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合练
三天后,全连第一次合练。李思明搬来录音机,这是全团唯一的一部录音机,将从团部文艺宣传组那里事先录好的伴奏带放好。
场景一:一场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战场到处是负伤的红军战士。红军首长出场。慰问战士。
“徐子健,不要这样孤零零地站着嘛,这不是动物园,你是来看望红军伤员的”
“CUT”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咔”,但大家也猜出来是停的意思。
“表情不对,你看到伤员,表情是什么?对,应该是悲伤的,但是还有坚毅,是对革命的坚定不移,我需要你的表情能够体现出来。再来一遍!”
场景二:一位身着花衬衣的山妹(杨月扮演),站在路口,和红军话别。
“杨月同志,你是主角,没错,可也不能挡着别人,对,就站这里,要让观众能够到全景。”
“CUT,从来一遍。”
“瞪什么瞪?不服吗,不服你来。”小样,治不了你。
场景三:大雪山,雪花飘飘。红军战士在风雪中艰难行走。
“李顾问,这段我需要加一段舞蹈,你给我编一下。”舞蹈顾问,是五排的女知青名叫李爱武,主席诗云:“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故起名叫李爱武,这在当时不新鲜。其他叫建国、建军、爱党、文革、卫东、卫红的一大堆。李爱武从小爱跳舞,受过专业训练,李思明自然不放过。
李思明在后世看过军队无数次各种名目的文艺晚会,虽然自己并不太懂,但可以提建议。在自己挑剔的眼光中,这段舞蹈脱离了当时“忠字舞”的影响,让人真正感受到艺术的感染力。
第一次合练,让李思明抓狂,单个表演都不错,为啥合在一起就不行呢?在抓断了无数根头发之后,李思明丢下众人,跑回宿舍,晚饭也没吃,蒙头就睡。
第二天,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李思明又神采奕奕出现在会议室。失败不是李思明想要的,在后世做实验搞科研,无数次失败也不能击倒他,在他随和的性格中,有着坚毅的部分。昨晚他分析了一个晚上,原因最主要有两种,一是很多人从未如此正式表演过节目,况且这个剧有点庞大,讲究配合,大家都有点怯场,又不是专业演员,怕出丑,表演起来有点缩手缩脚,影响全局,所以就出问题;二是这种自己的这种艺术形式有些另类,大家都习惯于样本戏的审美观,改变这种形式有点让人转不来弯。对于后者他并不担心,他关注的是前一种,他决定今天给大家好好上一课。
李思明将厚厚一叠稿纸,用刀裁开成一个个小纸片,发给每个人,要求每个人写一个三个字的形容词,比如:亮晶晶。底下知青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每个人写了一个,由袁候收集上来。
“张华,你先上来。”李思明让张华上台来。
“什么事,导演。”张华不解,底下人也是一个表情。
“在排练前我们做个小游戏,这个游戏的名称叫做‘大茶壶’。”李思明望着底下的知青们,心说我玩死你们。
“张华跟我一起做。”李思明面对着台下,翻出张华写的东西,乐了,对着张华说,“双脚分开,右手叉腰,左臂弯曲作茶壶状。”张华觉得前面有个陷阱。靠,不玩你玩谁,谁叫咱关系铁。
“跟我一起念:我是一只大茶壶,我的屁股爽歪歪。”李思明不怀好意地盯着张华。
“我是一只大茶壶,我的屁股……”张华念不下去了,底下的哄笑声,几乎震翻了会议室的屋顶。
见张华念不下去,李思明对着下面说,“大家想不想张华同志念下去?”
“想!”知青们都唯恐天下不乱,尤其袁候叫的最响,张华恨不得生吃了他。无奈,张华只得涨红了脸念了一遍。
“刚才,张华表演得不错,下面从第一位开始,一个一个轮流上台来给大家倒茶。”底下又是一片哄堂大笑,都忍不住想想刚才自己写了什么,有人开始自动往后面躲。
接下来自然是,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有的人写得诸如“笑哈哈”、“红扑扑”、“笑嘻嘻”、“白花花”等等,年青的笑声充满了每个人心田,有得笑得流泪,有的笑得捧着肚子。而李思明却给了大兴岛知青们永远乐观的印象,大家在想起李思明时,自然地想起那永远挂在嘴角的微笑。
这段游戏,李思明完全取自于后世的管理游戏,目的是打破相互间的隔阂,融洽团队成员之间的关系。知青们那里见过,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不论多么矜持,脸面多么薄的人自从当着一百多号的面出丑,也变得落落大方。
做完这个游戏之后,接着昨天的合练,居然一次性通过,虽然还存在一些小问题。李思明不禁有些自鸣得意。
李思明又花了几天,巩固提高了一下成果,只等着汇演那一天的到来。李思明没有注意到,一双美妙的眼睛时不时地偷看自己。
后来,演出取得成功。知青们包括团部首长,长年在北大荒,哪有机会欣赏到如此好的节目,以至于后来连演了三场。这也是李思明第一次在全团知青的面前亮相,也因为如此,人们认识了一个叫李思明的小知青,这些人最后都成为了李思明最忠诚的影迷。以至于后来人们在研究李思明的演艺生涯,纷纷将这次演出看作是李思明的处女作。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十二章 冬季里的汗水
对于一个有思想的人来说,没有一个地方是荒凉偏僻的。在任何逆境中,他都能充实自己。——丁玲
这次演出,无疑激发起知青们献身艺术的热情。在得知这个歌剧中许多对白和歌曲都是李思明自己创作的时候,坐不住了,每到晚上,纷纷拿起笔来,有写剧本的,有写歌的,也有写诗的。有一首叫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塞北的狂风,吹硬了我们的筋骨;南国的烈日,晒黑了我们的臂膀;我们的一生,要写新时代的春秋;我们的奋斗,让世界改变了模样。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五七道路多么宽广。我们革命的知识青年,在炎热的斗争中百炼成钢。
作为这次演出的后遗症之一,找李思明评点的人明显增多了,团部文艺宣传小组的组长找李思明的次数更多了,组长叫沈前,李思明第一次听人介绍是,以为是“省钱”。沈组长是来鼓动李思明参加文艺宣传小组的,李思明没有答应,那种纯粹的政治性文艺,他不感兴趣。
东北有“猫冬”的说法,意思是冬天天寒地冻,猫在家里,但建设兵团没有。
1972年北大荒第一场雪后大约二周的时间,大兴岛的知青们接到命令,建设一段国防战备电话线路。全连知青全体出动,步行越过已经结得厚厚冰层的七星河,奔赴工地,连炊事班都跟着去了。挖去积雪,土地被冻得如同混凝土般坚硬,人们用铁镐将冻土刨开,还至少得挖上一米左右的深度,然后放下电线杆,和上泥土、碎石,用木锤夯实,才算完成。北大荒的寒风怒吼,但是干体力活时,又是挥汗如雨,粘在身上极不舒服,寒风吹过,冷飕飕地,第一天晚上的时候,就有几个人感冒了。
第二天,知青们干脆只穿着内衣干活,干完之后套上棉衣,急忙赶回临时营地,坐在炉子前烤火。连长担心出现更多的病号,赶紧让炊事班老李,准备几大锅姜汤,每人灌上一大碗。
袁候是上海人,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冷的冬天,手上已经浮肿起来,圆嘟嘟的。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怨气。
“妈的,这鬼地方,能把人给冻死!”晚上的时候,袁候骂道。
“猴子,不要骂了,挨冻的又不是你一人。”张华回答道,他也是得了感冒的知青中的一员。袁侯的大名,现在只有排长叫了,大家都管他叫猴子,经过无数次抗议之后,只得默认了。
“真是壮志未酬,可怜冻疮生啊。”猴子摸摸自己红通通的手,还好没有烂,不过有那个趋势。
“阿呀呀,猴掌变熊掌了,快看哦。”张华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讨打!”猴子将自己的枕头扔了过去。
“别这么客气嘛,虽然咱们是阶级弟兄,感情深,送我枕头那就太客气了。”猴子连忙追过去讨要。一时间鸡飞狗跳,直到李思明和徐大帅各自拉住一人才消停了。
李思明和徐大帅两人在下围棋,当时围棋颇为流行,聂卫平可是一个偶像,这客观上也跟当时的娱乐活动比较匮乏有关。李思明的围棋下得有水平,是不一般地低,用徐大帅的话说,终于找到胜利的感觉,因此一有空,徐大帅就找李思明下棋。
“大帅,以后有什么打算?”徐大帅这个人高大英俊,口才好,又多才多艺,在女知青中颇受好评,自从在李思明的歌剧中担纲男一号之后,那知名度更是水涨船高。
“能有什么打算?当初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扎根边疆,建设北大仓。我可不是立场不坚定的人。”徐大帅头也不抬。
“我是说将来,如果,如果以后你后悔来到这里,你会咋么办?”李思明小心地措词。
“既来之则安之!当初是我组织大家一起来的,我不会后悔的。我向**保证!”徐大帅信誓旦旦地道。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政策允许,可以返城,你会选择做什么?”
“我想进厂当工人!”这是包括徐大帅在内许多人的‘理想’,进厂当工人、参军入伍是许多人的梦想。如果换作80后的一代,那可丰富的多,当大名星、企业家、国家元首什么的,这在知青眼里可看做异想天开。徐子健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梦想从来就没有实现过。
“你呢?”
“我,不知道!”李思明当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的理想说出来,在这个时代那是骇人听闻:做老板,做世界最大最知名高科技公司的老板,要让我的公司成为高科技的代词。
中国在科技上整体落后的原因,文革这十年的停滞不前甚至倒退有很大的原因,而且,整整一代人教育的不完整,造成了八十年在科技和教育界的青黄不接,这是很可怕的。如同经济学上的乘数效应,影响的可不止十年。
当年李思明就是怀着科技报国的热情,而加入军队的,他的梦想就是让中国成为科技强国,尽管当时他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但这并不能击跨他。命运让自己降临这个时代,相对于后世的自己,应该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依靠自己的知识和领先的意识,完全可以做得更出色。就好比一个养生,从小就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注意营养和休息,绝对要比成年后一身病才开始保养好得多。
一连两个月的艰辛劳作,让两个月前还白腻的双手,起了一层茧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怒吼的寒风和时不时作对的恶劣天气,让这群知青们失去了刚来时的锐气。眼看就到了春节,还有将近一半的工程未完工。连长和指导员都有一些着急。连长今天干活时不小心闪了一下腰,感觉就像断了一样,所以李思明就被指导员叫过来替连长按摸一下。
“老丁,快过年了吧,这工程进度太慢了。”连长趴在借住的老乡家的炕上,一边哼哼一边和丁指导员谈工作。
“是啊,这在冬天的,土冻得比石头还要硬,同志们连凿带挖地一天也干不了多少。”丁指导员盘膝做在一边。
“看来要挪到年后了。”
“可明年还要上山伐木的任务。我们五连都是新来的知青,没干过这么重的活,进度自然慢得多。”
“嗯,一到过年知青的心早就散了,这干劲也早就没了。身在曹营心在汉呐,更何况咱们新连队。”
“连长,指导员,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当不当讲?”正在连长身上辛勤‘耕耘’李思明年插了一句。
“哦,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在连长眼里,这群知青都是小孩,尤其像李思明这样才15岁的知青。
“老陈,别那么武断嘛,听听小李怎么说。”还是丁指导员比较开明啊。
“这个,咱现在进度不快,没有刚来时的干劲吧。这个嘛,主要是没有竞争的机制。”李思明道。
“竞争机制?”二位领导异口同声问道。
“没错。二位领导,你们看,我们天天上工,干多干少一个样吧?干好干坏一个样吧?”,看到他们点头,继续解释道,“所以嘛,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那么卖力啊,反正大家都一样,每月工资一毛不少。这天寒地冻的,又累又冷,这个工程进度,自然就慢下来。”
“有道理啊。”陈连长点头。
“那你看,我们应该怎样解决这个矛盾?”丁指导员虚心请假。
“我有一个条件,二位领导答应我就说。”如果徐大帅、张华或袁候中任何一个人在此的话,那绝对会保持高度警惕。
“呵,跟我讲条件,只要不要太过份,我们都会同意。”陈连长眼睛一瞪,还是答应了。“那就是引入竞争。我们可以将剩下的工程分成相等的五份,每个排包干一份,当然女兵排要少些。然后交完成的时间与春节探亲挂勾,早完成可以早点回去探亲,晚完成就晚探亲,甚至不能回家探亲。反正离春节很近了,连里也没什么损失吧。”
“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陈连长一拍炕头,吓了李思明一大吓。
“这个质量又如何保证,中央都说要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千万不要像58年那时候,只讲速度,不讲质量。”还是丁指导员考虑得周到。
“当然,二位领导可以召集相关人员组成督导组,检查工程质量,凡是坑挖的深度、夯的结实程度不够,不准埋电线杆。”李思明早有应对。其实这其实都是简单的承包制,或者是初级项目管理制度,早就实行过,只不过大集体制、吃大锅饭习惯的当时,并没有多少人这样去做。
“不错,是个好办法。”指导员很是赞成,然后又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说说你的条件吧。”
“连长、指导员,我的条件很简单,这个督导组的人选,不才我毛遂自荐一下,另外一个是,这个最早放探亲假的人员中,能否给我一个名额。”
“这个督导吗,可以让你来做,不过这个探亲假你就别想了。”陈连长接口道。
“为什么啊?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您是领导,不能言而无信啊?”李思明以为连长反悔。
“没错啊,你刚才要求我们答应你的一个条件,可你说得是两个条件,老丁,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丁指导员看着李思明吃了瘪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都不是好鸟!
