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流汹涌【求推荐,求收藏】
三月诗会越来越临近了。
周家内外装饰一新,盛春园里面百花怒放,在院子居中的位置,绿油油的的兰丛之中,用红杜鹃摆放成的一个“诗”字灵动活泼,似乎要跃然而出一般,让整个盛春园都洋溢着浓浓的诗书雅致氛围之中。
诗会贵宾坐席已经摆放好了,紫檀木的靠背椅,前面铺着红艳艳的西洋绒毯,配合着盛春园错落有致布置的一千盏红灯笼,可谓是相得益彰,奢华而庄重,处处都彰显出主人家的富贵和品味。
因为是大月,在三十日辰时起,周家三房的丫鬟仆从就齐聚在盛春园中,在大管家蔡常的率领之下,将整个盛春园清扫得纤尘不染,各种酒食安排,坐席布置都极度考究,精益求精。
从盛春园开始,一直延伸到整个周家大院,最后在周家大门外用千盆绿草花卉摆出四个大大的“澧水诗会”四个字,构成字体的每个盆儿中,都安放着一盏盏小而精致的红灯笼。
待到夜色降临,过往路人,也能远远的看到这“澧水诗会”四个苍劲的大字。
从辰时开始,一直忙到申时,周家老太爷带着周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当家人亲自到大门外,跟在他们身后的全是周家的各方的男女士子。
大房的周若水,二房的二房周林周涛,三房周乔,周柔都穿着崭新的士子服,陈老夫子也来了,作为东家请的年高德劭的老夫子,今天他也是主人,陪同着主人们一同迎客。
管家蔡常则站在主人的身后,青石狮子的旁门当起司仪。
申时末刻,参加诗会的士子陆陆续续的开始到来。
周家大门外开始渐渐的变得热闹。
每一名士子进门,都有专门的丫鬟领着去盛春园,整个周家上下,除后院没有功名的女眷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罗家罗立群老爷到!”
“武家武修文老爷到!”
“司马家司马通老爷到!”
“高学士子景文公子到……”
“高学士子隋隆士子到……”
蔡常的嗓门高亢清亮,穿透力极强,各大家的家主们陆续都到了,有功名在身的高学士子竟然也来得不少,参加诗会的中学士子们便渐渐开始躁动了。
“如海兄,恭喜,恭喜啊,如海兄有女名若水,不仅才学不凡,人更生的如出水芙蓉,今日诗会,恐怕是要大大露脸了……”罗家家主罗立群满脸含笑,抱拳行礼,一团的和气。
“立群兄,你可说得不全啊,如海兄有佳女,据说更有佳婿啊。今日这诗会若水侄女固然要露脸,如海兄佳婿唐公子更是要一鸣惊人,在诗会上出现西秦才子,恐怕放眼武陵各大诗会,咱们澧水诗会绝对是独一家,今日之后,必然成一段佳话。”罗立群的身后,武家武修文凑过来打着哈哈道。
罗立群忙道:“如海兄,我疏忽了,我该告罪啊!今日虽是中学诗会,但我听唐公子大才,其才学必然不囿于中学之范畴,所以我和武兄还有司马兄就做主请了几位王都高学的大才来,就当是给咱们缘悭一面的唐贤侄捧场了……”
罗立群和武修文两人一唱一和,却是引出了唐雨来。
恰巧,罗家士子罗恒,澧水中学士子苏景等人也都陆续来了……
他们便走到周若水等同辈士子面前,罗恒眼神牢牢锁定周若水,道:“若水小姐,我等也是慕唐公子名而来,也不知若水妹子能否帮我们引荐引荐……”
周若水旁边的周林嘻嘻一笑,道:“罗兄,你不用急嘛,我妹夫唐公子既是大才,自然得最后才来,罗兄等先去盛春园候着,诗会到来,大才唐公子自然会来,到时候咱们再请益却也不迟……”
苏景哈哈一笑,道:“周林兄你这是何意?听你这口吻莫非也未见过这唐公子不成?”
周林又是嘻嘻一笑,道:“苏景兄这倒说对了,我妹夫唐公子一向抱病体弱,我几次过来却都未能与之见面,不过人未见到,诗我却见过。唐公子有诗‘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可是时常都记诵的。
所为诗如其人,我对这准妹夫却也不陌生的……”
周林伶牙俐齿,一口一个妹夫的叫着,似乎唐雨和周若水真已经订了亲一般,而后面他说出的两句‘歪诗’,再配合一句诗如其人,却就有些**裸的挑衅和讽刺了。
都说周家二房和大房不和,今天周家诗会还没开始,周林却就再发难了。
一旁的周若水又羞又恼,却又做声不得。
倒是罗恒和苏景却是被周林的两句妹夫给撩拨起了怒火。
他们可都是周若水的仰慕者,周林一口一个妹夫的说着,让他们心中妒忌得发狂,而周围的士子却只是哄笑。
显然“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两句在澧水中学流传甚广,士子们都听过也传过,至于评价嘛……”
“周林,你也不分分这是什么场合,两句歪诗能在这场合说吗?为学之人,不注重正道学业,却走巧言令色之行,成何体统!”
一个肃然的声音响起。
门口的士子们回头望过去,却见来者是一位穿着绿苏丝绸缎长袍的中年人,此人白面无须,看上去文质彬彬,可是此时动怒却一脸的严肃,没有一丝传统文人的儒雅之气了。
一众士子连忙低头,齐声道:“马师!”
澧水中学马腾跃,字青云,高学士子功名,现在是中学的学监,士子们最是惧怕他。
“两句歪诗!”这就是马腾跃给唐雨这两句诗的定性。
“马兄,我观‘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虽然对仗不公,却是气象不凡,对中学士子而言,能得此两句也算是佳句,说歪诗却有些过了吧?”马腾跃旁边,陈夫子凑过来淡淡的道。
澧水中学是行商支持的中学,学校中的夫子除了大夫子之外都是四大行商给的银子请来的。
所以夫子和夫子之间,并不是很和睦的,各自都代表背后家族的利益。
马腾跃是罗家和武家请的夫子,暗中支持的自然是罗家和武家。
而陈夫子是周家请的,自然支持周家。
马腾跃斥唐雨的诗为歪诗,陈夫子便有意见,两人在门口就掐上了。
马腾跃浓眉一挑,冷然道:“陈兄,我辈士子,求功名之道靠的是正统经学八股,难道陈兄忘记了八股后四股务要对仗工整严谨吗?我道陈兄也算高才,却是屡试不得功名,看来严谨治学之道,还是有待更上一层楼啊!”
“你……”陈夫子勃然作色,却怔怔说不出话来。
马腾跃仗着有高学功名在身,一句话捅到了陈夫子的软肋。
陈夫子此生最遗憾的就是没得大功名,虽然才学公认很高,但奈何资质太缺,屡屡在“悟”字上亏了,迟迟迈不进修行的门槛,马腾跃却是毫不客气,不给他留半点面子,让他在学生面前下不了台……
两大夫子掐起来了,一众士子哪里敢说什么?
幸好,一旁的司仪蔡常机警,他扯着脖子高声喊道:“澧水中学魏大夫子到!”
一句吆喝完,他使劲的用袖口擦额头。
刚才这局面,实在是让主人家为难,幸亏魏大夫子来了,总算解围了。
不过蔡常内心却一点也没放松,看今天这局面,来者不善,今天的诗会,恐怕得有一场大风暴不可……
第十七章 临阵脱逃?
时间到酉时中刻,盛春园中,参加诗会的士子、夫子们渐渐的都到齐了。
贵宾席上,澧水中学魏大夫子居中而坐,他的两侧是一群高学士子,还有马腾跃,陈昂等学校的夫子。
至于四大家的家主辈的金主们却是没有资格进入盛春园的,他们碍于行商的身份,只能另行安排豪华的偏院观摩诗会,陪同他们一起观摩诗会的还有四大家的后院内眷,她们却是没有资格走正门进来的,此时也都差不多到齐了。
今天澧水诗会的规模和规格都超过了以往,虽然是中学诗会,可是高学士子竟然有三四人之多,另外,四大行商家主都前来观摩,这足以说明,三月诗会备受重视,而这暗中自然还涉及到四大行商之间彼此的较劲。
还有,这一次诗会有一个十分神秘的参与者,此人就是前段时间在澧水中学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秦国来的唐公子。
这唐公子可是周家周如海看中的乘龙快婿,关于他的事儿,最近一段时间传得很疯。
可是其人一直保持神秘,这次三月诗会就在周家举行,其总要现身了吧!
周如海人称周扒皮向来精于算计,这一次摆出了如此大的阵仗,硬是让这唐公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大家都想看看,此人究竟有多了不起的才学呢。
别说是一群中学士子暗中已经备下了手段,就算是几名高学士子事先都被几大行商郑重打了招呼,对这神秘的唐公子也有点兴趣。
甚至连几大夫子,各自内心也想见见这唐公子,看看究竟是周如海得了失心疯,还是这周扒皮真的是慧眼如炬。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在士子群中那高背的紫檀木椅上还是空空如也,那唐公子依旧没有出现。
渐渐的一众中学士子就有些不满了,暗地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色之中均浮现出怒色。
作为主人的周若水眉头也拧了起来,虽然依旧面沉如水,可是却没有了先前的镇定了……
所有的坐席都坐满了人,唯独一个位置空着,偏偏这是个最显眼的位置,这样一眼扫过去,着实别扭。
“嘿嘿,这唐公子不是吓破胆了吧!我看是不敢来喽!”
罗家罗恒故意在周若水的背后大声道。
周家周林笑嘻嘻的凑到周若水的身边,道:“若水妹子,这是怎么回事?这唐公子莫非又犯痨病了?”
周林这一说,引得周围一众士子哄然大笑。
这一笑,大家的议论就更加的肆无忌惮,本来安静的诗会变得很是噪杂。
贵宾席上,陈夫子急得团团转,一连派了几波人去侧厅询问周如海情况。
心中却是暗骂这唐公子简直太狂妄,这么多高学士子,还有魏大夫子都在,就等他一个人。
读书人当礼仪为先,岂能这般失礼?
偏院之中,此时更乱了套。
司马家,罗家,武家几大家主纷纷怒斥秦人不懂礼仪,夹枪带棒的,分明就是在斥责唐雨。
周如海眉头深皱一语不发,可是周夫人却坐不住了,他坐在一众女眷中间,作为主人,偏偏脱不开身,急得满脑门是汗……
完了,完了,早就知道那姓唐的小子不靠谱,现在诗会还没开始就闹了这么一出,这不是摆明要让周家人下不了台吗?
蔡常办事也不力,请个人这么就还不来,就是绑也绑来了吧?
诗会还有一刻时间,可是整个盛春园却气氛怪异,宾主仆从,个个都显得焦躁不安……
……
东厢房,小院之中。
蔡常浑身一哆嗦,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整个人入坠冰窖,手脚冰凉,脑门上汗珠一滴滴的滴下,声音变得异常嘶哑,还有愤怒:
“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说失踪就失踪了?快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冬儿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道:“管……管家,半个时辰之前,公子说要出去走走,冬儿以为公子是要去看看诗会的士子,也就并没有在意,只在后面跟着他,可是一出了大门,在人群中冬儿一眼没看清,公……公子就不见了……”
冬儿是真吓着了,眼泪汪汪的,脸色苍白。
蔡常也是浑身发抖,他三步变作两步冲进东厢偏房,大声道:“苏老,你倒是说句话!唐公子究竟去哪里了?三月诗会是我周家花了极大的代价才争取过来的,这可不是儿戏。
唐公子既然接受了邀请,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现在人都不见了,你们……这……究竟是何意?
你……你们是要将我东家置于何地?”
苏庸闭目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半晌才好整以暇的道:
“蔡管家,那请柬是我代我家公子收下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家公子自己有安排,今天有友人相约,他出去了。要说过错,就算我的吧。回头事了,我会跟周老爷当面赔罪,这事不怪你!”
蔡常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喝道:“苏老,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一句赔罪了事?你当我周家是何等之家?你们这么做是要置我家老爷于绝境……你……”
苏庸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眼神如刀,看向蔡常道:“蔡管家,你周家是何等之家用得着你提醒我吗?一商贾之家,难不成我公子书香世家出身,还要处处让你周家来安排?
区区澧水诗会,我家公子参加了那是给你们周家长脸,没有参加那也再平常不过了。
听你这意思,你今天还想代替周如海向我们主仆问罪不成?”
“你……”蔡常那个气啊,嘴唇只哆嗦,可是此时他却还不敢随便说话。
毕竟老爷曾经说过,万万不能开罪苏老,可是今天这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蔡常就算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这口气。
可是他没忍下这口气,苏庸接下来更是比他的火气还大。
“姓蔡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商贾之家的奴才,也敢出如此不逊之言。你快快给我滚蛋,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说我家公子赴友人约了,休得再聒噪。否则……”
苏庸眼神之中闪烁一缕寒芒。
就这一缕寒芒闪过,蔡常一肚子气瞬间化为乌有。
蔡常也是识人之人,哪里看不出这苏庸的本事?真要激怒了此人,恐怕自己全身而退都难。
自己出事了倒罢了,可是老爷和夫人,还有整个澧水诗会都等着自己回话呢!
