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这是真没放在心上
但石涧仁这种做法,放在商界可能是没什么特别的,在体制内难免就会让人犯嘀咕了,谁叫这些官员有大把的时间来琢磨揣摩各种言语事情呢?
他倒是直截了当的把所有经过和盘托出,表明自己只是适逢其时又有点防范性才没有上了当,事情之所以闹得有点大,纯粹是因为曾洪富他们自作孽不可活,跟自己没多少关系。
可这明明就是区领导也会关心过问的事情,而且现在还牵扯上了市里面统战部跟市警察局,这个小小的副台长如此有能量的雷厉风行,又或者说这两个市级部门都这么配合,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
而且一般体制内都是看了上级说什么再说,现在市局发来通告,区领导还没说话呢,石涧仁就竹筒倒豆子的把整个经过顺出来,以后这件事如果还有什么变化岂不是一点改口的余地都没了?
这种做法要不是啥都不懂的愣头青,那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强硬到无比自信了。
对于每天都专注于揣摩上意的人来说,是不会像石涧仁那样思考的,所以听新闻中心主任笑着说副台长要请拍摄团队一起吃饭,怎么也该邀请各位领导也出席一下嘛。
石涧仁其实是以为杨玉国们会客气或者抗拒这种场面,顺口说了句:“那当然也希望能邀请各位一起了……”
杨玉国就说好。
差点把石涧仁噎住。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不同角度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而且就跟石涧仁最近的体会一样,发展过程中一点点细节变化也能让结果区别很大。
这顿本来是昨天如果没有被打岔,就应该宴请的开工饭,如果耿海燕没有来,石涧仁估计就随便找个路边火锅馆收拾了,他从来没觉得高档酒楼能证明彰显什么,这种内部交流下的场面也不需要规格。
结果耿海燕今天显然把整个区县街道熟悉了一遍,抱着既然是给石涧仁的新手下们开伙,那自然是要给石涧仁长脸的态度,选了街面上最贵的酒楼。
可能从小就离开乡下,她跟石涧仁都没有这种几条街道县城生活的经历,更没有在各种企事业单位上过班的经历,她肯定不知道在某些小地方,街面上看着一家又一家的餐馆随便都能吃,但如果是体制内的人员,哪个局哪个所定点是在哪家,哪一家是什么级别才能去的,哪一家饭馆门口停着哪个职能部门的车,这都是泾渭分明,人人都看在眼里的,谁要是走错了地方,第二天都是各单位茶余饭后的话题呢。
不是吃不吃得起的问题,而是该不该。
这种事情可能放在大城市的人眼里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小地方嘛,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公务要做,很多精力都拿来折腾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了,换庄成栋来他准保就清楚得很。
所以石涧仁也不懂,他的知识都来自于书上和自己那点人生经历,还没照顾到这么鸡毛蒜皮的份儿上。
于是本来就有点沸沸扬扬的晚餐时分,所有津津乐道于这些破事儿的那些人眼里,寻常都是区里面几位数得着的企业家大老板才会频频光临的珍宝海鲜大酒楼今天最好的两个包房一早就被订了。
在耿海燕眼里,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就应该是给石涧仁准备的,她才不在乎什么呢,至于钱,她更是宁愿用在石涧仁身上贴脚底,也没想过先把自己珠光宝气起来,连请自己爹妈吃年夜饭都只是小区门口的中档酒楼,今天十来个人不就是两桌么,那就按照三五千桌的档次去,再说现在咱也有钱了不是,这在江州不稀罕。