于是第二天,连长便重新布置了任务,事情像李思明预测的那样,果然,知青们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提前放假的诱惑促使他们拼命地干活。而李思明每天跟在连长后面,四处乱窜,美其名曰:检查工作。在得知连长这个新主张是李思明出的,张华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不干不行啊,来北大荒几个月了,一次都没吃过肉,想念北京烤鸭啊,要是进度落在后头了,就啥也别想了。
最高兴地,要属连长和指导员了,瞧这个干劲和进度,估计春节前能按时完成。这个李思明不简单啊,不仅会按摸,会排戏,这个办法也不少啊。
第十三章 电影真人秀
工程很快就完成,一天也没有提前,刚刚好。因为这几个排都是卯足了劲干,结果是大家一起完工。连长和指导员一看,得了,还是按原计划休整两天再宣布放假算了,好在工程总算按期完工了。
繁重的工作并不能压跨知青们,这群年轻人们刚休息一天,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这天晚上,五连的知青们相约去团部看电影。北大荒的业余生活太过于匮乏,每天后收工或遇到坏天气,只能躲在宿舍,打打扑克,聊聊天,耐住性子的还可以看看从家里带来的书,能有电影看,无疑是件高兴的事,尽管这些电影往往是他们看了无数遍,其中经典对白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林海雪原》、《董存瑞》、《智取华山》、《永不消逝的电波》、《洪湖赤卫队》自是耳熟能详,更不用说还有被称为“三战”的《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这些电影无论是剧本、导演和表演都是一流的,不止一代人伴着这些经典电影长大。如果你说你没有看过,你根本没脸见人了。除了这些国产电影,还有少量的外国电影,苏联、南斯南夫、阿尔巴尼亚等国的最颇受欢迎,因为其中一些男女主人公亲热的镜头令人想入非非,不过现在‘苏修’的电影放得少了。
吃过晚饭后,张华和猴子便鼓动李思明和徐大帅一起去团部看电影。左右闲着无事,李思明便同意去了,他想体验一下在这个时代看电影的情景,一出门才知道,还有五排的杨月和徐丽。自从落水事件后,徐丽和徐大帅以及李思明的关系那是不一般地好,一有空就来找他俩聊。而杨月这个小MM就有点奇怪了,以前和李思明很不对路,现在虽然也没单独说过话,不过不像以前那样蜈蚣见不得鸡。五连离团部最远,有十几里地,她俩怕晚上走夜路,所以鼓动张华和猴子约他们来看电影,怪不得他俩这么积极。今天晚上放的电影是《卖花姑娘》,是部朝鲜革命题材的电影,据说很感人。李思明知道那部电影是某位让美国人咬牙切齿称为‘流氓国家’的一国领袖的在电影上的一个亮点。
北大荒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一行六人踩着积雪,冒着寒风,向团部的方向进发。徐大帅和徐丽并肩而行,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纤细漂亮,厚重的棉衣遮掩不了青春的气息,很好的一对啊,李思明忽然对自己产生这种想法感到好笑。张华和猴子俩人一边走一边聊着,野兔是炖着好吃还红烧好吃,他俩想吃肉想疯了。只有李思明和杨月俩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徐丽忽然回头,冲着大伙说:“我们唱歌吧?”
“好啊,唱着就不冷了。”张华最喜欢热闹。
那天晚上这四男两女唱了很多首歌,但给大家印象最深的当属李思明唱的数首歌。本来李思明是不想唱的,但是大家举手表决,五比一的结果让他很无奈。所以他唱的一首《白桦林》,唱完后,张华却说在来北大荒的路上听过了,换一首没听过的。没听过的,那自然是自己创作的,现在李思明如果说他不会写歌,那是没人信的。靠,我就是自动点唱机,你想什么样的都行,李思明信心无比。于是从《梦驼铃》到《狼》,从《橄榄树》到《真心英雄》,从《童年》到《光阴的故事》,李思明略带沙哑的歌声响透北大荒的夜空,这是我的演唱会,这广袤的天地就是我的演唱馆。首首都是精品啊,众人的眼神都变了,在这个时代谁还听过这些与主流音乐风格迥异的,却又极其清新好听的歌曲。
放电影的地方,是在团部的礼堂,当然不可能跟后世那种气派的数字化电影院比,只是在台上挂着一块带着黑边的白布,这就是电影屏幕了。放映员在会场中间架好放映机,那长长的胶片绕在放映机上,让人觉得像是农村那种纺纱机。偶尔片子断了的时候,屏幕上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各种奇怪地符号。或者有人在放映机前走动时,不小心遮住了投影,会在屏幕上出现某人的大好头颅,也有调皮地知青,会在屏幕前用双手做出各种手势,像是皮影戏那般,定会惹来一片骂声。
电影很感人,女知青们哭成了一片,曹水芹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没错,看看杨月和徐丽就知道了。可是就在李思明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生一件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就卷进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会议室不算大,来看电影的知青又太多,早来的人可以在前头找到座位,后来的人只能站在地上或凳子上。可再往后面就不行了,只能看到别人的后脑勺。于是,来自一连的沈大力和二连的张虎张龙兄弟吵了起来。沈大力我们从的名字就可知道,是个比较有力气的人,而张虎张龙是亲兄弟,这在知青中很常见,许多亲兄弟、亲姐妹、姐弟、兄妹一起上山下乡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怜沈大力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结果自然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武力解决。如同后世某个世界警察国家一样。他们各自认识的人先是来劝架,然后先后加入战团,整个会场如同香港动作片里的街头混战一般。出口就一个,而且又被打架的人挡住,那些人打红了眼,凡事不认识的都是对方的人,于是男知青都陷入了混战。女知青们被吓住了,尖叫声让李思明怀疑是不是煽情片换成了动作品,现在又改恐怖片了,最倒霉的是放映机,在混战遭了秧,不知被谁砸倒在地,估计得换新的了。
混战一开始,李思明等四人男的将杨月和徐丽护在角落里,但是总有人不断地冲过来,一拳或一脚,徐大帅、张华和袁候都挨了几下。
“***!”都失去理智了,李思明看到自己兄弟挨打,忍不住了一声大吼,冲进混战在一起的人群。据张华后来所描绘说,李思明如狼入羊群,又如恶狗扑食冲入人群,当者披糜,如入无人之境。事实上,具体的场景跟张华说的差不多,李思明寻思要想制止疯狂的人群,只能将其一一制服才成,于是在特种部队练就的身手起了作用,李思明对付任何人只是一招,用手刀往脖子一抹,中者立马倒在地上晕过去。
沈大力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来这里看电影,又稀里糊涂地很别人动口又动手,这下完了,成了混战。咦,人怎么少了一大片。感觉身后有人啪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连忙回头,沈大力只见一个斗大的拳头越来越近,他甚至看到拳头的主人面带着一丝很是无奈的笑容,然后只觉两眼一黑,便倒在地上。
李思明对自己的身手很是满意,在特种部队没有白呆,而重生后的这个身体,力量和敏捷度都是自己所不敢想像的,这大概是老天给自己的补偿吧。在看一下全场,留在场的女知青们目瞪口呆,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李思明看,而地上却躺着好几十号人。
“阿明,真厉害!”张华很是兴奋。
“是啊,阿明,真厉害,你在哪学得,是燕子李三是不是你祖宗啊,什么时候教教我?”猴子也吱吱叫起来。
“李思明,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有麻烦了。”杨月拉了拉还在回味刚才混战感觉的李思明,打人就是比挨打痛快啊,想当初在特种部队到新兵的时候,被人修理,那叫一个惨啊。
杨月提醒的没错,团直属武装连连长孙昌带着一队人荷枪实弹地包围了会议室。孙昌今天本来很高兴,现在很郁闷,因为老婆来大兴岛探亲,正在跟老婆过二人世界,接到有知青在团部会议室打架的消息,只得撇下老婆赶到团部。来到会议室一看,好嘛,一片狼藉,放影机摔成七八块,凳子缺胳膊少腿地,到处都是,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地上躺了一地人,赶急上去一看,还好只是晕过去。这都是那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叫做李思明的知青一个人干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天晚上,孙连长宣布所有参与打架的知青,暂时关禁闭,等去师部开会的团部领导回来,再处理。
当天晚上,是忙碌却不是孙连长,最忙的要属卫生队人。这么多人,多少都挂了彩,有的脱了臼,有了扭伤的脚,有的破了相,更多的是昏迷不醒的。
第十四章 与狼共舞㈠
第二天,团长和政委都回来了,打架事件很快就查清了,挑起打架的沈大力和张氏兄弟被禁探亲资格,记大过一次,写入档案,并关了半个月禁闭。而其他参与的人都被通报点名批评,其中李思明被重点批判,原因是虽然出于保护战友的目的,但忘记了革命知识青年之间的友爱之情,出手太重打击范围太大,影响恶劣。
在团部饿了一整天,只吃了一顿,回到连队,李思明还未填饱肚子,便被连长和指导员发配到猪舍,探亲假取消,看来自己还是躲不过。
猪舍现在只有一个哑巴和十二只小猪。哑巴没有名字,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好像自从大兴岛有知青起,他就这里了。哑巴整天乐呵呵地,遇到高兴的事手无足蹈,人人对他都可以指手花脚,哑巴也没有什么怨言,当然有怨言他也说不出来。但令李思明奇怪的是,哑巴不仅能听得懂别人说话,还能识字看报,真是一个有文化的哑巴啊!
春节就要到了,知青们陆续带着介绍信踏上返城的路。张华今天一天早就过来,他是来告别的,问他有什么口信要带回去,李思明这才想起自己在这个世上是有父母,想想自己来北大荒只写过一封信,真是不孝啊。李思明将这几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交给张华,要他带回去,张华拍胸脯保证带到,并且回到北京只报喜不报忧,绝不把打架的事情告诉李思明父母。
李思明每天早晨,和哑巴一起,将大块雪块地放入大锅中,烧开,这是供猪食用的。然后去连部食堂,收集剩饭剩菜连同东北最常见的大白菜烂菜叶取回,和上夏天在河边采集的一种水草,烧成一锅猪食。猪要养得好,每天至少喂三次,有猪仔夜里面还要喂食一次。冬天天冷,猪圈里也要烧炕取暖。猪圈里必须保持干燥,每天需换一次干草。现在猪只有这么十几头,工作量还不大。
知青们大多都回家了,只要少量人留守。李思明一边喂猪一边咒骂,好不易熬到春节,原以为可以回京尝尝烤鸭,没想到只能跟这些猪仔一起过年。
无聊的时候,李思明喜欢和哑巴聊天,当然是李思明一个人说,哑巴听:
“哑巴,真无聊啊,你会不会下棋,不会啊。要不咱比比吹牛吧。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嗯,其实你不会说话也不错,怎么?你反对,反对无效!你看,不会说话,就不会表达意见,就不用参加无聊的学习会,不必担心说错话,不会被人批判更不会去批判别人,做个好好先生也不错啊。”
“我现在最希望看到什么?是一只肥肥的野兔,迈着正步走到我到面前,然后深情款款地对我说要奉献出它的身体给我,哈哈,你别流口水啊,真恶心。”
“跟你说,我有一大包主席像章,其它的还红宝书、红袖章之类的,这都是无价之宝!告诉你,将来都会很值钱的,也就你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你不信啊?咱走着瞧!”