时间来不及了,蔡常一咬牙,扭头便走。
他心中那个气啊,明明是这姓唐的小子怯胆了,不敢参加诗会,回头自己还挨一通臭骂,自己怎么跟老爷交代?
目送蔡常离去,苏庸倏然从躺椅上竖起来,脸色不再淡然,变得十分的凝重,道:
“冬儿,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跟我一起去寻公子?”
“公子啊,公子,您这是去了哪里啊!经历了这一波,咱们主仆还如何能在周家寄居?哎……”苏庸在心中长叹一声。
第十八章 无情嘲讽!
周家,盛春园,周家的蔡大管家佝偻着腰,小心翼翼的进入院中。
贵宾席上,陈夫子起身凑过去,蔡大管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陈夫子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周家夫人房里的大丫头郑媚儿也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周若水的身边,低低的跟她说了几句话。
“啊……”周若水脸色倏然大变……
然后,陈夫子十分艰难的回到贵宾席,却径直走到魏大夫子身边,脸色阴沉。
魏大夫子拧眉点点头,淡淡的道:“非得多此一举,澧水诗会,一个外人是否参加,就这么重要吗?”
陈夫子愣了一下,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悄悄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是魏大夫子此言,却一下让下面众多中学士子炸开了锅。
“那唐公子不来了,从偏院传来消息,说是身体抱恙,哈哈,周林兄还真是了解自己这位准妹夫呢!”
“哼……”
一直没说话的苏景冷哼一声,昂然道:“什么身体抱恙,既然是身体抱恙,前几天肯定就有恙在身了,一直要等到今天才说抱恙?不敢来就不敢来,非得编造这等低级的理由,实在是有辱读书人的声名。”
“苏兄一语中的啊,我观此等无礼之徒,才学定然也是寻常之极的,就不知周老爷究竟是为什么?非得要挑选这样一个才学品行不端之徒做自己的乘龙快婿,哎……”
“洛飞兄,你休得胡言乱语。周老爷何许人也?怎么可能挑选这等不堪之徒为自己的女婿?那些话都是以讹传讹,都是不实之言,以后可不要再传这些谣言了……”罗家罗恒大声道。
他凑到周若水身边,道:“若水妹子,经历了今天的事儿,我看周伯父大抵是不会再坚持己见了。若水妹子总算从苦海中出来了,这是大喜之事啊,若水妹子……你……说……”
周若水一脸木然,整个人如泥雕木塑一般一动不动。
她的心乱极了,根本就没有听罗恒说话。
“他……为什么不来呢?就算不来,事先为何不说?这样做故意让周家难堪,莫非自家在他眼中就是这般不堪吗?”
“经历了这事儿,就算是爹爹恐怕也不得不改变看法了,莫非这才是他的目的?”
周若水又想起那天,那个面如冠玉的紫袍少年一脸诚恳的样子:“我真不太懂诗,回去你们小姐问起,你们就如实回答。还有,那些什么‘三岁能诗,五岁能文’的传言,都是信口开河,完全不可信!
在才学方面,哎,我实在是……差得很……”
“他说这席话是什么意思?能做出‘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等诗的人,真是没有才学的么?”
想到这些,周若水一时柔肠百转,忽然觉得大抵爹一直都是正确的,娘一直瞧不上人家,可人家却从来没瞧上咱们周家呢!
都说他又呆又傻,可是真是又呆又傻么?
只怕人家就是故意那样,要让周家人瞧不上,好了了这门亲事呢!
爹爹人称周扒皮,原来是真的不会错的,只是人家根本瞧不上自己,就算爹爹再挖空心思尽力撮合,那又有何趣?
想到这些,周若水更是有些伤感,他虽然看上去柔弱,可是骨子里却也是有股子傲气的。
“那……唐公子,自己再也不去想就是了。自己专注学业,勤能补拙,将来未尝不可成就功名,非得要攀附在书香门第之下么?”
“好了,好了!你们都安静下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贵宾席上,马腾跃忽然大喝一声,他这一声喝,整个盛春园瞬间安静下来。
马腾跃冷着脸,道:“你们嚷嚷什么?不就是一个无礼的小子没来诗会吗?这是澧水诗会,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的。那秦国姓唐的小儿做了两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歪诗,能有什么才学?
这等事情,值得你们这么喧嚣吵闹吗?”
“嗬!”
众多士子哄然大笑,有胆子大的士子嚷嚷道:“马师说得对,今天澧水诗会才俊众多,量是那秦国小儿吓破胆了,才不敢来丢人现眼呢!”
“时辰到了,澧水诗会正式开始!”一直沉默的魏大夫子朗声道。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从周围几名贵宾的脸上扫过,淡淡的道:“今天的诗会有澧水学监马夫子主持,尔等学子,尽管施展你们平生才学,我希望今天我们能出现几次跑马传诗。”
“啊……”魏大夫子此言一出,又惹得一众惊呼,这一次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陈夫子。
今天澧水是会在周家举行,陈夫子是周家请的夫子,是主人,诗会理应由他来主持,怎么是马夫子主持呢?
可别小看诗会主持,正常诗会都是由主持掌控。
诗会的形式,大家斗文斗诗的方式,都是由主持说了算的。
别小看一次小小的诗会,往小了说,诗会是众多中学士子一展才华,脱颖而出的重大机会。
往大了说,澧水诗会背后还牵扯到四大行商之间的彼此争斗。
澧水中学是行商支持的中学,中学士子几乎全是四大行商的后辈和行商支持的青年才俊。
他们彼此之间的胜负,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四大行商的座次和排位,这可不是儿戏的。
今天魏大夫子让马腾跃主持诗会,这明显是他对周家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了。
陈夫子脸色苍白,面色极其难看。
今天其他三家都是有准备的,请了四五尊高学士子压阵,唯独周家,东家坚决不请高学士子,原本是想借此机会让唐公子一展才华,替他造势。
可是现在……
周老爷向来精于算计,这一次怎么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一次三月诗会,周家看来是完蛋了,周老爷恐怕也要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陈夫子真是心如死灰,沮丧之极……
此时偏院之中,周如海神色木然,呆滞,嘴中嘀嘀咕咕,似乎是在呓语。
其他三大家的家主个个满脸推笑,罗立群凑过去道:“如海兄,您未来的贤婿染病,您也无需太伤心。没参加诗会虽然可惜,可是凭其才华,想来身子养好了,定然也是能一鸣惊人的。
三月之后,还有端午,端午之后还有中秋,年轻人有资本,还有大把的机会留给他们呢!”
武修文在一旁嘿嘿笑道:“如海兄,罗兄说得有道理啊!唐公子年轻,身子骨儿就算染病,大抵也是无碍的。可是周夫人刚才晕倒,您可得小心啊。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您贤伉俪向来情深,你还是先去瞧瞧夫人的病吧!”
罗立群和武修文两人一唱一和,却是**裸的打周如海的脸。
周如海却宛若未闻。
“怎么会这样?唐大人何等英才,他的儿子也绝对是人中之龙,今天这事……没有可能啊……”
饶是周如海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方寸也有些乱了。
今天自家真是丢人了吗?
周如海满脑子都是疑问。
他所了解的唐家的家风向来严谨,唐雨没有理由如此不顾礼仪,行如此失礼之举,莫非其失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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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是酉时初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可是整个武陵城却是万家灯火,无数盏灯笼遍布大街小巷,遍布武陵江,硬是将整个武陵城变成如白昼一般明亮。
唐雨饶有兴致的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的繁华。
他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奇特的轿子,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轿身的平稳,还有轿身之上,被布幔遮住的那些细密讲究的纹理。
轿子飞驰的时候,这些细密的纹理像是在流动一般,隐隐还焕发出各样的色彩。
“按照《新学纪要》上的记载,这些就是魔纹么?‘魔纹中流动的是魔力,魔力是由轿子底下嵌入的一种魔石释放出来的’,真是好神奇的魔法工业。”
唐雨啧啧的赞叹。
他的身边,谢聪一直在观察他,见唐雨兴致很高,便笑道:“唐贤弟,今天还只是三月诗会,五月端午的时候,武陵更繁华呢!到时候武陵江上龙舟竞渡,那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唐雨点点头道:“谢谢您,轻候兄,如果不是你邀请我,我恐怕是没资格参加诗会的,对诗,我是真的不太懂!”
谢聪笑笑道:“没关系的,你跟着我,那些士子也不会故意刁难你。只是作为士子,终究还是要参加诗会的,我辈读书人,才学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况且唐贤弟是书香门第,更是不可辱没书香门第的门风,今天就当是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也好。”
谢聪语重心长,像师长一般对唐雨关爱有嘉。
唐雨很诚恳,很实在,不像其他书香门第子弟那般浮华虚荣,兴许这也是高师喜欢他的地方。
谢聪也很喜欢唐雨的性格,所以才邀请唐雨参加指南诗会,要知道不是谢聪的面子,一般的中学士子哪里有资格参加指南中学诗会?
纵然是一些高学士子,对指南诗会都趋之如骛呢!
武陵城没有高学,指南中学就算是武陵城最高学府了,所以指南诗会可不仅是士子们重视,就连知府大人,布政使大人,也都密切关注呢!
武陵学子要想成名,指南诗会就是最好的舞台,谢聪不就是从指南诗会出来,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吗?
作为一名从宋国来的士子,在楚国立足可不容易,更何况谢聪现在闯出指南四大才子的名号?
“哎呀,还有马,好漂亮的马!”唐雨突然说话,打断了谢聪的思绪。
谢聪展颜一笑,又想起自己初来武陵城的时候,也和唐雨一样,在诗会的时候看到系红辔头的大马很好奇。
“那是传诗马,楚国诗会是跑马传诗!诗会之上出现了好诗,立刻便跑马传送,整个武陵城其他诗会还有百姓,便会第一时间知晓……能被跑马传的诗的必然都是上佳之诗,对士子来说,诗能被跑马传阅,那可是最大的荣耀呢!”
谢聪耐心的给唐雨解释,脑海之中却想着前年的中秋诗会,在那一次诗会上,他三次被跑马传诗,当时风头一时无两。
自此武陵各大中学都知道了谢聪之名,谢聪也凭此奠定了指南四大才子的地位。
“好好努力,唐雨,你将来也一定能够享受这样的殊荣!”谢聪看向唐雨,一脸的勉励之色。
唐雨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却是摇摇头,一语不发。
他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要想在诗词上一鸣惊人,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诗词肯定是要学的,经学也肯定是要学的,八股也是要学的。
只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力而为吧!
……
乘坐轿子,一直到武陵江边。
武陵江上,五百艘船舶已经严正以待了。
这些船都没有帆,全部是魔法轮船,唐雨第一次看到如此多船舶聚集在一起,再看这武陵江,早已经如白昼一般,江上无数船舶穿梭,一派的热闹。
天空之中,还有传说中的空魔船,今天指南诗会在江心岛举行,跑马传诗难度很大,所以布政使大人安排了飞空传诗,这些空魔船严正以待,就是飞空传诗的工具。
被热情的请入一艘船舶之中,飞舟在江上飞驰,溅起片片的水花。
江上和煦的风儿吹来,带着江岸边春花的馨香,那种感觉真是美极了。
谢聪的兴致也极高,他傲立船头,大声吟道:“春江碧水连天平,天上明月共水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唐雨听谢聪念诗,只觉得诗和景色合二为一,更是平添了无穷的诗情画意。
他忽然觉得,做一名会吟诗的才子原来如此拉风,心中不由得对谢聪异常的羡慕。
在这个时代,有才华就是好,自己见到这美景就是觉得好,却是万万无法随口做出诗来的。
“轻候兄,好兴致,好才华,好一句何处春江无月明!”一艘飞舟倏然从后面追赶上了,飞舟之上乘坐这三四名青袍士子,个个手握折扇,傲立船头,几人之中,有一位士子“唰”一声将折扇展开,冲着谢聪大笑。
谢聪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容若兄,还有三位高学学长,谢聪不才,不知你们几位跟在后面,要不然我断然不敢班门弄斧了……”
“轻候兄过谦了,这一次诗会恐怕你又是要大展才华了,我等不才,恐怕又没有跑马传诗的机会喽!”被称为容若的士子朗声道。
听他的言语虽然处处恭维谢聪,可是眉宇之间却是有一股子傲气,显然心中并不像面上那般友好。
谢聪在轿子上已经和唐雨说了很多指南诗会的事情,这人既然叫容若,唐雨猜其应该就是柳河,字容若,在指南中学是和谢聪齐名的人物,才华据说很惊人。
再看其身后几人,个个都是高学士子的绣兰长袍,竟然都是高学士子。
“嗯?”
唐雨忽然眉头一皱,在几人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家伙不是自己那天在教堂外面碰到那个叫王茂的家伙吗?他也来参加诗会的?
