说呢?”
薛珝道:“微臣不知,或许有吧。”
刘贵妃道:“其实我也不知这种药到底存不存在。可是从秦始皇到如今,不知有多少皇帝求过,却总是得不到,这不得不令人产生怀疑。”
薛珝道:“方才皇上也问过微臣,喝过甘露的该不止孝武皇帝一人,为何只有孝武皇帝活得最久。”
刘贵妃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薛珝道:“臣说孝武皇帝功德巍巍,得神仙眷顾,是以天降甘露。”
刘贵妃道:“嗯,无可奈何时这样回答是最好的。”
薛珝道:“皇上寻求长生不死之方,对我们可大大有利,娘娘当好好利用一番。”
刘贵妃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只是静观其变,什么也别做。”
薛珝道:“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刘贵妃道:“不为什么,只不过我觉得时机还没到而已。”
薛珝又劝了几句,刘贵妃始终不为所动,薛珝无法可想,叹了口气,走出宫去。
刘贵妃不再轻举妄动,宫中便又安静下来。自甄宓进宫和孙尚香密议之后,孙尚香便变得谨小慎微,做事规行矩步,说话也和气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不再喝酒,也就不会拿着根鞭子胡乱打人玩,宫里少了这个不安定因素,太平不少。刘备见孙尚香这只母老虎终于老实了,老怀大慰,认定甄宓所做之法十分有效,对那张灵符便十分重视。平时贴身收藏,未常少离,既便是在洗澡的时候,也要反复确认并未遗失之后,方才入池沐浴。其时虽是初春,天气仍是十分寒冷,他脱得赤条条的,却仍翻来复去的检查,不禁冻得瑟瑟抖,好似筛糠一般。
这日刘贵妃服侍刘备沐浴,却见他呆在池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又窜将出来,到衣架前来回翻找,像是在找寻什么。不禁大为纳闷,问道:“怎么了?說閱讀,盡在net快下来,小心着凉。”
刘备摸了摸自己的衣衫现灵符还在,放心不少,道:“没什么,我马上就来。”说着回到池中。
刘贵妃向那堆衣服瞧了一眼,问道:“皇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嘻嘻,能和臣妾说说么?”
刘备道:“没什么。”
刘贵妃板起脸来,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刘备最见不得爱妃生气,忙柔声道:“怎么了,这就生气了?”
刘贵妃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刘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刘贵妃手腕一转,刘备只觉一股怪异的力道传来,那只纤纤玉掌便像鱿鱼一般从他的掌中滑了开去。刘贵妃瞪了他一眼,双脚一蹬,游了开去。
刘备笑了笑,道:“你使小性的样子真可爱。看我不捉住你。”
刘贵妃笑靥如花,道:“你要是能捉得到我,我便不生气了。”
刘备嘿嘿一笑,搓了搓双手,张开双手,向她扑去。刘贵妃格格一笑,潜入水中,从他手臂下方游了过去。刘备连抱几次,都抱了个空,自知自己的功夫远不及她,心中微感沮丧,叹了口气,游到池边台阶上坐倒。刘贵妃笑吟吟地游近,道:“皇上生气了?”
刘备道:“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老了,手脚远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想当年朕手执双股剑,纵横杀场。虎牢关下与吕布交锋,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是何等英勇?转眼间数十年弹指即过,朕两鬓斑白,手脚僵硬,竟连你这么一个女娃娃也捉不到了。”话语中充满了惆怅。
当年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刘备连配角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个跑龙套的,在一旁掠掠阵而已,这种糗事他自然不会说。这时他说起当年之事,自然而然的将关公、张飞这两位主角给漏掉了,听起来就好像他一人和吕布大战数十回合一般。众所周知能在吕布手中方天画戟下走上十合的都已算是名将了,何况对战数十合不分胜负,那已经可以算是天神下凡了。刘备之所以要将两位正角略去,自然硬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叙述不详这怕也是孔子笔削春秋的遗意吧。
刘贵妃道:“皇上万寿无疆,如今春秋正盛,怎么会老?只是你要抱我,我不想被你抱住,自然要拼命的逃。”
刘备低头望着池水,喃喃地道:“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朕真的能活一万岁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九五至尊,自然能活到一万岁。”
刘备笑了笑,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位皇帝,没一个能活到一万岁。像孝武皇帝那样活到七十岁的都是凤毛鳞角。朕已年过半百,这路看来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刘贵妃道:“都是我不好,一阵没来由的生气,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刘备哈哈一笑,突然一纵而起,叫道:“我非捉住你不可。”说着伸手便抱。刘贵妃象征性的避了两下,跟着故意闪避不及,被刘备抓住手腕,“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刘备双臂拦腰将她抱住,刘贵妃只是嘻笑。刘备右手抄到她的腿弯里,将她横着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喘了几口气,道:“总……总算是捉……捉到你了。”
刘贵妃格格娇笑,道:“皇上驰骋杀场,功夫了得,臣妾自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早晚还是要给你捉住的。”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不生气了?”
刘贵妃低声道:“我早就不生气了,呵呵。皇上刚才再找什么,难道不能和臣妾说么?”
刘备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张道符。”
刘贵妃道:“哦,什么道符,如此贵重?”
刘备道:“贾福的夫人给朕画的。说是贴身佩带便可使皇后不再嫉妒,与六宫和睦相处。”
刘贵妃笑道:“天下间哪有这样的法门?这不过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信。”
刘备道:“你还别说,自从朕带了这道符之后,皇后老实不少,也不再喝酒了,看来这符果然很是灵验。”
刘贵妃向那堆衣服望一眼,心中一凛道:“嗯,皇后娘娘突然间将绛珠召了回去,从此之后性情大变,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看来这符真的管用。”
刘备笑道:“嗯,皇后不在朕耳边聒躁,朕睡得踏实了,这精神也好多了。哈哈,不过甄夫人对朕言道,这道符绝对不能遗失,否则就不灵了,所以朕十分担心,生怕大风一起,将符给吹跑了。”
刘贵妃道:“哦,原来如此。”说着又向那堆衣服瞧了一眼。
刘备道:“好了,不说这事了。”
刘贵妃眼珠一转,问道:“听说皇上曾在柏梁台下驻足良久,不知可有此事?”
刘备道:“一定是薛珝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和你说的吧。嗯,是有这么回事,朕那日偶然间翻阅典籍,看到有关孝武皇帝建柏梁台,祈求仙露的记载,心有所感,便到台下驻足观看。”
刘贵妃道:“这么说皇上也想祈求长生不老之方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可朕名微德薄,无法和孝武皇帝相比,恐神仙不眷顾朕,未肯便赐仙药。”
刘贵妃道:“孝武皇帝之所以能逐匈奴于漠北,都是托他父亲孝景皇帝及祖父孝文皇帝的福。这两代君主勤简持家,治国有方,开创了文景之治,到了武帝登基之时,汉朝空前强大,据说粮食多的怎么吃也吃不完,堆在粮仓里都霉了。钱也多的花不完,堆在库房里,串钱的绳子都烂掉了。可孝武皇帝即位后短短十数年内,便将这些钱粮用尽,这才将匈奴赶了出去。若是他的前代没给他打下这么坚实的基础,武帝也不可能有如此赫赫战功。皇上就不同了,皇上起于草莽,纵横天下,逐步由弱变强,直至今日龙登大保。所有这些功绩,都是您辛辛苦苦一点点打出来的,孝武皇帝又如何能跟皇上比?皇上若是诚心祈求,必得神仙眷顾,这长生不老药,或可求来。”
刘备心中高兴,道:“虽说孝武皇帝能赶走匈奴,是靠着上一代给他打下的基础,但若非他用人得当,措施委善,也是不可能凑功的。朕是没法和他比的。”
刘贵妃道:“呵呵,皇上太谦了,我看你们也差不太多。皇上若想与神仙往来,以求长生不死,何不诚心祈求上天?”
刘备心念一动,道:“你说朕真能蒙神仙赐予神药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若是诚心祈求,不死药可能求来,也可能求不来。但皇上若不去求的话,神仙又怎会知道皇上相和其交往,以求长生不老之方呢?”
刘备道:“你说的很对。你平常读的书多,和朕说说,这长生不老药到底该如何求?”
刘贵妃摇头道:“孝武皇帝求仙之事时隔已久,书上也只有只言片语,不甚详尽,我也不太清楚。”
刘备叹了口气,道:“似此该如何是好?”
刘贵妃道:“天下如此之大,想要找出一两个懂得神仙之道的人来,又有何难?只要皇上张榜召贤,不愁方士不来矣!”
刘备长眉一轩,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的进行,以免惹人物议。这薛珝不是经常出宫么,你让他在民间暗中寻访,若遇见通晓神仙之道的,秘密请进宫来,朕当当面请教。”
刘贵妃道:“薛珝肉眼凡胎,哪识得神仙?我怕他遇上骗子,误了皇上的大事。”
刘备沉吟道:“不妨事,你让他只管寻访便是。朕自会用心提防,不会给奸邪小人以可乘之机。”
他哪里之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死之药,所谓能搞到不死药的人全都是骗子,只不过他们为了骗倒皇帝,倒也不敢太不敬业,以免被皇上现破绽,脑袋搬家。于是这伙人便挖空心思研究制炉练丹之法,结果不死药是没有炼成,化学这一门十分深奥的学科倒被他们炼了出来,这可能就叫做歪打正着吧。只不过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一见炼制失败,不禁大为沮丧,将所用药名、份量及炼制方法详细记录下来,以免重蹈覆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如今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失败产物,后世则奉若至宝。而他们的失败笔记,后人则把来当作化学的启蒙课本。
化学这门现在可以点石成“金”,变废为宝的学问便是被这些目的和动机都不纯的方士一手开创的,不得不说是老天和人类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们引以为豪的四大明之一“火药”。便是由一个方士明的,当时他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之药,误打误撞将硫磺、硝石、木炭按一定比例混合,投入炼丹炉中,结果中了一个头彩。但听得呯得一声巨响,丹炉爆裂,碎片药渣四散乱飞。伟大的火药明人,也随之被炸成焦炭一具,到阎王那报告他的重大现去了。
第四百七十章 乌桓蠢动
刘贵妃笑道:“好的,那臣妾便让薛珝用心寻访。臣妾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若薛珝不慎找到一个骗子,让皇上上当,到时皇上可不能怪罪臣妾。”
刘备马屁听多了,自知之明也就没了,还以为自己真是一个有道明君,笑道:“你不是常说朕英明睿智么。朕既然英明睿智,又怎会受骗上当?”他哪知道汉武帝这样聪明的一个人,都被方士巫医骗得团团乱转,竟蠢到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形容猥琐的方士的地步。汉武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
刘贵妃道:“呵呵,方士之中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有本事的少,没本事的多。臣妾怕皇上一时失察,上了大当,事后后悔,牵怒于臣妾,治臣妾的罪。”
刘备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好吧,到时朕不怪你便是。”
刘贵妃道:“多谢皇上。”
刘备笑道:“你要怎么谢朕?”
刘贵妃妙目流盼,含情脉脉,柔声道:“皇上要什么有什么,臣妾所有的东西都是皇上赐的,拿什么来谢皇上呢?”
刘备双臂圈住她的腰,道:“那就再给朕生一个娃娃,当是谢礼吧。”
刘贵妃啐了他一口,道:“皇上胡子都一大把了,说话还这么不正经。不知皇上想要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刘备道:“当然是男孩。大树之所以能经得住风吹雨打,就是因为枝繁叶茂,如今太子年幼,若是兄弟不多的话,将来有起事来,就没人帮他了。”
刘贵妃笑道:“你们男人就喜欢生男孩,我偏偏喜欢女孩子。可这生男生女,不是臣妾说得算的。假如这次还是一个男孩,皇上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刘备沉吟片刻道:“嗯,就叫刘理吧。”
刘贵妃心中一凛,道:“刘理,刘理,真是好名字啊。就冲这个好名字,我也要再努力为皇上生个男孩出来。”
刘备哈哈大笑,俯身向她的嘴上吻去。
次日早朝之后,刘贵妃命人唤来薛珝,道:“皇上让你出宫时顺道寻访通晓方术之士,将其带进宫来,皇上要询问神仙之道。”
薛珝道:“微臣一定用心寻访。”
刘贵妃道:“这是皇上的命令,不是我的。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命令。那就是这段时间内你根本不要去找什么方士。”
薛珝道:“这个……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微臣可吃罪不起。”
刘贵妃道:“若是皇上问起,你便说长安这么大,人海茫茫,一时之间找寻不到通晓方术之人。”
薛珝道:“这话只能哄得过一时,若是微臣老说这句话,皇上必会认为微臣没有用心查察,会治微臣罪的。”
刘贵妃道:“不用怕,到时我自!!会帮你打圆场,保你没事。”
薛珝心中仍未释然,心道:“你说的倒好听,到时有起事来,最多我的人头落地,你却一点事也没有。”说道:“这个……娘娘……这个……”
刘贵妃道:“瞧你吓得那个样子。得道之士岂是那么容易便寻得的?皇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会怪你的。”
薛珝向刘贵妃瞧了一眼,道:“微臣有一句话,一直想和娘娘说,不知当不当讲?”
刘贵妃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珝道:“短短数日几间,娘娘前后判若两人,且心中似有大苦,不欲对人言。微臣受娘娘大恩,无以为报,娘娘若是信得过微臣,便同微臣说说,微臣或许能为娘娘分担一二。”
刘贵妃向他瞧一眼,淡淡地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前后判若两人了?至于我心中似有大苦,更是无稽之谈,如今贵为贵妃,又得皇上宠幸,有何苦可言?”
薛珝道:“难道娘娘信不过微臣?”
刘贵妃笑了笑,道:“我若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我根本一点事都没有,是你太多心了。”
薛珝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欲求不死药之意甚坚,若微臣将这事搁着不办的话,时间久了皇上认为微臣办事不力,既便他不怪罪微臣,也会另差他人去办的,对娘娘有何益处?”
刘贵妃笑道:“那就让他另差别人吧,总之你先不要去找便对了。”
薛珝道:“既然娘娘成竹在胸,微臣也就无话可说了。”
刘贵妃挥手道:“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用你服侍了。”
薛珝答应一声,转身退下。刚走出数步,却听刘贵妃说道:“其实我也想快些让永儿当皇帝,可是……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薛珝点了点头,道:“微臣明白了,若有用到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汉章武二年春三月,北方冰消雪化,道路畅通。曹彰大军在襄平休整几尽半年,复又龙精虎猛,常在半夜嗷嗷乱叫,好似饿得慌的野狼一般,期待战事的生。曹彰担心曹丕乘虚进袭幽州,便即率众班师。行至柳城时,便接连收到哨探来报,说三郡乌桓复又蠢蠢欲动,举兵临境,曹植恐城中兵少难以久持,请大军火班师。曹彰闻报大失惊色,忙令三军昼夜兼程,连夜赶回。不一日,大军到得幽州治所蓟县。曹植亲自出城三十里郊迎,将曹彰让进城中。
燕王府内,曹植、曹彰分宾主坐好,曹彰道:“乌桓不是被爹爹征服,誓不侵不叛了么,怎么复又反叛?”
曹植道:“乌桓各部不知从何处听闻魏国内部兄弟不和,欺负你我二人势力弱小,欲连合鲜卑别部大人轲比能,共同举兵犯境。”
曹彰左手捏着右拳,格格直响,道:“来得正好,好久没打仗了,手正痒痒呢!”
曹植道:“二哥想要起兵迎敌?”
曹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必问?”
曹植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
曹彰横了他一眼,一脸不屑,道:“胆小鬼,你怕我打不过三郡乌桓?”
曹植道:“非也。我们的大仇人是三郡乌桓么?”
正说话间,一名近侍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报!汉骠骑将军诸葛亮听闻三郡乌桓欲攻幽州,即令赵云领兵五万屯于雁门,伺机进犯代郡,坐收渔人之利。”
曹彰气得牙齿相击,格格直响,道:“没想到诸葛亮也来落井下石!哼,你们便是一齐来,我曹彰又有何惧!越多人打起来才越过瘾!”
曹植道:“二哥若出兵迎敌,倘若大哥乘虚来袭,如之奈何?”
曹彰脸色青,道:“来便来吧,难道便怕了他不成!”
忽听门外一人喊道:“若如此幽州休矣!”说话间那人走进殿来,正是荀攸。
曹彰道:“军师认为该当如何?”
荀攸道:“我听程仲德言道诸葛亮善于用兵,与他的前任贾福不相上下,似犹有过之。如今他统兵三十万坐镇晋阳,兵多将勇,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待交兵,胜负便已十分明了了。再加上乌桓遮其前,魏主袭其后,这战便是孙吴复生,也无法扭转乾坤。”
曹植道:“我正是担心三路夹击,才劝二哥不要出兵的,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军师赐教。”
荀攸笑道:“幽州看似危如累卵,实则安如泰山,二位又何必忧虑?如今该当考虑的是如何为武帝报仇这件大事。”
曹植长跪请教,道:“愿闻!!先生退敌良策。”
荀攸道:“当年武帝平定乌桓,阵斩蹋顿的乃是文远,乌桓之人畏之如虎。善战者当因其势而用之,可令文远领一军往守白檀,伏四五路奇兵,每日交换,乌桓必狐疑不敢进。若大王还不放心,可令一舌辩之士持重金前往鲜卑王庭游说步度根,令其乘机攻打轲比能。轲比能与步度根虽同属鲜卑,但貌合神离,大王若以重利贿赂步度根,步度根必然听从。此一路不足忧矣。接着便是诸葛亮,其实他此番出兵不过是虚张声势,欲迫使我方与之觏和,他好专事南方。我们便如他所愿,可用一舌辩之士,前往晋阳,以利害说之,此路亦不足忧矣。如此幽州岂不是安如泰山?”
曹植道:“这么一来兵不血刃便化解了两路兵马,公达真乃当世奇才也!”
曹彰见没战打,一脸不悦,小声嘀咕道:“还是明刀明枪的冲杀一番来得痛快。”
曹植笑了笑道:“二哥稍安匆躁,这仗可有二哥打的,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不如此便有覆亡的危险,如何还能为爹爹报仇?”
曹彰点点头,道:“三弟说的甚是,我受教了。”
曹植问荀攸道:“如今当派谁出使鲜卑?”
荀攸道:“田畴熟识乌桓鲜卑地理,差他去最合适。”
曹植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出使晋阳之人呢?”
荀攸道:“我也想会会诸葛亮,不如就由我去吧。”
曹植点点头,道:“公达是想让我们同汉朝联合一起对付大哥?”
荀攸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曹植面有忧色,道:“袁绍死后,谭、尚争位致使河北大乱,爹爹坐收渔利,混水摸鱼,这才略定河北四州之地。若我们效法袁谭和汉朝联和,不等若引狼入室,爹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就此毁于一旦了。”
荀攸问曹植道:“大王可有更好的主意?”
