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成王败寇都是看结果来评定的
事情轻松得出乎人的想象。
好像在底层人们看来,出了事有纠纷,当然是那些高级人有关系有地位能摆平,这些一贯在码头上耀武扬威的什么经理老总哪里是惹得起的人,生怕自己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再也没法混到饭碗,所以动不动就用对方有背景来安慰自己退让。
结果等于一再纵容这些人随意欺凌,欺凌到有些人都忘记了这个社会到底是谁在安定秩序了。
两名巡警二十分钟后从警车上下来,虽然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看见一片狼藉的街边餐馆和周围人山人海一样看热闹的人群,在直送闪开的通道中走进来:“谁报案?”
石涧仁这时才松开对方的手腕,举手:“我……就是这个人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来骚扰破坏砸桌子,还想跑,最后威胁说要砸我的车……”踮着脚指指街对面那辆暗红色的豪华面包车。
就算是在做实验,还是要懂得利用任何能利用的条件。
整个事情在五分钟后以这个什么经理的儿子掏出叁佰伍拾元赔偿了结,警察登记了双方的身份证号码以后离开了。
拿着还是临时凑起来的三百多,石涧仁没什么得意表情的转手给了餐馆老板,听耿妹子意气风发的要老板重新上菜,他依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下来继续倒杯茶喝。
杨德光敬仰得要命:“阿仁!你太厉害了,这都能收拾他们!”其他年轻棒棒们也赞不绝口,起码比之前的气氛热烈多了。
石涧仁却没表情的摇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根本轮不到拼关系,拼贪赃枉法,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但很显然,在场的年轻人没有人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滴酒未沾的石涧仁重新开车和耿妹子一起踏上回去的路时候,耿妹子才好像把过去这些天的冷淡又抹到兜里去了,浑身酒气嘟着嘴靠在椅背上:“阿仁你……真的很喜欢你嘛!”
石涧仁有点翻白眼,感觉历史的车轮又在倒退:“最后怎么一点货都没有拿?”
确实是喝了不少酒的耿妹子脸蛋红扑扑:“小姐妹她们都说你好能干哦,叫我一定要抓紧了!”
石涧仁不吭声不回应。
耿妹子索性把穿着黑色裙子的双腿又挪到挡风玻璃下,还把副驾的靠背放低,自己就侧身躺在旁边,眼波流淌的看着开车的小伙子。
石涧仁抽空瞥了一眼,哎哟喂,那凹凸起伏的身姿哦,就算他不懂什么城里人玩的黑色丝袜诱惑,也觉得那双腿看着有点特别的意味吧,于是随手抓了手边的东西就砸那腿:“收下去!你想要警察抓我去么?!”
小姑娘娇笑一声躲了,却不照办。
石涧仁就干脆靠边停车,拉上手刹等着,眼睛一直看着左侧川流不息的车辆。
耿海燕脑子有点乱:“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云姐说男人就是远香近臭,我只要把你撂凉了,自然就会巴巴的来找我,可是这些天你也没什么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嘛?”
石涧仁其实在想事情,手指轻轻敲方向盘:“给你说个笑话,你能听懂,我们再说别的。”
耿妹子立刻就雀跃:“我喜欢听笑话!”
石涧仁点头:“有个劫匪抓了一群人,让大家排队交钱,第一个一百,第二个两百,以此类推,于是大家纷纷排队,第一个还很得意‘我交得比你们都少!’最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交钱,连反抗都忘了。”
喝了酒的小姑娘眨巴眼睛:“完了?”
石涧仁嗯。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耿海燕把双腿收到了座位上,石涧仁才重新启动车辆上路。
又走了好一会儿,耿妹子小声开口:“他们这些在码头耀武扬威惯了,刚才小姐妹们还劝我别再回去,我爸……我爸也悄悄叫我好好跟你在一起,他说你是个有出息的。”
石涧仁不说话。
耿海燕就自己说:“但是在他们闹之前,就有个小姐妹建议我开个奶茶店,她说她们店有卖设备、原料、包装之类的,随时都能送货过来,据说现在在商业区和大学校园的外面卖得很好,比卖衣服精品轻松多了,我也问了好几个出货衣服精品的,算了算钱,其实我们两个自己的钱拿来开奶茶店就够,既然你教我要独立,那我也不靠云姐的钱开个奶茶店,好不好?”说起这个她还有点遗憾,小姐妹的老板现在也开始主动送货,显然就是受到了自己那档子的启发,可最终自己两人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石涧仁略显意外:“嗯,这个我就没法出主意了,往好了说你这叫随机应变,不拘泥,往坏了说是不坚持己见,就看结果成王败寇了,什么话都是马后炮来评断的……不过我支持你做这些决定的,毕竟失败了也没什么,我们又再重新送盒饭存钱就是了。”
耿妹子的目光里只剩委屈的温柔:“盒饭生意不能停……”少女情怀里,也许那就是自己跟这个男人的牵扯,越多越好,根据以往的经验,真的让他空闲多起来,没准儿就又飞了!
石涧仁开朗:“哈哈,那你做饭的时候怎么办,我把阿光喊过来柜台上卖奶茶?”
耿海燕终于笑了:“我呸!那个笨蛋能干嘛,反抗都不敢!我们俩轮流换啊!”
这也是比较出人意料的地方,当解释清楚两人现在只是开了个盒饭铺子,打算试着再开一家店的时候,码头的年轻人们还是有点吃不准,不敢冒险,特别是石涧仁说在外面棒棒没那么好找活儿的时候,年轻的棒棒们选择再等等看。
这才是石涧仁给耿妹子讲那个不是笑话的笑话原因。
思维上的禁锢真是最要命的。
于是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在路上就把事情讨论决定了,石涧仁还顺便把车开到市里面那个教育大区去看了看,的确观察到有不少奶茶店在各大院校的门外,生意相当不错。
想想青春俏丽的耿妹子站在柜台里面卖奶茶,石涧仁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是靠谱的。
不过两人一直坐在奶茶店里观察时候,喝了酒的耿妹子显然更沉浸在这种类似约会的场景里,毕竟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大学生情侣。
一点都不专心搞商业调查!
092、奶茶店老板娘的贸然尝试
酒醒以后,回到沉静状态的耿海燕有些雷厉风行的把“海燕奶茶店”开起来了。
非常肯定的说要自己搞,不但是不要洪巧云的钱投资,还不要石涧仁插手协助,除了两次盒饭炒菜时忙碌一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围绕新项目动脑筋工作,洪巧云有些惊讶的跟她争论一番投资的问题,后来到自己的门面去看了看修整进度,正要说点什么,主力干活的石涧仁拉住了她。
因为石涧仁很赞成这样的态度,除了再三提醒耿妹子多去观察学习别处的奶茶店经营状况,自己真的撒手不管,除了开车送洪巧云到市里面两次,帮耿妹子到码头夜间搬运过几台奶茶机器之外,他都在王汝南家去看书写字,中间有一回洪巧云和两个女研究生约了耿妹子一起到附近的商业中心逛街,他作为司机居然带上乌木棍停好车之后去兼职棒棒!
石涧仁一直觉得做棒棒这个职业很有趣,能够用完全不被人注意的角度观察很多人和事,什么都可能遇见,反而开着一辆车才没什么意思,回来路上洪巧云和戴望舒都嘲笑了他这种开着十几万车,却悄悄当棒棒的作风有点装模作样,另一个不太熟悉的研究生听了他的解释顺口说:“你既然都在开车,想遇见更多的人,那不如去开出租车啊。”
结果在奶茶店开张前,石涧仁居然真找了份出租车司机的兼职工作,也就是每天两三个小时的代班司机。
出租车历来的规矩都是人停车不停,二十四小时轮轴转三班或者两班倒。
介绍人是那个学车时候唯一认真不拘言笑的师兄老罗,破产工厂失业的老工人迫于无奈早就偷偷开报废出租车拉黑业务,出事故被罚款两回以后终于学了驾照开始正式开出租车了,石涧仁主动要求去帮对方开出租车,扣除份子钱以后收入的一半都给老罗,因为老罗为了给孩子凑大学学费,疯狂的每天长时间开出租车,疲惫得有些危险,石涧仁体验生活的同时让老罗能中间休息一下。
所以耿海燕的奶茶店开张以后,两个人说话交流的时间越发减少。
每天一大早石涧仁去菜市场买菜搬原料,耿妹子一起整理收拾备料到九点钟她去开店,中午十一点开始换石涧仁卖奶茶,小姑娘赶回来炒菜做饭,然后石涧仁换回去送盒饭收拾好再当一下午的出租车司机,晚饭前又换耿海燕炒菜做盒饭,晚上这小姑娘一直会营业到近十点才等到可能再去当出租车司机的石涧仁一起回去。
基本上都累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奶茶店开张以后,生意很是不错!
整个美术学院大概有两三千学生,和其他大学院校的人数相比有点少,所以学院周围配套不算多,除了几家走颓废暗黑风格的酒吧水吧,还没有这种十块钱以下的快速消费饮品店,当然更重要是俏丽的小姑娘当了活招牌,每天卖个几十上百杯不成问题。
整整快一个月以后天气更热起来,石涧仁带着一身被晒得有些发烫的暑热走进奶茶店。
出租车交班以后的下午三四点过,正是最为慵懒的午后时光,原本陈旧的店面只是简单做了粉刷,挂上了奶茶店的招牌跟厂家提供的宣传画,屋梁上的吊扇在吱吱的转动,空气里弥漫着夏天特有的花露水洗发液的味道,唯一的一张玻璃小桌边是画室里淘汰的两张小椅子,两个男生正靠在那打瞌睡,旁边的速写本好像根本就没画,不锈钢机身的奶茶机嗡嗡的工作声音都没法惊扰他们,直接用原来的玻璃柜台做了收银台的后面,耿妹子穿着一身白t恤加牛仔裤正在埋头忙碌,四五个男生伸长了脖子等在柜台外买奶茶,还很是热情的要跟俏丽的奶茶小妹说两句话,石涧仁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也排在了他们后面。
耿妹子的动作很熟练,以她连手指间偷换钞票都能娴熟的技巧,现在装料、加奶、冲泡、震荡、封口做得那叫一气呵成,只是动作颇大的时候胸前动静也有点大,男学生们看看未免有些偷偷的贼笑。
相比在码头上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大学生们最多也就是看看,还是比较单纯的,所以耿妹子根本就不在乎,快速动作得几乎不抬头:“什么味的?冷的还是热的?五块……”对那种磨磨蹭蹭希望说两句话的才抬起头来笑:“大哥,经常来照顾生意哦!”
然后很快就轮到了石涧仁,他也模拟:“芒果味的……加冰,谢谢。”
耿妹子都把五块说出口了,才一下抬头鄙视:“你再来晚点嘛!天都要黑了!”飞快的给石涧仁冲兑了一杯芒果汁加上冰块,然后就抹下身上的围裙砸给石涧仁,指指抽屉里的钱箱飞快的在柜台下计算器敲了个数字显示,自己就匆匆的跑了。
嗯,很明显,耿妹子去准备晚上的盒饭以后,这边的男性顾客就直线减少,偶尔还多两个女学生,石涧仁都能靠在柜台后无聊的张望外面,大半个小时以后炒好菜的耿妹子又冲回来把石涧仁赶走:“米饭还有十五分钟,焖一阵就可以装盒了!”
石涧仁过去送盒饭,最后给耿妹子打包带了饭来,七八点晚饭后是高峰期,两个人一起忙碌都必须很熟练才能尽量满足每个着急的顾客,但石涧仁还是坚持有时候自己会去开出租车,不过晚上这一趟就看老罗会不会开着车从门口过,带上他就走。
更何况这二十个平方左右的店面光是开个奶茶柜台,空余的地方有点多,反正都要从码头那边送货,做熟了以后耿妹子还是有些手痒的让小姐妹给她弄了些自认为好卖的衣服精品什么的挂在周围墙上,卖奶茶兼带售货,那就更忙了,有时候还会丢东西,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年轻人出没。
所以耿妹子很有些郁闷,这天晚上回到出租屋里,她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零花钱太少了?非要去开出租车赚钱?”其实按照她的心态,石涧仁就算什么都不做,跟码头上有些男人那样成天游手好闲,她来养也没所谓,可不能明明自己需要帮忙却跑别处去啊。
石涧仁想了想:“没有,其实最多也就赚个几十块,我把赚的大多给老罗了,他需要。”
耿妹子有点发飙:“他有个漂亮女儿还是什么?你看我现在累成这样,晚上都忙不过来,你还跑去开出租,我把奶茶店的收入都给你行不行?”
石涧仁挠头:“别人是个儿子,我说了啊,开出租,当棒棒都是为了在外面看见更多的人,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我又不喜欢卖奶茶,你忙不过来就应该请人帮忙啊。”
耿海燕现在的确不那么吵闹,自己默默的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真的找洪巧云商量咨询后,研究生们嘻嘻哈哈的帮忙画了张招人的广告贴在了奶茶店门口,标明就要一个代班的小工,也正好就是中午十一点到两点,下午五点到八点两个时间段的小时帮工,限女性。
挂了三五天广告后,同样是下午回到店里的石涧仁就看见风风火火的耿妹子背后多了个有些怯怯的身影。
嗯,就是那个赵倩。
093、居然要去风月场所咯!
耿海燕非常专注的看着石涧仁眼睛,她现在自问在男人好不好色这个细小分支上察言观色比石涧仁的道行更深。
今天天气更热,石涧仁本来是想到柜台后面直接抓了毛巾去洗把脸的,现在多了个女子,他还是要多些距离感,只看耿妹子:“那……我就回去洗澡了?”开出租车是个非常辛苦的活路,暴晒和蓬头盖脸的尘土让自己很不舒服。
看着他对多出来人影几乎当做空气一样的视线,耿海燕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满意还是失望,所以特别介绍了一下:“今天招到的临时工学生,她说她也认识你,姓赵……”
石涧仁真的连在对方脸上转一圈的目光都没有,只是转过头点点:“赵倩,对吧?”
