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好手段
“便宜干爹,果然不靠谱!”
从洛阳皇城行宫折身而返,吴凡忍不住的感叹。
吴凡本准备找罗公公帮他个忙,或者跟罗公公打听一些事儿。倒也不是说罗公公拒绝了他,而是……他压根儿就没见着罗公公的人!
行宫禁卫告诉吴凡,罗公公昨日便连夜回了长安城。
蹙着眉头,吴凡心中是琢磨不定。
城西百户所里的风言风语,是吴凡亲耳所闻,他心知定是有心人传播,目的是排挤他、孤立他,问题是,是谁?是谁要排挤他、孤立他?
吴凡心忖自己这次立了大功劳,按理来说,是要升官的!他升官,势必会影响到别人,比如,刚刚坐到城西所百户位置、屁/股还没坐热的钱瑞。钱瑞这人,吴凡对他了解的不可谓不深,算是鹰扬卫那么一群龌龊货中,为数不多的老实人。但,断人钱粮、杀人爹娘,百户这个位置可不是一个荣誉、手底下多管点人而已,猫腻很多的。何况钱瑞这个老实人也是相对而言,鹰扬卫里哪有几个好鸟儿?
所以,吴凡的怀疑重点便是钱瑞。
只是……
刚回城西百户所,便有人告诉吴凡去千户所,副千户赵喜有请。
一刹那间,吴凡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到了千户所。
不等吴凡拜礼,副千户赵喜那张干尸脸笑的菊花儿灿烂,拍着吴凡的肩膀,热情无比:“吴总旗!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啊!”
吴凡垂下眼敛一琢磨,就知晓赵喜为何如此高兴,原因恐怕处在这千户位置上。千户伍昭出身名门,来鹰扬卫不过是为了镀镀金、磨练下心性,早晚是要离开,这不,马上要走。千户伍昭一走,千户的位置就会空缺下来,原本这个位置的竞争者有三人,一个是副千户赵喜,另外两个则是两个指挥使吴远豪与孙杰。结果呢?结果吴远豪前几日被吴凡砍死,脑袋上还给扣了顶弥勒教的帽子!吴远豪一死,他手下控制的四个百户所,全都被赵喜用比指挥使孙杰高出半个等级的副千户的身份,拉拢到了身边。也就是说,赵喜现在在千户所里,已经等同于实质性的一把手,差的就是个名分,他怎会不高兴?
见吴凡也不吭声,副千户赵喜的眼睛转了转,笑道:“吴总旗是屡立新功啊!不过……你昨日送来的弥勒教圣女的尸体,好像跟她的画像不大一样啊?”
吴凡笑眯眯的看了眼赵喜,道:“什么时候咱鹰扬卫的仵作那么差劲了?千户大人,依我看,您应该教训他们一顿,连面具伪装都搞不定,要他们作甚?您说是吧?”
一番不阴不阳的话,显得格外刺耳。
不过……
赵喜没有恼怒,拍了拍手,深为赞同的样子,道:“说的没错,是应该敲打敲打他们啦!太无能!”,话锋一转变了味儿:“可是,啧!这太能干的,也不成啊!你说是不是?吴总旗?”
吴凡嘴角微微挑起,感叹道:“古人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懂!”
“啧!吴总旗怎么能这么说呢?唉!不是我赵喜不仁义,而是……”,赵喜叹了口气,微微仰头,眼圈儿红红的,一滴眼泪绕着眼圈儿就下来了,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是弟兄们不忿啊!鹰扬卫家法,五大铁律,一为违旨抗命,二为干政弄权,三为贪赃枉法,四为通敌叛国,五为同袍相残。吴总旗,你虽然立了大功,可也犯了莫大的忌讳,残杀同袍五十余人……叫人心寒啊!”
赵喜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饱含深意。
【好演技!】
吴凡怔怔的看着赵喜,好半天,想明白了,赵喜这是再赶他走,饶是他自己已经早早的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儿,知道自己现在不宜留在洛阳城,心中难免的也是一阵怒火升腾。咬牙道:“如果我不想走呢?”
赵喜慢慢的低下头,泪水模糊的眼睛看着吴凡,道:“我昨天,可是好不容易劝说了那五十余人的家属啊!”
【好手段!】
吴凡笑了,笑得很开心,道:“怎么能让您为难呢?是不是?身为下官,那就是要为上官分忧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嘛!呵呵呵!”
“好!”
赵喜一拍桌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纸早准备的调令,递给吴凡道:“吴总旗,荥阳郡百户所,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案子,百户周凌被刺身亡!那边的百户所现在是人心惶惶,正需要一个主心骨儿。吴总旗……不!吴百户,你能者多劳,此事,就尽付你手,一定要将凶手擒拿归案,还周百户一个公道啊!”
吴凡接过调令,看了两眼,收入怀中,抬头瞧了眼赵喜,笑道:“承蒙千户大人关照,下官不胜感激,必有……后报!哈哈哈!下官告辞!”
只待吴凡一走,赵喜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个不停。
许久。
赵喜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不知何意。
吴凡同样是如此,背对着赵喜后,他的脸色就铁青的吓人,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被赵喜坑了——散播谣言的人,是赵喜!
当吴凡还是个可以控制的一把快刀的时候,赵喜维护他、帮助他,可当吴凡坐了窜天猴儿一样,不过一月就凭借压都压不下来的大功劳,从小旗连升到百户之位,赵喜感觉到了威胁。吴凡那种不择手段的上位方式,实在叫赵喜心惊胆战,所以,他必须赶走吴凡,决计不能让吴凡继续在洛阳千户所待下去。
看着手中的那一纸调令,吴凡再次感觉到了做官、做大官的好处,因为那可以掌握别人的命运,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只能被别人掌握命运。
当然。
吴凡现在必须离开洛阳城了,不为别的,只因没有必要再待下去,坏处太多。首先,千户赵喜会时时打压提防他,这会让吴凡举步维艰。其次,因为那些谣言,洛阳千户所的所有鹰扬卫对吴凡又惧又怕又畏的同时,又怒,不得人心、不能团结下边,怎么冲击更高的位置?最后,那五十余被吴凡斩杀掉的鹰扬卫家属,恐怕早就被赵喜买通,当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对他们,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否则,整个洛阳城与鹰扬卫有牵连的人,全都视你为仇人,还不如躲得远远的。
既然心中明知洛阳城已经呆不下去,吴凡也没有任何犹豫,连回城西所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回了家。
童蕊正在院子里收拾这个刚搬过来不久的新房子,一抬头,道:“怎么回来了?”
吴凡努努嘴,笑了,道:“升官了呗!”
童蕊一愣,接着大喜:“百户?”
吴凡点点头,接着又咋舌道:“可惜!不是洛阳城的百户。我要去荥阳啦!而且……不准备带上你们!”
“不带我们?”,童蕊面色变了变,好一会儿,道:“也是,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晓是个什么情况,你先过去看看,然后再说,什么时候走?”
吴凡琢磨一下,道:“现在!”
童蕊真的是个很能干的女子,而且性情直爽,毫不拖泥带水,折身过去,便给吴凡收拾换洗的衣裳。
“不用多,两三套就行!”,吴凡打了个招呼,思虑着继续说道:“童伟我要带上,你给他也收拾收拾。我还得回趟千户所,弄两匹马来,嗯……城西学堂还得走一遭,童英、童武上学堂的事儿,我得帮忙弄好了……麻烦啊!算啦!你先别收拾啦!等明早我再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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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3:晚了两个小时,抱歉啊!写一遍,修了四五遍,觉得还差点意思。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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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心碎不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嵌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都回去吧!我又不是不回来!”
时至八月,一早一晚稍显凉意。大门前,吴凡穿着一身儿长袖袍子,回头对出门送行的童建夫妇还有童蕊说了句。听那意思,有点不耐烦似的。
“儿啊!出门在外,听你叔父的话,可千万别耍犟啊!”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张三娘为人是有那么一股子小家子气,嘴损不说,还很刻薄。但这个时候,最伤心的就是她,因为童伟要跟着吴凡一起走。对谁尖酸刻薄,她也不能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样啊!
吴凡瞧了眼给童伟拾缀衣裳的张三娘,笑道:“嫂子,护孩子没这样护着的,你总看着他,他什么时候能成个男人?行啦行啦!交给我!我是他叔父,能不好好照看他吗?”,抬头看看天色,吴凡继续道:“差不多啦!门禁应该开了,我们走了,到了地儿,会给你们回信报平安的!”
说话间,吴凡牵着昨日从千户所索来的战马,先走了几步。
眼看着吴凡走了好远,张三娘抹抹眼泪儿,也是挥手让童伟跟上。
童伟过了年儿才够十五岁,毛头小子一个,没啥伤感,跟着吴凡的身后,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唯一不大搭调的,可能就是他因为扎马步还剧痛的双腿,走的步子是一摇一摆、左右晃荡的鸭子步……
路过“柯记铁匠铺”,吴凡停下脚步。
“柯老头儿!我的刀修的怎么样啦?”,吴凡扯着嗓子大叫:“哎!醒没醒?”
柯老头儿年岁大了,睡得少,早早的就起来了,正在烧炭打铁,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
“喊啥?喊啥?”,柯老头儿满面的不耐,道:“火烧屁股了?这么急?不是说五天后让你过来取吗?这才三天还不到。”
吴凡敲了敲脑门儿,道:“没办法!我这不是赶着要去荥阳吗?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柯老头儿摇了摇脑袋,道:“就算你着急,这刀,你也拿不走啊!还没弄好呢!”,咂咂嘴儿,柯老头儿道:“这刀剑兵器,都有个筋骨儿,你这刀的筋骨儿断了,就得重铸,没些日子,真不行!你不是说还有备用的吗?要是信我的,刀就先放在我这儿,我给你好好地重铸一回。”
吴凡考量了一番,把缰绳递给童伟,道:“等我一会儿!”
揽着柯老头儿的肩膀走进铁匠铺,吴凡眼睛转着,好似在盘算什么似的。
柯老头儿岁数大了,身体还很强健,更非头昏眼花,自是看的出吴某人想说点儿什么,当下抢先一步问道:“怎地?有事儿说事儿,等会儿我炉火熄啦!”
吴凡笑嘻嘻的搓了搓手,道:“我想让你……给我那把刀里加点东西!”
柯老头儿愣了下,没大听懂。
吴凡手上没停,直接从是十四势刀匣子里取出雨香女的那柄紫金短刃,得意地笑道:“紫金的!能做吗?”
“嘶!”
柯老头儿倒吸了口凉气,紫金是什么他自然清楚,不然的话,他这打铁的也别叫打铁的啦!
伸手接过吴凡的紫金短刃,瞧了几眼,柯老头儿咋舌道:“真是够败家的!居然用纯紫金锻造短刃?”,抬头瞧了眼吴凡,盘算一下,他继续道:“能,肯定是能。不过啊!紫金是什么?比黄金还要珍贵十倍的东西,这么一柄短刃,足足二斤沉,相当于二十斤的黄金啊!你就不怕我……嗯?”
吴凡龇牙一乐,道:“除非你能跑到我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儿!也不瞧瞧我是干啥的!”
柯老头儿也乐了,道:“成!交给我吧!”
“等等!你等等!”,吴凡叫住转身欲走的柯老头儿,道:“有没有纸笔?我画个图给你,我这刀,要求可是很高的!得加点东西!”
画了图,谈妥了价钱,吴凡继续上路。
洛阳城内不可以纵马奔行,除非是一些特殊情况。吴凡与童伟牵着马,走得很慢。得亏是路上顺便买了几张胡饼,边走边吃,这才没觉得长路漫漫。
到了城门口,刚出了雄伟的城关……
“这边儿!嘿!这边儿!”
忽然而来的声音,让吴凡不禁侧目过去,心中立马生出了【他怎么在这儿】的想法。
想归想,吴凡还得走过去。
叫吴凡的人,穿着一身儿大红色的袍子,瀑布般的黑发随意的搭在肩上,光洁的额头上戴着玉石抹额,很是漂亮。其人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杏花眼,勾魂夺魄的厉害。
以至于……
吴凡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童伟脸红的跟猴儿屁股是的,还有那双散发着光彩的眼睛,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儿——惊为天人!
【唉!这傻小子!待会儿知道真相,一定会心碎的!】
心中矫情的叹了口气,吴凡走近前后,双手抱拳施礼,嘴上毫不客气的揭露了一切事实:“曼公公!你怎么会在这儿?”
曼……公公……公……
“咔嚓!”