“我将来的理想嘛,说了你不信。上次我问徐大帅,将来干什么,他说想进工厂当工人。亏他说得出口,一点志气也没有。至于我嘛,告诉你,我这颗脑袋可是无价之宝。你别摇头啊。”
……
年二十九这天早晨,李思明和哑巴像往常一样在猪圈打扫。蓦得一声悠长的野兽叫声传来,是狼叫声。少年站在靠河边的一段缓坡,向七星河对岸眺望,一只狼在对面奔跑,少年甚至能看见厚密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来今天晚上得小心点,七星河早就结冰,即使坦克在上面都可以自由行驶,狼有可能在晚上越过七星河,偷袭猪圈。北大荒有狼,而且都是成群结队的在大荒原上到处劫掠。都说老虎是兽中之王,但在牧人看来,老虎只是占山为王的土强盗,用自己的尿液圈一片领地,不准别的野兽践踏。而狼却不同,它们是团队作战,分工明确,是动物界的游骑兵,就如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从不在一处驻扎,整个大荒原就是它们的狩猎场。
据说蒙古人祖先是白狼和白鹿的后代,他们崇拜狼,认为人死后就会变成狼。蒙古军队的迂回战略源于蒙古族的围猎。他们把围猎中的技艺,娴熟地运用到战争中,许多坚固的城堡,变成了他们围困中的野兽。因此,蒙古军队大迂回战略的突出特点是:它不以击溃敌人就算达到战争目的,而是用猎人那双狡黠、深邃的眼睛,盯着敌人的后方,以左右包抄的方式,将敌人包围,从不给对方留下一条逃生的出路。即使留有一条生路,那完全是一种战术运用。这种大迂回战略,与古代其他军队的进攻方式大相径庭,它不直接对敌列阵挑战,而是更讲实际,手段更隐蔽。并力图在使用力量之前,先施‘计谋‘将对方制服,与孙子的‘诡道‘思想一脉相承。作为蒙古人崇拜的一种动物,狼作战时也是如此,它们会具体分工,有的侦察,有的骚扰,有的包抄,不达目的不罢休。
李思明没有注意到狼的危险,在他的意识里,狼并不是可怕,他更不知道在大荒原中狼群的可怕。
半夜,栓在猪舍里的一只老迈的大狼狗突然狂吠起来。李思明和哑巴立刻翻身,迅速穿上衣服,往猪舍跑去。没有月光,但在雪地里,一只黑色的巨大身影却很显眼。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狼的一对眼睛发出慑人的光芒,李思明以前只是在动物园看过狼,但动物园里只能被称作宠物罢了,这野生的狼不同,高大,凶猛,从它那锋利的牙齿可以看出。
李思明嘱咐哑巴不要轻举妄动。那只狼发现自己的图谋被发现了,转过身来和李思明对峙。这只狼好像并不像李思明想的那样怕人,一人一狼在雪地里盯着对方。李思明有点后悔,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把枪拿过来,现在手上只有一把枪刺,回头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李思明发现猪圈的另一头还有一只狼。握枪刺的手有点湿,该死的,出汗了。稳住,不要紧张,不要主动出击,只要坚持住就行了,是一个小时还是二个小时,李思明和哑巴不知道,只觉得冷汗汗湿了内衣,然后冷风吹过,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哑巴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了,摔倒在地,李思明刚一回头,就感觉到一股腥风从身后刮来。不好,与李思明对峙的那只狼抓住机会发动了攻击,危机关头,少年往地上一蹲,那只狼擦肩而过,不等狼回头,少年腾得跳起来,军刺狠狠得往背上扎去,狼敏捷地躲开,军刺划破了狼的后背。也许是因为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狼变得更凶猛,不断的进攻着。而另一只狼抓住机会从另一边包抄起来,少年和哑巴背靠背与两只狼周旋起来。哑巴手中只有一根刚才从地上检起的木棒,太轻并不称手,少年手中的军刺只适合刺,如果不能一刺中的,对狼是没有什么伤害。
两人两狼又对峙起来,少年身上的棉衣被咬破几个大洞,还好棉衣太厚,如果穿得太单薄的话一定挂彩了,哑巴还好点,与它对峙的那只狼攻击力好像差得不止一点。令少年没想到的是,狼好像猜测少年的心思,两只狼变换了一下位置,想先一只牵制住少年,一只解决哑巴,然后合击少年,这两只狼也看出来了谁更难对付。
少年大骇,头也不回对哑巴说:“哑巴顶住,不要主动进攻。哥们我先解决掉这个小的,回头咱兄弟解决那只大的。明天咱吃狼肉过年。”少年不知道是给哑巴打气,还是在给自己打气,哑巴呜呜地回应着。
狼动了,那只小狼凶狠地扑向少年,少年也扑去,这只小狼没想到他会主动进攻,躲闪不及,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少年左手使劲地抓住狼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军刺狠狠地将狼钉在地上,狼的热血溅得少年一脸,那只狼用锋利前爪拼命的向少年抓去,少年左臂的棉衣立刻只剩下碎片。少年爬起来,军刺来不及拔出,返身朝另一只狼扑去。哑巴早就与那只大狼斗在一起,身上好几处挂了彩,狼咬住了哑巴的一只袖子,少年一纵身抱住狼的脖子,一人一狼在地上打滚。少年使劲扳过狼的身躯,抡起拳头雨点般的朝狼的头部砸去,一拳又一拳,直到哑巴过来拉住他,他才意识到狼已经死了。终于保住了性命,少年和哑巴长吸一口气,躺在两只狼的尸体间,一点也不想动了。
第十五章 与狼共舞㈡
第二天早晨,当李思明和哑巴扛着两只狼来到连部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再瞧那只大点的狼,脑袋都被砸碎了,厉害啊,果然像传说中那样,一个人可以放倒几十个人。连长连忙找来团部的卫生员,给他俩包扎一下。
这天是除夕,连长和他来探亲的老婆,连同留守的知青,一起过年。今天晚上年夜饭特别丰盛,好久没有吃到猪肉了,还有饺子。当然那两只狼连长吩咐人将皮扒了,放在火堆上做烤肉,知青们当然不客气,这狼肉虽然不比羊肉鲜嫩,但也有一番风味,两只狼在不大的功夫便被分得精光,有知青还意尤未尽,打趣说,什么时候李思明再给打一只就好了。
临走时,不论是连长还是李思明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一场人与狼之间更凶狠的战斗就要打响了。不过李思明还是领走一支步枪。
酒足饭饱的两人,回去后喂了一下猪,双双躺下。凌晨的时候,栓在猪圈的狗的叫声惊醒了他们。站在窗前朝外望去,河对岸,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狼嚎,两人面面相觑,急忙穿好衣服,一人一把步枪来到屋外。在雪夜,在白雪的衬托下,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立在河对岸的一块巨石上,这是只头狼,体型要比其它狼大一倍,河的这边数十只狼,已经越过七星河,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很明显,狼群是来报仇的。
少年与哑巴惊恐万分,今天晚上与昨天不同,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大围猎,而他们是猎物。少年抬起步枪一枪击毙一只有点冒进的狼,那只狼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死了。少年希望枪声能够引起连部的注意,但是连部的方向与风向相反,这么大的风连部一定听不到的。少年打死了一只狼,心神稍微安定了下。那头狼明显注意到这一点,又吼了一声,似是发出命令,狼群立刻停止冒进,然后有部分狼分别从两侧围了上来。少年注意到两杆枪只有二十发子弹,不能让狼群包围上来,否则就成了狼的猎物。
“哑巴,你带着枪立刻去连部寻求支援,要快!”少年冲哑巴吼道。
哑巴拼命直摇头。
“听我的,咱们俩人要是一起跑,是跑不过狼群的,他们是猎人,我们是猎物。你去连部,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这样咱们才有机会。”
“妈的!快去,时间不多,马上咱就包饺子了。哈哈,相信我,咱又了吃上烤狼肉了。”少年见哑巴不愿抛下他,急了。哑巴见少年在雪夜中苍白而又强自欢笑的面孔,将自己口袋中剩余的子弹交给少年,心一狠转身朝连部跑去。
头狼好像发现少年的企图,命令几只狼去追击哑巴。少年抬起枪,稍一瞄准,四发子弹发发命中一只狼,少年没有时间去感叹自己的枪法,因为狼又改变了一下策略,放弃去追击哑巴,全部围了上来。头狼驱使着狼群慢慢靠近,似在消耗少年的子弹,让少年不知所措,“妈的,去死吧!”少年只得等狼群靠近才开枪,杀一个是一个。
只有五发子弹了,少年减小了开枪的频率,期盼着能拖延时间,好让哑巴能快点赶到连部。少年在雪地里独自和狼群对峙着,狼群好像并不着急,好像知道对方的枪法奇准无比,只是慢慢的缩小包围圈。后脊背已经湿透了,寒风怒吼,少年觉得自己快要冻成冰棍了,握住步枪的双手似乎有点麻木了,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干脆单腿跪在雪地里,少年现在倒希望狼群能够发动攻击,要不然自己很快会失去知觉的。
头狼已经过了河,在缓坡下又是一阵吼声,狼群要攻击了。果然,狼群中的一只试探性地快速的突击,就在少年准备扣动扳机时,又缩了回去。
“妈的,杂种,懦夫,狗娘养的!”少年大声的冲狼群吼叫。
头狼在附近来回慢跑着,时不时扬起高贵头颅发出狼嚎,似在示威,它是战场的主宰,谁侵犯它的属下,谁将付出代价。摛贼先摛王,少年知道这个道理,可这只头狼远离步枪的射程范围,“”
狼群加快了试探的频率,从不同的方向试探突击,少年不停地变换枪口的方向,少年知道狼群的试探具有很大迷惑性,稍不留神,试探会变成实打实的进攻。终于,真正的进攻开始,狼群中五只狼从不同方向同时向少年扑去,少年将五发子弹发射出去,还好,一发子弹结果一个。一口所毙了五只狼,狼群立刻停住步伐,看来还蛮有威慎力,狼群有点畏首畏尾。少年缓了一口气,他知道枪膛中没有一发子弹了,但他不敢将枪口放下,因为他只要一放下,狼群立刻会肆无忌惮地攻上来。
于是,情景很怪异,少年举着一支没有子弹的步枪,如一个标枪立在露出嗜血利齿群狼中,狼群似乎很惊异这个看上去瘦弱的人类,体内有如此顽强的战斗精神。这样的场景,没有人经历过,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想象的。后来李思明在谈到他人生中哪次才是最危机的时刻时,他把这次看作是第一次也唯一的一次危机。反过来,这次凶险的经历也锻炼了他坚毅不拔知难而上的性格,即使在南疆战火纷飞的岁月,他也从未有过任何退缩。
狼群又开始试探了,少年再一次不停变换枪口的方向,他觉得自己有点晕头转向,干脆不再频繁地变换方向,狼群似乎看到有机可乘,靠得越来越近,有一只狼甚至靠近到只有二十米左右。
这个人类还是没有像刚才那样,手中的东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狼群中立刻有三只体型较大的狼冲了过来。完了,被识破了,少年来不及思考,一挺手中装着刺刀的步枪朝其中的一只反冲去。少年一枪刺中一只狼,立刻转身躲开另一只狼的进攻,用枪托狠狠砸向狼头,然后以迅急不及掩耳之势解决另一只狼。少年的勇猛吓住狼群,他希望狼群能够像《三国演义》中说的那样,两军阵前先是主将对决,这当然是不可能,他和狼群已结成不共戴天之仇,今天自己恐怕要交待在这里。
重生在这个时代,少年赢得了时间的优势,如果没有这次狼群事件,少年相信自己会比前世有更大的成就,可是,可恶的狼群打碎了他的梦想。不行,我必须活下去,我不能这些畜生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少年改变了一下策略,在这段缓坡太空旷,不适合自己的防守,将敌人引到自己选定的战场上,是个明智的选择。少年趁着狼群的发愣的一刹,拔腿就望旁边的桦树林里旁,这一片桦树林面积很大,长得很是茂密,更有利的是树林间密密麻麻长着一些低矮的小树。狼群如同人类社会中的机械化集团军,在这片树林里却施展不开,让少年能够缓一口气,这片桦树林的一面临河,地势颇高,这让少年不必担心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
狼群在头狼的命令下,轮番冲上前来,消耗着少年的体力。格一下,刺一下,少年已经放弃了格斗技巧,完全是凭着本能防守。少年的强悍,彻底地激怒了头狼。
……
第十六章 与狼共舞㈢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哑巴离开了养猪场,拼命着向连部跑去,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冻得如同石头般坚硬的雪地,如同冰面一样光滑。他拼命的跑着,身后隐约传来枪声和狼嚎声,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很宝贵,将碍事的棉衣扔掉,身上被树刺划破了数不清的口子,也不知道。
“快点,再快点!”哑巴泪流满面,只觉得平时看起来很近的路,是那么的遥远。
终于接近连部了,哑吧觉得时间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他边跑,边朝天空一股脑将弹仓中的子弹全部射出。
此时天快亮了,连长和知青们都还在梦乡,刺耳的一串枪声打破了他们的美梦。
“老毛子打过来了!”有人惊呼。
“快,集合!”知青们连忙爬下炕,屋里太黑,有的找不到衣服,有的穿了别人的衣服,太小穿不进去。
连长是军人出身,他在第一时间吹响了军号,他们的工作虽然是开荒种地,但还是属于沈阳军区的编制,知青们都受过一定的训练。连长来到混乱的集合地,第一个想到是查清原因。哑巴一把拉住连长,把他往食堂拉,连长搞不明白,这个时间哑巴怎么会在这里。
哑巴一脸焦急,身上的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上伤痕累累,手指着挂在食堂走廊上两张狼皮,又指指养猪场的方向,吐字不清叫道:“老(狼)!老(狼)!”
明白了,连长心往下一沉,一定是狼群袭击了养猪场,要是单个的狼,李思明和哑巴手中有枪根本不怕,早就知道北大荒上狼群的可怕,为什么我这么掉以轻心。
“周亮!立刻打开保管室,所以的人拿起武器,跟我去养猪场救人。”陈连长一声大吼“是!”周亮是连队的保管员,枪支由他保管。其他知青们已经知道了情况,一拥而上拿起各式的武器,跟着连长向养猪场方向跑去,没有分到武器的,也找些柴刀、木棒之类的。据周亮后来讲,这次事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是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一个人的潜力是多么的巨大,连五排的最弱小的女知青都跑在他的前头。
离养猪场越近,狼嚎声越来越清晰。陈连长和知青们的心越是往下沉,不知道李思明还在不在。赶到养猪场,天已经亮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雪地里到处是狼的尸体,狼雪染红了一片一片雪地,还有几只未死透的狼在雪地里挣扎,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人在哪里?”连长和知青们疯狂地四处寻找。远处白桦林里又传来了一阵狼嚎,陈连长甚至听出来狼嚎声中带有悲哀的味道,他连忙带着知青,疯狂得往白桦林跑去。
少年实在不想动了,他的全身没有一块好的,伤口不停地流血,全身的力气似乎随着血液流光了。他背靠着这颗巨大白桦树,与狼群周旋,他不知道刺了多少次,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口子,也不知道宰了多少只狼,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挥舞着手中的军刺。军刺已经有点钝了,还好锰钢材料还比较结实,如果没有这把军刺,自己早已被狼群瓜分。
头狼的战略很成功,狼群的轮番进攻,耗尽了猎物的力气,现在是自己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了。头狼一声嚎叫,喝退了剩下不多的几只狼,走到猎物面前,这个人类真是强大啊,自己的家族只剩下这几个成员了。
少年也意识到决战的时刻到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次了。这只头狼刚才在自己还有子弹的时候,一只游离于战场,让自己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有了,但少年很清楚,自己处于劣势,绝对的劣势。身上还在流血,两只胳膊如同断了一般,但他在心中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坚持,一定要坚持,绝不能屈服这个畜生。
头狼小心的试探,调整了一下姿势,张开獠牙,猛得扑上来,少年举起军刺冲着头狼的头部一刺,那只头狼却在半空中猛得一扭身躯,让这一刺扑空。这一来,双方换了个位置,头狼站在高处,少年落在了下面,少年心中暗暗叫苦。这似乎是头狼认可的两个强者之间的争斗,其它几只狼并未过来偷袭。
头狼又连续扑过来几次,每次都差之毫厘,少年知道自己再接过几招,就只能束手待毙了,刚才头狼又在自己身上流下几道伤痕。远处似乎传来几声枪响,脑袋里的意识有些不清了,难道自己就要死了吗?少年狠狠地晃了晃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头狼好像明白一般,再一次凶狠向少年身上扑来,在这危急头头,少年本能将手中军刺往前一递。然后,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
昏迷中,少年只觉得自己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中,像是在前世自己小时候的家里,那时父母还健在,那曾经熟悉的笑容仿佛又出现在面前,还在向自己伸出双臂。
“爸爸、妈妈!”少年开心地叫着。
忽然,父母的面孔变得越来越遥远,而一只恶狼的脸孔越来越清晰,正张口长满獠牙的大嘴向自己扑来。
“杀,杀!”
