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7、环境也能壮胆
没错,柳妈柳爸吃过晚饭就一起跟女儿女婿到新房去了!
柳妈下楼的时候,还跟街坊邻居宣扬了一下,自己要过去指导小夫妻工作,引来一片嬉笑声。
石涧仁只能专注精神开好车,柳妈坐在车上问女儿这个车是谁的,说自己两口子还有点存款,要不给小两口添点再买个好点的车,可以撑场面的那种。
老实说,破产的小厂子退休工资遣散费能有多少钱,虽然不至于拮据,柳清爸妈绝对是节俭的人,可现在看女儿结了婚,立刻就想着把家里那点底本都给孩子,为人父母的那种舔犊情深溢于言表,而且还不求回报,所以这人世间,既有耿海燕爸妈那样自私自利的贪婪,也有这样平淡的深情,石涧仁油门都踩得小心一些。
柳清也不嫌爸妈的钱少:“好啊,你要给我也行,我帮你们拿去买个什么理财产品,爸先去学个车本,还是我给你们俩买个小车开开吧,现在我工资还可以,他又不怎么用钱,我们买车都没用的,他现在当了干部要注意影响,我们都是用公司的商务车,足够了。”这腔调也有点石涧仁的影子了。
拍着座位扶手的柳妈图穷匕见:“我是说这种车还不错,坐着舒服,再多个宝宝,婴儿车、尿片奶瓶什么都放得下,是不是?老柳?”
副驾驶的柳爸比她见识多:“这种车好几十万,以前局里领导都坐不到这种车呢,我说阿仁是个有主意的,小清现在一门心思的跟着他一起努力,这些事情我们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他们自己明白。”
柳清连忙扑到前面撒娇:“爸,你才是最英明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开车么,我给你买个车,好不好?”
柳爸还是没抵挡住糖衣炮弹,乐呵呵的一路帮孩子说话,所以进电梯的时候挨了老婆一巴掌,这会儿柳清就能挽着石涧仁的胳膊弯笑眯眯的看,石涧仁也看。
也许这样的老夫妻一辈子没什么成就,也没见过大世面,但骂骂嚷嚷的就是有种平淡的乐趣,这是另一种人生的幸福。
到底是要功成名就的孤老终生,还是这样碌碌无为的相濡以沫呢,对石涧仁来说,难道就没有什么中间道路可走么?
还好四层楼的电梯让他不用太过思考人生道路。
柳清对自己的安排是有信心的,理直气壮的打开门,换来母亲一连串的咒骂:“这么乱!以前来都不这样!”
所以欢快的回应:“知道你要来,当然得把家里收拾干净,免得你问三问四的。”
柳妈已经手不停脚不住的到处开始收拣,石涧仁原地转着不知道该干嘛,柳清也给他温柔的一巴掌到肩头:“去给爸妈倒水啊,一到这个时候就笨得出奇!”
柳爸就背着手做视察状。
得亏姑娘之前的安排好,到处有意无意展现二人生活的场景让柳妈的埋怨都充满喜气:“既然结婚在一起了,小清你就要把阿仁照顾好,阿仁一看就是个性子淳厚的,就你好吃懒做,真是幸亏阿仁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过门。”
让石涧仁坐在沙发上一次次想起身抱歉,都被柳清悄悄的凤眼圆睁瞪住了。
其实柳爸只是过来坐了一会儿就心满意足的自己下楼走了,还赶着要去坐晚上的末班车,只留下柳妈跟小两口相处“指导工作”。
可能也是这个不到一百平米的小套间站四个成年人有点不习惯吧,所以柳妈的话题又变成要不要他们把存款都给孩子,合着买个大点的房子住一起。
这下不等石涧仁挠头,柳清连忙打消这个提议:“怎么可能住一起,我们都习惯了自由自在的,再说你们离得开街坊邻居?爸这么晚还要回去,不就是要跟隔壁周叔他们喝茶聊天?够了够了,偶尔过来看看就行了,我们真的很忙,别搞那些有的没的,早点睡!”当初耿海燕住过的小卧室柳妈也很满意,明显就没有什么男人气息,看来小两口就是住在一起的,以后这里就是儿童房了,她可能还要来带个好几年的外孙呢,这规划也是够长远的了。
所以看女儿推着女婿进卧室居然在后面说:“别锁门!”
石涧仁又差点一个趔趄摔到床上,柳清咯咯咯的笑着锁上门:“才不!你可不许来听墙根!”
柳妈遥远的声音隔着门缝进来:“抓紧时间多努力,我把计生用品都给你们收了,会不会算排卵期……”
柳清都隔着门吼了:“好了!再催!我们出去住酒店了!”以往清冷的小圆脸上,这会儿却嘟着嘴对石涧仁做鬼脸,双手合十满满的祈求,可爱极了。
石涧仁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指指主卧里面的卫生间,两个人进来关上门小声:“你看看!我说什么了?一个谎言背后就得一箩筐谎言弥补,怎么可能只是吃顿饭就完事?”
说完又觉得自己在推卸责任,放缓语气再压低点声音:“我不是怪你,这个事情是我提出来的,可现在我觉得有点欺骗你爸妈,对他们很不好,以后可能伤害很大,这完全就是饮鸩止渴,喂,你在听我说话没?”
因为自打进了卫生间,柳清就低着头不说话了,她个头高挑,石涧仁只需要稍微侧着脖子就能低头看到她的脸:“怎么了,说话啊?”
这几十平米的三室两厅还带了俩卫生间,自然都小得很,除了马桶和淋浴间,能站人的就是洗手台前面堪堪够两人并肩的区域了,石涧仁站在洗手台对面,看不太清楚靠着台边的姑娘脸上表情:“你倒是说话啊。”
咫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鼻息,石涧仁都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上半身,却碰到后面的东西,一回头,一条自己的平角大短裤和黑色蕾丝边的纤薄小裤裤都挂在一起,旁边还挂着好几件很容易让人遐想流鼻血的彩色内衣,所以石涧仁忽然觉得嗓子眼有点干:“那……就这样吧,我打个地铺,明天开完会和读书会的事情就回乡下了。”
刚一掉头准备出去,柳清抬手拉他,而且这狭窄空间里,拉着稍微被石涧仁的动作一带,就变成抱住了他的腰,姑娘索性也就抱上抬头:“其实……我觉得我们生个宝宝就彻底封住他们的嘴了。”
声音好像梦呓,抬起头来的柳清,这会儿带着酡红的脸蛋,就好像喝了点酒一样,眼眸里更是带着润泽的荧光,水盈盈的波光流转,可能她一直都喜欢抿着点嘴皮遮住小兔牙,所以唇瓣显得有点薄,可这会儿微微张开,好像带着点迷人香气一般吐气若兰,露出一点点雪白的齿尖,就让红唇格外丰满,同样也带点润泽的反光,被小兔牙咬了咬,那充满弹性的丰厚感觉才让人很想肆意封住这张嘴。
有人说狭窄的空间里会让人胆子特别大,好像还真有点道理。(未完待续。。)
988、唐僧念经,无比安心
石涧仁还没说话呢,隔着卫生间门能听见卧室外面的声音:“喂!你俩干嘛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在干嘛呢……”
柳清一动不动的保持抱着石涧仁腰间的动作,其实她的整个上半身都紧贴着石涧仁了,声音好像是从嗓子眼里面轻飘飘的游丝一般细巧:“既然你跟吴姐都能生丢丢,为什么不能跟我生个宝宝,我还不是能自己抚养孩子,我爸妈绝对能把孩子带好,我们生个女儿,一定高挑漂亮!”
石涧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伸手敲敲柳清的额头,他说柳清最有福相的额头:“你在干嘛?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思的!”使劲压低的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柳清娇柔的哎哟抬头捂了头,还嘟嘴皱眉:“疼!”说是疼,可那带着媚气的声音和几乎能淌出笑意来的眼角分明就是在撒娇。
石涧仁都觉得心里荡了一下,使劲敦促自己摆脱低头亲下去的冲动:“好了!我信任你,才告诉你那可能是喝醉酒的无心之举,你就不要让我失望了。”
这会儿柳清是真的嘟上嘴但松开手:“你就是欺负我老实,我还不是也能悄悄把孩子生下来,我还想去什么地方留学进修个一年半载呢。”
石涧仁开门前回头:“如果我想有个小家小幸福的生活,那就很容易摧毁了我的意志,既然我给自己选择了努力去做更大更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我如果要求你们要做到十分好,我自己就得做到百分,近乎严苛的要求我自己。”声音不大,却干净得一尘不染。
柳清不拉他,只是嘟着嘴好像在赌气:“我们已经是亲人一样了,我喜欢你,你也不嫌弃我,不就几分钟的事情嘛,又不耽误你的宏图伟业,我是女人,天生就有母性,我也的确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能有个我俩的孩子……”
石涧仁看着姑娘的眼睛,那里面确实没什么懊恼或者怨怼,就有点情人之间的撒娇不满:“什么几分钟?”
柳清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去问吴姐……”
石涧仁好像反应过来,叹口气就开门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见蹑手蹑脚进来的柳妈,吓了他一大跳,声音都哆嗦了:“妈……妈,你,你你……”
柳清连忙也跟出来不满:“妈!你干嘛呢,跑进来干嘛呢?”
石涧仁难以置信:“不是锁门了么,锁门了啊,我看见锁门了啊。”
柳妈随手拿张身份证出来晃晃:“你别忘了你妈在厂里上了一辈子的班,开了一辈子的锁!”
石涧仁诧异的看柳清,这姑娘又是气又是笑:“锁厂!我爸妈都是锁厂的,我妈专门就是抽检产品的!妈!你还给不给人私密空间了!”自打那小厂子破产以后,石涧仁都没注意到什么地方还有锁厂这块招牌了。
柳妈不笑:“我是你妈,还要什么私密空间!你俩在干嘛?穿得这么规规矩矩的开会么,回了家哪还有穿得这个样的……”
石涧仁刚要张嘴,柳清已经把她母亲推着出去了,这次锁上门又拉花瓶立在门后才回来双手合十,几乎就在石涧仁脸侧耳语哀求:“已经这样了,再前功尽弃就不划算了对不对?我们做生意还讲究个投资回报比呢,明天,明天一早你就去上班,其他事情再也不会烦你了!多谢你帮我到这样,行了吧?”
真是长叹一口气,石涧仁哪里对自己的秘书能心坚如铁呢,不做声的准备打个地铺。
结果和他一模一样的卧室格局唯一不同的就是床宽,本来就不算太大的卧室里放了张一米八的双人床,两边基本就只能侧身走了,说起来柳清喜欢的这种北欧风格就是宽大,可那是地广人稀的北欧,这边……
柳清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这种打算,笑嘻嘻的从柜子里面拿出被褥,用手在床单中间划条线示意就算各睡一边还是有这么宽,比火车上的卧铺宽多了,再指指门外,石涧仁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柳清穿睡裙的模样,他已经在平京见得很习以为常,只是这会儿两人可是破天荒的同床共枕。
秘书看来有伺候老板的觉悟,一点难为情都没有,慢条斯理的洗澡卸妆打理头发,除了淋浴间有浴帘,后面都开着卫生间的门,一边对着镜子捣鼓自己,一边和石涧仁聊工作上的事情,这倒是让随便洗个脸就裹在被单里的石涧仁放松不少。
现在整个大唐网的重心都放在俄罗斯展销馆,目前已经有六十多个品牌厂家跟随一起在国庆节开幕,另外还有四百多家产品随之上线,所以整个技术部门和出国的商务团队都忙得不可开交,光是从西北部边境出去的货柜都有二十多个,辗转好多口岸非常不方便,成本也有点高。
总之最后等柳清带着一阵香风掀开被单上床来的时候,结论就是俄罗斯馆多半也赚不了什么钱,现在各部门讨论的都是怎么尽量降低亏损额,接下来才是东欧展销馆……预计要在第五还是第六个展销馆开始实现盈利,这也是唐建文的团队咬着牙节省各种经费,连他这个总经理都一直在国内外到处跑市场的原因,所有人都在鼓劲,也有人在担心石涧仁这个唯一能保证资金输入的总策划,要是真的去走仕途,大唐网会不会前功尽弃。
柳清很少出门,所以皮肤颇为白皙,个子高挑的结果就是明明是睡裙,穿在她身上就到了膝上像连身短裙,而且浅金色的丝光质感起伏毕现,石涧仁说着话都扭开头不看了。
秘书倒也不挑逗他,拉着被单一直盖到自己肩头,然后才拉过另一床被单盖在两人各自的外面,刚才谈话的音量也变成床头细语的轻微:“这样不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吧,我就好奇了,那年你跟纪小姐不是天天也睡在一起么,后来又跟吴姐……总也有个什么场面吧,你现在怎么还绷得这么紧张……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想你怎么样了,如果你不把这个当回事,可能我又觉得你跟那些臭男人没什么两样,但现在你对着星澜和吴姐这样的大美人儿都不动心,自然也是瞧不上我这点什么之姿了,对不对?”
石涧仁真把自己裹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翻身背对姑娘瓮声瓮气:“蒲柳之姿,你知道我不是针对漂亮不漂亮的,好了,早点睡,明天还有各种事情做,关灯……不关也行。”
柳清扑哧一声又笑出来,伸手轻轻搭在石涧仁肩头:“我又不是白骨精,你就怕成这样?转过来嘛,陪我说说话,就这样,我都蛮高兴的,在平京我就想过,要是我俩一直住在一起,只给润丰打工,可能没现在这么复杂忐忑,我也可以每天都和你生活在一起,可惜我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要立下丰功伟业普度众生的大英雄,我也只好让自己跟着提升到这个境界了。”
石涧仁的脸皮还是没这么厚,迟疑着转头:“没这么高大,我只是想既然人生一世,我们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可能性,通过我们的坚持和努力,给自己也给别人带来更多可能性……”
也就他了,嗅着浓烈的女儿香,在这充满温馨的卧室,还跟这么个好看姑娘躺在一张床上,小布衣居然想的是这些……
柳清有点痴痴的看着他,圆圆的脸蛋上确实带着些崇拜和自豪的神态,当然更多的还是难得毫不掩饰的爱恋。
可能石涧仁这大道理真的有点像唐僧念经,这姑娘居然听着听着就来了瞌睡,带着甜甜的微笑入睡了。
(未完待续。。)
989、还给我
这一夜石涧仁睡得并不好,除了卧室门外似有似无的的脚步声,连那花瓶都好像被挪动过,仿佛发现女儿有了防备,更可能是心疼怕摔碎了什么东西,柳妈终究是没半夜进来检查女儿女婿的造人运动,但不担保未来这种事儿不会再发生。
石涧仁一贯睡觉都是倒头就着的,心怀坦荡荡的没什么忐忑恐惧,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躺在这张格外松软的大床上就是睡不着,几乎大半夜都在烙饼子,而且越是小心翼翼的专注翻身,怕惊醒了柳清,就越容易让自己脑子清醒,恶性循环之下越发的睡不着,直到好像窗边缝隙都天色微亮了,才迷迷煳煳的进入睡眠,可感觉只是刚刚闭上眼,睡觉前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勐然睁眼的石涧仁只看了眼翻盖之前的时间,脑子就是一凛,不到六点钟,这个时候打自己电话的几乎不会有好事!