冥冥中,吴凡似乎听到了有一颗心跌落到地上声音。
吴凡真的想告诉童伟一句话:【孩子,初恋呐!都是苦瓜味儿滴!】
心中虽想,嘴上却不能说,吴凡笑着拍了拍童伟的肩膀,示意他回神儿,给小太监曼宁介绍道:“这是我家侄子,童伟,童大郎!大郎!还不见过曼公公?”
童伟强忍着低落的情绪,抱拳施礼,恹恹:“见过……曼公公……”
“呵呵!这孩子才十五岁,不大懂事儿,昨个儿也是练武操练的狠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曼公公不要见怪啊!”,吴凡打着圆场,同时再次问道:“你在这儿干嘛?不是说跟着罗公公回长安城了吗?”
小太监曼宁不悦的撅着嘴,抬头看了看日头,嘟囔道:“赶紧上路吧?路上咱家再跟你说!哎!这个费劲劲儿的~~~快点啊!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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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清匪患
时到正午,天上的日头毒辣的厉害,庄稼都被晒得蔫蔫巴巴,更别说是人。
树荫下,吴凡三人停了下来,这天儿,没法继续赶路。
优雅的抿了两口水,小太监曼宁终于是打开了话匣子,只是他没有先说自己是啥情况,反而先对着吴凡来了顿嘲讽。
“被人撵出来的吧?咯咯咯……咱家就知道你没啥好下场!太嘚瑟啦!”,小太监曼宁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那副娇媚的神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说说!说说!啥情况?被哪只老狐狸算计的?啧!你就是不说,咱家也能猜个**不离十,信不信?”
吴凡擦了擦嘴角,放下水囊,笑道:“那你呢?为什么没跟着罗公公回长安?”
小太监曼宁眨巴眨巴眼睛,撅着嘴郁郁道:“还不是荥阳那边出了事儿,哎!你可别告诉咱家,你真的两眼一抹黑儿,啥都不知晓?”
吴凡摸了摸鼻子,自嘲的笑道:“看来,我这混的比你惨多了!我还真就啥也不知道呢!”
小太监曼宁咯咯一笑,面色沉了下来,正色道:“不逗你玩儿了!咱家是临时得到的消息,才半途折返回来,准备去荥阳处理点事儿。咱家听说你个倒霉蛋也要去荥阳百户所上任新百户,所以就在洛阳城关前等你一起过来,好结个伴儿。”
吴凡转了转眼睛,嬉皮笑脸的开始扯:“曼公公,你说……咱们算是共患难过的,是不是?给透露点消息,那边儿到底咋了?这他娘的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啊!赵千户不肯告诉我,你总得……嘿嘿!你总不忍心看着我啥啥不知道,到了那边坏了事儿是不?”
小太监曼宁揪了根狗尾草,在鼻子尖儿前晃来晃去,好半晌,道:“运河,出问题啦!”
“嗯?”
吴凡眉毛一挑,脸上的笑容消失于无。
帝国百年前开凿过一次运河,从洛河水向南北方向贯通,洛阳城,是这条运河的中心十字,往南,那是兖州、豫州,往北,那就是冀州,全长八百多里。明着说,这条运河是用来南北互通有无的便利之道。暗着说,这条运河就是帝国快速出兵的畅通大道。荥阳,这个地段儿在洛阳城的东北方向,是运河向北最重要的一段。帝国曾经的两大敌人,南梁国刚刚倒下,北边儿还有个强盛的燕国存在……
“有些人,把手伸进了不该伸的地方!”,小太监曼宁眯眯着一双桃花眼,朱唇轻吐:“该杀!”
吴凡敲着自己的脑门儿,笑了,讨好的拱拱手道:“来点实惠的呗?这都是虚的,没意义。”
小太监曼宁一笑,道:“你的任务,清匪患!”
得!
吴凡一琢磨,明白咋个事儿了,估计无非是官匪勾结的那一套呗。
吴凡再一琢磨,又他娘的觉得不大对劲儿,眼神儿都变了……【按道理来说,让我去荥阳,无非就是承继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百户之位,监察荥阳一带的文武官员的情况,清匪患,那不是地方官兵的活计吗?怎么摊到我身上来了?不对!不对劲儿啊!】
小太监曼宁嘻嘻一笑,道:“想明白啦?”
吴凡靠着大树干,恍然的喃喃道:“噢!我说呢!我说呢!想明白了!想明白了!绕了半天,问题居然出现在你这儿!我说怎么会在城关前碰到你,那哪里是什么碰巧,是你精心安排的啊!把我调到荥阳的命令,是你让赵千户干的!对吧?”
小太监曼宁一摊手,没说,默认了。
吴凡拱了拱手,叹道:“也好!说起来那我还得感谢感谢你呢!你要是没过了这层关系,把我弄到荥阳去,只怕赵千户那只老狐狸,可就要让我在洛阳吃瓜落喽!与其在洛阳城窝囊着,不如走出去,‘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嘛!”
“想明白就好!咱家其实不明白这里边的事儿,是干爷爷交代的咱家做的,”,小太监曼宁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辈,当真有什么说什么:“干爷爷说,你是个干大事的料子,就是眼界窄了点儿。还说……还说帝国迁都在即,洛阳城是是非之地,因为弥勒教的事儿被牵扯到的权贵,上蹿下跳的厉害,再加上个总想着兴风作浪的赵喜。把你调走,一方面是避避风头,另外一方面是磨砺磨砺你,让你可以独当一面什么的。干爷爷说的挺多的,咱家没怎么记住。总之,为你好。”
吴凡笑了,笑得很开心。
笑够了,吴凡严肃的问道:“现在的意思是,‘此去荥阳,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清理匪患,其余的不用管’,对吧?”
小太监曼宁点头道:“没错!”,然后又理所当然的加了句:“调你过去,是给咱家做帮手的,咱家有需要的时候,你得伸手帮忙,不能干瞪眼看着。”
吴凡哪能不明白,直接称喏便是。
正事儿聊完了,小太监曼宁又开始抱怨:“日头如此毒辣,干爷爷居然还让咱家大老远儿的跑去荥阳,哼~~~真是够狠心的!咱家都被晒黑了~~~”
那话语中带着一股子娇憨的味道,偏偏说出它的人却是个太监,实在煞了风景呐!
“哎!你家侄子怎么回事儿?”,小太监曼宁看着另外一棵树下的童伟,好奇的问道:“那孩子看咱家的目光,不大对劲儿啊~~~好像咱家对他干了啥似的。”
吴凡眼睛一转,随口便胡咧咧:“练武,你也是练过的,知道苦头!他今年都十五了,得狠着操练下,不然就真废了。估摸着我是给练的太狠,累坏了!眼睛都累直了!哈哈哈!”
吴某人嘴上是如此回答的,心里呢?
是这样的——
【孩子还是小啊!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倒也是,心里边儿刚刚诞生一颗暗恋的种子,结果种子连发芽生根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事实的灼热给炒熟了、爆香了,能受得了才怪啊……看着好好的一大美人儿,结果尼玛却是个太监,没直接崩溃都得说孩子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是麒麟儿!将来能有大出息!】
好一通腹诽过后,吴凡开始转移话题,笑问道:“帝国匪患严重,我有所耳闻,还听说有什么‘七州绿林会’?黄门卫消息最为灵通,说说?”
大隋帝国在未攻破南梁国前,下辖一共有七个州,即为洛阳、长安所在的司隶州,司隶州东边的青州、北边的冀州、西边的凉州,南边的兖州,再有就是兖州南边的豫州与兖州东边的徐州,覆盖的范围大致从渤海湾到大江沿线的整个中原地区。重新将南梁国纳入帝国领土后,增设扬州、交州、荆州、蜀州四州之地。“七州绿林会”,指的就是帝国原本七州内的所有绿林响马成立的、公认的一个统领组织。
小太监曼宁翻着眼睛,想了好久,摇头道:“这个咱家还真的不知道,咱家只知道,他们刚刚好像换了个瓢把子,叫……单雄信!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谁?”
“单雄信啊!”
面对小太监曼宁的奇怪眼神儿,吴凡连忙掩盖住惊愕,装作刚才是因为没听清才再次发问的样子。
【先是翟让,又出了个单雄信?前段日子还有个安禄山……这特么的算是什么节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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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3:这章半夜写的,要是有表述不清的地方,提出来,咱下月一号开始时间充足,可以改一改。
第六十三章 对黑话
洛阳紧邻荥阳郡,向东十里便能进了荥阳地界儿,只是距离荥阳郡的中心郡城,那可有段路好走。
天色渐晚,见距离目的地还有小半路程,吴凡三人决定先寻个落脚处,免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风餐露宿。
尤其是小太监曼宁,那可是爱干净得很,哪里受得了。
不过——
吴凡坐在马上,神情警惕的探身查看道路两旁的茂密丛林,压低声音道:“曼公公,咱是不是被盯上了?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咱啊!”
小太监曼宁懒洋洋的坐在马背上,嘟囔道:“早被盯上了,就是还没动手。”
不用曼宁去说,吴凡也知晓盯上他们的人是谁。荒无人烟的,好人能半夜不睡觉跟着别人溜达?肯定是绿林道上的盗匪响马无疑。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吴凡捏着下巴琢磨,转着眼睛,阴沉的说道:“得把他们打发了,才能安生!”
小太监曼宁扭头瞧了眼吴凡,诡异的一笑,道:“对方差不多有六十多个人,你一个人搞的定吗?”
吴凡笑了笑,信心满满的说道:“那就劳烦曼公公看护下本家侄子,我来让你瞧瞧,事儿,不一定要动手才能办成,靠嘴也行!”
小太监曼宁咯咯一笑,闷不吭声,眼波流转,似乎静待好戏。
吴凡下了马,把缰绳递给童伟,道:“待会儿跟着曼公公,别慌!别吱声!”
童伟愣头愣脑的看着吴凡,不大明白咋回事儿。
吴凡慢慢地走向夯土大道的一旁,双拳一抱,道:“合吾!线上的弟兄,踩盘子踩到某家头上,不大合适吧?”
虽对盗匪响马认识不太多,但吴凡毕竟出身鹰扬卫,加上吴凡过世的父亲生前很善此道,吴凡因此从小被教了不少江湖上的黑话,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你们是本地的地头蛇,可想要抢劫的对象是我,不怎么合适吧?
听得吴凡口气很大,又很坚定,躲在路边儿的人知道被发现、藏不住了。借着夜色,谅对方看不清面容,老远儿的站了出来,双拳一抱,瓮声瓮气道:“合吾!盘道,不先递个门坎子?(朋友,既然是套话,为什么不先自报一下家门身份?)”
吴凡龇牙一笑,不急不慢的说道:“切埝!洛阳!端阳万!合吾!招子不昏啊!(西边洛阳来的,本姓吴,兄弟,眼睛不亮啊!言外之意,连我都不认识,你混啥?)”
那人琢磨了下,低头问旁边的人,道:“洛阳那边儿,姓吴的内行人哪个最有名儿?”
手下人思忖了老半天,摇头道:“那太多啦!各大镖局、武行,多得很!把子!这人捻亮儿,不像是咱们要等的鹰爪孙!(把子:老大。捻亮儿:内行人/同行人。鹰爪孙:官府中人。)”
对方不说话,吴凡哼了哼,接着道:“合吾!簧点儿清!莫要当我是老宽,招子放亮,可不要土了点儿啦!(朋友,识时务点,别当我是外行人,眼睛放亮点,不要再窥视,否则会死人的!)”
“合吾!既是捻亮儿碰盘,慢走不送!(朋友,既然是内行人碰面,那就请慢走)”,那人拱了拱手,忽然道:“耳目子,可曾见过鹰爪孙?(打听个事儿,有没有见过官府中人?)”
吴凡眼睛一转,笑道:“合吾!青/天/白/日,有个鹰爪孙去了密埝儿!(白天时有个官府的去了北边儿!)”
那人再次抱拳,道:“多谢!”
吴凡龇牙笑着,回头上了马,大声道:“合吾!点子扎手,风紧扯呼!(朋友,那点子有些扎手,你小心点,情况紧急,赶紧跑)。”
那人感慨万千的望着吴凡三人的背影,叹道:“仁义啊!”
跑出去很远之后,吴凡勒住战马,不等小太监曼宁发问,他抢先说道:“曼公公,事情不大对劲儿,我看咱们此行,恐怕很难,要出幺蛾子!”