所以差不多时间点上,石涧仁按照耿海燕发的短信,招呼电视台里面的十来位同伴跟领导一起过去时,他还没什么反应,好点那就吃好点呗,杨玉国立刻就下意识的跟几个老部下对看一眼,眼里的内容很多啊。
石涧仁其实是注意到了的,懒得琢磨,您几位如果把所有心思都用到工作上,估计早就建成四个现代化了,还犯得着成天敲木鱼么。
拍摄团队的员工们是有点惊讶,知道石老板有钱,但他们多半都还没到这种档次来消费过,脚步未免踌躇。
石涧仁没什么可啰嗦的,看见耿海燕站在门口,就带头招呼上楼,让杨玉国他们还准备相互谦让拉扯一番的习惯都没用上,罗明远已经大踏步的跟上了,石涧仁上楼开会的时候,这个技术维护工一直坐在小越野驾驶座上发呆,好像以前烦闷苦恼的那些乱成麻豁然开朗了,而且是有种原来这么简单的恍然大悟,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可能用在佛家说法就是点化吧,说不上抓耳挠腮的激动,也没有心潮澎湃的兴奋,就是忽然一下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反而是石涧仁下楼的时候叫上他的。
杨玉国他们对那个站在酒楼门口和迎宾一起接待的姑娘没注意,到包间坐好了,石涧仁才带着耿海燕来介绍,和昨天给员工们介绍一样,这回耿海燕也知道不能说自己要开业欢迎光临的话题了,就因为石涧仁已经是个体制内的官员,淡淡的笑着示意吃好喝好自己服务好就行了,然后就连忙安排服务员加位置,还好加四五个人对于两张十人桌不算挤,这会儿再想加桌子,隔壁都已经满了。
没错,随着有人看到电视台的人浩浩荡荡坐在珍宝大酒楼,自然好事的把消息扩散出去,明明电视台那个庞凯宗都因为曾洪富的事情被抓进去,这边还这样高调的大摆筵席?
再联想到曾洪富如果到区里来宴请官员或者江湖朋友,往往也在这家最贵的大酒楼,现在这是不是有种趾高气扬庆贺的意思?
特别是那些大概知道点内幕,知晓新挂职的电视台副台长事后大摇大摆的在警方陪同下离开现场的,恐怕更有点咋舌或者摇头,这个年轻人好像也太嚣张了点吧?
前手刚把别人搞倒在地,后面立刻就来示威还是怎么地?
所以接二连三就有人来订桌子,很快把大酒楼里里外外的包房大堂都坐得满满当当,连这珍宝海鲜大酒楼的老板也出来观望了,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这种局面,杨玉国他们几个应该是清楚的,下面的员工能明白的不过三五个,但没敢说。
然后石涧仁除了觉得今天的菜肴是不是太奢华了点,倒也没别的想法,招呼两声说这两天辛苦了,各位做后期的抓紧时间出片,配音、台词之类的该配合都大力配合,然后下个周末就要请平京的专家来点评上课,谁的环节没做好,自然就是谁的失误了。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说完就开始呼啦啦的吃菜,还叫服务员给他端碗米饭上来!
原来他真的只是来吃饭的!
这种宴席不是应该宾主共举杯,先祝领导身体健康,再祝……反正一大串祝酒词以后,一饮而尽以后,再挨个儿客气客套客道么。
石涧仁在平京的总裁工作中就基本只吃工作餐,带有其他含义的都是任姐出马,但大概的规矩还是懂的,刚端起饭碗要刨,就发现大家有点讪讪,主力对着杨玉刚了:“台长要不您……招呼大家喝点?”
杨玉国都拿起酒杯了,倒也不生气:“好吧,这次风景区宣传片拍摄的确是让大家都辛苦了,希望各位都能再接再厉……”
话还没说完呢,两连包的包间门就被敲开,一长串穿着皮西装,毛领夹克,紧身皮裤,大多带着各种粗挂坠金项链,个别手上都还戴着一大堆珠子造型的华服男女挤进来:“哪位是区有线电视台的石副台长?”