曹植摇头道:“我为此事茶饭不思,想得头都要裂开了,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荀攸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劝你们以大局为重,忍一时之痛,奉皇上为主,便是为此。如今你们要是改变初衷,向皇上效忠,还还得及。”
曹彰攥紧拳头,叫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我向那畜生俯称臣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曹植道:“嗯,不为国除奸是为不忠,不报父仇是为不孝,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爹?”说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曹操,泪如雨下。
荀攸道:“既然你们急于报仇,我也不多说什么。明日我便起程前往晋阳,相机行事。”
次日一早,荀攸准备停当,带上三五名随从,途前往晋阳。在途非止一日,这日荀攸过了九原进入太原郡界。诸葛亮一生唯谨慎,太原郡是他的辖地,防卫自然十分严密,巡哨侦骑更是多如牛毛。荀攸甫入太原郡界,便被巡哨骑兵现。其时诸葛亮早已料到幽州会差人来议和,事先吩咐巡哨骑兵,若是遇到幽州使臣,须当好生卫护,不可怠慢。是以骑兵队长得知荀攸身分之后,肃然起敬,一面差人飞马报入晋阳,一面前呼后拥,护着荀攸向南而行。
这日一行人过了阳曲,到达汾水之滨。荀攸举目向河岸边望去,只见河上泊着十数只大船,一字排开。为一只大船前站着三个人,当先一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正是诸葛亮。他身后分着左右站着两名小童。
荀攸虽与诸葛亮素未谋面,却对他的行头十分熟悉,一见面前之人手执羽扇一柄,轻轻挥动,便知他是诸葛亮,慌忙下马,长揖到地,道:“久闻南阳卧龙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诸葛亮连忙还礼,道:“公达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在下躬耕于南阳之时,便十分仰慕,曾欲慕名前往请教,怎奈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得见先生,幸何如之。”
文人向来多礼,不似贾仁禄这个大流氓那样不拘小节。当下二人在船前客套半晌,各道仰慕之意。诸葛亮这才伸手肃客,将荀攸让至船上。荀攸甫一上船,诸葛亮一挥羽扇,乐工忙各展所长,吹吹打打。浆手一齐用力,扳动船浆。悠扬的乐曲声中,大船如飞,载着荀攸、诸葛亮等人驶入晋阳城中。
太守府内,诸葛亮、荀攸分宾主坐好,小童奉上香茗。诸葛亮道:“公达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荀攸道:“我主听闻将军令子龙将军屯兵雁门,欲犯代郡。我家主公与贵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自思并无得罪之处,不明所以,特命在下前来请罪。”
第四百七十一章 白檀大捷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达多心了,我听说三郡乌桓欲攻幽州,恐其乘势来犯大汉疆界,故令子龙领一军防守雁门,以御胡寇。”
荀攸道:“孔明心中真是这么想的么?”
诸葛亮道:“公达认为我心中做何想呢?”
荀攸道:“当着真人面前,孔明先生何必说假话呢?”
诸葛亮微笑道:“这么说子文、子建有意兴师复仇了?”
荀攸点点头,道:“当今魏主得国非正,即位以来更是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残民以惩,倒行逆施,实已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我主为人至仁至孝,不忍见生灵涂炭,决心吊民伐罪,诛却此弑父篡逆的恶贼。他知孔明先生奉汉帝明诏兴复汉室,诛讨国贼。诗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如今贵我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正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故我主特遣在下前来和孔明商量讨贼大计。”
诸葛亮笑了笑,道:“汉魏向来敌对,没有什么交情。公达来和我商量如此大事,岂不是以虎谋皮?”
荀攸道:“我主屈身侍魏,乃是万不得已之举。其实他早已有心自立,兴兵讨逆。若孔明先生与之联合,介时我主兵幽燕,为大汉呼应,两国同仇,瓜分了魏国,亦非难事。如此孔明即建立了赫赫功业,又完成了汉帝的差事,封侯赐土,指日可待,岂不痛快?”
诸葛亮道:“此举于我国大大有利,不过这等军国大事,向来不厌机诈。公达一诺重于泰山,自然不会甘食诺言。不过公达就不怕我食言而肥,到时临时转变,不依公达之言而行么?”
荀攸道:“孔明先生英名播于天下,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岂会反悔?”
诸葛亮笑道:“公达太高看我了,我自出山以来,未立殊勋,有何英名播于天下?不过既然公达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放下羽扇,轻击两掌,一名小童走了进来,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诸葛亮道:“将地图取来挂在墙上。”
那童子答应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两名小童取来一辐极大的地图,二人合力将地图挂在墙上。诸葛亮拿起羽扇,转过身子,指着地图道:“双方以赵国为界,赵国以东的中山、河间、安平、巨鹿、渤海、乐陵、清河、平原等郡及青州之地,尽归贵国,其余都归敝国。到时我军用兵保证不取上述诸郡一尺一寸土地,你看如何?”
荀攸也知若自己向诸葛亮要整个河北之地,等若截断他的进兵之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沉吟片刻,缓缓点点头,道:“孔明划分的十分合理,我想我主一定会同意的。”
诸葛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军出兵之时,还望贵国施予援手。”
荀攸道:“那是自然。”
诸葛亮放下羽扇道:“好了,公事就谈到这吧。我和先生虽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如今先生淤尊降贵辱临寒舍,一定要多住几日再走,使我可以和先生促膝长谈,聆听教益。”
荀攸道:“既然先生如此盛情,敢不从命?”
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相互间莫逆于心。之后二人便聊起天下形势,渐渐说到魏国局势,诸葛亮道:“如今魏国形势与袁绍死后河北形势如出一辙。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挥戈相向,竟与仇敌同气相求,以图济事。如此做法等若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公达乃明识之士,高瞻远瞩,怎能看不透未来形势?为何不一言,任netbsp;荀攸苦笑道:“我早已向他们阐明利害,劝他们隐忍一时之痛,别给外人与可乘之机,可他们就是不听。我此番前来也是万不得已。”
诸葛亮向他瞧一眼,道:“俗话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如今大魏将亡,公达仍流连其间,何其愚也!不如……”
荀攸连连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不然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诸葛亮道:“我不忍见公达遭此大难,想救公达出苦海,公达为何执迷不悟?”
荀攸道:“倘若贵国遭逢大难,我劝先生另谋出路,先生肯答应否?”
诸葛亮瞧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适才话不过是一句戏言,还望公达不要介怀。”
荀攸笑道:“即是戏言,我又怎会在意。”顿了顿,道:“其实贵我两方同心灭了曹丕,我主便为大魏之主,介时天下三足鼎立,尚不知鹿死谁手,孔明先生现在就说大魏将亡,岂非言之过早?”
诸葛亮笑道:“我大汉已有七州之地,再加上兖豫诸州,所占地域已占天下之半。到时内修政理,外抚戎夷,不出十年,国富兵强。吴魏两国又何足与抗,不如尽早归降,以免生灵涂炭。”
荀攸道:“有道是‘樯橹虽大随人转,秤砣虽小压千斤。’善治国者虽百里亦足以王,何况介时我主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岂止一二千人,天命尚不知归于何人之手也。”
诸葛亮笑道:“公达能言善道,我不及也。公达可稍住些时日,明日我便遣蒋琬前往幽州答礼。公琰广有智谋,足以应付幽州乱局,公达不必担心。”
荀攸点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诸葛亮道:“公达难道不怕我遣公琰为内应,伺机夺了幽州么?”
荀攸笑道:“孔明先生乃信义之人,断不会做此下作之事。再者幽州城中卧虎藏龙,只有公琰一人,又何足济事?”
诸葛亮哈哈大笑,道:“子文、子建有公达辅佐,当真身安于泰山,国重于九鼎。有公达在一日,我大汉不敢轻易进犯贵国疆界。”
荀攸摇头,道:“比起仁禄,我又何足道哉?这世上他打不下来的城池,怕还没建成。只要由他领兵,当真是无坚不催,无往不利。有他在大汉要想统一天下,那也是指日间的事。”顿了顿,又道:“至夷陵一别,转眼已过数载,不知他最近过得可好?”
诸葛亮笑道:“如今他贵为三公net,终日无所事事,岂能不好?”
荀攸叹道:“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被投置闲散,汉主当真是不会用人啊!”
诸葛亮笑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统一天下功劳自然不能让他一个能占去,否则像我这样的人岂不毫无寸功可立?”
荀攸道:“孔明先生又岂是嫉妒之人,你为了替汉主辩解,竟甘心往自己身上抹黑。看来我刚才的话说错了,汉主在用人上果然很有一套。”
千里之外长安城贾府,贾仁禄横躺在榻上,头枕在甄宓的大腿上。甄宓右手拿一只挖耳勺,小心翼翼的为他挖耳朵。蓦地里贾仁禄连打了两个喷嚏,叫道:“***,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骂老子……啊!疼死了,兀那婆娘,你要谋杀亲夫啊!”
甄宓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吓了一大跳,右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挖耳勺立时歪向一边,挖到肉上,疼得贾仁禄好似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甄宓扑哧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一定小心些。”
贾仁禄怒道:“这也不能怪你,也不知那个家伙居然敢骂老子,若叫老子知道,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其时他若是知道诸葛亮和荀攸正在谈论他时,应该不会如此说了。
甄宓道:“你也别疑神疑鬼,你平时尽做好事,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哪有人会骂你?”
贾仁禄道:“如今老子贵为三公,有官一身轻,不用干活,就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可以花差花差,不知有多少人嫉妒呢。这些人表面对老子客客气气,乱拍马屁,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老子呢。”
甄宓笑道:“呵呵,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骂便骂,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贾仁禄道:“这骂得人越多证明老子越有本事,老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往心里去?再说老子小时候被父母骂,上学时被老师骂,工作时被领导骂,骂人的话老子不知听过多少,早就麻木不仁了。”
甄宓笑道:“嘻嘻,活该。你从小到大竟调皮使坏,自然会被人骂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嘿嘿,不说这个了。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甄宓道:“怪事,近几日宫中十分太平,什么事也没有生。贵妃也老实不少,平常深居简出,几乎不到外面走动,不知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这家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拉稀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你这人说话真粗俗!”
贾仁禄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出了好一会儿神,道:“搞不懂这小妮子为何偃旗息鼓,不过准没好事。你悄悄和皇后取得联系,让她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这说不定是贵妃的诱敌之计。总之敌不动,我不动,看她能奈我何。”
数日后蒋琬到了幽州。曹植闻报,心下大喜,令众官出城迎接,又在燕王府内设宴款待。席间曹植问蒋琬道:“公达来信盛赞先生,说先生才华横溢。如今乌桓、鲜卑联军十万人正在攻打白檀,情势万分危急,不知先生有何退敌良策?”
蒋琬微微一笑,道:“公达已伏下妙计,乌桓军马虽多又何足道哉?大王只管放心,我料不数日便有捷报传来。”
曹植道:“虽说如此孤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生怕文远将军非轲比能之对手。”
蒋琬道:“当年文远领兵镇守合肥,孙权兴师十万尚且奈何他不得,更何况是异邦蛮夷,大王不必忧虑。”
曹植虽听蒋琬之言,心中仍是放心不下。又过了十余日荀攸从晋阳回转,曹植悬着的心总算是又回到肚子里了。这日曹植、曹彰、荀攸三人正在燕王府中商议国事,忽有近侍来报:“乌桓、鲜卑联军到了白檀,见我方统军将领是张将军,大为惊骇。又见山野林木间布满旌旗,烟尘滚滚,显是伏兵甚众。心下迟疑,不敢前进,便退兵三十里观望态势。”
“鲜卑和乌桓表面上虽然联合,但背地里相互猜忌,都指望对方先上前,自己好混水摸鱼,坐享其成。结果临阵时相互推诿,没一个肯上前了。张将军料定鲜卑乌桓各怀异心,终不能成事,便索性大开寨门,陈兵索战。联军各部互相观望,无人敢上前挑战,如此相峙数日。轲比能收到国内警报,得知步度根领兵直抵两部边界下寨,大失惊色,竟不支会乌桓连夜拔营遁走。乌桓各部见鲜卑撤走,心中更加惊骇,纷纷率部退走。张将军领兵衔尾直追,追出百余里,正遇乌桓大军,两下混战,乌桓大败,四下奔逃。张将军大获全胜,计斩杀乌桓五部单于,所得马匹、器仗更是不计其数。乌桓大败后,不堪再战,便遣使往张将军处投降,声称愿年年纳贡,永不背叛。张将军不敢自专,令人护送乌桓使者前往幽州,如今使者就在殿外,等候大王召见。”
曹植站起身来,在殿中走来走去,连声叫道:“好样的,好样的,文远真是好样的。”
荀攸道:“如今乌桓请降,正是天赐良机。我们没了后顾之忧,便可专心致致对付曹丕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曹植道:“哦,是什么问题?”
荀攸道:“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如今幽州之事都是两位王爷会商处理,百姓至今尚不知领头之人是谁,这如何能成?”
曹植道:“我与子文乃是一奶同胞,血浓于水,联合处理国事,又有何不可?”
荀攸道:“不先定所立,将来必会争竞,如此反而辜负了大王的一番美意。”
曹彰道:“公达说的对,你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意见往往相左,常为一件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爹爹当年早就有意立你为嗣。这件大事便由你来挑头吧!”
曹植道:“不可,不可。这幽州之地,本来就是哥哥的。由我来作主,岂不是鸠占鹊巢?这领头之人还应当是哥哥。”
曹彰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只喜欢舞刀弄枪,根本不会治理国家,这江山要由我来治理,非乱七八糟不可。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正是治国的大才,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荀攸也主张曹植为主,便和曹彰一起苦劝曹植,可曹植心如铁石,死活不肯。二人劝了良久良久,口干舌躁,曹植就是不依。曹彰恼了,拔出长剑,横于颈边,厉声道若曹植再不答应,他便横剑抹脖子。曹植眼见剑锋离曹彰颈边不过数寸,吓了心中砰砰乱跳,逼不得已,只得答应下来。
荀攸心下大喜,道:“即然大王已答应为主,便该正名号,使天下百姓知道邺城之中的皇上乃是篡逆伪君,大魏真正统系当在幽州。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大王择吉筑坛,诏告天下。”
曹植迟疑道:“这个……现在就正名号,怕是早了点吧。”
荀攸道:“如今魏主是君,大王是臣。若不正名号,以臣伐君,岂非叛逆?”
曹植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事还当从长计议。”
曹彰道:“这江山本来就是你的,却被大哥硬生生的夺了去。如今你登基称帝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曹植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要我登基称帝,总觉的像是篡逆一般,这事还容再议。”
荀攸眼珠一转,道:“既然大王不愿承当恶名,不如这样。如今故汉帝在魏郡长乐县。大王遣人将其秘密救出,奉以为主,号召天下,岂不名正言顺?”
曹植双眸一亮道:“此言正和孤意,就这么办!”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曹植称帝
曹彰道:“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荀攸道:“长乐离邺城不远,魏主防患定然十分严密,子文须当小心在意。”
曹彰一拍胸脯,大言不惭道:“放心,我一定将长乐公平平安安的带到这里来。”
曹植与诸葛亮互相遣使通!!好的消息,早有细作报入邺城。曹丕闻报,气得脸色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子文、子建竟遣使与汉朝通好,明显是想要造反,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乘其羽翼未丰,先往伐之!”
司马懿道:“不可,不可。如此中了诸葛亮的计矣。其实诸葛亮不是不想并吞幽州,只不过是担心腹背受敌而已,是以他用好言好语暂时先稳住子建,集中精力先将我们消灭,再挟大胜之威,一举灭了子建,这便是所谓的各个击破。皇上若兴师往攻幽州,诸葛亮必会乘虚来取邺城,大事去矣,还望皇上三思。”
曹丕略一沉吟,怒气稍抑,定了定神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如今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前番我暗中遣人唆使乌桓对幽州用兵,没想到竟被公达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如今子文子建灭了公孙恭,又大败乌桓,已无后顾之忧。下一步必将是南下与我们争天下。皇上以其先往进攻,引诸葛亮入境。不若任其来攻,而令子孝稳守易京,待子文子建粮尽兵疲之后,再往击之,可获全胜。”
曹丕点头道:“嗯,就照你说的办。不过前番子文往攻公孙恭时,公孙恭不也是用的这招么,结果子建分兵从间道突袭,公孙恭兵败遭擒,我们也要防着他这一手。”
司马懿微笑,道:“皇上尽管放心,子孝追随武帝日久,经验老道,非公孙恭之流可比,他一定不会轻易让子文得逞的”
曹丕道:“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多了。”
司马懿道:“还有一件事,迫在眉捷,皇上必须加紧去办?”
曹丕问道:“什么事?”
司马懿道:“我大魏受汉禅而有天下,故汉帝被贬为长乐公,如今就在魏郡长乐县中颐养天年。我恐子文子建会打他的主意,重新奉他为帝,以号召天下。还请皇上先将长乐公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以免后患。”
曹丕不以为然,笑了笑道:“仲达太多心了吧。子文子建既然反我,便是想自己做皇帝,如何还会立一个被废黜的帝王,而奉其号令?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而跑去当臣子,天下间哪会有这般愚蠢的人?”
司马懿道:“子建知书识礼,顾虑良多,自然不敢冒然称帝,荀公达一定会劝他恢复旧帝,以号召天下。若是让他们奉旧帝为主,必有不少汉朝遗老重臣要倒向他们那边,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曹丕道:“嗯,这种可能的确不得不虑。”站起身来,转到案前,来回走了两个圈子,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留着是个祸害,不如……”右手虚空向下一劈。
司马懿道:“长乐公虽说已不再是皇帝,但他毕竟曾为天下共主,杀了他天下必将震怒,介时汉、吴两国及子建都会以此为名来兴师来伐,我大魏以一敌三,必败无疑。长乐公懦弱无能,不能成事,留着他不足为患,杀了他却有大害。这其中利害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沉吟片刻,道:“那就将他接到邺城来,在皇宫西南角,拨宅院一所让他安居。将宅院周围五百步内的居民尽数迁往他方,民房内驻扎御林卫士,严密看守,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入,违者格杀无论!”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微臣这就去办。”
曹丕道:“长乐夫人毕竟是朕的妹子,既然杀他不得,便不可怠慢,这宅院不可太过寒碜,以免让他觉得委屈。”
司马懿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汉献帝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原本出生于帝王之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件事情,毕竟想要投生在谁的肚子里,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汉献帝十分幸运的成了汉灵帝第二子,然而这个名头带给他的不是锦衣玉食,姬妾成群,而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董卓乘着百官诛杀宦官,京城大乱这个大好良机,率兵进京,名曰勤王,实则进京打秋风捡,便宜,顺道观光泡妞。半路上他无意间见到了年纪尚幼的陈留王刘协,也就是日后的汉献帝,当时便认为奇货可居。于是他便颤自作主废了汉少帝刘辩而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将汉献帝彻底推进了苦难的深渊。从此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像一件炙手可热宝物一样,从一个权臣手中转到另一个权臣手中。虽说每个权臣待他都还算不错,给吃给喝,还给美媚让他泡。不过他就和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一样,既便那笼子是黄金做的,也还是一只笼子,置身其间虽然风光无限,却一点自由都没有。这种外表看上去风风光光,实则暗无天日的囚犯生涯,自公元189年董卓扶他为帝之日起至公元210年曹丕篡汉废他为长乐公为止,整整过了二十年,当真是欲哭无泪。
他被贬为长乐公之后,虽然没有了权力,却享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虽说他能去的地方仍十分有限,仅仅只有长乐县那一亩三分地而已,但对他这样一个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的“皇帝”来说不得不算得上是一件意外奇逢了。这段日子以来,他整日价便和他的夫人携手同游,逛遍长乐县的山山水水。既便在风景一无足观的山石之前,他们都要呆上好一阵子,这才施施然离去。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他尽情享受生活之际,司马懿却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又要重新被关进金丝笼中。
这日辰时,汉献帝睁眼醒来,伸了个懒腰,回头对曹夫人说道:“今天咱们再去哪玩?”
曹夫人嫣然一笑,起身替他穿衣,道:“这县城也就这么点大,里里外外都被你逛遍了,还没逛够?”
汉献帝道:“我真没想到原来不当皇帝竟能如此自在。早知如此,当初我何必恋眷权势,直接将皇位让给你爹爹不就完了么,省得遭这么多罪。”
曹夫人笑了笑,道:“真没出息。”
汉献帝道:“其时朝政都被你爹爹把持着,我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木偶而已,被你爹爹摆来摆去,当来有什么意思。其实我早就不想当了,只不过不想传了四百年的汉朝江山在我手里终结,死后没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可我退位之后,皇叔便在长安称帝,汉朝并没有灭亡,我也就不算是刘家的罪人,早知如此,我早就让位了。”
曹夫人道:“这些年来,可苦你了。”
汉献帝笑道:“你跟了我之后,我从未待你好过,你才是受苦了。”
曹夫人为他穿好衣服,拉着他的手道:“你一直待我很好,能跟着你是我这一生的幸福。”
汉献帝望着她的秀眸,意乱情迷,伸嘴便向她的樱唇吻去。忽然间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咳嗽声,汉献帝大窘,老脸登时通红,侧头一看,只见门外站着数人,为一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正是司马懿。司马懿见他回头,举起圣旨叫道:“皇上有旨令长乐公火进京,不得拖延!”