“杂种,来啊,老子拿你做烧烤!”
“杀啊,我杀、杀、杀!”
“妈的,怎么杀不完!”
“哑巴,快去叫人来,不然我就交待在这里了。”
“不能放弃,我不放弃!”
“好累啊,我真得好累啊,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
看着李思明年轻苍白的脸庞,陈连长现在很是自责。李思明时不时的在梦中惊叫着,大概还是在梦中与狼群搏斗吧,但愿醒来后能忘掉一切。自己明明知道荒原上狼群的可怕,明明知道冬天狼群可以越过七星河,可是为什么没有能够提醒他。这是多么年轻的脸庞啊,还有大把的生命可供挥霍,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永远不能回来。
李思明高烧不退,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才苏醒过来,还好身上有许多伤口,都是小伤口。至于那只头狼,李思明在最后关头刺中了它的左眼,这时连长带着知青赶过来,枪声吓跑了头狼和剩下几只狼。最后打扫一下战场,李思明总共杀死了38只狼,让众人吃惊不已,以至于后来大兴岛没有再出现一只狼,大兴岛似乎成了狼的禁地。
而李思明的“凶名”从此远扬,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噘词,整整38只狼啊。这件事情注定成了大兴岛及其附近知青中,印象最深刻的事件之一。
连长没有再安排李思明去养猪,自从狼群事件发生后,虽然指导员和大部分人都还在探亲未返回连队,连长在临时召开全连大会上,亲自做了检讨,并到即决定每天派遣五个人荷枪实弹守养猪场,可是狼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春天河上冰层解冻的时候,才取消命令。
第十七章 八十万禁军总教头
春节过后,知青陆续返回大兴,越来越多的少前来五连驻地,像看猴子一样来看所谓的“打狼英雄”李思明,顺便来蹭点狼肉,38只狼,五连的知青们整整吃了一个月。那硝好的狼皮挂满了食堂的四周,蔚为壮观。团部给予李思明通报嘉奖,发了一个大奖状,还有一本崭新的语录本。
抚摸着新发的奖状和语录本,张华羡慕的不得了,嚷着李思明教他摛拿格斗,让他那天也做一回英雄。他刚回来时,看到李思明还躺在床上,了解到除夕之夜发生的事情,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让李思明感动不已。
“别打岔!我问你我家里怎么样了。”春节未回去探亲,李思明觉得自己很不孝。
“好着呢。你爸让你别担心家里,你妈还说钱给你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张华边喝着狼骨头汤,边嘟哝着。炊事班的老李,说这汤大补,沾李思明的福,每天每人中餐晚餐各一碗。当然也有人拒绝,比如杨月和徐丽,说那玩艺挺恶心的。
“噗!”靠在炕上正在享受汤的美味的李思明,忍不住将汤喷出老远。让徐大帅、袁候躲闪不及。
“你看你,想结婚也不能急成这样啊。”和杨月结伴而来的徐丽捂着嘴笑道。
“谁急了。人家还是黄花小伙呢!”李思明故意装成害羞大姑娘样子,逗得两女孩花枝招展,让一旁几个男的目瞪口呆。
“你要看上什么样的,跟我说一声,姐姐我帮帮你。”徐丽也开玩笑。
“行啊,我嘛,就喜欢姐姐这样的。”李思明道。小样,和我开玩笑,果然,徐丽的脸蛋立刻红了,像红苹果一般可爱。
“你无耻!”女孩捡起炕上的枕头扔了过去。
“哟,生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嘛,做‘三老四严’的有为知识青年还有错。”李思明故作‘无辜’状。看样子,是生气了,徐大帅连忙说好话。
“不行,必须道歉。”两女孩子迅速结成统一战线。
“好,两位姐姐,我错了,我有罪!”李思明连忙道歉,可以得罪小人,但女人不可得罪。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先回去了。”杨月起身和徐丽一起走了。
“大帅,怎么样?”李思明看着两孩的背影对徐大帅说道。
“什么怎么样?”徐大帅摸不着头脑。
“人怎么样?”李思明、张华和袁候三人心知肚明地很有默契地嘿嘿直笑。
“谁怎么样?”徐大帅还是不明白。这人就是这样大事明白,小事糊涂,看来是个做大事的料。
“还有谁?徐妹妹!”袁候口快。
“人挺好。”徐大帅看三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加了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想的是哪样啊?”张华揶揄道。徐大帅脸红了,没错他和徐丽间互有好感,可也没有那么深。看着徐大帅不好意思的表情,李思明开心极了。几人没有想到的是,徐大帅的终身大事,真的就在几人的玩笑中给确定了。
正当几个人在开玩笑时,宿舍的门被人踢开了,杨月和徐丽两人风风火火的又回来了。
“喂,两位大小姐,虽然我叫你们姐姐,可你们也不能这样闯进来吧,这是男生宿舍,男女大防,懂不懂?”李思明抱怨道。
“什么男生宿舍,我们能进来,是给你面子。”杨月骂道。
“刚才我们在回去的路上,见到武装连的孙连长,他在向人打听你住在哪间宿舍,你可要小心点。”徐丽道。
“不会吧,上次看电影的事还没完,还让不让人活了。”张华抱怨。
说曹操曹操到。有人在敲门。徐大帅站起来去开门。
“我是武装连的孙昌,请问李思明在吗?”孙连长对着徐大帅说,眼睛却瞧着半躺在床上的李思明。
“我就是李思明,孙连长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李思明问道。按理说上次的事,相关人员都得处理了,自己也因此差点被狼当成夜宵。
“这里说话方便吗?”孙连长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里人不少。
“没事,你有什么就说吧?”靠,搞得像最高机密似的。
“是这样的,”孙连长清了清嗓子,“接到上级命令,将在我们武装连的基础上,组建武装营,你知道,扩建需要人手,经连党支部推荐,决定吸呐李思明同志加入我连,在新组建的营,任格斗总教官。”李思明对付狼群的壮举他没有见过,但是在团部一个放倒几十人的事情那是亲自处理过。
哇,一下子四周都是羡慕的眼光,这年头,能当上兵,那是绝对光荣的事情。在知青中有的受不了艰苦的农活,找门路离开北大荒,要么招工返城,要么病退,要么考上大学,还有就是参军,哪一样都不简单,况且僧多粥少,你没有门路你就安心呆着。更何况,这是送上门的好事,不接受那一定是傻子。
“不,谢谢孙连长的好意!”李思明想都没想就拒绝。这让孙连长惊异不已经,人家特意亲自过来的,想看看你激动的样子,没想你却一点都不给面子。不仅孙昌,徐大帅等人也是吃惊不已。
“为什么?”孙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好歹是个知青吧,来北大荒扎根创业,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贡献,咱来的时候,可是在天安前发过誓的,所以嘛好歹也要开开荒、种种地什么的吧,要不然,咱可就是不务正业。”李思明一本正经地解释。
“就、就这么简单!”孙昌有点结巴了。
“是啊,就这么简单,不过嘛,有空去指点一下,也是可以的。”李思明发现对方的脸色有点难看。
“参军也是保家卫国,而且有可能在将来的在反‘苏修’的道路上,建功立业嘛。而且将来也可以做将军的。”孙连长有点锲而不舍。
“话虽如此,不过我认为你们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孙连长,你看咱们连比我这个适合的人很多啊。你看,这位袁候同志,为了能来大兴岛,可是写了血书,勇气可嘉,忠心可嘉。要不你就把他记下?”李思明看到一边焦急的袁候,知道他一直就想参军。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至于这位袁候同志们,团里早有指示,不从其他连队抽人手,尤其是你们连才刚刚组建,所以嘛,暂不考虑。”孙昌也是无奈,没想这样的好事,李思明居然不领情。推开门,径直走了。
屋里立刻陷入沉默。
“我说你们怎么了,很遗憾吗?”李思明看着还在目瞪口呆的大伙,有点好笑。
“阿明,你这家伙是不是傻了,为啥不答应去武装连。”张华扑上去狠狠地捶了李思明一下。
“是啊,这么好的事,我想求都求不到,可你到好,送上门的都不要。”袁候真叫那个恨啊。
“是啊,李思明,这么好的是你怎么会放弃?难道你对军队没有好感?”这几个人中,只有杨MM还是叫他的大名,而其他几个人都亲切地叫他‘阿明’,好像杨MM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拒人千里之外,能和这几人在一起这么亲近,也是挺奇怪。
“不是,你们别想歪了,就是想开开荒、种种田什么的,没有那么复杂。”李思明真的没有想的那么多,作为在军队中呆了近七年的他,不像这个时代对军队是那么向往和崇拜。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环境,并没有让他对荣誉那么看重,至于孙昌刚才所说的做将军什么的,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向往,在前世他的肩膀上就扛着两杠三星,有人说他极有可能会成为PLA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乖乖的,格斗教官,是不是跟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林冲一样的官啊?”袁候还是一脸羡慕。
“教你个头,老婆还没娶呢,你就咒我!”李思明冲袁候的头就是一个暴栗。
“哈哈!”其余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当天晚上,排长赵山河一脸笑意地来看望他。拉着他的手说:“李思明同志,不简单啊,面对诱惑,能够心系连队,心系我排,安心建设北大仓,是个典型,值得大家学习啊。”送走笑容满面的赵排长,李思明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赵排长有点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咱们连是新连队,我可听说了,一开春就还有一大批新知青要来,加上从其它地区调来的,包括家属。到时候咱们连300来号也不止了吧,人多了,在人员安排上就要有所变化不是,比如提个副指导员副连长什么的。最不济也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啊。咱们是嫡系,现在不亲近啥时候亲近?”有道理啊,张华啥时候有这本事,这分析一套一套的。
第十八章 抓特务(一)
“珍宝岛事件”发生后,中苏边境一度极为紧张,也正是如此,才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旦大规模的打仗,生产建设兵团立刻转为正式军队,另外在兵团编制中还有类似武装营、武装连之类准军事组织,有相当的训练水准。
虽然现在边境地区不再那么紧张了,但是经常小规模的演习和拉练还是有的。深更半夜一听集合哨子响,知青们就得打好背包跑步列队。而且不准点灯,怕暴露目标,必须摸黑行动。知青们刚来时都没有经验,笑料百出。每到紧急集合时,在黑暗中,这个穿了别人的衣服,那个穿了别人的小鞋,怎么也穿不进,打的背包松松垮垮,还未出连部就散了。次数多了,大伙也找到了窍门,每天睡觉前准备一个备用的背包,打好放在一边,一听到集合背起来就走,又快又方便。
刚来时,李思明打的背包是最好最快的,每次都让连长表扬,可次数多了,别人的速度也提了上来,这个第一名就拱手送出。
这天晚上五连的知青们刚刚睡下,大约12点钟的样子,深夜中一阵急促地“嘟——嘟——”的哨声划破漆黑的夜空,知青们条件反射似地爬起来,在黑暗中迅速的穿戴好,来到连部前的空地集合。
“报告连长,一排到齐!”
“二排到齐”
“三排到齐”
“四排到齐”
“五排到齐”
……
“全体立正!请稍息!同志们!刚接到上级紧急通知,一个苏联特务于今天傍晚时分跳伞进入我边境。据群众举报,该特务可能已进入大兴岛。上级要求我们务必提高警惕,严密布署,齐心协力抓住阴谋刺探我国情报,破坏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成果的特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知青们使出全身力气喊着。
“提醒大家一句,这次不是演习,不是演习!”连长大声说道。底下有人嘀咕说,哪次紧急集合不是抓特务,就是老毛子过江了,搞得跟真地似的。
“谁在说话,站出来!我再提醒一次,这次不是演习,是实战,每位同志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谁的手里放跑,我枪毙了他!”连长一脸严肃,刀子吧的眼神让人胆颤心惊。
“现在我命令,一排和五排赶往白桦林靠近七星河一侧,就地埋伏,由一排长带队,二排并炊事班赶往北侧山凹一侧就地埋伏,由二排长带队,其他人员和我在通往团部的石子路两侧设伏,连部由丁指导员和文书、保管员留守。所有人埋伏时不准移动,不准发出声音。围捕时间一到,丁指导员将发射三棵绿色信号弹,各部立刻围捕。听明白了吗?”连长发布一连串的命令。
“明白了!”知青们也知道这次是动真格地了。
一路上,知青们快速地在雪地里前进,没有人说话,只有脚下沙沙的声音和大口喘气声。连队只有少量的几支步枪,李思明分到了一支,没有人提出异议。废话,当然枪法最好的人应该分一支。
“哎呀!”后面一位女知青摔了一跤,是杨月。
“怎么了?”李思明回头问道。
“脚扭了一下,别管我,你先去吧。”
“不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的。”谁不敢保证,没有狼或者黑瞎子。自从狼群事件后,虽然狼看不见了,但黑瞎子伤人事件是屡有发生。
“李思明把枪交给徐子健,你留下保护杨月同志。”赵排长心里感叹出师未捷损失了一位大将,留别人,他又不放心。
“是!”李思明将枪交给徐子健。其他人头也不回到向前奔去。
李思明扶起杨月到一处避风处,先休息一会。
“我是不是很没用?”杨月揉搓着脚踝,突然问道。
“这个嘛……”李思明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别吞吞吐吐地,直接说是或者不是。”少女直接抛出这个问题。
“要我说啊,你年纪轻轻,能够放弃大城市优越的生活,来到北大荒,艰苦创业,本身就是很勇敢的嘛,这是大有用处的嘛,谁说没用,要问我们五连答不答应,要问我们57团答不答应,要问数十万北大荒知青答不答应!”李思明开导道。
“你真会忽悠!”少女刚才痛地眼泪都流出来了,现在却又笑出声来。不理李思明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
“我在军区大院长大,我爸爸是位将军,55年授得衔。‘上山下乡’运动一开始的时候,跟我一般年纪的人,参了军。虽然他们嘴上说参军保卫祖国,其实他们清楚这是说给别人看的。”原来她是**。
“你呢,为什么来北大荒?”