小太监曼宁蹙着眉头,道:“怎么就不对劲儿了?咱家可没听懂你跟那些人说的是啥。”
“我刚开始是警告他们不要打我们的主意,后来他们问我打听点事儿,问的是有没有看到官府中人从洛阳城来!”,吴凡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想的不错,那些人就是奔着咱们来的!你想啊!以往官匪勾结的情况,那都是先来官面儿上的,官面儿上的解决不了,才打着绿林响马的号,来个意外死亡什么的!这回呢?这回他们是直接出动绿林响马,准备先弄死我们,连让我们过去的意思都没有哇!荥阳郡城那边的事儿,肯定闹大啦!”
小太监曼宁思虑一番,摇头道:“然后呢?咱还能回去怎地?”
吴凡舔了舔嘴唇儿,道:“回去,肯定是不行,调令期限不到任,依照帝国律法,脑袋搬家!去,肯定是得去,问题是……咱恐怕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得琢磨着换个法子!”
小太监曼宁秀眉一挑:“你的意思是……”
“兵分两路!”,吴凡坚定的说道:“你继续去负责官面儿上的东西,我正好在荥阳地界儿认识绿林响马,去他那打听打听,也许会有些收获!”
小太监曼宁嘟着嘴,半晌:“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夜已经深了,月光清冷。
与小太监曼宁告了个别,吴凡带着童伟一路狂奔,先行一步。
大黑天儿的,童伟忍不住说道:“叔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吴凡不回答,反是笑道:“你是困了、饿了,还是骑马时间太长腿疼的受不了?呵呵!坚持下,等到了地儿就好啦!”,咋咋舌,他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忽然有点儿后悔带你小子出来,这回的事儿啊!真他娘的会要了命的!”
“我不怕!”,童伟那张还未长开的脸上挂着坚定的表情,见吴凡看他,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怕!”
“呵呵呵……!”
吴凡笑了,道:“好!好孩子!有胆略!不过,这三个字儿,你等着杀了人、开了荤之后,再跟我说吧!”
“叔父?”,童伟憨厚的笑着,道:“您能不能……教教我?”
“什么?”
“就那些什么合吾、捻亮儿啥的。”
“哦!江湖黑话啊!”,吴凡笑了笑,琢磨着道:“以后教你,现在不成,你得专心练武,懂不?等什么时候练武有成,成为了武人,你才有资格说那些东西的!行了!精神点儿,这路程还有个二十几里,远着呐!”
吴凡在荥阳地界儿有朋友吗?
有!
瓦岗寨,翟氏兄妹,还有个胡车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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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瓦岗寨
洛阳周边的几个郡县盗匪响马极多,原因就在于这边的油水儿真是叫人眼红。要钱不要命的大有人在,官兵剿了一茬,就会有新的一茬子冒出来,时间长了,谁还愿意管?加上盗匪响马之间相互的行规制衡,只要不闹得太大,听之任之算罢。
瓦岗寨在洛阳周边,算是个响当当的地儿。虽然挂号的时间晚,还是小字辈儿,但瓢把子翟让当真乃英雄豪杰,为人仗义疏财,广结五湖四海的朋友,极富名声,哪个前来荥阳这边儿的都得去拜拜山头,口称一声“寨大当家的”……
吴凡带着童伟一路直奔瓦岗,是瓦岗,不是瓦岗寨。毕竟是啸傲山林的绿林响马,不会把山寨摆在明面儿上那么好找的,否则,那就不叫绿林响马,那叫揭竿而起的叛贼啦。所以,吴凡还得现去寻找瓦岗寨到底他娘的在什么地儿。
在山里转悠了大半个时辰,正在吴凡要晕头转向的时候……
“合吾!溜哪路,什么价?莫不是合字吧!(朋友,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贼吧!)”
突之而来的声音叫吴凡本急躁的心稳了下来,哈哈一笑,抱拳道:“合吾!招子亮,可不是合字!嘿!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娘,想娘家的人,娃娃他舅舅就来啦!(朋友,我眼睛雪亮,不是做贼的那种贼眉鼠眼儿可比的,我来是找同行的!”
“合吾!报个万儿!(朋友,报个名号吧!)”
吴凡双拳一抱,道:“切埝洛阳!端阳万!江湖告急,求见翟氏把头!(西边洛阳来的姓吴的,有急事儿要见你们寨主。)”
好半天不见动静儿,童伟不仅问道:“叔父,怎么不见动静儿?”
吴凡打量四周,笑道:“回去禀报了呗!这应该是他们的地界儿边缘,距离他们的寨子得有段路可走呐!啧啧,真不知他们是咋搞的,就算隐没山林,也总该有点踪迹留下吧?好家伙,附近一带,一点记号都没留下来,够隐蔽的。”
童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山谷跑出一匹马来,老远儿便叫道:“并肩子!可是端阳万,单字一个凡?(兄弟可是吴凡?)”
吴凡一抱拳,倒是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满。
庙堂有庙堂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吴凡不满的原因在于,翟让没有亲自前来相迎!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轻视你。转念间,吴凡又想明白了,不是翟让不想相迎,只怕是不能,缘何?简单,吴凡的身份是他们口中的“鹰爪孙”,除非是能从“鹰爪孙”升为“海翅子”,即小官变成大官儿,人家才出于规矩可以动身相迎。
“走吧!”,吴凡拍了拍童伟的脑袋道:“等会儿先吃点东西再睡,就剩一小段路了,别睡着了从马上掉下去。”
童伟强打起精神点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他太累了。
随着前头的响马带路,吴凡终于是三绕两绕的绕进了瓦岗寨的地盘儿。
看着那在茂密丛林中的宅子,吴凡咧了咧嘴,难怪自己找不到,正值仲夏,森丛茂盛,上哪儿去找去啊!
山寨门口,翟让已经在等待,脸上挂着笑意,道:“吴兄!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该不会是来落草的吧?”
吴凡哈哈一笑,从马上跳了下来,道:“等哪天我要是到了落草的那一步,一定投奔你翟老兄!”,拉过童伟,吴凡道:“我家侄子,童大郎!童伟,拜见翟寨主,唔!不合适,叫伯父!拜完了之后,翟老兄才能给咱们弄吃的啊!哈哈哈!”
童伟愣头愣脑的抱拳行礼:“拜见伯父!”
“免礼免礼!嚯!你这侄子……身板儿真好!”
翟让伸手扶了一下童伟,愣是没扶起来,忍不住的惊讶了一下。
吴凡不疼不痒的窝了童伟一脚,笑骂道:“翟兄叫你起来,傻小子!”,顿了下,吴凡东张西望的看着,奇怪道:“怎么看不到我那胡车儿兄弟?”
翟让叹了口气,拉着吴凡先向山寨里走,边走边叹气:“还不是玲玲那丫头又发疯!我是真他娘服了气,一点辙儿都没有!打从洛阳回来开始,不是有兄弟你送的那本上乘的内息功法嘛!得!没日没夜的练,自己练也就罢,还要拉着胡车儿一块儿练,也不想想,就她练功那方法,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吗?胡家兄弟性子憨直,又不忍拒绝她……天知道今儿又跑哪去了。”
吩咐了人拿上酒肉,翟让陪着吴凡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吴凡没吭声,连来此何意都没流露出半点儿。
翟让倒是沉得住气,你不说,我权当不知道。
等把吃饱饭的童伟送走去睡觉时,吴凡停下了筷子,琢磨着把手中的酒碗中的酒喝干,倒扣了碗,两只筷子一长一短并排放在碗底上,朝向自己,然后看着翟让。
吴凡的这个动作,叫做“兄弟有难,八方来援”,也是江湖上的切口。
翟让抱拳拱手致礼,郑重的说道:“不知兄弟碰到什么难处了,但说无妨!只要翟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吴凡叹了口气,道:“翟兄义薄云天,真乃孟尝君转世也!”,话锋一转,吴凡接着说道:“兄弟我起初不想来找你,我是官府人,你是绿林人,不在一条路上,怕给你惹了麻烦。无奈,实在是迫不得已,都被人拿刀逼在脖子上了,一寻思,荥阳这地界儿上,我认识的也就是兄弟你,不找你找谁!”
翟让笑了笑,道:“倍感荣焉!”
吴凡深吸了口气,慢吞吞的说道:“我,在洛阳那边儿呆不下去了,又立了大功劳,所以调到了荥阳郡城做百户……”
“不是,前些日子洛阳那边儿不是还追捕你……”,翟让打断了吴凡的话,自己的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好半天,恍然道:“噢!那些都是假的啊!难怪!啧啧!听说弥勒教这回可是被斩草除根,弄了个溜干净儿,不会是兄弟你做的吧?”
吴凡没否认,可也没承认,道:“祸国殃民,早该弄死啦!”
“等等!”
翟让微微挑眉,道:“合着兄弟你……就是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的新百户?”
【你,就是?难道……】
吴凡诧异的盯着翟让,顿觉自己似乎找对了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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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弄死他
翟让的脸色沉了下来,从座位上站起,在挂着“聚义堂”三个大字的厅堂里走来走去,好半晌也不吭个声儿。
吴凡微微蹙眉,将酒碗从桌子上翻过来,自顾的倒了碗酒,仰头喝的干净。
站起身,吴凡抱了抱拳,笑道:“翟兄这聚义堂前写着‘三生有知己,两肋能插刀’,我原以为是真的!现在嘛……江湖上的评论,不尽然全是真的呢!亦或者说……小弟还不配与翟寨主你称兄道弟?啧啧!罢罢罢!感谢翟寨主盛情招待,就此别过吧!省得你心烦!”
说完,吴凡低着头便要走出去。
翟让转身,伸手拦住了吴凡的去路,脸上挂着郁闷的笑意,叹道:“兄弟,你是在拿话挤兑我啊!坐下!咱坐下再说中不?怎地,两句话不到就翻脸了呢?属狗的?”
吴凡也笑了,不过却没回桌上,而是拍着巴掌倒苦水儿:“翟兄!兄弟我不瞒你,跟你掏心窝子!兄弟这次来,是带着上头的旨意来的!荥阳地界儿的事儿我知道的是不多,可我知道的是,事儿,闹大啦!连长安那边儿都被惊动!我要是搞不定,脑袋搬家不说,后边儿指不定还有什么狠茬子过来……你想想!”
翟让舔着嘴唇儿,心中琢磨不定。
荥阳地面儿上的绿林响马,无论大小,翟让都知道。哪边儿弄出个什么风风雨雨,翟让也知道。知道是知道,说是能说,可要分说给谁听,说给真正的内行人听,大家全都当个笑话儿听算。吴凡呢?行话里的“鹰爪孙”,说给他,不吝于出卖道上的朋友啊!这让翟让怎么能够?
眼见翟让还是沉吟着不吱声,吴凡转了转眼睛,给翟让倒了碗酒,笑道:“翟兄,昨个兄弟从洛阳赶过来,半路上就碰上道上的朋友啦!瞧他们那个意思,是要直接弄死兄弟啊!啊?哈哈哈哈!该不会是……你老兄派去的人吧?”
翟让一愣,下意识的说道:“胡说!那是野狼沟的桃花……”
吴凡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那模样好像还期待翟让继续说似的。
翟让抽了抽嘴角,一碗酒干了下去,半晌未能言语。显然,他是气吴凡套他的话儿。
吴凡表情变的纠结,又开始绘声绘色的鬼扯:“翟兄!兄弟真的是为了你好啊!事儿闹大啦!真的闹大啦!你也不想想,那运河是干嘛的!明面儿上是南北互通有无的便利之道,实际上呢?哪次帝国对南梁、北燕用兵,不是从运河走?以前帝国的重心压在南梁上,你们在北边儿胡闹没人管,可现在南梁国灭了,帝国是要把重心转向北燕的!你想想,你琢磨琢磨,真要惹恼了帝国顶头的大人物,数万官兵压境……荥阳地界儿的所有绿林道上的,全都捆在一起都不够被他们屠的啊!是不是?你知道啥就赶紧跟我说吧!让我把事儿先平下来!成不?”
“帝国要对燕国用兵?”,翟让激灵一下子:“真的?”
吴凡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不离十啊!”,顿了下,他又神神秘秘的探过身子,压低声音对翟让道:“再跟你说一事儿,你是知晓兄弟我前些日子做的事儿!想知道为什么帝国下了那么大的力气要将弥勒教夷灭吗?嗯?”
翟让点了点头。
吴凡啧啧道:“帝国,要迁都啦!从长安迁到洛阳来!不弄死弥勒教怎么安生?再说,这帝国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洛阳周边的几个郡县,所有对帝国可能造成危害的人、物,全会被清理一遍!同时,这更意味着,帝国将会在洛阳周边用兵,走大运河,出兵北地,与燕国争夺这中原大地的最终归属!你想,现在这情况,谁敢阻碍帝国的脚步,谁就会被……咔嚓!”