汉献帝陡然大祸临头,自是魂飞天外,登时吓得全身瘫软,口涎直流,不知如何是好。曹夫人忙将其扶起,问司马懿道:“相公自到长乐县以来,规规矩矩,并无过犯,哥哥因何召相公进京?”
司马懿道:“公主明鉴,皇上只是相念公主,想见公主一面,故令下官来请长乐公夫妇进京面圣。”
曹夫人冷哼一声,道:“他想见过我,我可不想见他。你去告诉皇上,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相公都喜欢此间山水,不想进京。”
司马懿道:“皇上圣旨谁敢违抗?皇上急于想见到二位,还请二人赶紧收拾收拾,随我上路。”
曹夫人道:“岂有此理,今天你若不说清楚,这圣旨我还就不接了。”
司马懿向汉献帝瞧了一眼,冷冷地道:“长乐公难道也想抗旨?”
汉献帝和他那冷电般的目光一触,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颤声道:“当年魏主要什么官,我便封他什么官,要多少郡的封地,我便给他多少郡,其后他想要整个大汉江山,我二话不说便让位了。我做了这许多让步,只是要他留我一命,让我苟延残喘,以终天年,难道连这么一点小小要求,他也不答应?非要赶尽杀绝?”说着泪珠扑簌簌而下。
曹夫人忙取出锦帕替他拭泪,道:“就是,相公将整个的大汉江山都让给皇上了,他还想怎么样?”
司马懿满脸堆笑,道:“你们误会了,皇上并非要为难你们,只是想请你们进京一趟。”
曹夫人道:“如今我们在长乐县无忧无虑,甚是快活。一旦进京,便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你们宰割,那样我们还有何乐趣可言?”
司马懿冷冷道:“你们是执意不肯进京了?”
曹夫人双手并拢,向前一伸,道:“想让我们进京又有何难?只要你将我们夫妇绑了,我们自然做不得主,随你们胡来!”
司马懿道:“微臣岂敢冒犯公主。”
曹夫人道:“既然不敢冒犯,那就别在这里碍事,快些给我滚吧!”
司马懿也不生气,微笑道:“既然你们不想起程,说不得只有得罪了。”说着轻击两掌,掌声甫歇,屋外一声纳喊传来,屋瓦震动,灰尘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汉献帝只觉耳鼓隐隐作痛,吓了一跳,一**坐到地上。
便在这时,一群人手执长矛奔进小院,四散开来,将汉献帝所住小屋团团围住。
司马懿微微一笑,轻轻击了一掌,屋外之人齐声呐喊:“请长乐公上车!”但听得喊声越传越远,只惊得树上雀鸟四下乱飞。
汉献帝全身剧烈颤抖,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司马懿笑道:“盛情难却,还请长乐公上车。”
汉献帝知道若自己再不跟他们走,定然要吃苦头,叹了口气道:“好,我随你们走。”
司马懿笑道:“长乐公一开始便痛痛快快的领旨谢恩,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曹夫人冷冷地道:“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司马懿道:“好,我会好好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的。在这之前,还请二位随我进京。”
曹夫人见司马懿软硬不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汉献帝垂头丧气地道:“好日子过到头了,跟他们走吧。唉,如果真有来生,一定不要再托生在帝王之家,若我原先是一介乡农,便没这么多烦恼了。种上几亩地,养上几只鸡,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啊!”说着足便行,向屋外走去,曹夫人紧随其后,经过司马懿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司马懿微微一笑,毫不介意,手一挥,那群卫士拥着汉献帝夫妇二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司马懿飞身上马,当先开路。众卫士跟着上马,紧紧跟随在马车周围,不离不弃。
马车上汉献帝表情木然,两行眼泪,沿着面颊流下,过了良久,方问道:“你说皇上真的不会杀我么?”
曹夫人心里也没底,不过仍是安慰他道:“放心吧,你禅位时皇上没有把你怎样,这会也不会乱来的。”
汉献帝问道:“那他为何突然召我进京?”
曹夫人道:“兴许他只是想见我这个妹妹,没有别的意思。”
汉献帝道:“司马懿的鬼话,你也能信?”
曹夫人无言以对,汉献帝叹了口气,道:“死了也好,没这么多痛苦了。”轻轻抚摸曹夫人的面颊,道:“你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这样我便可以放心去了。”
曹夫人眼圈一红,泪如雨下,扑进他的怀里,道:“你若有事,我也不想活了。”
汉献帝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可不许做傻事,要好好的活下来,你活得越开心,我在九泉之下,便越高兴。”
司马懿在车外听到了,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不是在杞人忧天么,我可以身家性命担保,二位此去,万无一失。”
汉献帝道:“那皇上突然召我进京究竟何意,可否见告?”
司马懿道:“和你们说了也没什么,燕王及代王一直不满皇上登基,在外面胡乱造谣,败坏皇上的名声。最近更是无法无天,打算兴兵造反。皇上怕他们将长安乐掳去幽州,便先差我护送你们进京。”
汉献帝道:“我不过是一个被废县公,他们为何要掳我?”
司马懿道:“你毕竟曾南面为君,燕王掳你去幽州之后,便可拥你为主,号召天下。”
汉献帝道:“这样皇帝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当了。即便幽州来人请我去,我也不会跟他们去的。”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幽州之人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跟他去,你也不去么?”
汉献帝迟疑道:“这个……”
司马懿哈哈大笑,道:“看来我是多心了,像你这样的人,即便到了燕王手中,也没什么用处,哈哈!”
三日后,曹彰风尘卜卜的赶到长乐,捱至半夜,翻墙跃入长乐公府,四下走了一圈,只见府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禁大为沮丧,一拍大腿,道:“***,来晚了一步。”跃上屋顶,没入黑暗之中。
又过十余日,曹彰赶回幽州,见到曹植,叹了口气,道:“大哥也太狡猾了,先一步将长乐公接走了,害得我扑了个空。”
曹植道:“大哥不会将他害死了吧,若如此等于我们害了长乐公。”
荀攸道:“曹丕怕担恶名,一定不会如此愚蠢,我看他一定是被软禁在邺城了。”
曹彰点头道:“我探查明白了,长乐公是被软禁在邺城,长乐公府内外防卫异常严密,水泄不通,我既便能潜进府内,也无法带着长乐公全身而退。于是我便放弃营救,回来问你们该如何是好。”
荀攸道:“曹丕既有准备,便不好下手了。”对曹植说道:“如今只有大王应天顺人即皇帝位,以号召天下。”
曹植连连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
荀攸道:“武帝原先就打算封大王为世子,曾不只一次和臣等商议此事。大王才是大魏江山的真正继承人,若大王执意不肯即帝位,而使弑父逆贼逍遥法外,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武帝。”
曹植道:“孤若即位,天下人必会说孤,报仇是假,想当皇帝才是真。事若有成,还可塞住攸攸众口,事若不成,岂不让天下之人耻笑?”
荀攸道:“既使大王不即位,事若不成,天下人就不耻笑了么?”
曹植瞪目结舌,不知所对,过了良久,道:“这个……这个……孤还是觉得不妥。”
曹彰道:“若我们只称王,而兴兵讨伐大哥,不是等于在造反么,如何名正言顺。只有你即帝位,将其中始末原由诏告天下,方可使天下之人心服口服。再说如今我为燕王,你若不称帝,我岂不是要贬爵为燕公了么,呵呵。”
当下二人反复劝说,曹植方才回心转意,答应登基。汉章武二年夏五月,曹植于蓟县郊外筑坛告天,即皇帝位,国号仍就为魏,封其兄曹彰为燕王,并罗列曹丕罪状,共计十条,,布告天下。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失却半壁
这日曹植御制宏文呈到了曹丕案前,曹丕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列着自己的罪状:“弑父夺君,得国不正,罪一。残害兄弟,同室相煎,罪二。穷兵黩武,暴虐邻国,罪三。营筑宫室,残民以惩,罪四。长夜酣饮,不恤国政,罪五。夺人妻女,**无耻,罪六。贬谪谏臣,忠良结舌,罪七。任用宵小,紊乱朝政,罪八。僭居帝位,妄自尊大,罪九。废黜天子,目无纲纪,罪十。”
这次曹植一反常态,并未用华丽的词藻胡乱堆砌,全文朴实无华,除了列明曹丕那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大罪之外,便是号召各地郡守弃暗投明,共同诛讨曹丕这个无法无天的篡逆恶贼。全文所有文字加在一起尚不足五百字,这与动不动就洋洋千言的曹子建文风迥然不同,不过从檄文上那灵运飘逸的字迹来看,却是他的手笔。像曹子建这样的风流人物,写一篇檄文断不会找枪手捉刀,而自己似模似样的照抄一遍冒认功劳的,看来此檄文确是曹子建所做无疑。
檄文上所列的十大罪状,并非生安白造,条条款款都确有其事。曹丕越看越怒,却偏偏无法辩驳,不禁怒火中烧,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将檄文扯个粉碎,远远掷出,道:“明明自己篡居帝位,举兵造反,反倒编排朕的不是,简直是岂有此理。如此卑鄙小人,岂能容他活在世上!传朕旨意,起兵三十万,克日兴师,先灭这个反贼再说!”
司马懿道:“皇上且请息怒,如今出兵不合时宜,还望皇上三思。”
曹丕怒道:“你总是说不合时宜,不合时宜。难道要等到曹植将刀架到我的脖子上,那时出兵才合时宜?”
正说话间,一个近侍来报道:“报,辛毗被皇上贬为县令后心怀忿望,见到曹植的檄文之后,便即弃官往投。曹植见到辛毗,大喜过望,一连和他谈了三日三夜,言无不合,当即封其为司徒。辛毗见曹植待己甚厚,且言听计从,甚是感动,遂修书若干,差人送与河北各处郡守。这辛毗本就是袁氏旧臣,与渤海、平原、青州等地郡守十分熟稔。渤海、平原、乐陵等地太守及青州刺史臧霸一见辛毗来信,便即倒戈背叛。如今这数郡城池已非皇上所有,曹仁将军腹背受敌,危在旦夕,还请皇上早建破敌良策。”
曹丕一脸愕然,怔在当地,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辛毗这个老不死的,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一刀将他砍了,扔到山里喂狗!”顿了顿对司马懿道:“这个辛毗好不厉害,不用一兵一卒,仅凭几封书信,便从朕这割走了尽一半的土地。不知你有何妙计扭转乾坤?”
原来这河北四州之地,除了邺城和南皮等少数地方是曹操用兵硬填才拿下的之外,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当地郡守自行投降,并未费一兵一卒。所谓来得容易,去的也就十分容易。这些郡守本就是袁氏旧臣,都和辛毗十分熟悉,至于私底下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于是辛毗的一封信,当真比十万军马都要管用,那些郡守见辛毗尚且投降,心想自己若再跟着曹丕混,便显得很没“钱”途了,于是纷给改弦易辙,降了曹植。
司马懿没想到这辛毗居然比贾仁禄还厉害。贾仁禄动用三十万大军,费了尽一个月的时间,才打下太原一郡。而辛毗只是大笔一挥,写了几封信,顷刻间便夺下了渤海、平原、乐陵、济南等十数个郡。曹丕一下子失去半壁江山,又夹在大汉、曹植、东吴三大势力之间,形势可谓十分的严峻。这一时之间,要想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来扭转乾坤,谈何容易。
正踌躇间,忽见一名近侍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封书信,恭敬呈上,道:“大中大夫刘子扬上表请乞骸骨,这是他的请辞表章,还请皇上龙目御览。”
曹丕面色铁青,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伸手在案上一击道:“刘子扬居然也反了,真是岂有此理!”
司马懿心道:“子扬在武帝之时,武帝对其十分信任,言听计从,委以重任。在你手里,言不听计不从不说,还被投置闲散。你如此对他,他自然不会用热脸去贴你的冷**了,不及早脱身,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曹丕右手一挥,但听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案上的笔墨纸砚等御用之物纷纷落地,摔个粉碎,叫道:“滚吧,都滚吧。没有你们这帮废物,朕照样一统天下!”
司马懿心道:“没有我们这些大臣为你出谋划策,就你一人能保住小命便已是老天保佑了,想要一统天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曹丕定了定神,向司马懿瞧了一眼,道:“朕可不是在说你,你可别往心里去。”
司马懿笑道:“辛佐治、刘子扬等人一个接一个的叛去,也难怪皇上会生气。可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皇上应当静下心来,及早想出对策。”
曹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问道:“如今局面十分恶劣,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面有难色,嗫嚅道:“臣这里倒有一条上上之策,就怕皇上不肯用。”
曹丕道:net“你有何妙策?只管道来。”
司马懿道:“武帝披坚执锐,身经百战,方有如今这份基业,就这么毁在皇上手里,九泉之下皇上有何面目去见武帝?唯今上计,不如……不如……”
曹丕急道:“不如什么?”
司马懿道:“不如禅位与子建,如此一来子建必将感激皇上,而封皇上为王。于是皇上可享东海之福,南山之寿,子子孙孙常为大王,大魏也可免四分五裂之危,岂不是……”
曹丕走近两步,怒目横视,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道:“子建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马懿道:“臣并未收取子建什么好处?”
曹丕怒道:“那你为何替他说话?若不是看在你平常对朕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早将你推出去斩了。”
司马懿道:“臣对皇上忠心,可昭日月,皇上若要斩臣,臣也没有办法,只得引颈就戮。臣方才那话番完全是为大魏江山考虑,还请皇上明鉴。”
曹丕冷哼一声,道:“我辛辛苦苦才取得这个位子,怎能轻易让出?”
司马懿道:“皇上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大魏江山四分五裂?”
曹丕道:“这我可管不着,这个位子既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了,就绝不能让子建这个卑鄙小人夺了去。”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除此之外,恕微臣愚鲁,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曹丕瞧了他几眼,问道:“你真的没有办法?”
司马懿道:“子建在北,大汉在西,而东吴在南,我大魏被夹在中间,四面受敌,如此局面,便是孙吴复生,也是束手无策,何况是微臣?”
曹丕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难为你了,可朕不能就这么认输!”
司马懿道:“微臣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妙计可以转危为安。”
曹丕点头,道:“嗯,你先下去吧。”
司马懿走后,曹丕来到郭皇后宫中,郭皇后听说他来了,笑脸相迎,问道:“今天你又遇到什么事了?”
曹丕笑道:“没事朕就不能来了么?”
郭皇后道:“嘻嘻,你要不是遇上难题,如何肯上我这来?”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可得给朕想想办法,不然你这个皇后可就算是当到头了。”
郭皇后笑道:“那好的很啊,整天见不到皇上的皇后,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当。”
曹丕脸上一红,无言可答,过了片刻,道:“你不想当这个皇后,我还想当这个皇帝呢”
郭皇后笑道:“这又怎么了?也不知道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自己老是拿不了主意,却要我这个皇后来替你想办法。呵呵,我看你还不如将这皇位让给我算了。”
曹丕道:“嗯,只可惜你是个女的,不然由你来当这个皇帝,肯定要比我强多了。”
郭皇后道:“女人又怎么了,谁规定女子就不能当皇帝?”
曹丕笑道:“自女娲娘娘捏泥造人,天下间有人的天起,直到如今,你可听说有女人当过一国之君?男主外女主内,妇人不能干预政事,这是老天给咱定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是有了这个规矩,咱就不得不尊守。”
郭皇后撅起小嘴道:“既然妇人不得干政,你为何还老拿那些烂事来烦我?”
曹丕脸上一红,道:net“朕不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么?”
郭皇后笑道:“说吧到底又怎么了?”
曹丕从袖中取出那道檄文道:“子建在幽州登基称帝,还捏造了我的十条大罪,写成檄文布告天下。平原、渤海等郡守令不明就里,竟信了檄文上鬼话,倒戈助敌。”
郭皇后接过檄文,低头一看,呵呵一笑,道:“这檄文上面可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凭空捏造啊!其实你还有不少毛病这上面没写出来呢,若是都写出来,岂此十条?我看一百条,两百条都有了。”
曹丕羞惭满脸,道:“连你也这么说我,我有这么坏么?”
郭皇后道:“呵呵,我可是实话实说。那我来问你,弑父夺君,得国不正。残害兄弟,同室相煎。穷兵黩武,暴虐邻国。这些罪你赖不掉吧。”
曹丕迟疑道:“这个……”
郭皇后笑道:“这里面怕只有夺人妻女,**无耻这条有些迁强附会,你虽说**无耻,却没有夺人妻女。”
曹丕大窘,道:“你别竟说这些没用的,说说该怎么办?”
郭皇后道:“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或能解此难。”
曹丕问道:“什么办法?”
郭皇后道:“退位让贤。”
曹丕怒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郭皇后道:“哦,还有谁这么说了?”
曹丕道:“司马仲达那个老鬼,他也劝我禅位给子建,以免邦国分裂。”
郭皇后道:“仲达之言可谓是金玉良言。刘备向来以大汉皇叔自居,你废汉朝皇帝为长乐公,他能不恨你么?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如今诸葛亮的三十万大军就在晋阳,离邺城不足千里,可谓极近。既便咱大魏内部安如磐石,想要抵御这支军队,也得煞费思量。何况现今子建不满你抢了他的位子,兴师来和你争抢。这仗都还没打呢,你就丢了半壁江山,一旦两军交锋,诸葛亮乘机混水摸鱼,这战不论谁来指挥都是必败无疑的。反正你该享的福也享过了,是到了退位让贤,长保富贵的时候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事情怕没你们说的那么糟,壶关那里有夏侯妙才坐镇,足可当诸葛亮。邺城这里有司马仲达,足可当子建,胜负还未可知,怎能轻言放弃?”
郭皇后摇头道:“真不知道这个一天到晚大小事情不断的位子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曹丕道:“这位子是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郭皇后笑道:“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不过除此之外,我是没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曹丕问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郭皇后道:“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会什么事都有办法。”
曹丕面如死灰,呆坐不动,喃喃地道:“难道我这个皇帝真的当到头了?”
郭皇后柔声道:“你也别太沮丧,这办法总会有的,我再好好想想。”
曹丕点点头,道:“嗯,辛苦你了。”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曹丕如今一见近侍便头大,没好气的问道:“又怎么了?”
那近侍道:“不好了,蒋济不告而别,跑去投了曹植……”
曹丕麻木不仁的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别的,你先下去吧。”
那近侍道:“刚接到壶关急报,大汉骠骑将军诸葛亮兵分两路来攻壶关,左路军已到襄垣,右路军到了铜鞮。”
曹丕呆若木鸡,喃喃地道:“终于来了。”
那近侍道:“还有一份从易京来的急报,曹植令曹彰领军十万,来攻易京,前锋已到范阳。又令青州刺史臧霸领军五万攻乐成,想要两面夹击,打开南下通路。如今易京万分危急,子孝将军请皇上火兵救援。”
曹丕面如死灰,一言不。郭皇后挥手道:“知道,你先下去吧。”
那近侍退了下去,曹丕忽地扑进郭皇后的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胸前,泣道:“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我不想失去这个皇位,我真的不想失去它。”
郭皇后轻轻摸着他的头,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原来诸葛亮接到哨探来报,闻知渤海等郡太守投降曹植,担心他声势大震之后,率师南下,抢先占了邺城阻断自己进兵之路,于是便留郝昭坐镇晋阳,其余军马拔寨都起,迤逦望壶关而来。
第四百七十四章 激成大功
这日诸葛亮所领的左路军马到了铜鞮,下了五个大寨,按左、右、中、前、后。安营已毕,诸葛亮升中军大帐,鸣鼓聚将。众将依次进帐,参拜已毕,马排众而出,道:“大军已到铜鞮,壶关只在目前,区区一个夏侯渊何足道哉?末将愿领一支军马独当一队,杀奔壶关,若提不来夏侯老儿的人头,便提自己的人头来见将军。”
诸葛亮笑道:“夏侯渊深谋韬略,善晓兵机,曹丕向来倚若长城。如今他屯兵壶关,曹丕不托别人,而独托夏侯渊,便是因为他有大将之才,孟起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怕不是他的对手。我正思着一人去西蜀,替回关将军来,尚可敌之。”
马见诸葛亮小瞧他,一脸不悦,叫道:“夏侯老儿有何将略足称?我不信我敌不他。我今不用麾将,只将本部一万人去,立斩夏侯渊级纳于麾下!”