话音还着重在区有线电视台上面,光是听音,这些都是广播电视专业的员工领导们也能分辨出其中浓浓的嘲讽跟挑衅来。(未完待续。)
883、人生两大宝
石涧仁不含糊的起身回应了:“是我……有什么事情么?”比较特别的就是他一边说,居然还一边弯腰伸手到桌子上面抓汤勺给自己碗里盛汤。
其实他的座位就在包间门附近,一点没请客要坐上席的讲究,这会儿充满生活化的盛汤动作,更是有点漫不经心的不把这群气势汹汹的豪华精装版上海滩气息放在眼里。
最后还快捷的把碗边上耷拉的一丝应该是鱼翅汤汁给凑上去吸了,让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员工们中间有人忍不住噗嗤。
来的就是个气势,立刻七嘴八舌的骂起来:“是你小子啊!”
“挺狠啊,才来几天就敢把曾哥弄进去……”
“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场面顿时绷紧了,杨玉国等人皱紧眉头,罗远明几个年轻结实点的立刻站起身想援助,石涧仁却放下碗示意他们不用动,也示意了站在墙角的耿海燕不用冲出来,自己单独面对这些充满社会气息的各界人物:“公共场合有理也不在声高,一个一个说,我才听得清,这样乱七八糟的,我还以为是来给我祝寿的呢……”
包间里立刻又安静了一下,各种皮衣们好像被捏了下脖子,起码停滞了半秒钟,才有个四十左右的络腮胡男人开口:“你才多大个小狗日……”
石涧仁再次平稳的打断:“麻烦报一下名号,你都知道我是电视台副台长了,我好歹也该知道是谁在教训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络腮胡男人真的给噎住:“卧槽你奶……”
石涧仁无辜的看着对方:“不管你想做什么,先得说你是谁,古时候大将上场不也要先吼一声吾乃燕人张翼德也,对不对?”
这回耿海燕噗嗤了,包房外面也有人在笑,那种使劲压抑,但还是忍不住的笑。
终于有人帮络腮胡开口了:“这你都不认识!威锋皮鞋厂的孙老板孙叔!”
还有人补充:“曾老板的拜把子兄弟!”
石涧仁没有嘲讽对方是哪根葱自己非要认识,而是认真的从夹克内兜里摸出来个小本子,上面还抽出支笔:“稍等,我记下来,威锋皮鞋厂的孙老板,你呢,你跟孙老板很熟,你叫什么名字?”
包房里面鸦雀无声,好像很好笑又难以置信的场面,原本颇具冲击性的一群人进来显得格外的滑稽,在石涧仁这种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认真面前,显得格外虚幻!
但仿佛所有人都意识到,当他把这个名字写下来,这件事就应该是有很多重含义了,起码那个络腮胡不满的看了眼报自己名字的人,先有个无意识的摸鼻子动作,说明他很想遮掩自己的脸,然后却大踏步走过去想抓扯石涧仁手里的东西:“你写锤子写……”
石涧仁一闪就把东西放到背后躲避,脸上有点笑意的敲敲脑袋:“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用脑子也能记住了,曾洪富涉嫌故意谋杀跟敲诈勒索,金额极其巨大,已经被市警察局抓捕立案了,孙老板你确认你要来出这个头,报复打击我这个跟案件有关的政府事业单位官员?”在官员两个字上还特别加重语气。
络腮胡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刚才还充满不屑的脸上胡须乱抽动,眼神更是慌乱,脚尖指向都明显表露内心在往后退了,但嘴上还在硬撑:“脑壳落地也抵不过一个理字,随便做啥子事,哪怕是政府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收拾民营企业家!”