对那王茂唐雨着实不喜欢,这家伙自己本来是学西学的,后来阴差阳错学了经学八股,考中了功名,就把西学说得一文不值,好似哪怕沾上一点西学就能降低他身份似的,看他那副自己是圣人正统的模样,唐雨心中就很是不爽。
尤其那天唐雨说要去教廷学校学习,遭其一通怒斥,唐雨更是耿耿于怀。
唐雨虽然性格内向,简单,也不代表他没有好恶,恰好王茂这类人,就是他最为不喜欢的。
再加上一众士子到了一起,彼此虚伪至极的客套,更是让唐雨觉得大煞风景,本来的好心情,一瞬间就被破坏了,唐雨也遂不去和他们打招呼,自顾坐在船上,扭头看江景……
第二十章 气死王茂!【二更求收推】
江心岛,岛成椭圆形,四面环水。
岛上树木苍翠,遍布鲜花,足足有数万盏灯笼将整个岛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岛的中心,一块古朴的巨石高耸,巨石之上书四个大字:“指南诗会”,看这四个字,龙飞凤舞,气势非凡,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指南中学名气很大,可是士子其实并不多,不过百人而已。
但是参加指南诗会的人可不止是中学士子,几乎所有在武陵的高学士子,对指南诗会都趋之若鹜。
更何况在贵宾座位上,武陵知府,武陵布政使,武陵学政衙门,漕运衙门,参军衙门,按察司等等官员,黑压压的就坐了一片。
一般的高学士子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贵宾席。
不夸张的说,指南诗会代表的是武陵学界最高水准的诗会,不仅才子众多,而且评审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
在众多的贵宾之中,有两位院学大才子,一位是知府大人曹清,另外一位则是学台大人孟哲。
其中学台大人孟哲,同时又是指南中学的大夫子。
按照《新学纪要》曾国师的说法,高学士子应该相当于西方魔法学徒的水准,而院学则是正统的法师一级了。
当然在东方,高学士子一般称为“顿悟境”修行者。
从凡俗之人,突然顿悟天地奥妙,踏入修行者的门槛,大抵就是“顿悟境”的意思。
而“顿悟”之上就是“洞玄”。
“洞玄”就是洞察玄机的意思,洞察了天地的玄机,和顿悟就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了。
别小看一个境界的差别,在东方修行体系之中,顿悟易,洞玄难。
这一点从高学士子成就院学士子的比率就能看出来。
基本上每一千个顿悟境的高学士子,才可能出现一个洞玄境的院学士子,可以想象,其中难度有多大。
而西学上来说,这个比例更离谱,一般一万名魔法学徒之中,才能出现一位正式的魔法师。
所以,就算是东方,西方正式魔法师依旧是极其受人尊重的存在,因为正式的魔法师,是可以和“洞玄”境修行者对垒的强者。
修行难,魔法难,难于上青天,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迈入修行的门槛,比如澧水中学的陈昂陈夫子。
更别说在迈入门槛之后,更上一层楼,能够洞察天地玄机了……
这样的人物别说老百姓了,就算是王公贵族,一方诸侯都是要万般拉拢的。
而今天,指南诗会一下出现了两位院学士子,由此可见指南诗会在武陵的地位。
指南中学就不是其他中学能比的,虽然武陵号称有四大名校,但是其他三大名校武陵第一中学,明德中学和广仁中学和指南中学比都差得太遥远了,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更别说澧水中学,临里中学这些由商人出资办的底层中学了。
唐雨登上这江心岛,就如同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样,眼睛都看花了。
先前他见周家内外为了准备诗会大张旗鼓,奢侈铺张,就觉得很了不起了。
可是拿这江心岛比之周家精心布置的盛春园,那简直就是拿王宫比茅草棚,根本无法比。
诺大的岛上,全部铺着西洋的绒毛地毯,岛的四周,全部是参军衙门派遣的精兵守卫。而来往穿梭在诗会广场的仆从,高矮一般,统一着装,而且模样个个端庄雅致,规格之高,让唐雨瞠目结舌。
再看与会的众多士子,基本清一色书香门第出身,都穿着名贵的丝质卷绣绣花长袍,绣牡丹的是没有功名的士子。
而绣梅兰竹菊图案的则是有功名在身的高学士子。
贵宾席上,除了知府大人和学台大人之外,其他的官员全部不着官服,都是清一色的士子长袍,脚上踩的都是尖头长靴,一眼望过去,男的潇洒脱凡,女的端庄高贵,这才是上层社会的大party啊。
唐雨跟在谢聪身后,谢聪此时有些顾不得他了,一路的拱手和众士子见礼客套,很多士子将他团团围住,就如同地球上明星出行一般,排场极大。
唐雨也乐得自由,一路左顾右盼,欣赏着这难得的盛景。
“这不是唐公子吗?你……也来参加诗会么?”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唐雨耳边响起。
唐雨皱皱眉头,根本不回头。
在这里能认出他的除了谢聪之外,就是那几个经常在江边一同看蹴鞠的士子了,还有一个人自然就是王茂。
唐雨不愿理的人,除了王茂,更无他人。
可是王茂却似乎并不想放过唐雨,凑过来又道:“唐公子,今日诗会不知你准备了什么难得的佳作?回头可万万要让王某人一睹为快啊……”
唐雨瞥了王茂一眼,冷冷的道:“王公子不是和柳公子是一伙的吗?柳公子邀请你们,自然是要和谢兄一决高下的,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跟着我们屁股后面,难不成是想让我给你透露一点什么风声?”
王茂一愣,脸“唰”一下通红,勃然道:“唐公子你何出此等污蔑之词?我王茂乃堂堂高学士子,岂能安此等下贱心思?你此言真是辱了读书人的斯文,岂有此理!”
“那你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干什么?没听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我怎么就没有跟在柳公子屁股后面去呢?”
别看唐雨平常性格内向,低调,可是他毕竟是来自地球,说到口才却是比这个社会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强多了。
王茂硬是被朱鱼说得无言以对,脸憋得通红,下不了台。
“人心隔肚皮,谁说读书人就不行卑鄙龌龊之事?王兄莫非真当自己是传说中的圣人?”
“你……你……”王茂一连说了两个你,心中却也明白自己斗嘴万万不是唐雨的对手。
当即他哼了一声,道:“好,好,唐公子的辩才我领教了,就不知你的诗才是否和辩才一样让我甘拜下风,我倒是听说过有两句诗‘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不知这两句诗有什么典故,稍后我定然领教!”
“王兄,我诗才不行,甘拜下风。我可没有王兄这样的功名,你是‘顿悟’境的高人,这要不是在诗会之上,我辩才再高,也抵不过你修行高人一道法术啊……”唐雨道,神色非常的恳诚实在。
没办法,唐雨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奚落人就是这个风范,绝对不会嬉皮笑脸。
可是这效果着实惊人,看王茂气得是浑身发抖,他可是修行之人,倘若不是场合不对,说不定他真就君子不用口要用手了……
最终,他自然只能甩袖而去,再说下去,那就只能更下不了台了,他堂堂高学士子,岂能不顾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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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诗会的疯狂【求推荐】
时间到了酉时中刻,江心岛诗会广场之上士子们都到齐了。
贵宾高台之上,知府大人曹清和学台大人孟哲依旧还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孟兄啊,我观指南中学还是两大才子争锋的局面。难不成这些年就没有发现其他的可塑之才?”曹清微微蹙眉看向下面。
指南中学士子坐得是泾渭分明。
东侧,首坐的是谢聪,西侧,首坐的是柳河。构成的局面是东侧以谢聪为首,西侧以柳河为首。
双方的阵营都很强大,他们的背后不仅有众多中学士子,甚至还有数十位高学士子。
诗会还没开始呢,双方就较上劲儿了,火药味儿已经很浓了。
孟哲轻叹一口气,道:“曹兄,这些年指南中学崛起的才子不少,可是比之谢聪和柳河的实在少之又少。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和两位夫子一起并称四大才子了……”
指南四大才子,其中中学士子只有两人,就是谢聪和柳河。
另外两位才子却是学校的夫子,谢聪和柳河两人只能排后两位。
四大才子年龄都相若,既然年龄相若,前两位身为夫子,拥有了高学功名,这一点就高出他们了。
指南四大才子可以用四句话总结,便是:“春雨之蕉,盛夏之李,清秋之候,东柳之河。”
春雨之蕉,指的是指南中学才学最高的女夫子苏雨蕉,苏雨蕉十六岁得高学功名,可以说是指南中学五十年来第一高才,这是公认的指南中学最有希望成就院学功名的旷世娇子。
今年她才年方十八,可已经被誉为指南中学最有才学的夫子了。
而盛夏之李则是指李勃,其十七岁得高学功名,在指南中学的地位仅次于苏雨蕉,也是有望成就院学功名的大才。
至于清秋之候,则是取“轻候”的谐音,轻候是谢聪的字,作为一名宋国的士子,能在惟楚有才的楚国最顶尖的中学中抢到四大才子之名,其才学哪里能小觑?
最后东柳之河就是指柳河,武陵书香大家柳家的青年才俊。
柳家五代功名,柳河的曾祖柳清泉曾经做过楚国大夫,而其祖父和父亲也都是高学功名在身,传到柳河这一辈,他的才学据说不输于其曾祖,是被柳家寄予厚望的年轻一辈。
这四大才子之中,苏雨蕉和李勃暗中较劲,而谢聪则和柳河暗中较劲,在指南中学,关于他们的故事有很多,很多故事都极富传奇性。
不夸张的说,他们四人就是指南中学所有学子的偶像和楷模,也是整个武陵士子的偶像和楷模。
面对学台大人孟哲的叹气,曹清道:“孟兄,青年才子的好苗子少之又少,这是难以强求的,你也无需叹气。我只是遗憾,四大才子之中,雨樵和王都东郭家关系紧密却硬是压了武陵李勃一头。
而谢聪更是宋人,却硬是压了我武陵柳河一头。
每次指南诗会之前,我就想到武陵阁外面王上亲笔题写的‘惟楚有才,于斯为盛’这八个字,我武陵应是出绝世才子的地方,为何总能比别人压一头?”
孟哲尴尬的一笑,道:“曹兄,您这话我可不赞同,既然是指南四大才子,不论他们出身何处,也都是我指南中学培养出来的。雨樵就是个例子,成就了高学功名,其本可以留在王都高学,却甘愿回到指南,这说明他当指南为家啊!”
曹清轻轻的颔首,很自然的抬起头来看向左侧。
左侧偏后方,一身段窈窕女高学学子规整的端坐在红木椅上,其冷若冰霜,其艳若桃花,其清如芭蕉,其才如江河,着实是风华绝代,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苏雨樵。
苏雨樵的旁边,坐着一个体态富态的男高学士子,其笑如弥勒,其耳如顺风,其腰如水桶,其才如肥肠,此便是同样大名鼎鼎的李勃了。
看了苏雨樵再看李勃,曹清只是摇头,内心无声的轻叹。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这句话的意思是楚国出才子,而这里(武陵)又是楚国最出才子的地方,作为一方知府,曹清每每看到这句话就觉得热血沸腾,同时也感到责任深重。
武陵才子,前有李血红,后有梦神机,如果算上曾经的曾国师,还有唐……那个……人……
什么时候武陵才能又出现这样一位绝世传奇?
“曹兄,诗会可以开始了!我们还是看看这次诗会吧!
……
诗会开始了,指南诗会可不比其他中学诗会。
指南诗会的规则最为严格,甚至是苛刻。
别的中学的诗会,开场咏春,大多都是士子们花数月时间准备好了诗,在诗会上拿出来让大家评鉴评价。
开场咏春之后,接下来最多是由主持夫子再命题,大家即兴做应景的诗,但是命题大都脱离不了咏春的范畴,咏春诗会嘛,再怎么变都不会偏离太远。
可是指南诗会则不一样,指南诗会的规则全是即兴作诗。
一名士子做出一首诗,然后由他在自己的诗中挑选一个或者几个字命题。
然后下一个士子就要按照这个命题即兴作诗,这样的即兴作诗比的是急才,没有诗才的士子,往往整场诗会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诗会就是体现一个“斗”字。
而这其中,谁来做第一首诗,则是所有的士子在诗会开始之前,将自己的咏春诗统一交给评审夫子。
评审夫子会从其中挑选最优秀的一首或者是几首诗出来,如果只是一首诗,则这首诗的作者第一个念诗。
如果是几首诗并驾齐驱,难分轩轾,那就要主持夫子命题,这几首诗的作者同时即兴作诗,谁做的诗最好,其便有资格第一个念诗。
而指南诗会谁得到第一个开场诗的机会,便叫做头筹,谁拔得头筹,第二天必定名扬整个武陵城。
所以诗会从一开始就非常的激烈。
今天的诗会由孟夫子主持,其开便挑选了两首诗,一首诗谢聪的诗《春夜》。
“春江碧水连天平,天上明月共水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孟夫子的语调抑扬顿挫,词句拿捏极其的高妙,一首诗念完,全场立刻喝出爆彩。
尤其是坐在东边的众多士子,更是一个个兴奋到了极点。
“空魔船何在?快快飞天传诗……”
贵宾席上,一名夫子站起身来激动的道,一艘空魔船迅速的飞临广场的上空,只见孟夫子嘴中念念有词,他手中的那一方卷轴就随风飘了起来。
卷轴越飘越高,落在了空魔船上。
空魔船迅速的飞往武陵城,武陵江岸边,早有很多跑马准备就绪。
空魔船带来的卷轴一到,十几匹红辔马上的人就凑过去将卷轴展开,一字一句的将诗文牢记于心,然后离开快马加鞭向四面八方冲了出去。
边冲出去,他们边嚷嚷:“指南诗会中学士子谢聪谢轻候飞马传诗《春夜》……”
这一通嚷嚷,整个武陵城立刻沸腾了。
而这些飞马上的骑士乘着快马,将《春夜》一字一句的念出来,不断的重复,很多人立刻便开始用笔记,试想飞马那么快的速度,他们要听清诗的内容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只能跟在马后面跑,自然渐渐的每一匹马身后就跟着越来越多的人。
这些人很多一直要跟到其他中学诗会的所在地。
因为飞马传诗的终点就是所有的中学诗会的地点。
不仅如此,这些跟随马跑的人边跑还边喊:“请问指南诗会又是谢聪拔头筹了吗?”