“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他们的那一套。别的家庭出身的人能够来这里吃苦,我也能,我要证明给那些人看。”
“那你现在后悔吗?”李思明看着性格有点倔强的少女,内心有点佩服。
“我不后悔,就是有时候夜里会梦到我爸妈。你呢?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当然。是来体验生活来的。”
“就像音乐家到民间采风一样?”
“是的。跟阶级群众打成一片嘛,咱也不搞特殊化。”
“好像全连就你一人,整天乐呵呵地,别的人嘴上虽然说得很好,但是内心里早就在想着怎么调回城。”
“因为我觉得,咱们在这至多待个五年就能回城了。”李思明解释道。
“你确定?为什么。”
“四人帮……”李思明觉得话有点多了,少女也没有追问,两人很有默契地停止这个问题的探讨。
沉默了一会。少女又开口说道:
“将来有什么打算?上次你答应去武装连,挺可惜的。有人说你傻,有的人说你是故意高风亮节沽名钓誉什么的。”
“随便别人怎么说!”
“你是对军队有意见?”
“当然不是,不在军队,更适合我。”
“开荒种田的贡献,比在军队大?”少女追问道。
“你真是个‘问题少女’!”
“什么少女,我比你大,你得管我叫姐。来小弟弟,叫声姐姐听听。”少女的话让李思明想吐血,小弟弟也是你叫的?
这里离连部挺远的,路非常不好走,一个人还受了伤行走不便,两人决定等天亮再回去。不知待了多久,两人不停地搓着手,呵着气,还好出来时穿戴都还齐整。
“跟你聊天,很开心。”少女说道。
“为什么?”李思明有点不解。
“难道你没有察觉,你不管在哪里,身边总是聚拢着一拔人吗?”少女观察很仔细,李思明本人反到是没有注意到,想想真的是这样。
“因为,和你在一起没有压力。你不会整天将语录挂在嘴边,说话风趣,连里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你也从不介意。就说那个二排的曾智,全连家庭成份就属他最高的,没事总找你聊天,是吧?”少女接着解释道。
“你观察到是挺仔细的。”李思明真的有点佩服。
“那是,我将来想当个作家。不会观察生活,怎么写作呢。”少女有点沾沾自喜。
“那我期盼着早日拜读杨作家的大作!”知青一代,产生了一大批优秀的人才,包括作家。梁晓声,知道吧,著名作家!姜昆,笑星!濮存昕,话剧和影视明星!还有一大批的企业家、老板、政府高官。
第十九章 抓特务(二)
李思明时不时的站起的跺跺有点麻木的脚,促进血液循环。少女一只脚受了伤,此时在寒冷的冬夜里已经失去知觉,如果不立刻取暖,会很危险的。李思明有点后悔,受伤时应该立即背起少女慢慢地走回去。
李思明想了想,脱下少女的受伤的那只脚上的鞋子,解开自己的棉衣,将那只伤脚放入怀中。少女冰冷的脚,紧贴着热乎乎的内衣,让李思明不禁打了个冷颤。少女有些抗拒,想从他怀中伸出脚,但他固执地让她放弃努力。
气氛有点尴尬,过了半晌,少女低声说了声:“谢谢!”脚上慢慢地有了知觉,少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心脏有力的跳动。李思明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心思,他抬头看向连部的方向,三颗绿色信号弹几乎同时升空,划破寂寥的夜空,如节日的焰火般绚烂。
围捕开始了。一排长赵山河和他的战友们,在雪地里已经趴了整整三个小时了,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住了,但是他不能站起来活动活动,只能轻轻地卧在原地稍微活动下。他必须给其他人树立榜样,摘下手套,抓了把雪不停地搓着手心手背,因为这样可以促进血液流动,不至于冻僵。五排的女知青也一样趴在雪地里,有人忍受不了寒冷,开始哭泣,但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徐子健紧握着步枪,他此刻盼着信号弹早点升空,这样就不必在雪地里干等着。
信号弹终于升空了,合围开始。赵山河站起来,命令保持直线,向前搜索,不放弃任何死角。
知青们站起身,他们高喊:“冲呀,杀呀。”“交枪不杀,优待俘虏!”“CgkyHeyduamp;amb。”“夹杂着俄语口号。赵山河带着知青们翻过一道又一道山冈,仔细搜索着。有知青看到有个人样的东西蹲在一小片刺树林旁,围上去一看,才知是一颗大石头,虚惊一场。
“砰!”一声枪响,知青立刻条件反射般卧倒在地,赵山河喊到:“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报告!是高洋的枪走火了!”
“小心点,继续搜索!”
另一边,连长陈实在看到信号弹升空后,留下四个人带着枪守在路口,这里是一个通往团部的必经之路,两面是高高的山岗,目标如果要去团部或从团部过来,很大可能经过此路口。自己带着其他人呈扇形展开向连部方向搜索。
“阿明,你说咱们能抓住特务吗?”信号弹升空后,少女问道。李思明没有注意到少女称呼的改变。
“这很难说,如果是一位训练有素的特务,特别是接受过野外特种训练的人,是很难被抓住的。”
“你肯定?”
“是的,如果我是特务,我可以保证不仅不会被抓,而且可以重创整支连队。”李思明很自信,当年在特种部队里学的技巧他至今历历在目,杀人的技巧,纯粹的杀人技巧。伪装陷阱、锋利的竹签、掩人耳目的掩体、随处可得的自制弓箭,还有黑暗中如毒蛇般的匕首,可以让一位冷血的特种战士干掉半支连队,更何由知青组成的民兵级部队。
“吹年吧,就像和狼群厮杀那般!可我们有枪啊。”少女不信。
“我可不是吹牛,像这样的时间、环境、气候,人多了反而不是好事,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会很好的利用战场条件,尽可能利用环境,消耗敌人,他不会正面对抗,但他会用各种冷兵器,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以你意想不到的方法,一个一个地去消耗对方的作战意志。”李思明谈起特种作战的思想有点兴奋了。
“真像你说的那样,只要我们军民一体,听党指挥,陷敌人于人民战争的汪洋之中,无论你怎么厉害,也休想逃脱!”少女显然并不示弱。
“嘿嘿,咱别搞得像仇人似的,咱们可是统一战线的,立场是一致的嘛,你说的对,敌人无论怎么厉害,也逃脱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李思明可不想和女人争雄。
“扑通!”两人右侧树林里传来一阵声响,有猫头鹰之类的鸟惊起。
“有情况!”李思明连忙捂住快叫出来的少女。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少女保持安静,李思明小心地给她穿上鞋袜,嘴唇紧贴着少女的耳边,呵出的气息让少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我去看看,你趴在这里,不要发出响声。”
然后,他匍匐在地,趴在一块巨石的后面,小心的观察着前方。没有任何声音,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李思明耐心的趴在地上,小心地不发出声音,他的耐心一直很好,就像做研究实验一样,千百次失败并不能让他放弃。
“沙沙!沙沙!”响声终于传来,是人或者动物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李思明屏住呼吸,像在特种部队学习到的那样,选择了一个长满野草的下风口,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一道人影,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那个人身材比一般中国人要高大,白雪映衬下,穿得像是老毛子军队的制服。李思明没有动,因为他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一把手枪。
近了,近了。人影小心地向李思明方向走来,一步一回头,很是小心。当人影挨近时,李思明捡起一块小碎石,扔向那人的身后,那人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朝声音响起的望去。
“好机会!”李思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蓦得腾起身子,一拳砸向那人后背。那人如惊弓之鸟,反应也比较快,堪堪躲过李思明致命一击,拳头砸在握枪的那边肩上,吃了一痛,手枪掉在地上。来不及检起手枪,因为李思明已经近身,那人拔出匕首向李思明猛刺。哪想到李思明格斗经验比他多,技巧比他高,一个照面匕首已经落在李思明的手中,再想检手枪,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把匕首已经架在脖子上,冰凉的刀锋让自己如堕冰窖,恐惧让自己肝胆欲裂。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苏联军官,你无权杀我,我受日内瓦公约保护,我寻求你们最高首长保护。”那位苏联军官用俄语大声叫道。
“杨月,快过来,捡起那把手枪。”李思明把杨月叫过来,少女忍着痛走过来,见制服了所谓‘特务’,兴奋不已。少女捡起枪交给李思明,收起匕首,李思明用枪指着苏联军官,用俄语道:“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听我的命令,否则我可不管什么公约。”那军官见对方会一口流利的俄语,很是吃惊,同时也许感到生命有了保证,一个劲的保证不会逃跑,希望能够见到贵军最高指挥官。
李思明让俘虏把身上所有零碎交出来,证件、一包烟,一只打火机,一小瓶伏特加。其它的什么都没有,要有什么密码本秘密文件什么的就好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李思明用枪逼着俘虏在树林里找些干柴的树林,生起火堆,三个人坐在火堆前烤着火。
“我叫阿廖沙,军衔是空军少尉,我今天傍晚奉命架驶侦察机沿着边界飞行,没想到飞机出了故障无法飞回,只得跳伞。更没想到遇到了一股上升气流,将我吹到了这里。”那俘虏说道。
“你还真够倒霉的!”李思明笑到。
“是啊,这天气真冷啊,幸好身上还有一小瓶伏特加,还可以取暖。昨天夜里的时候,我真想像现在这样,生一堆火取暖。我怕被发现,想趁着黑夜,偷偷地走回边境。”阿廖沙一边将双手靠近火边,一边感叹道。
“饿坏了吧,我这还有一块馒头,你垫一垫吧。”由于经常深夜拉练,知青们都养成了带些干粮的习惯。
“真是太谢谢你了。”阿廖沙接过馒头,熟练用一根树枝叉起来放在火堆上烤,看上去以前也这么干过。
少女有点担心俘虏逃跑,一个劲地用中文提醒李思明注意。李思明毫不介意,如果这个苏联飞行员敢跑,他绝对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他。李思明很久没有说俄语,以前为了研究二战中两大阵营的军事装备时,为了掌握第一手的资料,花了很大的精力去学的俄语、德语和日语,而英语是他在大学里的第一外语。在这个时空,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和一个苏联军官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围着一堆篝火侃大山,真是有意思,刚才双方还在生死搏斗呢,国与国之间虽然势不两立,但是底下小人物却照样过这小人物的生活。阿廖沙很是年轻,据他说他二十三岁,出生在基辅郊外,他也比较爱聊。俩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时不时暴发出开心的笑容,让在一旁的少女看得目瞪口呆。
她不仅吃惊的是李思明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而且还能够和俘虏军官谈得如此开心,好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这个李思明,还真有许多事情让人看不明白。她没想到的是,若干年后,这个阿廖沙真的和她及李思明又一次见面,只不过是围着火锅而已。
第二十章 抓特务(三)
赵山河很是郁闷,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趴了一夜,冻坏了,连个鬼影也没有。看看天色快大亮了。赵山河命令大家在这块区域反复的地毯式地搜索,什么也没有发现,看看大家又冷又累又饿,更加郁闷了。这时候,有人传来连长命令,全体返回团部。
不仅是他了,其它几组的人也是郁闷极了。忙了一夜,挨冻不说,还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特务。
“老丁,上级的命令是不是弄错了,咱忙活了一夜,连鬼影子都没有见着。”一回到连部,连长冲着指导员报怨。
“老陈,我看上级的命令也不是下错了,这抓特务跟咱当年打仗不同,那是实打实地干,这个抓特务却不同,只要有迹象表明特务往咱大兴过来,咱就要当成实战。”丁指导员其实也觉得蛮可惜的,这要是被咱五连抓住,那可是大功劳一件,在1营其它几支连队面前甚至团部也是绝对有面子的。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连长将陆续赶回的各支队伍集合起来。
“各排清点人数!”连长见大家都面带倦容,准备打发他们解散。
“报告,一排缺1人!”一排长赵山河道。
“报告,五排缺1人!”五排长上前道。
“都少谁了,赵山河怎么回事?”连长厉声问道。
“报告连长,是李思明和五排的杨月,出发时,杨月脚受伤,我让李思明留下来。没想到他没回来。”赵山河本来以为李思明早就回来,一清点人数,坏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正当赵山河在感叹的时候,排头有人惊呼:“快看那边,好像是他们!”