吴凡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翟让一个哆嗦,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
实际上……
吴某人又开始鬼扯啦!
什么出大事儿了,吴凡自己连出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纯是扯淡的!不过,他的鬼扯中,十成倒有两成是真的,混淆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至少,忽悠的翟让信了大半。
“兄弟!我真不是有意让你为难,也不是想要……我是想……姑且这样说,想救你们的!懂不懂?”,吴凡做出一副自己为难的不得了样子,四十五度的仰望房顶,眼圈儿微微泛红,声音悲呛的叹惋:“我身为官身,本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可……可我娘曾经教育我: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义气啊!”
翟让见吴凡“真情流露”,恍然间埋怨起自己迟钝,竟是以为人家上门儿是来求着自己出卖他人,谋取私利。实际上,人家是过来卖人情、卖天大的人情儿给自己的!自己没反应过来倒也罢,还寒了人家的心!
哎呦喂!
翟让心中这个愧疚劲儿的,连忙站起身给吴凡抱拳施礼道:“兄弟!是翟某误会你啦!翟某小肚鸡肠……这,别哭啊!唉!懂了!懂了!我说,我全跟你说!别哭啊!”
吴某人,一擦眼睛,龇牙笑道:“您说!”
【怎么他娘的,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
翟让心里嘀咕了一番,嘴上则是说道:“这事儿跟我们瓦岗寨是一点边儿都不沾,我们瓦岗寨做的是陆路上的‘生意’,那些弄出事儿的人都是野狼沟桃花寨那种‘吃飘子钱的’,我跟他们……真的不熟,只是听说了一点而已。(吃票子钱:水匪。)”
吴凡抿了抿嘴角儿,道:“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百户,周凌,谁杀的?”
“这……”
翟让开始支吾起来。
此时——
“余道是谁来了,原来是你啊!”
翟玲玲大马金刀、破马张飞的就闯了进来,端起桌上酒坛子,咕咚咚的灌了好大一气儿,哪里像个姑娘家,比纯爷们儿还爷们儿。
“说啥呢?”,翟玲玲转着眼睛问道:“好叫余也知晓知晓!”
吴凡瞥了眼给翟玲玲使眼色的翟让,脱口便问:“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百户,周凌,谁杀的!”
翟玲玲大概脑子也没转弯儿,直接就承认了:“余杀的,咋了?唔唔……”
翟让连忙捂住翟玲玲的嘴,简直不知晓该说些啥好。
吴凡面色诡异的看着翟让,然后捂着心,啧啧道:“心寒!心寒呐!哎呀!哎呀!‘三生有知己,两肋敢插刀’,哎呀!我这心呐……就被狠狠的捅了两刀!那血,蹭蹭的往外冒啊!娘啊!您老人家说的话,不一定有道理哇~~~义气什么的,全都是用来骗人哒~~~”
【这咋还唱上了?】
翟让被臊的是满面通红,连忙道:“兄弟……兄弟……你听我说……”
“呸!”
翟玲玲挣开翟让的手,道:“怎么了?捂嘴干啥,能做的出来,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还说你!”
翟让这叫一个气,伸手就要打。
翟玲玲不闪不多,伸着脸,就让翟让打。
“你……!”
翟让肺子都快被气炸了,可哪里舍得下手打啊!
“行啦!行啦!咱不唠了,没法唠了!”,吴凡一脸的被欺骗后的委屈愤懑,道:“也别称兄道弟的,心寒!哎呀!凉透透儿的啦!”
“噢——!”
“余明白了!余明白了!”,翟玲玲恍然的看着吴凡,说道:“鹰爪孙!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你这是来索命的啊!”
转过头来,翟玲玲看着翟让,跃跃欲试道:“大兄!弄死他吧!一了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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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粮税船
“去去去!别瞎说,没你事儿,你该干啥干啥去!”
翟让挥手撵翟玲玲赶紧走,没得办法,他这妹子实在是有点儿……虎啊。
【咋啥话都敢说呢?没长脑子吗?】
翟让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翟玲玲撅着小嘴儿,翻着眼睛,权当没听见翟让的话,反正就是站着不动弹,不想走,你爱咋咋地。
翟让无奈,叹了口气后对吴凡道:“兄弟勿怪,舍妹……舍妹不会说话,她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吴凡稍稍放下心来,搭在刀匣子上的手,不留痕迹的放下来。他刚才可真是怕翟玲玲暴起发难,天知晓这娘们儿脑子里想的是啥,万一脑袋一抽抽就下了杀手,找谁说理去?哭都没地儿哭去。
眨巴眨巴眼睛,吴凡道:“翟兄!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杀了周百户了吧?”
翟让抱拳拱手,眉头微微皱起,倍感惭愧:“兄弟不是有意骗你,只是……只是谋杀官差的罪责实在不小哇!”,咋咋舌,在吴凡不悦的眼神儿中,他继续说道:“好吧!是这么个事儿!周凌此人,不大厚道……我们这些绿林中人实际上求的是财,并不想生事,和气生财嘛!但……但那厮贪得无厌……没有办法啊!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对不?”
话到了嘴边儿上,翟让说的却是吞吞吐吐,似乎意有所指。
吴凡则是通过翟让断断续续的话,想明白了一个大概。基本上还是官匪勾结的那一套,似翟让这等绿林响马与周凌代表的官面儿上的人达成了协议,绿林响马劫财,周凌则替他们掩盖罪行,然后大家一起发财。结果周凌太贪,被干掉了。不用寻思,它也就是这么个事儿。
翟让说完话后,眼巴巴的看着吴凡。
吴凡想明白了后,同样眼巴巴的看着翟让。
两个人诡异的看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开口。
“恩公?您怎么来啦?”
堂外响起了胡车儿惊喜的声音。
吴凡扭过头,哈哈一笑,开玩笑似的说道:“来跟你们做邻居呗!怎么?不欢迎啊!”
胡车儿性子憨直,哪里知晓吴凡话里话外都是在对翟让说,只道吴凡真的是来给他当邻居的,拜了一拜,站起身,咧嘴笑个不停。
吴凡招手示意胡车儿过来坐。
然后……
吴凡与翟让继续看着对方,好像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花儿来。
翟让跟吴凡坦白了翟玲玲杀了荥阳鹰扬卫百户周凌的事实,还暗示周凌根本就是与他们这些绿林响马是一伙的,他们之间只是分赃不均的内讧,更说明了这其中有丰厚的利益可以得到。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在问吴凡,你要不要跟我们同路!如果同路,那剩下的事儿全好办。
吴凡说自己是翟让的邻居,又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短时间内还走不了,肯定要在荥阳这一带混,你们是本地的地头蛇,你不欢迎我,我跟你们同路做什么?你得欢迎啊!
总之。
两位全都耍了心眼儿,都不想先把事情挑明,毕竟谁先开口,谁就要被对方占据主动。失去主动,意味着吃亏。
不知过了多久。
翟让终究是熬不过吴凡,叹道:“兄弟!高抬贵手!”
吴凡连忙坐直了,抱拳拱手致礼:“翟兄!高义薄云!”
得。
花花轿子众人抬,翟让赏脸儿,吴凡给面儿,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商量,可以敞亮的说。
翟让沉吟一番,拍着脑门儿苦恼道:“我先从官面儿上的人说起吧!这荥阳地界儿上,官面的人物分为两等,包括郡守在内,一等是跟我们合作,一等是对我们视而不见……”
吴凡挑了挑眉毛,笑问打断了翟让的话:“就没有那种骨头硬的,宁死不屈的?”
翟让摇了摇头,笃定的说道:“绝对没有!荥阳毗邻洛阳,还有这条大运河在,来往客商络绎不绝,乃天下交易中心!其中的利润何止千万?哪个不像是闻了臭肉的苍蝇?只要叮上两口,就可以过活一辈子啦!那些清廉的、刚正的官员来了之后,要么变成贪官,要么就被早早的挤兑走,要么,老老实实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睁眼瞎。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吴凡点了点头,没吱声,心中倒是定下了接下来要在荥阳混的立身原则。
翟让接着说道:“再说这绿林道上的,大运河将荥阳郡一分为二,也将荥阳郡上的绿林道一分为二。我们西边儿的离洛阳近,多数做陆路上的‘买卖’,水路上的事儿,偶尔过界,无伤大雅。东边儿的基本上全都是‘吃飘子钱’的,他们做的是水路上的买卖,也是与官面儿上牵扯最深的!再有……”
揉了揉眉心,翟让道:“再有便是本地豪族,一些倚靠大运河做买卖的商家!能在这种地儿做买卖的,身后都有大关系,谁也不敢轻易碰触。”,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荥阳郡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平素里我们做了‘生意’,要孝敬官面儿上的,打点打点。同时要给那些豪族面子,不动他们的任何东西。大家相安无事,好些年啦。”
吴凡微微蹙起眉头,荥阳地界儿上……还真是牛鬼蛇神,什么都有,够复杂的啊!
翟让盯着吴凡的眼睛,道:“兄弟,周凌的事儿是个意外,本来我们约好的是每月收成的三成,结果他非要五成,我有办法吗?他这是要饿死我们啊!”
吴凡转了转眼睛,好一会儿,道:“那……他要五成,是官面儿上的其他人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翟让摇了摇头,道:“我不知晓。”
吴凡再问:“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闹得这么大?总不会就因为一个周凌的死吧!我不相信如此大的利益牵扯之下,区区一个鹰扬卫百户的死都压不下来。”
翟让龇牙咧嘴,好半天没能吭出声儿来。
翟玲玲在一边幽幽的插了句嘴:“不知晓哪个不守规矩的,把冀州上月的粮税船劫了。”
“啥?”
吴凡脑袋一时间都没能转过弯儿来!
【粮税船……被劫了?】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疯了!真是疯了!穷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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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老狐狸
荥阳郡城。
建立在大运河边缘的荥阳郡城依山傍水,景色……不甚美,一点也不美。这里有的只是忙碌,运河码头蚂蚁一样忙碌搬运的脚夫,运河上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多不胜数。吆喝声、叫骂声、大笑声、哭闹声……声声刺耳。繁华,或许只是表面儿的现象罢。
日过晌午。
骑着黄骠马,吴凡已经来到了荥阳郡城的城关之前。
直到现在,吴凡脑子里还满是三个字儿——粮税船。
大隋帝国尚武成风,当朝皇帝不说穷兵黩武,那也是好大喜功,连年征战不休。南梁国灭了,立刻就要把矛头对准北燕国。要打仗,那就需要粮饷。粮饷出于何处?赋税!那艘被劫走的粮税船上,装的就是赋税!整个冀州的赋税!哪怕算上攻破南梁国后改建的四州之地,帝国天下十一州中,目前最富庶的便数徐州、青州以及冀州啦!整个冀州一年的赋税有多少?至少有价值上千万两白银的钱与粮食啊!
吴凡听翟让说,冀州的粮税船此次装了整整十五艘艨艟大船。其中,十三艘运的是粮食,剩下两艘上一艘是绢帛,另外一艘全是钱。而丢失的那一艘,恰恰就是满载钱币的大船!那艘船上的钱币换算下来,足足有两百多万两白银!
赋税。
是帝国的国本、根基。
谁敢动它。
那不是疯了是什么?
虎口拔牙都不足以形容啦!
吴凡深感事情弄得有点大,不大把握,在瓦岗寨歇息一天一夜后,将童伟丢在那边儿让翟玲玲教着练武,他自己匹马入荥阳,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站住!通关文牒呢!”
见吴凡晃晃荡荡的骑着马就要进荥阳郡城,守城的士卒拦下了他。
吴凡恍然醒神儿,连忙下马,从怀里掏出文牒,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走神儿啦!”
守城的士卒看了眼文牒,打量吴凡几眼后,拱了拱手,示意吴凡可以走了。
牵着马,进了城。
吴凡按照翟让给的一些信息,没有先打听荥阳郡鹰扬卫百户所的所在地,而是先去郡城府,准备拜谒一下荥阳郡的郡丞黄野,俗称“黄四爷”的人。
按照翟让的说法,荥阳郡的一把手,郡守,就属于那种“睁眼瞎”,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闹出身儿,他什么都不管。真正管事儿的人是二把手郡丞黄野,这人就是荥阳地界儿官面上面子最大、说话最管用的那一位。同时还是本地豪族、绿林响马、官面儿上这三方的中心枢纽。
郡城府很好找,不用问,吴凡也知晓是在城中心。这就是帝国郡府、州府的建造惯例,全都要置于城中心,意味着中心权利。
到了郡城府外,将黄骠马绑在外边的马槽上,吴凡呈递了文牒,等待通报召见。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吏带着吴凡向郡府内走。
过了正堂,直到后院。
小吏指了指后院的一个书房,道:“吴百户,郡丞大人就在里边等候您!请了!”