“请问第一波飞马传诗有几首?柳河士子做了什么诗?”
就在第一波人潮汹涌的时候,武陵江边又有数匹健马飞驰向四面八方。
马上的骑士高喊:“指南诗会中学士子柳河飞马传诗《夜雨》……”
然后又是一样的场景,大街上无数人追着马赶,整个武陵城瞬间陷入了疯狂之中,诗会开始了。
关于诗会的诗词,诗会的才子,诗会的头筹,诗会的明争暗斗,各种议论,各种观念开始在满城疯传,武陵大街瞬间便是万人空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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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头筹之争【求推荐】
“真吵闹啊!”
武陵江边,沈小竹矗立在临江八角亭中,如水的双眸凝视着眼前如画的江景,一声叹息!
她的身后,整个武陵城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之中,这就是诗会的魅力。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东方国度,才学才是怏怏大流,作为一名西学的魔法小学徒,满城的繁华,跟她沈小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月咏春诗会,从酉时末开始,一直要持续到子时末,足足三个多时辰,而这段时间,沈小竹只能在江边独立。
教廷内外大街已经被追逐诗会的人流彻底的堵住了。
而她居所附近的所有大街,也全部被人流占据,她不过是去给露丝老师送一点材料,耽搁了一小会儿功夫,便成了现在这样有家不能回。
其实每每重大诗会,沈小竹都是逃避的,谁让他是教廷学校的魔法学徒呢?
西学奇淫巧技,哪里能和正统才学相比?
可是今天,她无法逃避,只能被迫的面对,耳边充斥着关于诗会才子的各种议论,这些一个个同龄人的名字都那么耀眼,在武陵妇孺皆知,哪像她沈小竹这般默默无闻?
不知不觉,她脑海之中又想到了那唐公子的模样。
“分明是书香门第子弟,为什么偏偏要学习西学呢?倘若自己出自书香门第,恐怕也万万不会选择西学吧!”
“虽然从教廷神父口中,西学格物乃万物之本源,天地奥妙尽在西学之中,东学和西学各有所长,理应并驾齐驱,然而现实却是才学才是根本……”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其西学水准的确很高,自己可万万比不上。看他的年龄比自己还小呢!”不知不觉,沈小竹嘴角微微的翘起。
她又想到那天唐雨奚落王茂的情形,现在想来依旧很带劲,很过瘾,也许神父大人说得不错,终究有一天,东方会认识到西学的价值,会有人替西学说话的。
那唐公子不就是如此么?
想到这些,她心中渐渐开朗的一些,觉得自己作为魔法小学徒,将来也是有光明前景的,自己自小受教廷恩惠,可万万不可像王茂一样忘恩负义,背叛教廷而去……
“嗯?”
沈小竹的眉头微微一挑,她扭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亭子里多了一个小丫头。
看这女孩,约莫也不过十三四岁,头上梳着细密的小辫,衣着是大户人家丫鬟的装束,面容清秀,却是双目垂泪,正低头轻轻的抽泣。
看其模样,梨花带雨,似乎有无尽的伤心事儿,着实惹人爱怜。
“小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街上人太多,回不去了?”沈小竹凑过去,轻声道。
小女孩木然抬头看向沈小竹,半晌,嘴一撇,哭出声来,颤声道:“我……我家……公子不见了!我……我找不到……”
沈小竹眉头一拧,看向前方。
她目光所及,大街小巷全是人流,人流滚滚,连魔轿都不敢出行,一个小丫鬟和公子走失,大抵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小妹妹别哭,你家公子肯定是会追逐跑马传诗去了,诗会一过必然会平安的自行回去,无需你担心的!”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多了。
沈小竹一时束手无策,连忙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公子贵姓?”
小女孩上下打量沈小竹,眼神之中有些警惕,更多的则是无助:“我……我叫冬儿,我家公子姓唐……”
“姓唐?”沈小竹心中一惊,心想这唐公子莫非就是他?
一念及此,沈小竹便道:“小妹妹,你家公子是不是常穿一件洁白苏丝卷袖长袍?个头大致……这么高,发髻高挽,朗眉星目,还有每日卯时必然会到武陵江边沿江慢跑……”
“啊……”冬儿惊呼一声,倏然站起身来,木然的眼神之中立刻便有了光彩,道:
“小姐,您识得我家公子?您可知道我家公子现在去了何处?”
“这……”沈小竹只能摇头,道:“这我也不知晓……”
冬儿眼中的光彩渐渐的黯淡,眼泪又要出来了。
“冬儿小妹妹,要不我陪你去找唐公子,说不定唐公子是去参加诗会了呢!”
冬儿连连摇头,道:“不会的,公子就是从诗会逃出来的,老爷和夫人……都气得晕了过去,他……他不会去诗会的……”
“啊?”沈小竹倏然一惊,从诗会逃出来?
这唐公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不过沈小竹却不怀疑冬儿撒谎,因为唐雨曾亲口说过自己想进教廷学校,敢情应该是对西学极度痴迷,这在书香门第之中,可是犯了大忌的。
也难怪其父母都气晕了。
“真想不到,武陵城还真有神父说的这种人,这唐公子倒像个新学英雄,估摸当年曾国师大师也不过如此吧?”
……
江心岛,指南诗会从一开始就非常的火爆。
两大才子谢聪和柳河上来就是头筹之争,两人的保底诗谢聪的《春夜》和柳河的《夜雨》难分轩轾,头筹之争不得不由学台孟大人命题作诗。
孟大人命题“桃花”二字。
谢聪才思敏捷,在广场诗席踱出七步便做出了一首《春思》。
其中佳句“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堪称绝妙,此句一出,柳河不敢再接“桃花”的命题。
要知道命题作诗,首比才思,才思敏捷占先机,而后比内容。倘若在才思之上落了后,后面做出的诗能够超越前面,则依旧可以后发制人取胜。
然而谢聪的这首诗无论是才思和内容,都堪称绝妙,柳河自忖无法做出更好的诗,当即头筹之位便被谢聪得到了。
而这一首《春思》也伴随这谢聪拔得指南诗会头筹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武陵城。
接下来,谢聪第一个吟诗,就以这首《春思》“青柳”二字命题,指南诗会就算是正式拉开帷幕了。
一个命题,上百才子立刻即兴作诗。
才思敏捷者最快登上诗席,咏吟自己的诗。
一个“青柳”的命题,足足斗了十首诗,一直到高学士子马枫,马知鱼做出“柳色青青田园新”的妙句,这个命题才宣告结束。
而马枫的这一首《春柳》获得被跑马传诗,传阅整个武陵城。
接下来马枫又以春柳之中的“绿水”二字命题,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唐雨坐在谢聪身后,看到这个场景真是目瞪口呆。
都是人才啊,了不起的人才,个个脱口就能做诗,用得着这么厉害吗?
看到这景象,他心中便生了怯意,觉得自己如果硬要攻才学恐怕难成,放眼望去,贵宾席上的那些人就不用说了,个个都是厉害的人物,单单参加诗会的士子,每个人都比他高。
要比才学,唐雨觉得自己当仁不让应该是倒数第一。
想到这些,他心中便觉得沮丧,渐渐的兴致也未有先前那般高了。
而诗会如此激烈,士子们个个都苦思冥想,沉浸在了诗文之中,谁也没有功夫搭理他,他自然也就成了最闲的人。
到了后面,他简直是百无聊赖,平常他是酉时初刻必然睡觉的,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戌时中刻,他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竟然在满场喧嚣声中,沉沉睡着了。
幸亏广场足够大,众多士子挤在一起,在贵宾席上不容易看清每个人。
而周围的士子们个个都投入到了斗诗之中,没人去关注他,要不然今天他就要出大洋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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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周家怎么办?
周家,盛春园,因为一场唐雨临阵逃避诗会的风波,整个周家陷入了极度尴尬的境地。
后院,夫人的卧室里面,郑媚儿脸色苍白,心中不断咒骂那秦国来的忘恩负义之徒。
周家好心收留他们主仆,主人隔三差五的备礼问候,上下仆从无不用心侍奉,可是……他们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让周家在所有客人面前颜面尽失。
试想今日诗会之后,周家在武陵将会成为怎样的笑柄?
“夫人如有个三长两短,我……郑媚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郑媚儿咬牙切齿的暗道。
“媚儿,媚儿……”
“啊……夫人您醒了?”郑媚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连忙凑过去。
“快扶我起来!”周夫人道。
“夫人,您刚刚晕过去了,身子骨儿弱,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周夫人挣扎着用手撑起身子,道:“你懂什么,周家遭此大难之际,我岂能让夫君一人承受。快扶我起来,我倒要看看司马家,武家,罗家众人有些什么手段对付老爷,嘿嘿,周家这次虽然出了事儿,我们也怡然无惧!”
周夫人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坚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拂逆的气势。
巾帼不让须眉,关键时刻作为周家的主母,周夫人却是毫不退缩的。
柳媚儿不敢拂逆夫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扶着周夫人直奔盛春园偏院。
此时盛春院众多才子气氛热烈,外面一匹匹的红辔马冲进盛春园。
“指南诗会谢聪谢轻候《春思》跑马传诗澧水诗会……”
“武陵一中诗会孙畅孙有明《雨河》跑马传诗澧水诗会……”
传诗骑士铿锵有力的吆喝声在盛春园响起。
作诗席上,马腾跃执笔一一的誊抄来自顶级诗会的佳作,众多士子得听佳作之后一番赞叹,夫子和高学士子们更是各抒己见的品评一番。
看目前的情况,澧水诗会应该还没到命题做诗的阶段,气氛还没到最紧张的时候。
周夫人重新进偏厅,引起一众人侧目,她怡然无惧,环顾四方,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
管家蔡常连忙凑过来,低声道:“夫人,老爷在侧厅和苏老说话。”
“苏老?”周夫人眉头一挑,冷声道:“带我过去看看……”
在媚儿的搀扶之下,周夫人穿过人群。
司马通,罗立群几位家主惺惺作态的拱手道:“周夫人,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身子骨儿要紧。您放心,如海兄有我们几个照应着,不会有碍。我们四大行商,平常关系密切,一方有难,我们理应援手,哈哈……”
最后一声哈哈从罗立群口中传出来,分外的刺耳,引得全场跟着哄笑。
周夫人淡淡一笑,道:“几位家主客气了,今天是诗会,是澧水中学才子们一展才华的盛会,咱们四家人也不过是看客而已。各位观摩诗会,我周家如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啊……”
周夫人一句话,司马通等人立刻闭嘴。
周夫人说得很清楚,偏厅所有人都是观摩者,不是主角,既然是看客,诗会还在进行,你们兴奋什么?真以为拿住周家了吗?那还得看诗会才子们的表现呢!
几位家主讨了个没趣,讪讪退下。
一众女眷却就不懂周夫人的语意了,在几大家女眷的阵营,很快就有刺耳的声音响起:
“今日诗会,就凭周家的那几个士子,能比得过咱们家的高学士子?我看周家是鸭子死了还要嘴硬,也不知今日过后,武陵周家还有什么面目在武陵学界抛头露面……”
周夫人身子微微颤了颤,却不答话,径直往偏厅而去。
偏厅之中,苏庸的声音很低沉,道:“周老爷,公子失踪的事儿,现在已经确定是千真万确了。能在周家眼皮底下带走我家公子,武陵城谁有这样的能力?”
“哎,这事都怪我,诗会的请柬是我替公子接下的,公子并不知情。如若知情,今天断然不会……哎……”
苏庸一声叹息。
周夫人听得实在是烦躁,倏然将门推开,道:“苏老,这算是你对今天事情的解释吗?诗会如此重要,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你家公子?还有,你家公子平日在家里高卧不起,为什么今天偏偏就出去了?
澧水诗会的请柬可以接,也可以不接,可是接了请柬,人却不到,以后武陵学界会怎么看你家公子?”