“是啊,后面那人身上好像还背着一个人!”有知青眼神比较好。
当然是李思明了。天亮的时候,他背起杨月,让阿廖沙走在前头,慢慢地走回去。这段路程,不太好走,肩上又扛着一个,花了他好长时间。李思明和阿廖沙边走边聊,后者很有觉悟,始终走在前面,一次也没有回头。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三人的身上,给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
“哇,前面那人是老毛子!”走近了,有人惊呼起来。
“真得,没错,跟我在北京使馆区看到的外国人一个样子。”
“这李思明真***好运气,护送伤员都能抓个特务!”有人羡慕道。
“什么运气,你赤手空拳的话,你也去抓个看看!”有人明显不认同‘运气’这种说法。
“人家可是连杀了38只狼啊,换你,你行吗?”这位很鄙视了别人一番。
李思明刚到连部,阿廖沙自然立刻被人“请到”一边喝茶,杨月被女知青搀回宿舍,杨月有点怀念在李思明背上的感觉,很舒服,甚至曾经有段时间很是恍惚,差点睡着,想一想,那大概是小时候在爸爸背上的感觉。
知青们立刻把李思明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他是如何如何抓特务,情节是不是很曲折很刺激,还有知青问是不是对特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感化云云,让李思明哭笑不得,直到指导员把他叫进连部办公室才罢。
李思明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连长和指导员作了‘细致’汇报,熬了一夜的李思明,又被连长和指导员‘折磨’了一早上,才被放回宿舍,现在他是又累又饿。哪知刚回宿舍,又被张华等人围上来了。
“拜托,各位,我现在又累又饿,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早就有准备,思明,快来,这是我刚从食堂弄来的。食堂的老李亲自下了一晚面条,看还有鸡蛋。”徐大帅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面条。
“真是好兄弟啊!”李思明也不客气,实在是太饿了。眨眼功夫,一大碗面条,便下肚了。真是爽啊!
打了一个哈欠,李思明脱下衣服想睡觉,张华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好笑:
“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起身鸡皮疙瘩。我先睡一觉,晚上再说。”
当天下午的时候,边境某县外办主任在边防军人的陪同,将‘特务’带走。当然少不得又得询问李思明又一遍。不久,又有数位带着红袖章的人进驻到连队。还在补觉的李思明被人叫醒,说连长有请,连睡觉都睡得不安心。
“报告!”李思明在门外报告,里面好像有不少人。
“进来!”是连长的声音。
“李思明,这几位是师部革委会同志,他们有几个问题想了解一下,你要好好配合。你们好好谈,我们就不打扰了!”连长和指导员离开会客室。转身时悄悄地给李思明一个眼色。
这四位都是穿着军装的,一位戴眼镜的男子,一位中年妇女,也是戴眼镜的,他们俩像是领头的,另外两位看上去很年轻,像是记录员什么的。
“你叫什么名字”眼镜男开口问道。
“当然叫李思明。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不是叫我,那我回去了。”李思明很不爽,装模作样要回去。那位年轻的女记录员嘴角明显带着笑意,只是不敢笑出声来。
“严肃点!”中年妇女拍桌子道。
“你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眼镜男问道。李思明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今天说了两遍,这一遍说得更流利了。
“你是说,只是碰巧遇到苏联特务?”眼镜男问道。
“是的。”李思明心里一咯噔,有点不好的预感。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全连那多人都没抓到,你一个就能碰到?”中年女一脸鄙夷,脸上就差没有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无巧不成书嘛,只是被我赶上了而已。”李思明申辩道。
“哼,老实交待你们接头的目的。”眼镜男厉声问道。
“什么接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李思不甘示弱。
“李思明,别以为你们演的苦肉计,我们不知道。你们千方百计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你这个隐藏得很深的特务,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说出你潜伏的目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哼,那我问你,你怎么懂俄语。据我们掌握到的资料,你是从未学过俄语的。这一点你怎么解释?”眼镜男自以为掌握了证据。
“我自学的不行啊。”李思明心里想到自己表现得太大意了。
“据苏联特务交待,你们谈得很融洽啊。”眼镜男继续问道。
“这个嘛,我这是从思想上麻痹苏联特务,想挖出有价值情报。”李思明解释道。
双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半夜,李思明才被放回。李思明拖着疲倦的身躯,往回走,***比宰狼还要累。
回到宿舍,徐大帅等人还未睡下,见李思明回来,全过来嘘寒问暖,让李思明无比感动。
“妈的,这帮家伙,就知道捕风捉影!”张华骂道。
“小声点,隔墙有耳。”徐大帅小心说道。
“是啊,这帮家伙见风就是雨,你要小心点,不要被抓住把柄了。”袁候也低声地劝道。第二天,杨月过来了,她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当然少不了徐丽的按摸。
“昨天有人来找我,问我那天晚上的事。”杨月说道。
“哦,他们工作蛮细致的嘛。”李思明笑着道。
“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在乎。人家还为你担心呢。”
“谢谢杨大小姐的关心。”
“说真的,你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咱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胳膊能扭过大腿?俗话说的好,小鬼难缠,我爸是将军,在那些嘴上没长毛的革命小将前,还不是靠边站。”
看来做人要低调啊,李思明在心中感叹。不过李思明并不太担心,自己家庭祖宗三代出身绝对属于苦大仇深的“红五类”,再说这年头懂俄语的多了,平时自己虽然爱和战友瞎聊,可是也没有给别人上纲上线的把柄。
“特务”事件没有过多久就在人们的口中逐渐淡忘,至于那个倒霉的苏联飞行员“特务”,经过三番五次的审查后,据说不久在乌苏里江上交给苏方。而那个抓到“特务”的李思明,也没有得到任何形式的奖励,这让张华等人腹诽不已。
第二十一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早春二月,这个光景,在南方早已草长茑飞春光明媚的季节,可在北大荒北纬47度左右的大兴岛,残冬还未过去,雪刚刚开始消融。
由于三月初的时候,将有一批老职工和新知青将要来,那时候五连才会是一个完整的农业连队,但是为迎接这一批人来,二月份五连又开始了大规模的基础建设。于是知青们又顶着依然如刀子吧的寒风,开始伐木和造房子。一排一排的房子很快的建了起来,知青的宿舍在连部办公地点的西边,东边是家属区,连长和指导员最近很开心,估计是老婆能来吧,盖房子也很用心,家属房都属于双职工的,一般是两间大小的小平房,一间卧室一间小客厅,还搭一个小偏厦,院子里有个小菜地,可以种点黄瓜、茄子什么的,还有一个小鸡,可以养鸡。
三月初,数量解放牌卡车,载着天南地北新的一批知青,通过刚刚落成的七星河大桥来到五连的驻地。李思明站在连部办公室的走廊上,看着这群叽叽叽喳喳的知青,觉得自己有点苍老的感觉。那些老知青们,已经在新知青面前吹嘘起来,自己在如何如何不怕苦不怕累与天斗与地斗,又是如何在雪夜抓特务,情节有多曲折就有多曲折,引得一片赞叹声。
随着新知青到来的,还有从其它垦区调来的老职工和家属。这些老职工一般都是56年或58年的转业军人,在北大荒多年,都是拖家带口的,还有少数人属于犯了错误进行“劳动改造”的知识份子。
新的血液补充进来,人手是够了,剩下就是赶紧搭建一套完整的编制。全连上下恐怕有五百号人,绝对超过正规军队一个连的编制。指导员负责政治,在“政治挂帅”的年代,指导员有着绝对的权威,连长负责生产,副指导员管共青团和黑板报,农业副连长机务副连长妇女副连长,这几位副指除妇女副连长由原女知青排长升上来的,其他都是调来的。下面是文书、会计、出纳、统计、农业技术员、机务技术员、卫生员、司务长、保管员。
再下面,最牛的就是机务排了,开拖拉机的开康拜因的,有工作服穿,半工人阶级,有让人羡慕的技术,其中的电工,全连就一个,腰间牛皮带上斜挎着一套电工工具,晃晃荡荡,走在村里,自我感觉像挎着一把手枪。次牛的,算木工班,也是有技术的,有工棚遮阳挡雨的不用下地的,说话必定流出一丝牛气。再次的是马车驾驶员,又叫车把式,在当年就有一个今日特别时髦的称呼叫“老板”,虽然是车老板,穿的象瘪三,但黄老板、杨老板一叫,大鞭叭叭一甩,几头大马打个喷嚏,也威风凛凛,于是连放马的都沾了几分豪气,只是身上有点马骚味,。与马车驾驶员平级的,是基建排的瓦工班,基建排分木工班和瓦工班,木工班的档次远在瓦工班之上已经说过,那么在瓦工班里,也要分个牛大牛二,大工有砌砖抹泥的本事,是技术工种,对小工们说话用吆喝的口气,小工们,挖土、搬砖、和水泥、拌沙浆,挑着上百斤的沙浆桶一步一步走上高高跳板,说话只能是“是的先生,yessir”,但当拄着铁锨站在凉快的屋檐下,看着农工班的兄弟们姐妹们顶着烈日一步一步走向无遮无挡的大田,一股优越感从丹田油然而生是挡也挡不住,起码,工间休息可以在屋檐下坐一坐可以从井里提桶凉水洗个脸起码可以溜到伙房讨根黄瓜啃啃吧。
连队的底层,是农工排农工班,又叫大田班。去这种班一般用“下”这个字,下农工班。无论在什么岗位犯了错误,下农工班锻炼就是最后的出路,农工战士一年到头,在巨大的天穹下工作,手里的工具可以换成锄头铁锹镰刀木锨,头上的帽子可以换上单军帽草帽皮帽,脚上的鞋可以换成球鞋雨鞋农田鞋棉毡鞋大头鞋,但背朝北大荒的极蓝的蓝天面朝北大荒肥的出油的黑土太阳晒着暴雨淋着田野的劲风吹着,是基本的待遇,其中的艰辛一言难尽。
连队有一个很重要的单位,是伙房炊事班,名声不响但很实惠,其中人员都白白胖胖,肌肤中透出油脂滋润的芳香。全连的眼睛都很讨好的盯着食堂,没事的人也常进伙房转转,看看今天的菜能不能有几块肉片,伙房姐妹手中的菜勺很有讲究,关系好的,打菜时这勺这么一拐,肉就可能多几块,遇上满拧的不顺眼的,出门在大太阳下翻个碗朝天也找不着几块小肉丁。一年里除了五一、十一、元旦、春节,还有春播、夏锄、麦收、秋收、冬天水利大会战,大伙都早早盼着食堂杀一二头猪,食堂的头叫司务长,极善经营,比如,病死的猪撞死的马,有点味的,他会出个主意,多放些辣椒,大家吃的也很有味。
食堂中有养猪的,也有种菜的。菜班与种子试验班,是很有特色的小单位,菜班种菜,十几个中年妇女,有独立的行动自由,有种菜的技术,有顺手捞些不要钱的菜的便利,是中年有家妇女向往的地方。良种试验班实验繁育良种,活不重,也有一台天平几把镊子数个玻璃瓶几十个小布袋,连队指派漂亮知青姑娘漂亮非知青姑娘老头贫下中农代表加上正规技术员和两个半调子班长组成,摆弄个小果园小试验田,大东边一小块大西边一小块的怕花粉串粉玉米种子田,也算是独立行走江湖。有一定的独立行动的许可,是很珍贵的。
编制有了,接下来是关键的人员安排的问题,原来的编制中五个排重新打乱。赵山河最终还是没有当成副连长,这家伙是个官迷,但人不坏。指导员找谈话了,说小赵啊,你看全连自组建以来,你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组织上也满意,现在有件最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去负责。赵山河连忙屁颠屁颠地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于是指导员当场任命赵山河同志成了农工排的排长之一,赵山河后悔不已。前文说过机务排是最受知青们青睐的单位,因此也是竞争最激烈的单位,新老知青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去争得一席之地,开上康拜因或者拖拉机,那叫一个得意啊别提了。
作为赵山河答应指导的条件之一,李思明、徐大大帅、张华、袁候几人被指导员指定安排在农工排,仍然在赵山河的领导之下。为此,赵山河被憎恨不已的几人敲诈了一条上海产的牡丹烟。赵山河之所以这样做,其一是这几人属于他的嫡系,容易领导,其二是因为李思明这个人是他看好的“有力人士”,能文能武,可以保证在文武比赛中有获胜的把武,徐大帅在知青中又是明星人物,思想先进,作风优良,而且他和李思明关系又不错,因此这么个团结向上的队伍,他才有信心做好工作。所以说,赵山河是全连最有头脑的人。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个时候连队开始准备今年的春种。连里组织人手准备种子、肥料和机械。种子是从其它老连队里弄来的,一般有三种:小麦、玉米和大豆。一般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的实验田,专门育种,因为如果用大田的种的粮食作种,产量会急剧下降。五连是新建连,自然需要其它连队的支援。数台大型机器陆续到位,机务班抓紧时间熟悉武器,天天可以看到他们忙得不亦乐乎。春天来了,正如顾成诗中所云:
白色的冰雪,
变成了黑色的沃土;
酱色的枯枝,
变成了绿色的树木。
春天回来了,
她熔化了雪山——
这些门前的冰柱,