是风土镇上的电话:“仁总!齐助理出事了……”傅育林的声音明显就在发抖,而且带着有些嘶吼的破音。
几乎随着铃声和石涧仁一起立起上半身的柳清,第一眼看见身边穿着衬衫的男人,脸上还带着睡梦方醒的懵懂跟喜悦,还没来得及捂住自己颇为性*感的睡裙肩头,接着也从手机声音中听到了简短的噩耗。
傅育林可能不知道那位齐助理是什么背景,柳清顿时有点魂不守舍的惊吓到捂住自己的嘴,她太明白如果这位天之骄女有什么闪失,随之而来的雷霆之怒会有多么骇然。
石涧仁也是心里一沉,但没有惊慌失措的,一边把手机挟在肩头和耳边,一边掀开被单穿衣服,为了避免重蹈上次喝醉以后的覆辙,昨晚只脱了外套,连长裤都没脱,现在倒是方便:“不要着急,明确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我马上赶回去,大概……两小时内。”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柳清已经跟着起来,从衣柜里面抓了他的外套帮石涧仁穿上,等到两人开门出去走到玄关坐下,柳清拆开一双新袜子蹲身帮石涧仁套上时候,石涧仁也有点惊呆了,随手拉起袜子边,难以置信的对柳清小声:“山洪暴发,早上经过的洪峰,正好把过石墩的齐雪娇冲走了!”
柳清再次惊恐的捂了捂自己的嘴,免得叫出声,跳起身抓了鞋柜上的车钥匙给石涧仁:“你……你赶紧过去,我也马上到公司,路上你思考需要我做什么,我马上就安排下去,要不要马上通知吴姐?”
石涧仁和她想的不一样,继续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点点头:“通知她吧,她有些事件经经验丰富些,那我就先走……”
结果推开门,外面楼道都仿佛还带着凄风冷雨的寒气,把只穿着丝光睡裙的姑娘冷得就是一哆嗦,石涧仁连忙伸手推她关门,柳清却反过来用力的抱上他,就在石涧仁另一边的耳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站在你身边,永远!”
这坚定的声音让石涧仁的身形顿了顿,左手在姑娘轻薄的腰间抱了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然后立刻转身走,连电梯都不愿等待,直接从消防梯跑下去。
柳清站在打开的门口呆呆的好像被寒气吹了好一阵,才被闻声出来的柳妈看见,一把拖了女儿进去关上门:“你傻了?!不怕感冒生病?!他?怎么了?”
姑娘好像醒过神来一样,使劲甩甩头挤出点笑:“镇上出了事,他必须马上赶回去,我也得到公司给他做后援,我上班去了,妈你自己安排。”
然后在披着外套的柳妈一叠声追问下,边打电话边快速穿好衣裳就跑了,下楼吴晓影已经一脸严肃的开着小mini在路边等着了:“怎么会这样?!”
没错,连石涧仁心里也在想,怎么会这样!
平原上居住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山洪暴发是怎么一回事。
江州以外的人,可能也很难感受这座山城的秋雨特色,这种也许不会连绵好几天,但一下起来就倾盆大雨一般勐然倾注的雨量,很容易在山区引发山洪。
而且山洪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几座山之间,不过就是平日的小溪,在下雨的时候突然汇集到一起,也许不过是某个泥潭或者水泊积聚了一下,从高处奔流下来的时候裹带了不少东西,最终就会形成巨大的冲击力,仅仅就是一场雨,必然中的偶然形成洪峰,如果两侧稍微植被不够好,还会演变成泥石流,假若沿途城镇防汛不到位,冲垮一座城镇也不是罕见的事情。
所以风土镇老街的河岸两侧都是坚固的石砌台阶,从石涧仁打着车,刚刚开出市区,电话里也镇定下来的傅育林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他就是搞景区出身的,对这些山区洪水的危害很清楚,所以从下雨刚开始就组织安全工作准备,也许就是这个安全工作,让齐雪娇格外上心了,据说应该是今天早上她照例去跑步的时间,经过河岸边可能还去看了看,有不少学生娃早上过河去学校,为了图近路,没有走小桥而是从跳蹬上过去的。
城里的孩子可能不清楚,乡下那些学生的教学质量能跟他们城里各种名牌昂贵补习班重点学校抗衡的就只有早起晚归的苦读,乡下学校一般七点过就要上早自习,而孩子们六点过就要去做清洁或者更早去多借着教室灯光温课的不在少数。
所以根据几个早起在河边洗漱的工地后勤人员说,齐助理应该是在高处看见了突然升高的河水,冲下石阶接连跳过几个石墩,把跳蹬上的这些孩子推上对岸的石阶,然后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上,就被噼头盖脸的河水冲走了!
在最后的一瞬间,穿着运动衣的姑娘还奋力把手边的孩子再推高一些,自己却随着那迅勐的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石涧仁站在风土镇桥边的时候,雨还在下,看起来河水只是稍微涨高一点点,都没漫过六七十公分高的跳蹬石墩,流速温柔得随时都能跳进去逆流而上,除了以往清澈见底的河水现在有些浑浊,但也能让成年人站在里面露出脖子以上,哪里有半分洪水的气势?
这就能吞噬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可就在山里长大的小布衣,知道这一阵一阵的洪峰头才是最杀人的,看着这阴沉的天色,任由雨点冲刷在自己身上,心里的确是也变得有些冰凉!
大概也就是比他晚了不到半小时,几辆曾经在越野场上见过的那种军用吉普车唿啸而至,浑身迷彩色几乎和雨中迷蒙的山林混作一气,一连串开门的声音之后跳下一大群同样的迷彩军人,齐卫国从中间大跨步过来,二话不说就给石涧仁一记挥拳打在腮帮子上!
身材健壮的小布衣毫无抵抗的被打得仰面朝天,踉跄着朝后面摔了好几步才倒地!
军装帽檐都在滴水的齐卫国不做声不做气,扑上来一下骑在石涧仁身上,继续闷不做声的抓着石涧仁的领口,重重的一拳又一拳击打!
石涧仁完全没有半点抵抗的力量或者机会,反而是后面冲过来的几名军装使劲拖开了齐卫国:“团长!够了……够了,别打出人命了!”
齐卫国已经双目尽赤,满脸狰狞,被拖开还踹了石涧仁一脚:“我把人给你,你还给我!还给……我……”
雨中那魁梧的军装男人嘶喊起来的声音拖得老长,充满让人闻之落泪的悲怆,好几个在傅育林带领下想上来拉住军人的镇上干部、公司人员都停住了脚。(未完待续。。)
990、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半个小时以后。
还是在这雨水淅淅沥沥的小桥河边,石涧仁那原本就不俊俏的高鼻大眼厚嘴唇黑脸膛已经变得七拱八翘,到处都是鼻青脸肿的痕迹,其中一只眼连眼白都充血了!
一名镇上卫生院的护士小心翼翼的在帮他涂药膏做包扎,然后心有余悸的看旁边那些到处走动的彪悍军人,看他们搬下来的帐篷跟雨篷,包括头顶上已经展开的迷彩色帆布。
一长排镇上居民也都站在河岸边看着军人忙碌,有些人怯怯的想上前帮忙,但被军人们拒绝了。
一支烟从旁边递过来到石涧仁嘴边,石涧仁回头看看依旧满脸扭曲尽量抑制情绪的齐卫国摇头:“谢谢,我不抽……”就这么摇了一下头,脖子带动的肌肉都疼得要命。
齐卫国仿佛按捺不住,又抬手,护士都吓得闪开一点了,石涧仁还是那么扭头看着浑身湿透的迷彩军装不说话。
回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勐然拨动好几下齿轮打火机点燃香烟,仿佛借着这几下动作卸掉一点火气的齐卫国忿忿的在石涧仁旁边坐下来:“我能怪谁呢?只能怪你,只能拿你出气!因为……你他吗的就不能跟我对打,狠狠的给我也几拳么,白长这么壮!”说起来似乎又怒火万丈的提高嗓门,十几米外的军人似乎听见他的声音,好几个都悄悄靠近一些,免得自己的团长发飙以后,真打出个好歹来。
石涧仁却还是静静的看着对方:“身为领兵打仗的将领,再大的悲痛和心理波动都应该放在心底,不光是让自己保持冷静做出正确的决定,还要让所有的下属都看见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主将,愤怒和焦躁绝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护士分明听见这军人咬紧的钢牙都嘎吱吱作响,悄悄把剪刀之类的医疗器械拿远些!
然后那几乎在一唿吸之间就被烧掉一半的香烟,让齐卫国的鼻孔嘴角到处都在冒烟,整个脑袋就像个刚烧开的大茶壶!
雨中看起来有点蓝幽幽的烟雾中,分明就是齐卫国做了个剧烈的唿吸,接着摘下了香烟,语调艰难的恢复平静:“对不起,解放军陆军某部作训特种大队勐虎团副团长齐卫国,接到群众求救讯息,带队前来支援营救,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做的……”
石涧仁欣赏的点点头,带着一脸的疼痛转头看外面河水:“谢谢你来支援,我是风土镇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石涧仁,请一切按照你们的工作流程去实施,需要任何地方配合,我们全力支持。”
河面上已经有两艘充气冲锋艇放出去,十来名穿着橘红色救生衣的战士分列在上面顺流而下,齐卫国回头招手,那边帐篷出来好几名军人,手里拿着一张硕大的军用大比例地图,三两下展开铺在两人面前,民用市场上绝对没法看到的这种大比例,详细到每个山包高度、坡度、起伏,还有河流宽度流向甚至基本流速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管委会副主任都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看见过自己管理的地区,脑海里首先是闪过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张,把每户人都标注在上面该多好,接下来却是心头一凉。
因为从风土镇顺流而下只有三公里不到,就是一条大河,相比镇上这条二十多米宽的小河,那百米级宽度的大河,在二十多公里以后注入几百米宽的大江。
开车过来的路上,石涧仁多次经过了这条大河,当时那几乎汇集了整个这片山区山洪的河水已经浑黄一片,咆哮着冲向远方,那种强势是平日里绝对看不到的,一个活人掉在里面,绝对能体会到大自然才是不可逆转的。
齐卫国的声音已经平复下来,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根据气象预报,这场降水量超过三百毫米的暴雨还要持续三十小时,这条河水已经勐涨两米多,河面比平时宽了百分之四十,洪峰每秒流量1200立方米,在条例允许范围内,我已经向本地驻军部队借了人手开始协助搜救。”
是的,中国的军队永远都负担着对内营救的任务,但哪怕是贵如齐雪娇这样的家庭背景,没谁敢随意调动部队,哪怕因为救险调动军队也是必须要有各种规范,不然这种违规可以说是军队里面最严重的错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错误。
所以哪怕是第一时间接到了石涧仁电话,齐卫国也只能带着少量人手过来,然后再通过本地驻军协助,四百多人的搜救队立刻展开实施,镇上也有不少人跟着去当向导,一长排各家各户搬出来的桌椅热水毛巾也都在岸边,在镇上办公大厅工作人员安排之前,好多人就开始自发的做这事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旅游公司的女助理是为了救镇上的孩子,才被冲走的。
看着水上几条后来搬运过来的玻璃钢摩托艇带着镇民和军人轰鸣而去,一队队山间搜救队也在军用越野车跟当地人的带领下分散出发,石涧仁和齐卫国都坐在雨篷下一言不发,看着雨篷边缘的雨水几乎连成线,瀑布般的掉到石板地上溅开来,自从双方好像例行公事一般说完身份,都一直这样一动不动,就好像两尊湿透了的石像。
随着投入搜救的军人离开,旅游公司那边的人手也组成了搜救队过来请示领取任务,石涧仁却说:“凡是工作一线的施工队伍都立刻回到工作岗位,只有暂时已经完成工作任务的人员才能短时间参与搜救,但不能耽误了明天开始的国庆节旅游接待任务,抓紧时间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前,把所有工作完成,我会全面进行检查。”
旁边拿着对讲机和军用通话器的齐卫国手筋都绷紧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拿起通话器对里面:“全面封锁整个风土镇山区公路以及富林河流域注入口上下二十公里范围,请联系大江航运跟水上警署,特别是刘家背沱水域相关部门,密切关注水上漂流物……”
刘家背沱,石涧仁听说过,整个江州地区两江交汇以后,每秒几千立方的江水顺流而下到一个几乎被兜住的天然回水湾,像个驼背的回水湾也是整个市区如果发生溺水失踪者,能够大概率捞取到遗体的最佳地点,相关部门是有专门打捞队负责这项工作的。
也就是说,以军人的角度来看,在这样的特大暴雨山洪下,一个毫无救生装备的人被冲进河水中,生还的几率是很小的。
冷静下来的齐卫国已经做了这样最坏的打算。
石涧仁感受着脸上的火辣辣,终于对齐卫国开口:“齐雪娇吉人自有天……”
齐卫国转过头来双眼已经在冒火:“你这种时候给我说这种风凉话?作为全面指挥这次抢险救灾搜救行动的军队领导,我可以忍住对你不动手,但作为齐雪娇的家属!她的亲二哥,老子想把你打成马蜂窝你信不信?你还敢这个时候掉进钱眼里给老子关心什么旅游产业?”