贾仁禄所定的那套先喊先得的原则,被诸葛亮直斥为胡闹,已废弃不用。众将见先喊不一定先,还有可能被骂一顿,便不再浪费口水,乱喊乱叫矣。马胸中一股锐气按捺不住,只要厮杀,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先吐为快。怎料诸葛亮不让他先也就罢了,还直斥他不是夏侯渊的对手,脸上登时挂不住了。
诸葛亮向他瞧去,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实是夏侯渊太也厉害。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万一有所闪失,我岂不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这出征人选嘛……”说着向众将脸上一一扫去。众将见他目光瞧向自己,纷纷挺起胸膛,盼他点用,可诸葛亮扫了一圈之后,却道:“这出征人选嘛,我还是认为非云长莫属。不知你们谁愿去益州替回云长?”
众将个个都屏住呼吸,生怕出半点声响,被诸葛亮点了去,这功劳便没自己份了。
马道:“将军一再要让关将军来打壶关,不是小瞧在场诸将么?我马还偏偏不信这个邪,请将军让我带兵攻打壶关,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诸葛亮道:“孟起威震西凉,羌人奉你为天神,一世英名来之不易,若不慎被夏侯渊所算,往昔威名付诸东流,诚为可惜。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孙礼也觉得夏侯渊不过是比他早生了几年,痴长几岁,没什么了不起的,又何必劳动关公玉趾,远涉此间,出班禀道:“将军认为孟起不是夏侯渊对手,不足以独当一面。末将愿随同孟起前去,保证拿下壶关,如果不成,甘当军令!”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你二人非夏侯渊敌手,只宜小心,不可妄动。”
马、孙礼气得满脸通红,正要说话,却听诸葛亮说道:“用谁做先锋破敌是我的事,不用你们来聒躁,还不快退下,迟则军法从事!”
马、孙礼心中怏怏,却也无可奈何,诺诺连声,退归班部。
诸葛亮叫道:“马忠、马岱。”
二将心中一喜,上前听令,诸葛亮道:“你二人可领一支军马,马忠可屯于屯留与上党之间,马岱可屯于屯留与长子之间,以防二城往援壶关。”
二将轰然应诺,诸葛亮向孙礼、马二人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再令右路的子龙也分出一支军马来防守潞县方面,如此一来,壶关便在我掌中,待关将军一到,便可攻城矣。好了,今日议事到此结束,散帐。”
马、孙礼二人怏怏而退,出得帐来,孙礼请马到自己寨中商议,道:“从贾军师接管这支军队那天起,你我二人便是先锋,常被委以重任。如今新来的诸葛孔明好没道理,用你我做先锋却不肯用,反用后辈新进,叫我们这老脸往哪搁?”
马连连点头,道:“不如我二人各领本部军马今夜便去攻关,出其不意,擒得夏侯渊来,看孔明还有何话可说。”
孙礼道:“且慢,夏侯渊深知兵法,区区赚城之计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马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孙礼略一沉吟,来到一张大地图前,道:“据哨探来报,夏侯渊军粮尽屯于长子城西群山之中。我们以其去打坚城,还不如去劫粮,烧了他的粮草,壶关可不战而定矣。”
马拍手叫道:“好计,好计。事不宜迟,今夜便行,赶往夏侯渊屯粮之所,放一把鸟火将粮草通通烧光,看夏侯渊还有何本事和我们为敌。”
前番刘备领军争夺壶关时,孙礼奉命防守南阳,未曾参战,不识地理,便道:“可是我们不识地理,万一走错路径,漏了风声,后患可虑。”
马拍了拍胸脯道:“我曾和皇上一起攻过壶关,熟识此间地理,有我在保管万无一失,且军中多有上党人氏,自然熟门熟路,又何必担心。”
孙礼道:“那就好。你我现在便上马,亲往长子一线哨探,抓几个巡哨魏兵来,问明屯粮所在,今夜便去,大事可成。”
马深以为然,当下二人各自上马,领着数十名亲兵,径取长子一路而来,行不出数里,远远望见尘头滚动。二人上山坡,举目望去,果见数十骑魏兵,纵马而来。马心中大喜,一声断喝,纵马直冲下坡,那马如风驰电掣一般,转瞬间便冲入魏阵之中。魏兵巡哨不意汉军骤至,无不骇然。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马伸出大手,将一名魏兵劈胸揪住,生擒过来。便在这时,孙礼也冲入阵中,生擒一人。魏兵见二人如此勇猛,大惊而走。马、孙礼又生擒数人,不敢恋战,回归本寨,摆酒款待被擒魏兵。那伙魏兵见被擒不用坐老虎凳,喝辣椒水,还有马尿可灌,受宠若惊,连连称谢。酒过三巡,孙礼见那伙士兵均有几分醉意,但乘机盘问夏侯渊屯粮所在,一名小卒马尿灌多了,头脑昏,一时没考虑清楚,便道:“夏侯将军将粮草尽数屯于长子城西鸠山下山谷之中。”
马、孙礼相互对望一眼,心中暗喜。当下便点着精兵两万,马和军中数十名熟识上党地理的小卒头前引路。出兵时已是二更时分,月朗星稀,大军乘着月色于山间小路衔枚急走。由于山路难行,众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等到了鸠山,已是次日三更时分。又奔一阵,将近四更时分,马、孙礼各领一军抄到魏兵营后,其时魏兵方起身造饭,忽然间马、孙礼两路杀入,魏军大乱。
守将夏侯尚睡得正熟,听得喊杀之声,大吃一惊,翻身而起,从架上取下兵器,匆匆上马,出营弹压正四下乱窜的兵士。马一马当先,闯入重兵把守的大营,长枪到处,当者披靡。直杀入中军,正遇夏侯尚,交马只一合,夏侯尚手慢,被马一枪刺落马下。马不待他翻身站起,又是一枪向他腰间刺去,夏侯尚着地滚开,于间不容之际避了开去,避得颇为狼狈。马哪容他喘息,当下一枪紧似一枪,枪枪都向他要害刺去。夏侯尚连闪四枪,眼见马第五枪如影随形,又向他面门击到,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正危急间,两名副将挺戟来战,敌住马。夏侯尚得空,翻身跃起,落荒而走。马一枪一个,将那两名副枪刺死,见夏侯尚逃走,也不追赶,和孙礼合兵一处,引着众军一齐举火,焚烧粮草。但见烈焰腾吐,浓烟弥漫,火光登时烧红了半边天。
夏侯渊并非庸才,自然知道屯粮重地该当严密防守,是以他派夏侯尚领军防守粮仓,又令夏侯德及韩浩各领一军驻于两翼,互为援应。由于汉军在北,是以这两路兵马都屯扎在北面,以防汉军来袭。夏侯尚受命之初倒也兢兢业业,不敢大意,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见终日太平无事,不禁心生懈怠,心觉屯粮所在深处腹地,又有两路兵马挡在前面,敌兵如何可达?暗怪夏侯渊太过多虑,将他派到这么一个地方,喝西北风,当真是大材小用。
他万万没想到,马、孙礼受了诸葛亮一激,狗急跳墙,打算前往鸠山劫粮,狠狠干他一票,好让诸葛亮刮目相看。这劫粮同做贼一样见不得光,根本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须得找寻一条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插敌后,方可成功。于是二人遍访军中,找寻识得上党路径之人。太原离上党甚近,自有不少上党人跑到刘备军中效力。二人毫不费人便找出了四五十人,一问之下,现有一条山道可直插鸠山之后。只不过道路曲折迂回,且多是仅容一人行走的羊肠小道,甚是难行。马要建不世奇功,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一咬牙领那些人做向导,引军沿着崎岖山路行进。
哪知这一着竟大收其效,魏兵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条山道,自然也就疏于防患,如此一来便让马捡了个大便宜。
其时夏侯德正在营中做着美梦,朦朦胧胧之中听得帷幕外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叫道:“快看,大火!”
接着又有人说道:“不好,粮仓火起,快报告将军。”
夏侯德似醒非醒,似梦非梦,陡然间听到“粮仓火起”四字,吓了一跳,睁眼醒来,披衣而起,走到帐口,掀开帐帘一看,只见西南方向火光冲天而起,大惊失色,喃喃道:“屯粮重地若是有失,我难逃失职之罪矣!”说罢披挂整齐,飞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兵器,点起大小三军,便往鸠山赶去。行不数里,天已平明。众军正奔走间,忽然斜刺里一声喊起,一支军马冲入军阵,魏兵大乱。原来马忠奉了诸葛亮密令来此拦劫救援军马,正遇夏侯德。两下里混战一场,魏兵损折比汉军更多,渐渐不支。正混战间,马领军赶到,两下夹攻,魏军大败。夏侯德夺路而走,马、马忠追赶不上。
原来马杀散护粮之兵,见大局已定,便留小部分人继续放火。自己分兵一半,望东路直抄到夏侯德寨中,到得半路正遇夏侯德与马忠交战,便即上前助战。这边孙礼也分兵一半,望西路去抄韩浩大寨,到得半路,却遇见韩浩以马岱交锋,忙迎将上前,两下夹攻,韩浩军大败。韩浩乘乱走脱。众将追赶不上,各自收军,望长子一路而来。打算乘士气高昂之际,一鼓作气攻下长子城。
行至半路,忽听一声鼓响,山坳间转出一支军马,约有数百人,当先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一人,羽扇纶巾,正是诸葛亮,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意欲何往?”
马道:“我们已劫了夏侯渊的粮草,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长子,好让将军刮目相看。不知将军为何在此?”
诸葛亮笑道:“各位来得太迟了,长子城我已打下了。你们前去劫粮,可有何斩获?”
众将将所获兵马器物献上,马道:“鸠山的粮草已被我和德达烧干净了,可惜让夏侯尚这小子可跑了。”
诸葛亮笑道:“你们看这三人是谁?”说着轻击三掌。掌声甫歇,十数名兵士推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出来。众将定睛一看,却是夏侯尚、夏侯德、韩浩三人,不禁大为惊愕,忙问原由。诸葛亮笑道:“皇上托我以兴复汉室,还我河山。我怎敢有丝毫懈怠。我在太原时,便令人暗中将上党地形绘成图本,是以对这一带的路径了若指掌。我知道有一条山间小道可直插夏侯渊屯粮所在之后。便故意以言语激怒孟起、德达,让其深入重地,先破夏侯尚,随即分兵左右抄夏侯德及韩浩二人的后路,接应马忠、马岱。此行任重而道远,非孟起、德达不能当此任也。我料三将败后,必走山道投长子,便令伯济领军伏于当路,擒拿败将,另差别将接应。又令一人诈作魏兵败卒,径往长子求救,诓得守将出城,却让令明引军袭了城池。我尚恐不能全保,又令子龙领军逼近壶关下寨,以策万全。”
众将这才知道当世不只有贾仁禄一人鬼头鬼脑,这诸葛亮虽与贾仁禄性格迥异,但论起智谋机变,实是相差无几,无不佩服,道:“将军神机妙算,神鬼难测!”他们哪里知道贾仁禄的许多古怪法门,都是从这位计谋大师那里学来的,只不过略加变化而已,有时连变都懒得变了,直接就生搬硬套。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夏侯尚乃夏侯渊之侄,我们有这件宝物在手,不愁夏侯渊不出战矣!”回头对蒋琬说道:“将各将功劳一一记明,一会拿与我看。”
蒋琬点点头,不无忧虑的道:“将军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览。所啖之食,日不过数升,长此下去,身体是要跨掉的。从前贾军师虽说也是如此,但他食量甚豪。将军食量不及其一半,长此下去怕支撑不住。”
诸葛亮叹道:“我非不知。但我受皇上重托,惟恐他人不似我这般尽心尽力。”
蒋琬见劝他不动,暗暗叹了一口气。
第四百七十五章 走马换将
回到长子,诸葛亮令人将夏侯尚等三将押至帐下,尽去其缚,摆酒压惊。诸葛亮道:“老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者,并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也。我大汉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四夷宾服。我主仁德布于四方,不忍见魏国百姓陷于水生火热之中,这才吊民伐罪,挥师东进。魏主多行不义,早晚必当自毙。各位都是一时俊杰,必然识得时务,何苦屈身其间,枉自送了性命?”
曹丕其实并不算一个昏君,历史上他即位仅有短短的六年,即没有做出过什么骄人的政绩,也没有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后人当然无法评价他的功过。但如今形势迥然不同,他的心情也就和历史上的相差甚远,此时大魏江山四面楚歌,风雨飘摇,他心中愁苦烦闷,自然会破罐破摔,泄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不得,只不过是他泄胸口所积的恶气时,做得有些过分而已。
夏侯尚与夏侯德对望一眼,自知曹丕所作所为,实是有些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他脸上贴金,默然无语。韩浩向诸葛亮瞧了一眼,冲着身旁二将微微一努嘴。诸葛亮会意,微微一笑,道:“诸位均是一时豪杰,我今日得见诸位,幸何如之。各位终日谈得尽是军务、国事,想必也烦了,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如何?”
夏侯尚道:“如此甚好。”
当下诸葛亮及众将频频向夏侯尚等人敬酒,酒宴尽欢而散。宴罢诸葛亮令人将夏侯尚、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独招韩浩入见,道:“元嗣好像有话要说?但讲不妨。”
韩浩道:“我不满魏主所做所为已久,有心为上国略尽绵薄之力,不知将军肯收纳否?”
诸葛亮道:“正是求之不得。公嗣能为大汉效力,实是我大汉之福。”
韩浩谦虚几句,诸葛亮又道:“公嗣久居魏国,对夏侯渊其人想必十分了解吧?”
韩浩道:“夏侯妙才为人轻躁,恃勇少谋。夏侯尚是他的侄子,参军前其父曾当面嘱咐,让他好生看顾。将军只要以夏侯尚为诱饵,不愁大鱼不上钩。”
诸葛亮笑道:“公嗣之言正合我意,恨不能早与公嗣相见!”
韩浩走后,诸葛亮令人传郭淮进帐,悄声吩咐几句,郭淮点了点头,领命而去。夏侯德与夏侯尚分别囚禁,两人的帐蓬隔着老远,互相无法传递消息。当晚夏侯德睡在帐中,心中思潮起伏,一时想着诸葛亮不知如何付于他,一时又想如何逃出这个鬼地方,却如何睡得着?翻来覆去的挨到半夜,忽听帐口鼻息如雷,四名看守的士兵竟然都睡着了。夏侯德心中一喜,蹑手蹑脚的从榻上起来,轻轻走到帐口,只见那四名看守靠在帐蓬的柱子上,睡得甚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当下他不敢多耽,悄悄走到帐外,幸喜四名卫兵均不知觉。他走到帐外,缩身阴影之中,只见外面卫兵手执灯笼,执刀巡逻,刁斗之声不绝于耳。他乘着躲避巡哨的空隙,四下一望,只见诸葛亮大营严整有法,东西南北四面皆有巡兵,来往频繁,防卫十分严密。可见诸葛亮统兵有方,而夏侯渊所布的大营他也见过,远远不及,不禁心中暗叹,只可惜自己是夏侯一族人,不然定当弃暗投明,跟着诸葛亮屁屁后面混一定很有前途。
如今他既然脱险,便想着如何营救夏侯尚及韩浩。他不知韩浩已投降汉朝,还想着如何救他,可是三人被分别带开,互相不知对方身在何处,夏侯德向那层层叠叠的帐蓬望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打不定主意是该全身而退,还是要一个都不能少。正沉吟间,忽有一队巡逻兵过来。夏侯德忙在帐蓬后一躲,待那队兵士走过之后,方从藏身之处探出头来,心想韩浩救不救倒在其次,这夏侯尚可是夏侯渊手下爱将,不可不救。于是凭着感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步步挨将过去,每见有巡哨兵士走过便缩身帐蓬之后。他刚走到一个营帐之后,突然间南边有一队巡逻兵过来,夏侯德忙在帐蓬后一躲,却听得帐中有人说话。只听那人说道:“你们可听说了?”
另一人问道:“什么事啊?”
先前那人说道:“我听说西羌之人为了报仇雪耻,勾结氐人,兴兵犯境,陇西王出战大败,落荒而走。如今陇西、阴平等郡都已落入羌人之手。”
只听帐中又有一人说道:“哦,竟有这事?那天水可曾遭羌人袭击?”他说话时声音颤,显是十分激动。
先一人道:“你是天水人?”
那人答道:“嗯。”
先一人道:“这次羌人一共打下好多郡县,我一时之间也记不周全,好象陇西周边的几个郡都被羌人占了。”
那人急得快要哭出来,哽咽道:“天水就在陇西边上,肯定会受到波及。那伙该天杀羌人无法无天,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满周岁的婴儿,若是羌人骤然来犯,他们哪还有命在啊?不行我要赶回去!”
夏侯德心中暗喜,心道:“羌人乘大汉兴兵伐魏之时攻打大汉,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有利。”他侧着耳朵,又偷听一阵,可翻来覆去都是听到兵士们在议论羌人如何如何,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不再偷听,继续前行。
他一连过了十数座帐蓬,都未被巡兵现,不禁洋洋自得,心想自己的轻功果然了得,在十数万人的大营之中往来穿梭,竟如入无人之境。又走了一阵,巡逻队伍越来越密,有时好几路同时出现,叫人难以躲闪。而汉军大帐又重重叠叠,看不见尽头,实不知夏侯尚被关在哪座帐中。于是他便打消救人的念头,寻思以其在这里傻傻的找寻,不如赶回壶关城中通风报信,让夏侯渊兵来救。当下他便悄悄的向寨边踱去,路过一座马厩,现看守之人竟然也在睡觉,暗叫天助我也,牵了一匹马,悄然而出,来到寨边无人处,飞身上马,纵马而去。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夏侯德马不停蹄的赶到壶关城下。守城兵士见有单人独骑直犯关下,暗自惊骇,严阵以待。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将箭头对着他的小脑瓜。夏侯德来到关下,大声叫道:“我是夏侯德,有紧急军情要启禀夏侯将军,快开城门。”
城上士兵大吃一惊,忙取火把来照,火光之下看得分明,果然便是夏侯德,忙报与夏侯渊知晓。夏侯渊昨夜巡视城防,现西南角红光满天,像是粮仓火起,不禁心神不宁,此时正凭几假寐。一听小卒来报,忙纵马出城,见到夏侯德,问道:“你为何这般狼狈?”
夏侯德叹道:“敌将马、孙礼突袭鸠山,数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末将赶去救援时,遭遇敌军两路夹击,大败亏输。末将无能,还请将军治罪。”
夏侯渊脸色青,道:“鸠山乃我军屯粮之所,我令伯仁把守,当是万无一失,如何竟然丢了?”
夏侯德道:“马、孙礼也不知从哪探听到一条小路,直抄到我军之后,挨至半夜,突然袭击,伯仁不是马的对手,这才一败涂地。”
夏侯渊道:“三路将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夏侯德不敢扯谎,心想日后夏侯尚归来,自然会说出实情,自己现在若是吹的天花乱坠,到时穿了帮,那可吃罪不起,便说道:“末将和伯仁、公嗣一起被诸葛亮生擒,末将挨至半夜,乘守卫松懈,杀了守卫,逃了出来。末将原本打算救了伯仁一起逃出,怎奈不知他被囚于何处,无法营救,只得先回来报知将军。”
夏侯渊大怒道:“诸葛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我当亲往取其级方泄我心头之恨!”