用暖流的拳头,
敲打着大地的门户。
第二十二章 向荒原进军
三江平原于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汇流处,由于长期的构造下陷和三江的泥沙堆积,所形成的低洼平坦的平原。横亘于中部的完达山脉将平原分为南北两部分:北部是沼泽化低平原,面积4万多平方公里,即狭义的三江平原或合江平原;南部是乌苏里江及其支流与兴凯湖共同形成的冲积一湖积沼泽化平原,面积8800平方公里,亦称穆棱一兴凯平原。合江平原三面环山,西为小兴安岭支脉青黑山,南为完达山支脉分水岗,东为完达山主脉那丹哈达岭。
三江平原广阔低平的地貌,降水集中夏秋的冷湿气侯,径流缓慢,洪峰突发的河流,以及季节性冻融的粘重土质,促使地表长期过湿,积水过多,形成大面积沼泽水体和沼泽化植被、土壤,构成了独特的沼泽景观。沼泽与沼泽化土地面积约240万公顷,是中国最大的沼泽分布区。湿生和沼生植物主要有小叶章、沼柳、苔草和芦苇等。其中以苔草沼泽分布最广,占沼泽总面积的85%左右,其次是芦苇沼泽。土壤类型主要有黑土、白浆土、草甸土、沼泽土等,而以草甸土和沼泽土分布最广。三江平原素以“北大荒”著称,在50年代大规模开垦前,草甸、沼泽茫茫无际,亦有成片森林,野生动物繁多。
大兴岛是垦区的三大岛之一,总面积800多平方公里,耕地36万亩,牧草地30万亩,李思明他们这一拔知青到达大兴的时候,荒地已开垦的差不多了。
漂筏甸子,学名叫做湿地,这在三江平原是典型的地表形态。伴随人类的大进军,湿地越来越少,没错,人类因为生存的压力,向大自然索求食物本来是天经地义,当这些湿地逐渐减少甚至消失的时候,人类才发现失去的原来才是最宝贵的。反过来,湿地、森林的逐渐消失,又影响气候,影响地表的径流,影响着其它动植物的生存,到了世纪之末,人们又回过头来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退耕还林、退耕还湖,何尝不是讽刺。这是人类与大自然之间博弈。
五连现有耕田1万5千亩,还要开荒5千亩左右。3月中旬桃花水下来之后,是春耕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前是五连仅有的开荒的时间,否则只有秋收之后才有空余的时间。连长带着机务排和三个农工排,来到离连部很远的靠近七星河的一片漂筏甸子,先用镰刀割出事先划定好的开荒区域,然后用火烧出一大片空白区域。春天野草正是枯燥的时候,那火一点起,火借风势,烧得老高,间或一些栖息在草丛的动物纷纷避难。事先割出区域要足够大,否则引起大火就麻烦了。等火熄灭后,数台东风红拖拉机拖着犁,一遍又一遍的将地翻个底朝天,将草根从地底翻出,在白天阳光下曝晒,在春天寒夜中冻死,每隔几天再来一遍,这才可以种庄稼。当然这样的地,第一年的产量还是不高的,无法和熟地比。
李思明看着大片大片的湿地,就这么消失,心里觉得非常可惜。在大片大片的沼泽中,湿生和沼生植物主要有小叶樟、沼柳、苔草和芦苇等,其中以苔草沼泽分布最广,占沼泽总面积的85%左右,其次是芦苇沼泽。在七星河两岸芦苇荡里、成人般高的野草和小叶樟的灌木丛中,栖息这各种野生动物,是丹顶鹤、中华秋沙鹤、白头鹤、小天鹅、白枕野等等珍稀动物的天堂,而今人们没有经过它们的同意,便要夺走他们的家园,让它们无家可归。
当天晚上,李思明在灯下,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报告,题目叫《关于保护七星河流域生态系统的建议》,在报告中,他详细阐述了人与自然的相互依存的关系,提出在七星河流域保护沼泽湿地资源的重要性,并且论述了在当前开发已经较为充分的情况下,必须停止这种无序的开荒,留下一片可以让珍稀动物栖息的湿地的必要性。
李思明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的严重后果,不过他耍了个花招,没有署名,而且字是用左手写的,他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查出是谁写的。塞入信封,便直接寄到师部。他自以为做得很聪明,却没想到这封信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3月耙地。连里所有的机械全部开到大田中,全连在地头召开誓师大会,然后,所有的拖拉机一字排开,在翻地耙地,那富含有机质的黑色的土地,在犁耙下翻滚,如同浪花一般美丽。东北有句俗语,说这里的土地“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看来也不是夸大之词。
4月是播种的季节。播种机早就检修好,调整好流量,拌肥机将氮肥和磷肥拌成颗料状,再和种子混装在一起,分成一袋一袋用播种机播种。播种用一台链轨拖拉机牵引三台成品字型播种机,一趟过去播幅宽十米零八。那田垄间的水沟则需要人工伺候,农工排的兄弟姐妹们,一人负责一个水沟,那一眼忘不到边田野,让人头晕目眩,知青不约而同想起一个词:一望无垠。一大早,面朝黑土背朝天,在望不到头的地里一锹一锹将沟铲平,一天也弄不好好两垄地。这头的已经回去吃过晚饭了,那头还在十里外往回赶。
十几天后,五四青年节一过,碧绿的麦芽露出尖尖,一行行伸向天边。春天是植物生长的季节,但春天很短促,在北纬47度的地方,播种期也就20多天,要拼着抢着干。北大荒的春风很厉害,伴着大风,麦播结束几乎没有休息就要播种玉米大豆,春风吹呀吹的,玉米大豆拱出了土,麦苗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上窜。
每天傍晚收工的时候,知青都累得直不起腰。这时的知青,才真正的了解什么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个曾经把麦苗当作韭菜的来自上海的知青,如今再也没有人有力气去嘲笑。
但是,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人们苦中作乐,在边疆、在农村挥洒着汗水,并没有人退缩,在苦难的生活中,无数首饱含激情的诗篇是他们互相鼓励的动力,譬如:“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栽万年松。志存海内跃红日,乐在天涯战恶风”,还有“要做那疾风中的劲草,岁寒时的松柏,雪山顶上的冰凌花,永远扎根在北大荒,永远战斗在反帝反修的最前哨黑龙江”等等。
开春的时候,连队配备一台发电机,晚上的时候知青们不用再凑着煤油灯写信看书。那煤油杂质太多,靠得太近,能把白脸书生变包公。自71年的时候,实行“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只有表现优秀的“工农兵”才可能获得考试的资格。宁卫东是农工排几个排中,干活最拼命的一个,每天干的活最多,又是最老实的一个,干活不挑不捡,那双书生的手早就磨起了泡,晚上用针挑破,第二天又照常上工。他出身知识份子家庭,在历次运动中属于坚决打倒的那一类。于是不得已,和家庭划清了界线,把名字也改成了“卫东”。他很想考大学,因此他拼命表现,获得了推荐的资格,每天晚上抓紧时间复习。
宁卫东和李思明是住在一起的。每当看到宁卫东在灯下认真复习功课的身影,李思明都忍不住想提醒他,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因为在这一年那位著名的白卷英雄,曾经让无数知青的上大学的梦想破灭,想想还是算了,有点希望还是不错的。
第二十三章 运动与丰收
让李思明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两天连里的气氛有点诡异,时不时能看到有人在一起小心地议论。果然,一天晚上,下工回来,在晚上全连的政治学习会上,新来的副指导员,在会上大声的宣读师部的命令,说是隐藏在知青中的坏份子,阴谋抵毁党中央开发北大荒的英明主张,与人民为敌,破坏“上山下乡”的正确决策,挖社会主义墙脚,连部决定追查到底,广大知青各排要认真自查,挖出坏份子。
新来的副指导员原叫徐小平,是北京曾经是某大名鼎鼎红卫兵组织的骨干,是个政治投机份子。看见领袖给宋斌斌改了一个宋要武的名字,实在坐不住了,别人不改尚可,这小平不改可不行,急忙到派出所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徐东彪。过了几年,副统帅摔死在温都尔汗,东彪名字涉嫌效忠反党野心家,徐东彪又拿着户口本到派出所改成了徐学青,表示要向“文革旗手”学习。他不知道的是,过几年他的名字又得改。徐学青在知青中的名生极不好,据说他是在别的地方因为个人作风问题,不过后台比较硬,只是被发配到五连的。来到五连,动辄上纲上线,知青们背后都管他叫“徐阎王”。
李思明意识到自己写的那份报告起作用了,只不过起着它不应该的作用,也没有太在意,要查就查去吧。可是后来的事件的发展让李思明意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事件让徐学青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确立自己权威的机会。徐学青先是对照材料上的笔迹,仔细查找一番,得出与师部相同结论是用左手书写的,他没有办法找出写手。于是,他以党支部的名义下了一个荒唐的决定,所有的知青相相互揭发,而且每个排必须找出两个“黑份子”。指导员和连长也无法阻止,据说他的后台比较硬。
这下整个连长像炸了的油锅一样,人人自危,相互差台揭发的不少,而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人可倒霉了,因为他们是最好的靶子,是最有可能“反党反革命反社会主义”的。
农工一排作为五连的一部份,当然也要“推选”出两位“黑份子”,排长赵山河有点为难,全排知青中,出身不好的只有宁卫东一人,而其他知青都是“又红又专”有阶级觉悟的大好青年,这另外一个名额可不好选,选谁都不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都是知根知底的。
在排政治学习会上,赵山河索性将难题抛开,让大家讨论,“我将问题摊开,到时选上谁不能怨我。”赵山河这样想的。
底下一片沉默,谁愿意当那个典型啊。政治上有污点,在那年头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问题交待不清楚,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上学、入党、提干、参军或者好的工作环境那就别想了,令人恐惧的要属批斗会了,生理人、精神上的折磨可以把人弄得死去活来,如同行尸走肉。
李思明现在非常后悔,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引起这么大的政治事件,这是他未想到的,真是幼稚啊,来到这个时代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将政治当作一回事,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排长,这个,我看我们排的同志,都是好样的,在政治上能与中央保持一致,在批林反修的道路上都能坚定地和中央文件精神站在一起。”李思明在政治学习会上,从不主动发言,但是今天他不得不站出来,他现在只能做他所能做到的,他不想更多人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但是,个别人在政治学习上不够集中注意力,明显是立场不够坚定,这是危险的,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应该让这样的同志接受批判和改造。”
李思明的话,让底下出现了几种不同的声音。有的人长出了一口气,谁政治学习不集中注意力,分明是李思明自己嘛;有的人心里非常佩服,佩服李思明主动提出补这个名额;而剩下的人如徐大帅、张华、袁候等人,却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李思明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的求情,这件事情他必须承担起来。
当天晚上,李思明没有理徐华他们的善意的规劝,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晨,黑板报上贴出各排“推选”出来的12个人的大字报。不管别人指指点点和鄙视的眼神,李思明“饶有兴趣”的浏览着自己的大字板,挺起胸膛下地去了。晚上在全连“反修批林批孔”大会上,李思明和其他12人被“押”上台前,李思明觉得情景有点像在后世电视新闻上看到的犯罪份子公审大会一般,只不过自己的脖上挂职着一块十几斤重的拖拉机链轨板,还必须弯着腰成90度,细铁丝勒在脖子上,很快就见血。
批判的材料五花八门,有小的一粒粮食,大到反修反美世界大战。而事件的起因,人们早已忘记,没有人关心那份报告是到底是谁写的。
其他几人都苦丧着脸,忍受着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一付天塌下来的样子,李思明看着底下义愤填膺的知青,大脑却在神游,这是他在政治学习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奇怪地是,一到政治学习的时候,大脑就似乎不受他的控制,连自己在被批斗也一样。而底下赵山河等人却在暗暗苦笑。
按惯例,被批斗的人,是属于阶级敌人,自然在待遇上要区别对待,于是这12人被组成“思想改造”排。每天干着最累最重的活,别人刚上工,他们已经在大田里干了一个来回。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整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不过在李思明的面前,没有人敢指指点点的。
老知青指着李思明,对新知青说,小子瞧见了吧,那位看上去文质彬彬,可是咱五连排得上号人物,听说过没有?去年除夕之夜,单枪匹马宰了38只狼,厉害吧,你看我身上的这个夹袄就是狼皮做的,没见过吧?你小子可别在背后说人家风凉话,小心惹火烧身!