石涧仁无辜的看着对方:“如果你刚才封锁整个山区公路的行为不是救援必须,而是出于个人情绪的行为,除了我对你的气量感到很失望,也对你不理解我这个管委会副主任的工作职责感到遗憾。”
齐卫国深吸一口气冷笑:“好大一个官!你信不信……”他还是按捺下了后面的话。
石涧仁依旧平静:“齐雪娇对你来说是一个亲人,而我面对的是一万八千人的全镇辖区,要对这一万八千人的生存负责,搜救失踪人员是必然的,同时我要抓住国庆节的机会,帮助全镇人民获取利润也是必须的,错过这小长假的七天,就要到七个月以后的五一节才能形成这么旺盛的生产力,投资几百万的商业损失就不用说了,重点在于一万八千人的本镇人口就要多忍受七个月的生存困难,你知道这叫做职责么?你的职责,我的职责,还有齐雪娇到这里来的职责,直到出事那一刻,她依旧在坚持的职责,你这么做对得起她的职责么?”
齐卫国的双眼从喷火变得雪亮!
仿佛像雪亮的钢刺一样要把石涧仁穿透!
好一阵,才慢慢的站起来,声音变得无比厚重:“石涧仁,我知道我是在无理取闹发泄情绪,我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我希望你真心实意的也是这么在做,如果我发现你有一丝半毫的欺骗利用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石涧仁也顶着鼻青脸肿站起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愤怒和悲伤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也不会指责你使用了职责之外的特权,因为我也很想看见她平安无事,但现实就是现实,天王老子也不可能事事遂意,每天都有平民百姓在意外中丧失亲人,如果连这点情绪都承受不了,你还真配不上你的职责。”
齐卫国这次没有动怒要打他了,有力的敬了个军礼,沉着一张脸转身离去,大声对外面迎上来的军人分派:“通知各搜救队保持联络,检查山洪是否引起景区各道路危险,保证国庆假期人民群众的安全出行!”
石涧仁居然艰难的笑了下,疼得一张脸都抽抽了。
估计齐卫国看到,真的会再抽丫的。(未完待续。。)
991、滚!马不停蹄的滚!
现实确实无比残酷。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暴雨中的搜救非常不顺利,山区河流的特点就是两岸几乎没多少平缓的河滩,河水都是在湍急的水流中直冲而下,而从镇上到外面大河短短的距离上没有任何支流跟居民村庄,找不到半点和齐雪娇有关联的痕迹,这样暴雨的冲刷下,也的确很难留下任何痕迹。
而到了外面上百米宽的咆哮大河里,想从中找寻一个人的踪迹那就更难了。
河面每公里能分配到一两个人去查找已经是齐卫国能行使的极限,而山里的状况,可能只有熟悉国内西南地区山区的人才知道那要去找个人有多渺茫,试试站在山头随便朝个方向寻找上面另外一条人影吧,植被丰厚的西南地区山上就是大海捞针。
况且这种深山除了自然村,很多都是人迹罕至没有路的,除了顺流而下,想从陆地上找路再到河边附近几乎不可能,更何况风土镇还是个偏远的穷困镇,最好的标准公路就是到镇上为止,再往别处就是乡村公路加机耕道,所以派出去的陆上搜寻队,只能顺着河岸边步行。
就是这样,接下来的国庆节第一天,军用车辆还是对旅游车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因为中国农村的乡镇公路都是沿着各级村镇走的,因为车辆的稀少,所以这边的公路基本都是双向一车半的宽度,也就是说卡车级别交错不是每个位置都能做到的,所以各处出现的军车军人,让兴冲冲冒雨而来的游客被堵在好几处地方,如果不是齐卫国要求强调,顺便还解决了好几处小型落石塌方的路面险情,这一开始的景区旅游肯定就砸锅了。
最终还是有超过三千人次的游客在第一天涌进了风土镇老街……
三千人是个什么概念?
全镇镇上的居民才一千多人,而老街不过两三百米长,每一米都可以分摊十个人!
当然这些人还可以分散到各种店铺、老建筑、教堂里面去,好多本地镇民从来就没看见过镇上来这么多人!
此外镇上还有大量的军人,游客们还以为这些军人就是专门来维护道路的,觉得这个景区好有背景!
其实在地震时候石涧仁就领会过,救援其实是个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行动,没有国家背景很难做到。
从小镇一直到大河再到大江,几十上百公里的流域范围,几百名军人和几百名当地人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很多联动部门的参与,江面、河面上二十四小时架着大灯的汽艇,几百上千号人湿漉漉的衣服、一日三餐的供给、军人们疲惫休息睡觉的地方、各种通讯设备电力、油料的补充,这都是会呈几何数飞快上涨的费用,至于其中一架军用直升机来转了一圈,据说是地面几乎水雾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这样的费用,都不知道该怎么计算了。
就为了找一个人,如果不是齐卫国出面,如果不是因为齐雪娇,压根儿不可能到这样的地步。
然后到了十月一号下午四点过,果然在齐雪娇掉进水里失踪以后三十多个小时,游客们惊喜的发现,天空居然放晴了。
雨后放晴的山区,会显得格外青翠欲滴,但同时也会带来大量的地面水汽蒸腾,也让很多河边的环境变得湿滑不堪,继续制造搜救难度,很多几乎无人去过的河边地段,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被洪水浸泡过的淤泥前进。
但齐卫国的对讲机里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大海捞针的搜救本来就比较难,可相比其他灾难,这种被洪水冲走的人,肯定被洪水带走了一切痕迹,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以至于警犬或者别的生命探测仪都派不上任何用场。
石涧仁也在这个时候等来了杨秋林,齐雪娇和齐卫国的母亲。
这让山里来的孤儿再次体会到城里人都是有爹妈的,也不是所有爹妈都像耿海燕爹妈那么好忽略,在平京已经焦躁不安等待超过24小时的杨秋林,终于按捺不住要到现场来,下车伊始就也跟齐卫国差不多,看见石涧仁唰的就是一耳光!
还好这次齐卫国连忙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接着他和石涧仁就听见杨秋林开始哭骂:“我的命好苦啊……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你是怎么对齐齐的?我把齐齐交到你手里,你却眼睁睁看着她出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齐卫国小声纠正事实:“他不在现场,齐齐是一大早跑步时候看见孩子有了危险才……”
杨秋林更加悲愤:“我把齐齐交给你,你居然不在她身边,让她单独面对危险,你知不知道我们齐家从来就没人敢让她处在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她在非洲,我都能把她弄回来!我要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真不知道恩从何来,义往何去,不过石涧仁理解失去女儿的悲痛,不争辩。
齐卫国那股情绪已经矫正很多,咬着牙给母亲沉声:“这件事他没有错,齐齐……也是光荣的,对得起我们家……”
结果杨秋林甩手就给儿子一耳光:“你!还有你,当初怎么给我保证的,说你会把妹妹看得好好的!”
齐卫国还得弯点腰让母亲发泄情绪,结果石涧仁这个时候主动上来找抽:“杨阿姨……”
咬牙切齿的杨秋林转身伸手指头戳:“石!涧!仁!我跟你说,齐齐这次如果真的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们齐家上下都不会放过你,没有你这个窝囊废,齐齐也不会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全都是你害死了她……”
也许就是这个死字,彻底让杨秋林一直紧绷的情绪有些崩溃了,直接就在河岸边的石板上跌坐下去嚎啕大哭,其实河岸两边还有不少游客,远远近近的指指点点,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和一个军人陪着这个美妇人哭街,真够奇怪的。
石涧仁不怕威胁:“杨阿姨……我认为齐雪娇同志不会死……”
杨秋林的哭声都骤停了,双眼带泪又露出喜色:“真的?在哪里?”
变脸的速度让人咂舌。
石涧仁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短寿女子,身软声弱,眉低压目,眼无神采,人中浅短,鼻无梁柱,精神泛滥,行立不稳,唇翻齿露,项折腰细,地阁尖削,齐雪娇一点都沾不上边,而且会遭遇水灾的人,额上如蒙尘垢,颧黑唇白,地阁有黑气……”说着还在自己脸上颧骨一带横着划了个区域:“按照她的年纪,这里也应该有颗痣,才是水灾相……”
悲痛欲绝的母亲和魁梧彪悍的儿子都呆滞了,相对看看,确认还在这个现代化文明的社会中,再看看那个念念有词的神棍,杨秋林终于挥手就是一巴掌,这回齐卫国没拉着。
都什么时候了,还神叨叨的这样算命,无产阶级无神论者怎么可能信他这一套封建迷信!
而且更有一种本来在悲痛中,好不容易听见点希望,结果发现是个肥皂泡的愤怒!
连齐卫国之前对石涧仁有点认可的态度都皱眉不少,尽力扶着母亲到自己的指挥中心去了。
留下石涧仁摸摸又给打得火辣辣的脸一阵纳闷:“我明明说的是好事,怎么就不相信呢?”
齐雪娇那么走路都带风的架势,的确是和那些夭折的短寿举动沾不上边了,她那腰什么时候细过了?
嗯,估计齐雪娇要是站在他面前听见了,也会毫不犹豫的给这神叨叨的家伙一巴掌!
(未完待续。。)
992、走火入魔的神棍
没错,石涧仁是笃信齐雪娇不会死的。
当他刚下山时候,第一次在别人脸上看见些不祥之兆就是纪如青,但那时候他还根本没有验证过那些师父让他学习记忆的高阶功课细节,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当,结果很快证明了冥冥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运道存在。
接下来就是小泽,从一见面,石涧仁就明确的给小泽指出他有一场富贵有贵人相助,但正是这场富贵会带来厄运,如果一直控制住自己的**,没准儿就能避开厄运,这一点小泽坦承他曾经被另一个人算过命,也是类似的命格。
最后同样应验了,只是古人那些口诀里面肯定没有汽车灾的面相,所以石涧仁知道的那些火灾水灾、讼祸病灾、破产丢官的面相就无从对证细节。
这科学么?
如果说相由心生多少是科学的,未来的事物发展也能从面相上判断?
如果说把这些都认定为是唯心论,那么中国传承几千年的八字星象、风水术数、占卜择吉、八卦五行、周易测字都是假的?
况且到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没能解释清楚生命究竟是什么,到底是失去了什么物质才会死亡,生命在躯体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运行。
连自己的人体都没搞清楚,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传承几千年的东西都是假的呢?
这个世界上不能解释清楚的东西多了去,单凭一个运道二字,就是全世界最捉摸不定的。
所有人都承认它的存在,却又无从知晓它的规律。
而石涧仁这次也是确认自己熟悉的那个姑娘,怎么都不是个短命鬼的模样,从第一次看见她就认定这有点妩媚的长相里却特别带着坚毅和阳刚,好像被神圣的佛光祝福过一样,这种连鬼神见了都要退避的相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点小河沟的山洪给带走了性命?
不相信!
可找不到啊,真的找不到。
整整七天的国庆长假,都没有找到齐雪娇哪怕半点踪迹!
那个爽朗矫健的姑娘就好像消失到这个世界以外去了,河面、江面监控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刘家背沱也没看见任何相关的漂浮物,甚至连几百公里外的大江大坝,那个当今世界最大几座水电站大坝之一都联系上了,任何漂浮在江面上的遗体都会在那里被发现,却依旧没有看见任何跟齐雪娇有关的痕迹。
杨秋林住在军用帐篷里,每天早上就到女儿失踪的跳蹬边沿着河岸走下去,能走多远走多远,回程基本得靠两个女兵扶着回来,晚上就到老街唯一的教堂里面去学着做祈祷,甚至老街上最好的那座几层楼宅子里面有个佛龛,她也每天都去跪拜。
最矛盾的就在这里,她都已经开始进行封建迷信活动,寻求精神上的心理安慰了,对石涧仁那神棍依旧恨之入骨,绝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见一次打一次!
石涧仁的态度其实是搜救这么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人手来做,齐家从平京真的请来了一支据说多次参与救援的专业队伍,还在上次的地震中也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全都穿着各种专业服装,带来不少成箱的设备,甚至还有航空遥感拍摄装置,而且这回还找来两架民用直升机在空中搜寻。
都没结果。
前面说了,大雨过后往往就是大雾,地面水分一直在蒸腾,而且这几天后面还出了大太阳更是水雾一片,江州史上就号称雾都,直升机根本就没法在山区找到能自己降落的地方,只能在各种地区盘旋,这让石涧仁都理解了当年那次大地震中,为什么军队都是艰难的不要命空投到震中去,只有实际经过,才知道现实有多么不容易,齐卫国拉他上过一次天,在直升机上俯瞰下面的山区,一棵树比一只蚂蚁都还小,所以根本无从随意找寻一个人。
除非这个人主动的标注出什么讯息来,鲜艳的衣服、浓烟、挥舞的动作,甚至空地上用石头摆放的字样,这些齐雪娇作为一个野战军医应该充分了解的东西,一个都没出现过。
可以说每过一天,所有人的心底都少了一分希望,如果活着,不可能不出现,不可能不释放出一点讯息。
这里再偏僻,也只有一片几公里长的河道,山区再复杂,也只有这么大的面积,反复在河岸边,从空中找寻山林中都看不到痕迹,那就只能证明人在那一刻就被直接冲到了大河里,顺着大河两岸的找寻那就是几十公里的事情,那河岸边的四个村镇都梳理过,两侧的农田山野找起来就不那么费力,也更应该出现痕迹了,一百个人一组,间隔几米排成一排,步行走过大河边几十公里较为平坦地区都找过了,依旧无果!
那么就是最后也最无奈的结果,顺着大河被冲进大江,早就消失在浩浩荡荡的几百公里大江中,虽说也有武装泅渡、横渡大江的勐人,但那也多半是带了泅渡工具或者在众多方面协助下有准备的行为,况且以齐雪娇的性格跟头脑,只要能上岸,无论如何都会尽快找到联系方式啊。
杨秋林在绝望之下,只能选择打石涧仁,在小镇里碰见一次打一次!