忽然间身后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不可,不可,将军万万不可轻出。”马蹄声响,一人由远而近,正是李典。
夏侯渊问道:“为何不可出战?”
李典道:“这必是诸葛亮的诡计,欲诱我军出战,聚而歼之。此间山路险峻,又有雄关可守,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军可差人往邺城催粮,坚守不战,方是上策。”
夏侯渊摇了摇头,道:“诸葛亮不过是南阳一匹夫,只因能说会道,得刘备宠任,这才平步青云,像这种宵小之徒除了会偷鸡摸狗,暗中算计之外,又有何本事?若是我避而不战,岂不让天下能笑我无能,又如何当得‘妙才’二字?”
李典道:“若将军弃守万无一失之雄关,孤军犯险,蹈不可测之危地,若是稍有差池,一世英名付之东流,这才会让天下人耻笑。”
夏侯渊愠道:“我意已决,你休得乱言,沮我军心。”
李典还要再劝,夏侯渊面有愠色,道:“既然你胆小怕事,不愿出战,那就留守此间,我自领军去会诸葛亮。”
夏侯德道:“末将愿与将军同往,救回伯仁,以赎前罪!”
夏侯渊道:“好样的,这样才是大好男儿,不像某人贪生怕死,只知躲在关里当缩头乌龟。”
李典知夏侯渊此战必败无疑,既然他一心要去寻死,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微微一笑,只作没有听见。
夏侯渊斜了他一眼,问夏侯德道:“诸葛亮大军现在何处?”
夏侯德道:“诸葛亮大军已到长子,驻军于城东三十里处。”
夏侯渊对李典道:“你要好生坚守关隘,以防赵云来攻。待我生擒诸葛亮,再回过头来,收拾他!”
李典心想:“你不被诸葛亮生擒就不错了,如何还有本事回过头来收拾赵云?”夏侯渊是他的上司,这话他自然不敢说出口,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一声。
夏侯渊不再理他,入得城来,点起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长子。这日离长子城不足百里,夏侯渊命下了寨栅,问道:“谁敢出哨诱敌?”
夏侯德道:“末将愿往。”
夏侯渊道:“你去出哨,与诸葛亮交战,只许输,不许赢,我自有妙计破敌。”
夏侯德领命,引五千军离大寨前行。
早有细作将此事报与诸葛亮知晓,诸葛亮笑道:“来得好!去唤孟起进帐,我有话说。”
不多时马进帐,诸葛亮和他密密商议一阵,马领命去了。
恰在这时,夏侯德引军杀至寨前,耀武扬威,口中骂声不绝。夏侯德骂了良久,直感到口干舌燥,却不见汉军出迎,不禁微微冷笑,大声叫道:“汉军果然是属乌龟的,一见军马到来便躲在壳里不敢出来了。”
话音犹未落,忽听寨内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谁说我军不敢出战了?”寨门开处,一支军马杀将出来,列成阵势,为一将正是马。
夏侯德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卑鄙无耻,只会暗地偷袭的西凉锦马啊,久闻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
马勃然大怒,挺起长枪,便要出战。牙将程银道:“杀鸡焉用牛刀,末将愿生擒这厮,献于麾下。”
马点了点头,程银拍马迎上,和夏侯德战作一团。不数合,夏侯德诈败而走,程银引军赶去,行至半路,忽听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无数巨石大木从两旁山上滚将下来,塞断道路。程银大吃一惊,回马便走。恰在此时,夏侯渊引一支军马从背后突出,程银抵敌不住,被夏侯渊生擒回寨。
夏侯渊擒了程银,哈哈大笑,道:“有此人足以换回伯仁矣。”当即便遣人到诸葛亮营中,言道愿用程银来换夏侯尚。诸葛亮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对来使道:“夏侯渊枉称妙才,当真好不晓事。程银对我来说无足轻重,要杀便杀。他却想用程银来换自已爱侄夏侯尚,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你回去对夏侯渊说,程银顶多也就只能换回韩浩,想换夏侯尚,那是想也别想。若他肯换时,明日辰时于阵前相换。”
那人说道:“我家将军只要用程银换回夏侯尚,若将军不答应,我回去不好交待。”
马恼了,在旁喝道:“管你好不好交待,还不快滚!迟了我先拿你开刀,再去同夏侯老儿算帐!”
那人当然知道马有多厉害,吓了一跳,抱头鼠窜而出,回营之后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夏侯渊怒道:“诸葛亮当真是欺人太甚!居然不肯用程银来换伯仁,既然程银是无用之物,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处。来人啊,将他给我推出去斩了!”
夏侯德道:“将军且息怒,程银虽然无用,但好歹还能换回韩浩。将军不如答应诸葛亮,明日先将韩浩换回。以将军之妙才,不怕抓不到一个更重要的人物来换伯仁。”
夏侯渊哈哈大笑,道:“对的,对的。之前这一战,我们胜的十分轻松,看来诸葛亮不过如此而已,有何足道哉?来日我必当于阵前生擒诸葛亮,尽复失地,方不枉‘妙才’二字。哈哈!”
次日一早两军都到山谷阔处,列成阵势。马、夏侯渊各立马于本阵门旗之下。马带着韩浩,夏侯渊带着程银。韩浩、程银二人身上均无片甲,只穿着单衣。一声鼓响,二人各向本阵奔回。韩浩快要奔到阵门时,马觑定空隙,飕的一箭,正中肩头,韩浩带箭而回。夏侯渊大怒,拍马直取马,马正要激怒夏侯渊,纵马迎上。两马相交,顷刻间便战了二十余合。马兴起,连声吆喝,手中长枪幻作一道道枪影向夏侯渊攻去,如舞梨花,夏侯渊渐渐支持不住,侧眼斜倪,准备跑路。便在这时,汉军阵中忽然鸣金,马大为忿怒,却也无法可想,慌忙拨马便回。夏侯渊乘势杀了一阵。
马回阵,破口大骂,道:“刚才是哪个家伙鸣的金?给我站出来!”
蒋琬微微一笑,道:“是我让鸣金收兵的。”
马道:“夏侯渊眼看要败,我正要一鼓作气,将那厮级割下,你却突然下令鸣金,却是何意?今天你要不解释清楚,我和你没完!”
蒋琬道:“我见山坳间旌旗布满,恐有伏兵,故招将军撤回。”
马手搭凉棚,四下一望,愠道:“算你解释得通。如今该当如何?”
蒋琬道:“诸葛将军已有吩咐,你我二人只要依计而行便了。”
马问道:“哦,是何妙计?”
蒋琬伸嘴在他耳边说道:“当如此如此。”
马叹了一口气,道:“计是妙计,可就是窝囊了些。”
蒋琬道:“只要是妙计便成,管他窝不窝囊。”
马道:“也不知夏侯老儿会不会上当。”传下令道:“传我将令,后队改作前队,撤兵!”当下他亲兵引着精兵殿后,缓缓而退。
第四百七十六章 减兵增灶
夏侯渊见马亲自殿后,倒也不敢穷追,自言自语,道:“马明明要胜了,为何突然退走?然道是诱敌之计?”
韩浩方包扎伤口回来,闻言便道:“我被囚时,听得看守军士悄声议论,说西羌之人为报鸟鼠山兵败之耻,勾结氐人大举进犯汉境,已攻下陇西、阴平等郡,兵锋直指雍州。马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马为神威天将军,如今羌人叛乱,非诸葛亮、马不能平定。马无端退兵,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夏侯渊沉吟道:“哦,竟有此事?”
夏侯德忽然想起那日在营中也曾听得兵士们议论此事,忙道:“这事末将也听说了。”他从汉军营中逃出时,好似惊弓之鸟,一路之上,没命似的奔逃。由于受惊过度,他竟将这件天大的事情抛之脑后,现在经韩浩一提醒,方才想起来。
夏侯渊皱起眉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事先不和我说起?”
夏侯德道:“这个……这个……”
夏侯渊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废物。”
正在这时,一名哨探来报,道:“报,诸葛亮弃寨而走,回太原去了。”
夏侯渊微微一笑,道:“走,到他的营中看看去。”
众将引大队军马径到汉军大寨只见五个大寨,都已无兵马把守。夏侯渊引着十数人,绕着各寨巡视一圈,只见寨中横七竖八的堆着不少器仗,在最后一座营寨中更有一路看,……net百余辆粮车堆在角落,显是汉军撤走时十分匆忙,竟连粮草器仗也来不及带走。夏侯渊看在眼里,哈哈大笑,夏侯德道:“诸葛亮为何走得如此狼狈?难不成又有什么诡计?”
夏侯渊道:“这能有什么诡计?必是刘备急召他回去抵御羌人,于是他尽弃车仗,仓皇遁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追之,不可错过。”
韩浩谏道:“羌人攻打陇西之事,乃是道听途说,并未得到证实。万一诸葛亮使诈,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诱我们上钩,我若拼命穷追,岂不中了他的诡计?”
夏侯渊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倒也有……不过我想羌人平白无故输了一阵,如何会甘心,必然会再生事端,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是这样,我们不追,岂不白白错失机会?”
夏侯德道:“将军之言甚是,我料诸葛亮国中必有紧急之事,这才会急匆匆的班师而回。不然他已烧了我军粮草,又攻下长子,胜利在望,为何不进反退,岂不太没道理?”
夏侯渊点点头,问道:“嗯,你令兵士去查点汉军灶数,然后回来报我。”
夏侯德答应一声,令军士前去查点灶数。
韩浩问道:“将军查点汉军灶数,却是何意?”
夏侯渊道:“若诸葛亮退军而灶数不变,必是假退。我若追赶,中其计矣。若其灶数跟着减少,便无大碍,可放心追赶。”
韩浩道:“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万万不及。”
夏侯渊哈哈大笑,引军回到本寨。次日又令兵士赶去汉军新营内清点灶数。夏侯德查点完毕,回报:“怪事,怪事。这营内的灶数,比昨日那营又多了一成。”
夏侯渊长眉一轩,道:“诸葛亮在弄什么玄虚,明明退兵,却又增灶,难道他竟又添兵了不成?”
韩浩道:“照此看来这果然是诸葛亮的诱敌之计,将军不可大意。还是先退回壶关,再作良图。”
夏侯渊道:“嗯,可是伯仁尚在诸葛亮营中,若不救出,恐有性命之虞,我回去之后怎么向他父亲交待?”
韩浩道:“诸葛亮为了收买人心,对我们这些被俘之人十分宽容。伯仁在那边应当不会受什么苦,将军大可放心。”
夏侯渊沉吟良久,对夏侯德虞道:“你明日再去数数汉军之灶,看看是增还是减。”
次日夏侯德又去查点汉军灶数,赶来回报:“今日之灶又比昨日多了一成。”
夏侯渊笑道:“此乃诸葛亮诡计也,这等烂计连三岁小孩都瞒不过,如何能瞒得过我?”
夏侯德问道:“哦,末将去查点灶数,确实比昨日多上许多,看来诸葛亮军中不断有援军到来,将军为何说这是诸葛亮的诡计呢?”
夏侯渊笑了笑道:“今日可能还看不出端倪,你明日再去数来。”
夏侯德点了点头,夏侯渊道:“传我将令,进军五十里下寨。”
当日夏侯渊引军向北前进了五十里安营扎寨。第二天一早,夏侯德又领着数百一听数灶就口吐白沫的兵士赶去汉军营中查点灶数。到了营中,兵士一五一十的查点数量。夏侯德则来到诸葛亮的中军大帐,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来到诸葛亮平时坐的大椅上坐好,翘起二郞腿,一面哼着小曲,一面喝着葫芦中的美酒,怡然自得。过了良久,兵士们清点完灶数,前来回报。夏侯德打了一个酒呃,将葫芦盖好,道:“***,今日怎么比昨日耗时更久,定是你们偷懒,不用心干活。”
那兵士说道:“我们不敢偷懒,只不过今日灶数又比昨日多了一成,所以清点起来颇费功夫,累得将军久等了。”心中却道:“你自己喝着美酒,什么活也不干,却让我们累死累活的数着军灶,这叫什么人嘛!”
夏侯德皱起眉头道:“汉军灶数又多了一成?”
那兵士道:“正是。”
夏侯德道:“汉军哪来这么多人?你们有没有点错?”
那兵士道:“我们反反复复点了几遍,都是这个数,应该没有错。”
夏侯德道:“好,既是这样,我们赶紧回去,报知将军……呃!”说着施施然的引着数千口吐白沫的兵士回到营中。自己则来见夏侯渊,报上结果。夏侯渊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
夏侯德脸现迷茫之色,道:“汉军每日添兵增灶,他哪来这么多人?”
夏侯渊道:“就是说,他哪来那么多人?我料诸葛亮必因国内有事,不得已而退兵,却又怕我在后追赶,故减兵增灶,令我心生疑惑,不敢穷追,他便可从容而退了。昔孙膑为诱庞涓,用增兵减灶之法,如今诸葛亮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当然要用减兵增灶之法了。”
夏侯德、韩浩齐声道:“将军神机妙算,便是孙吴也有所不及,何况他人哉!”
夏侯渊十分高兴,双手插腰,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夏侯渊令众军拔寨齐起,不分昼夜,倍道兼程,向北追去。军士每日要急行军两百余里方得休息,纷纷怨叹。这日夏侯渊大军在离铜鞮百余里处的山谷中追上了负责殿后马军,两阵对圆,马纵马立于门旗之下。韩浩要建头功,一见马便大声问候他的祖宗一十八代,马大怒,纵马出阵,来战韩浩。韩浩拍马迎上,两马相交,二人斗了十余合,韩浩不敌。夏侯德见韩浩已呈败象,忙挺枪冲上,从旁夹攻。马以一敌二,各斗了十余合。三人又斗了片刻,马似是心神不宁,无心恋战,猛攻数招之后,拨马败走。二将赶了二十余里,夺了马大寨。马在二十余里处又草创一寨。次日,夏侯德、韩浩又引军杀来,马出战,战了十余合,又败走。二将又追赶二十余里,夺了马营寨。马又于二十余里处草创一寨。夏侯渊引军在后接应,来到马前日所驻大营之中,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令人将夏侯德、韩浩二将叫来,道:“马连两日,会不会是想诱我军上钩?”
韩浩道:“我也觉得此事十分可疑。”
夏侯德笑道:“你为何如此胆怯?我在阵前和马对战时,曾细看他的神色,现他六神无主,心不在焉,枪法更是杂乱无章。若非如此便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料羌人袭击陇西之事,必然是真的。马是西凉人,担心根本被袭,这才如此慌乱。”
夏侯渊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是我多心了。”
韩浩道:“诸葛亮诡计多端,将军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夏侯渊道:“小心,小心。若是处处都小心的话,功劳都被他人抢走了。”
转过天来,夏侯德、韩浩二将又至马寨前搦战,马出战,不数合,又败走,二将乘势夺了他的营寨。次日,二将又出战,马又败退二十里,二将迤逦赶上。第二天,二将兵出,马望风而走,如此一连败了数阵,马引军退出上党,回到太原境内。
夏侯渊笑道:“人说诸葛亮多智,我看了不过如此。收复太原只在今日。当日贾福行奸使诈,强夺晋阳,这口恶气窝在心中已久,没想到直至今日方得扬眉吐气。”
夏侯德道:“将军为大魏建此不世奇功,皇上听说了定会加以重用,到时将军出将入相,富贵无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满朝文武之中无一人可及将军。”
夏侯渊一听之下,打心眼里乐了出来,哈哈大笑,道:“皇上也不知怎么了,对司马懿言听计从。平日老是夸他聪明,好象魏国之中就他一个人会打战,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结果呢?司马懿同贾福对战,一败再败,也没见有何惊人艺业。哼,反倒要我居他之下,听他调遣。如今我就是要让皇上看看魏国之中谁才会打战!”
夏侯德道:“司马懿不过是一个后辈新进,只因献媚取宠,怂恿皇上登基称帝,得皇上宠幸,这才骤居高位。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本事,又如何与将军相比?”
夏侯渊深有同感,道:“嗯,嗯。司马懿就是那张嘴厉害点,肚子里装得不过是一包乱草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哪像我从武帝初起兵之时,便追随于他,鞍前马后,所有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皇上却因那家伙嘴甜便重用他,而黜退我们这帮先朝老臣,真是太没道理。”
韩浩道:“就是说,皇上用人不明,方有此败。若是皇上早些重用将军,如今怕是连长安都打下来了。”
夏侯渊道:“这贾福确有过人之能,若我和他对阵,怕是胜负居半,尚须费些筹画。如今诸葛亮新为汉将,乘我大魏之敝,故敢于深入。若遇上我,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两下半便解决了。哈哈!”
夏侯德、韩浩忙献上马屁,将他赞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当真是古往今来所有名将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他一个脚趾头。夏侯渊屡胜之下,大喜若狂,认定诸葛亮大军不足一扫,大军到处,便会望风披靡。
正得意间,忽听身后蹄声得得,一骑飞奔而至,马上之人飞身而下,躬身禀道:“司马太尉已知汉军退兵增灶,说道诸葛亮善于用兵,既便国中有事,退兵时也必设伏兵。他让将军切不可轻身往追,当退回壶关小心防守,待汉军完全退尽后,再收复太原不迟。”
夏侯渊嗤地一声,道:“这个司马懿,自己胆小,不敢出战也就罢了。还想要拖累他人,如今我军连战连胜,诸葛亮仓皇而遁,明显是他国中有事,无心恋战,这前面还怎么可能会有伏兵?”
夏侯德道:“想是司马太尉怕将军取得了大功,位在他之上,故出言阻止,好让将军立功不得。”
夏侯渊道:“当是如此,这等小人言语,不必理会。”大手一挥,道:“将我将令,继续进兵!”说着引军大小三军,鼓躁直进,在离京陵城不足五十里处,又遇马大军,两下混战一场,马大败,退入城中,夏侯渊扣城下寨,马坚守不出。
夏侯渊虽说屡战屡胜,却也没有完全被胜利冲昏头脑,安营扎寨一毕,便遣出侦骑四下哨探,打探诸葛亮动静。次日数路哨探来报:“报诸葛亮大军已退至介休。”
夏侯渊问道:“你们可看仔细了?”
众哨探齐声道:“正是,诸葛亮羽扇纶巾,乘着一辆四轮车,当先而走,我们几个全都瞧见了。”
夏侯渊微微冷笑,道:“你乘我国中有事来攻壶关,没想到你自家后院竟也火起。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
夏侯渊顿兵京陵城下,一连攻了十余日,马坚守不出,夏侯渊没占到半点便宜,气得哇哇乱叫。魏军见汉军连日不出,尽皆懈怠,再加上连日攻城十分疲劳,是以一回到营中,便趴光衣服,躺在床上,蒙头便睡。
三更时分,忽听寨外一阵鼓响,跟着杀声震天。一支军马从暗处杀出,突然冲入魏军大营,见人就砍,见寨就烧。魏兵猝不及防,登时乱作一团。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失手被擒
夏侯渊见马连日不出,也是心中松懈。二更时在帐中喝了几斤美酒,这时方才睡下,呼声如雷。外间喊杀之声,惊天动地,帐内的呼噜声,也是地动山摇,两股巨响,交相辉映,竟是难分高下。
夏侯德听闻喊杀之声,大吃一惊,一跃而起,走到帐口一看。只见魏兵个个久梦乍回,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很多人连兵器都来不及拿便冲出营来,遇到全副武装的汉朝将士。试问这赤手空拳又如何同雪亮的大刀片子对敌?不及数合,便纷纷做了刀下之鬼,余下的四下乱窜,哀号之声,耳不忍闻。
夏侯德见大军无人指挥,已乱作一窝粥。许多将士从睡梦中惊醒,操起兵器奔出营来,便遇到了强敌,又没收到上面的命令,往往各自为战,不片时便已呈败象,不禁暗暗心惊,急急忙忙来中军大帐寻夏侯渊,盼他出面主持大局。
在古代两军交战没有激光、导弹、飞机等新进兵器可以凭借,作战方式也就十分简单,远用箭射,近用刀砍。如此一来,这兵士的士气便显得十分重要,若兵士士气高昂,砍人的力气自然也就随之增加,且遇到窘境时容易玩命,这样一来,便容易取胜。反之若士气低落,兵士往往无心抵抗,一触即溃。如今马大军连战连败,从将官到士兵,人人都窝着一肚子火,恨不得将魏兵切零碎了把去喂狗,这士气自然十分高涨。而夏侯渊连战皆胜,一军若狂,以为马大军自顾不暇,无力与他们抗争,当真是幺魔小丑,岂足一扫,胜之不武。军心一骄,防守自然就十分松懈,猝遇强敌,一下子便被打懵了,士气如何高得起来?即便是夏侯渊没有饮酒,一听到喊声,便出来指挥,这仗也是必败无疑。夏侯德不先跑路,而去叫夏侯渊出来主持大局,真是大错特错,错之极矣。
夏侯德走到帐口,便听见帐内鼾声如雷,暗暗叫糟,忙冲进帐内,大声喊道:“将军快快起来,马引兵来劫寨了!”