周夫人一连三问,苏庸连连皱眉。
周如海背负双手,扭头过来,道:“夫人,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他慢慢的凑到苏庸身边,道:“苏兄切勿着急,我已经吩咐尽遣人手去找了,只是今日恰逢诗会,武陵万人空巷,要找人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要不苏兄,我们先在偏院就坐。
今天是澧水诗会的大日子,我作为东主不能不在偏院待客,事情总有着落的时候,苏兄意下如何?”
苏庸长叹一声,一脸的担忧,良久,他只能点点头道:“周兄去忙吧,我就不去偏院了,我再去找找线索……”
苏庸言毕,倏然起身,身形如风,旋即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周夫人冷眼看着苏庸消失的方向,道:“这个苏庸,到了这个时候还编织这些谎言,难不成他还想……”
“夫人,不要再说了!此事是有蹊跷,唐大人做事,向来堂堂正正,规规矩矩,苏兄是他最为倚重之人,断然不会出无稽之言。只是今天……”周如海微微皱眉,话锋一转,断然道:“放心吧,天是塌不下来的,我们去偏院吧!”
……
盛春园,跑马传诗的**渐渐的过去了,众多才子从先前的赞叹,艳慕,崇拜的心思之中逐步回到了现实。
诗会关键的**要到了。
命题作诗马上开始。
主持马夫子已经说了命题,就以刚才指南诗会柳河的诗题“夜雨”二字命题。
一炷香之后,就要抢诗席了。
所有的士子都在紧张的思索,甚至几位高学士子都离开了坐席,开始在园中踱步。
贵宾席上,几案上的檀香袅袅,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偏院之中也被紧张的气氛笼罩,各大家的观摩者们都盯着自家的士子,因为马上一决高下的时候就要到了……
周家,周如海和周夫人眼睛死死的盯着女儿周若水,周夫人双手合十,暗暗的祈祷上天,希望在这个时候,周若水能够力挽狂澜,她现在算是他们夫妻唯一的希望了。
周若水并没有起身,她的脸色很白,似乎很是纠结。
此时她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不觉又浮现出那一天在东厢房的情形,那个星眉朗目的少年,微蹙眉头,以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写春天雨夜,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是最好吗?”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多美绝妙的诗啊!
虽然那天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可是当马夫子以“夜雨”二字作为今天命题诗的命题的时候,周若水脑海之中立刻就浮现出极其清晰的画面。
“自己怎么又想到了他?”周若水暗暗责怪自己,她猛然抬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慌乱。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半了,自己根本就没去想诗,这如何了得?
她很清楚今天的诗会对周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今天诗会败北,先前又闹出那样的事情,明日周家就会是武陵学界的笑柄。
周家本就是商贾之家,在学界毫无地位,一年砸万两银子才有机会和学界沾点边。
今天过后,倘若周家被武陵学界所弃,以后周家就完蛋了……
“为什么是‘夜雨’的命题?有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样是诗,自己又哪里敢做夜雨的诗?又哪里做得出关于夜雨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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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诗席之争!
一炷香是时间很快过去了……
马腾跃宣布命题作诗立刻开始……
罗家高学士子景文公子第一个抢到了诗席,紧随其后的是高学士子隋隆公子。
接着罗恒,苏景,贺炜,周林等好几名中学士子也站在了诗席的前面。
景文公子笑盈盈的退后一步,冲着隋隆公子拱手道:“隋隆兄,我们还是靠后吧!澧水士子先出佳句,那是最好不过,常言道后生可畏嘛!”
作为高学士子,景文公子主动谦让,摆出了要提携后进的姿态,隋隆公子只能应承。
而这头诗之位,自然就被罗家占去了,景文的意图就在这里,先替罗家占住位置才是他的要务。
今天参加澧水诗会,目的就是要为罗家保驾护航,至于他自己是否有佳句,则是退而求其次了。
他如真是要扬名,今日就该出现在指南诗会,既然被指南诗会拒之门外了,他也不去想三月诗会扬名的事儿了,为东家在澧水诗会上争胜,事后得丰厚的赏赐才是务实之选。
罗恒得到了头诗的位置,心情一片大好。
当即便做了一首《春雨》:“武城小雨细如丝,江水遥看似绿绸,最是今年春好处,晨雾深处花满径。”
他摇头晃脑,将一首诗吟出来,旁门早有士子用笔墨记下。
“好诗!”
众士子齐声喝彩,尤其是罗家士子,更是一个个兴奋莫名。
“罗恒公子好诗才,即兴作诗能有这等水准,他日功名有望!”马腾越也不由的也赞叹一声,作为罗家请的夫子,在这个时候,他自然要捧场。
罗恒得到满堂彩,心头未免得意,眼神却落在了周若水的身上。
周若水一脸木然,没有任何表情,此时她内心拔凉拔凉。
周家没有抢到位置,罗恒这诗虽然普通,可是却也颇有意境,没有一个“夜”字,却紧扣了“夜雨”的命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出这样的诗,的确是难得的……
命题诗既然开始了,接下来自然就要一番龙争虎斗。
抢得了头位,占据了先机,可是没有抢中头位的则有更多的时间思考。
头筹没有占到,那就要在内容上下功夫。
咏春诗会一年只有一次,众士子为了准备这一次诗会,无一不是做足了准备。
接下来,苏景有做《春蚕》,却也是紧扣夜雨命题的,魏夫子给予了点评,认为有盎然气象。
贺炜做《送友》,也是极有画面感,马夫子点评“笔到景到”。
周林做《夜雨芭蕉》却是差了一些,马腾跃直言此诗有模仿指南才子谢聪的痕迹……
接下来,其他的士子也一个个的走到诗席之上一展才华,其中不乏有精彩的好句,可是在诗席之上,刚才罗恒做的《春雨》依旧还摆在那里……
这就意味着,在众多夫子的品鉴之中,目前还没有超越《春雨》的诗作出现。
倒是在《春雨》旁边,还摆了另外几首诗作,却是和《春雨》不相上下,难分轩轾的作品。
按照命题诗的规则,诗作难分轩轾,谁占头筹,谁便是诗会命题诗的魁首。
果然不出所料,今天周家失了东主的先机,被罗家,司马家和武家比下去了。
到目前为止,周家周林,周涛,周家士子林箬,孙欧都一一上了诗席。
除了孙欧的一首《雨钓》也算过得去之外,其他的诗作都难以登大雅之堂,而孙欧的这首诗却也无法和罗恒的《春雨》相提并论!
随着时间的流逝,士子群中登诗席的人开始放缓了。
紧张的气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淡去,盛春园的士子偶尔也以放松的心态开始窃窃私语。
而在偏院之中,更是变得一片嘈杂。
士子表现优秀的罗家,罗立群满脸红光,志得意满。
司马家,武家家主各自也都有收获,颜面上也过得去。
唯独是周家众人,从周家老太爷,到周家三方的主事人,甚至连奴仆,一个个脸色都极其难看。
周如海和周夫人的神色也从期望,渐渐的转为绝望,可是两人的眼睛一直还盯着女儿,脸上均写满了不甘和失落……
周家这一次完了……
辛辛苦苦揽下这一场诗会,本想是露脸的,现在却遭遇这等挫败,至少在五年之内,澧水诗会周家再难在其中发挥作用了。
“哈哈,恒儿这一首《春雨》想来是能够跑马传诗了,就不知能跑几进!上一次我罗家在十月诗会可跑到了中进,这一次希望能进一步!”罗立群洪亮的嗓音在偏院响起,一幅罗恒已经夺得魁首的姿态。
跑马传诗,像澧水中学这种不入流的中学可不能像指南中学那般一跑十几匹马,诗一出来就满城皆知。
澧水诗会倘若出了好诗,一般先跑两匹马,将此诗传递到比邻的临里诗会或者是石门诗会,这一次跑马叫初进,跑马骑士不能吆喝。
如果这两个诗会的士子和夫子都认同,才可以跑三匹马,将诗传到武陵一中诗会,明德诗会和广仁诗会,这一次跑马叫中进,跑马骑士也不能吆喝。
如果三大中学诗会的士子和夫子进一步认同此诗,此诗就会用四匹马送指南诗会,这一次跑马叫高进,跑马骑士可以吆喝。
一般都吆喝某某中学士子某某诗高进指南诗会了……
如果指南诗会的众多才子和夫子也认同此诗,这诗就会再一次跑十马传出来,这就叫出进,其风光可以和指南诗会才子的跑马传诗相提并论,那完全就是出大风头了。
对澧水诗会的士子来说,能够跑马出进几乎不可能,在澧水诗会历史上也不过也就一二人能做到。
因为澧水士子的诗要得到指南众多才子和夫子认同,实在是太难了。
就算是同样是四大名校的武陵一中,明德中学和广仁中学一次诗会能够跑出进的诗最多也就一两首,常常也是一首都没有。
士子的诗一旦跑马出进了,就意味着这名士子一只脚踏入了指南中学门槛。
说穿了,指南中学就是集整个武陵最顶尖才子于一校的存在,这也是其拥有如此牛逼地位的原因。
说到跑马传诗。
盛春园,马腾跃已经吆喝跑马传诗了,罗恒的《春雨》开始跑初进了……
盛春园和偏院的罗家人起身喝彩,而紧接着,武标的《雨中桃李》也开始跑初进了……
最后,司马家的士子钟南的诗也要准备跑初进。
一旦诗席上所有的诗全部开始跑马传诗,就意味着命题诗的比拼马上要落下帷幕,接下来的诗会就不再是作诗,而是静静的等待其他诗会的佳作评鉴了……
澧水中学的地位决定了诗会的格局就是这样,一次诗会,有一大半的时间要去品鉴和学习其他大诗会的优秀诗作,真正士子斗诗的时间只占诗会一小半是时间。
当最后的两匹马冲进盛春园,周如海夫妇终于收回了他们的目光。
周家上下,也彻底陷入了集体的沉默之中。
而就在此时,盛春园周若水突然站起来,她快步走到诗席高声道:“慢!我还有一首诗!”
“哗!”全场哗然。
在这个时候周若水才站出来?
她能有什么诗?分明就是不甘心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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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若水的剽窃!
傲立在诗席的前方,周若水脸色苍白,可是却异常坚毅!
马腾跃已经第二次驳回她作诗的要求了,可是周若水就是不动。
整个盛春园里外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若水的身上,有些眼神是怜惜,有些眼神是爱慕,更多的眼神则是嘲讽。
周家今天出的丑还不够吗?最后周若水竟然还要再出一次丑?
马腾跃的脸色铁青,再一次冷声道:“周若水学子,命题作诗到了跑马初进就算是结束了,你在这时候站出来,是要破坏诗会的规矩吗?”
周若水神色镇定,一字一句的道:“马夫子,诗会的规矩是在跑马传诗之前,主持夫子要巡场一周,确认没有新的诗作才可以跑马传诗……”
马腾跃脸倏然一变,喝道:“大胆,你是在跟夫子说话吗?”
一直没说话的夫子陈昂道:“马夫子,士子有诗作,夫子当高兴,莫非马夫子惧怕周小姐的诗作盖过罗恒?”
马腾跃愤然扭头,就要叱呵陈昂。
一声咳嗽,老眼朦胧的魏夫子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道:“笔墨童子伺候!”
魏夫子一句话,马腾跃闭上了嘴,不过他还是狠狠的瞪了陈昂一眼,才一脸怒色的退到一侧。
周若水却并不等笔墨童子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几案前面,她双目凝视着眼前洁白的素宣,微微的闭眼,神情非常的复杂。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倏然睁开眼睛。
笔在砚台之中醮足墨,然后手腕高台,笔尖轻柔的点在白纸之上,一个“酥”字跃然之上。
周若水的运笔很慢,字迹娟秀玲珑,一如其人一般,隐隐还透露出一众淡雅的气息。
第一句:“酥雨知时节!”
陈昂夫子倏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凑了过去,眼神之中焕发出难言的神采。
第二句:“临春乃发生。”
贵宾席上,高学士子景文手轻轻的叩了一下桌面,而他旁边的隋隆公子却已经站起身来。
第三句……
周若水迟迟没有落笔……
陈昂在一旁急得满脸是汗,尽管他知道此事不能说话,可是还是忍不住道:“若水小姐……第三句……想好了吧?”
周若水浑身一颤,扭头看向陈昂,见陈夫子已然如此,她狠狠的咬牙,干脆一闭眼,直接就是快书。
“随风潜入夜……”
“好!”陈昂大叫一声好。
隋隆公子立刻冲了过来,紧接着景文公子也站起身来凑了过来,一旁战立的马腾跃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禁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最后一句,周若水的落笔也非常的快。
“润物细无声……”
陈昂念出这句诗,当即击节再喝一声好,接着连说了四五声好……然后便是泪水盈眶,偷偷扭头用袖拭泪。
此时,诗席之上的四句诗已经出来了:“酥雨知时节,临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当一旁的诗童用清亮的声音再把这四句是吟出来。
全场的士子齐齐都站起身来。
偏院之中,所有的周家人一同起身,几乎要冲进盛春园之中,而罗家等几大家的人则一个个呆若木鸡。
虽然大家才学有高低,可是对好诗却是人人认识的的。
周若水这一首诗,不仅紧贴“夜雨”的命题,而且每一句都极其的高妙,更难得的是,诗把雨写活了。
一场春雨,似乎知道人们的心思,在最需要的时候降临人间,在无声无息之中滋润着大地,带给人春的美景……
有此诗一出,今天前面的《春雨》等诸多诗句都沦为了庸庸俗诗之流。
甚至连指南诗会柳河的《雨夜》在气象和意境上比之这首诗也似乎是弱了。
这真是澧水中学士子能做出的诗吗?