而且愈演愈烈,简直成了景区一景,这个穿着高档但款式保守的美妇人,看见那满脸总是鼻青脸肿的年轻人,立刻就扑上去厮打,又抓又挠的踢打,挨打的从不还手,只是默默的尽量挡住脸,直到女兵或者陪着的魁梧军人把满脸泪水的妇人拖开去。
当地人都有些默然,一贯喜欢说八卦的人都三缄其口,不对游客说三道四,好像随便说点什么,都是对那个消失的姑娘不尊敬,也是对这个默默承受的副主任不尊敬,没人嘲笑石涧仁满脸上的伤痕,每晚石涧仁挨家挨户检查各种状况收集旅游项目反馈意见的时候,总有居民拉着他吃点喝点什么,再不就是大妈大婶给他弄点热毛巾或者草药膏,好像大家都想起来每天早上都是他和那个姑娘一起在跑步,虽然没住在一起,但不少人也见过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肯定不只是同事那么简单的关系。
所有当地人都认为这个坚持工作的副主任心里一定是最痛苦的。
所以无比同情,一镇子的人看这位领导都觉得无比怜悯。
这种心态之下,整个镇上的工作出奇的好,整个七天下来所有人都跟着石涧仁任劳任怨,白天工作有任何问题,只需要石涧仁说一声,连孩子听见了都会跑得飞快去传话实施,更别提那些老爹老妈了,当着面都容易跟石涧仁红眼睛,提起那个救了孩子的女助理就要流泪,所以连蒋道才都过来找石涧仁安慰他。
石涧仁只摇头:“她没事!肯定没事……”
蒋道才见过齐雪娇,长叹一口气拍拍石涧仁的肩膀:“老弟,把悲痛和情绪都放到工作里面,的确是个办法,但我认为你还是应该放松一下,等国庆小长假的工作完成以后,你也交出来一份满意的成绩单,可以跟统战部领导提提这个事情,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个假,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
石涧仁更抗拒:“我还需要看什么医生?只不过是我以为他们专业搜救人员肯定能找到她,才让自己全心全意去忙工作的,谁知道现在一直找不到结果,我也很着急,现在工作既然已经上路,明天一早我自己去看看……”
蒋道才都觉得自己的搭档有点走火入魔了。(未完待续。。)
993、都不怎么正常
这七天的景区成绩也有点走火入魔。
除了第一天三千多名游客,后面轻而易举就上升到单日过万游客的盛况,风土老街古驿站一共产生了超过五百多万的营业额。
虽然对比之前的溶洞温泉景区,这点营业额不值一提。
可对比这是个只投入了一百多万修缮的原生态景区,五百多万营业额主要都是各种吃食、纪念品和住宿,平摊到各家各户的本地居民跟旅游公司,镇上居民往年全年的收入估计都没这七天赚得多!
街口有个阿婆只是把山里最不值钱的土豆切块煮熟,第二天带到路边重新下油锅稍微煎炸一下拌上辣椒面,分成一小碗卖两块钱,这七天就卖了五千块!
还有个镇上旁边的农户,每天背一背篓红薯到路边煮熟了卖两元到五元一个,整个假期卖了七千多块,如果把这些红薯带到市场,能卖个百八十块就不错了,更多还只能拿来切碎喂猪!
整个镇上都在传说各种各样的事迹,很明显风土镇这个一直波澜不惊的小山镇被旅游业带来的丰厚回报刺激得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如果没有那位女助理的牺牲,可能早就有人天天在街头放鞭炮了。
实在是那位赶来的母亲每天都在提醒这一切的收获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这种明明很欢乐却要刻意隐忍的感觉让整个镇上的人都在关注这位母亲。
因为这七天不光是风土镇老街上游客络绎不绝,前来跟杨秋林会合的人也每天都在增加。
各种各样穿着军装、便服的中老年人,还有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乘着各款档次、气派不尽相同的车辆抵达风土镇,挂着军牌的车辆居多,只能在小镇唯一的街道外面顺着齐卫国他们的军车往山上公路挨个停放,光是那些专职驾驶员吃饭的时候都能坐满一家餐馆。
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军人,还有已经摩肩接踵的游客数量冲淡了这些人的密度,肯定会让人吃惊不已。
有些人来看望就走了,有些人住在接二连三搭起来的大帐篷里,没人来招唿过石涧仁,其实除了杨秋林,倒也没多少人用仇恨的态度对他,实在是相比这些人看到的层面,这么个乡镇管委会副主任不值一提,而且可能因为来的人基本都是跟军方有关系,几乎没人给地方政府打过招唿,所以连市里面也不知道来了这么多人,不然那些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老泪纵横还要安慰杨秋林的老军装,就足够让人操心了。
石涧仁不操心,除了敦促傅育林做好整个旅游公司的总结,全面提升老街旅游景区的经济效益产生点,又要良性平稳的发展下去以外,自己到豆花饭铺子隔壁的糯米糍粑店买了几块当干粮,又买了两大瓶瓶装矿泉水,提着就往河边去,从昨天开始所有军用冲锋舟、摩托艇就已经停止了搜索,倒不是齐家人给不起这点钱,而是洪水褪去之后,除了这小镇流域上下两排跳蹬之间的水域,其他部分又恢复到平日温顺得只有膝盖深的清澈透亮状况,冲锋舟的吃水都无法在这种水里运行,所以除了几条橡皮艇还在尽义务,其他大多已经撤出去了。
所以石涧仁打算去划傅育林他们做的那几条旅游公司的竹筏。
这些天乘坐竹筏在清澈见底的小河游览,从上面跳蹬到下面,一个单程不到五百米就是五块钱,四条新做的竹筏据说就赚了三万多块!
平日里在水边只能腐烂的竹材编排以后居然能产生这么大的效益,镇上人都惊呆了,有人想自己也编竹筏,被旅游公司禁止了,只允许这么四条竹筏在不大的水域里经营,但可以交管理费,租给各家来做,所以今天就暂停了正在镇上办事大厅由傅育林主持招标,还有一系列的各种项目招标,积极性非常高。
不过石涧仁不关心这个,他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把这条路铺出来,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利润效益的可观以后,他才算是完成了这阶段的工作,可以放下心来顺着已经没了青苔的石阶下到河岸边。
石条砌成的两岸边,还有用石条铺出来直到水里的斜面,古时候是用作各家各户媳妇女人在小河边洗衣服的,现在一大群人正站在那里,面对一大片香烛供果跟一幅黑白相框的祭奠像片,齐雪娇的照片。
今天是头七。
不知道七这个数字,到底是具有什么样的特殊意义,西方把一周时间定为七天,东方的丧殡习俗有头七之类的说法,认为第七天死者的魂魄会返家来,所以祭奠的日子通常就在这个时候,摆一桌饭菜迎接魂魄。
要仔细算,真把失踪之时当做齐雪娇的牺牲时间,那头七应该是在昨天,但是因为假日七天中,连这个水边的小平台都挤得水泄不通,权势再熏天,这时候要把所有人撵开,估计也是要兴师动众出大乱子的,所以顺势挪到了现在。
齐卫国这些天也没跟石涧仁有再多的联系,现在一身陆军常服满脸肃穆的扶着母亲,并排站在祭奠像片旁边,接受其他人经过面前的祭拜,然后有答礼握手。
石涧仁还在台阶上就看见那祭奠相框的面前摆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军装,现在更有一面鲜艳的红旗展开在后面的花圈上,想想齐雪娇的确是为了救别的孩子才遇难,的确也对得起烈士或者别的称号。
但石涧仁不过去,远远看一眼就走上跳蹬,他得一个人把近十米长的竹筏拉过跳蹬,很要费点力气!
古人真的很聪明,对于这么一条几乎成年累月都只是齐膝最多齐腰深的小河,与其说大费力气修建桥梁,不如用一个个石墩子排列放在河里,每个三尺见方的石墩中间留下一尺宽度流水就形成跳蹬,既能让人从容过河,还能有效的起到一点阻拦河水形成点小镇水域的流水景致。
只是竹筏也被挡在其中,石涧仁想要顺流而下,那就只能自己拖过去。
还好这个看起来应该是很有背景又应该养尊处优的副主任只是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来挂在竹筏上几张竹椅上,就穿着t恤开始重操旧业当棒棒了,绷紧腱子肉使劲把竹筏从水里抬起来搁在跳蹬上,再借着水流的力量一点点把竹筏拉拽起来滑过石墩翻到另一边去,有点慢,但不是很累,他也没说找个什么人来帮忙。
他的行为其实在祭奠人群的上游,所有人都背对他在朝着像片,可以说只有一脸严肃的齐卫国能看见,可一直泪眼婆娑,低头只跟人握手的杨秋林不知怎么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那个年轻男子,本来还有些礼仪的状态立刻又变得疯狂不少,一把甩开儿子,尖叫着朝石涧仁这边冲过来,几步就冲上跳蹬,颇有些步伐不稳的在石墩子上跨步跳跃,其实主要是保养得好,算算齐卫国的年龄,杨秋林就应该过了六十岁,花甲年纪虽然还没看见白发,但却送走黑发的女儿,连续悲伤了好几天,早有些体力不支了,齐卫国连忙健步跟上去扶住母亲。
然后几乎都是来自平京的亲戚们听见杨秋林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对着石涧仁抓扯,当然还伴随着让人闻之落泪的哭喊:“骗子!你这个骗子,你害死了齐齐……还骗我说她活着……我要杀了你给她抵命,就是你害死了齐齐……”
所有到这里来祭奠齐雪娇的亲戚都会问一句:“齐齐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村镇?”
然后得到起亲戚的回应基本都是:“还不是因为喜欢个男人,陪着一起在这里做公益事业,谁知道……”
听着那齐雪娇母亲有些凄厉的叫骂声,再看起来那个穿着灰黑色t恤,站在石墩子上正在用力拉拽竹筏的男人就好像陈世美一样。
石涧仁这下得罪的人也太多了点。(未完待续。。)
994、妇人之仁,匹夫之勇
幸亏是齐卫国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但剧烈挣扎的杨秋林似乎钻牛角尖一般必须要对石涧仁动手,能赤手空拳面对持械拿枪敌人的健壮军人也只能无奈的抱住自己母亲站在跳蹬上大声:“这不关他的事!妈,你稍微清醒一点,齐齐是为了救别人才牺牲的,不关他的事!”
杨秋林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半点,哭天抢地:“这个没良心的!齐齐为了你才牺牲在这里,你却没事人一样搞自己的事情挣表现,我给你说,姓石的,你完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永远都别想爬上去,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只能蹲在这里给齐齐守墓,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没法翻身……”
失去女儿的母亲,发出来一连串诅咒,让人不寒而栗的诅咒,特别是对于周围听见的那些亲戚来说,这不过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诅咒结果,看向石涧仁的眼色,都有些活该的成分。
活该的石涧仁稍微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动作,直起腰来面对一连串的哭骂,面无表情:“这是我第三次说,哭闹叫骂不解决任何问题,我还是坚信齐雪娇没有死,她不是那种该死的样子,原以为你们专业搜救人员能够找到她,现在我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我要去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
也许只是听见女儿的全名,杨秋林再次凄厉的哭喊起来,甚至有昏厥的表现,就在儿子的手臂中往下滑落,上衣都被拉起来不少,不顾仪表了。
反而是齐卫国皱紧了眉头稍微靠近一些:“你打算怎么办?”
石涧仁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坚信她还活着,也许在什么地方被困住了在等待救援,所以我这边的工作已经暂停请假,我会按照我的方式去找她。”
齐卫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其实健壮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年轻人:“我们两个营的战士已经把沿河区域,甚至外面大河两岸上百平方公里的区域都仔细搜索过了,直升机和专业搜救队也把河边每块石头都翻过了,没有任何痕迹,你能干什么?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七天,早点你不动手,现在才出发?”
石涧仁才像是那个钻牛角尖的,还是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我干我该干的事情,先顾全大局,再回头满足小我,作为副主任和旅游公司的上级领导,感谢你在过去几天对齐雪娇同志的搜救,谢谢了……”
看着那伸过来的手,齐卫国起码楞了好几秒,才松开手里的母亲,大跨步过去,一手拍开石涧仁的手,双手展开勐然拉拽那主要是被水面张力给拉住的竹筏过去,一边使蛮力一面沉声:“如果你真是你表现出来的这一字一句一样真实,我齐卫国敬你是条汉子,一条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齐齐的事情造成所有影响,我给你一力承担了,但未来一辈子我都会看着你,只要你是个贪生怕死,图财爱权的无耻之徒,欺骗了我跟齐齐就为了往上爬,我会立刻要了你的狗命!我说到做到!”
石涧仁看看自己的手掌,笑笑低头抓竹筏的另一边:“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评述,我和齐雪娇为了什么来这里,如果你还没搞清楚,那也不过是一介莽夫……”
他这嘴啊,就是有点贱,可能对着姑娘说还有点意思,对上齐卫国这样带了情绪的勐人,差点又扔了竹筏挥拳。
结果两个男人把竹筏拖进跳蹬的下游,石涧仁拿了自己的干粮小包跳上去的时候才对又有些怒容的齐卫国说:“我刚才故意这么说的,这几天你已经比来的时候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你以前从未意识到你在可能失去亲人的极端条件下会有这么不好的表现,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为将之人要心坚如铁,冷静如冰,妇人之仁、匹夫之勇都是大忌,你会做得到的。”
一贯俯视石涧仁的齐卫国何尝想过对方还会这么满带指点的口吻?
在平京城里能让齐卫国俯首听教的人也没几个!
可深吸一口气的齐卫国这一刹那真是怒骂不出来,因为他清楚那个已经顺水飘去的年轻人说的话千真万确,就算不知道石涧仁说的那八个字是史上韩信对项羽的评价,他甚至有种背上突然冷汗淋漓的感觉!
一直以来在军营顺风顺水的他,如果非要挑出来什么缺憾,那就是没有上过战场!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一切的操练都是为了在某个时候冲上血与火的战场,可一心经济建设的中国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上过南疆战场的士兵将领都已经不在了,可以说除了高级将领中还有少数白发皑皑的经过那场战争,齐卫国这样的年轻少壮派最大的短处就是没上过战场!