夏侯渊连打了三个呼噜,显然是在回答,不过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夏侯德听闻喊杀之声越来越近,心中惊骇,忙抢上前去,抓着夏侯渊的身子,使命摇晃。过了良久,夏侯渊睁眼醒来,听得喊杀之声,大失惊色,道:“出了什么事了?”
夏侯德道:“不好了,马来劫寨了。”
夏侯渊翻身坐起,只觉酒劲仍未完全消对,脑子里仍有些晕乎乎,道:“昨晚喝的太多了……”
夏侯德从架上取下他的兵器,双手捧着,恭敬递上,道:“将军快出战迎敌,再迟片刻,就一切都完了。”
夏侯渊伸手接过兵器,道:“马小儿就会暗地偷袭,有何本事?来得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你夏侯爷爷厉害!”将兵器向下一拄,出当得一声猛响。响声中夏侯渊只穿着条裤衩,大步出帐。
夏侯德忙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夏侯渊飞身上马,冲入阵中,当者披靡。四下里乱窜的魏兵见主帅杀将出来,就好似没爹没娘的孩子找到了组织一般,纷纷聚拢在他身边,并力奋战。马远远瞧见夏侯渊,大喝一声:“夏侯老儿纳下命来。”手提银枪,策马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马上二将各逞本事,斗了二十余合,夏侯渊宿酒未消,手下略慢,加上他不是许褚,即便祼衣相斗,也绝不是马的对手。又斗数合,马觑定破绽,挺枪中宫直进,径向他的胸口刺来。夏侯渊忙挺起兵器横架,恰在这时,一股酒意涌来,出手慢了一步。只见枪影一晃,右臂早着。夏侯渊闷哼一声,拨马败走。马提缰纵马,在后紧追。
二人一前一后,奔了一阵,眼看马便要赶将上来,忽地斜刺里杀出一员武将,截住马厮杀,正是夏侯德。马眼看着就要抓住夏侯渊,却被夏侯德给搅黄了,如何不怒,如狂风暴雨般的接连攻了十数枪,这十数枪看似分着先后,却像是同时攻到一般,夏侯德没有三头六臂,自然应付不来,一个疏忽右肩中了一枪,倒撞下马。马亲兵从后赶上,将他横拉倒拽的拖走,绑了个结实。马擒了夏侯德之后,再看夏侯渊时,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马见煮熟的鸭子便这么飞了,心中大恨,对身后亲兵说道:“***,都是这小子坏事,不然我就捉到夏侯渊了!气死我了,将他给我拖出去斩讫报来!”
程银道:“骠骑将军有严令,凡是魏国将领一律生擒,不可轻易斩杀。将军若将夏侯德斩了,在骠骑将军那里当不好交待。”
马愠道:“这个诸葛孔明的狗屁规矩就是多,当初跟着贾军师便没那么多规矩,那样杀得才痛快。算了,不杀就不杀。你将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其余人都跟我来,今日不捉到夏侯渊,誓不收兵!”
当下马引军在后穷追,夏侯渊大军见主帅遁走,无心恋战,兵败如山倒。韩浩乘乱引着三五千人向南逃窜,半路上正遇夏侯渊,护着他迤逦南行。众军奔了一夜,到了平明,来到一处山坳。其时魏兵已筋疲力尽,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夏侯渊奔了一夜,灰头土脸。先时他连战连胜,意气风,哪想到今日竟会如此狼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韩浩瞧了一眼,道:“当初不听你的话,悔之晚矣。”
韩浩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壶关城中尚有数万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将军何必忧虑?”
夏侯渊精神一振,道:“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传我将令,回壶关,再起大军同诸葛村夫一决雌雄!”
韩浩道:“将士们已疲于奔命,不如先稍适休整,用罢早饭,再赶路不迟。”
夏侯渊点了点头,令兵士埋锅造饭,不多时饭香四溢。众军揭开锅盖,正要享用,忽听身后喊声震天,杀声动地。马引着西凉精骑,衔尾追来,魏兵已毫无力气,哪里还能抵抗?一听喊声,便弃了香喷喷的米饭,一哄而散,夏侯渊禁止不住,跟着跑路。马赶了上来,见到整锅整锅的米饭一口未动,觉得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了,当然他追了一夜也有些饿了,于是便传令众军下马休整,开始会餐。众军用罢魏军大厨做的早饭,气力大增,重新上马,尽力追逐,不多时便赶上夏侯渊所部。两下混战一场,夏侯渊大败,死者不计其数,余下的翻山越岭,各自逃生。夏侯渊被马缠着,无法突出重围,正危急间,韩浩收拾败兵,斜刺里杀将出来,救了夏侯渊,往南逃去。马在后紧追。
当晚夏侯渊逃到马原先所弃营寨,令军士都上敌楼防护,以防马来攻。怎知令还没传完,马便引军冲将过来。魏兵正要掩上寨门,却见一道灰影闪过,马已策马冲入营中。长枪到处,寨门边上的兵士一个个尸横就地,身后汉军乘势抢上,推开寨门,杀进营来,夏侯渊率众迎击,大败亏输,弃营而走。原先屯于寨中的军器鞍马都来不及搬走,马老实不客气的据为己有,令张横引一支军马尽数搬入京陵城中。
夏侯渊一路南逃,奔了一日,重新又回到上党境内,聚拢败兵,得了两三万人,军势稍振。当夜大军仍驻于马旧营之中,夏侯渊对韩浩说道:“来日马必来搦战,我见营寨旁有一带土山,可以伏兵。明日你引军伏于土山下。马来叫阵时,我便领老弱残兵上前迎敌,斗上数合,故意诈败而走,引马来到土山之下,你便引军从埋伏出杀将出来,若如此当可一雪昔日之耻,胜负还未可知。”
韩浩道:“嗯,马有勇无谋,必然中计。我军大败之后,士气低落,这场胜利对鼓舞士气来说便显得至关重要。此天赐奇功,不取逆天也。”
当下二人计议已定,次日平明,韩浩便引军伏于土山之下。过不多时,马便引军前来搦战。骂声犹未落,夏侯渊便引着一二千绑着绷带,拄着拐杖的伤兵,杀出营来,列成阵势。
马向夏侯渊身后瞧了一眼,笑道:“将军手下没有人了么?怎么尽遣伤兵出战。”
夏侯渊道:“对付你这样一个不敢光明正大一决胜负,只会偷营劫寨的卑鄙小人,这群伤兵就足够了!”
马大怒,挺枪来战,夏侯渊纵马迎上,斗了三十余合,夏侯渊气力不支,拨马败走,引着伤兵往土山一带行来。马正要生擒夏侯渊,哪里肯放?把枪一招,引军赶来,看看到了土山角下。汉军阵后忽然鸣金,马大为忿怒,喝道:“***,怎么又是这样!眼看胜利在望,却要回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次我还就不回军了!”招呼军队冲上,却听阵后破锣之声一阵响过一阵,不少兵士听得金声,便无心恋战,不待马下令便向阵后奔去。马长长叹了口气,拨马便回。夏侯渊见马回军,莫明其妙,手搭凉棚,远远望去,只见前方林中尘头滚滚,杀声大震,心道:“难道是我的兵马退到此间,见到我和马交锋,赶来支援?嗯,当是如此,不就此时杀上,更待何时?”招呼埋伏在山角下兵马冲将上前。
马听得身后杀声大震,回头一看,见魏兵漫山遍野而来,不禁吐舌,心道:“好险,原来夏侯老儿伏兵此处准备算计我,若非我及时撤退,必将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马引军退入林中,背后夏侯渊赶来,快到密林之时,忽听林中鼓声大震。马听见鼓响,大喝一声,引军杀回,马岱从左边杀来,马忠从右边杀来。魏兵大溃而逃,夏侯渊、韩浩领着三五千人,向南逃遁。行不多时,忽见前方尘头大起,一支军马拦住去路,乃是孙礼。其时那三五千魏兵早已吓破胆,哪敢抵敌,四散乱走,夏侯渊虽勇,却也无法一挑一千,一挑一万,只得拨马向西,望山僻小路逃去。
奔了一阵,山坳里一支军马杀出,乃是庞德。两下里混战一场,夏侯渊撇下韩浩,带着数十名亲兵,望山谷而逃。他奔上一处山坡,不见汉军追来,心中稍定,极目望去,只见南、北、东三面皆有尘头火光,只有西边一带甚是安静,于是便引军向西奔走。转过几个山口,来到一座大山之前,他曾详细看过这带地图,知道此山名叫谒戾山。心想这山中林木茂盛,随便躲在某个角落,汉军便找他不着,过几日便可伺机逃往壶关,再起大军与诸葛亮一决胜负。
他一面想,一面策马在山道上奔行,忽见山角下密林之前,有数十人拥着一辆小车,离得远了,看不清车上坐的是谁。夏侯渊奔近一看,只见车上之人正是诸葛亮,哈哈大笑,道:“夏侯妙才,我已在此等你多时矣。”
夏侯渊一见到诸葛亮,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心道:“我被遭此人戏耍,损兵折将,颜面尽失。如今他就带着数十人伏于此间,也想拿我?当真是天夺其魄!”回头对众亲兵说道:“你们奋力上前,连人带车给我砍为粉碎!”说着大声纳喊,抢上前来,众亲兵了一喊,猛力向前。只听啪啦,哎哟之声响起,夏侯渊及十数名亲兵踏了陷坑,一齐摔倒,跌得个头破血流。其余亲兵幸免于难,四下乱窜。便在这时,郭淮从林中转将出来,引数百军上前,将众人一个个拖出,用绳索绑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轻摇羽扇,道:“收兵回营!”
夏侯渊大声叫道:“羌兵进犯陇西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今天不说明白,我便是死了也不闭眼!”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你说呢?”
郭淮笑道:“羌人大败之后,心惊胆裂,再经马腾劝说一番,已皤然悔悟,上表归顺,如何还会兴兵犯境?可笑你竟不识得如此简单的诱敌之技,当真辜负‘妙才’二字。”
夏侯渊长长叹了口气,道:“不想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中了村夫的诡计。”
诸葛亮羽扇一挥,郭淮押着夏侯渊回到大寨。诸葛亮亲解其缚,摆酒压惊,劝其归降。夏侯渊怒目横视,宁死不降,还想要劫持诸葛亮,乘机逃出。亏得马加意提防,一见夏侯渊伸手,便即抢上前相护,两旁兵士一拥而上,又将他绑了结实!
第四百七十八章 引狼入室
诸葛亮道:“当今魏主暴虐无道,多行不义,早晚必当灭亡。妙才一身本事,正该辅佐明主,安邦定国,为民除害。何苦助纣为虐,为敌张目?”
夏侯渊厉声道:“忠臣岂肯事二主?如今我误中奸计,被你擒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诸葛亮道:“你不识天时,降即免死。”
夏侯渊道:“夏侯氏和曹氏乃是一家,按此论之,我乃是大魏皇族,如何肯降汉狗?”
马大怒,冲上前去,伸拳向他脸上打去。夏侯渊闷哼一声,吐出几颗牙齿,右颊由红变紫,登时肿起老高。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妙才为何不识时务?”
夏侯渊道:“你才不识时务,居然敢兴师犯我大魏疆界,天兵一到,你们便成齑粉矣,我劝你们还是早早投降,方为……”说到这里小腹被马打了一拳,疼得他脸上肌肉直抖,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
马道:“这家伙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将军也别和他废话了,推出去斩了算了。”
诸葛亮沉吟片刻,手中羽扇一挥,道:“先带下去,好生看管。”
十数名兵士推着夏侯渊出帐,诸葛亮道:“夏侯妙才乃当世虎将,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了。我之所以大费周章,将其生擒活捉,便是为此。”
马道:“可是他宁死不降,留着终是祸害,若是让他逃了,更是后患无穷。”
诸葛亮觉得夏侯渊人才难得,不忍杀害,沉吟片刻,道:“夏侯妙才受曹氏厚恩,忠于旧主,故不肯降。如今壶关转眼便破,邺城只在目前。一旦魏国灭亡,夏侯妙才便无主可归,不降大汉,必降东吴。曹氏待夏侯渊不过恩厚,我大汉更施厚恩,以结其心,不愁妙才不心悦诚服。”
马道:“将军之言虽然有些道理,但夏侯渊太过厉害,若是乘守卫松懈,逃了出去,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诸葛亮出了一会神,道:“我想皇上也不会同意我们杀了妙才的,若是我们将人杀了,日后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你……嗯,你去将伯济唤进帐来,我有事吩咐。”
诸葛亮原本想让马领军一万押解夏侯渊去晋阳交由郝昭看管,可转念一想,马和夏侯渊一样有勇少谋,易于愤激,也就容易坏事,若半路上稍有差池,中了魏军诡计,将人给弄丢了,可就真的放虎归山了。他对马为人十分了解,当即便改了口。
马虽然智商不高,但还是听出了弦外之意,觉得他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原本想交给自己来办,可不知怎的忽又改变了主意,忙道:“将军可是要差人去攻打壶关?这事你交给我便是,何必要委派伯济。那小子年纪轻轻,有何本事?你若派他去,必然损兵折将,还不如派我这个老成持重的人去,这才误不了事。”
……!马和夏侯渊、张飞属于同一类,性格过于刚强,古语有云:“太刚则折。”意思就是羽太过刚强的人,头脑简单四肢达,便容易坏菜。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好汉一个个身异处,反倒是像刘邦、曹操这样的老流氓,最终逐鹿成功,问鼎天下。若就力气而言,刘邦、曹操二人肯定比不上项羽、吕布的一个脚趾头,但项羽和吕布最终却死在了刘邦、曹操的手里。可见在战场上光有一股子傻力气,狂冲乱杀,那是远远不够的。既便他力大如牛,武艺群,一人能挑一万人,但天下之人无穷无尽,杀不甚杀,而人力毕竟有穷尽的时候。而智谋之士却能巧妙利用众人的人量,披亢捣虚,借力打力,令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有力无处使,有冤无处申,最终败得莫明其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能去怪老天爷不待见自己了。其时历史被贾仁禄这个流氓改得乱七八糟,马没有经历过抹书间韩遂之事,自然没有自知之明,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老成持重。好在诸葛亮当时没有用饭,不然肯定将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喷将出来。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对的,你老成持重,所以我打算派给你更重要的差事,这事很简单,就不用你去了。”
马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诸葛亮道:“我打算着一人引军押送妙才去晋阳,你可愿去?”
马一听要上前线就往前站,一听要到后方纳福便往后缩,当下连连摇头,道:“这个差事太也艰巨,末将无能,怕处理不好,误了将军的大事。”
诸葛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了,快去把伯济叫来。”
马答应一声,将郭淮唤进帐来,诸葛亮道:“你引一万军马押送妙才去晋阳,一路之上,要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如今壶关转眼可破,郭淮也不想错过立功的机会,默然无语,过了一会方道:“这差事十分简单,交给偏将便成了,我想追随将军攻打壶关,这事还请将军另委他人吧。”
诸葛亮道:“妙才有万夫不当之勇,杀之诚为可惜,只不过如今魏国尚未灭亡,无法劝他回心转意。只有先将他幽禁起来,待魏国灭亡后,再来劝他便容易得多。可他若在半路上逃归魏国,那就放虎归山,遗祸无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不要等闲视之,坏我大事,须当小心在意。”
郭淮见诸葛亮之意甚决,无可奈何,引兵而去。诸葛亮恰才心安,唤参军蒋琬进帐,问道:“攻打壶关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蒋琬道:“一切都照将军吩咐进行。就在孟起于京陵攻打夏侯渊之时,子龙将军便分兵收复涅县、铜鞮、长子、屯留等县,各县守令听闻夏侯渊连战连胜,便心生懈怠,疏于防患,是以这战斗进行的十分轻松。如今上党除了壶关之外,尽已入于我手。”
诸葛亮道:“擒拿夏侯渊不过是小事一桩,要取壶关才是当务之急,所以我将大部分军马都差去分取县城,仅留少数人马与夏侯渊周旋。如今各县尽得,壶关成了一座孤城,我便放心不少。魏国之中只有司马懿足智多谋,心思缜密,余皆不足道。他见我军无故退走,必然生疑。若他亲自来守壶关,这壶关可就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矣。我曾令子龙亲引一军,翻越太行山,绕到壶关之后扼险据守,以防司马懿前来,不知子龙可曾照做?”
蒋琬道:“有的,子龙已引军到达指定位置。不过他倒是来信报怨,说根本没遇到敌军,这样做实是多此一举。”
诸葛亮道:“你让他切不可大意,只要他能扼住邺城同往壶关之路,阻此司马懿前来,我取壶关便万无一失了。”
蒋琬道:“我也觉得将军太过多心了,将军为了诱夏侯渊来攻,又是散步羌人来袭的假消息,又是减兵增灶,实可谓是费尽心思,司马懿又不是神仙,如何可能看破此计?何况他同贾司空对敌时,屡战屡败,也没见有何惊人艺业。”
诸葛亮道:“你可别因为司马懿同仁禄对敌时屡屡受挫便小瞧了他,他谋略出众,实有过人之能。只不过仁禄作战时不按章法,不依常理,往往自作主张,别出心裁,别说司马懿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就算我和他为敌,也极有可能会吃大亏。”
蒋琬苦笑道:“那倒是,我只因错估了他攻打晋阳的时间,便吃了大亏。”原来那日孙礼将原来要给蒋琬的春宫图抢走之后,贾仁禄曾单独将蒋琬叫来,用言语挤兑,最终还是逼得他愿赌服输,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春宫图。可经过短暂面红耳赤之后,他细细品味,现其中竟大有乐趣。还想再看时,贾仁禄却被刘备召回长安,接替他的则是老学究诸葛孔明,那春宫图便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贾仁禄将他诱入歧途,却不让他大快所欲,不禁心中大恨。
诸葛亮对贾仁禄让他看春宫图之事,也略有所闻,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说道:“这个仁禄啊,见到了十分头痛,可要是见不到他,还真有点想他。”
蒋琬心中的确有此想念贾仁禄,当然他实际上想看藏在他身上的那些春宫图,点点头,道:“嗯,还真是这么回事。”
诸葛亮道:“我要有仁禄的本事,既便有司马懿在,我也照样能拿下壶关。可他那套方法,我无论如何也学不来,只好力求稳妥了。”
蒋琬道:“将军太谦了。将军的战法和贾司空相比,实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他善于弄险,虽然每次都克敌制胜,但都险到极处。这种本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那套所谓战法,稍一不慎,便会赔上千千万万的性命,断不可取也。”
蒋琬道:“我也曾劝过他,可是他却说这叫胜象险中求,并反问我世上有没有必胜的战斗,我想了想,觉得兵凶战危,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的确难期必胜。”
诸葛亮道:“我非不知兵凶战危,但我受皇上三顾之恩,夙夜忧虑,唯恐托付不效,又怎敢轻易弄险,而使皇上蒙羞,令汉山基业在我手中毁于一旦?”