吴凡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不留痕迹的塞进小吏的怀里,道:“天儿太热,请兄弟喝杯茶水!勿要推辞!”
“等等!”
眼见吴凡大方,小吏转了转眼睛,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低声道:“郡丞大人喜欢这个,您要有准备!”
“多谢!”
吴凡抱拳,很是和气。
吴凡当然有准备,翟让不是号称仗义疏财吗?反正吴凡是从他那拿了两张千两银票,还有一百多两银子,都没打欠条儿……大概翟让也不怕这个,毕竟吴某人的侄子童伟,还在瓦岗寨押着,将来不还银子,撕了票啥的,反正他干的也就是那么个活计。
“当当当!”
“鹰扬卫百户吴凡,求见郡丞大人!”
轻轻叩门三下,吴凡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来了一嗓子。
房间内沉寂好久,声音才传出来:“吴百户是吧?请进!”
“吱嘎!”
吴凡推门而入,规矩的站在门口内三步,拜了一拜,这才抬头。
稍显阴沉意的房屋内,简单朴素,只放了两个盆栽,一张黄梨花木的案几,还有两把椅子。
椅子上靠着一个人,手中还翻阅着什么东西,他抬起头打量着吴凡,一双细长的眸子中泛着好奇的光彩。
吴凡同样在打量着黄野,第一印象,四十岁左右,左撇子,爱干净。第二印象,心计深,虚伪,不好敷衍。
黄野慢慢的站起身,伸手将黑色的官袍整理下,盖住了里边穿着的蜀锦袍子,一双洁白的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到吴凡面前,多看了几眼吴凡的眼睛。
好一会儿,黄野笑了笑,问道:“吴百户可有二十岁?”
吴凡拱了拱手,好像有点腼腆似的,道:“郡丞大人夸奖了,子承父业的早,过年后十八岁。”
“啧啧!少年英雄啊!”,黄野咋咋舌,话锋一转变了味儿:“鹰扬卫与我们这些地方官素无交集,不知吴百户此来何意?吴百户虽然暂时还没有品级,本官这个郡丞也是不过区区八品……无论怎么说,你来荥阳郡上任,只怕不需要向本官的报备吧?直接上任不就好了?”
鹰扬卫的职责是“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里边的“查”,除了查案等,也有监察之意。地方上以郡为单位,都会设立一个百户所,就是用来监察地方官员的。要么说鹰扬卫人厌鬼嫌,原因就在这儿,管得太宽、管的太多啦!
吴凡抿着嘴角儿,笑的人畜无害:“在下胆子小。”
郡丞黄野摇了摇头,嗤笑道:“本官看着可不像!”
吴凡笑眼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双手呈递给黄野,道:“听说大人丢了一张纸?您看这个是不是?”
黄野眼中精光一闪,似有意动,却没有接。
吴凡微微弓着腰,也不起来。
好半天,黄野叹道:“是本官丢的,不过,还请吴百户暂且保存几日再说,”,顿了下,他瞧了瞧外边儿的天色,道:“天色渐晚,本官也不留吴百户了!对了!吴百户,建议你还是先去百户所看看,莫要生出事端来!不出事儿,你好,本官也好!”
吴凡眉毛一挑,脸上带笑,点头道:“您说的是!在下告退!”
出了门,伸手关门的时候,吴凡将银票夹在了门缝中,这才转身而去。
【老狐狸!】
吴凡边走,心里边感叹。
【小滑头!】
从门缝儿里把银票取了出来,仔细的看了几眼,黄野放在了怀里,接着眉头蹙起,不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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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要立威
到了荥阳鹰扬卫百户所时,吴凡以为自己应该是走错了地儿。
只是那府院门外,歪歪斜斜的挂着少了一角的红底鎏金的匾额上,篆刻的三个“鹰扬卫”大字,告诉吴凡——这里,确实是百户所,他即将走马上任的地方。
残砖败瓦遍地都是,红漆大门上的刀斧劈砍痕迹还很新鲜,被水冲淡的鲜血是淡粉色的,带着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引得无数苍蝇攒动其上,嗡鸣不断……
【前任百户周凌被杀,被人在他的大本营里被杀?翟玲玲干的?不,应该不可能,翟让虽未名言,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翟玲玲杀掉周凌是在从洛阳回来的时候。那,荥阳鹰扬卫百户所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凡站在门前,久久不语。
“尔是何人?为何窥视我鹰扬卫百户所?”
门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手扶腰间佩刀,满面的虬髯怒目之下显得很狰狞,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意思。
不过……
仔细看来,在那份愤然下,更多的是色厉内茬与惶惶不安。
吴凡没有穿白锦黑鹰、代表自己鹰扬卫百户身份的飞鹰服,不为对方的无礼而不悦,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眼门内穿着飞鹰服的人,从怀里掏出文牒,道:“我是吴凡,荥阳鹰扬卫百户所新任百户!有调令文牒为证明!你是谁?”
大概是觉得吴凡实在面嫩,那人似有怀疑的看着吴凡,好半天,抱拳躬身道:“见过百户大人!下官荥阳鹰扬卫百户所总旗,林鑫山!”
吴凡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径直向百户所内走,吴凡边走边问道:“林总旗,百户所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能说说吗?”
林鑫山生的五大三粗,声音也很粗豪,闻言,瓮声瓮气道:“八天前,周百户遇刺……”
吴凡插了句嘴:“八天前?在哪儿?”
林鑫山愣了下,接着踟蹰了下,说道:“大运河边儿的……青/楼里。”
【八天前,青/楼,看样子百户所的事儿真的与翟玲玲无关。】
心里嘀咕了一句,吴凡看了眼林鑫山,示意他继续。
林鑫山接着说道:“百户所是昨天出的事儿……”
说到这儿,林鑫山俨然说不下去,一张脸憋的通红,久久,化作一声叹。
吴凡的脚步已经到了百户所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冷,只有寥寥几个穿着飞鹰服的鹰扬卫在好奇的打量他,
站定脚步,吴凡转身盯着林鑫山的眼睛,道:“有什么说什么,你能瞒得了我一时,终究是瞒不住我一世。千万别告诉我,百户所是因为你们自己人闹腾,才搞成这个样子的?”
林鑫山被吴凡的话挤兑的不轻,抽动鼻子,咬牙道:“是城南王家人干的!他们借口周百户欠了他们的银子……”,林鑫山握着拳头,情绪很低落,颇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思:“来了一大群人,弟兄们当场就被打死了一个,剩下的六七十人都挂了彩,总旗鞠哲更是断了一条腿!下官自作主张,叫他们全都在家里歇养着……”
吴凡忽然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林鑫山的佩刀,道:“这是啥?”
林鑫山不言。
吴凡伸手拽了拽林鑫山身上的飞鹰服,又问道:“这是啥?”
林鑫山不语。
笑着摇了摇头,吴凡的面色变的诡异起来。
眯着眼睛考虑了好一会儿,吴凡从怀里掏出百多两银子,扔到林鑫山手里,道:“我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边的事儿。以后大家是要一起共事的,弟兄们遭了罪,我不能一同分担,只能聊表心意。银子你拿着,去买些酒肉,给我送到那些受伤的弟兄家,权当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话锋一转:“另外替我传个话,就说:明日能动的都来百户所见个面儿,我在百户所等着,去吧!”
送走了林鑫山,遣散了其他的几个鹰扬卫,吴凡找了个地儿,没事儿人一样晒起了太阳。
实际上,吴凡是在琢磨。
从时间上来算,吴凡本能的直觉告诉他——王家根本就不是冲着百户所来的,而是冲着他吴凡来的。只是那王家压根儿就没想到他并没有于昨日到任,而是去了瓦岗寨逗留一日,今日才到百户所。王家算错了日子,下马威没玩明白。
再说这王家,有胆子来鹰扬卫百户所找事儿的,定然不是寻常货色,一定是本地极有势力、实力的。恰好,吴凡从翟让口中得知,本地豪族中,便有这么一家姓王的。这家姓王的,干的是漕运码头的脚夫雇佣、奴隶贩卖的勾当,号称“三有”,有钱、有人……有关系。
“咔哒哒。”
将十四势刀匣子打开,从怀里掏出一片绢布,吴凡在阳光下,慢慢的擦拭刀匣子中的刀。刀锋幽冷,眸子中,慢慢的散发出尽是杀意。
不为别的。
吴凡想的明白。
一味的软弱,委曲求全,那是不好使的。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要让别人知晓不好惹,如此才能立身。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笑脸儿要有,怒面儿也必须有。得把话语权牢牢地捏在手,决不能让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没上任呢,就有人想要给个下马威。要是上任了,忍让了,以后还怎么立足?
除了想这些,吴凡还想了另外一些东西。
比如——荥阳是个好地方。
没错,好地方。
荥阳郡很乱,盗匪横行,豪族霸道,贪官猖獗。
荥阳郡很富,没有油水儿,哪里会滋生出事端?有利益的地方才有人,有巨大利益的地方才有人争斗!
比起洛阳鹰扬卫千户所,荥阳郡百户所少了很多掣肘,多了很多自由,让吴凡有一种很舒坦的感觉。正如他出洛阳时所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里——大有可为!
想得明白,才能做的明白。
吴凡已经决定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首先,要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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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大废物
翌日。
鹰扬卫总旗林鑫山,早早的就来到百户所。他隐约的觉察新上任的百户要弄出点儿什么大事儿,心中七上八下的打鼓,倍感不安。
“唰!”
刚进百户所的后院,林鑫山便听到刀锋破空的声音,忍不住好奇的推门探头去看。
“嗡!”
刀芒闪亮,停在了林鑫山的脖子上!
林鑫山顿时汗毛倒竖,闭着眼睛大叫:“是我!吴百户!是下官!林鑫山!”
吴凡起的也很早,今天他多练了一会儿刀法。算算日子,加持在九凤朝阳刀上的两个中级“快速学习”技能已经到了日子,他已经完全熟悉了刀法,差的就是融会贯通。关于融会贯通,系统帮不了吴凡,他只能平常多练练,在实战当中慢慢的积累经验,从而完全切合的掌握,随心所欲的使用。
收了手中的刀,吴凡看了眼林鑫山,无声的诡异一笑,挽了个刀花,将精钢宝刀插进刀匣子里,自顾的打水洗漱。
林鑫山站在原地半晌都没能动弹,那种刀锋逼在脖子的凉意,使得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僵直的厉害。
待一切完毕后,吴凡换了身儿衣裳,一身儿白锦上绣着黑鹰,代表着他鹰扬卫百户身份的衣裳。
整理好衣裳,戴上范阳笠,吴凡向大堂走去,边走边问道:“林总旗,昨个儿交代你的事儿,办妥了吗?”
林鑫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显然还对吴凡刚才的一刀心有余悸,亦步亦趋的跟上吴凡的脚步,哆嗦着回道:“您放心……都说好了……能来的都会来!”
“好!”
吴凡只说了一个字儿便不言语,在百户所的大门匾额下,静静的站立等待。
随着日头渐高,穿着飞鹰服的鹰扬卫,三三两两的开始聚过了来。林鑫山没有说谎,因为百户所被城南王家冲击的事儿,多数鹰扬卫身上都挂着伤、带着彩。放眼过去,有的吊着条胳膊、有的一瘸一拐、还有的鼻青脸肿……总之,怎叫一个惨字了得。
吴凡依旧没说话,只是那双眸子中的寒意,摄人心魄。
日上三竿。
林鑫山在吴凡耳边道:“百户大人,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剩下的都是下不了床的啦!”
吴凡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致礼道:“兄弟姓吴名凡,昨日到任,添为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百户!今后,是要与各位兄弟荣辱与共的人!”,停顿了下,吴凡话锋一转,大声的喝道:“瞧瞧你们的样子!啊!像什么玩应儿?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嗯?还是被人日了屁/股没给银子的兔爷儿?都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我!!!”
吴某人的嘴多损啊!两三句话,立马群情激愤。
看着众人那一张张涨红的脸,忿怒的双眸,狰狞的表情,吴凡咧嘴,笑了:“难得你们还知道应该怎么生气,真难得啊!”
像是在夸奖,可谁都能听得出吴凡那话中的讥讽。
吴凡猛然窜上前去,抓住一个鹰扬卫的佩刀,怒吼道:“这是什么?啊!烧火棍吗?”