零零星星的那些反恐、禁毒等场面都只能叫练习,不是战场。
从小耳濡目染的齐卫国比谁都清楚,战场,听一千遍,演习一万遍,都不如亲身经一遍!
那是个彻底放下人伦、性命和血肉的地狱!
无数人冲进战场,能过活下来的就是到炼狱里面去淬炼了一遍,如果有半点自以为是,过高的估计自己,那么在那场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血肉厮杀中,发现自己居然会尿裤子,居然会吓得魂不附体,居然会因为身边的死亡心动神摇!
那就来不及了!
将熊熊一窝,这样的将领肯定会坏事!
别以为将门之后就肯定是威风凛凛,纸上谈兵的赵括就是最佳的例证。
真正的将领无时不刻都在锤炼自己,如果还为了这点血肉亲近要死要活,有什么资格去担当?
看着那个撑着竹竿慢慢远去的年轻人,齐卫国好像也有瞬间的恍神,好像自己看见什么老神仙慢慢漂走了似的……
石涧仁都要消失在水渠石岸远处了,齐卫国才突然想起什么的大声:“喂!你通讯器材都不带?设备呢?工具呢?喂……??!”
石涧仁只是远远的对他挥挥手,一转弯就消失了。
不过在消失前,石涧仁再次看了看那群站在祭奠相框边的人,确认这几天自己注意到的那条身影,果然在看着自己。
和其他大多数亲戚来了以后都是陪着杨秋林或者去跟着搜救队打听不同,这位好几次都在河岸或者老街的什么地方看着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
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年纪,齐雪娇她爹?
那眼中没有半点怒火,真正是沉稳中带着威严,明显就是身居高位的气派,但靠在古老的木头建筑旁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游客,再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绝对是意味深长的。
因为远离那些齐家的人,也不知道这人在其中处于什么地位,更不可能去问齐卫国了。
所以真是有点特别。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竹筏已经无声的滑过水面,两岸的建筑物很快远去,只剩下一派纯天然的山清水秀了!
如果不是吞噬了那倒霉姑娘,这真是一场惬意的秋游。(未完待续。。)
995、细节决定成败
在明白了哲理的人来说,人生处处充满了思考。
大自然在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是被人类肆意掌控的,但实际上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大自然才是世界的主宰,人类不过是过客,就像眼前这看起来鸟语花香,青翠欲滴的田园山野景象,狂暴起来任你千军万马也能落花流水,可往往就是这些人,慢慢的都会忘记了这条基本准则。
带着这种想法,石涧仁撑着长长的竹竿在静静的慢速河水中滑行。
七八支十米来长的毛竹竹筒被绑在一起,承载七八个成年人的重量都没问题,现在还固定了竹椅在上面,石涧仁学着船夫的动作轻轻推动,其实主要是减速,这河水中就算啥都不做,都能徐徐的推动竹筏向下游前进。
一离开小镇就是个右转弯,然后在转了一个半圆的弧形才进入山脉之间,齐雪娇是不是在这转弯处给撞昏了?齐卫国对自己妹妹的水性很熟悉,只要不是昏迷,号称能上山下海的齐家老三,肯定能出水蛟龙一般翻腾,所以这一带真的是连一块小石头都被翻开来检查过!
石涧仁皱紧了眉头,就像这几天他也经常蹲在河岸边思考的那样,到底还有什么可能性是搜救队没有想到的呢?
作为类似副镇长的管理者,镇上的居民还是把他们跟随军人救援的细节反馈给他很多,后来搜救队到了风土镇,也是石涧仁安排的食宿,对他们的工作情况实际上很了解,还旁听参与过好几次会议。
别忘了,石涧仁也是个曾经参加了大地震抢险救灾的家伙,他甚至策划建立了当时第一个自发性的民间营地,接触的各方面人士并不少。
而石涧仁有个一贯的特点在于从来不会迷信权威。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老祖宗早就说得很清楚了。
这支顶着全国最牛搜救队称号的队伍其实最擅长的还是地震救援,这种单人山野救援,真没经过,成员百分之百都是有过服役经的高手,可没一个是土着山民。
很多景区其实现在都有救险搜救队,防止游客在原始景区山林迷路失踪,这种搜救队里面绝对有本地人,这是傅育林给石涧仁这几天讨论时候也说过的,一定要发动本地山民、采药的、打猎的,他们对本地山区有最直观的认识。
石涧仁恰好就是个山民。
别忘了他在距离这里以东上千公里外的另一片百万大山里面成长起来,生活了十九年!
所有书本以外的生活知识来源都是大山给予的。
石涧仁比镇上的居民都更熟悉山野里面的准则,可以说这几天他的表现有点不太正常,其实也是有种心里很难受的愧疚,在雨季,在山野中会产生山洪这样的危险局面,他有点忘记了,如果还像以前每年雨季就小心翼翼不经过谷底,一定会把这个事情警戒度提得更高,不允许居民走跳蹬,封了台阶口只能顺着小桥
过河,那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他从未担忧过齐家的愤怒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他也从未想过这事会让自己无法升官发财,石涧仁只是愧疚让齐雪娇来承受自己的失误。
从内心来说,蒋道才把镇上日常管理交给自己,那么自己就是这些局面措施的管理者,是自己没把这件事做好。
这中间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但想着那张爽朗又妩媚的笑脸,石涧仁是心甘情愿让齐卫国打得鼻青脸肿,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但正如同他给齐卫国说的那样,相比面对齐雪娇的愧疚,更大的责任是带领风土镇的人改变命运。
居之无倦,行之以忠,这是孔子说的话,也是千百年来做官最简单的八字准则,居于官位上不懈怠,执行君令要忠实,这个要求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对石涧仁来说,挂职工作就这么简单,但偏偏就是在这一次懈怠上付出了惨痛代价!
所以他才要有些钻牛角尖的一定把后半句做好,带领整个镇上居民改变经济条件以后,再来弥补前半句。
这七天他的确过得很煎熬!
吴晓影和柳清担心得要命,但在知晓杨秋林来了小镇以后,千方百计的劝阻了耿海燕等其他所有人到镇上来,这个时候任何可能触动丧女母亲愤怒的细节都要避免,她们几位真是有些战战兢兢的等待石涧仁的消息。
虽然和石涧仁煎熬的点不太一样。
看得出来,搜救队伍是真用了心的,竹筏一路滑行下来,岸边都能看见一根根缠着红布的竹竿插在岸边泥泞中,这说明这旁边的百米区域基本都是挨着找寻过的,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人在沟壑里面躺着外面经过看不到的情况。
竹竿上甚至还有记号笔写下标注,巡查了几次,垂直于河流往纵深多远的距离被探查过,一切都做得有板有眼。
石涧仁顺着河水逐个查看,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半小时,就已经看见了入河口。
可以说他一路行来这不到三公里的河道两边基本都是斜立的山崖,不多的那点冲刷岸边都梳理得蚂蚁都跑不掉,到处都能看见各种鞋印,证明了搜救队的密集程度,那可是个大活人呢,这么密集都没看见,这短短的两公里多河岸真的不太可能存在漏洞了。
石涧仁知道搜救队甚至还做了冲击模拟计算,用电脑模拟了这两公里半在当时那种每秒立方流量下的速度,齐雪娇应该是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就会被冲到大河里来!
稍微思考一下,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齐雪娇要么就在河岸两侧抓住了什么东西固定下来,要么就只能被冲进大河,只要在小河边怎么都能被看见的啊。
所以搜救后期,到了第三天以后,基本各方都认定齐雪娇肯定被冲进大河里了,所有的搜寻重心都在大河二十多公里汇入大江的这段上。
石涧仁这么滑下来,感觉各方专家和军方的思路都没错,他坐着竹筏都这么快抵达了入河口呢。
在小河里能用竹竿撑着掌控的竹筏,到大河里肯定触不到底,所以石涧仁艰难的把竹筏撑住靠了岸,重重的把竹竿插在同样布满脚印的泥泞,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准备跳下去自己顺着大河岸步行。
然后就在这一刹那,一直低着头的石涧仁勐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挺直了腰转头看四周!
看那依旧奔腾咆哮的大河,再看已经温顺柔和的小河,这一块甚至因为河水高度差,大河水都有些倒灌进来,染黄了小河,才让石涧仁靠岸这么费力。
而大河岸边和小河有个明显区别就是前者还没有那条格外清晰的洪水线!(未完待续。。)
996、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洪水就是在短时间内积聚大水量一涌而出,这其中的技术指标就是单位时间内降水量和地表条件的关系,一小时内下了超过一百毫米的雨水,再加上地表排水不通畅就容易积水产生洪水。
而江州在秋季的降雨量占了全年的百分之六十,这可是个雨水很充沛的西南地区,春季还有着名的梅雨季节和夏季的偏东雨,整个全年都比较湿润的江州一年半数以上的雨水都在这段时间,可见雨量有多大。
所以这种很容易产生特大暴洪的场面在江州各地频频发生,只是因为江河众多,建筑城镇避开,更主要是植被比较好,很少酿成对城镇威胁的泥石流,很少出大事,但把人冲走时有发生。
如果不是来自山区的人,可能不太容易清楚这中间有个小区别,山洪和普通洪水的区别,特别是这一带比较陡峭的山脉中,山洪通常就是一波流,第一下非常勐非常高,之后就恢复平顺了,譬如说现在小镇跳蹬边的河水还有三十厘米左右才能漫过石墩,但齐雪娇被冲走的那一刻,她站在跳蹬上起码都是齐胸高度了!
所以这种小河山洪来得快也去得快,跟外面大河因为各地雨势水情前后汇流进来,所以还要流几天洪水有很大区别,石涧仁说不出来这一带的地势是什么特点,更不知道专业术语叫做山峰林立,沟谷切割强烈,但他知道这里的水势在洪峰时候跟现在相差很大!
只要到洪水施虐地区看过的人,应该都会对那种洪水过后到处都泥泞一片留下印象,洪水裹带的泥沙让洪峰头肯定是黄色浑浊的,接下来褪去以后,自然就附着在植物山体岸边。
大河还没退水看不到,但石涧仁从小镇一路滑行下来,看见两岸在现有水位线之上都有明显的峰值水位,特别是这几天都是在出太阳,洪水冲刷过的原生态河岸全都朝着下游指向,然后都黄澄澄一片,非常显眼。
之前搜救队的人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个,很多红布条上都有标注检查过这些痕迹是不是被齐雪娇擦过,这也许能证明遇难者摔打的可能性。
但石涧仁是另一个思路,他一路看着红布条过来,没有局限在单个红布条上传递的信息,而是结合这山洪洪峰的高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这几乎有高出来一人多的洪峰,在那一瞬间,不光充满了河道,应该还漫过了部分山体之间的沟壑!
既然水位更高的大河在现在能倒灌进小河,小河在山洪暴发的时候也能倒灌进经过的任何一处山与山之间的低洼处,搜寻不应该只在河岸边,而是要顺着山与山之间的低谷往里走!
甚至不应该限制深度,而是洪水倒灌多远,就应该走多远!
原本打算顺着大河走的石涧仁立刻摸出手机,结果发现根本没信号,他也不着急沮丧,马上撑着竹筏逆流而上,虽然小河流速不大,但这么撑起来还是要把力气的,何况他还是第一回,并没掌握到太多技巧。
最主要还是有点心急!
庆幸自己一路这么静静的飘下来,可能没有同伴的好处就是能静下心观察很多细节。
洪水来的时候被陡然淹没的植物自然被冲刷,洪峰过后,带着泥水的植物就肯定顺着水流的方向偏过去,光是看植物就能知道水流的方向,从上面下来的时候,石涧仁就看见那些洪水线之下的植物齐刷刷的朝着下游,偏偏就是在某些山谷口会朝着山谷里,然后上面的红布条都写着只顺向检查上百米到三百米距离,他们觉得不可能再有任何痕迹就转向下一个检查点了。
可能没经过山洪的人真的很难想象那一瞬间山洪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这种倒灌甚至没有距离的限制,山洪有源源不断的供给冲进来,只要前面没有阻挡。
带着这种思路,石涧仁立刻顺流查看,两三公里之间也不过六七条山嵴,其实就有点像当年纪如青遇难的那种河边山谷,只是这里要小巧得多,石涧仁找到的第一个山谷只往里面走了三十多米,就被杂草丛生树枝填满了山谷,观察洪水线没有漫过这片树枝,石涧仁才撤出来,而第二处在对岸的山谷就宽大多了,石涧仁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发现后面又是一大片缓坡下的堰塘,当时有不少洪水就分流泄进这死水堰塘里面来,而这边石涧仁差不多走了两公里,周围没有任何脚印!
齐雪娇没有在这里,但搜救队也从来没走到过这里来,而洪水却实实在在的也许只有最高峰的一瞬间冲进来过!
所以石涧仁现在不按照什么搜救原则,不看搜救范围,不只沿着河岸搜寻,不讲理论上是不是能把一个大活人推进谷里这么远,他只看洪水线,只要还有洪水流过的那种泥沙黄色,那就是他要继续往前走的指路牌。
午后只是在竹筏边吃了一个凉掉的糯米糍粑喝几口水,石涧仁拴住竹筏开始走第四条山嵴间的沟谷。
连续三四个小时的步行,他的体力其实也到了有些瓶颈的阶段,午后的太阳算是最热的时候,在秋季没有多少灼热却带来的是一种疲惫的困顿。
石涧仁已经习惯性的找了一根树枝充当拐棍,这个时候他无比怀念自己的乌木棍,长度重量都刚刚好,该多么趁手,不像现在这么吃力,人迹罕至的沟谷走起来有时候就是一两步都格外吃力,那种树木茂密的程度,山崖石壁上没有任何落脚地方的艰难,让没有任何工具的人很难前进,还好石涧仁在山里活了十九年。
算不上轻松写意,起码也是驾轻就熟,而且他知道不过于兴奋的高地腾挪,尽量慢悠悠的一点点移动就行,这样才长久。
脑海里不禁开始乱对比,这人生好像也是这样,勐打勐冲陷阱多收不住脚,慢条斯理更能有条不紊的解决问题,还有那么多人力物力没头苍蝇似的大会战,是不是也可看做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找到方向,看起来是非常努力了,全都是白瞎,如果自己能找到……
其实这时候石涧仁已经有点机械的在动作,必须靠这些脑海中有的没的思索来带动自己的情绪坚持,想想那个跟自己一起在山路上坚持奔跑的伙伴吧,也许她就在这周围任何一个地方,如果自己错过了她的生命,这一辈子在魂回梦牵的时候想起她,可能都会感到懊恼!