蒋琬道:“将军深谋远虑,下官难及万一。”
诸葛亮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对了,韩浩那边可有消息?”
蒋琬道:“他已引败残兵马进了壶关。”
诸葛亮道:“李典可曾起疑?”
蒋琬道:“他在路上曾三番四次搭救夏侯渊,有目共睹,且换将时他又中了孟起一箭,夏侯渊尚且不起疑心,何况是李典?”
诸葛亮沉吟片刻,道:“嗯,如此甚好,这取壶关可就全着落在他身上了。”
这边韩浩自从和夏侯渊失散后,便引着败残兵马径投壶关。其时上党之地除了壶关外,均已被诸葛亮占了,各处关隘及战略要地,均驻有大队兵马,他们事先便接到诸葛亮的命令,对韩浩所部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浩一路之上没遇到任何阻碍,大摇大摆的开进壶关。大军到了关下,却装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李典乍见之下,也不暇细辩,还道他是一路浴血混战,方才到此,忙开关迎入,殊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李典将韩浩请到自己家中,摆酒为压惊。韩浩将夏侯渊大败的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李典长叹一声,道:“妙才不是诸葛孔明对手,我早知他此行必然无幸,这才好言相劝,怎奈他竟置若罔闻。”
韩浩道:“我也曾三番四次相劝,怎奈他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致有此败,这也可算是天夺其魄了。我在来的路上,曾听汉军议论,说妙才已被诸葛亮生擒,现在怕是凶多吉少。这妙才可是皇上极其信任的将领之一,若他有事,我们也是难辞其咎。”
李典缓缓点头,道:“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韩浩道:“诸葛亮大胜之后,必然掉以轻心,疏于防患。今夜你我二人各引一支军马,前去劫寨,救出妙才,便可将功折罪。”
李典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诸葛亮诡计多端,如何会不防有人来劫寨?此行不但不能有功,反而会葬送此间的数万兵马,如此壶关危矣!”
韩浩道:“将军所虑也不无道理,但妙才失陷敌营,怎可不救?”
李典沉吟良久,道:“这事太大,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当迅奏明皇上,早精兵猛将,前来接应。”
韩浩眼珠一转,道:“对的,对的。此事不可不奏明朝廷。”
李典道:“我现在就写表章,你先替我上城巡视。今时可不同往日,你须当小心在意。”
韩浩道:“末将受大魏厚恩,敢不尽心竭力!”
李典一挥手,韩浩起身告辞。李典以手支颐,沉吟良久,方提起笔来,奋笔疾书。这夏侯渊可是夏侯一门的干将,曹丕倚若长城。他被诸葛亮生擒活捉,这事可非同小可,若不解释清楚,撇清罪责,一旦曹丕起标来,脑袋可是要搬家的。李典在曹营之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这做官的门道自然是一清二楚,有道是瞒上不瞒下,若是对领导实话实说,有什么喷什么,这官又如何做得长久?当下他出了好一会儿神,方编出一大片谎话,刚整件事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写了上去,关键地方自然要加工润色一番,将自己说的十分无辜,说自己屡屡苦谏,可夏侯渊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结果一出去便喝了诸葛大大精心准备的洗脚水,被绑成粽子一只。夏侯渊咎由自取,自取败辱,他虽有心相救,却力不从心,只得上表请朝廷援军。
他不是曹植,不能下笔千言,这份推卸责任的折子写将起来,自然也就慢了。正潜词造句间,忽听外间喊杀之声大震,不禁吃了一惊,放下笔来,起身走到门口,举目望去,只见城中四五路火起,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他正想找一人来询问一番,却见一个亲兵冲了过来,伸手向后一指道:“不好了,不好了。汉朝大军杀进城来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壶关大战
李典叫道:“胡扯,壶关固若金汤,汉军如何能轻易杀将进来,这不过是汉军想要惊扰我军而使的惑敌之技,传我将令,如有妄动者先斩!”
那亲兵亲眼见到城门大开,成群结队的汉军涌入,这才急急忙忙跑来报信,怎料李典竟然不信,直斥他胡扯,这当儿却也无法解释,当下连声答应,转身退出。
李典忙披挂整齐,一名亲兵牵过马来,李典为安抚军心,故示闲暇,十分从容的跃上马背,屁屁才触到马鞍,忽然刚才那名亲兵又闯了查来,颤声道:“不……不……不……”其时他心情实在激动,一连说了三个“不”字,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李典皱起眉头,道:“又怎么了?”
那亲兵定了定神,道:“不好了,不好了。韩将军引着败兵大开城门,汉军高喊着活捉……活捉……一拥而入,弟兄们抵敌不住,四下奔走。这壶关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还是先跑路吧!”
……!李典板起脸来,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向那亲兵的胸口刺去。那亲兵不及闪避,胸口中剑,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如一股血柱般的射了出来,身子向前一倾,倒在地上,两腿一蹬,死翘翘了。李典向那尸体瞧了一眼,冷冷地道:“再有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者斩!”原来韩浩曾做过汉军的俘虏,李典毕竟放心不下。韩浩入城时,他曾私下里询问过不少败兵。众败兵众口一词,都说韩浩为了营救夏侯渊,浴血奋战,几次三番杀入重围,将其救出,而且在走马换将时还中了马一箭。李典反复询问,现众人所说若合符节,无论如何造假不来,便不再起疑。事到如今他兀自还以为诸葛亮为了赚取城池,故意放出假消息,以扰乱军心。他曾和张辽守过合肥,硬生生的将孙权的十万大军给顶回老家去,自然深谙守城之道。知道军心一旦有变,外敌乘虚而入,那样便是再坚固的城池,也如同纸糊的一般,一推便倒。这当口若自己不镇定从容,那兵士也就跟着惊慌失措,无心抵抗,那样便就兵败如山倒,再也不可收拾了。他这样做照常理来说是完全没错,可就是没有料到,韩浩已进投敌,大开城门,放汉军入城。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就算他再镇定百倍,也是无济于事。
便在这时,城中火光冲天,烟雾腾空,喊声震天,杀声动地。四下里“活捉李典”的呼喝声纷纷响起,越来越近。亲兵流水价似的来报,称韩浩造反,引汉军入城,如今汉军离将军府越来越近了。
当年太史慈攻打合肥时,也曾叫戈定混入城中,联络养马后槽,于中取事,自己则领军在外接应。结果这条赚城毒计被李典、张过看破,太史慈功败垂成不说,还搭上了一条性命。李典有了这个经验,自然以为诸葛亮如法炮制,想要将自己惊走,他便可轻轻松松的取了壶关。当下微微冷笑,道:“公嗣受我大魏厚恩,岂会造反?此必是汉军离间之计,欲令我们自相残杀,他好于中取事。如有乱动者立斩!”
一名亲兵亲眼见到韩浩引着汉军,耀武扬威,胡乱杀死自家弟兄,便道:“韩浩真的反了,末将亲眼见他手持大刀屠杀自家弟兄。”
李典将信将疑,喃喃自语道:“哦,难道韩浩真的反了?”
恰在这时,韩浩引一支军马,大刀阔斧,杀进府来。李典亲兵忙挺起器械,上前相斗,由于人数相差悬输,不片时那些亲兵便一个个尸横就地。韩浩手中大刀连挥,当者披靡,最后一击更是将一名亲兵劈得倒飞出丈余。他露了这一手功夫,面上大有得色,对李典说道:“壶关已被我大汉占了。魏国日薄西山,不久必当灭亡,将军有为之身,岂可居此无为之国,随其覆亡?不如跟我一起改投大汉,将来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李典面如死灰,道:“大魏待你不薄,何故背反?”
韩浩道:“我在魏国位不过偏将,且言不听计不用,何谓不薄?今我归了大汉,当即被封为奋威将军,言听计从,你说如此大的差别,我为何不降?将军本事在我之上,以其同快要灭亡的魏国俱死,不如降我大汉,他日封侯拜将,前途不可限量。”
李典啐了他一口,道:“呸!卑鄙小人,有奶便是娘。只恨我当初瞎了狗眼,竟将你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放进城来!”说着挺起兵器迎将上前,准备先将这个反骨仔灭了,再同汉军决一死战,以报曹操知遇之恩。
他身后数十名亲兵见他冲上,便知其意,忙大步抢将上前,将他拉了回来,一名亲兵说道:“徒死无益!将军先走,我等拼死断后!将军可回邺搬来救兵,为我等报仇!”
数十名亲兵一齐点头,大声呼喝,奋力冲上,与韩浩缠斗。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当,这些亲兵人人贾勇,个个争先,奋力死战,汉军人数虽多,一时倒也奈何他们不得。李典见追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亲兵一个接一个惨死,不禁心中恻然,泪水夺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当下他便欲冲上,和众亲兵同死。转念一想,徒死无益,不如突出重围,搬来救兵,再图恢复。当下一跺脚,扭头便走,向侧门跑去。
韩浩见李典逃走,忙挺刀追赶。李典亲兵一见他抬腿,便知其意,一拥而上,将其拦住,韩浩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这伙亲兵一个个解决,四下一瞧,李典已不知去向。
李典出了后门,策马急奔,路上遇到三五名见到功劳眼睛都绿了,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汉军拦住去路。李典好歹也是当时名将,十分轻松的将这些家伙杀散。沿着长街一直向南,不多时到了南门。只见马岱引着汉军在城门口与魏兵接战。魏兵死伤极多,余下的四下乱窜,更有不少人跑到汉军阵中缴械投降,其中只有极少数大魏的铁杆粉丝,武帝的忠实信徒,仍坚守岗位,负隅顽抗,但已是岌岌可危,转眼将灭。李典大喝一声,手挺大刀,冲将上去。这边马岱拍马迎上,正斗间,背后喊声起处,汉军如潮水一般四下涌来,李典抵敌不住,急叫兵士打开城门,亲自断后,引着数百名兵士杀开一条血路,往东南方向逃去。
奔出十数里,山坳里金鼓齐鸣,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杀到,为大将吴懿,横刀立马,拦住去路,大声叫道:“李典休走,趁早投降,免你一死!”
李典大怒,两腿一夹,策马冲将上去。二将各挺兵器斗了数合,背后马岱麾兵杀来。李典腹背受敌,胸中气血上涌,奋力死战,吴懿抵敌不住,回马便走。李典杀散汉军,望林虑小路而走。吴懿、马岱合兵一处,在后掩杀。李典所随之兵,渐渐稀少。走不得四五里,前面喊声又震,火光又起,马忠骤马舞刀杀来。李典大怒,策马迎上,战不三合,马忠败走,李典不敢恋战,急往山路而走。回顾左右,只剩十余人,且一个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李典长长叹了一口气,指挥军马继续前进,又行出十余里。只见两下是山,山边皆芦苇败草,树木丛杂。其时已是五更将尽,天色微明,正奔走间,忽然间道两旁喊声大作,两下伏兵齐出,长钩套索,一时并举,先把李典坐下马绊倒。李典哎哟一声,翻身落马。庞德见李典落马,心下大喜,拎着长绳抢上前来,便要将李典绑成粽子一只。李典见汉军如铁桶一般围裹上前,长叹一声,道:“不想我今日竟死于此处。”四下瞧了一眼,只见小山上许多乱石树木挤在一起,风景一无足观,心想他跟着曹操出生入死,大小数十阵,颇立战功。如今虽不敢说威震寰宇,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当将领的整日价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战死杀场,马革裹尸为幸,但自己这么一个名人,既便不得不死,也该死在一个山明水秀、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这样才合自己的身份,也才能保佑子子孙孙,公侯万代。可此间穷山恶水,既便他这个对风水之道一无所知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块吉地,葬身此间,家里的老婆孩子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他本不愿忍受被俘之辱,想要抹脖子自尽,可一看到此间风景不佳,雅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葬身于此。
正犹豫不决之际,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杀入重围,正是司马懿。李典大喜,舞刀迎上。司马懿大战一场,汉军方退。一名兵士牵过一匹马来,李典飞身上马,司马懿问道:“曼成因何到此,壶关丢了?”
李典羞惭满面,道:“末将不知韩浩已投了汉朝,混进城中为敌张目。还令他上城防守,结果让其大开城门,引汉军入城,失了壶关。末将有眼无珠,还请将军重重责罚。”
司马懿叹道:“我就是担心此事,连夜引军来此,没想到紧赶忙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李典道:“诸葛亮初得壶关,立足未稳,太尉马上引军杀上,还来得及。”
司马懿道:“你有所不知,此番我未得皇上诏命,私下进兵,所带的军马不多,不足以同诸葛亮相抗。如今诸葛亮既占了壶关地势,我们不可久居此处,宜去漳水险要处安营,再作良图。”
原来司马懿听闻夏侯渊不听李典苦谏,引军出战。担心壶关有失,便即入宫来见曹丕,说道诸葛亮善于用兵,而夏侯渊性格太刚,不死守壶关却引军出战,必中诸葛亮诡计。这壶关是邺城门户,可万万丢不得,须派大臣镇守,自己请旨前往,以策万全。其时曹彰正引大军猛攻易京,而青州刺史臧霸的大军已攻陷乐成、武邑等县,逼近冀州治所信都,各地告急文书好似雪片一般飞来。曹丕中心栗六,手足无措,急需司马懿在旁以备咨询,哪容他拍拍屁屁走人?当下便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放他去。
常言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曹操使尽诡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建起来的这所广厦,如今已是摇摇欲坠,满朝文武之中,也就只有司马懿一人文武双全,堪称栋梁之才,他不顶,又由谁来顶?司马懿也知大魏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覆亡,当此关键之时,他不宜离开邺城。可壶关形势岌岌可危,迫在眉睫,不由他不出。于是他便舌灿莲花,陈说利害。可曹丕对夏侯渊极是信任,认定他自有法子克敌制胜,反劝司马懿不必杞人忧天。司马懿见曹丕不肯放人,便写了一封密信,托心腹之人兼程急走,面交夏侯渊,劝他不可贪图一时之利,而使国家蒙万载之羞,当迅回师死守壶关。可那封信到时,夏侯渊已连胜数阵,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又如何听得进司马懿的逆耳忠言?反认为司马懿嫉贤妒能,容不得他人立功,这才出言阻止,对那封能救他性命的书信竟是不加一瞥,一意孤行,引军直进,结果中伏被擒,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却闯进来。
司马懿见那封信送出之后,如石沉大海一般,沓无音信。知道夏侯渊凶多吉少,不由得心惊肉跳,又跑进宫中来劝曹丕。怎奈曹丕对夏侯渊很有信心,不免将司马懿的忠言直谏当成了耳旁风,仍是不放他前往壶关。这日晚间司马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所思都是壶关之事,又怎能睡得着?挨到半夜,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披衣而起,连夜来到和自己的交情过命的几位将领家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将他们说动,瞒着曹丕点起一支军马。掌管邺城城门的将官也和司马懿相熟,知他连夜出城乃是为解壶关之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门放他们出城。
一路之上,司马懿心神不宁,这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他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当此关键之时也不禁有些迷信起来,当下不住催促三军,向西北方向急行。行到林虑,哨探来报,说赵云引着一支军马,于险要之处立营,扼住进兵之路。司马懿见诸葛亮竟在此间布置军马,不由得惊诧万分,心想诸葛亮布置如此周密,肯定是志在必得,这壶关直是危如累卵,不可不往救。于是便令偏将任峻领一支军马直欺到赵云寨前搦战,破口大骂赵云的祖宗一十八代。赵云大怒,引军出战。任峻且战且走,向东面败退,赵云不舍,引军追赶。司马懿则乘赵云往追任峻,大营防守松懈之际,翻山越岭,绕过赵云大营,径投壶关。到得此间恰遇庞德擒拿李典,便即冲入重围来救。
正说话间,忽地身后喊声又起,一支军马杀到。原来赵云追了一阵,觉得不对劲,恐前方有埋伏,便即收兵回营。甫一入营便有哨探来报,言道有一支军马乘大军出寨之时,由山僻小路偷过大营。赵云觉得此事大有可疑,心想估计是司马懿想要偷过自己大营,这才故意使人将自己引开,忙尽起大军来追。
司马懿回头见是赵云军到,道:“诸葛亮已有准备,不可恋战,离此间,再作区处。”李典点了点头,大声呼喝,敌住赵云,司马懿招呼军马夺路而走。两下正在激战,孙礼、马、庞德、马岱、马忠等众将指挥汉军从后杀到,诸葛亮处理完后方之事,此时也到了壶关,亲自引着军马前来接应。十数万汉军列成阵势,如铜墙铁壁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司马懿麾下仅有万余人,如何抵敌得住?大败亏输,死伤不计其数,余下的撇下司马懿各自觅路逃命。司马懿李典奋力杀出,引着败兵往邺城而去。
第四百八十章 穷途末路
诸葛亮听探马来报说前面现司马懿军马,不禁暗叫好险,心道还好司马懿来晚了一步,若是他早到片刻,壶关便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拿下了,那样他三个晚上的通宵算是白熬了,这脑门上的几十根白头,也就算是白白了。他原本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走到大街上都不用靠显赫的地位,满腹的才学,仅凭外表就能迷死万千美少女,贾仁禄可望而不可及的泡妞本钱,他一生下来便有了,只不过不用而已。可如今他为了打下壶关,一连三个晚上不睡觉,殚精竭虑,苦苦思索,方始想出这条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累得头也白了数十根,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来年一般。如果攻下壶关,虽说成了白毛男,却也名扬九州,加官进爵,倒也不无小补,如果net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那可真该找个地方撞墙了。
历史上他同司马懿斗了数年,虽说屡战屡胜,但却总被他扼住险要,不得前进,最终神衰力竭,油尽灯枯,长叹一声:“再不能临阵讨贼矣!”郁郁而终。他一生都致力于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可就在他命在旦夕之时,这个目标却仍无法实现,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怎能不叫人耿耿长恨?这一句朴实无华的临终之言中饱含了多少凄苦自伤,多少无可奈何,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如今历史虽被贾仁禄改得乱七八糟,但诸葛亮见到司马懿自然而然就心生惧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也许二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成为一对相互钦佩,却又不得不以死相拼的死仇吧。
此时他一听司马懿引军杀来,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付。略一沉吟,便作出决断,跟着一叠连声的下达命令,将各支军马迅的调到指定位置,对司马懿形成合围。其实司马懿手下不过万余人,这样做当真是小题大作了。
不过诸葛亮不敢轻视司马懿,对司马懿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此番他未得皇命而来,手下兵马本就苦不甚多,若是偷鸡摸狗,占点小便宜,勉强还够用。若是想要和诸葛亮正面冲突收复壶关,就这点兵马拉将上去,还不够填坑的。他见到诸葛亮占了壶关,便立即撤兵,引军向邺城逃去,怎奈诸葛亮如临大敌,一上来便分路拦截,左右包抄,司马懿大军只奔出十余里,便感到情势不妙,身后压力骤增,两侧也是翻翻滚滚攻了上来。司马懿深处险境,仍是从容镇定,一面奋勇杀敌,一面斜眼侧倪,但见西南北三路汉军源源而来,越聚越多,只有东边一带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知道这是诸葛亮的诡计,想要让自己向东奔去,他却于东边埋伏精兵猛将,突然杀出,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当下他不暇细想,立即指挥兵马向南杀去,夺路而走。南面这支军马由马统率,见司马懿杀来,大喜迎上。两下激斗多时,马忠引军从后面杀来,马岱、吴懿引军从左右两翼杀到。魏兵损折极多,各自逃生,司马懿禁止不住,而也知向南突围毫无指望,咬一咬牙,引军向东突围。
众军只奔出里许,突然间前方蹄声隐隐,烟雾扬起,过不多时一支军马杀到,为一将正是孙礼,一挺手中大刀,暴雷也似的喝道:“司马懿,你已被四面包围了,早早投降,饶你一命!”