长辫子的女生好像尽量把自己缩紧了一般,目光绝对没有在自己教室那么自然开放:“你好。”
耿海燕在冷冷的旁观:“我说按照规矩要交保证金,她说她认识你,能不能不交。”主要是小时工有一个人在店里收钱的时间段,万一卷款消失了怎么办,码头上的小姑娘都熟悉这些伎俩。
长辫子女生的脸涨得通红,更没了在教室里的从容,双脚有下意识的转动,脚尖指向了柜台门外,说明这会儿她的内心已经窘迫到了想要逃跑的地步,但还在坚持。
石涧仁哦一声:“人家是杨老师的学生,好了,那这边就没我什么事了,晚点我去送盒饭就是了,对不对?”转身朝外面走人,在杨泽林那个班上做模特的时候,这个女生就算是穿得很简朴的,可能家庭经济情况真的不怎么样。
耿妹子哼哼两声宣示:“太阳好!把床上的被单弄出去晒一下!”就算是夏天,那出租屋还是有点潮湿,可晒被单这种事她从来都没吩咐过吧。
站在她背后的赵倩长出一口气,瞟了眼那个已经在明晃晃阳光下过马路的背影。
耿海燕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既然招了小时工帮忙,还是自己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大学生,那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快速教导十多分钟以后就要赵倩上工作岗位,自己站在旁边吆喝招揽生意。
原本只有一个俏丽老板娘的小奶茶店,现在又多了个干净清纯得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的女学生,过路的男学生只要被耿妹子的嗓音招呼转头,就没有不进来走走买一杯的!
等石涧仁快六点钟到画室厨房去等着装盒饭送盒饭,却惊讶的发现耿海燕根本就没有过来炒菜!
用画室那边的座机电话打过去一问,忙得不可开交的耿妹子一口回应:“你炒菜,忙不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石涧仁撇撇嘴,只好自己系了围裙卷起袖子开始炒菜,其实都是早上自己分类摘择切好了的,方便耿妹子只要西里呼噜的上灶台炒了就行,他自己从没炒大锅菜的经验,因为照顾老人的原因,更喜欢焖、煮、炖的手法,现在有那么一点赶鸭子上架,但好歹天天看耿妹子炒,难度也不大。
哗的一声爆炒下油锅的声音,把洪巧云招过来:“嘿嘿,你男人看那女学……”发现油烟中是石涧仁在忙碌,她也不尴尬:“怎么?吵架了?”
石涧仁有点手忙脚乱:“那女学生跟她一起,估计生意太好,现在就只好我来炒菜送饭一肩挑了,今天口味吃清淡点好不好?”
洪巧云懒散的衬衫长裙抱着手晃过来嗅嗅:“没发现,你手艺也不错嘛,跟耿妹子风格完全不同。”
石涧仁撇嘴:“好歹从六七岁就开始淘米做饭,估计以后这盒饭就是我来弄了,迟早……”
洪巧云蛮横:“那不管,说了要给画室做饭的,忙不忙都得弄,你天天得在这边做饭!”说完好像又觉得不妥:“不会耽误你的谋士大计吧?”
石涧仁嘿嘿两声不解释。
洪巧云略微纳闷:“那位宋公子也没个音讯了,当时不是很投机么?”
石涧仁好像已经忘了这茬儿:“对某些人来说,书法什么就是个附庸风雅的消遣,真以为自己是根葱,还不如我这炒菜的葱了,招那女学生是你的主意?”
洪巧云嬉笑:“怎么样?你喜欢这种类型吧?耿妹子来问我,我还跟她偷偷去看了人的,包你喜欢!”
石涧仁无奈的摇头:“这个女学生性子软弱,和耿妹子是两个极端,别害了人家,耿妹子惹毛了两百斤的胖大妈都能打得鼻青脸肿,这女学生还不给啪啪的打上天?”
洪巧云惊讶:“哟!这会儿就开始心疼了?”
石涧仁顺手拿锅铲挑了点菜起来转手堵洪巧云的嘴:“尝尝,味道怎么样,烫啊。”
洪巧云吹吹吃了,使劲喝着气:“不错!带点甜味,跟耿妹子真的不是一个路数……”成年女子就这点好,拿捏轻重到位,抓了旁边的不锈钢盆过来正好石涧仁腾锅倒进去,配合得刚刚好,她也不再开玩笑:“耿妹子那店你就不跟她出点主意,多说说?”
石涧仁笑了:“你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有些东西非得自己承受了,才有印象。”
洪巧云楞了一下,实在忍不住调笑:“哎哟?说得你多有经历承受一样!你才多少岁!”
石涧仁无奈:“一个老头子成天都在耳边跟我叨叨这些,你觉得我是不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呢?”
洪巧云目光柔和:“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遇见你就好了。”
石涧仁不骄傲:“得了吧,你不出错不碰头,会注意或者信任一个路边的棒棒,教室里的模特?”
洪巧云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是,那时候我就一门*心思的想出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疯狂的不择手段在所不惜!任何人来劝告都不会听,眼里也只有那些大人物。”
石涧仁点头:“那就对了嘛,人是要有点经历了才能听得进意见和懂得思考,我这是从小走了捷径。”
洪巧云抓了旁边的围裙给自己也系上,有点笨拙但用心领神会来弥补,转悠在旁边帮忙,基本就是石涧仁给耿妹子打下手时的角色,顺便聊天:“所以说现在我心态也平静不少,不再那么强求有些事情,明天晚上有三个香港和粤东过来的画商,你陪我到机场去接了一起吃饭,晚上他们多半要求有什么花天酒地的风月活动,就你陪着去了,花多少钱回来给我报账,你自己花多少钱都行。”
出乎她最后别有用心的意料,刻意加重的风月花天酒地并没让石涧仁一跳八丈高,没欢喜也没厌恶就是嗯一声答应下来。
洪巧云认为他不知道这中间的含义,特别强调:“江州的姑娘出了名的漂亮,很多外地来出差的男人都想去见识一下,是那种地方哦?”
没想到石涧仁点点头:“哦,挂了各种招牌遮掩的妓院嘛,最多不过是交易程度的深浅和花样翻新,上千年来的青楼妓院窑子,都是这样的,古时候很多文人骚客也喜欢流连其中,我师父还很怀念呢,正好最近我也想对自己有个改变,有兴趣到处都看看。”
本着调戏的心态,洪巧云却得到这样一个回应,使劲咽了口唾沫:“你……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嘛,跟小姑娘谈恋爱你分毫不让的,结果这边又……”
石涧仁真的轻松:“两回事,食色性也,人都是有**的,我也不例外,堵不如疏,一味强求禁欲或者控制压制**,不如懂得如何调节,我也想学习了解啊,以前码头上那些黑摸摸的舞厅和发廊,我都远远的观察过呢。”
远远观察和身处其间,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其实饮食、男女这就是人生活着的两大重要主题,小布衣自己哪能免俗呢。
094、居安思危是智者的一贯思维
赵倩的确是跟耿海燕截然不同的极端,这点从外表跟各个方面都看得出来。
她不是那种耀眼的漂亮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没有耿海燕那种闪亮的俏丽明媚,但无论谁看见她,第一眼就能感觉到安静的气息。
做模特的时候,在石涧仁的余光和脑海中,赵倩几乎永远都是宽大的手织毛衣加衬衫打底配牛仔长裙,干净素雅,和耿妹子经常喜欢把头发弄个鸡冠子造型,或者最近有些心痒痒想做个直顺离子烫不同,这位女学生永远都是三七分的乌黑长发在后脑扎成两个麻花辫,露出那张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刺眼的干净脸庞来。
白皙微圆的鹅蛋脸上随时都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和石涧仁那淡笑充满气定神闲不一样,这姑娘的笑容带着防备,小心翼翼的淡峨眉、轻粉唇都透着一股分寸感,和气的阻挡着别人靠近,没有传统意义上美女的水灵灵大眼睛,双眼略小又内双,所以有些天然的忧伤,还好鼻梁翘起来增加了灵气。
所以就算是天气热起来,她身上变成一件浅碎花的白衬衫,依旧透出那股子小白花的淡雅气息,和今天换了身红色t恤的耿妹子在柜台上形成强烈反差。
于是店面里有点水泄不通的拥堵,耿海燕乐不可支的指手画脚,指挥唯一的员工加快频率制作奶茶,她专门负责收钱下单招呼客人,顺便还能推销墙上挂着的那些精品小玩意儿,好像两个人同时操作的局面,比起以前一个人效率高得太多了,而且石涧仁和自己在这里一起给顾客们的感受,肯定不如俩女孩子啊,所以从下午赵倩硬着头皮上岗位做奶茶开始,两个人一直连轴转的忙到九点过拉下一半的卷帘门,才来得及端起柜台下的盒饭开始吃,都已经凉了,还好初夏不用在意这个问题。
石涧仁送完盒饭拎过来,自己就走了,几乎一个字都没说。
耿海燕兴奋的坐在那一手筷子一手点钱,她基本上秉承了码头商家的习惯,很少做记录,都是用计算器跟脑子计算,所以赵倩也看不到什么信息,但咬着筷子头,终于能东张西望打量整个店堂,犹豫了两三天,从店门外经过了好几回,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进来做事,却没想到立刻暴风骤雨一样的忙碌到这个样子,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其实到这时候两个年轻姑娘之间还没多少对话,耿妹子眯眯眼睛:“包两顿饭,按规矩每天结账就25块,月结800块,你选哪个?”其实这个价钱不算低了,普通公司的文员也就六七百块钱,虽然这个忙累点,毕竟每天只上五六个小时的班,但帮工本来应该是到八点就完,耿妹子狡黠的只字不提。
赵倩很明显认真的想想:“那……我月结。”还是解释争取了一下工作时间:“上午我要12点才能下课,但是晚上我能多做一小时补上!”
耿海燕不懂什么叫资金流转,但本能的喜欢把现金控制在手里而不是每天递出去,开心的点点头:“好!那中午就让……嗯,反正没我也能做盒饭,我们吃得蛮不错的,最少都是两荤两素。”
赵倩看着盒饭里的饭菜,的确是比自己在食堂吃的好太多了,所以被剥削了还是回应:“谢谢……老板。”
耿海燕收起营业款,兴致颇高:“以后叫我燕子姐就行!不会吃亏的!”
年龄比她还大一两岁的赵倩就没做声了,吃完东西收拾好玻璃小桌子上的饭盒,还把一片狼藉的地面清扫了,耿海燕也基本算好要购置补充什么东西给小姐妹打过电话,就接近十点钟,石涧仁过来敲敲卷帘门的时候,两个姑娘才弯腰出去,赵倩对外面高大的年轻人点头示意一下,就快步转身朝着两百米外的美术学院大门走过去,其实就在学院大门外的这排门面还兼带做了围墙,甚至水电都是用的美术学院内部管线,但只有走进这座往日一点都不起眼的大门,她才有种重新让背脊梁直起来的感觉,感受到自己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大学生。
这会儿骄傲的是耿老板,得意洋洋的把一叠钞票在石涧仁肩膀上拍打:“司机!今天跑了多少钱?”
石涧仁计算能力比她更好:“仨小时,一百七十多,给了老罗一百二,他的份子钱就算完成了一半。”
耿海燕手上再摔重点恨铁不成钢:“那你图个啥?当雷锋?!”
石涧仁认真的解释:“脑子是要用才灵光的,我现在没有足够的事情琢磨,如果成天只是买买菜炒菜卖奶茶,满脑子都是数钱,迟早会变得愚钝,所以开出租车让我不但接触各行各业的人,加快了解,也能让我动脑筋计算怎么赚钱快,现在还在熟悉路线理清思路,等搞明白了就快了。”
耿海燕讽刺:“你搞明白了又如何?你不是说了要做大事,就真的做个出租车司机?”
石涧仁点头:“生存是需要技能的,眼前这个我摸出经验了,就叫阿光去学驾照,然后把这一套教给他,这不需要文化也能改变不少。”
耿妹子手里的钱砸不下去了,有些悻悻的收回来:“他个憨包,那确实比在码头赚钱利落多了哦?”
石涧仁难得:“今天送盒饭,我算了算,两百盒一千二百块钱,你这成本基本上控制在四块不到吧?奶茶呢?今天奶茶店赚了多少?”
耿海燕重新眉飞色舞:“一百八十多杯!哈哈,以前一般都只有一百杯不到的!”
计算高手皱眉:“以前我从来都不问你成本的,这奶茶也是五六块一杯,你这算起来还不如盒饭啊,忙碌一整天,还有店面房租。”虽然洪巧云说不用给,但耿妹子在石涧仁的鼓动下决定按照之前的合同给房租。
眼珠子转转,耿海燕还是要跟他分享自己快乐的,使劲招手让石涧仁弯腰,揪住了他的耳朵凑在边上小声得意:“一杯的成本只有一块多!”
盒饭毕竟需要米肉菜油各种各样的东西采购搭配,耿妹子本来驾轻就熟的要用豆腐干冒充肉丝之类技巧压低成本,更喜欢到菜市买那种发霉变质便宜得没人要的米,她有大把的技巧让米饭做熟以后没异味,但石涧仁制止了,说起码自己跟洪巧云这些人都在吃,还是不要太差,所以最终的成本控制不算很容易。
但奶茶基本都是工业化产品,厂家提供的那边已经每种口味做成小包,冲泡的时候倒进杯子里就好,耿妹子更是从进货渠道开始就压住了一切能压价的地方,最终自然就成本低得惊人!
石涧仁有些吃惊,原来卖奶茶的毛利这么高?
耿海燕飞快的掰手指:“买机器不要钱?租店面不要钱?还有请小工呢……”说到这里,她终于皱皱鼻子计较:“那个女学生长得乖不乖?”
石涧仁不正面回答:“好吧,现在你对她的了解有多少?”
耿妹子警惕防备:“干嘛?想从我这里打听?没门!”
石涧仁尽量不翻白眼:“在考你的功课啊!”