石涧仁反复给自己强调自己是巨聪明的,找寻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来寻找,鼓足劲让自己又走了六个小时!
其中最长的一条山谷让石涧仁走了三个小时,来回接近十五里地,这可是没有道路的野地,吃力程度可想而知。
看起来狭窄得只有三五米宽,也许搜救队只是走进来伸头看了看觉得不可能有人能在里面,石涧仁却有点钻牛角尖一样走了好几公里看见洪水痕迹消失才掉头出来。
他仿佛在用这样简单却又笨拙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一点都不像以往那个聪明的家伙。
既然拿定了主意,找到了从目标,那就必须坚定不移的坚持下去。
天色已经逐渐接近黄昏,山谷中的光线都开始变暗,几乎每一步石涧仁都可以告诉自己停下来往回走,差不多了,他还是在坚持,坚持一定要看见那灰黄色的洪水线消失才回头去下一个沟谷。
可直到接近小镇外转过那几道弯以后的第一条沟谷,也就是他这种理论的最后一次机会中,石涧仁走了两公里多的距离,自己心中也有种绝望的感觉在开始蔓延!
特别是夜幕好像就要降临的时候,他放眼望去看见前方土黄色的洪水痕迹消失在茂密的草丛地面时候,真的忍不住了。
这一天整整步行了差不多十多个小时,一直靠着精神力在支撑自己这种看似毫无意义行动的石涧仁终于无力的跪倒在地!
也许是周围那种越来越灰暗的光线,又或者是根本没有人的孤寂山谷中,已经远离小河边都两千多米,这里怎么都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存在。
下山快第五年的小布衣终于莫名其妙的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只有在刚下山码头时候对着火苗想起山上的生活湿润过的眼眶,这一次完全无所顾忌的让眼泪狂飙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人前的石涧仁从来都是一副淡定安静的模样,可实际上一路走来,这几年何尝不是浓缩起来就跟今天一般,他一直都在靠着强大的内心支撑自己,各种各样的压力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甚至连一份享受安逸的感情都不敢接受,只能这样坚持着走下去!
他也是人,也需要有个这样肆无忌惮发泄自己情绪的场合,连续绷紧七八天的神经,今天又付出这么多体力消耗,终于有些精神上的崩溃!
双膝跪在地面,石涧仁抱住头狠狠的大哭起来!
好累啊!
这个世界这么大,凭什么自己就要付出一切去为了别人!
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拥有一份爱情、亲情,舒舒服服的躲在某个安乐窝过小日子,这个世界几十亿人,这个国家十几亿人,凭什么自己就要去为别人着想,为别人奋斗,为满世界操心呢?
为什么要做个伟大的人,为什么非要有崇高的理想……
绝大多数人不都是在自顾自的过日子么,少了自己一个天又不会塌下来,况且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不还有那么多大人物,他们不是最牛皮哄哄了,凭什么要自己这样一个草根来承担呢?
起码自己也能像老头子那样逃到山里面当个隐居的活神仙吧?
无比沮丧以后的负面情绪就这样在石涧仁的脑海里面肆无忌惮的累积,一层层累积,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说这是不对的,可这个时候的石涧仁已经有些想自暴自弃一般,抗拒这种声音,只想使劲大哭一场,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自己就不能任性!
说到底他也还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啊!
但心底那个声音也在隐隐的跟负面情绪争夺他,仿佛变成了姑娘的声音:“石涧仁……阿仁,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石涧仁不想分辨这更像谁的声音,把自己也抱紧头再用力一些,就好像当初杨德光失恋以后痛苦的模样,无力的倒在旁边草丛中继续嚎啕大哭,可贴近地面的他却感觉那姑娘的声音越发清晰真实:“阿仁……?是你么……阿仁……石涧仁……丫的贱人!”
人在哭泣的时候,哭声是在脑海耳蜗里面共鸣的,不太能听见外面微弱的声音,石涧仁以为自己是不是都幻听了,艰难止住哭声撑起身来看周围!
四周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声音和影子!(未完待续。。)
997、不放弃,不抛弃
天色已经暗下来,仰头看看山巅似乎才有些许的光线,山谷里已经有些模煳不清了,但石涧仁还是能确认这片谷底前方的土黄色洪水印记已经消失,周围也没什么可以躲避遮挡的东西,连草木皆兵都做不到,也许这个出镇子以来的第一个山与山之间谷地是被无数次进来查看过的,像这样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结果,所有搜救者都会掉头就走,心急如焚的去了下一个搜救地点,反而是石涧仁这有点读书人的做派,先慢悠悠的到了河口,再反过来搜寻,才让这里成为最后一个重点,让他绝望的终点。
翻身起来但依旧跪坐在地面的石涧仁竭力回想了一下刚才脑海中的声音。
如果说自己一直以来的自律,像个天使一般在脑海中劝慰自己,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声音,那是完全可能的,但刚才那最后的声音,从温柔的声音勉力变成了中气不足的叱骂,那种普通话特有的平京腔太真实了!
真实得只可能是齐雪娇发出来的!
可现在环顾四周,石涧仁看不到任何人影,也听不到声音啊,他立刻提高音量:“齐雪娇?齐雪娇……”
高声唿喊在山谷里带来的是回音,颇有些鬼魅的回音,却没有回应。
石涧仁有些难以置信的继续往前挪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自己趴到地面,就像刚才抱头痛哭那样耳朵贴在地面,继续喊:“齐雪娇……”
这次他的唿喊声间隔比较大,一声之后留出不少的空间来,竭力张开耳朵倾听,闭上眼仿佛是用心在接收讯号……
果然!
这一次,他终于隐约听见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阿仁……你个狗娘养的,地下……裂口,裂缝……地下……”
石涧仁简直狂喜,就那么趴在地上立刻往前爬!
就在他看见的那片乱糟糟的谷底草滩,洪水线消失的植被地方,近到哪怕几米内都觉得不过是洪水蔓延到这里一下,然后一触即走的退回去了,其实只有完全靠近,趴在地面拨开那随便都能割伤皮肤的荆棘草丛,才能赫然发现这里居然有个七八米长,三四米宽的豁口!
有些垂直于地面的裂缝!
中国西南地区大部分都是喀斯特地形,也就是说土壤层之下很多岩石都是石灰岩,经年累月的雨水充沛就变成溶洞掏空了,傅育林搞的那个溶洞景区就是这么来的,地下很容易就产生空鼓裂缝甚至地下河!
石涧仁刚刚把头从边缘探进去唿喊:“在吗?”下面的声音有气无力:“腿……断了,很……虚弱……”顿了顿好像真的虚弱到要缓口气才能说话:“现在心里很高兴……但表达不了,我坚信你……嗯……”听起来难以为继的声音却突然哽咽两下就变成了哭声,接着这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哭声渐弱!
光是听这个哭声的回荡就知道下面空间不小,而且稍微离开洞口就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怪不得那么多搜救队都找不到人!
如果石涧仁不是反过来走,如果不是他绝望得倒在地面,根本也无从听见这细微的唿救声!
哪怕在这个时候,石涧仁依旧是冷静的,没有马上贸然跳下去:“我马上回去叫人,你坚持得住么?”
下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了,难道是身体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过于兴奋耗费了最后的精力?
往好了想是这样,可往坏了想,地震灾区的时候,求生**一直支撑着等到救援到来,可往往在救出来以后,浑身精气神一散就撒手西归的不止一例。
石涧仁不犹豫了,掏出身上所有东西,也没多少东西,他真是打算用脑子来找人,然后才是齐卫国的事情,现在只有靠自己了。
解下皮带脱下长裤,把裤腿用牙撕咬开,拉出布条来。
绑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放下去,果然超过了自己的身高才触到底部,没有电筒那就用手机,打开这部触屏手机翻到尽量白色的界面绑着放下去,一个应该从来没有人进入过的裂缝溶洞中,满是犬牙交错的碎石,石涧仁小心翼翼的提着“微光灯”移动好几个方位,才看见起码在三米以上的深处石缝中,一具穿着运动服的身体隐约其中!
那破碎的运动服,露出来泡得发白发肿到骇人的大腿,还有上面只穿着一件半截运动内衣的姑娘,不是齐雪娇还有谁?!
整个过程,齐雪娇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的平摊开来,一只手横着掌心向上,另一只手在身侧,无力的瘫软开来。
石涧仁再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就把布条随便绑在旁边的草丛上保持指明方位,自己起身开始到旁边找寻工具。
换个城里人来,除了回去找人没有任何办法。
但石涧仁偏生就能立刻从周围茂密的茅草中用石头片切割下来立刻编织,一边搓草绳一边和下面说话,让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的齐雪娇能听见声音,不至于失去希望:“你妈来了,打我,天天打我……”
还有树藤,树根,和草绳一起交织着编在一起,最多一小时,石涧仁搞出来两根六七米长的草绳,小孩儿手臂那么粗,都固定在旁边的大石头下,才小心翼翼的抓着滑下去。
一下去,石涧仁更明白了齐雪娇为什么没法做出求救讯号,可能就是在洪峰那一下,这姑娘被冲进来以后就摔断了腿!
而且这里面几乎所有地方都长满了青苔,湿滑得要命,显然长期有水从这里冲刷而过,到更深的漆黑深处去!
一个断了腿的姑娘,在这里根本没法起身,自然也就没法离开自救。
更恐怖的可能还在这种面对深渊一般的心理恐惧吧?
换个女孩子估计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石涧仁还发现那断掉的腿已经被齐雪娇包扎矫正过来,她也是从自己身上运动衣撕下的布条给绑住了腿,然后她躺着的地方周围,可以说所有的苔藓都已经被她吃完了,这几天这姑娘就全靠这个活过来的!
而生存中最必须的水倒是真的不缺,那件撕掉的运动衣就垫在身体下,就是为了避开旁边的水洼,看得出来齐雪娇在尽可能的条件下,用自己的专业技能挽救了自己,既没有徒劳的耗费体力去攀爬不太可能洞口,也没有自暴自弃的丧失求生心态,一点点的让自己活下来了!
伸手触碰一下口鼻,石涧仁自己也有些疲惫火辣辣的指尖感觉不到什么气息,脉搏更是弱得感觉不到,他是不熟悉什么颈动脉的,最后选择趴在那厚实的胸口,隔着运动内衣,终于听见里面的心脏还在有规律的跳动,好像略微有点快的跳动,不知道是好是坏,石涧仁赶紧忙碌。
先搬动一切能搬动的石头在选好的边角垒起来,尽量垒高一些,看得出来,齐雪娇似乎也做过这个努力,但断了腿就让她有心无力,而且这里面的石块绝对不足以垒到洞口,充其量能让最后攀爬出去的距离小一些,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石涧仁现在是要带着个人出去。
差不多有点高度以后,把一身冰凉的姑娘小心翼翼抱起来,用自己脱下来的所有衣裳和草绳把她包裹绑好,两根都绑好,自己才抓着先爬出去。
不得不说,石涧仁这个时候也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毅力才能攀爬了。
整整十多个小时的劳累,现在不停的劳作,如果不是找到人的那种兴奋,估计他都撑不过来。
爬上地面的石涧仁累得跟狗一样趴着喘息几下,转身用草绳把齐雪娇拉出来。
直到石涧仁把姑娘背在背上往外走,齐雪娇才仿佛梦呓一般在他耳边断断续续:“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我一直想着你……”
石涧仁把手上稍微紧一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声音好像还是在梦游:“什么?”
石涧仁居然说:“恭喜你,减肥成功了……”
哪怕是在如此艰难虚弱的情况下,齐雪娇还是咕唧一声有笑的尾音,然后把冰凉的脸蛋贴在石涧仁也光着的嵴背上,几乎用尽所有仅剩的力气贴紧。
人迹罕至的山谷荆棘遍地,熟悉山野的石涧仁在昏暗中依旧走得很艰难,齐雪娇尽量睁开眼,感受着眼前的一切,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的美好气息。
远远的,能看见山谷外面的星空,好像也有光线在晃动了……
(未完待续。。)
998、鲜花和掌声总是只给功成名就的人
没错,齐雪娇的确是减肥成功了。
一直苦心念念觉得自己超重了,这回一股脑就因为营养匮乏和局部脱水,硬生生的少了二十多斤!
两人被立刻抬到镇上,接着当然有军医过来给两人做了全面检查,齐雪娇这个同行,哪怕在那么艰难的情况,她自己多年坚持锻炼的体质和部队上高强度培养的技能见到了成效,从一开始就利用苔藓跟野草,维持了人体基础代谢的无意识生理活动,也就是呼吸和血液循环之类,甚至还有余力辨认了合适的藻类跟其他植物来吃,均衡补充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根据齐雪娇的说法,这是她求生意识中最主要的分散注意力方式,哪些植物有点防止发烧感冒的,哪些能嚼烂以后做“石膏”夹板,都能井井有条的完成,不然心理上早就崩溃了。
所以除了营养匮乏和局部脱水,那断掉的腿骨虽然现在有比较严重的肿胀,但矫形过程绝对是专业的,开放性伤口感染已经尽可能控制了,接下来主要就是修养,这姑娘一点大问题都没有!