贵宾坐席上,所有人的夫子和高学士子齐齐站起身来。
魏夫子激动得双手颤抖,他几乎是扯着脖子在吆喝,就一个字:“马……马……”
两匹红辔马冲到诗席边,一名骑士在马背上一招手,将桌上的素宣抄在了手中,接着调转马头,迅速冲了出去……
而此时的周若水已经被众多士子和夫子团团的围住了,陈昂夫子亲自提笔,把刚才的四句诗再一次写在素宣之上,魏大夫子颤颤的挤进来,眼睛盯着素宣上的字迹,颤抖着用手轻轻的抚摸洁白的纸上,良久道:“这是澧水之傲!”
魏夫子一句话,就为今天的诗会做了最权威的总结。
偏院之中,周如海夫妇交手流泪,而周家的众多仆从,更是几乎要冲到盛春园里面。
管家蔡常用手扶着额头,歪倒在墙上,不知的低声呓语:“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
忽然,从盛春堂外面冲进来两匹马。
马上的骑士高喝道:“罗恒公子的《春雨》已经中进跑马,武标公子的《雨中桃李》止于初进。”
陈昂夫子急匆匆的冲出人群,高喝道:“若水小姐的……”
他一句话说出口,才倏然醒悟,天呐,刚才若水小姐的诗竟然没有诗名。
全场在这一刻呆住了,魏夫子倏然从人群之中冲出来,整个人呆如木鸡。
“快,快去追回来,快……”马腾跃对两名骑士大声喝道。
两名骑士不敢怠慢,立刻冲了出去。
全场陷入了死寂之中。
魏夫子一脸的懊恼,都怪他太激动了,以至于诗名都没写上就跑马传诗出去了。
这让其他诗会如何看澧水诗会?
陈昂还算冷静,他迅速的凑到周若水的旁边,道:“若水小姐,这首诗是什么诗名?”
周若水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之上,诗席周围围满了人,可是并没有她的影子。
她脑袋中一片空白,内心的感觉五味杂陈,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不是我的诗啊……”作为一名中学士子,剽窃别人诗作,那是何等严重的罪过?
可是周若水面对此情此景,如此危局,她又该怎么选择?
她的心有些空,空落落的,脑海之中唐雨的影子却怎么也抹不去,那天她和唐雨的接触虽然短暂,可是此时她却能记清楚每个细节。
而且那每一个细节都像幻影一般在她脑海之中一一的浮现出来,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陈昂一连问了她三声,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再问,自语道:“就叫《雨夜》最好,足可和柳公子的那一首媲美啊……”
不知什么时候,郑媚儿悄然的走到了周若水的背后,她轻轻的道:”小姐,您不用怕,那姓唐的害我们还不够惨吗?”
“啊……”周若水倏然回头,如水的双目凝视着郑媚儿,泪水终于滑落……
“若水小姐的诗作《无题》,已经跑进中进了……”
“若水小姐诗作《无题》被武陵一中曾大夫子赞‘妙手偶得’四字……”
渐渐的,周家几乎要成为跑马场了。
周家这一次备的所有红辔马全部都派上了用场。
关于周如水的这首诗的各种讯息,源源不断的传到现场。
一个个骑士声音洪亮,满脸红光,这些骑士都是周家护院,眼见这一次诗会自家小姐最后一刻力挽狂澜,他们一个个都兴奋莫名。
数十匹马接力传递消息,完全是紧盯这首诗的流向。
“大喜,大喜,若水小姐诗作《无题》开始跑高进,四匹马齐头并进冲向武陵江边,跑马开始吆喝喽……”
整个盛春园,齐声喝彩,此时周家的主场优势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周家上下,上到主人,下到仆从,个个满脸红光,若水小姐要出名了,跑进了高进,意味着诗作进入了指南众才子和夫子的视野,以后武陵学界,定然都能知道若水小姐的名字。
这是五年来,澧水大小诗会第一首能跑进高进的诗作,周家今天是上演了绝地翻身的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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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两大才子对赌!
江心岛,指南诗会广场,才子们的斗诗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整个诗会彻底的分开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谢聪谢轻候为首,而另外一派是以柳河柳容若为首,双方交替命题,彼此谁都不服谁,场面异常火爆激烈。
诗席前面挤满了人,三名笔墨童子伺候着,个个脑门上一脑门子汗。
贵宾高台之上,气氛却缓和一些。
争文无名篇,现在正是斗诗最凶的时候,恰恰是最没有好作品出来的时候。
所以众夫子还有各大人也难得有冷眼旁观的机会。
在贵宾席左侧,澧水四大才子之一的李勃一直在笑,他身形很胖,笑如弥勒,样子很和善,但是平常其一双灵动的眼睛却为他平添了才气,这也是他在武陵学界受人喜爱和尊重的重要原因。
可是此时的李勃,双眼一动不动,就盯着广场的某个位置,笑得也和平常不同,有时候浑身的赘肉都在颤动,却是没有了大才子的气度了。
“李子安,你傻笑什么?这里是诗会,作为夫子,岂能这般失态?”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的旁边,端坐的就是号称冷若冰霜,艳若桃花,清如芭蕉,才如江河的指南第一才女苏雨樵,字先知。
女子能入学,能有表字,这都是得益于新学派的倡导。
现在的大周,就算是最保守的楚国,得了功名的女子地位和男子都已然相差无几了。
当然在一些极其顽固的老夫子哪里,女子和男子还是不同的,只是这样的老夫子已然太少了。
面对苏雨樵的叱呵,李勃恍若未闻,表情丝毫不变,笑得却更是痛快了。
苏雨樵眉头不由得渐渐的拧了起来,她先是极其厌恶的看了李勃一眼,然后再顺着李勃看的方向凝神自己的观望……
“啊……”
一声惊呼。
旋即,她脸上便罩上一层寒霜,勃然道:“岂有此理,此人是谁?竟敢……如此无礼……”
苏雨樵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眼神之中既愤怒又是震惊,那是谢聪的正后面,赫然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士子酣然趴在坐席上睡着了。
因为距离遥远,加上谢聪个子高大挡了视线,如果不仔细看,还根本发现不了。
“这样的场合,竟然有士子能够酣然入睡,此人究竟是何人?”
苏雨樵缓缓的站起身来。
李勃倏然坐直,道:“苏先知,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此等妙人,我李子安生平仅见,你万万不可行大煞风景之事。”
苏雨樵双眉一挑,道:“这等惫懒之人也是妙人?也就你李子安称其妙人,原本可能就是一路货色。”
李子安腆着肚子,呵呵笑道:“吾非道中人,不可与之道。怎么?苏先知,刚才和我对赌,输了不服气吗?要不我们再赌一次如何?”
苏雨樵脸色一变数变,神色之间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刚才她和李子安对赌,苏雨樵认为这一次诗会当柳河一方占优,而李子安却赌谢聪一方占优。
从目前的形势看,场面虽然依旧激烈,可是谢聪一方已经基本牢牢的把局面掌握住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谢聪会是指南咏春诗会的大赢家。
开场诗拔了头筹,接着在互相命题的过程之中,又做出了两首诗被跑马传诗,一次诗会他一人三次跑马传诗,这已然是历次指南诗会的个人记录了。
而柳河也不过是一首《雨夜》被跑马传诗而已,却不是互命题诗,无论是急才还是诗才,他已然是输了。
柳河是她苏雨樵的弟子,而谢聪是李勃的弟子,苏雨樵才学比李勃好,可是作为夫子,李勃似乎更出色一些。
今天这一赌,苏雨樵败了,她一直耿耿于怀呢。
“你要赌什么?”
李子安嘿嘿一笑,手指酣睡士子的方向,道:“我们就赌此子!我断定此子才学不凡!”
苏雨樵一愣,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李子安啊,李子安,你这是何种谬论,此等无礼懒惰之徒,也配提才学二字?既然如此,我和你赌了……”
“好!”李子安用手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我们一言为定,如你输了,你珍藏的那本《大学集注》送给我。如果我输了,我把我手中的《人间诗话》送给你,如何?”
苏雨樵认真点头道:“那好!我们就说定了!我现在就去广场将此子叫过来,我们当面询问……”
“别!”李子安道:“你不要这么心急,诗会还在继续,这么急干什么?待会儿无需我们询问,自然有此子一展才华的机会……”
“指南众士子,请肃静!”
就在两人说话间,学台大人孟大夫子站起身来朗声道。
孟夫子一句话,全场的喧嚣立刻停止,下一刻,众多士子开始归位。
可是双方士子依旧还在互相怒目对视,显然,在斗诗激烈的时候被突然打断,他们还意犹未尽。
不用刻意去观察,就可以发现诗会广场之上两派人马已经泾渭分明。
一边是谢聪这一方,一个个士子神采飞扬,志得意满。而另一方则是柳河一方,众士子怒目圆睁,士气低落,颇显狼狈。
孟大夫子喝停诗会,显然在众夫子和众大人的心中,今日诗会胜负差不多已经见分晓了……
孟夫子目光锐利,环顾四周,待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他才放声道:“今日命题诗,鲜有佳作出现,我辈读书人,以文会友不能忘了礼,失礼便失德,尔等可都能醒悟?”
众多士子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孟夫子顿了顿,又道:“刚刚收到跑马传诗,现有一命题诗供各位评鉴,此诗命题为‘夜雨’,呈上诗作……”
两名笔墨童子手捧卷轴登上诗席。
卷轴缓缓的在诗席上铺开,童子清亮的声音吟道:“澧水诗会周若水无题诗作,酥雨知时节,临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童子吟完诗,整个诗会广场一阵躁动。
众多士子脸上都流露出惊容。
好一首五言诗,用词平实却生动利落,尤其是意境高远,着实不凡。
“澧水诗会竟然有人能做出这等好诗?”
孟夫子目光凝视着众多士子,朗声道:“现在我也用‘夜雨’命题,尔等做此命题诗,诗优者便是这一次咏春诗会魁首!”
孟夫子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今日诗会,竟然出现了大夫子亲自命题作诗的情形?
那先前的互命题斗诗岂不是没有了意义?以大夫子命题决定整场诗会的魁首,在指南诗会上可不多见了……
再说了,这“夜雨”的命题,是否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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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闯祸了!【求推荐】
江心岛变得极其的安静。
所有的士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大夫子命题作诗,让全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照说今天诗会的魁首非谢聪莫属,可是孟大夫子这个决定,让诗会魁首之争瞬间充满了变数,这个时候,指南诗会出现了新的**。
“夜雨”的命题的确简单,可是难就难在大夫子把一首澧水诗会士子做的诗放在了诗席上。
倘若指南诗会士子做的诗比这一首不如,则断然是不能登上诗席的。
而这一首《无题》的确是高妙,在仓促之间,要做出超越此诗的诗作,不太容易啊!
在安静的气氛之中,笔墨童子开始介绍这一首《无题》的诸般评价。
澧水诗会魏大夫子评此诗为“澧水之傲”。
武陵一中曾大夫子赞此诗“妙手偶得”。
明德中学欧大夫子赞此诗“景美情浓”。
此诗从澧水诗会跑马三进,武陵各大诗会均已传阅,众多夫子和士子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是好诗啊,而且是出自末流的澧水中学士子之手,这无疑让指南众学子更有压力。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命题诗可以抢头筹了。
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士子敢登诗席。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贵宾席上响起,女夫子苏雨樵高声道:“柳河柳容若,还不登诗席?”
柳河正在凝神思量,倏然被苏雨樵点名,他浑身一震,脸色涨红,却不敢拂逆苏雨樵的意思,缓缓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向诗席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的笑声响起,李勃的声音也响起,道:“谢聪谢轻候,你也该登诗席了……”
谢聪愣了一下,轻轻的摇头,却也只好站起身来往诗席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两大才子被点名,聚焦了所有人的视线。
谢聪这一方的士子,主要是盯着柳河,而柳河这一方的士子,则是盯着谢聪。
至于高台上的众多大人和夫子,则大多都盯着谢聪看。
忽然,诗会广场之上传来几名士子的惊呼之声。
接着,柳河一方就几名高学士子倏然站起身来。
高学士子起身,其他中学士子似乎也很震惊,同时起身。
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惹得全场出现一阵嘈杂。
接着就听到一名高学士子勃然作色道:“哪里来的大胆狂生?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声喝,全场士子都站起身来。
所有的士子似乎也发现了什么,慢慢的从坐席之上退开。
而此时贵宾席上众多大人和夫子还多数都蒙在鼓里,唯独李勃笑得极其的开心,苏雨樵则是面罩寒霜,只不过冰冷的神色之中还是微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这个无礼的士子终于藏不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几名夫子七嘴八舌的道。
接着便听到一名夫子“啊……”一声惊呼,接着这名夫子勃然而起,竟然要向诗会广场方向冲过去。
“肃静,都肃静!”