耿妹子才嘿嘿笑两下:“不爱说话,好像胆子有点小,几乎没有跟我对看过眼睛,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
石涧仁点头:“相比你在社会上已经闯荡了好几年,她的确是差了不少社会阅历,但是她的起点比你高,如果未来发展得当,那就是另一番天地了,所以要善待别人,不要动不动拿你码头上老板对小工的态度。”
耿妹子哼哼:“就不!”
石涧仁想想还是提醒:“现在你处在顺境中,就要居安思危……就是要想着万一不好怎么办,别忘了在码头上送货的事情,这里同样也可能会发生。”
耿妹子肯定从来没想过这个,张大嘴好一会儿:“不……可能吧?我办了工商执照交了税的!没人能把云姐的店给抢了去!”
石涧仁干脆说透一点:“你这些天成天都呆在店里,没注意到街面上有两家门面在装修,我去看了看应该都是做奶茶之类饮品的,聪明人到处都有,特别是看你这样已经获得成功以后,且不说背后悄悄的使阴招,就是正当的同行竞争,你觉得你能防备得住么?”
耿妹子立刻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以至于第二天石涧仁早早做好盒饭送过来,说晚上自己可能要晚点回来,她也心不在焉的挥手赶人。
095、对什么都保持好奇的探索心态
到机场的路上,洪巧云也是差不多的姿态,坐在副驾驶就把脱了高跟鞋的脚搁在比大多数车都低一些的挡风玻璃下,舒坦的靠躺着,看来真是车型的问题:“有司机就是安逸!找个周末的时候停一天盒饭,送我回家去一趟好不好,我爸妈家。”
石涧仁点头:“周末的盒饭的确是比较少的,你那几个研究生和画室也不用送,没问题。”
洪巧云开始讲述自己这几个合作者的关系:“一般来说我们都有固定的签约画廊,人家也才会帮忙在艺术品市场进行推广,也就是类似经纪人的制度,只是江州这里远离繁华的艺术品中心,国内能说得上只有香港、沪海和平京,然后就得是台北、东京、巴黎、伦敦和纽约,目前我的主要市场还是在华人地区,在巴黎办了一次画展算是抬高地位,其实还没到那个份,今年争取到德国去举办一个画展,到时候你陪我去?”
司机顿时有点心动可以去看世界:“可以吗?”
洪巧云笑着从自己的手包里面拿出个小皮夹:“办护照多简单嘛,费用都是主办方邀请的……给你买了个电话,我跟耿妹子的电话号码都存在里面了,方便联系。”
开车的年轻人看了一眼点点头,只是有点疑惑:“这么小,能装得下?”
洪巧云哈哈笑两声打开皮夹子,真的拿出来一个掌心那么大小的黑色方块:“我让小戴去买的,据说是现在最新款最时髦的,你这点最好,不扭捏作态,我还本来想说是感谢你帮我揪出了会计的问题呢,是我心眼小了。”
石涧仁嘿嘿:“你给我这么贵的东西,还要你做自我批评?其实这对我们都不算什么,不用放在心里,我也没几个电话可打,估计也就是你跟耿妹子支使我,我有什么扭捏的?”
洪巧云索性把皮夹子翻开点给司机示意:“还有张银行卡,我在里面存了两万块,今天的消费,以后类似的事情都你去刷卡结账,会用么?”
石涧仁顿时感兴趣的是刷卡这个过程,认真的叫洪巧云给他描述了过程,只是他想探询银行卡背后运转的原理,大学教授就有些吃力了:“反正信用卡是可以透支的,银行卡就是存在里面方便不用随时带现金,万一不够你随时可以打电话通知我转账进去就行了,外国人很习惯用刷卡的。”
石涧仁深以为然的跟上时代节奏:“好,回头去买本这方面的书学习,对,我也会给你写账单,我看过那电脑里面的一些账本,还是不难。”
夏天的傍晚黑得晚,洪巧云借着外面夕阳的光线看驾驶员,有点出神:“我……在你这个年纪,有这样平静积极的心态就好了。”
她不止一次在石涧仁面前说过类似的话,石涧仁瞥她一眼:“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说,我很幸运在这个年纪,能遇见你这样的朋友帮我抹平这些不太擅长的生活琐事呢?”
洪巧云又哈哈笑:“嗯嗯,我十**岁的时候只有强烈的出头**,比耿妹子现在强烈多了,所以错过了不少东西。”
石涧仁摇头:“师父说经历的起起落落都不是错过,没有前面吃的几碗饭,你能说最后这一口就吃饱了?”
洪巧云欣赏的鼓掌:“好嘛,成长的经历,真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心态真的有些不一样,平和多了,能用感恩的心态看待过去各种各样对待我的人,这样以后不会是一脸孤相了吧?”
石涧仁点头:“所以说,当你的心态改变调整,面相也会柔和贤淑,也许那个真的能陪伴走过不少日子的人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对不对?”
洪巧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都没移开,伸手打开两人之间中控台上的音响,豪华面包车里回荡起相当悦耳的爵士乐,cd都是洪巧云从画室拿的,石涧仁闲不住开始询问这些音乐的区别,这个就比银行卡的运转系统艺术得多,洪巧云笑着收拾起情绪的把摇滚、爵士乐、轻音乐、交响乐之类都翻出来科普。
一路气氛绝对比石涧仁和耿妹子在车上融洽多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机场接人,但石涧仁依旧跟山里娃一样,喜欢站在接机大厅旁边的铁栅栏边看飞机起降,从来没这种兴趣的洪巧云也裹了裹身上的风衣站在一起,一直笑语晏晏,只是对石涧仁刨根问底的讨论那些客机分别是什么,跑来跑去的工作车都有什么功能,又有点抓瞎,还好旁边几个男的显然很热爱的介绍了。
时间差不多重新站在接机口的时候,洪巧云终于总结:“一直保持这种对整个世界都好奇的心态,才能发现这个世界与众不同的视角,嗯,我学到了!从艺术的角度,对我也很有帮助!”
石涧仁不得意的给她树个大拇指,两人之间的确是有种水银泻地似的顺畅交流,他也如饮美酒。
当然,接到三位男士以后,那就真的要饮美酒了。
在中国,如果说有什么事能让几个陌生男人很快熟络起来,可能那就是喝酒了。
来自台北的詹浩思年纪最大,五十多岁却一头花白的长发,言行举止都带着相当重的文人气息,刚上车的时候对专注于接过行李箱一言不发的司机还只是客气的说谢谢,等到洪巧云做主定了一家藏在城区街巷之中的无名小店,穿着黑衬衫的司机也坐在桌边,他才多看了几眼。
饭馆老板头发很少,长得圆乎乎的看来跟洪巧云是老相识,笑呵呵的只是出来给客人每人奉上一支香烟,再拎过两瓶没有标签的白色直筒瓷酒瓶就回到厨房里去忙碌了。
石涧仁一直安静的坐在圆桌边,听洪巧云三言两语点了菜,跟三位画商寒暄,偶尔很平和的把目光从对方三人的脸上移过,洪巧云说过天气和这家店的特色以后,就进入到介绍阶段:“石涧仁,虽然我很希望,但不是我男朋友,可以算最好的男性朋友……来,这是香港的俞修远先生,叫皮特也可以,粤东的王苏阳王先生,他二位一直在致力于帮我推广,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画廊,詹先生是在你之前我最好的男性朋友,现在顺降一位……”
两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商业味更重一些,脱下外面带着古龙水气息的西装,里面的衬衫领带依旧一丝不苟,听闻之后有些讶异的再次握手,石涧仁也跟着起身礼数一点都不缺,唯有詹浩思不满:“啊,巧云你这样很不义气哦,见异思迁喜新忘旧是很不好的习惯,赔礼三杯!”
口气虽然很不好,但那种熟稔的亲密却可见一斑,石涧仁不主动不高调,依旧温良的坐回来,洪巧云笑着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最近自己画着玩的,画室里还有几张废掉的,明天有兴趣都可以去看看,最近我想做一个大型系列画,看有没有可能办成一个画展。”
两位四十岁最后的男性连忙接过照片开始交头接耳,洪巧云毕竟是画家,一切都建立在画作之上,只有詹浩思满不在乎的打开酒瓶,开始咕嘟嘟的倒出来:“啊,第一先生,我不服,要向你发起挑战!”
洪巧云可能是看石涧仁从来都不抽烟,也没看他喝过酒,以为烟酒不分家他都不沾,有点下意识的照顾:“以前你不是都跟我喝得尽兴么?来来来,谁怕谁……”也许她那种豪爽的劲头就是在这些地方锤炼出来的。
石涧仁却笑着伸手指在酒杯里蘸了点酒液,对面前轻轻呈扇形弹三下,最后把微湿的手指头在老榆木桌面上画了个半圆,就像现在年轻人喜欢画的笑嘴一样,然后才端起酒杯。
詹浩思原本颇有些浑浊的眼睛亮了。
096、只是坐在酒桌边就能看透人
相比大陆,台湾的文化圈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没有经历过断档,文化味更浓厚一些。
洪巧云看着詹浩思也以手指蘸酒,却只是在桌面上点划几下端起酒杯来,好奇极了:“啥?你们两个在神神秘秘的对什么暗号?”如果换做别的场面,她可能会下来再问,正是因为太熟了,没什么顾忌,这俩不认识吧。
低头看照片的另两位闻声抬了抬头,石涧仁已经跟詹浩思碰了酒杯,然后分别豪爽的把杯子里的酒仰脖子一下都喝了。
詹浩思显然把持了酒瓶,继续倒酒,石涧仁才转头给洪巧云介绍:“古时候酒都是为了祭祀才用的,所以大多在喝酒前有这么个小仪式,到后来就简化成了点三下,再划这么一笔,不就是个心字么,心献之礼表尊重,你一点都不知道?”
洪巧云有点茫然的摇头,詹浩思的确是三个人中文化底蕴最重的:“其实就在身边啊,你难道忘了祭祀拜祖之类行为之前把酒洒在地上?其实就是这最后一划啊,只是前面还应该有分别倾洒三点,动作才算完整,这叫做酹酒,以前是喝酒前必做的礼仪,现在大陆只有部分少数民族还保留着了,难得,难得,来……既然酹酒已过,我们就放开了喝!”
石涧仁笑着举杯迎上。
这边俞、王二人不着急喝,专注的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却有些迟疑:“这……变化有些大哦!”
洪巧云点点头并不执拗:“算是一个尝试,我准备接下来一年左右都筹备这种类型的作品,当然从画廊的角度考虑,需要以前那种风格类型我也能继续保证。”
俞、王二人的态度是想急着去看看原画:“不是说不好,改变总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的,看看原作,我们才能比较深刻的了解这种改变来自何方。”
洪巧云笑着拍旁边石涧仁的肩膀:“改变就来自于这样一个朋友的触动。”
詹浩思这才好奇的伸手要过了照片,石涧仁其实也从来都没有跟洪巧云交流过什么画作,略微偏头去看,詹浩思还顺便给他倒上酒,只是倒到一半就有些心不在焉,那酒盏原本就只有几分大小,马上溢出来,石涧仁连忙伸手挡住了酒瓶,詹浩思才好像被惊醒一样:“少了几分愤怒,多了一些悠远,这个味……有意思!有意思!”
石涧仁这对绘画艺术基本不懂的半吊子只看见照片上一个个表情呆滞的男女半身像,可唯独眼睛灵动晶亮,似乎故意把各种角色场景都画得有些呆板,凸显出了眼睛的生动来,倒是很容易就让人把视线集中在画面的眼睛上。
似乎这就是自己当初跟洪巧云交流关于眼神的那些细节,只不过自己是从老头子那里学来的经验之谈,这艺术家却能提炼出来充满了情绪。
俞、王二人在看詹浩思的反应呢,看起来他们三人中,这一个才是艺术把关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笑着找石涧仁碰杯,感谢他为艺术家提供了灵感。
石涧仁来者不拒,只是每一杯喝的时候,真是细细的品了下,洪巧云一直看着的,有些惊讶他的酒量:“早知道你能喝,我在画室准备点好酒,晚上我俩也能小酌一杯啊。”
石涧仁开心的摇头:“对我来说,偶尔体会放纵一下就好,谢谢这好酒,嗯,还有这佳肴。”
的确是好酒佳肴,等到颇具特色的土鲫鱼被端上来,三位客户赞不绝口的加入到品尝中来,詹浩思带动气氛,带点碧绿色的美酒是一杯接一杯,石涧仁从来不劝,但也不躲,就是笑眯眯的喝,让以往非得把画商陪着喝高兴的洪巧云颇为惊喜,她是能喝几杯,但毕竟单独一个女人,还是有不少顾忌,于是今天就也放开了多喝。
结果最后包括她在内,都喝得有点醉醺醺,石涧仁很有兴致的去顺利刷卡结账回来,原本打算把四位都送上出租车的,看起来深谙老道的王苏阳兴致很高,执意要再换个地方喝,说是早就听闻江州的朋友介绍过,洪巧云可能是多喝了点,原本想好自己应该洒脱的让几个男人去鬼混,石涧仁代替自己尽到东道主的义务就行了,这会儿却脑子一热:“我也要跟你们去见识一下!”
俞修远和詹浩思估计也是喝到位了,还鼓掌欢迎,于是一行人出发,王苏阳本来叫石涧仁开车的,谁知道反复背了好几遍交规的司机说自己酒后不开车,王苏阳这会儿有点轻蔑:“这有什么,到处都有酒后开车的。”
石涧仁依旧不温不火:“嗯,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情,我做好自己的这点就行。”
王苏阳趁着酒劲说话有点冲:“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地方,年轻人,还是要顺应社会才能更好的生存,讲个性是没有出路的。“
石涧仁的确没脾气:“好,谢谢王先生的指教……出租车来了,您跟俞先生走前面,詹先生也一起么?”
詹浩思却要跟他一块,洪巧云上车时候脑子又一抽,推了石涧仁跟詹浩思坐后面,自己关上门就做拜拜:“好吧,还是你们玩开心点,我自己回去,明天画室再见。”她今天其实有特别打扮过,大波浪的过肩长发比往日女人味浓得多,灰白色的风衣下白衬衫加果绿色长裙打扮很有气质,路灯下显得婀娜动人,石涧仁心细:“那……你回去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洪巧云背着一只手挥挥告别,就上了后面的出租车。
詹浩思眯着眼看互动,出租车跟上前面的出发以后,才询问:“石小友现在主要做点什么哦?”