不过石涧仁再晚去个一两天就难说,因为周围能吃的所有植物都已经被她变成了减肥餐,现在已经饿了超过三十小时,虽然只要有水,存活时间还能再长点,但电解质紊乱以后的伤害随时可能致命。
相反只穿了一条裤衩的石涧仁看起来还吓人些,因为背着身上乱七八糟裹着布片衣物的齐雪娇爬出来颇为脏乱,石涧仁一个劲摆手示意自己只是累着了,身上看起来这么糟糕主要都是攀爬泥水翻滚的结果,没什么问题,但那浑身被荆棘藤蔓划出来的小口子,还是让军医好好地给他做了全身修补,石涧仁觉得最难受的估计还是身上只穿了个裤衩,让一群女医生护士围着自己吧。
至于其他人全都围到齐雪娇那边去了,临时搭起来的帐篷治疗室外面已经响起各种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光有齐家原本买来祭奠的,现在镇上居民听说齐助理被救回来,人山人海的都挤在外面,兴高采烈之下,当然就放起鞭炮来。
从女儿回来,就一直扑在齐雪娇身边,死死抓住女儿冰凉手掌的杨秋林本来被这鞭炮声惊扰到,一转头就要人去制止的,一直脸上带着点虚弱微笑的齐雪娇叫住了母亲,简短:“都高兴……我也高兴……”
这时候,仿佛死后重生的女儿说什么,杨秋林都会答应的,连连点头满脸泪水的慈爱:“好,好好,我也高兴,检查完身体,我们马上就回去,回平京去!”
没想到女儿已经不属于她了,齐雪娇只艰难的摇头笑:“不,我……要一直陪着他……”还生怕母亲会错意,几乎聚集了最后的力气连贯:“无论以什么样的关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工作生活,你不要打扰他,不要干涉他,没有他,就没有我。”
杨秋林只楞了半秒,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好!一定让你们在一起工作生活!”
齐雪娇看着母亲的眼睛,就知道她会错了意,可又实在是没有力气长篇大论的解释,只能无奈的放松:“他呢?我要看着他……”
杨秋林终于有些吃醋了:“一秒钟都离不得?”
齐雪娇毫不回避的对着母亲肯定的微微点头。
因为两人都脱得有点多,特别是齐雪娇基本上全身都脱光了在做护理检查,所以是男女分开检查的,现在在生还者的强烈要求下,等她检查完穿上病号服,挂上流质营养液以后还是被推到隔壁去找人了。
结果石涧仁不在。
因为齐卫国到一群白大褂中间解救了石涧仁:“他有屁事!一大早活蹦乱跳出去的,就是累着罢了,来!把这些衣服先拿去穿上,我俩出去喝两杯!姓石的,我敬你是条汉子!”
石汉子在军医护士们仰慕崇敬的眼神中赶紧套上迷彩服出来,好端端的迷彩作训服穿在他身上就是跟农民工一样,没当过兵就是没那种气质,站在帐篷外的齐卫国看见他就伸手:“叫你打我几拳或者跟你道歉认错,那都是矫情,石涧仁,这次我齐卫国对你彻底服气,你有头脑有担当,更难得是有这种气量,我在你面前都觉得惭愧,以后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夫,只要一句话,我齐卫国能够为你伸手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尽力而为。”
没说什么找不到人,啥气量都是狗屁之类废话,石涧仁也跟他握握手:“带兵打仗轮不到我,违法乱纪我也不会做,所以应该不会去求你的,那……请你给我一根烟吧,前面的事情就当做是青烟袅袅随风去了。”
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够爽朗洒脱了,齐卫国有点木讷的从军装口袋摸出一包烟,抖了两下才抖出一根烟递过去:“啥?”
石涧仁拿过来学着很熟练,其实一看就是第一次的动作叼着凑上打火机,嘴里含糊不清:“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应该体验一下,我已经戒酒了,也不准备抽烟,但在这个时候,我想抽支烟,看看别人说的提神是什么样,也顺应一下我这个时候其实比较高兴的心情。”
五大三粗的齐卫国只能使劲控制自己的表情嘟哝:“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花样繁多!”然后看石涧仁小心翼翼的啜着嘴吸烟,才哈哈大笑的揽住他肩膀传授心得:“要这样,慢慢的吸一口,到了喉部可以选择是走鼻腔还是肺部……”
小布衣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平日里看见好多人随意吸烟的行为,还有这么多讲究。
所以稍微恢复点精神的齐雪娇被母亲和护士推着野战病床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个迷彩装的男人蹲在河岸边勾肩搭背抽烟,周围还蹲了不少当地男性居民,满脸景仰的看着自己的副主任,想问点是怎么救出来的过程,石涧仁不说!
也许从小杨秋林对两个儿子的管教就习惯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挨个一巴掌:“抽抽抽!一身烟味,抽什么抽,卫国你自己抽不说,现在还带着阿仁也抽?”
帐篷外其实还站满了闻讯赶来的亲戚,白天已经有半数以上都走了,头七的祭拜完了以后颇为遗憾的走了,只有少部分要等着杨秋林母子俩一起走,是齐卫国要再等等的。
现在谁都能听出那话语里的变化,不少人还笑着鼓起掌来,周围的居民们连忙都站开些跟着鼓掌,好多人都招呼着往这边聚集,有人立刻把几个孩子叫过来了。
自从齐雪娇被救回来,这些孩子和家长就等在帐篷外面,现在没想到她从另一边出来,二话不说,这被齐雪娇推上石阶的几个孩子立刻就跪倒在地,连家长都跪下来:“谢谢助理,感谢救命之恩……”
可以用作野战手术台担架车有点高,齐雪娇其实是看不到地面的,她想挣扎起来也没那力气,护士刚要扶她,姑娘和转身的石涧仁对上眼,只用一个眼角瞥一下,石涧仁就笑着过来帮她处理局面:“好了好了,齐助理现在人还虚弱得很,最主要是每个人都安然无恙,那就是幸运的,以后注意安全,镇上会出台更好的管理条款,现在就送齐助理去休息吧?”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跳起来说感谢,其中一个还举了一大把鲜花,一看就是老街上买给游客的,齐雪娇脸上勉强带着笑接过来说谢谢,但目光和语气都锁定在石涧仁脸上。
又有人欢快的在外围放起鞭炮来,石涧仁连忙招呼小镇居民们各回各家,齐助理需要安静的休息,居民们竟然有敢起哄说最需要石主任陪伴的,还很多人鼓掌,乡下人再没见识,也能看得出来杨秋林和后来这些亲戚不是普通人,自然也知道这位舍己救人的齐助理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了。
齐家的那些亲戚也鼓掌。
真的是鲜花和掌声一起涌上来了,石涧仁还是只瞟了眼那个站在外围跟着慢悠悠鼓掌的中老年男性。
999、把那两块金砖给我吊起来
石涧仁没陪伴,他以为齐雪娇怎么都应该马上被送走,从小镇到市里大医院去,紧张点直接送平京的顶级医院。
结果别人的底蕴在于只要齐雪娇想留在哪里,哪里就是平京,搜救的队伍虽然走了,后面一连串的来了设备和医生,临时把镇上卫生院在几小时之内就提升出来一间高级看护病房,全方位的护理调养。
可能传统医院都没法解决的一些重型设备,在军方看来都是小菜一碟,战时野战医院的建立不就是这样么。
虽然有点超标,但齐雪娇享受这种待遇,从官面上也能说得过去,她可本来是已经享受了烈士头衔!
就凭她在最后关头救出孩子的行为,接下来等待她的肯定是一系列荣誉!
这是必须的,这事儿已经在平京有关部门拍了板的,如果不表现点什么,那才是个笑话,这么多人都听说了呢。
所以两天后,亲戚们给了齐雪娇各种祝福叮嘱以后才先后散去,齐卫国也返回驻地,只有杨秋林留下来陪着女儿,然后在晚饭的时候,推着轮椅过来豆花铺子,果然十多分钟后,石涧仁匆匆忙忙的走进来:“老板,一个豆花……你好很多了?”
齐雪娇最大的虚弱来自于几天没吃东西,伤筋动骨那不过是个要时间恢复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处理好没留下后患,现在之所以还需要高级护理的原因不过是避免代谢紊乱,用最科学的方法恢复正常,这姑娘已经能笑着拉拉头发:“医生说能吃豆花,只要不辛辣就好。”
石涧仁也对杨秋林点点头,打了他整个国庆假期的齐齐母亲这时候斯文了:“阿仁过来坐着一起吃吧,阿姨有些话要给你说。”
管委会副主任没什么好怕的,顺手拿了碗筷过来布桌,让准备赶过来的老板娘回头端找了个大盘子把豆花什么的装模作样端过来,以往她那手指头多半都浸在豆花碗里的。
休息了两天的齐雪娇气色好了很多,脸上的确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但精神确实不错,接过筷子还是把目光都停留在石涧仁脸上,石涧仁把三碗豆花,一份烧白加两个烧菜挪了下位置,自己端起饭碗来刨,齐雪娇弯起嘴角想说什么,但看看旁边的母亲忍住了,拿起筷子慢慢挟老豆花。
杨秋林不摸筷子,那看起来就黑黢黢的竹筷子不知道多久才能浸泡成这模样,但看着石涧仁的神情肯定好了很多:“阿姨还是要给你说对不起,齐齐失踪以后,我跟卫国都有些急躁,所以有些处理不当,这里正式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石涧仁不抬头,但端着碗遮挡了眼神,让土瓷碗跟随头部点几下:“好,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齐雪娇现在是看他什么都想笑,所以干脆伸筷子过去敲两下:“不管怎么样,这也是长辈跟你说话,礼貌点!”
石涧仁讪讪的放下碗:“别这么正式,齐雪娇出事我们大家都不开心,万幸的是人找回来,那就一切都好,现在齐雪娇可以安心养伤,等伤好了以后,我们再说工作或者别的事情?”
杨秋林显然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你跟齐齐的关系,我们也就不说什么感谢的话,这两天齐齐给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卫国也说你确实是个栋梁之才,接下来你决定要朝着什么方向发展,杨阿姨还有几分薄面能主持一下,。”
石涧仁全身不动,只抬眉毛瞟了眼齐雪娇,这姑娘又笑:“这是我妈说的话,需不需要翻译?虽然我们齐家基本上都在军队体系,为了避嫌也从来都不接触政务系统,但这一次可是豁出脸面也要帮你走动一下,当然我知道你不需要,可她或者其他人总会这么考虑,是不是?”
杨秋林转头想抓筷子打女儿,但看看轮椅忍住了:“齐齐说你们经常随便开玩笑,但阿仁你肯定不是随意对待生活的人,你这么努力肯定是有自己的目标,哪怕就像齐齐说的,你想尽可能帮助更多人,那好,胸怀天下就应该站在可以面对天下的地方,跟我们一起回平京吧,阿姨帮你安排联系,重新开始另外一条起点更高的路,没有什么违法违纪的地方,一样需要你自己努力,一样需要从最基层工作做起,只是一路上阿姨和齐齐所有的亲人都会为你保驾护航,没人敢给你制造半点麻烦。”
这话说得毫无火气,平平静静的就出来了,十月初的江州山区六七点过刚刚太阳下山,还有点萧瑟的凉意,可这么平淡的话听着傲气冲天!
仿佛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就从这污水横流的豆花铺子门口铺到天上去了。
石涧仁笑了:“谢谢阿姨,您这话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想帮助更多人,来挂职工作的大半年,我也的确认识到一切跟党走,天下我有的便利,但我想齐雪娇应该了解我的初衷,我从来没有想在体制内发展,也没有想把自己变成有钱有势,我之所以经商赚钱,是为了在这个社会有发言权,有立足之本,来挂职当干部更多是为了了解这个社会,了解政府机构和政党的运作状况,顺带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变一些状况,但我很清楚我有几斤重,我不是勐将良相,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种基层的地步,再往上,我没有半分跟人博弈的能力和动力,也没有身居高位者应有的那份杀伐果断,能先忙完七天国庆假日旅游工作,再转头去找寻我的伙伴,已经是我在这方面的极限,我可以故作轻松的给齐卫国说为官为将者,切忌妇人之仁,其实我就是有妇人之仁,这往上走会坏大事的。”
杨秋林果然不是一般妇人,皱紧眉头认真听了点点头:“你有这么清楚的自我认识,非常好,但不能调整么?”
石涧仁摇头:“我不觉得有需要调整的必要,这个国家需要高位,也需要基层,同样需要旁观,一个完整的社会需要各种力量相辅相成,独木难支的道理很浅显明了,我就是个草根,未来还是草根,同时还有点文人的酸腐气,希望阿姨能理解。”
杨秋林脱口而出:“那齐齐怎么办?”
石涧仁又拿眼仁去瞟齐雪娇,这姑娘听了石涧仁刚才的剖白,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出神了,石涧仁没得到回应,咳了一下,她才好像惊醒:“啊?说到哪里了?啊……”
石涧仁无奈的看着她,齐雪娇倒是马上读懂了眼神:“哦!逼婚是不是?不是逼婚,我已经给我妈解释清楚了,你是没结婚成家的打算,可能一辈子都要奉献给这种折腾的事业,我们绝对不会谈婚论嫁的。”
杨秋林恨铁不成钢一般:“对!可你们就不能结个婚嫁一下么,这么生与死的关头都过来了……”
齐雪娇还是笑着拉了自己母亲对石涧仁:“当妈的主要是抱怨一下,想看看还有没有这种可能,我说了,这一次的事情既然我都死里逃生,家里怎么都应该纵容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既然阿仁你都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我也依旧会和你站在一起,可能我现在能力上还有些欠缺,但不可否认我的家庭背景也能起到一些作用,未来我也会慢慢学习,以后我就不回平京了,一直跟你一起工作,我们还是好兄弟!”
被迫答应的杨秋林一脸不愿意!
不过相比这几天受到的煎熬,可能还是想先随着女儿去吧。
况且没了石涧仁还没女儿了呢。(未完待续。。)
1000、礼教害人啊
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心不甘情不愿的杨秋林倒是得了个惊喜,石涧仁慢条斯理吃完饭才说:“我一直以为齐雪娇要先回家调养一段时间的,我也会暂时离开风土镇一些日子。”
齐雪娇漫不经心:“去哪里?这边的工作不是还没做完么?”
石涧仁点点头:“大概十天左右,我要去一趟平京,首先是全国广电系统那个电视技术大赛十月十五号在平京颁奖……”
杨秋林喜不自禁的打断:“那还说什么,走啊!”这种旅游小镇,来看一天可能还有些新鲜兴趣,自己在这里惊心动魄的悲痛了七八天,要不是女儿执意要留在这里,早就想走了。
齐雪娇倒是笑着让她妈先赶紧去收拾东西,自己玩着筷子:“其次呢……是不是那位酒店小总裁要回来了?”