接着,吴凡又抓住旁边人的飞鹰服,咆哮道:“这是什么?啊?装门面吗?”
吴凡的面色很狰狞,退后两步,望着所有鹰扬卫的眼睛,目光如刀:“窝囊!废物!一群窝囊废物!你们是天子亲军!你们手里的刀它不是烧火棍!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不说,还娘们唧唧的一个个怨妇似的!是爷们儿吗?瞅我?你瞅啥?我说的不对吗?连自家老巢都守不了、守不住,让自家兄弟死在面前,你们还能干点儿啥?怎么不撒泡尿浸死自己,省心劳逸!”
被吴凡一通数落,不少人虽面带不忿,可终究未敢言语,谁让吴凡说的是事实呢!
林鑫山到底还有点心气儿,在一旁咬牙道:“吴百户!你可以埋汰我们兄弟,但你不能冤枉我们!我们……我们打了!但……没打的过!”
吴凡对着林鑫山龇牙一笑,然后翻脸翻得比狗还快:“大废物!”
林鑫山语塞,一张脸气得通红,恨不得拔刀跟吴凡干一架。
吴凡嗤笑一声,傲然的抬起头,道:“今儿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听我训斥的!我要带你们看些东西!想来的就跟着来,不想同路的也不强求!……让我教教你们,鹰扬卫,到底是干什么的!应该怎么当!”
说话间,吴凡迈开脚步,直奔荥阳郡城,城南。
被吴凡臊的不轻的鹰扬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踟躇着,还是跟了上,他们想看看这位新百户到底要做什么。
城南王家。
本地豪族中,王家不说数一数二,也绝对是首屈一指,“三有”的名号不是白给的,有钱、有人,还有关系。所以,素来在荥阳郡横行霸道惯了,掌控着大运河岸的小半脚夫雇佣与奴隶贩卖的生意,无论是官面儿上的人还是绿林江湖上的人,全都要赏脸,给几分薄面儿。
因为做的是雇佣脚夫、贩卖奴隶的生意,王家养了不少佃户。名义上是佃户,实际上就是门客。这些门客大多身强力壮,且有武艺傍身。王家养着他们作甚?肯定不是吃白饭就是,那是用来充当打手的!脚夫不满薪酬要闹,王家的门客会帮着王家暗中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诸如**,或是干脆弄死几个人,杀鸡给猴看。奴隶要逃跑了,这些门客会去抓捕,教训,恫吓等等……或许,这些人有些时候还会为了丰厚的报酬,客串下杀手什么的……
王家的府院很大,甚至特别建立了一个校场,供门客们嬉闹使用。
上午饭刚吃完,不少精力充沛的门客,在府院前院的校场中练习武艺或打闹。
门客们正是高兴的时候——
“嘭!”
“哐当!”
猛然一声巨响传来,校场中的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来了群穿着飞鹰服的鹰扬卫,为首的人,背着个古怪的长匣子。
吴凡到了。
没错!
吴凡要立威,目的明确的找上了王家!
微微偏头,吴凡看了眼那些跟上来的鹰扬卫,嘴角微微挑起,道:“你们且看着,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林鑫山张了张嘴,想劝劝吴凡,可在吴凡那种凌厉的眼神儿下,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下去,只能带着鹰扬卫站在大门外看着。
迈开步子,吴凡走进了王家府院当中。
王家的门客们呼呼啦啦的围了过来,不少在人群后的,已经备好了家伙。
大概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王家的人出了来,为首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穿着华贵的袍子,留着三寸短须,很威严。他走过来,众人纷纷让路,很气派。
只身面对上百人,吴凡面无惧色,微微抬头,看着那位老者,慢吞吞的说道:“我是荥阳鹰扬卫百户所,新任百户,吴凡!我此来……”
那老者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吴凡的话,指着被吴凡踹倒的一扇门,大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你要是不给我个理由……我保证把你挂在门闩上当门扇用!”
吴凡上前一步,微微侧脸,带着分外的疑惑:“你说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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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太慢了
吴凡上前走了一步,距离那王家老者很近,微微侧着脸,语气分外疑惑的问了句“你说啥”,好像他没听清似的。可……怎么看他那张脸上的玩味儿表情,都不像是没有听清,更像是要借口生出事端。
不找事儿,干嘛进来就一脚踹开人家的府院大门?府院大门是什么?那是一家人的门面、脸面之所在,岂能轻侮,对吧?
实际上吴凡今天前来,注定是要找事儿的,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和解,逼对方赔礼道歉什么的,完全没那个打算,一点都没有。
王家的老爷子姓王名角(读jue,通假觉音),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老了之后脾气不减,否则也干不出率人冲击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的举动。
听了吴凡的话,王角立刻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要是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解释……我保证把你挂在门闩上,当门扇用!”
吴凡慢慢的站直身体,挑挑眉毛,笑道:“老爷子脾气够爆啊!”
王角不屑的冷晒一声,花白的胡子都跟着颤悠着:“年轻人别不知好歹!”
“呵呵呵……”
阴沉的笑着,吴凡抱拳拱手致礼,认真的说道:“今儿来,我想讨个说法!为荥阳鹰扬卫百户所讨个说法,更为那个被你们打死、以及那些个被你们打伤的鹰扬卫讨个说法!”,顿了下,吴凡微微探身,道:“常言说得好,冤有头是债有主。前任百户周凌欠了你们王家的银子,欠多少、怎么欠的、为什么没还……我不知道,更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去百户所,打砸杀人!”
王角微微眯眼,脑袋昂起,傲然道:“因为我想!”
嘴上说的是甚为强硬,心里边儿王角着实是来气,不仅仅是针对吴凡,更多的是针对那位已经烧了头七都两日的死鬼周凌。
荥阳这地界儿,乱啊!官匪勾结,官商勾结,那是层出不穷,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周凌生前与城南王家关系很不错,大约半月前,周凌借着要做生意的幌子,从王角手里挪了三万两白银,说月底就还。王角能说什么?借呗!反正周凌当时还是鹰扬卫百户,正好卡着王家的生意,加上周凌平素里信誉还是有口皆碑,值得信任。
结果——
没过七天,周凌就被人做掉,横死运河边儿上。
三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王家哪怕再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白白的打了水漂不是。王角去了周凌家准备讨要,可映入他眼里的是孤儿寡母,一贫如洗,要啥?能要着啥?
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邪火,又听说荥阳鹰扬卫新任百户即将到来,王角脑袋一热,琢磨着要给新任百户一个下马威,让他知晓自己的厉害,以后运河上的生意好多占些便宜,便带人冲进了百户所里,耀武扬威。
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的另外一位总旗鞠哲,是个与王角一样的暴脾气,平常恶(读ne,一声)惯了,哪里受得了被人欺负到头上?遂,鹰扬卫,王家,双方大打出手,酿成了惨剧。
本来王角没觉得什么,或许……直至现在他也觉得没什么,打了就打了,死了就死了,还能怎样?
“好一个‘因为我想’!说得好啊!说得好啊!”
吴凡笑着点了点头,咂咂嘴,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
忽然间——
“唰!”
快刀一闪,顿时带起了一抹鲜血,还有一节残肢!
王角只觉得身子一歪,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再看,自己的右腿已经离开了自己,静静地站在一边,鲜血如泉!
疼痛,来得稍晚。
“啊啊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
王角凄厉的大叫不已。
谁能想到吴凡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所有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嗔目结舌,看傻了眼。
吴凡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王角,伸出空出的左手指了指自己飞鹰服上绣着的黑色飞鹰,呵呵的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嗯?‘因为我想’?好大的口气!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稍加停顿,吴凡怒目圆睁,暴喝道:“鹰扬卫乃天子亲军!尔等居然敢聚众冲击百户所,残杀鹰扬卫!我看你们是活腻歪啦!是要造反!我,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百户吴凡,誓要将乱臣贼子……斩!尽!杀!绝!”
“啊啊啊……你们……你们还看什么……杀了他……”
王角痛的几欲昏厥,一张本来气色红润的脸,随着血液的流逝,以及那巨大的恐惧,变得惨白无比。
吴凡微微低头,看着王角痛的狰狞的眼睛,笑道:“把我挂到门闩上当门扇用?今儿咱就看看挂在门闩上的是谁!”
“杀了他!”
王家的门客这才反应过来,不知谁大吼了一声,顿时一拥而上。
吴凡的选择很鸡贼,就站在王角的身边跟那些门客打。那些怕踩着王角这个主子的门客,下手自然小心翼翼,生恐误伤到王角,以至不能尽全力。
另外。
吴凡这样做,还可以拉开空间,给自己更多的施展余地。
有了空间,吴凡现在可以拍着胸脯,豪气的说上一句——只要不是超级变/态的天生神力者,亦或是修为比他高的人,来一个弄死一个,来两个弄死一双!
不得不说的是,吴凡选择与内息心法“紫气东来”配套的“九凤朝阳刀”,当真是选对了,两者那是契合无比。突破“内体生息”,来到“聚气成海”之后,他的力量、速度、敏锐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尤其是他的武艺从前走的路子就是敏、快、灵,九凤朝阳刀的最大特点恰恰就是加强此三方面,且善于群战。也就是说——只要空间拉的足够开,吴凡不惧怕群战。
眼见吴凡一人被淹没在王家门客的汹涌人海中,大门外的鹰扬卫起初都不忍睹目,纷纷捂住双眼,他们害怕自家这位新上任的百户马上被剁成肉泥!作死也没有这样作的啊!那是什么?彪啊!几句话不到,上去就砍掉人家当家的一条腿……胆子小的鹰扬卫当场都想逃跑,免得吴凡被干掉后,他们也被王家人弄死泄愤。
但是。
现实是戏剧性的,只见吴凡在人群中,单凭一柄精钢宝刀,上蹿下跳……不!是游龙走凤!刀光闪过,惨叫连连,竟是一根汗毛都没伤到不说,还砍伤、砍死了对方七八人。
【天神下凡!】
鹰扬卫心中就剩下这么个词儿。
“一群废物!来啊!”
吴凡对那些已经被他震慑住,不怎么敢上前的王家门客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吴凡脸上未干的血迹与那笑脸显得诡异无比,叫人心中发瘆。
“给我杀了他……赏银……赏银三千两……”
倒在地上的王角虚弱的喊着。
吴凡一脚踏在王角的胸膛上,咋舌不已,像是赞叹一样。抬起头,看着包围自己的王家门客,他笑嘻嘻的说道:“三千两哦!值得一搏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怎么?连个有勇气的都没有吗?”,面上笑意不减,吴凡脚下狠狠的跺了两脚王角,道:“还没死呢?正好!待会儿把你挂门闩上当门扇用!”
“给我去死!”
在吴凡低头说话的一瞬间,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弹身而起,当头一棒向吴凡劈头盖脸的砸来。
【得手了?】
那汉子眼看着铁棍要砸中吴凡的天灵盖儿,心中一喜。
很快。
“唰!”
又是一抹光亮闪过,鲜血溅的三尺余高!
“铛啷啷!”
铁棍在地上滚落,发出无力的声音,那汉子捂着喉咙,满是不可思议,倒在了地上。
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吴凡冷哼道:“太慢了!”,他又笑了,对着那尸体说:“可惜呀,你真是个勇士,刚才差一点就杀了我呢!下辈子继续努力哟!”
的确,比起内息修为到了“聚气成海”,专攻的还是“九凤朝阳刀”这种快刀的吴凡,一个只是壮了点儿的普通人,速度太慢、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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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没礼貌
王家的门客们已经濒临崩溃。
在与吴凡打斗的过程中,王家的门客们赫然发现,吴凡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他那种又快又刁的刀法,而是那张嘴,那张嘟嘟囔囔说个不停的嘴!不仅如此,吴凡的脸上还始终挂着笑,无论多么可怕的事情,都是被他笑着说出来的,令人感觉有一股子凉意,直接从脚底窜到脑顶,遍体生寒!
门客说白了就是吃白饭的,偶尔帮着主家做点事情作为回报,多数都是好吃懒做的闲散汉罢。所谓“江湖遍地是好汉”,不尽然是真,大抵是一些人吹出来的。帝国真正有本事的人,哪个不削尖了脑袋的走官道?哪个不希望上阵杀敌,获得武勋,光宗耀祖?
待吴凡杀掉了第十五个人,且将对方的四肢残忍的斩断之后,王家的门客,真正的崩溃掉了……
“妈呀!”
有个胆儿小的大叫了一声,上百号人顿时一哄而散。
刚才被保护在门客身后的其他王家人,随之暴露在吴凡的眼睛当中。
“一群……一群吃货、蠢货……快去……快去郡城府请郡佐大人!”