喝了不少陈酿,也处在略微飘飘然境界的石涧仁有点出乎意料的指指前面司机:“兼职开出租啊。”
詹浩思再次睁大眼,愣了两秒才哈哈大笑,这下连出租车司机都诧异了:“哥子不是开玩笑哦,你们这不是文化人就是老板,啥子兼职开出租。”
石涧仁笑眯眯不解释了。
路程还不算近,半个多小时以后才抵达王苏阳说的那处繁华地段,一大片灯红酒绿中一座放射状霓虹灯布满了整座建筑的夜总会大门前下了车,石涧仁仰头观察的同时帮忙扶着车门,下来的詹浩思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啊,大陆现在的夜生活也这么发达,就好像回到了我年轻的时候!年轻真好!”
正好这时洪巧云的电话打过来,石涧仁还有些新奇的拿着这部轻薄的电话,轻轻一按侧面键,话筒盖板就弹开来,周围迎接的侍应和穿着火辣的年轻姑娘都喊他老板好……
石涧仁一点都没有逛青楼的羞耻感,完全就是在体验生活中的点滴,无论是阳光下的汗水,还是这迷人眼的烟花地。
这才叫声色犬马的入世。
097、以泰山压顶之势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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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穿着各色服装,妖艳的靡靡之音扑面而来。
就算在小县城也看过那群魔乱舞的小歌厅,还有集市上行走江湖的野路子歌舞表演团,都让石涧仁见识过什么叫乱腾,但显然眼前的场景才更配得上声色犬马这个词。
而不停翻滚的灯光和升腾起来的干冰烟雾中,陡然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偌大一个人声鼎沸场所更让他有些吃惊。
和想象中的青楼,码头上的小舞厅或者时报杂志上隐约提到的那些地方都太不一样了,就算跑出租车的工作让自己在这座城市已经走街串巷,可他真的想不到在外表的绚烂霓虹灯下,这样的建筑中还有这样的场所,这跟白天能看见的城市是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割裂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了。
王苏阳和俞修远看起来虽然没有来过这家,但对这样的场所驾轻就熟,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更高级的外围包厢,自顾自的点了一堆各种各样的洋酒吃食,石涧仁还不会掌握复杂的买单技巧,但能聪明的拉着进来躬身的侍应小声:“所有结账都是我的,千万别搞错了。”
对方心领神会的就去了。
詹浩思显然观察这个小司机的目光比较多,石涧仁得尽量不局促。
有点难。
特别是能坐十来个人的环形沙发面对着舞台上各种莺歌燕舞骤然一下结束之后,那些刚才还在台上表演的年轻姑娘们穿着各种漂亮的裙装甚至泳装列队走下台来,先从外围的高级包厢经过,然后才曲折穿行过中间几十张坐满了客人的桌子,长长的队伍从台上穿过偌大的厅堂,前面的已经迈着模特步走进后台,后面的还在台上搔首弄姿,巨聪明的年轻人心算能力再好,也估摸不出这一条长龙得有好几十上百位姑娘才能串行起来?
更让他惊讶的当然就是这些姑娘不时就被酒桌、包厢里的客人给选中,这场景跟他在小县城那唯一的屠宰场看见流水线挂着的一扇扇猪肉差不多,只是眼前这些尽量堆着笑容的姑娘无一不是青春靓丽,经历过类似卖肉一样模特经历的小布衣有些感同身受,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王苏阳和俞修远不啰嗦,一早就站在包厢边点了人,还颇为惊喜的交头接耳讨论,以他们在南方烟柳之地积累的丰富经验来看,这里真基本上都是江州本地的姑娘,就跟白天在江州街头看见的年轻女性一样,美女的比例非常高啊,也许没有北方那些身材高挑,也没有南方的软语呢哝,但俏丽灵动是江州姑娘的特色。
两位识途老马聊得头头是道
这个时候石涧仁就不在其中,目瞪口呆的看了下外面的美色流水线,转头回来认真清点送上来的各种酒水果盘,因为三种洋酒,四打啤酒,还有冰茶可乐饮料若干,光是瓶瓶罐罐就堆了满满一桌子,再拿着酒水单上的各种优惠赠送跟送酒的小弟据理力争。
詹浩思本来也站在包厢敞开这边看美色的,有些略带笑意的转头回来看这个年轻人的做派。
迎来送往看得多了,二十来岁年轻机灵的小伙子小姑娘经常能遇到,石涧仁的认真在这个时候略显稚嫩,某些场合甚至会显得有点小气,光是看他拿着酒水单附赠的广告逐条询问,就知道他应该是第一次这样体验:“这里说每消费99元送一张抽奖券,对吧,然后后面说总消费满4999,是一百张抽奖券必有获奖机会,请问一共今晚会发出去多少张抽奖券?”
送酒的小弟可能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脸颊一阵抽抽:“不……不知道,反正最后是抽一台电视机作为奖品。”
石涧仁锲而不舍:“那当然要问清楚了,我才能知道这个抽奖的成功率是多少,怎么抽?这个必有获奖机会是什么意思?”
送酒小弟有点晕乎:“不……抽奖前,不能说的。”
石涧仁摇头:“那不对,看看你这个宣传单的印刷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肯定做过这个抽奖活动,有些客人以前来过,那就知道了过程,对我这样第一天来的就不公平,为什么不能说呢……我们现在可是消费了5726元的大客户,我听见刚才经理腰间的对讲机在说这个单很大……”
送酒小弟是真不敢得罪这些随手几千块消费的豪客,唯唯诺诺:“我……叫经理来跟你说……”然后一溜烟就跑了,真奇怪,特么豪客谁会在乎酒水抽奖活动得什么?
石涧仁还想追出去问,詹浩思哈哈笑着伸手拉住了他:“就是个酒水促销的噱头,你别太较真!”然后指着外面说:“这时候你关心不应该是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么?”
十九岁的年轻人有些漠然的看看那些幻灭灯光下浓妆艳抹的面容,本来想笑笑说什么的,又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身份是来替洪巧云把客户陪高兴,不能败了兴致,生硬的把脸色扭转回来:“嘿嘿,你们关心……你们关心……我关心这个抽奖!”
王苏阳已经心满意足的挑选了一位女伴揽着肩膀转身,满脸更好笑:“来这里还抽什么奖,都是骗人的!老詹,人呢,你怎么还没挑人?”
俞修远开始在饭馆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这时候颇有些放浪形骸的味道,更搂着一个女子的腰上下其手,引得那姑娘不停的娇嗔抗拒,嬉笑着跳进回型座位的沙发深处坐在角落边,以石涧仁的观察,那里的光线自然是最差的,俞修远迫不及待的跟上扑过去,只听一阵欲拒还迎的打闹。
詹浩思显然已经见怪不怪,探头伸长脖子看看:“帮我叫那个十九号过来吧,果然没人选她。”原来他早就看好了。
王苏阳哈哈哈的笑:“哦,你又是这样,一看这就冷冰冰的不好玩……”
这三人中,石涧仁对詹浩思的印象最好,这会儿既然叫不了侍应解释抽奖的事情,也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看,果然在排成长队的队列中,大多数姑娘一直在对旁边飞吻或搔首弄姿,正得了前面服务生通知,转头看的这个年轻女孩儿个子高挑,身上穿着白色的超短裙跟吊带胸衣更显诱人,却满脸冷若冰霜的很难看,顺着包厢前的走道过来时,刻意避开了那些酒桌边缘,时不时从包厢边站着的那些酒客中,还有人伸出咸猪手,也被她快步躲过了。
的确没有已经在包厢里这两位姑娘那么做一行爱一行的敬业,詹浩思却甘之若饴:“你不懂……你太年轻。”
挽着王苏阳的女子就娇笑的看石涧仁:“这位小哥呢?还没有找到伴啊,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姐妹来?”
石涧仁摆手:“我不……”
王苏阳嘲笑:“你给洪老板省钱还是怎么?我们玩得开开心心你就坐在旁边当探照灯?”立刻又引得他的女伴一阵花枝乱颤的笑声,而那边俞修远的女伴带着娇喘的笑声也加入:“对啊,我们给你叫个姐妹来嘛。”
俞修远抓桌上的酒杯:“快点开酒啊,来,我们摇骰盅……”
王苏阳不耐烦:“赶紧的别耽误了大好时光!”
石涧仁并不希望成为关注焦点,詹浩思似乎更懂他:“既然来了,那就索性什么都体验一下?”
所以年轻人想想就笑着点头:“好啊,你们帮我叫个姐妹来。”
詹浩思刚开口:“你还是自……”他点的那个冷若冰霜已经迈步进来,好像整个包厢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詹浩思却若获至宝的扔了提醒石涧仁,笑呵呵的招手:“来,这边坐……”听着那口和善的国语普通话真有些为老不尊,冷若冰霜再加点旁若无人的迈腿过去,坐下就开始咕嘟嘟的倒酒!
而且是那种铺开二三十个玻璃酒杯,把酒瓶顺着一口气倒满的风格,几百块一打的啤酒洒了一桌子,石涧仁心疼得连忙换自己去服务!
所以这时反而俞修远搂着身边的女子耳语两句,那姑娘嘻嘻笑着跳起身和同伴商量一下给门口的侍应报了个名字。
最多一两分钟,一道身影带着熏人的香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从包厢边冲进来,二话不说,只是看看里面已经两两坐在一起的局势,就毫不犹豫的扑向形单影只的石涧仁,初涉烟花之地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伸手阻难,对方已经猛的坐在他大腿上!
然后只听见松软宽大的沙发骨架都发出了艰难的一连串嘎吱声,王苏阳和俞修远搂着自己的女伴笑得前俯后仰!
连那冷若冰霜都愕然的抬头,看了眼前的场景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因为石涧仁已经被这胖乎乎的身影压得都看不到什么脸,只剩双手双脚在徒劳的挣扎!
098、职业选手终究是专业水准
江州的姑娘的确好看,这里冬冷夏热,爬坡上坎,姑娘们从小基本都是在蒸桑拿和阴冷潮湿的天气中长大,皮肤自然排毒却没热带暴晒,加上山城高高低低的梯坎攀爬行走,很少有长得胖的,机敏俏丽的干练之美是这里特色,加之历史上多年来这里有无数次大迁徙,人种混杂以后真的是美女如云。
坐在这样夜总会酒桌边的姑娘更是体现出火辣辣的本地特色,娴熟的和恩客们手上翻滚较劲之余,抓紧时间猜拳行令的喝酒,消耗酒水才是她们的主要工作目的。
詹浩思选的那个冷若冰霜的长相的确还不错,但到这里来玩的就是图个乐呵,谁特么愿意掏钱叫个冷冰冰的死人脸坐在这里?所以一圈走下来也没人选,可花白头发老家伙显然就喜欢这个调调,勾肩搭背的靠在沙发角落慢慢喝,谁知道那姑娘却一个劲的猛灌,老詹不喝她就自己喝,摆明了就是在极短时间内把自己灌醉的架势,而且还选最贵的洋酒喝,不兑饮料的直接喝,那度数可不是一般般。
相比之下,王苏阳和俞修远的女伴就精明多了,交替上阵洋酒兑饮料,各种划拳花样百出,尽量哄着两个男人喝,自己再时不时上个卫生间调节一下,典型的职业劳模。
但这三位比起石涧仁的女伴,那就还是显得正常多了,胖乎乎的姑娘可能被人选到的机会太少,等看清自己招待的客人是四个男人中最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变得非常忐忑,也许有过那种被撵回去的尴尬场面,伸手抱住石涧仁的脖子不松手,其实除了身材胖了点,这姑娘圆润得还蛮标致呢。
经历过几秒钟的惊愕以后,镇定下来的石涧仁啼笑皆非,但却回到了温厚的性子,艰难把那姑娘双手扯开透气:“你……不应该是好好倒酒么,挂我身上干嘛?”
确定没有被退货的胖姑娘殷勤得有些激动,喋喋不休的开始行使自己的工作职责,自然对石涧仁有问必答:“抽奖?很少有人来这里关心这个事情吧?”
石涧仁就关心,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他仨姑娘就照例开始给各位爷轮流敬酒,胖姑娘也连忙跟上,今晚四个男人寻欢作乐的酒场才算是正式开始。
当然混合了碳酸饮料和茶饮料的洋酒,还加上冰块以后的混合液体在石涧仁喝起来很怪异,但他也不挑剔,接二连三一口气的喝下之后,依旧温和的找胖姑娘咨询这个问题。
看看对面已经开始搂着腰耳鬓摩擦喝交杯酒的男女,胖姑娘使劲挺了挺自己的胸,可也没让石涧仁的目光浑浊多少,她只能搜肠刮肚:“好像……好像是先抽几个人上去,4999的客人就肯定会上去啊,然后做点小节目,谁是获胜者,奖品就归谁。”
石涧仁热情的端上酒杯:“那都有些什么小节目呢?”
惯常坐在后台比较多的胖姑娘倒是比自己的姐妹们清楚多了:“坐气球啊、叠酒罐啊、扔骰子啊……”
石涧仁再热情的一起喝一杯:“具体都是怎么做的呢?”
这下连对面詹浩思有些忍俊不禁:“喂!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不是应该把我们招呼好么?”