孟大夫子大声道。
大夫子一句话,全场瞬间安静,而广场之上的士子却自动分开两边,谁也不在坐席上坐了。
这一来,广场之上的情形已经一目了然了。
诺大的诗会广场,所有的士子都已经离席,唯有一名白袍士子还在坐席上,只是这名士子是趴着的,竟然呼呼大睡。
魏大夫子一声“肃静”全场安静下来之后,大家听到的便是此子沉睡的鼾声……
贵宾坐席上,数十名大人、夫子个个脸色大变,因为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广场上不可思议的情景。
指南监学夫子陶益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怒喝道:“此子是谁,何处来的狂生?”
谢聪此时才恍然惊觉,他倏然扭头,只觉得脑袋里面“轰”一声,眼睛发黑,几乎要当场晕倒。
“坏了,坏了!这一下闯大祸了,唐雨啊,唐雨,你……怎么能……行如此荒诞之事?”
堂堂的指南诗会,所有的士子精神高度紧张,无一不竭尽全力作诗,在这等场合,竟然有参与诗会的士子沉沉的酣睡?
这要是传了出去,指南诗会颜面何存?
谢聪手脚冰凉,以他的才华,实在是难以想象唐雨是怎么睡着的?
诗会如此激烈,会场如此喧嚣,就算是真无诗才,也不可能能入睡啊?
“禀报陶夫子,此子名唐雨,是谢聪邀请的书香门第士子……”诗会执事夫子匆匆赶来道,他眼睛狠狠的盯着谢聪,满脑门都是汗。
“是……是谢聪邀请的士子?可有功名在身?”陶益惊道。
他岂能不惊?谢聪是鼎鼎大名的指南才子,他所交友人,定然不会是庸俗之人,可是此子……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聪。
谢聪急匆匆的往回赶,凑到唐雨坐席的旁边,轻声道:“唐贤弟,唐贤弟……”
“唔!”唐雨轻哼了一声,脑袋竟然偏向了另一侧,双手枕着头又沉沉睡了起来。
近距离可以看清,他的右侧脸上赫然被印上了案几的木纹,那模样着实让人忍不住发笑,一直笑到无语。
贵宾席上,众人一阵皱眉,个个摇头。
“嘻!”一声轻笑响起,在贵宾席上异常的刺耳,大家扭头却看到王勃笑得极其欢畅:“有趣,有趣,是个妙人啊,真是妙人!”
王勃旁边的苏雨樵俏脸瞬间变黑。
连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魏大夫子都忍不住皱眉。
“唐贤弟!”
谢聪急了,凑到唐雨的耳边就是一身大喝。
“啊……”
唐雨如被针刺一般瞬间一弹而起,嘴中嘀咕道:“啊?诗会结束了吗?终于完了啊……”
唐雨被遽然叫醒,脑子里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
这一次在梦中,他没有看书,而是在研读一本厚厚的笔记。
这本笔记是沈小竹的《小竹魔法记》。
根据曾国师《新学纪要》中的记载,西方魔法学习者从学徒开始就要每天记录笔记,这笔记就是神秘的魔法笔记。
魔法笔记需要记录每一天修炼的详细情况和心得体会,以便以后随时查阅,通过魔法笔记,魔法学习者可以判断自己的优长和不足,以及随时判定自己修炼方式是否正确,还有修炼中存在何种缺陷。
而这一些对于每一个魔法修炼者来说都十分重要。
对魔法师来说,魔法笔记是其最秘密的物品,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的秘密。
唐雨能看到沈小竹的魔法笔记,一方面是因为沈小竹只是初级魔法学徒,对魔法笔记的重要性还没有足够的认识。
更重要的是唐雨本身拥有奇特的能力,任何一本书籍他只要看了封面,就能在睡梦之中阅读书的内容。
低级魔法学徒的魔法笔记很简单,沈小竹的魔法笔记中记录的大抵都是一些基础魔法的解析的体会和心得,还有一些数学问题的解答疑点,还有就是一些简单的魔法实验的数据。
对教廷学校修炼魔法的人来说,这样的笔记也许根本没有价值,可是对唐雨来说,他这一读就着了迷。
而就在他正读到精彩处的时候,却被谢聪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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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你白痴?
终于彻底的清醒了。
唐雨却觉得有些不妙……
貌似诗会还没结束,因为场上的人还很多,诗会广场上,一百多名中学和高学的士子都齐齐的盯着他看。
还有贵宾席上的那些大人物,一个个也紧紧的盯着他。
只需要极其简单的智商就能明白,大抵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闯祸了!
在指南诗会上睡大觉,按照读书人的礼仪来说这是大大的失礼了,该怎么办呢?朱鱼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谢聪。
谢聪苦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冲唐雨努努嘴,示意让唐雨跟在后面,他自己规规矩矩的走到贵宾席的前方,恭敬的跪倒,道:
“弟子谢聪,这位是我在武陵的友人唐雨,今日我领唐贤弟参加诗会,本想让他见识见识诗会的环境,未曾想……唐贤弟……哎……”
谢聪顿首诚恳道:“都是弟子的错,请众夫子,众大人责罚!”
唐雨心中也有些发虚,他本来胆子就不大,此时惹了这么大事情,心中更是有些发慌。
谢聪跪下,他就跟在后面跪下,谢聪顿首,他也就顿首,却是一字不说。
监学夫子陶益盯着谢聪,又上下打量唐雨,哪里敢做主?
他只能凑到大夫子孟哲旁边低声道:“大夫子,该如何处置此子?”
孟夫子皱皱眉头,恰在此时,士子阵营之中站出一人,却是柳河。
柳河昂然道:“谢兄的友人,定然是有不凡的才学,既然唐兄能在诗会上酣睡,一定是我指南诗会的诗作难以入唐兄的法眼。既然如此,我等还恳请唐兄能指点我等愚鲁之辈。
今天武陵众大人和我指南中学众夫子都在,他们可以做个评鉴,唐兄不会连众大人和众夫子都没瞧在眼中吧?”
柳河这句话可以说直指要害,如火星入油锅,一瞬间帮唐雨把仇恨拉到满格。
接下来,一个个士子均出言,个个都是和柳河一个调调。
这唐雨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这么多才子在此斗诗,他竟然能睡着觉,今天如果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以后让这些个才子如何在学界立足?
唐雨心中暗暗叫苦,心中恨透了柳河。
自己是压根儿没得罪这家伙,这家伙怎么偏偏就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让自己作诗,那不是摆明让自己出丑吗?
在武陵众多大人物云集的场合出丑,以后还让自己怎么走才学这一条路?
沉默!
唐雨只能沉默。
“唐雨士子,面对众多才子的提议,你有什么话说?”
监学夫子陶益看向唐雨,大声道。
唐雨愣愣不回话,谢聪连忙凑过来道:“唐贤弟,这是监学夫子陶益,字得知。还不快回答夫子问话?”
唐雨沉吟良久,极其老实、认真、诚恳的道:“陶夫子,其实我……我不太懂诗,今日众多大人、夫子都在,我……岂敢在你们面前作诗?”
唐雨这话是真心话,说得也诚恳。
看他的模样,真是老实实在,如果不是先前的行为实在是惹了众怒,这么一个老实孩子,谁也不忍为难他。
可是……
陶益又将目光投向了孟大夫子。
唐雨说自己不太懂诗,陶益自然是相信的,看这唐雨,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稚气未退,就算是有才学,又哪里能和指南诗会上众才子相比?
毕竟是个孩子,既然都认怂了,从轻发落也是对后辈学子的爱护。
孟大夫子叹口气,轻轻的点头。
陶益正要说话,而就在这时,士子群中又站出一人。
“陶夫子,唐兄所言不实。我和唐兄早就认识,知道其也常常作诗。曾经我就听过唐兄的妙句谓之:‘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句诗不仅我知道,武陵很多士子都知道,我也是从澧水中学士子口中听闻到的……”
王茂说话了,他说完这席话,一脸冷笑瞅着唐雨,显然是要揪住唐雨不放。
今天诗会,他们一方吃了亏,他到目前还没有一首作品被跑马传诗,心中一直憋屈着,此时有了唐雨这事他正好发泄出来。
再说这个唐雨,上次和沈小竹那么亲密,更是让心胸狭隘的他内心嫉恨在心了。
今天正好,天赐良机,哪里就这么放过唐雨?
唐雨一听王茂这话,心中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家伙。
可是此情此景,他哪里能那么做?只能暗恨在心,暗地里咬牙切齿。
“哦?”
陶夫子眉头一皱,似乎在仔细品味这两句诗的意境,其他的士子和夫子们也暗自琢磨这两句诗。
贵宾席上,李勃呵呵一笑,道:“不错,这诗有气象,是好诗啊!”
“什么好诗,分明就是歪诗!读书人的诗作哪里能沾上商贾之家的铜臭?再说此诗格律也不对,驴唇不对马嘴。”苏雨樵冷冷的道。
“非也,非也,苏先知你万万不可断章取义,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是一首长诗,你岂能通过两句诗就断言此诗格调?”李勃道,他依旧是一脸呵呵的笑。
此时陶夫子又道:“唐雨学子,王茂高学士说的可是真的?”
“忍!”
“小不忍则乱大事!”
唐雨决定还得忍,当即又十分老实诚恳的道:“回禀夫子,此诗并不是我所做。此诗……”
唐雨倏然抬头看向王茂,眼神之中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意,一字一句的道:“作者名叫李白,字太白,李太白是也……”
全场倏然一静,所有人齐齐愣住。
就在此时,贵宾席上突然传来一声大笑,所有人看向贵宾席,却是李勃笑得腰都弯下去了。
“你白,你太白……哈哈……这作者倒是大大的有趣。真是你太白啊……”
李勃说这话,眼睛分明就是看着苏雨樵。
这一下,全场哗然。
在楚国,“白”可不是一个好话,尤其是在武陵,“白”就是“白痴”的意思。
唐雨说这话眼睛盯着王茂,分明就是说你白痴,你太白痴……
试想天下谁取名字叫李白的?而且还字太白?
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一脸诚恳的唐雨士子有些蔫儿坏啊,这人骂得,实在是高!
而这话被李勃这样一重复,却把苏雨樵也卷进去了,因为他可是冲着苏雨樵说的。
放眼武陵,年轻一辈的才子恐怕也就李勃有这个胆量,敢当面骂指南第一才女你白,你太白了……
乱了,诗会现场彻底的乱了……
贵宾席上,苏雨樵杏目怒争,身上法力波动,眼看就要出手教训李勃。
李勃却哈哈一笑,手指唐雨的方向道:“苏先知,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唐雨士子说此诗作者名李白,李太白……哈哈……”
李勃又是大笑,他生得本来就肥,这一笑起来一声的肉都在动,样子说不出的狂放。
唐雨一脸茫然看着高台上的那胖子,觉得这家伙可能是突然得了失心疯了,这有什么可笑?
李白不认识吗?
莫非这胖子就是在学李白的狂放不羁?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不妙。
因为他发现周围的人眼神变了,尤其是王茂。
这家伙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来指着自己,颤声道:“你……你敢辱骂我堂堂高学士子,试问你有何才?就凭你这两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充满铜臭味儿、驴唇不对马嘴的歪诗,你就敢辱骂我堂堂中学士子?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突然有些感动,为什么呢?因为南华今天一个个翻看读者信息,欣喜的看到了当年布衣官道,官策咱们就在一起的兄弟。咱们的票王大魔是也兄就是老兄弟了,还有蓝一天,还有知一知二,还有老黄,还有大哥,刘定凯,洛小达,等等,很多很多,却也不太多……
说句实在话,不容易,南华入行六年了,写作之路可以说一路坎坷,官文写不了了,南华被逼转型,一切从零开始,其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上一本仙王是南华第一次试水仙侠玄幻,说句实在话,所有人都说算成功,但是我却并不满意。
而这一本《圣人门徒》更是堪称南华最冒险之作,今天二十八章了,今天作者群都再说,他们写了那么多年书,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写玄幻的。
可是南华偏偏就这样写了,不成功便成仁,南华承认,我以前内心有太多的浮躁,有太多的**,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成神梦想。
而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写一本书,就是给兄弟们讲个故事,既然是故事,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非得要上来就是废柴,然后突然变成天才,然后天天修炼,每天升一个等级。在一个地图打怪升级完毕,然后再去另外一个地图找**oss。是不是这就是玄幻故事的一个模式?唯有这个模式?
南华从小喜欢读书,内心想的故事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我成了一个职业写手,是不是连我的思想也要受到职业的支配?
我心中是有故事的,我想把自己想的故事写出来,然后给大家分享。总还是有兄弟会喜欢的,这便是我现在工作和写作的动力……谢谢你们……我坚信我能讲出精彩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唐雨改诗?