已经半死不活的王角,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吼一声。
吴凡蹲下身,龇牙一笑,用刀面拍了拍王角的脸颊,道:“怎么听着这么像‘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呢’?忘了!你不知道这个梗儿的!”,叹了口气,吴凡的表情沉了下来,道:“请谁也没用啦!鹰扬卫是干什么的?天子亲军!你居然敢伙同他人,谋害天子亲军?你这是谋逆,是要反啊!会被诛九族的!不过……你放心,我只杀你全家!”
从王角的身上迈过去,吴凡奔着王家的其他人冲了过去,精钢宝刀重复劈砍的动作,杀红了眼。
眼见人群四散开逃,自己一个人有力未逮,难以追上,吴凡恼怒的转过身,对着那些门外还发愣的鹰扬卫大吼:“猪啊!看什么呢?王角谋害天子亲军,罪同谋逆,给我杀!一个不留!”
得!
不管是洛阳城的鹰扬卫,还是这荥阳城的鹰扬卫,只要是鹰扬卫,那基本上没什么好鸟。
当下。
鹰扬卫一哄而上,可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整个王家被杀的尸横遍地。
正如林鑫山之前所言,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的鹰扬卫并不服气,只是真的打不过人多势众的王家而已。
半个时辰后。
吴凡已经被荥阳鹰扬卫百户所鹰扬卫的战斗力震惊到,那些不久前还一瘸一拐、吊着胳膊的伤残病号,简直就是疯了!连已经逃散了很远的门客都不知怎的给堵截回来,乱刀砍杀。更别提没有来得及逃走的……
“百户大人,怎么办?”
杀到最后,鹰扬卫们赫然发现,免于屠刀的只剩下王家的几个孩子,不忍下手便问了句。
吴凡眯了眯眼睛,轻描淡写道:“能下的去手,你们就杀。下不去手,那就卖了!反正他们王家这种缺德事儿没少干,报应!”
“畜生……畜生……”
随着微弱的哭喊声传来,吴凡转过身,才想起王角还活着呢!
三步并作两步,吴凡走到了躺在血泊中,出气儿多、入气儿少的王角身边,蹲了下来,歪头打量。好久,吴凡琢磨着提起王角,拖着走向了王家府院大门,提着领子就把王角挂在了断裂的门闩上。
王角虚弱无比,一双老眼中满是悲痛的泪:“你……你会遭报应……遭报应……”
“嗯!我会的!”,吴凡点头,伸手貌似很温柔的为王角擦干眼泪,让王角看自己看的更清楚些,道:“但,先遭报应的是你,对么?”
王角呼呼的喘着粗气,没说出话来。
吴凡捏着王角的下巴,就让他看着自己,说道:“做人,不要太嚣张!你以为你是谁?嗯?‘因为我想’,所以你就攻杀进鹰扬卫百户所?残害我鹰扬卫同袍?有这么干事儿的吗?没有吧!你呀!不礼貌啊!太不礼貌啦!”
王角惨笑着,目光却是凶狠阴毒:“你杀我妻儿老小,我……我生不能杀你,死后化作厉鬼,也……也绝不会不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凡笑了,笑的前仰后合,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
好半天。
吴凡抬起王角的脑袋,指着自己的脸,眼睛瞪着道:“是嘛!那你就看清楚点儿!记清楚我这张脸!记住我的名字,我!吴凡!别到了阴间记不住!”,停顿了下,吴凡又笑了,轻蔑道:“你个狗东西,在阳间不是我的对手,以为到了阴间就能翻的过身来?做梦去吧!”
“呸!”
王角一口混杂着口水的鲜血吐到吴凡的脸上,面色变得红润,说话也有了力气,激动的叫骂:“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会有人替我杀了你的!一定会有人!”
“嘚嘚嘚嘚……!”
远处忽然传来跑马声。
老远儿,传来大喊声——
“刀下留人!”
马背上,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正飞奔而来。
吴凡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摇着头,看着王角,喃喃自语:“没礼貌啊!没礼貌!”
“唰!”
纵然王角已经是回光返照,活不了一时半刻,吴凡还是冷血的割断了他的喉咙。不为别的,这一时半刻他也不想给!
【没礼貌!】
【太没礼貌了!】
【吐口水?】
【你以为你是羊驼啊!】
倍感恶心,吴凡不断地擦拭脸颊,想要擦的干净一点儿。
飞奔过来的人跳下战马,眼见这一幕,又惊又怒,脚下一个踉跄,狼狈不堪的扑倒在地,口中的怒吼因气短只发出一个字儿:“你……”
吴凡很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望向那人,那身官服他识得,抱拳拱手,陪笑道:“见过郡佐大人!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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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一碗水
郡佐,郡佐,一郡之佐。
郡守的副手,地位仅次于郡守以及郡丞之外的第三把手。
前日在瓦岗寨逗留那么久的时间,吴凡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更非是混吃混喝,他是有目的的。
从翟让口中,吴凡已经得知荥阳地界儿所有能数得上号的人物的信息。比如说他眼前这位郡佐,其名齐祖安,年龄四十三岁,家中一妻六妾,儿女两双。齐祖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乃官商勾结的典型代表。王家的生意,有一部分利润是他的……不然他不会如此急切的赶来不是。
白白胖胖的齐祖安,翻盖王八似的在地上狼狈的好半天站不起身,吴凡很有眼力见儿的走过去帮忙扶了起来,还陪着笑脸给齐祖安扑打身上的尘土。
那模样,那表情,真叫一个谄媚。
齐祖安呼呼的喘着气儿,目光放在被挂在断裂门闩上、已经死掉的王角身上。一张白胖的脸,川蜀变脸戏法儿似的变换个不停,青、白、黄、红,逐个上演,堪称溢彩流光。
吴凡貌似天真的笑着,装傻充愣的问道:“郡佐大人怎么到这儿来啦?”,拍了拍头,他一副忘了什么的样子,很不好意思的问道:“您那会儿喊得什么?刀削面片?这个……什么意思?下官……啧,从来听说过这跟前儿有什么面摊啊!好吃吗?”
齐祖安深深地看着吴凡,本就臃肿的身躯,因为怒气,蛤蟆似的起起伏伏,咬牙哼道:“吴百户!瞧你做的好事!强闯民宅,杀人全家……还有没有王法啦!”
吴凡的脸色沉了下来,眯着眼睛与齐祖安对视,缓缓地说道:“齐郡佐!饭,不能乱吃,会吃坏了肚子。话,更不能乱说,会死人的!”,微微向前探身,吴凡语气阴森:“王角,率领门客冲击荥阳鹰扬卫百户所!打伤、打死天子亲军,罪同谋逆,按罪,当诛九族!同谋者……亦要抄家灭族!齐郡佐,你……该不会跟王角是一路子上的吧?”
齐祖安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心中暗暗埋怨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心中暗忖:【眼前这个混球,看似对自己好像很巴结,是个谄媚小人的样子。可如果真的是谄媚小人,能如此不声不响、心黑手狠的直接把王角一家全屠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胆量!更何况……谋逆大罪,当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沾边儿就是死啊!】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齐祖安咬牙道:“吴百户!泼脏水也没有这样泼的吧!本官只是得到消息,听说这边有人大肆屠戮百姓,所以才……”
吴凡呵呵一笑,打断了齐祖安的话,抱了抱拳,转着眼睛说道:“听说齐郡佐杵门子亮堂?(听说齐郡佐赚钱的方法很多)?”
听到吴凡忽然来了句江湖黑话切口,齐祖安明显转不过弯儿来,愣在原地好久。
半晌。
究竟是在荥阳这地界儿混的,齐祖安哪里不会?明白了吴凡何意,挑着细眉毛道:“怎地?吴百户可是要摽杵子?不地道吧!(怎么,吴百户要分别人的银子花?不合适吧!)”
“呵呵呵……!”
吴凡阴沉的笑着,不动声色,就看着齐祖安。
吴凡不着急,不为别的,因为王家的家底儿、王家的产业,跟他没关系。能得着,那就得着。得不到,不觉得可惜。
齐祖安回过味儿来,急了。王家的产业可是与他的收入息息相关的!如果吴凡拿捏着这件事儿,卡着他,他今后一钱银子也甭想得不到。
抱拳拱手,齐祖安带着疑惑的语气说道:“并肩子!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一起喝?(既然是同道中人,那就是朋友,不如我们把王家的产业分了?)”
你给脸,我赏面,事儿,好办。
转头吩咐鹰扬卫一句“尽快清点王家的家底儿”,吴凡笑容憨厚的揽着齐祖安宽阔的肩膀,到了一边去,说道:“郡佐大人,既然咱把话说开,那不妨说得再敞亮些,您看是不?”
齐祖安点了点头,不点头能咋整?对方明显不是啥好东西,你敢不让他伸手进来,他真敢往你脑袋上扣屎盆子,弄死你啊!
吴凡沉吟着,继续说道:“大运河码头的脚夫雇佣与奴隶贩卖,不止王家一家做,其中利润极为丰厚……王家现在没有了,实际上并不损害您的利益!您是郡佐,掌管大运河的梳理、流通。我呢!鹰扬卫百户,掌管大运河的监察。只要你我联手,就能卡死一大片人的生意,不怕他们不听话,对不?基于这个,我们可以把王家的生意转让到本地其他做此勾当的人家手里,直接从他们手中获取纯利润,既安全又没有风险,如何?”
齐祖安思忖一番,瞧着吴凡道:“那你想把王家的生意托付给谁呢?”
吴凡耸耸肩膀,摆手笑道:“我不懂,得您出面儿。这么说吧,我只要半成的纯利润报酬。多了不要,可也不能少了,要是被我查出点儿什么猫腻……我不会客气。剩下事儿,您看着办!至于您是跟对方要几成,我管不着,是三成、是五成,全看您个人的能耐!”
说到现在,那就是赤果果的利益交换。什么感情、什么交情、什么官职大小,全都是虚的。银子,那才是真的!
齐祖安从前在王家的生意里,占的只是一成,每日已然日进斗金,如今有个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动心?
琢磨着,齐祖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反转头望向王家的宅邸,齐祖安道:“那个你准备怎么办?”
吴凡撇了撇嘴,叹道:“能怎么办?查抄的金银财物一律上缴,不然,那上百条人命我没办法解释!”,顿了下,吴凡似笑非笑的看着齐祖安,道:“郡佐大人,您是精明人,什么银子能动,什么银子不能动,您比我清楚,怎么问出这种话来?”
被看穿企图,齐祖安老脸一红,倍感尴尬。
没得办法,由不得齐祖安不心动,王家的家底儿,可是丰厚殷实的很呐!
生意谈妥,齐祖安瞧着王角的尸体也没有原来的那种愤怒,反而看着有点解气。为何?不为何。王角不死,他怎么赚到更多的银子?
送走齐祖安,吴凡冷笑两声,心中下了评价——【利令智昏,贪得无厌!】
扭过头来,吴凡换上笑脸,走进王家大院儿,大声叫道:“弟兄们快点清点啊!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话音一落——
“好!”
“谢百户大人!”
“有酒喝喽!大家加把劲儿啊!”
听着那些掩饰不住兴奋的起哄声,吴凡笑得更欢畅,这说明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他的行为是得到拥戴的……他已经坐稳了这个百户之位!
从一开始,吴凡就打算拿王家杀人立威,一方面警告荥阳地界儿的人,他吴凡不是软柿子,柔嫩可捏。另外一方面,何尝不是拉拢荥阳百户所鹰扬卫的人心呢?
不同于在洛阳千户所那边儿,吴凡是头独狼。荥阳百户所这边儿自由了太多,有很多可以让吴凡喜欢的地方,他已经决定立足于此。有道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不能再单打独斗,他需要有自己的队伍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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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说人话
“叮咚!系统更新完毕!”
“叮咚!恭喜宿主加深领悟奸恶真谛之无耻钻营,贿赂上官时的谄媚样子让人恶心,奖励奸恶点数三百!请继续努力!”
“叮咚!恭喜宿主加深领悟奸恶真谛之心黑手狠,抄家灭族,斩草除根,干得漂亮,奖励奸恶点数八千!请继续努力!”
“叮咚!恭喜宿主领悟奸恶真谛之结党营私,请谨记,系统有货币兑换功能,奖励奸恶点数一千!请继续努力!”
“叮咚!宿主目前存有奸恶点数一万三千九百点,请继续努力!”