惊觉自己没有搞好本职工作的年轻人赶紧收手,专心开始喝酒,自然是男女搭配的两两寻欢了。
其实这样的昏暗灯光下,胖姑娘除了看着肉肉点,五官还不错啦,石涧仁职业性的扫了扫面相,觉得这位其实比另外三位未来还有福泽一些,起码俞修远搂着那个一脸的娇媚气中还带点玩世不恭的癫狂,未来人生大概会是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而对着詹浩思频频疯狂举杯的那位冷缩冰霜就更不用说了,看起来虽然有点书卷气,应该真的是什么学生,可面色中充满愤世嫉俗的沮丧和扭曲,甚至还有些戾气,估计对自己的生命都没珍惜的自暴自弃了。
詹浩思都有些措手不及,本以为对方只是害羞的冷冰冰,谁知道有种绝然的疯狂,他这老骨头可喝不了这么猛烈的酒,只能笑呵呵的怂恿这女子挑战其他人,倒是让酒桌上一直都充满了刀光剑影。
俞修远之前在饭馆话不多,现在却愈发癫狂,在自己女伴身上纠缠不休,弄得娇呼尖叫连连不说,又抢着找其他三位女性动手,连胖姑娘都不放过,那冷若冰霜更加快了喝酒的速度,似乎把自己灌醉以后再发生什么她都无所谓了。
王苏阳唯恐不乱的哄抬气氛,倒是让酒水消耗真的很快,石涧仁又起身补充了一次酒水之后,刚叮嘱侍应把抽奖券拿到手,整个大厅的灯光忽然一黯,之前群魔乱舞一般的强劲音乐和灯光都变成了柔情小调。
也许是詹浩思起码比胡乱动手的俞修远相对顺眼些,那一直专注喝酒的冷若冰霜终于主动的拉了老人家起身出去,王苏阳他们也跟着起身,俞修远脸上都有些亟不可待的抱着女伴钻进似乎黑暗一片的舞池里,石涧仁正在张望客户去向,就感觉软绵绵的身躯也裹上了他:“帅哥,我们也去跳舞不?”
石涧仁诧异:“我又不会跳!”
胖姑娘笑得眯成一条缝:“哪里要会跳舞嘛,我们这是砂舞哦……”
石涧仁一听这个意思才恍然大悟,原来跟码头那边黑舞厅里面的贴面贴身舞也没什么区别嘛,只不过这些消费更高姑娘更漂亮一些而已。
所以他瞟一眼那舞池中基本看不清的黑色人影,只有忽然升腾起来的干冰烟雾,似乎把所有人都吞噬其中,有些鄙夷:“不去!”还给自己找了个勉强的理由:“没得意思!”
结果胖姑娘娇笑一声,几乎咬住他耳朵了:“你还真有意思,那这里只剩我们,就在这里砂哦……”说着就跟随音乐在他身上摇摆起来!
石涧仁可能开始脑子里还在想这也是青楼文化的一部分,就像詹浩思说的既然来都来了,什么都得体会一下,大不了自己跟耿妹子这些天三番五次的肉搏战,也算是很有经验了。
谁知道跟职业选手相比之下,才知道家里那个耿妹子有多清纯驯良了,刚才看着还肉呼呼笑眯眯的胖姑娘在黑灯瞎火之下,双手搂住了年轻人的腰,就跟随节奏从正面紧贴住,却又好像没有完全贴住,因为只有那么一处才是真真切切的紧贴着,然后突然就开始剧烈的摩擦起来!
那种光滑皮肤和轻薄纱衣的摩擦区别都能分毫毕现!
为什么叫砂舞,江湖传闻就是因为看起来好像整个人都站在那不动,可唯有接触的敏感部位始终在摩擦,就跟砂轮一样!
石涧仁刚随口含着的酒,就跟急剧上涌的气血一起差点喷出来了!
面红耳赤!
099、稳字当头才起步
如果说绝大多数男人来这样的风月之地就是奔着砂舞来的,石涧仁得全靠抽奖的灯光明亮才能跑了开去!
胖姑娘珍惜被点中的机会,相当卖力又专心的服务,还示意年轻的小帅哥可以把手从自己的衣间伸进去,石涧仁哪里还有半分体验青楼文化的心情,满脑子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猛跳起来跑到沙发上躲避!
他还得担心詹浩思那样的老家伙,会不会脑溢血出什么问题!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也许只有他才避之不及,等到二十分钟后灯光重新回到群魔乱舞状态的时候,俞修远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发展下一步,过来抱着女伴就躲在包厢沙发角落又亲又摸。
王苏阳倒是跟詹浩思两人挽着鬓发蓬散的女伴回来,连那冷若冰霜都消去了不少寒气,几人笑嘻嘻的重新开始喝酒,对同伴的行为恍若未见,石涧仁听见主持人在舞台上点到几处包厢可以直接上台参加节目,确认自己陪着的客户没什么问题,连忙跑了去,那实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胖姑娘怕是自己服务不好,赶紧也跟着跑到台子边等着。
果然,随着主持人卖力的招呼,一台价值两千多的崭新彩色电视机被不锈钢小推车推到台上,整个空间的目光总算集中过来,等随意的在一个玻璃缸子里抽出几张奖券来补齐了十个人,今天的抽奖环节就正式开始了,只不过和其他人当成看这是个促销噱头,又或者是好玩的看热闹不同,石涧仁却跃跃欲试!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公开跟其他人站在灯光下竞争什么东西,一直以来似乎因为找不到明主,有些闲云野鹤的心态中,他感觉自己血液中终究还是有些东西在跳跃,一个顶级谋士应该具备的好胜心其实一直被灌输到他的意识中,不过是没什么值得他去争罢了,而这一刻,不知道是喝了点酒还是刚才那软绵绵砂得自己浑身发烫,他很迫切的想疏散一下这种情绪!
也就是得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沉沦到****之欢中去。
所以虽然看着他外表没什么动作,但是浑身专注而绷紧,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主持人,似乎要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捕捉到什么信息。
这让原本嘻嘻哈哈跟身边冷若冰霜逗乐的詹浩思都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注视着台上那个年轻人,好像一头蓄势待发小豹子的年轻人。
得益于胖姑娘之前的疏通情报,在主持人热场寒暄的时候,石涧仁转头扫视了一下,就看见两个服务员抬着一大筐啤酒易拉罐从后台走到台边来等待,怕有几百个之多,那么根据刚才喝酒的感受来,这些啤酒罐应该都是空的,不然两个年轻人很难这么轻松的抬着。
亲手倒了不少啤酒的他当然知道这些空易拉罐很轻,这是石涧仁的第一个感受。
紧接着主持人宣布了比赛规则,其实非常非常的简单,就是所有参赛者三十秒内,到后台边的大筐里每次拿一个易拉罐,然后跑到舞台边缘叠起来,时间到,谁叠得更高,谁获胜!谁就能搬走这台崭新的彩色电视机!
没有什么啰里啰嗦,一句话讲解完毕立刻开始,十个参赛者站到筐子边,两个服务员还笑着帮忙从大筐里拿起易拉罐递给参赛者,一直默默站在台子边的胖姑娘也站在其中,弯腰帮忙拿起罐子递给石涧仁。
一入手,石涧仁就感觉到自己的罐子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残余的酒,有点荡漾的晃悠!
他就对那胖姑娘笑了,这姑娘其实不笨。
胖姑娘低头装着不认识他!
在主持人煽动起来的现场气氛中,很多酒客都站起来吆喝鼓掌,音乐节奏也变得非常强劲,七彩灯光和镭射强光更是翻滚着在这边台上蔓延。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石涧仁好笑的发现有两个竞争者醉得连走路都站不稳,主持人却吹响了哨子!
大多数参赛者立刻迫不及待的抓了易拉罐就跑,从后台到前台边缘大概有七八米的距离,全都是玻璃铺成的光滑台面,玻璃隔层下还有霓虹灯在舞台表演的时候闪烁,石涧仁刚上来就注意到了这点。
结果那些可能也不过是临时收集起来的易拉罐里滴漏出来的残液在玻璃台面上,立刻就让其中两三人噗通一下滑得摔倒在地!
引得下面的酒客们哈哈大笑!
其实对夜总会来说,也许就是花点小钱不但促销,还变相的多了个节目,请人表演不得也花个几百千把块的,所以主持人跟着哈哈大笑的揶揄:“哦,这位爷摔得很有气质呢!”
这让摔倒的人也没法生气,更是着急的起来去完成争夺。
于是大步流星跟在其中的石涧仁,只有一个字“稳”。
不光是稳稳的走过去,更是稳稳的摆放好那易拉罐,整个游戏的中心其实就在这一个字上。
一个喝光了酒的易拉罐,全都是轻薄的合金铝皮,轻飘得风都能吹跑,一个个叠起来,就好像细细的高塔,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倾倒,最要命就是那罐体重叠以后自然的上下扣住,只要一倒掉就全部会被带翻,前功尽弃,唯有稳稳的一个接一个轻轻叠在一起,而不是忙不迭的慌着往上叠!
哪怕慢点,少点也要稳稳的把罐子叠起来。
当然胖姑娘那悄悄站在筐子边帮石涧仁挑选易拉罐的小动作,纯粹就是意料之外的作弊,哪怕是一丁点残酒,也能让酒罐的重量增加,加大整个铝罐塔的重量,用重力来增加稳固度!
所以石涧仁看起来是最不慌乱最斯文的那个。
似乎气定神闲的走到台边接过胖姑娘从黑暗中递过来的酒罐,再稳稳的过来放好转身,不过三十秒时间,冲得再快,也最多能多一个来回而已,但只要这匆忙之中,有哪怕一丁点滑倒,甚至衣角带起的风,都能把轻飘的易拉罐给吹倒!
结果来得是那么简单又清晰!
十个人,竟然只有四个人在三十秒以内成功的立起了罐子,而其中两个是早早倒掉,又重新树立的,只有三四个罐子,另一个是第一趟摔了跤,所以有点小心翼翼,以六个罐子屈居石涧仁的七个易拉罐之下,其他人只能傻乎乎的面对一地摔倒散乱的易拉罐,还不知道为什么。
主持人非常热情的举起石涧仁的手,宣布他获得胜利的时候,年轻人转头回去,那胖姑娘已经悄悄溜回包厢去了!
并不怎么在乎最终奖品的石涧仁有些诧异的反应过来,对哦,还有这么大的一件奖品要搬回去呢!
两个保安带着巡场展示的目的,跟在他后面把偌大个彩电纸箱抬到包厢来,还问要不要待会儿给老板喊个棒棒搬回家。
真的就这么拿到手了。
石涧仁很想说自己就是个棒棒!
欢迎他的是詹浩思和俞王二人热烈的掌声,四个姑娘也很热情的尖叫欢呼庆贺,似乎没人注意到胖姑娘在刚才的过程中发挥多少作用,她自己也开心的使劲摇晃酒瓶,还试图把啤酒瓶摇晃了喷出白沫来!
王苏阳非常吃惊的围着电视机转了一圈:“真的给你了?没有找你要手续费,没有喊你交税,没有叫你给什么钱?”这就是大多数人的心态,还不太相信这里面没猫腻。
石涧仁微笑着摇头:“不过就是台电视机,有什么大不了的?”
俞修远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那……你还这么认真?走了走了,吃夜宵!”
的确这不过是台一两千块钱的彩电,放在普通人家可能是两三个月的收入,但是在这几位画商看来真不算什么,就是个乐子罢了。
可詹浩思的眼睛里一点醉意都没有,和这两人看见的都是电视机不同,他能观察到的东西太多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他很是吃惊。
但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100、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
石涧仁也赞成去吃夜宵,特别是给四位女子发小费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人家四位女子不可能人人摸出一个刷卡机来收钱,很有些尴尬的邀请:“一起,一起去吃夜宵,我去取款机取钱!”
这时候是王苏阳哈哈大笑着从兜里掏出现金来给小费:“当然要一起去吃夜宵了,难道我们还陪着你一起把电视机搬回去?”
石涧仁连忙说待会儿自己去取了钱还给他。
说是这么说,等姑娘们去换了衣服出来,王苏阳还是伸手帮石涧仁一起抬着电视机走出夜总会大门来,还得意洋洋:“我觉得这是我们几个得到仰慕目光最多的一次,对不对,老詹?”
詹浩思点头笑:“嗯嗯,我也跟着沾沾光好了!”果然伸手也扶在电视机包装箱上,因为一路走来的确周围到处都是惊讶的目光,门口的安保都恭喜:“运气真的不错,恭喜恭喜了!”
小布衣心想明明是智慧,哪里是运气了?
王苏阳又促狭他:“喏!这个时候应该给别人点恭喜红包的!起码也得五十块!”他话音刚落,周围三四个保安和接待人员都连忙开口,这已经是接近午夜下班,不会再有什么新来的客人,他们站着也是站着,从醉醺醺的得意豪客那里得点打赏小费也是意外财喜啊,不过就多说几句好话而已嘛。
石涧仁满头汗,不过让王苏阳和詹浩思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厚脸皮的开口找那个胖姑娘借钱:“有零钱没?我身上只有一百八十块零钱!”他原本身上的现金还多一些,可最近有别的想法,全都放家里了。
胖姑娘愣了一下,使劲忍住笑,还是从自己的双肩小背包里找了些零钱,给他凑足了真的每个门口保安接待人员发了五十块的红包钱。
那个冷若冰霜好像换了衣服出来,原本已经融化一些的容颜又变成冰冷,看见石涧仁这样有些傻乎乎的耍宝,都没有表情,只是挽着詹浩思站在边上,好像在跟他一样思索。
王苏阳乐得跟什么一样,招手叫出租车过来,吩咐司机把彩电搬到后备箱固定好,然后才叫人上车。
给了钱的石涧仁过来有点吃惊:“夜宵……我看街对面就有啊,档次不够?”
挽着王苏阳,还帮忙挪了下电视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顿时笑得蹲下去,詹浩思也笑,胖姑娘终于忍不住也抽抽着使劲捂脸转头笑,只有冷若冰霜没反应。
而一直都没开口的俞修远无奈的用香港腔醉醺醺开口:“年轻仔!食夜宵就代表可以跟我们出去过夜啦,你知不知啊!”他搂着那个女人已经完全把脸都埋在他的脖子里了,颇有些都急不可耐的样子。
石涧仁又诧异了一把,下意识的低头看旁边的胖姑娘,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石涧仁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吃夜宵什么意思,可能根本就没想叫自己出场,有点眨巴眼的不知所措。
还好小布衣心思倒是敏捷:“哦,那是我不清楚,也行,去哪里?”洪巧云给三位是定了酒店的,他不知道这种男女之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果然还是老马识途,王苏阳好气又好笑的挥挥手:“站在这里干嘛,先去酒店咯!”