在孟大夫子的叱呵之下,全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但是诗会广场上火药味儿已经很浓了……
王茂横眉怒目死死的盯着唐雨,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唐雨的痛恨。
而唐雨在低着头,心情很是复杂。
他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苍穹大陆不是中国古代,可能真没有李白这个人,今天自己的“老实”反倒变成了恶作剧了。
而另一方面,唐雨心中王茂更是痛恨。
一恨他揪住自己不放,非得要让自己丢丑不可。而更痛恨的是这家伙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把唐朝诗仙李白的诗说成是歪诗,说成是驴唇不对马嘴。
这算什么高学士子?高学士子就这眼界?
而此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就连孟大夫子也不愿放过他了。
这孩子哪里是老实忠厚,分明就是蔫儿坏的家伙,大家差点都上当了。
这等士子,今天不给大家一个交代,他这个大夫子都没办法服众了。
而最为震惊的则是谢聪了,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让他觉得一阵恍惚。
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唐雨,他印象中的唐雨着实是个老实谦逊的人,可今天这一句“你白,你太白”,实在是把人骂得太狠了!
王茂王吉贞虽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才子,可是毕竟是高学士子。
这一次诗会之后极有可能被学台大人安排进明德中学或者是广仁中学担任夫子。
唐雨连小功名都没有,敢骂王茂“白”,这还不惹众怒?
王茂一方的中学士子和高学士子个个义愤填膺,摆出的架势就是唐雨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唐雨,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才学!刚才孟大夫子命题‘夜雨’,你就用‘夜雨’作诗一首。如让我服,今天这事情就算是了了!”王茂冷声道。
唐雨低着头一语不发,心中固然对王茂恨到了极点,却也有些胆怯。
他不会作诗啊,这王茂看来是跟自己卯上了,莫非自己今天非得作诗不成?
“唐雨,你为何不说话?莫非你根本就连歪诗也作不出来吗?”王茂咄咄逼人的道,他踱着步子直逼到唐雨的身前。
唐雨眼见王茂如此咄咄逼人,他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
他虽然性格内向,平常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但也不代表他没脾气。
唐雨最大的脾气就是遇到讨厌的人就忍不住有凑人的冲动。
他倏然抬起头来,道:“王兄,命题作诗有一炷香的时间,莫非王兄高才,能够七步成诗?”
王茂被唐雨这一问一下愣了神,他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激动,有些失态了。
读书人最重修养,这样的失态是大大不该。
可是王茂却不怪自己的涵养不够,反倒更加痛恨眼前的唐雨,因为他的失态就是唐雨造成的。
唐雨如果不如此羞辱他,他又哪里会这般激动?
他却是忘记了,自己是主动挑事者,一直忍让的是唐雨呢!
“好,好!你现在就登诗席,诗席上已经有一首士子的优秀诗作,你还可以参详参详,一柱香时间过后,我等着你的佳作!”王茂大声道。
唐雨的位置离诗席不远,谢聪要过去带着他一同登诗席,王茂却抢先走在了前面冷声道:“走啊!怎么?胆怯了?”
唐雨本来是很胆怯的,可是当他看到王茂那副嘴脸,心头怒火中烧,当即热血冲冠,却不说话,默默的就跟在王茂的身后。
这就是唐雨的性格,就算是他火气再大,也绝对不会逞口舌之利骂人。
口舌之利不算本事,谁能玩死谁才是真本事。
唐雨今天没有真本事,可是这口气他却咽不下去。
两人终于登上了诗席。
王茂指向桌上的诗作道:“就是这首诗,刚刚由一名士子做出的诗作,你可以参详参详,临时抱佛脚也比不抱的好!”
唐雨眼睛下意识的扫过诗席的案几。
“嗯?”
“这诗……”
唐雨倏然看向王茂,道:“王兄,这诗是你所做的?”
王茂愣了一下,竟然无法回话。
唐雨却认定这诗是王茂作的了,因为不是他作的,他哪里会如此神气活现?
可是这诗分明就是抄的,连“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样的名句都敢抄,真是太不要脸,这样的人还能称才子?
王茂顿了半晌,扯着脖子道:“怎么了?你莫非对这一首诗还有什么评鉴?如果有,我王茂洗耳恭听……”
唐雨皱皱眉头,心中越发对这王茂鄙夷了。
见过抄袭的,没见过抄袭别人作品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就算是抄,他妈也抄错了!
“我今天就要揭穿你这个骗子,你让我难过,我也不能让你好受!”
一念及此,唐雨踱步走到诗席旁边,抄起笔架上的一支毛笔,醮上墨,他这一举动,立刻吸引数名士子凑过来。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却看见唐雨的笔“唰”“唰”在这诗作上划去数字。
第一个字是:“酥雨知时节的‘酥’字,第二个字是:‘临春乃发生的‘临’字。
“大胆,你要干什么?”
柳河一个跨步凑过来,勃然变色的道。
唐雨根本不理他,他笔尖轻轻的在白宣上跳动,在划掉的‘酥’字上面写了一个‘好’字。然后在划掉的‘临’字上面写了一个‘当’字。
他运用毛笔很不熟练,所以写字很慢。
可是当一个“好”字写出来,柳河本来再大声斥喝,表情不由得一顿。
下一刻,周围的士子齐声:“啊……”一声惊呼,然后便是齐齐的无语。
一旁的笔墨童子凑过来,很职业化的用其特有清亮的嗓音吆喝道:
“士子唐雨改《无题》诗为: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笔墨童子的工作就是随时念出诗席上的诗作,不管是新做的诗,还是修改的诗,他都会第一时间念出来,以供诗会上所有人第一时间知道诗席最新的诗作……
笔墨童子这一声吆喝完毕,全场寂静。
足足过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贵宾席上,一大胖子一跃而起,大声喝彩道:“好!好啊!好一个好雨知时节,改得好,改得妙。此一‘好’字,将整诗意境提升不止一个境界。
雨水本无情,却因一个‘好’字,而深情自然生……”
这胖子自然就是指南第二才子李勃。
李勃说完,直接弃席奔来,简直是激动莫名。
“这……绝对是今年武陵三月诗会第一佳作!”李勃肥胖的身躯登上诗席,其他的士子自动让开,而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诗席上的诗作,给出了惊人的评语。
贵宾席上,所有的大人和夫子也是心神俱都沉浸在了这首诗的意境之中。
就连第一才子苏雨樵都失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知府大人曹清已经悄然起身凑到了大夫子孟哲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这首诗可以跑出进啊……”
孟哲这才回过神来,当即高声道:“空魔船何在,快快飞天传诗……”
一艘空魔船飞临诗席上空,诗作飘然而上,飞进了空魔船之中,下一刻,空魔船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对岸武陵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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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花落知多少?【求收推】
王茂的身体微微发抖,脸色苍白。
别人不知道唐雨的底细,他王茂可是将唐雨查得清清楚楚了。
唐雨来自秦国,现在寄居在行商周家,周家上下对这唐公子可以说嗤之以鼻,谁都说其游手好闲,毫无才学,到周家就是骗吃骗喝来的。
而且,倘若唐雨真有才学,又怎么会想进教廷学校?
书香门第子弟进教廷学校,这不仅是玷污了读书人的身份,而且也羞辱了书香门楣。
王茂只觉得一阵恍惚,到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改诗比作诗还难。
更何况这一首《无题》已经非常的精妙了,岂能说改就能改的?
可是偏偏,唐雨不过扫几眼,很快就将这首《无题》画龙点睛,让整首诗的格调提升了一个大品阶。
这样的才华,简直是骇人听闻啊。
高台之上,知府大人曹清和学台大人孟哲已经凑到一起了。
孟哲神情隐隐有些激动,道:“曹兄,在我武陵竟然有此等才学之人,作为学台大人我竟然不知道,惭愧啊,惭愧!”
曹清微微一笑,道:“孟兄,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啊。我观此子言行举止,不似楚风,应该是刚来武陵城不久。我已经着人去查了,的确是才学惊人,人才难得啊……”
孟哲道:“不管是从哪里来的士子,既然来了武陵,一定要让他进我指南中学,此等士子,万万不可放过啊!”
两位大佬在贵宾席上窃窃私语。
而唐雨此时却是一脑子发懵。
他觉得自己似乎犯了同样一个错误。
那就是这诗可能真不是抄的,苍穹大陆可能也没有杜甫这一号诗圣。
只是既然不是抄的?谁又能做出和杜甫一模一样的诗来?仅仅只有两字之差?
貌似这诗也不是出自王茂之手,那会是谁呢?莫非今天参加诗会的人中间,有一个叫杜甫的人?
现在这个场合容不得他去多想。
因为他的前前后后已经围满了人,这些才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唐雨却是无话可说。
他能说什么?
尤其是对谢聪,谢聪一脸羞愧的道:“唐贤弟,你瞒得我好苦啊!早知你有此等才学,我哪里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兄长我怠慢贤弟了,告罪!告罪!还是高师的眼光锐利,我这肉眼凡胎,不及高师万一啊……”
看到谢聪这模样,唐雨真的想将他拉到一旁认真诚恳的告诉他,自己真的没什么才学,更不懂诗。
可是……这场合不允许他那么做。
就算他那么做了,谢聪会相信吗?估计要把自己当成装逼犯了……
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发痴,发愣,发呆,装傻……
李勃已经回到贵宾席了,他嘻嘻笑道:“苏大才女,愿赌服输,这一赌局我又赢了……”
苏雨樵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眼睛死死的看着诗席的方向。
看唐雨那模样,分明还稚气未退,而且发呆发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才学的士子。
可是怎么就……
良久,她哼了一声,道:“李子安,还有命题诗呢!我倒想看看,他能以‘夜雨’做出什么命题诗来?”
“命题诗?哈哈,此等才学之人,还需要做命题诗?是不是苏才女偶得妙句,想和人家一决高下,来个以诗会友啊?”李勃嘿嘿笑道。
苏雨樵冷哼一声,道:“以诗会友,你当我不敢?”
苏雨樵倏然站起身来,而就在此时,孟大夫子说话了。
“肃静!”
“王茂高学,你对唐雨士子的才学可服气?”
王茂脸色更白,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能说不服吗?
连李勃都跳出来赞了唐雨,那模样分明就是对唐雨心服口服,他能比得上李勃?
就在他为难之时,柳河上前一步,道:“禀告夫子,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唐兄的命题诗还没作呢!”
“啊……”
全场一惊。
所有人的眼神齐齐的汇聚到柳河的身上。
命题诗?
有此等才学之人,还用的着作一首‘夜雨’如此简单的命题诗吗?
“无礼!”监学陶夫子勃然道。
他这两个字,代表了几乎所有人的态度。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切以才学为尊,本来所有人都觉得唐雨是大大的无礼。
可是现在所有人的态度却逆转,反倒认为柳河无礼了。
谁让人家唐公子有惊人才学呢?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才学才是根本,有才学就有道理,这就是规则,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谢聪嘿嘿一笑,道:“怎么了?柳兄,莫非柳兄偶得妙句,要以夜雨命题和唐兄决一高下?”
柳河愣了一下,立刻便是满脸通红。
他哪里得了什么妙句,就是心中不服罢了。
沉吟良久,柳河道:“谢兄开玩笑了,唐兄如此大才,我甘拜下风。只是今日诗会,唐兄却还没有一首诗作问世,更没有诗作跑马传诗。此等大才,没有诗作在三月诗会出现,岂不是大大的遗憾?
再说,我等也希望能更进一步的学习唐兄诗作之精华,所以还万望唐兄不要推辞!”
唐雨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个柳河太阴险,分明就是要揪住自己不放,偏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怎么办?
谢聪哈哈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唐雨的手臂道:“唐贤弟,既然柳兄如此诚意,你就作诗一首又何妨?就以‘夜雨’为题作诗一首,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唐雨冲着谢聪狠狠的咧了一下嘴,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怎么办?
今天非得要作诗了。
诗是做不出来的,抄袭行吗?
被逼上了绝路,说不得也只有抄了……
做出这个决定可不容易,唐雨可是个老实人,怎么能干这等丧失道德的事情?
内心犹豫,终究他还是走到了诗席的前面。
手握毛笔,轻轻的在素白的宣纸上写上两个字:“春晓”。
“唰”“唰”
所有的士子一窝蜂的围了过来,小小的诗席内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连李勃也从贵宾席上冲了过来。
可怜笔墨童子年幼身体单薄,差点被挤扁,偏偏不能擅离岗位。
此景此景,容不得唐雨犹豫了……
第一句:“春眠不觉晓……”
“啊……”
第二句:“处处闻啼鸟……”
才写十个字,唐雨就觉得手臂发酸,毛笔实在不好使啊,用不熟练。
“唐兄,接下来一句……”
“对啊,对啊,这是五言诗啊……接下来该是……”
唐雨来不及揉手臂,关键是周围无数双殷切的眼神,让他实在是太有负罪感了……
第三句:“夜来风雨声。”
第四句很慢,唐雨很艰难写出来:“花落知多少……”
完了,终于完了,手臂酸啊……
尽忠职守的笔墨童子清亮的嗓音响起:“士子唐雨作诗《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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