司马懿微微冷笑,道:“想要取我性命,只怕没那么容易。”李典大怒挺刀冲上,缠住孙礼,司马懿把剑一招,身后大军抢上,夺路而走。走了一夜,天色微明,司马懿放眼望去,只见四下尽是枯木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不知怎的心中一股凄凉之感油然而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典奋战一夜,筋疲力尽,浑身是血,见此情景,也觉英雄末路,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司马懿感到悲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片时便觉胸中气血上涌,豪气顿生,叫道:“如此逆境,一生之中能遇到几回?世事如浮云,成也好败也罢,又何必理会?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众军听了此言,直感热血沸腾,纷纷仰天长啸,直是地动山摇。突然间远处一声呼喝:“在这里了,快追,别让司马懿跑了。”说话的正是马,引军杀来。
李典大声叫道:“汉军穷追猛打,不给我们活路走,简直是欺人太甚,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身后兵士纷纷应和:“对了,和他们拼了!”各挺兵器迎了上去。两下里混战一场,魏兵经过司马懿打气之后,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大呼酣斗。马大军没想到魏军竟会翻身杀回,猝不及防,失了锐气,渐渐支持不住。
马见手下兵士抵敌不住,纷纷后退,大为忿怒,一声断喝,挺枪冲入魏阵,来寻司马懿晦气。这边李典拍马迎上,敌住厮杀,两下里斗了十余合,李典气力不支,已呈败象。突然间一支军马闷声不吭,从斜刺里杀将过来,正是赵云。魏军再牛也敌不住这两支大虫乱突,四散而走,李典无心恋战,保着司马懿往东去了。
正奔走间,四下里喊声大震,马、赵云合兵一处从后赶来,马岱、马忠从左路杀到,庞德、吴懿从右路杀到,司马懿大军已苦战一夜,一个个都口吐白沫,无力再战,如何抵挡得住,四下乱窜,司马懿招引败军向东溃走。
又走了一阵,忽听一声鼓响,山谷中转出一彪军马,当先乃是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一人面如冠玉,羽扇纶巾,正是诸葛亮。
司马懿回头一看身后跟着的不到百余人,长叹一声,道:“我今死于此矣!”
诸葛亮………….net微微一笑,道:“仲达乃人中之龙,不过暂遇危难而已,他日前程似锦,何必长吁短叹。”
司马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诸葛亮尚未说话,李典拼着最活一丝力气,大声呼喝,抡起斩将刀,策马冲上,便要来取诸葛亮的项上人头,以泄心头之恨。突然间,山角下一声喊起,树林中涌出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万弩齐。李典身中数箭,不能杀出,带伤而回。背后喊声又起,赵云等将引大军从山谷中杀来。
司马懿眼见四面楚歌,兵困垓下,不禁心中大骇,正慌急间。忽见前面喊声震天,诸葛亮所属的弓箭手,大声惊呼,纷纷向两旁闪避。一支军马打着魏军旗号,杀入重围。司马懿大喜一看,乃是曹真。原来司马懿走后,次日早朝,曹丕在朝堂上看不见人,大失惊色,如失左右手,心念一转,便知他私下引军前往壶关,当即点起御林军马,令曹真为前部先锋,曹洪、徐晃为大将先行,曹休为合后,前后马步军兵十余万,克日起兵,前往壶关来接应司马懿。先锋曹真行至此间,远远听见前方喊声震天,大吃一惊,忙催促军马上前,途中遇到败兵,一问之下,现被困的竟是司马懿。曹真招引军马,奋勇冲杀而来。
马欺负曹真年少,拍马迎上,两下里正要厮并。只见身后尘土飞扬,杀声四起。曹丕引着大队军马杀到,徐晃、曹洪奋起神威,当先冲阵,当者披靡。诸葛亮见魏军越到越多,向司马懿瞧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羽扇一挥,押阵官忙令军士敲起破锣。赵云、马闻得金声,忙引精兵殿后,其余诸将保着诸葛亮,缓缓而退。
曹丕策马来到阵中,见到司马懿道:“悔不该不听你的话,以致妙才被擒,壶关失陷。如今诸葛亮甫得壶关,民心未附,此机不可失也。可就此杀将上前,复夺壶关,救回妙才,伺机收复并州,好好的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司马懿道:“诸葛亮善能用兵,手下马、赵云等人俱是当世虎将,不可轻敌。如今他占了壶关地势,我军宜退守漳水,坚守不战,方是上策。”
曹丕问道:“尚若诸葛亮别领一军绕过漳水,突袭邺城,如之奈何?”
司马懿笑道:“我观诸葛亮用兵,同贾福处处相反。他不喜行险侥幸,凡事都力求稳妥,引军偷袭之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皇上尽管放心,只要坚守险要之处,诸葛亮进无法进,战不能战,久之自退。皇上如今不必以诸葛亮为虑,应该想想如何击退已逼近信都的曹植大军。”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嗯,扼守险要,使诸葛亮不能前进,这个重担非你若属。可你若是去了,谁来为我出谋划策,击退曹植?”
司马懿笑道:“皇后娘娘足智多谋,应付当下混乱局面绰绰有余,皇上只要每事咨之,定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曹丕皱起眉头,道:“她虽然聪明绝顶,但毕竟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当此重任?”
司马懿道:“当此非常之时,便该用非常手段。若皇上仍拘泥于繁文腐礼,大事去矣。”
曹丕沉吟良久,道:“仲达之言甚是,此间军马便由你统率,你可自择善地安营,以扼诸葛亮进兵之路。朕今日便回转邺城,这里可就全交给你了。”说着上面拍了拍他的肩头。
司马懿道:“臣受大魏厚恩,敢不竭心尽智!”
曹丕缓缓的点了点头,别了司马懿,引着数千御林军马,回转邺城。他进得宫来,哪也不去,径自来找郭皇后,问道:“如今大魏形势危如累卵,不知你可有什么妙策?”
郭皇后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这才几天的功夫,哪能有什么主意?”
曹丕失魂落魄,喃喃地道:“难道我这个皇帝真的当到头了么。”
郭皇后秀眉一蹙,道:“容我在好好想想。”
曹丕也知这种事根本急不来,便道:“嗯,你慢慢考虑吧,司马仲达说你肯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郭皇后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你若是把规复大魏江山的赌注都压在我身上,怕是要大失所望的。再说我处于深宫之中,司马仲达是如何知道我有本事?”
曹丕道:“你的那些奇谋诡计,我曾向司马懿提起过。他听了之后赞不绝口,不住说道可惜你是一个女子,不然一定大有作为。”
郭皇后笑道:“你也别拍马屁,拍了我也想不出来,呵呵。”
曹丕道:“若是你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我也就当不成皇帝,这看来也是命运使然,就这么着了,你也别太勉强,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
郭皇后嗯了一声,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曹丕不敢打扰她,蹑手蹑脚的出了大殿,来到别的妃子宫中,饮酒作乐,为非作歹,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心想这日子看来过一天便少一天,人生苦短,若不及时行乐,到了大刀片子架到脖子上的时候,想要花天酒地也是不能够了。
这天晚上曹丕欲念大盛,也学起了韦公小宝,一口气召来七名美女,大被同眠,胡天胡地的一整个晚上。到了次日清晨,他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只觉得精神困顿,萎靡不振。心想如此精气神,既便上朝,也只是在那打瞌睡,根本没法处理朝政。于是他伸了个懒腰,叫来近侍,让他到朝堂之上对群臣言道自己身体不适,今日免朝。比起一辈子只上几次朝的皇帝,他还算是十分敬业了,一天不上朝却也无伤大雅,群臣也乐得清闲,如获皇恩大赦的一般鱼贯而出,回到家中搂着姬妾胡天胡地去了。如今大魏王朝危如累卵,曹丕急得火烧眉毛,可对他们这帮子大臣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敌人兵临城下之时,只要写一份降表递将上去,再拍上几句马屁,便又可以披着狼皮,继续作威作福了。既然皇上都不着急,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瞎着急了,当下马照跑,舞照跳,胡作非为一如往昔。
曹丕传完免朝旨意之后,将那些累得口吐白沫的美女一个个轰了出去,躺在床上两眼一闭,竟而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一个仙籁般的声音说道:“皇上快起来,我想到办法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马骨传说
曹丕梦见自己和一个美艳绝伦的仙女在一所云雾缭绕的宫殿中幽会,正聊到紧要关头,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梦呓道:“什么办法?值此良辰美景,我们就不谈这些大煞风景的事情了。”
只听那仙女道:“都到性命交关的地步了,皇上竟还有闲情雅志在这里醉生梦死,还不快给我起来!”说着揪着他的耳朵,使劲一拧。
曹丕吃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眼一看,只见郭皇后站在他面前,面容憔悴,鬓边多了一丛白,似乎忽然老了十多岁。曹丕仍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又向她瞧了两眼,问道:“朕这一觉睡了多久?”
郭皇后脸现迷茫之色,道:“你睡了两个多时辰,怎么了?”
曹丕道:“朕怎么觉得的自己像是睡了十来年一般。”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忒也古怪。”
曹丕道:“你才忒也古怪呢,为何你鬓边多了一丛白,看上去像老了十余岁一般……”
郭皇后花容失色,忙抢到铜镜边上一看,果见鬓边多了十余根白,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为你想什么起死回生的狗屁主意,我才不会变得这么丑样呢!现在这样叫我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曹丕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苦思对策,致使两鬓斑白,心中有愧,走上前去,柔声安慰道:“难为你了。其实你这个样子更美,一点也不难看。”
郭皇后回过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曹丕道:“朕这个一国之君虽说快当到头了,但只要朕在位一日,便还是九五至尊,说过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开心,不过能听你这么说,也不枉我彻底不眠,苦苦思索了。”
曹丕忙道:“这么说你已想出办法来了?快说,快说。”
郭皇后道:“办法倒是想出来了,至于管不管使,那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你的主意一定管使。”
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别恭维我,如今魏国江山岌岌可危,要想力挽狂澜于既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成,反正早死晚死终究是个死,不如放手一博,或许有救也未可知。”顿了顿,道:“你前段时间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份,子建讨逆檄文上所列的十款大罪,条条有理,真是百口莫辩。他起兵占了大条道理,这才得百姓拥护,因此出师则有功。如今要想扭转乾坤,就要釜底抽薪……”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嗯,釜底抽薪……那该如何釜底抽薪呢?”
郭皇后道:“子建自立为帝,以少陵长,称兵造反,这些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只不过皇上自己德行有亏,百姓不附,所以才令子建如此猖狂。只要皇上勇于改过,下一道罪己诏,深陈既往之过,表示愿意痛改前非,改过自新,大魏的老百姓都对太祖武皇帝十分崇拜,不忍见他一手创立的江山四分五裂,一定会背弃叛贼,转而支持皇上的。”
曹丕若有所思,沉吟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朕原先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不过要朕痛陈己过,直斥己非,这个……这个……也太没有面子了。”
……k.……net!郭皇后笑道:“面子值多少钱?何况错了便是错了,既便你不认错,老百姓也还是知道,只不过不说而已,这样反而更糟。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般老百姓有些过失,只要承认了,其他人也必会原谅。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皇上?若皇上勇于悔过,老百姓又怎会斤斤计较?汉武帝晚年深悔己过,痛下罪己诏,并决定休养生息,不再穷兵黩武,结果老百姓原谅了他,刘姓血食得已多延年月。若是武帝刚愎自用,汉朝江山怕是早就亡了,也不可能传到现在。”
曹丕点了点头,道:“嗯,我这便亲自草拟罪己诏,可是仅凭这一纸诏书便可扭转乾坤么?”
郭皇后道:“区区一纸诏书,自然不能扭转乾坤。不过却可以百姓知道皇上真心悔过,然后再用些手段,便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再重新为皇上效力。”
曹丕问道:“如何才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那些大臣追随人主,穷思竭虑,到头来除了希望加官进爵、封妻萌子之外,就是希望他们辛辛苦苦所想出来的主意能被人主采纳。只要皇上能做到这两点不愁那些官员不回来。”
曹丕道:“嗯,辛毗、刘晔、蒋济原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只因朕一时不明,将他们贬谪的贬谪,降级的降级,他们心中忿愤,这才跑去投了子建。不过如今子建待他们甚厚,委以重任,怕是轻易动摇不得。”
郭皇后笑道:“所以才要用些手段,不然皇上曾得罪过他们,他们如何轻易肯来?”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用什么手段?”
郭皇后道:“子建恃才放旷,不自雕励,饮酒不节,常在酒后言他人长短,这些毛病他原先就有,只不过在同你争世子时深自收敛,不显露出来而已。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当初他身处逆境,不矫情自饰,便性命不保。如今他已登基为帝,行止自由,无所顾忌,怎能不好好泄历年所积的闷气?我曾托人打听子建宫中情形,现他故态复萌,终日和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宫中酣饮,醉后丑态百出,目不忍见,酒后狂言妄语,耳不忍闻。辛毗、刘晔等人都曾忠言直谏,可他却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原先曹植个性张扬,任性而行,常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狂饮滥醉,酒后往往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随意抨击时政,指责他人短处。可自从杨修死后,他深刻认识到自己既往行事太过荒唐,决心痛改前非,从此之后他便不再饮酒,也疏远了原先那些狐朋狗友,不再同他们来往。整日价与青灯古佛相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此一来,他每行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番,方始踏出,行动上当真是没有半分自由可言,胸中所积的闷气,也就越来越多,殊不知强行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并非就此消除,只是严加克制而已。此时他登基为帝,一哭一笑,一举一动,都可随心所欲,又有谁敢管束他,让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历年所积的怨气一旦为吐,自是大快所欲,便如同堤防溃决,一不可收拾。
丁仪、丁廙兄弟二人从一开始便是曹植的死党,终日和他商议如何篡夺世子之位,只是此二人除了会写文章和撒酒疯之外,几乎一无是处,曹植和他两人在一起,整日价便是边饮酒边吟诗作赋,不知不觉中,三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几乎同时醉倒在地,好似死人一般。曹植曾因此耽误过不少曹操派给他的要事,于是曹操便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把大位传给这样一个时常人事不知的醉鬼。杨修死后,曹植性情大变,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再也不与丁仪、丁廙来往,曹操自然刮目相看,有心立曹植为世子。可就在关键时刻,曹丕篡夺了世子之位,并自立为王,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官场上混久了,自然知道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鸟火的,担心曹丕上任伊始便下辣手诛杀曹植余党,那样自己肯定是要脑袋搬家的,于是二人连夜赶到曹植府中,和他密密商议一阵,便即离家出走,前往并州,这也就是为什么曹丕派去杀害曹植的人到时,曹植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的原因了。
曹植到了并州之后,不用像以前那样终日循规蹈矩,作样子给曹操看了,便又开始和丁仪、丁廙二人鬼混,终日烂醉如泥。荀攸看在眼里,难免苦心劝其亲贤臣远小人,而曹植憋闷已久,直感一股闷气郁积胸中,不泄一下,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再者他也觉得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会喝酒?也没见他们因此亡国,自己偶而醉上一两次,又有何妨?当下便将荀攸的金玉良言当成了春风过耳,听过便算,根本没往心里去。其时曹植的势力甚为弱小,随时都有灭亡的危险,曹植为了扭转败局,整日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尚不敢肆意妄为,醉生梦死。而如今曹植一夜之间多了十数个郡,大军到处,也是节节胜利,喜报频传。此消彼长之下,曹丕便显得日暮途穷,岌岌可危。曹植见各路哨探流水价似的传来捷报,不由得心花怒放,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便又故态复萌,整日价同丁仪、丁廙饮酒吟酒,得其所在,乐而忘倦。辛毗、蒋济等人见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自是犯颜直谏,而曹植以为饮酒吟诗,乃是文人的赏心乐事,偶一为之,有益身心健康,自是无伤大雅。而辛毗这些大老粗不知其中乐趣,难免小题大做,又何必理会?
曹丕万万没想到他弟弟当了皇帝之后,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十分开心,道:“哦,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他原先整日里不喝得个烂醉如泥,绝不罢休,这酒瘾岂是这个容易便戒得掉的,如今他又终日醉生梦死,当真是天祝我也!”
郭皇后笑了笑道:“呵呵,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你,你又何必犯愁?”
曹丕握着她手道:“老天既便有帮,我也不知道。倒是苦了你了,这次朕若能转危为安,从今往后便只疼你一人,其他女子朕连看也不再看她们一眼。”
郭皇后心中激动,笑道:“这也不必。有你这句话,我便已心满意足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大出金帛,贿赂丁仪、丁廙二人。这两人本来就是穷酸腐儒,一旦得志,岂有不贪财好色之理?只要皇上肯下血本,用金玉美女买通这两个人,让他们终日缠着子建饮酒,荒废朝政,疏远其君臣关系。皇上这边再改过自新,礼贤下士,何愁贤才不重归怀抱?只要皇上肯重用那些贤才,别说江山必能危而复安,便是一统天下,也并非什么难事。”
曹丕嗯了一声,坐到案前,拿起根毛笔在桌案上划来划去,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你说朕该如何礼贤士,贤才才肯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皇上可曾听过燕昭王金台招贤的故事?当年燕国为齐所灭,国君兵败自杀。燕太子收拾民心,鼓舞士气,又借助邻国的力量,这才将齐国大军驱逐出境,收复旧土,即位为王,是为燕昭王。其时燕国虽免了亡国之祸,但大仇未报,强敌环伺,国内创夷未复,百废待兴。燕昭王为报齐国灭国辱师之仇,决心奋图强,招贤纳士,重振燕国国威。于是他便问群臣如何才能招来贤士,强国富民。”
“这时相国郭隗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古时有一个国君很喜欢千里马,一日他听说有一个地方有一匹马日行千里,珍贵异常,几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他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当即便令近侍携千金往求。只可惜那近侍到时,那匹千里马已病死了。于是那近侍便花了五百金,买了那匹马的马骨,用皮囊盛着,背了回来。那国君见那近侍没买着千里马,却买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马骨回来,勃然大怒,连声骂道一堆马骨有何用处?竟要为此废弃五百金。”
“眼见国君怒不可遏,在场和那近侍交好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可那近侍却不慌不忙,从容答道之所以花掉五百金,就是为了买这堆马骨。这种事情本来就十分稀奇,世人听到了便会一传十十传百,不数日便会天下皆知。那些拥有千里马,准备待价而沽的人便会想死马都将得到重价,何况是活马?如此他们又怎会不趋之若鹜?千里马不久便到了。果然不出那近侍所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个国君便得到了三匹千里马。”
“郭隗说了这个故事之后,便自请做马骨,说只要燕昭王待之以殊礼,那比他贤明的人,听闻燕昭王礼贤下士,自然而然便会自己送上门来,又何必花大力气去求?燕昭王闻言大悦,立即便令人兴筑宫室一所,让郭隗居住。自己则执弟子之礼,北面听教,亲供饮食,极其恭敬。又在易水之滨筑起高台,积黄金于台上,以招纳四方贤士。于是燕昭王好士之名,传布四方,一时之间自认为有些本事的人纷纷云集燕国,虽然其中大多都是滥竽充数之徒,但诸如乐毅之类有真才实学的贤臣谋士也争相往投,燕昭王用这些人才治国,自然国富民强,最终灭了齐国,报了大仇。”说到这里,端起茶来抿上一口,又道:“如今我大魏要想找出几匹千里马来,倒是一件难事,可要想找出几具马骨来,还不容易?皇上现在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曹丕虽也知道燕昭王金台求贤之事,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难以辑考,因此他向来将这种事当成奇闻异事,听过之后,哈哈一笑,便算了完事,从没想到它竟能助自己起生回死。此时他听了之后,当真是喜不自胜,连声道:“嗯,嗯。司马仲达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能使朕逢凶化吉,遇难成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