然后就在这耽搁的一小会儿吧,忽然就从豪华辉煌的夜总会大门边,冲出来一个身影,猛的扑向詹浩思这边!
石涧仁就在这身影扑过来的路上,十来米的距离,刚得了赏钱的保安厉声喝斥都没来得及拉,王苏阳和俞修远一下就呆住的刹那,石涧仁却下意识的一个侧身,小腿就是一扫,把对方一下摔在地上,他再娴熟的一个半跪压在背上就扣住了对方的手臂,却发现对方是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手里竟然抓着一块砖头!
就算被石涧仁这结实的身板给压在了地上,这个年轻人依旧嘶声力竭的怒骂:“蔡青薇!你不要脸,居然来当小姐!你个婊*子养的……还有你个老东西……”然后猛的把手里砖头朝着詹浩思砸过去!
还好石涧仁终于腾出手来,又一下把对方的肩头摁住,那砖头只滑稽的朝前面蹦跳了两三米就落地了,但很显然,这个年轻人跟那冷若冰霜的……
石涧仁刚诧异的抬起头,詹浩思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冷若冰霜却一张脸煞白,浑身颤抖一下,迈动长腿过来就是一脚飞踢,直接踢在了石涧仁压住的年轻人头上:“我不要脸?我****养的?是谁成天不学无术无所事事!是谁靠我在外面勤工俭学却偷偷摸摸跟低年级的女生勾勾搭搭?我就算是卖人,也是卖的我自己,总比卖给你强!”说完却止不住自己的泪如泉涌,转身猛跑几步,可又无力的蹲在路边嚎啕大哭!
终于不像之前那样面无人色,开始七情上脸了。
脸色难看的胖姑娘瞟瞟石涧仁,还是从自己小包里找出点纸巾过去了,只有挽着王苏阳和俞修远怀里的女人满脸冷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寥寥几句也许就能揣摩发生了什么剧情,石涧仁讪讪的松开手,看那满脸脏污还带着血的年轻人却对自己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嫖*客……”还好保安们终于冲过来,托刚才红包的福,娴熟的三四个人就架住了这个年轻人拖走,还给石涧仁道歉:“哎呀,三天两头有这样的戏码,别往心里去,周围这些大学生……嘿嘿,都这样!我们来收拾!”
出租车司机已经不耐烦了:“到底走不走?”
石涧仁看看詹浩思,花白头发的老头见识还是多,情绪收敛得快,对他耸耸肩笑笑:“走吧,有空跟我聊几句不?”还开玩笑的指指那路边的俩姑娘。
王苏阳抽抽脸颊,看俞修远好像没看见这出戏码似的拉着女伴上了车,他也笑着挥挥手带姑娘上了另一辆车。
石涧仁却过去先给这两部车的司机说了酒店名字,目送两部车离开,自己过来蹲在那胖姑娘面前,当然这会儿旁边的冷若冰霜已经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石涧仁却只针对胖姑娘:“这……能不能你送她回家去,顺便你就把这部电视机搬回去自己用,就当是我还给你借我的七十块钱?”
胖姑娘一下就惊讶得长大了嘴,显然难以置信自己的奇遇!
借了七十块还一台两千多的彩电?!
泪人儿也忘了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石涧仁却不对她表情,站起身来对胖姑娘点点头:“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没什么瞧不起这里的,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如果你不想做这个了,可以到省立美术学院大门外,有家奶茶店去问找阿仁,或许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别的工作……不一定非要用外表或者喝酒跳舞来谋生,你今晚已经证明了,你能做到这点。”对那辆出租车示意一下:“去吧,不然要是司机把电视机带跑了,我可就没话说。”
胖姑娘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试着站起来还摇晃了一下,手里连忙拉起已经没哭的泪人儿,试着朝出租车走了一步,好像在看石涧仁是不是拿她开玩笑。
詹浩思饶有兴致的站在旁边看,看见石涧仁还做了个请的动作,俩姑娘才有些迟疑的过去上车,后上去的胖姑娘还傻乎乎的摸了一下捆在后备厢关不了尾厢盖的纸箱子,确认那真不是空的,看着路灯下的年轻人,多看了两眼,迟疑的点点头上车走了!
石涧仁转过身来的时候,花白头发的台湾老头看着他,眼睛精亮!
101、人生就是一个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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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夜总会的促销奖券重要么?
一台还比不上一夜消费的彩电重要么?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种认定目标,立刻开始行动的决心,哪怕只是顺手一个小小的抽奖活动,其他人都一笑而过不当回事的时候,把各种因素转化为筹码,当筹码累积到一定程度,运气就会变成成功率,重要的就是这种追求成功的决心!
这才是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哀叹自己运气不好,从来都没有抓住机会,也没有什么机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去争取机会,没有什么幸运的馅饼会直接砸在头上,那缥缈在空中的幸运机会,其实都得一个个脚踏实地的去寻觅沉淀!
而很显然,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拥有这样的决断力。
当然得到他帮助的那个胖姑娘,相比浑身充满戾气绝望的蔡青薇更值得帮助也是这个道理。
詹浩思拍拍手:“好咯,你把我的女伴送走了,这下真的变成你陪我去吃夜宵了,你还有钱没?我身上可是只有台币的。”
石涧仁眨巴眼:“好!我马上再去取点现金……”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重新坐在了晚餐的酒馆外,石涧仁还是决定做好本职工作,守住酒醉以后没法开的这辆车,准备就在这车上蜷一宿,正好这路边也摆上了一长排烧烤、麻辣烫的路边摊,他还真没什么水准的邀请台湾客户坐在这里宵夜。
詹浩思当然不太在乎吃什么,对充满特色的吃食还很有兴致:“其实我也经常到士林夜市去宵夜呢,不错,不错……这个再来点,叫什么?凉糕?”
石涧仁还没有大手大脚花公款的恶习,小心翼翼的按照两人吃喝点了东西,才坐下来慢慢品尝。
詹浩思把那果冻一样的小吃撒上黄豆粉,再淋点红糖汁,舒坦的一口口抿了,好像酒后的不适感全都被这温润的吃食带走,很有气质的拿纸巾沾了沾嘴:“其实我的身边每个阶段都有看到这样的人,他们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不太懂人情世故,经常做点傻傻的事情,可过了十多年再看,如果他们初心未改,反而成功的就是这种人,那些经常嘲笑他们的精明人,往往比他们还差不少。”
石涧仁尽量憨厚的笑:“大智若愚嘛,应该的。”
詹浩思点点自己的头:“我也自问不是个愚钝的人,可你给我带来的问号可是一个接一个。”
石涧仁不解释自己的师门传承与使命:“嗯,我尽量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詹浩思仰头看着城市有些浑浊的夜空:“对啊……该做的,那可比能做的难多了,有点使命感呢……”
有些出人意料,花白头发的老家伙说自己得好好想想,指挥石涧仁叫出租车司机把面包车开着送去了酒店,三位客户的行李都在车上呢。
原本花差花差的鬼混之夜,石涧仁真的就在酒店楼下的停车场蜷在后排座椅上睡了半宿。
所以第二天一早,洪巧云再看见石涧仁的时候,左看右看又眯着眼围着他转圈,正在整理食材的石涧仁无奈:“我昨天可是尽心尽力的忙碌到凌晨三点过才勉强打了个盹,这种事情体验过也就罢了,以后不要再折腾我!”
洪巧云怀疑:“你昨天到底有没有干什么?”实在是她最后从话筒里听见那一大片娇声齐呼老板的气势留下了太深刻印象。
石涧仁哂笑:“相比宋青云给我权力和金钱的冲击,昨晚我再次体会到灰暗的那一面。”
洪巧云吃吃笑:“没有迷失在灯红酒绿中?”
石涧仁摇摇头:“醉之以酒观其态,喝酒是最容易泄露一个人内心状况了,而杂之以处观其色,混在男女之中能辨别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那位俞先生未来你能逐渐减少往来是有好处的。”
洪巧云惊讶了:“我还以为你会觉得那个王苏阳不怎么样呢,喝了几杯就说话不太客气。”又得意的拍自己胸口:“真好!我运气真好,有你帮我!还是我最有眼光!”
石涧仁笑:“其实综合点看,王先生不过是有点心直口快不拘小节,昨晚多喝几杯就跟我抢着结账,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那位俞先生暴露出来的弱点就太多了,好色贪鄙,狡猾图私利,跟他做生意是很危险的,当然詹先生应该是他们仨中间最值得你结交的,他们两个很明显的以他马首为瞻,而这位先生的确是有才有德,有那么点古代文人的洒脱气质,应该是你以后推广最重要的人。”
洪巧云蹲下来伸手固定住石涧仁的头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一口,双手还在切卷心菜的年轻人有些无奈:“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免费服务?”
洪巧云笑靥如花:“詹浩思跟他们两个不太一样,他除了拥有自己的画廊古玩行,更重要的是他还算很有名气的评论家,自己写点书主持节目,在东南亚地区的艺术品市场有非常好的口碑,一直以来我跟他私交不错,但是却从来都不过多评论我的画,我想通过俞修远跟他把关系更进一步,但很有些不知道从何入手的,甚至都不要脸的考虑过要不要自荐枕席的,看来我还是把自己送到你床上比较靠谱……”
石涧仁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一把气愤的声音:“什么床上?”
这边蹲着的男女都哆嗦一下给吓住,转头果然是耿海燕双手叉腰的在卷帘门边怒火万丈:“昨天晚上你去哪了?!怎么没回来!还有你,洪老师你怎么电话都关掉了?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说到后面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应该是给气得称呼都改了。
洪巧云蹲在那撑住下巴玩味:“这么着紧?借我一晚上都不行?”
耿海燕顿时鼻孔开始张大,就跟斗牛要剧烈喷气一样,叉腰的双手变成握紧的拳头,双目圆睁的看周围左右,显然已经怒气冲天,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
石涧仁对她真是熟悉,更无奈的举手:“喏……菜刀和锅铲都在我这里,不要这么搞不清状况就要打要杀,我本来没必要给你解释去哪里了,但是我昨晚忙了半夜,后来实在是累得在车上睡了半宿,早上就过来做事了,好不好?”
耿海燕还跳近了一步,指着石涧仁的脸:“你!可是……你脸上的唇印是什么?还有你衣领上……”说完就再凑近些观察,还使劲皱起鼻子嗅嗅,半信半疑:“怎么这么重的香粉味!”转身就抓了洪巧云脖子、手上甚至发间都闻闻,才松手:“不是这个味!”
洪巧云被自己和菜刀的亲密接触擦身过吓了一跳,正要说话,戴望舒却从帘子那边撩开探头:“王先生他们过来了!”
洪巧云连忙整整自己的衣衫跳开过去,可走出两步又退回来小声指着石涧仁的脸:“这唇印是我的,就为了感谢他昨晚一夜的操劳……”耿妹子又睁大眼的时候,她还嘻嘻补充一句:“我还刚给他买了个移动电话!”
然后在耿妹子爆发前一溜烟的跑了!
留下石涧仁一把就被暴躁的小姑娘揪住了领口:“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涧仁拿冰凉的菜刀贴在她脸上降温:“你看看她,就是故意逗你发脾气的,你为什么就要上当呢?既然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呢?当然,你信不信也无所谓。”
耿海燕深呼吸:“可……这脂粉气是什么?”
石涧仁讲解了一番昨天的运行轨迹:“那夜总会里面的姑娘,据说还是周围大学的学生呢,坐过来搂搂抱抱的,就为了多卖些酒……”
耿妹子第三次陡然把眼睛瞪大:“你!你居然去……去那种地方!”
石涧仁的确没半点惭愧:“去见识一下咯,然后他们还去做别的事情,我就觉得没必要体验,在酒店外面等着结账,车上只睡了几小时,要不你待会儿来炒菜,我回去睡觉了。”
耿海燕被他这种逛了窑子还理直气壮的反应噎住了:“你!你不要脸!”
这句话声音有点大,显然惊扰到了洪巧云的商务活动,詹浩思带头撩开帘子:“哈哈,果然是阿仁你在这边,跟这位女士干嘛……”多走得两步看清楚场景,难免惊讶:“你在做什么?”
石涧仁拿着菜刀若无其事:“切菜打理食材啊,中午给洪姐她们画室做饭,你们中午在这边吃不?”
俞修远和王苏阳也跟在后面探头,果然这时候看俞修远,他那种眼波流泛的花眼在宿醉之后的上午还有些残留,眯着眼笑笑没说话,反而是王苏阳大声:“做菜?阿仁你究竟是干嘛的?”
詹浩思却看见仓库里那张打了叉的草稿画,抱着手臂走到大堆废画面前凑近眯眼:“巧云,我看这张画完全可以作为你画展的招牌嘛!我来给你写序!”
洪巧云果然跟他比较熟络,不那么殷勤的靠在门边:“你不是很少说我的画么?怎么突然这么感兴趣?”
俞修远脸上立刻喜色满盈:“对啊,这不过是一张单色草稿吧,也能算是作品?”
詹浩思摇头:“这不是作品,是招牌,阿云,是你绘画风格转变上的招牌,如果你能准确的把握到这种变化,我很看好你!”
王苏阳有鉴赏力:“相比昨天你拿出来那些照片,这好像真是从你原来风格到照片新画之间转变的点……哦?这个形象好像就是阿仁,对不对?”
詹浩思开始有点激动:“阿云,我早就说过,你是有才华的,但是以前你的作品中执念太深,灵气不够,记得么?两年前我就给你说过,这种东西得靠自己悟,你感受不到别人说再多也没什么用,昨天晚上那几张照片可能被掩盖了,只有这张草稿你才是完全放下了功利心,纯粹的有感而发,就是这种感觉!”