石涧仁不隐瞒:“对,说好了国庆节以后就回国,网上给我留言差不多也是这些时候,我去平京接她。”
恢复元气的齐雪娇已经能哈哈笑了,还凑近点:“看来你还是有区别对待嘛,我倒是很有兴趣要看看你喜欢的女孩儿是什么样。”
石涧仁已经不用无奈表现情绪:“我感觉刚才的话白说了,耿经理从平京毕业的时候也是我去接回来的,几年不见这算是尊重,我也要面对面了解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改变,偌大一个酒店集团得交还给她。”
齐雪娇忍不住拨了下头发正式点:“跟你开个玩笑嘛,靠过来些。”乡下餐馆有什么好桌子,杂木拼接大圆桌面上尽是油腻,也怪不得杨秋林没法克服心理障碍,。
石涧仁警惕:“你要干嘛?”
见不得他磨磨唧唧,齐雪娇干脆动手,跟吴晓影差不多的伸出一根手指挑着他的下巴,却完全没那姑娘的挑逗妖媚,就是正正的把石涧仁脸固定住:“左眼球毛细血管破裂,右颧骨有皮下出血点,下颌骨还有肿胀,其他这几天可能还消了好些,齐卫国打的?”
石涧仁要躲避她的正视,可那有力的手指头顶着他下巴左右移动都撒不开:“我感觉我顶着这张脸就是在给你打小报告?”
齐雪娇不笑:“我出了事,完全可以想象他们那种着急以后恨不得拆你骨头的模样,动手打你都是轻的,公司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石涧仁不习惯这样接触着说话,眼珠子都看外面了:“还有其他人操持着的,很好,还没来得及收拾我。”
齐雪娇用手指头把石涧仁的下巴正回去,让眼珠子和自己对视:“我用最诚恳的态度跟你说对不起,也许你比所有人都更了解伴随权势带来的是什么,所以你才从来都不追捧权势,除了亲情或者联姻,基本上说翻脸就翻脸,如果你没找到我,可能给你带来的伤害,让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了。”
石涧仁也尽量诚恳点:“说得我好像是为了保住自己才……”
齐雪娇手指头更用力一些,下颌骨内空的部分自然止住了石涧仁的话:“当然不是,你仅仅是凭着良心去找你的伙伴,齐卫国给我原原本本说了和你的争吵,说了你那句职责的话,石涧仁,感谢你去营救了我的生命,而不是冷冷的在旁边看着他们折腾,本来你可以这样回应他们简单粗暴,可你忍受了一切,还是去找我,把我找回来了,几百人都没找到我,却偏偏是你,我不说这是不是太有戏剧性,我只能说你是用了心的,就像我在那山洞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得最多的不是亲人,却是你,反反复复的想你那些为人处事,你这种现如今社会上很难看见的品行,我还在那山洞里就想过,要是我能活下来,一定要学着做你这样的人,人生不是唱高调,是脚踏实地的做好手边的任何事情,可听见你声音的那一刻,我是想过,这真是老天的安排,我们就算做不成夫妻,也一定会做一辈子的伙伴?”
石涧仁想笑笑,发现手指头顶得太用力,让他都有点趾高气扬的仰下巴了:“好了……”
齐雪娇却没放过他:“如果我没有这些背景身份,你会不会接纳我成为伙伴,我反复想过很多次,我知道我有点笨,但还算品性正直,你不会讨厌我,只不过说工作能力的话……我真值得你哭?”
下巴都要上天的石涧仁吓一跳:“你听见了?!”他都快忘记这一茬了,也对,自己其实一路寻找根本就没喊叫,偏偏就是感到绝望的那一刻才哭起来。
齐雪娇的眼神都温柔了:“从来没看见也没听说过你哭,当时我以为出现幻觉,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精神恍惚,脑海里只有你,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你是为了我哭成那样的,对吗?”
石涧仁都要跳起身来解释了,齐雪娇却不知不觉的已经顺着手指用力把轮椅滑过来,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头,现在双手固定住了石涧仁的脸:“你对我还是有不一样的情绪,对不对?”
石涧仁赶紧:“不……”
齐雪娇手劲真的不是一般姑娘可以比拟的,准确的双手手指左右压在石涧仁下颌骨跟耳部交接那一带,神奇的让石涧仁都没法发音了,口中嗔怪:“不要抵赖!你说什么都是在狡辩,而且这样扑灭一个女性的美好幻想是很残忍的,我就当成你是着急担忧我,紧张我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对么?”
喂!
哪有这样的,石涧仁都不能说话了,想站起来,可看看轮椅上的姑娘那打着固定夹板的腿部跟手臂、脖子、面部的少许擦伤包扎,他的确是有种妇人之仁,只能乖乖的坐在那听齐雪娇美好幻想:“我妈和齐卫国都说了,这几天你其实很不正常,完全是用工作上的事情来分散情绪,镇上的人都很可怜你,你心里其实多少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说着就捏着石涧仁的头上下点!
连点头都控制了,要不要干脆连举手表决也代替了?
石涧仁简直哭笑不得。
齐雪娇开始带点笑:“我说了,在那山洞裂缝里,作为一个野战军医,我很清楚要活下来,就得保持强烈的求生**,用意志力抵抗低温、痛苦和最危险的沮丧,所以我能想什么?想我前面十多二十年喊的那些口号?想我的爸妈还是两个哥?这些东西都没法带给我对这个世界的强烈眷恋和渴望,只有你,我想了很多很多,真的,非常出奇,我以前喜欢的那个男人都没想过,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的清楚,只有你可以刺激我的生理激素分泌,这下从心理和生理上,我都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正儿八经的喜欢你,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没有廉耻吧?”
说完,当然是抓着石涧仁的头左右摇两下,不过石涧仁也松弛下来有摇头,既然都这样了,说清楚最好。
齐雪娇肯定也能感觉到石涧仁的颈部肌肉配合,手指松劲但没放开,笑着还有嘉奖的抚摸一下:“这样才乖嘛,我表明我的态度了,在那几天我反复琢磨你到底是什么心态对异性的,当听到你哭声的时候也清楚了你的心意,这两天躺在病床上,我才豁然开朗,男人都是这样吧,喜欢这个又舍不得那个,可你的道德水准让你又做不出大被同眠脚踏几条船的事来,那就索性谁都不承认,还可以起码保持谁都正常往来的状态……别动!”
又被箍住了头的石涧仁真是一点言论自由都没有!
这都什么社会啊!(未完待续。。)
1001、仅有的那点温暖
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石涧仁是试图解释清楚的,坐在飞机上都解释:“我是沮丧!这么久压力巨大带来的沮丧,才在那个时候觉得有些绝望,长久以来工作生活压力,再加上周围没看见人不怕丢脸才哭几声。”
齐雪娇笑眯眯,手肘放在扶手上撑住下巴上露出个颇为明艳的笑容:“嗯,继续掰,我喜欢听,哭了就是哭了,我又不笑话你,为我感到沮丧绝望,这得是多好的词儿,没人看见才是真情流露,我就收着了,又不找你逼婚,你着什么急啊?”
石涧仁憋气:“你跟你妈不是说好了不涉及男女之情么?”悄悄看了一眼远处的杨秋林,那边一直在探头探脑,但发现石涧仁的目光连忙躲回去,还奉上个你们继续的表情。
齐雪娇不看,理所当然:“要是我跟她说我非你不嫁,你觉得接下来会是什么?结婚证改天就放在这里了,接着婚礼、大宴宾客、催促着抱孙子,一连串的事情也就罢了,肯定会让你身边那些个红颜知己赶紧的收拾铺盖卷有多远走多远,那不就真的让你不开心了?特别是吴总监……嗯,还有你那秘书,今天我怎么老觉得她那表情神态都不对劲,看见你就欲言又止的?”
从小镇回到江州,为了以后放心的把女儿留在江州发展,杨秋林肯定是到产业园去参观了一番,吴晓影和柳清全程陪伴最后送上航班的,可齐雪娇这女人第六感也太敏锐了吧?
石涧仁终于有点心虚:“哪有什么不对劲。”
齐雪娇似笑非笑:“我跟你说几个办法,你把事业做大,我们延展到港澳台或者东南亚,迁居到那边,娶三五个老婆在上流社会不是不可能的……”
石涧仁瞪大眼,齐雪娇还没说完呢:“还有个办法就是去做少数民族工作,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以前喜欢那男的吧,就是搞少数民族统战工作,不声不响的拿了四份结婚证,咦,我这么说他,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吧,要不以后我就不提他了。”
石涧仁啼笑皆非:“你这都哪跟哪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没这事儿,好吧,一夫一妻是最起码的人格尊重,你,或者谁有自己的人生追求,要跟谁结婚,我都热烈鼓掌祝贺!我从来都没想着跟谁暧昧,可能我是有点耳根子软,但绝对不是……”
齐雪娇做个生动的鄙夷表情:“得得得,你最神圣,最大公无私,一点都没有男女之情,随便怎么就由着你吧,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我也只是想享受一下这种女人的乐趣,至于人生追求,看看成功的女人,有几个把注意力会放在家庭和男人身上?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那点小心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吃不到的,咦,我说这么直白是不是让你又觉得……抱歉抱歉,你不知道我那几天全靠想着这些事儿才能熬过来,话有点多……”
石涧仁面对一个陡然变得话多的齐雪娇,只能无语。
但齐雪娇的表情显然是快乐的,这直接反应给了所有来接机的人。
抵达平京的时候,石涧仁稍微失策的以为跟在江州登机一样悄无声息没什么排场,结果伸缩通道还没靠上来,先就架起一座舷梯车,杨秋林还别有用心的阻止了空乘服务帮忙:“你们帮忙把轮椅拿下去就可以,阿仁,只有拜托你把齐齐抱下去了,注意点夹板啊。”她假装在后面收拾行李,其实三个人都只有点随身小包。
按说齐雪娇这种伤情是要上石膏的,一来她自我处理得好,二来现在高端军方用户居然是个什么聚合分子夹板,又轻又坚固,所以因为骨折的地方在大腿靠上的地方,背是不怎么现实的,石涧仁只能横抱着姑娘,还得注意有一边的膝弯别拉住了伤处,也就是俗称的公主抱了。
齐雪娇真的像个公主,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到降落才裹上军旅风的呢子大衣,但直到石涧仁抱起她,眼睛都是笑眯眯的弯得跟月牙一样:“值了,吃这么些苦头,现在这样就值了,还好轻了些,不然你抱不起来我就尴尬透了!”
坐在过道这边的石涧仁没发现舷窗外的场景,谢谢了空乘协助,刚觉得对方眼神怎么有点奇怪,嘴上嘀咕:“有轮椅不应该是走通道更好么……”然后就已经跨出舱门站在了舷梯上,吓一跳!
外面一熘黑色轿车商务车,舷梯下方站了一大群气度不凡的男女,如果说要把石涧仁那看相的功夫拿来走一遭,下山以来最为集中的一回好面相,这里算是打了个批发!
当先两个男人,年长的穿着暗绿色中山装,另一个四十左右黑色西装,皆是一副不怒自威的眉宇轩昂,仰头这么看上来的气势,居然让石涧仁都觉得心头一凛。
齐雪娇感觉到了,低声:“我爸和我大哥,别怕!”
看那不远处徐徐靠近却等着的伸缩通道,人家这是有特权把车开到这里来单独走停机坪的,石涧仁算是开了眼,叹口气嘴硬挪步:“我怕什么,齐卫国打都打过了。”
齐雪娇本来已经对着下面很有仪态的挥手了,忍不住笑:“呸!原来你还是记仇!”
原本端庄的姑娘一条腿包着厚厚的夹板跟绷带,在巨大停机坪上的风萧萧中发丝飞扬,颇有点悲壮,可这么一笑,真如春日融雪般光彩艳丽!
所以石涧仁好像看见一把展开的扇子一样,忽然从下面站着那些人背后闪出来好几个手里拿着相机,肩头扛着镜头的专业人员,对着一步步走下来的两人咔嚓嚓,然后还有童男童女拿着鲜花跑到舷梯边来了!
齐家有这种阵仗?
石涧仁很想回头看看杨秋林跟下来没,但忍住了,只是听后面没脚步声,估计就自己两人。
最后几步,齐家大哥明显有个身形动了一下想抢上来接过妹妹的,他父亲只轻轻抬手就阻止了,然后等石涧仁落地,才肃穆的顺势行了个军礼:“职责所在,不能擅离岗位,小女出意外的时候不能到事发地点查看,多亏了石先生的照顾和营救,齐庆军在这里表示感谢,这是齐雪娇的长兄齐建国。”
这就是石涧仁说的没有妇人之仁,他的极限也就是七天,而这位父亲,真正站在自己的责任中,压根儿就没有往江州挪动半步。
齐建国比弟弟要沉稳,除了看见妹妹走近时候有反应,其他时候用持之如岳,静之若渊来形容很恰当,当然这也说明他们兄妹之间感情确实深厚。
这下却只是对石涧仁点点头,伸手捏捏齐雪娇的肩膀传递了情感,没说从石涧仁手里接过人来,而是旁边有人推过来一把轮椅,石涧仁放齐雪娇坐好。
然后父子俩就一左一右站在石涧仁旁边,围着伤员接受了孩子过来热情献上的鲜花,之前站在后面的人群明显分成好几拨,笑着依次过来慰问了伤员。
基本上都是自我介绍,也有齐雪娇认识寒暄两句,挂着的头衔都能吓死人,反正石涧仁听了,才明白为什么不走温暖平顺的伸缩通道,而是到这风吹得唿唿的停机坪上摆排场。
总算领教了一回,这是种姿态,到了齐家这种份上,一举一动那都会带来影响,平民难以企及和理解的影响。
好在他也不在乎,或者说不去操这份心,就像他给杨秋林表达的那样,有人就有政治,十几亿人的政治远比那些巴掌大小国家的政治来得复杂,自己一介草民,确实没有那个去搀和的心境。
齐雪娇一直保持淡淡的微笑,有个瞬间回头看了一眼石涧仁的表情,抬手拉住石涧仁扶着轮椅把手的手盖在自己肩头,平京秋冬的寒风中,传递给石涧仁一点温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