王家的家底儿确实丰厚,粮食、土地、商铺、金银财帛,数不胜数,足足忙活到大半夜,吴凡才算是核对完全。领着荥阳鹰扬卫百户所的人去家酒楼吃吃喝喝后,独自一人回了百户所暂居。刚躺下,系统公告的声音便连续轰炸,使得他惺忪的醉意忽的一下惊醒。
进入系统空间,吴凡张口就是一句:“一万三千九白点?怎么这么少?”
“叮咚!恭喜宿主加深领悟奸恶真谛之贪得无厌,想凑整数就直接说,奖励奸恶点数一百,请继续努力!”
被赤/裸的叫破心中所想,吴某人不仅不尴尬,反而洋洋得意的样子。
“叮咚!恭喜宿主领悟奸恶真谛之厚颜无耻,人至贱,则无敌,奖励奸恶点数一千,请继续努力!”
吴凡摊了摊手,道:“不要脸有什么?你是一边骂着我,一边还得奖励着我,心情好吗?”
“叮咚……”
大概是被吴凡挤兑的说不出话来,系统沉默无语。
吴凡躺在系统空间中的地上,一双眼睛因不知在想什么而变得呆滞。
虽然有一万五千奸恶点数,但经历过两次大手大脚后,吴凡的心变得更大,已经不把那一万五千点数放在眼中,目光尽是盯着那些动辄价值数万、数十万点数的名贵物品之上。就像是吃东西,他开始不满足继续吃“素包子”,他想要去吃“肉包子”,而从前的他吃的虽然也是包子,但是,是面馅儿的……这就是野心上的巨大增长。
不知过了多久,吴凡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捏着下巴在系统空间里转圈儿,琢磨着问道:“你看啊!之前我加入了弥勒教,然后卖了他们,于是获得了巨量的奸恶点数。现在呢!我的任务是清剿匪患,那我要不要先加入他们,拜个把子什么的,再卖了他们呢?”
“叮咚!好想法!”
“啪!”
一拍手,吴凡笑了起来,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
“叮咚!请宿主行动时,尽量考虑周全……譬如,可以参考下宿主原所在世界的宋江!不要只想着卖队友。”
吴凡眼睛一亮,瞬间了然啦!
宋江是什么人?水浒传中的江湖大佬,山东郓城人,人送外号“江湖及时雨”、“孝义黑三郎”!那家伙,在江湖上,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少英雄豪杰,更是闻其名讳,纳头便拜啊!实际上呢?那黑厮怎么看都是个小人,身在官场,却常常给作奸犯科之人方便、通风报信不说,还行那所谓“仗义疏财”之事,堪称吃里扒外的典范!再说后来梁山晁盖之死,怎么看都觉乎着有猫腻……
当然。
吴凡目前要学习宋江的绝不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老大哥,要学习的是宋江那种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官面与江湖两方的行事手段……一方面结党营私,利益最大化。另外一方面广交豪杰,建立名望。最好,要做到把别人卖了,别人还要替他数钱!
嘿嘿的冷笑着,吴凡退出了系统空间。
不料想……
刚从系统空间中退出,吴凡便感觉身边好像有人存在!
“唰!”
快速的从放在身边的十四势刀匣子中抽出一柄匕首,吴凡闷不吭声的便是刺了过去,也不管是谁。
“吭!”
金铁交鸣声随之而来。
吴凡已经睁开眼,在朦胧光线中,讶然道:“曼公公?”
小太监曼宁纤细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片没有柄的刀片儿,他就是用那么一个不足一尺长的东西挡住吴凡攻击的。
“哼~~~!”
不满的……娇哼一声,小太监曼宁气鼓鼓的看着吴凡,颇有责怪之意:“咱家都快叫破喉咙啦!你不答应,还拿刀刺咱家……”
吴凡连忙收了匕首刀,满脸赔笑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曼公公,我这从小就有种怪病,有的时候就跟死了似的,怪异的很……这个……我不好解释到底是什么病……嗨!我还以为是谁要寻我的仇呢!”,转着眼睛,吴凡决定还是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于洛阳时,黄门卫调查过吴凡,作为黄门卫的三档头,小太监曼宁对吴凡那种“怪病”略有耳闻。闻言恍然,接着却是撅着嘴,很是不舒服的坐到了一边,好半天不吭声。
不用小太监曼宁张嘴,吴凡大概知道是怎个事儿,定是出师不利,什么都没查到。
果然。
小太监曼宁嗫嚅着嘴唇儿,说道:“咱家是什么都没查到,你这边儿呢?有什么消息?”
吴凡擦了擦眼角,叹道:“没什么消息,只知道是冀州的粮税船被劫走一艘,上边载着差不多两百万两白银。”
小太监曼宁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慵懒的像只猫:“你平常鬼主意不是挺多的嘛!想想招啊!”
吴凡微微蹙眉,他不是没琢磨过,想了会儿,直接道:“帝国的粮税船一直以来都是重兵押运、秘密运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其中一艘且隐匿不见踪影……我想,至少要做到两点。第一,内神通外鬼,一定有内鬼。第二,对方人多势众。没有这两点作为依仗,不可能成功。”
小太监曼宁抬起头,迷惘的来了句:“说人话!”
吴凡一翻白眼儿,郁闷道:“我的意思是,曼公公需要与罗公公联系下,查一查押运冀州粮税船的人。另外,不要管官面儿上的人啦!把矛头对准本地豪族、商行以及绿林响马,只有他们两方才有足够的人手去办这件事儿!你觉得呢?”
小太监曼宁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噢!懂了!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呀!”,咋咋舌,小太监曼宁看着吴凡道:“那你就继续负责绿林响马那方面儿吧!对了!再告诉你一消息,据说七州绿林会最近要召开,地点在荥阳地界儿上,一线天的天王寨。他们绿林道上的七州绿林会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帝国丢了粮税船时开,你不觉得奇怪吗?”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小太监曼宁扭着自己的小蛮腰儿,华丽丽的就去了……
目视那道窈窕的风/骚背影,吴凡嘴角抽了抽,敲着额头,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失了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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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未亡人
荥阳城南王家被抄家灭族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最初经历不可置信、难以想象等等之后,转遍成为——天啊,居然是真的!
然后。
又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发酵,终于在第二天……出了坏水儿。
人死如灯灭,交情这玩应儿只能看不能吃,可王家盘根错节的巨大生意网却是能吃!而且美味无比,引人垂涎,已经有不少人想要伸手……
王家的生意,吴凡说不会插手就是不会插手,全都有那位郡佐齐祖安处理,吴凡现在另有要事需要去办。
首先。
拜祭荥阳鹰扬卫前任百户周凌,及因王角率人冲入鹰扬卫百户所而被打死的那个鹰扬卫。
后者是小,主要是前者。
虽与周凌素无交集,可从一些风闻中并不难以察觉,那位周百户在荥阳鹰扬卫百户所还是颇得人心的。吴凡拜祭他,未尝没存有拉拢人心的意思。
提着王角的脑袋,率领浩浩荡荡的近百鹰扬卫,吴凡走进了周凌的家门。
王角的脑袋……刚刚拜祭完另外一个鹰扬卫,就已经被用了一次,不过那个鹰扬卫的死确实是王角造成的。而现在,吴凡是用王角的脑袋来扣屎盆子用的。没得办法,利益交换,翟让帮助他,他就要替翟玲玲开脱罪名。怎么开脱?反正没人知道周凌是死在翟玲玲的手里的,扣在王角身上不正合适嘛!王角身上的罪名已经数不胜数,不在乎这一个两个啦。
鹰扬卫上百人……做戏,要有观众啊!没观众做什么戏!
来到周凌家。
极难想象,周凌人那么贪,他的家却是如此残破,比之吴凡从前在洛阳住的那个小破屋子差不多少……
【为什么?财不外露?再财不外露,也没有这样的吧!糟践人啊!】
吴凡心中不解,面儿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不过……
“未亡人兰氏见过各位官爷~~~”
带着丝丝哭腔儿,灵堂里的女子惶恐的施礼。
待其抬头,吴凡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女要俏、一身孝”!但见那女子穿着身儿素白的孝衣,盈盈拜礼。微微抬起脸来,俏丽的容颜,尽付眼前。眸含春/水般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木簪,清纯的骄人。还有那丰腴的身姿,能的仿佛能掐水儿来的皮肤……浪费啊!
稍一愣,吴凡马上清醒过来,躬身还礼,道:“我乃荥阳鹰扬卫新任百户吴凡,前来吊唁同袍周兄!嫂夫人切勿多礼!”
转过身一挥手,吴凡喝道:“上三牲!”
马上,鹰扬卫便抬着三牲猪、鱼、鸡各一,上系白布条,放在了灵堂上的香案,还有两坛子酒被摆了上。
实际上周凌头七已过了三日,并不需要搞得如此隆重,奈何吴凡算计颇多,因此兴师动众。
将王角的脑袋摆在香案上,点燃三支香,吴凡看着灵堂香案上周凌的牌位,大声的说道:“周兄!吴某虽与你素不相识,却尝闻兄弟高义,百户所众弟兄人人称赞,心中向往之余,不免遗憾未能见上一面!此番兄蒙难,弟已查明,是为奸人所害!如今这奸人的项上人头就摆在你的牌位前,望你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安息!弟,悲戚祭拜!”
拜了三拜,吴某人转过身,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圈儿微微泛红,一滴清泪绕着眼圈儿,倔强的转来转去,终究是流淌下来……
那一刻。
无数鹰扬卫为之动容,念起周凌的好,不胜悲伤。
鹰扬卫一个接着一个的上香祭拜,耗时很久。
待一切结束,吴凡轻轻擦拭眼角,道:“把王角的狗头带走,莫要吓到嫂夫人!”,转过头来,吴某人便对着兰氏拜了一礼,从怀里掏出几十两银子双手奉上,叹道:“周兄不幸蒙难,嫂夫人今后有何难处尽可直言相告,弟兄们能帮的必定帮扶!万望勿要推辞!”
兰氏梨花带泪的抹着眼泪儿,再三推辞不过,收了下。
离开周家。
吴凡眉宇微蹙,扭头问道:“据我所知,周百户年纪不小了,他的这个……”
总旗林鑫山一副我懂的意思,鬼鬼祟祟的压低声音,道:“那是周百户刚过门儿的续弦儿!他的发妻三年前便患病去世啦!这个,三月前娶的!啧啧!那长相、那身段儿,真是可惜了,您说是不?”
吴凡一翻白眼,哼道:“滚蛋!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或许也是知道吴凡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责备自己,林鑫山开玩笑似的问道:“那您想什么?”
吴凡撅着嘴,啧啧道:“我想……一个弱女子,见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居然没被吓到,难道不奇怪吗?”,说完之后,吴凡没给林鑫山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说道:“交给你几个事儿,第一个,派个人把我的书信送到洛阳千户所,让他们过来接收王家的财产。第二个,大运河的监察,不要放松,派人继续巡视,谁敢挑事儿……记住喽!你们是天子亲军,干他!第三个,把百户所修缮修缮,不成样子啊!”
林鑫山郑重的点头,拔腿儿便要走。
吴凡连忙拉了林鑫山一把,道:“火烧火燎的作甚,你等等!还有事儿!”,捏着下巴,吴凡小声的说道:“王家后院儿挖出来的五万三千两白银,都谁知道?”
林鑫山神情一变,道:“大约五六个人,但……但就怕他们嘴巴大,已经把事儿说了出去!”
吴凡沉默着点了点头,好半晌,道:“办法你自己想,把这事儿给我摆平,银子扣下来!”,盯着林鑫山的眼睛,吴凡认真的说道:“这笔银子,不是我个人想要。我要想要,就不会这么说!这笔银子,我准备作为百户所的私产。干鹰扬卫的啊!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都保不准那天就去了,妻儿老小的怎么办?对不?得给弟兄们留条后路,懂吗?”
林鑫山眼睛一红,抱拳拱手,郑重的说道:“大人高义!下官代弟兄们谢了!”
吴凡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事儿办的干净点儿,我这几天另有要事,可能不在荥阳城内,你多担待点儿!”
“喏!”
林鑫山深吸口气,抱拳称喏。
【收买人心啊!就得打铁趁热。一套组合拳下来,只怕差不多都对我感恩戴德了吧?真是好骗呢!】
心中嘀咕着,手中瞧了眼王角的脑袋,吴凡挑挑眉毛,对着已经走出几丈外的林鑫山叫道:“把这个也带回去!”
见吴凡把东西丢来,林鑫山连忙伸手接住,彻底是走掉。
吴凡望着天上的日头,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飞鹰服,可是不适合混迹在绿林道上,得换身儿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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