切菜的小布衣和卖奶茶的小姑娘完全听不懂这位专家在说什么,但是知道洪巧云这回真的上了一个新台阶。
光是看看她脸上容光焕发一般的柔和表情,面对这样褒扬都颇为沉静的气势,都跟往日有很大区别了。
102、成功才是特立独行的通行证
是金子扔在垃圾堆里也会发光,那张草稿画被俞修远和王苏阳一起动手搬回画室里面去品评,他们决定走的时候把这张画布拆下来带走,可能詹浩思真的要围绕这张半成品来做推广。
同样的道理石涧仁蹲在厨房里做菜也能被关注到。
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的洪巧云本来故意叫他出来煎个茶,然后跟三位有关系有背景的画商再沟通聊聊,联络感情,甚至还偷偷叫戴望舒去拿一套笔墨来,万一又能用书法来惊艳一下呢,毕竟这三位不管怎么说都是文化商人嘛,结果石涧仁沏好茶就又回到厨房里面去摘菜,耿海燕一直跟在门边听了三位画商说话,最后看了石涧仁那平静的温吞表情又回来继续做事,才咬咬嘴皮转身跑出去奶茶店开门了。
这次就是詹浩思一个人端着茶杯晃悠过来,看系着围裙的年轻人在那忙碌,若有所思的不说话,好像昨晚的宿醉之后,他终于想明白了似的。
反而是石涧仁回头的时候,顺手抓了自己的小板凳给对方,随便看。
詹浩思放松的靠在卷帘门边伸直了双腿,好像跟昨晚坐在那些富丽堂皇的夜总会沙发上也没什么两样,好一阵看石涧仁终于淘米蒸了一大锅饭得了空闲才开口:“我听阿云说你才二十岁不到,昨天坐在那脂粉堆里,可不像这个年纪。”
石涧仁笑:“您呢?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詹浩思哈哈的摸了摸自己的花白长发,似乎有些得意:“国中就开始追女孩子了,这个年纪在大学更是……哦,那时我可是很潇洒的艺术系帅哥,我太太就是那时认识的!”
石涧仁承认:“我没念过大学,不过以前想象应该是苦读寒窗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偏差。”
詹浩思摊开手:“大学不光是学习知识,更重要是建立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其实我知道其他理工类的大学生还是有很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求学的,可能你所处的环境在这里,艺术院校还是讲究个释放人性,这跟你的气质有些吻合啊。”
一贯喜欢观察别人的小布衣居然也被别人观察了:“我?我就是个帮闲的,哪有什么气质。”
詹浩思笑着摇摇头:“自古以来中国文人和艺术不怎么分家的,因为古代文人讲究修心养性的这些艺术爱好几乎是人人都得涉猎几分的,历史上那些政治家官员多半都得是个文学家,书法家,所以你身上那种旧时文人的气质很明显,跟我小时候记得父辈们的某些气质类似,甚至还有点官场的味道,现在大陆已经很少看见了,阿云这点还是很有眼光的。”
躲在山里,对那场文化断档洗礼只是耳闻的年轻人不讨论政治,有些向往:“希望有机会到您的家乡去看看。”如果能再看见一些老派文人,那是个多有趣的事情。
詹浩思先点头后摇头:“很欢迎你去做客,跟阿云一起去很容易的,不过也没多少了,现在台湾的年轻人也慢慢在放弃这些传统的东西,时代毕竟在不停的变化,传统的东西如果不改变适应这个时代,被淘汰也是必然的。”
石涧仁深以为然的点头,下山这几个月时间,他受到的冲击真的蛮大,就算以前每个月都会到镇上县里走走,但近几十年巨大的文化物质变化,还得是大城市里面翻天覆地。
詹浩思就是看懂了他这思考的表情:“所以……你才愿意去开出租车,在这大学里做杂役,体会了解这些现实的东西?”
这是个不知道石涧仁来源,却能比较准确判断出他思维模式的人,同样都是深谙传统国学的人,王汝南更像是呆在象牙塔里的学者,没有这位这样接地气,石涧仁终于笑起来点头承认:“虽然很难被周围的人理解,但我还是想坚持自己的努力,多想想我能做什么和该做什么。”
詹浩思把五指张开相对轻敲几下才开口:“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自己思想的年轻人,但还不够成熟,你现在的态度还有些特立独行,这固然让能够看懂理解你的人能发现你,但同时也让周围更多人不太理解你,其实一味的特立独行不见得是好事,因为这样在大多数人眼里很可能只是为了标榜自己的个性而进行的表演,在很多人眼里这不过是肤浅的另外一种外壳,就算你自己不是这样的初衷,慢慢的也会变成孤傲。”
一贯在山上有些闭门造车听老头子传授的石涧仁有点惊喜,认真的站好了听这难得的教诲。
詹浩思可能也难得对人说这番话:“优秀是要展现的,与其刻意的隐藏自己,用特立独行跟众人拉开距离,不如让众人习惯你的优秀,你得明白,这个世界上,成功优秀的人才有特立独行的特权,我能在这个领域里面做到有分量,我就能潇洒的涉猎风月场所,畅饮美酒而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反而还会有很多人来说我这是性情中人的性情之道,明白了么?”
对比之前宋青云在自己面前叱咤风云的把小会计打翻在地,而自己只能试着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碰撞码头小混混,石涧仁好像被点醒了些啥:“我本来以为沉默的谦卑,低调的沉静才是我努力的方向,看起来这个社会还是更认可成功的人。”
詹浩思笑着站起来,小板凳太矮有点吃力,石涧仁还伸手扶了他一把:“你还很年轻,就应该试着用张扬一些的眼光和心态看待这个世界,无论你的目标是什么,这个社会终究是现实的,有柴米油盐,有声色犬马,人不可能超脱于这个世界,别忘了就算是爱因斯坦那样的人物,也需要兢兢业业的做好一份专利局文员的工作,才能养家糊口继续思考自己那些造福于人类的课题,对不对?”
石涧仁从头至尾都没解释过自己到底是干嘛的,有什么样的理想和愿望,但詹浩思却以一个更像是文人前辈的身份,对他提出了指正,两人也仿佛把昨晚烟花之地的人和事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只字不提。
最后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就笑着重新回到画室中,开始认真的对洪巧云未来画展的思路做商量。
石涧仁中午真的就给这边端上盘子盛的盒饭,三位画商和画家的协商很热火朝天,满不在乎这样的用餐方式,詹浩思还带头评价了石涧仁的菜肴,说他绝对不是江州一带的人,因为完全没有这边以麻辣香为主的口味,但是也有以调味为特点的西南风格,有发扬光大的可能性。
做菜的年轻人已经笑着去送盒饭,最后把两份套餐送到奶茶店,认真的观察一下街面上那两家即将开张的饮品店,又去当出租车司机了,不过今天他在经过码头附近的时候,特别找到了杨德光,拿了他的身份证自己掏钱去给他到驾校报了名。
憨直的棒棒看着那本特别写满了注释的交规课本,又是惊喜又苦恼,他认得的字比耿妹子还少!
103、进取心的成长是一点点的培养
求三江票啊,被第一名甩开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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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有洪巧云能感受到石涧仁突然加速的执行力。
詹浩思三人满意的带着七幅新画作的资料跟一系列画稿思路离开,因为洪巧云的画作面积都比较大,所以接下来会陆续的通过互联网邮件和传真电话联络,但初步已经确定今年年底到德国举行画展要把推广做大一点,因为现在洪巧云有点意识流派的转变,变得相对抽象一点的作品更讲究精神内涵,艺术性更强,也更容易获得欧洲主流评论的青睐,值得去试一试。
所以石涧仁开车把三位送到机场以后,他的出租车工作基本上也同步停止了,詹浩思这个不期而至的文化人,给了小布衣一些豁然开朗的提示,自己身体力行的代个班辛苦工作两三小时,每天都得在灶台前面爆炒收拾食材,能帮助和改变的东西有多少呢?一个杨德光的学车费用一千多块,就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这显然只是个别情况,自己需要更宽泛的努力,更何况詹浩思在特立独行这个问题上,比王汝南说得更透彻,他自己也就是一个值得借鉴的榜样,在这个社会,如果名声、财富、权势都一无所有,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兼济天下呢?
这时候甚至连介绍杨德光学会开出租车这么个工作技能都变得有些狭隘,石涧仁决定对自己的入世态度做出大调整。
跟耿妹子没解释什么,依旧每天只是中午和晚上给奶茶店里送饭过去,然后花了大量的时间到其他地方去逛街游荡,晚上回到出租屋都是在一叠厚厚的草稿本上写写划划,不光这么做,石涧仁还强迫自己把这样写划的东西装进那个笔记本电脑里去,虽然很不习惯很不方便,但这时候他已经经常在外面关注到店面、商场都在使用电脑,又到书店去买了两本书开始学习文字处理和表格制作。
对石涧仁来说,拥有狂热学习劲头的他,这没什么难度,依样画葫芦的做练习而已,只是打字这件事稍微有点慢,需要练习,于是连在厨房那边做饭,石涧仁都会把笔记本电脑拎过去,有空就练习,而且看见自己的一些想法思路转变成电子文档出现在屏幕上,对他也是个比较新奇的事情。
洪巧云就是从这些细节感受到变化的,时不时会过来看看,有时还提些不怎么着调的建议,但最好笑的是她没事在那部笔记本电脑上胡乱捣鼓,居然发现里面装了两部三级片片,有些咋咋呼呼的叫石涧仁来跟她一起看,被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小布衣给鄙视的删除了。
看起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朝着目标前进。
但事态变化比石涧仁的预计要来得快。
别人家开张以后,奶茶店的销售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下滑,赵倩来上班那几天基本上就是个最高峰,之后就开始以每天少个二三十杯的速度减少销售,就算有石涧仁的提醒,耿妹子还是气得不行,因为她偷偷的跑到另外两家新开张的饮品店去看过,面积没她大,基本就是几个平方的小屋子,但是装潢艳丽整齐,灯光明亮,连柜台桌子都是特别定制的彩色,显得高档不少,除了卖奶茶同时还卖果汁、冰淇淋一类冷饮,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灰扑扑的海燕奶茶店更像是个农转非的拼凑小店。
如果说之前奶茶店最为亮眼的是两个各具特色的年轻姑娘,人家这两家店一点都不落后,同样青春靓丽的售货员似乎更显新鲜,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专业。
这么一比较下来,没有半点优势的奶茶店生意自然就一落千丈。
已经在码头经历过一次从巅峰陡然掉进事业深谷的耿小妹有些着急,第一个决定就是要把赵倩给解雇了:“我现在觉得她就是面相不好!愁眉苦脸的,一看就是个倒霉相,还要给工钱!”
石涧仁有些啼笑皆非:“明明是你店子自己各方面都比不过别人,你还怪到钟点工的头上去了,好,解雇了她,生意继续不好,你怎么办?”
耿妹子还是动了脑筋的:“我也去进几台那个饮料机,我也卖一样的东西!降价!以前五块的卖三块!不,四块!”她还是舍不得,要不是石涧仁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安全感,她都急得想冲到别人店面去大吵大闹了,明明是自己发现了这个商机的,凭什么后面的人要来抢市场,可心里又清楚这样的吵闹根本就没有用,自己又凭什么不许别人进入这个市场呢。
石涧仁的确不着急:“以前在码头上,还不是也有其他餐馆跟你一起抢生意,难道你们家都是把饭菜价格降低?你降低,他也降低,最后降到本钱都不够给房租,就比谁熬得下去?”
耿海燕顿时语塞:“好像……也对哦,码头那个时候宁愿大家相互商量好卖多少钱,也不肯随便把价格降低,那么搞最后是最没意思的,可这……他们两家不会跟我谈价钱吧?那我……配料包再用少点,冲两杯的分成三杯来用?”
石涧仁好笑:“开源节流,你现在的问题是收入来源突然一下减少了许多,不动脑筋在如何开源上,却只是想着如何节流,压缩成本,这样只会让你的生意越来越差!”
耿海燕皱紧眉头:“哼,说这么多就是不想开除那个女学生嘛!你说怎么办?”
石涧仁总结:“其实从别人为什么卖得好,你就应该反省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之前那大半个月卖得风生水起,不过是因为没有竞争者,就好像码头送货的业务没人跟你争,一旦这个方式被人学了去,你就要做得比他们好,客人自然才会回来。”
耿海燕尽量虚心:“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石涧仁给出来的答案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从近处比,这两家店都是全面装修得闪亮好看,从地板到灯光都是花了心思的,这个你起码得全部重新装修过,从远处比,我到市里面其他大学周围的饮品店都去看过,人家还有做得更好的,你还有很多东西要改正,说个最简单的东西,你那个透明的塑料奶茶杯就该换掉,现在市面上有种一次性纸杯子,上面可以印刷各种图案跟店名,比你这个高档很多!”
耿海燕心里其实是清楚差别的:“什么?那种纸杯贵得多,而且是用盖子不是封口的,我这边的封口机不就白费了!还有……我这个店面,你说如果按照他们那个样子重新装修,大概得多少钱?”
石涧仁其实早就在准备这些了:“装修两万块吧,如果按照我说的那样做其他的东西,可能还要再多两万块。”
耿海燕顿时吓一跳的大摇其头:“太贵了,我这些天辛苦这么久,还没赚到这么多钱,又全都投到装修里面去?别处还要花钱,对吧,不可能,不可能!”这时候她出身贫寒的那种骨子里的节约心态就出来了,就好像刚接下门面,她基本都舍不得花钱装修,店面里连那种老掉牙的玻璃柜台都挪过来继续用,陡然一下叫她花上几万块钱来投入,且不说手里没这么多钱,就算有那也堪比割肉一样疼!
所以非常肯定的拒绝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改正!”
稍微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石涧仁居然一点都不争论,点点头就同意了,甚至都不问她准备怎么办,因为之前做盒饭赚的钱花在了奶茶机等设备上,石涧仁还把自己最近收起来的那些盒饭钱都给了耿妹子,两个人自从来到美术学院外面一起打拼剩下的所有钱都给耿妹子了。
耿妹子牟足了劲要拼搏一把!