到了6月,是初夏的天,苗儿猛长草儿也猛长,此地120天的无霜期,植物是抢着阳光和温度拼命的长,锄草叫夏锄,一万五千亩地的草,人海会战这个累是不用说了。7月的东北已是盛夏,虽说是东北,白天日头照样毒的火辣辣,锄草的还在继续,割茅草,编草帘子,平整压实晒场,检修康拜因,基建盖房子,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8月一到,全连开誓师大会,杀几头猪,吃几顿肉,开始了一年中最壮观的麦收,拖拉机、康拜因、汽车如同联合舰队在无边的金黄色麦海中浩浩荡荡,连队的晒场上人喊马嘶也一片沸腾,足足要折腾一个月,7千亩的小麦收回来,人们才能喘息几日。收完小麦的地里光秃秃的,拖拉机在伏翻,翻了的地除了种些豌豆苗,是种什么也不赶趟,只好晾着休闲,休闲这个词那年头就有了。而大田里的玉米大豆,绿的出油,绿的发粘,高高的青纱帐,人一进去就不见踪影,一遍两遍的锄大草,相隔几步听见声,见不着影。
9月中旬到10月中旬是北大荒最美丽最美好的季节,从初秋到深秋到暮秋,是色彩绚烂的季节,也是所有果实丰收的季节,凉爽的秋风中,天高云淡,南飞的大雁,一行行一列列,嘎嘎叫着,“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田野山岭的色彩五天一变八天一换,从老绿色到嫩黄色、米黄色到金黄色、淡红色到深红色,美丽极了,田野里,金红色的玉米棒子沉甸甸的垂着,金黄色的大豆在秋风中摇着铃,草甸里灌木丛里,绯红的野酸枣淡红的覆盆子紫红的刺莓果摇曳着晃荡着,菜地里瓜田里果园里,黄瓜扁豆辣椒西红柿吊着垂着,西瓜甜瓜躺着晾着,青国光红沙果挂着晃着,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吃到哪里。
李思明许多次的站在田间的小道上,坐在河边枯黄的茅草上,或者倚靠在连部后面山坡的白桦树上,沐浴着秋日的余辉,静静地陶醉在如画秋景里,脑海中浮现出在苏联小说里,高尔基的小说里,还有《静静的顿河》、《白桦》、《日日夜夜》里似曾相识的景致。10月的秋收,是农业连队一年劳作的最后一次大规模田间作业,在他记忆中的十一国庆,从来没有休息过,当连队广播里传来北京在庆祝国庆时,他们拿起镰刀背着筐,下地割大豆扳苞米去了,早晨5点下地,田野里是厚厚的白霜。
第二十四章 新来的教官
“说起我的娘家——狼牙部队,我算是最早的那一批士官,对这支部队的成长,我应该是比较有发言权的。狼牙部队最早可以追溯到1973年的秋天,那时我在黑龙江靠近边境的一个地方的武装连当班长,当时我们属于建设兵团,虽然枪支弹药齐全,但也算不上什么正规部队,直到那年的9月末,一位知青来到我们的连队……”
——摘自沈阳军区某师师长采访录《在狼牙部队的日子》
9月的月末,当知青们看着满仓的粮食,人人脸上挂着丰收的喜悦,这一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的,一年辛劳没有白费,同样的1973年,也是建国以来的第二个大丰收。按照徐副指导员的话,是运动搞得好,所以才有这么丰硕的成果。“思想改造”排已经解散,这12人用自己的劳动,赢得了别人的尊敬,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这几个月劳作的艰辛。只不过,定期或者不定期的运动,还是要这12人站出来接受批判。其实在李思明后世的眼光看来,五连的运动还算不是激烈,这得感谢他们有一个好连长和一个好指导员。
同样的这一年,在中国知青史上发生一件让千万知青刻骨铭心的事情。
7月19日《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题,刊登在高校招生的文化考查中交了白卷的张铁生的一封信,并加了编者按语。8月10日,《人民日报》予以转载。于是有人吹捧张铁生是“反潮流的英雄”。由此煽起了一股否定文化学习的歪风。全文如下(原载1973年8月10日《人民日报》):
尊敬的领导:
书面考试就这么过去了,对此,我有点感受,愿意向领导上谈一谈。
本人自一九六八年下乡以来,始终热衷于农业生产,全力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近十八个小时的繁重劳动和工作,不允许我搞业务复习。我的时间只在二十七号接到通知后,在考试期间忙碌地翻读了一遍数学教材,对于几何题和今天此卷上的理化题眼瞪着,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愿没有书本根据的胡答一气,免得领导判卷费时间。所以自己愿意遵守纪律,坚持始终,老老实实地退场。说实话,对于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我是不服气的,而有着极大的反感,考试被他们这群大学迷给垄断了。在这夏锄生产的当务之急,我不忍心放弃生产而不顾,为着自己钻到小屋子里面去,那是过于利己了吧。如果那样,将受到自己与贫下中农的革命事业心和自我革命的良心所谴责。有一点我可以自我安慰,我没有为此而耽误集体的工作,我在队里是负全面、完全责任的。喜降春雨,人们实在忙,在这个人与集体利益直接矛盾的情况下,这是一场斗争(可以说)。我所苦闷的是,几小时的书面考试,可能将把我的入学资格取消。我也不再谈些什么,总觉得实在有说不出的感觉,我自幼的理想将全然被自己的工作所排斥了,代替了,这是我唯一强调的理由。
我是按新的招生制度和条件来参加学习班的。至于我的基础知识,考场就是我的母校,这里的老师们会知道的,记得还总算可以。今天的物理化学考题,虽然很浅,但我印象也很浅,有两天的复习时间,我是能有保证把它答满分的。
自己的政治面貌和家庭、社会关系等都清白。对于我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几年来真是锻炼极大,尤其是思想感情上和世界观的改造方面,可以说是一个飞跃。在这里,我没有按要求和制度答卷(算不得什么基础知识和能力),我感觉并非可耻,可以勉强地应付一下嘛,翻书也能得它几十分嘛!(没有意思)但那样做,我的心是不太愉快的。我所感到荣幸的,只是能在新的教育制度之下,在贫下中农和领导干部们的满意地推荐之下,参加了这次学习班。
白塔公社考生张铁生
一九七三年六月三十日
张铁生的这封信,彻底断绝无数知青的大学梦。李思明一个宿舍的战友宁卫东,就是这无数知青中一位。在政治挂帅政治决定一切的时代,文化考试一文不值,上不上大学还要看出身。李思明没有来得及去安慰宁卫东,便暂调到了团属武装连,这让他后来懊悔不已。
武装连的连长孙昌,没有忘记李思明,虽然上次两人谈得不欢而散,但是孙连长还是放下架子,来请李思明。连里秋收就要结束,李思明也想暂时躲避无休止的政治运动,便一口答应去武装连。无论是孙连长,还是李思明,都没有想到,一只英勇善战令敌寇丧胆,被认为中国最神秘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由此诞生。
一大早,李思明吃过早饭,和徐大帅、张华等人打个招呼,背上黄军包,踏上了去武装连的路。正值9月末,北大荒最美好的季节,天空蓝得晶莹剔透,秋高气爽。武装在团部的南侧,李思民从田间小路取道而行。跑边的茅草中不时有小动物一晃而过。少年心情很愉快,不用每天听指导员从苏修到美帝,从国内到国际,从文化大革命形势一派大好越来越好到**叛国投敌摔死温都尔汗,也不用听副指导员讲要斗私批修,要扎根边疆要屯垦戍边要奉献青春不要到食堂闹,没有肉吃吃白菜吃土豆也是一颗红心干革命。来北大荒快一年了,他的身高从一米六五猛增到一米七五,下个月就是他16周岁的生日,还正处于长个子的年龄,一定会比前世还要高。单从背后看,完全是个壮小伙的轮廊,但从正面看,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李思明在田间不断的绕行,遇到沟渠轻快一跃而过,快乐唱着:
我是一只小小小鸟,
想飞呀却飞不高。
……
上午9点整的时候,李思明到达武装连,没想到在这个小军营的门口提前进入了角色。武装连所在地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一溜砖头和泥土混合垒成的一个占地不小院子,里面整齐的营房和训练场。在正门口,两位身穿军装的士兵持枪站岗。李思明也穿着来兵团统一发的绿军装,不过没有那两片鲜红的领章和红五角星,很难想像这两样曾经寄托着无数男孩女孩的梦想。
“哨兵同志,我想找你们连长孙昌同志,麻烦通报一下。”李思明很有礼貌地问道。
“你干什么的,有介绍信么?”哨兵甲反问道,很有警惕性嘛。
“我没有介绍信,不过我是你们孙连长请我过来,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李思明到了,就行了。”
“没有介绍信不准进,这是纪律!”哨兵甲态度很坚决。
“我大老远跑过来,回去开介绍信,不是浪费时间吗?你去找一个孙连长,就可以证实我的身份。”李思明解释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哨兵乙插嘴道。
“我是来做格斗教官的!”
“什么?”两位哨兵很是惊讶,又上下打量的一番,见李思明一脸稚气的样子。
“快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哨兵甲不假思索的将带刺刀的枪对准李思明,另一位见状也举起枪。哎,真是反应过激。
李思明有心给两位哨后一副大礼。一把抓住哨兵甲的步枪,再一挑哨兵乙的枪,在他们二人未反应过来,哨兵甲的枪已经握在李思明的手中,而哨兵乙的枪,已经被挑飞出老远。
枪被夺了,二人不约而同的冲向李思明,可是又几乎同时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撞飞,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军营里正在操练的人很多,听到门口的动静,老远就看到哨兵的枪被夺了,什么也没想,都冲了上来。哨兵手中的枪是没有子弹,这大家都知道,所以所有的人一哄而上。
“立功的机会到了。”冲上来的人中有一部份人这样想。
“***,军人在军营门枪被抢了,丢人!”另一部份人这样想。
李思明注意到还有一部份人,冲到近前就停住脚步了,脸上表情很是怪异,却一点也不紧张。他没有时间想得太多,因为大约有三十人冲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训练日(一)
对付群殴,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包围,那样的无论你的功夫多高,也会被死死地缠住,放不开手脚而被缚。因此李思明朝一侧突围,然后返身将最近的一名战士一拳打倒在地,又一脚将另一名战士一脚踢翻,立刻,两人退出战斗,余者被他的攻势震住了。
趁着他们被震住的时机,李思明不退反进,如猛虎般冲向人群,上下翻飞,一片鬼哭狼嚎,手下没有一招之敌。两分钟,仅仅有两分钟,三十中有部份人已经转身逃走搬救兵去了,只剩下五人,这五人已经呆若木鸡,太快了,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二十多已经躺在地上。那五人是一个班的,平时训练中也是佼佼者,他们略一沉吟,猝然一齐攻了过来。
“不错嘛,还有点章法。”这五个人很显然进攻时很默契,李思明习惯于刚才的一招解决,猝不及防之下有点手忙脚乱。五人中显然其中身材最强壮的黑大个,功夫最好,虽然使得是军中常用的招数,但拳脚带有中国传统功夫的影子,打得有模有样。其他几人互有掩互、牵制、配合,一时打得旗鼓相当。
“看来,我得下重手了,不陪你们玩了。”李思明心中打算开始收网了。那黑大个一拳当头袭来,带着劲风,看来挺有一把力气,如果被击中头部,立马倒地。好一个李思明,变拳为掌,闪电般一把抓住黑大个的手腕,稍一用力,那大个平时自诩自己力气大,此时只觉得自己胳膊如被铁钳夹住一般,全身力气使不出,不由自主的向李思明怀中倒去。李思明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大个的武装带,整个人一百多斤被他抡了起来,其他四人来不及闪避一一被人形武器扫中,翻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那黑大个在空中被李思明如无物般被抡了几圈,双眼昏花,虽然双脚着地,没走几步便踉跄倒地。
李思明略一定神,朝四周一看,哇,武装连全连的人围在四周,全都是目瞪口呆。厉害啊,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个中学生,对付三十个当兵的,几分钟轻松搞定,真是传说中武林高手!
“全体集合!”一声大吼,让战士们从震惊中惊醒。是孙昌的大嗓门,和李思明他们五连的陈连长有的一比。
“李思明同志,欢迎啊!”孙昌向李思明伸出手。
“孙连长,我是来报到的。”李思明一指地上躺在地上哀号的战士,“不好意思,刚才和哨兵有点误会,后来闹大了,给您添麻烦了。”
“这帮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孙昌刚才赶到的时候,混战已经接近尾声了,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兵被一个外来人揍,更何况这是他请来的格斗教官,而且他早就看出李思明是故意立威的,这在军营中很常见,只不过场面太大了,乖乖,每次都是一次性放倒几十个。
“一排长,把这些丢人现眼的家伙,送到医务室去。”转身命令道。
“是!”一排长出列。
孙昌将李思明拉到这群眼中冒星星的士兵前,对着全连士兵说道:
“同志们,这位同志叫李思明,是咱们团农业连队的知青,今天我把他请来,是来做你们的格斗教官,至于他的身手吗,刚才大家已经见过了。”底下窃窃私语,小声的议论。
“闭嘴,你们是军人!不准在底下嘀咕,现们请李教官讲话!”孙昌对战士们的表现很不满意。
“同志们,今天我很荣幸能来咱们武装连,因为这是个年轻的集体,因为你们穿着绿军装,你们代表着祖国,代表着人民,代表着党。你们是共和国最可依赖的力量。我为自己能够和你们一起度未来短短的几个月而感到高兴。”李思明在发言时,全连指战员都很用心,但是李思明话锋一转,“但是,我今天很不满意!”
李思明看着底下一双双惊愕的眼睛,很满意自己说话的效果:
“我指得并不是你们格斗技巧,我之所以这样说,原因有三:第一,我来到这做军营门口时,两们哨兵,管我要介绍信,这是很有原则很有警惕性的表现,是好的方面。但是态度却蛮横无理,随意将枪口对准群众,曾经有位作家形容我们是最可爱的人,可爱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你们可爱在于我们军民鱼水情;第二,刚才混战开始的时候,是谁临阵脱逃的,给我站出来!”
底下一片议论,那几个临阵脱逃的人,犹犹豫豫不敢站出来,那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孙昌见没人站出来,火了:“是谁,***站出来!”孙昌外号“孙老虎”,那几个战士一下子打了个冷颤,全站了出来。
“也许大家觉得我太斤斤计较,这又不是战场,想不通。我告诉你们,你们是军人,明知不敌,也要冲锋在前,要敢于向敌人亮剑。只有具有亮剑的精神,你们才称得上真正的军人,军队不需要懦夫!”李思明停了一停,又对那站出来五位“逃兵”命令道,“你们五个,听我口令,全体右转,绕操场二十圈,一排长计数!”
“我不满意的第三个原因,是刚才混战时,我发现有十二位同志,赶到事发现场却无作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着自己的战友被人揍,他们是不是很高兴,他们还是不是我们连的,是谁站出来!”那十二位战士齐齐地出列,“我们需要杨子荣式的孤胆英雄,但是不要忘了,你们属于一个集体,是一个团队,团结作战,相互配合,是你们必须学会的基本技能。只有集体力量,才是最强最有力的力量。听我口令,全体右转绕操场二十圈!”这十二位战士心里大呼冤枉,其实是那天团部发生打架事件后,他们是孙昌带去的战士,认识李思明,自然明智地坐山观虎斗。
武装连的全体指战员震动了,一个斗殴事件,被李思明剖析出这么多思想问题,这让他们无地自容。就这样,李思明来武装连的第一天,就靠自己的拳头和智慧赢得了全体指战员的尊敬。
连长孙昌也是感叹不已,这些问题他已前并没有注意到,但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部队并不比正规部队差,今天他知道错了,今天出现的问题如果是在战场上绝对会带来灾难。他拉着李思明说:“思明啊,你今天说得太好了,尤其是敢于向敌人亮剑那点,我们以前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了,现在看来,我们还差得远呢。现在你来任教官,希望你能帮帮我。”
“孙连长,你放心,我会制定出一套有效的训练计划,保证让这支部队脱胎换骨。”李思明在部队待那么长时间,光在特种部队就待了大半年,耳濡目染的多了,完全有信心训练出一支作风优良、军事过硬的部队,“不过,我的训练计划可能会跟眼下的正规部队会有很大区别。”
李思明是有私心,这在来这里任教官,他是想训练出一支跟他以前所待过那支特种部队一样的部队。据他所了解的军史,中国第一支专职的特种部队,是在1988年建立的,他希望能在自己的手中出现一支这样的部队。这样的部队绝对和目前中国正规部队的训练方式、作战模式有着很大的区别。本以为孙连长会有不同意见,哪知道孙连长压低声音说:
“思明,放心干吧,你看反正我们连现在也没配指导员,什么事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