其实对于社会的底层的草根来说,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身段和面子一说,什么样的生计能赚钱,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干。
也许这就是他们面对那些城里人的唯一优势。
104、真的明白什么叫行侠仗义么
而对于赵倩来说,她能到学校大门外的饮品店去打工,已经鼓起偌大的勇气把面子抹到衣兜里,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最近店里面生意突然开始冷清起来,她当然更清楚,第一反应也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打工机会就要消失了,还有每天都能保证的两餐饭……
相比普通院校的大学生,美术学院学生很难得到做家教机会,而大一新生又很不容易得到专业方面的兼职,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份不影响学习的小时工,只面对一个几乎同龄的女孩做老板,她已经感到非常庆幸了,光是听自己那些高中女同学说她们所在的那些大学,有些女生在外面做兼职做家教遇到的刁难和危险,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没法去面对那种垂涎三尺的男人!
特别是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想到这种事情就怕得要命。
这两天越发的小心翼翼,生怕突然就说让自己走人的话,更担心还一分钱都没拿到的工资有什么变化。
所以等原本似乎已经开始变脸色的女老板说要加油努力增加销售的时候,赵倩居然有种大松口气的感激,于是耿海燕要她自己手绘传单,美术学院的大一学生就认真的趴在桌上画了一晚上,回到寝室再分发之外又张贴,这就是耿妹子从盒饭生意当初刚开始时候做法里得到的启发,加强点宣传或许有帮助,而她自己却到菜市场那边花了些钱去做了个金属小推车,她的思维模式还是按照码头上面来的,主店销售是主店的事情,多一个流动的贩卖小车就多一个销售渠道,当然自己比别人缺乏的果汁机也得进一系列,天气热起来,有了生鲜果品榨汁机,还要买个冰柜……
可怜的耿妹子啊,赚来的钱还没怎么享受怎么花,又得投入到新的原材料设备采购中,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想到石涧仁的时候,这死男人又不来帮忙了!
石涧仁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去驾校给杨德光这榆木脑袋补习上课,去帮王汝南家里收拾做清洁,最后还开车送洪巧云回她爸妈家,他成天就喜欢干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当然也有点故意的成分。
作为学院里面名声鹊起的年轻教授,洪巧云在学院里面有分一套住房的,而且是新建的教授楼,比王汝南那不争名利的退休老教授待遇好多了,当然后勤部门也许是为了照顾老人家方便,洪巧云自己已经在市里面又买了两套商品房:“爸妈辛苦了一辈子,厂里面住着蛮局促的,所以买了套市区的商品房给他们搬出来住,可是他们却嫌周围的人也不认识,平日里都喜欢回厂区宿舍,他们隔壁那套是当时一定要求买在一起的,说是我的结婚房,反正一见面就为这事儿嚷嚷,叫你一起也是为了作为朋友分担一下火力,好像我就嫁不出去,随便只要能有个男的看上我,就不错了!”
说起这个还有点忿忿。
石涧仁没表情:“我从来没有跟父母相处的经验,这还真给你提供不了什么建议。”
洪巧云立刻就不吭声了,看着平静的司机有点心疼,可能她年纪比石涧仁大了十多岁,很容易产生这种母性。
石涧仁却自己化解这种车厢里的情绪:“不过也好,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牵挂,能干净利落的做事,这次我估计耿妹子的店会有点亏空,所以得回头联系一下詹先生,看他的古玩店有兴趣收购我那一方歙砚不,应该是清朝以前的老物件,价钱他来开都行,明天我找老王拿过来你帮我拍照。”
洪巧云睁大眼:“你……就故意让她赔钱,然后不惜卖掉自己值钱的东西来补救?需要多少钱?你知道我愿意帮你出这个钱的,可这值得么?”
石涧仁摇头:“对我来说,能帮你的时候,就是做你的谋士,在帮耿妹子的时候,就要尽心尽力的帮她成长起来,如果花几万块钱,就让耿妹子接受了这个教训,我觉得是很值得的,对我来说钱财真的是身外之物,关键得用到点子上。”
洪巧云只能脸颊抽抽的掩饰感动:“谋士,我真的不是很懂你们谋士这个行当呢,你说你平时根本就不花钱,看起来抠门得要命,可真的花起钱来太阔绰了!算了算了,我问问老詹估价多少,我把那砚台收藏了!”
嗯,好像之前耿妹子买移动电话的时候,也被石涧仁这种花钱风格刺激过。
可在石涧仁看起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能谋士这种动不动调动资源毕其功于一役的风格真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可能更难让现代人理解的是谋士的那种风范吧:“没必要,你又不用砚台的,对我来说除了一点点睹物思情缅怀师父的意义,砚台也没什么用了,这个时候好钢用在刀刃恰恰的,你可千万别打岔,不然我就拿去问王汝南要不要了,好歹他还是个写书法的。”
洪巧云正要争论,她的电话响起来,有点诧异的一接通,竟然是她念了好几回的宋青云:“洪老师,不好意思打搅了,我这边有空能否请阿仁过来坐坐?”
如果说前些日子,洪巧云可能还存着一心要帮石涧仁走上什么荣华富贵的路子,现在有些了解这家伙了,表情真切:“好的,好的,我马上联系阿仁,我让他到乡下给我母亲送东西了,不知道能赶回来不,尽快给您答复。”
那边却有些不容置疑:“嗯,我父亲很难有时间和兴趣能等着的。”
确认挂好了电话,洪巧云才绘声绘色的给石涧仁重复了这么两句话:“真的哦,现在我觉得能不让你沾这些就最好,我们就安安生生的做个老百姓,做发家致富的老百姓对你来说真不难,是不是?”之前洪巧云看石涧仁跟詹浩思聊得投入,还探询过他是不是要选择台湾老板当明主,被石涧仁否认了。
石涧仁笑了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师父从小就教给我的话,这个帝王自然不是只说皇上,也泛指了整个朝廷,但现在……嗯,哪里还有这种说法,如果没有师父故人提携,我根本不可能进入仕途,况且我其实也不是个走仕途的料,学艺十多年纯粹就是为了给别人当参谋的,所以说帝王不用卖以识家,识家不用行侠仗义,现在我彻底想通了,既然时代已经变了,我这谋士身份估计也得变,只不过那兼济天下的心思不会变,我也很好奇我究竟能做些什么事情来呢。”
小年轻说这话的口气可不小,但洪巧云眼里看着竟然也有点耿妹子那样的痴迷,但还好成熟女人心态不一样,下定决心开始回拨电话:“行侠仗义……那行,就不管那边有什么看法,就说你回不来。”
石涧仁却摇摇头:“别啊,不卖也能看看呗,其实对我来说,连青楼都去得,这有什么龙潭虎穴不能去看的?”
就当是见识一下咯。
105、再大的树木也经不住挖坑
来看看是有好处的。
起码目前还住在臭水沟边潮湿出租房的小布衣,平生第一次走进了豪宅。
到目的地放下洪巧云以后,在千叮呤万嘱咐后,他开着车依照地址来到这处温泉边的别墅区,相比在镇上乡里看见的干部跟平民还没多大区别,县里的老爷也不过是住在公房大院里,而这里的差距已经让他有点吃惊。
一辆还算说得过去的豪华面包车的确也少了很多麻烦,得到通报验证以后,大门处安保人员礼貌的放行。
明媚阳光下绿树成荫,草坪如茵,连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清洁女工都会满脸微笑的暂停工作对着经过的车辆致意,这仿佛就是老头子给自己描绘过的礼遇,有才之人追随明主以后理所当然应该获得的礼遇,可又仿佛跟老头子叨叨的那些朝代规矩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小布衣也说不出来,面包车行云流水一般安静的转过一片树篱,富丽堂皇的石材大门出现在眼前。
宋青云倒是笑着站在门廊下,热情的对驾驶座挥手:“哦,很不错,很不错,如果说你真是刚刚在那驾校学车又拿到驾照的水准,开车非常好,稳准精确!”
石涧仁顺着对方手指把车停好下来,关好车门:“宋老板的车才是开得平稳,我现在不过是做专职司机,成天都在练习嘛。”
托本来要去洪家做客的福,石涧仁穿得还算规整,简单的白衬衫休闲裤都干净整洁,洪巧云还悄悄给他买了双系带的休闲船鞋,看起来又多点时尚,刚才出发时候洪巧云唯一埋怨的就是他的头发,还是耿妹子胡乱剪短的模样,石涧仁觉得不怪异就行了,所以两个年轻男人并肩走来,也显得都有些才俊模样。
外面铺满暗红色的细纹木条,走进室内却立刻变成光亮的石材拼花,石涧仁又得控制自己的脖子和眼球不要东张西望,尽量平静的穿行空间,感受石材、木地板和地毯各种地面触觉变化,只是光门口那个看起来好像毫无用处的玄关门厅就比自己的租屋大了。
走上半弧形的宽大大理石台阶前,那个带队去收拾张会计的魁梧男人依旧穿着黑西装白衬衫,双手交错的站在台阶边,石涧仁客气的主动招呼:“钟叔好。”
对方有点诧异的勉强挤出点笑意回应。
宋青云哈哈笑。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宽敞的豪华空间里,当然石涧仁是无从分辨这算典型的南欧乡村风格到底豪华在何处,纯粹是个感觉。
上面有把声音接住了笑声:“小云,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转过大理石台阶,绕过大厅栏杆尽头那大得挡住了人的石材装饰花盆,小布衣终于又看见下山以来的第一位高级官员。
身材和宋青云如出一辙的高大宽厚,如果头发再浓密一些就很有堂堂正正的气象了,可惜在石涧仁眼里既有所谓的额上三纹,眉中八字克子面相,看向儿子的眼光更是毫不掩饰其中的宠溺之情,可能在家中陪着儿子见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对方并未有什么防备,脸上的笑容更是全投在了儿子身上,慈祥得很,走路半身略微前倾,更是说明他性子本来就属于比较温和的那种。
宋青云温文尔雅的介绍:“这是美术学院年轻的书法家阿仁,我邀请他来给您展现几笔纸上春秋,很有造诣的,这是我的父亲宋澜……”
石涧仁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半弯腰握手:“宋先生好……”
这时候就能明白宋青云当初跟自己第一次握手的气势来自于哪里了,宋先生掌心向下,手指松弛的握手方式更加泄露了他的内心。
惯于高居人位的人通常都不威自怒,也就是从这些细节体现出来,手掌有点盖着的握手方式很容易给人盛气凌人的压迫感,当初宋青云就是这么跟自己握手的,现在宋澜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于这样的手势,除非遇见层级比他更高的官员,他可能才会无意识的改变手型,但漫不经心的手指根本没用力,说明内心根本就没注意这个什么年轻书法家,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目光中的欣赏,骄傲溢于言表。
父子俩的感情非常好!
可以说,就算不懂观相之术,只要有足够观察力这个时候都很容易明白,如果想投其所好,卯足劲在他儿子身上下大工夫,估计都会一帆风顺。
石涧仁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这位官员未来就会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无论是宋青云的骄横放纵,还是别人使劲拖他儿子下水傍身,他这个弱点几乎就是个巨坑!
放在平民身上舔犊情深是佳话,但是换做这些手握大权的官员有这样的弱点,只要被有心人抓住,就很容易在父子之情这面大旗下不知不觉间铸下大错!
如果说他性格刚毅坚韧,可能还能在某些时候拒绝儿子或者狠心防范,可本性的温良几乎杜绝了这种更可能,那么事态运行的走向就可想而知了。
这就是观相之术的脉络所在。
无论前人把这门手艺说得如何玄妙,其实说到底就是个观察各种细节得出印证结果的科学过程。
不过短短几秒钟,石涧仁已经在心里给对方画了把叉,比洪巧云在画上还来得快。
没什么寒暄,宋青云笑着带路到旁边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里,石涧仁在从未用过的高级装备上屏息凝神的写了一幅字,赫然就是那首李纲的《水调歌头》,果然等他把“逸气薄青云”写出来的时候,那位宋先生已经相当高兴的击掌叫好!
石涧仁再一次的小小试探得到了印证。
却听见宋青云开始信口开河:“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这次我打算去竞标新的文化产业园,这真是个好兆头,要是这次的项目成功了,真的是青云直上了对不对?”
慈祥的父亲这时候哪里还有半点疑虑,把手中权力换做什么放在儿子面前也是理所当然的,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回头给老张和银行说一声,但是你也别自己站在前面落了口实……来,没想到这位年轻书法家功力的确深厚,我也有些技痒,狗尾续貂一把……”
年轻的小布衣只需要摆出荣幸的表情,煞有其事的点评一番,就算是把这趟书法文艺活动给完结了,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让石涧仁留在书房再写了几幅指定书法的时候,父子俩笑着再边聊边谈几句,可能有些比较避人耳目的话还到了露台上私语,一个多小时后把这位宋先生送上车离去,宋青云的兴致非常高:“阿仁!不错不错,书法的确写得很有一手,走吧,到我的酒吧去玩玩!”说完不容置疑的招手上了车,石涧仁注意到对方又换了一辆看起来更高级的双车门低矮跑车,看来自己真的有必要恶补一下车辆品牌档次知识。
如果说宋青云真是个才能出众,懂得有效合理利用父辈资源的卓越人才,那也许事态还有点转机,可等到酒吧,成片的狐朋狗友围上来阿谀奉承,这位宋公子随手就把那文化产业园的项目扔给了其中几个人去讨论研究怎么操作,看着那些人眼中贪婪的目光,周围人羡慕的眼神,这件事还用说么。
这位看起来貌似精明的宋公子再加上最早石涧仁感觉到的略微狭隘心态,分明就很享受这样的气氛,他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在挖坑,为自己和父亲挖坑,只是看这时间的长短而已。
所以说古往今来,那些传奇的谋士看人押宝,为什么会留下一段段佳话,就是这么来的。
也更证明了如果那些贤明的君主身边,要是有这样值得信任的一面镜子,仿佛能把身边所有人照得纤毫毕现,那该是有多方便!
可惜新时代的小布衣,只能尽量收起自己的光芒,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眼前的“挖坑人们”狂欢,生怕自己被拽进坑里去。
不过爱好学习的他,倒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偶然发现了一件目前他非常需要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