石涧仁又把小本子拿出来:“大道理我比你还会说呢,好的,你刚才已经下了结论,是无缘无故的收拾民营企业家,在座这么多人可以作证,那么我希望你尽快落实这个说法的根据和书面说明,作为曾洪福案件的亲身经历者,我都不敢说是无缘无故,你敢说这句话必然有原因,我一定会向市警察局汇报这个新的案情,并敦促他们必须要找你落实这个结论,非常感谢你的态度……来,你们几位,是不是也有什么需要说的,现在都可以按照这个格式来说,姓名、身份、联系方式,然后对曾洪富案件有什么态度不同看法,都可以畅所欲言嘛。”
好像他手里的那个深蓝色人造革小本是什么不得了的物品,随着他热情靠近一伸手,摆出好像要对方在本子上签名的动作,那些片刻之前还七嘴八舌的男女立刻看见瘟疫一样往后退,络腮胡脸上更是剧变,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次却硬生生的憋住嘴。
只有一个看起来有点五大三粗的皮夹克可能真的意识不到石涧仁说这番话有什么含义,莽撞的伸手一巴掌朝石涧仁手上抽过来!
结果石涧仁顺手就松开本子,翻腕一下就扣住了对方的手掌,动作其实有点学当初齐雪娇收拾那金老板的擒拿手差不多,顺着对方手掌运动的方向搭手然后使劲再顺着力量一拽,就在对方有点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却忽然把手滑到手腕内折,任何人的手腕被这样内折都会不由自主的踮起脚来失去抵抗,口中更是立刻哎哟哎哟的乱叫:“打人了!当官的打人了!”
刚才面色尴尬的几人立刻跟着咋呼。
石涧仁不松手还加力:“我请同事朋友在这个包间吃饭,这里就是我们花钱暂时租用的场地,你自己进来冒犯先动手,还好意思说我,不道歉就继续这么着吧!”
看起来多大个汉子叫得更厉害了,但这回真的叫不出名堂,因为石涧仁手上加劲让他只能一个劲喊疼有跪下去的倾向,石涧仁顺手拉了他挡在身前:“我再说一遍,无理取闹就给我滚出去!哪怕我是个普通平头老百姓,你们也没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的挑衅,再不滚我就立刻报警了!”伸手往后面一展,耿海燕果然配合无缺的塞了个电话到他手里。
整个包间里的电视台上下人等都有些吃惊石涧仁的动手反应,这个一贯看起来温和笑眯眯的副台长居然还有这么利落的身手?
其实以那个络腮胡为首早就想有个台阶了,现在连忙转身往外走,而且除了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其他人都不吭声,因为那被扣住手腕的惨叫声是越来越大,同伴连忙拉住了女声,果然惨叫也小了不少。
石涧仁依旧问清楚:“来,只剩你了,姓名、身份、联系方式,差点被绑架勒索的我必须要向警察备案,你这满脸仇恨眼光的人难免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我得明白要是我和我周围的人有什么损失,第一个就应该找谁……”
这个皮夹克充满怨毒的表情也不得不告饶改变,还真是掏出了身份证被石涧仁过目以后才甩手直接把手腕扔出去!
包房外面已经人山人海的站在椅子上看热闹,还有人鼓掌,不知道是拍马屁还是真的觉得这个做派够帅。
一介草根当棒棒的时候就敢惹恼宋青云,石涧仁真没怕过得罪谁,还对着包房外的人拱手回头:“多读点书才能心平气和的跟这种白痴说话,但锻炼好身体是为了让白痴心平气和的跟我们说话不是?我们继续吃饭……”
从头到尾他说话都是不温不火的心平气和,这下真的引起掌声一片!
其实稍有眼光的也能看出来谁才是有底气吧?(未完待续。)
884、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夜凉如水,小县城的喧哗来得快,去得也快,石涧仁和耿海燕空着手在步行街慢慢踱步。
换做同龄人,特别是出身贫寒的乡间少年,刚才那一顿饭,应该是志得意满的一幕,不光台长副台长们态度热情客气,下属们更是争先恐后的表达了追随之意,而且整个饭局的后半段,基本就是陆续有人在珍宝海鲜大酒楼老板的引导下进来介绍认识,区民政局的副局长开始,接着安监局、文化委、计生委……各种大大小小好像只是偶然在酒楼吃饭的同僚,都进来聊几句,也跟杨玉国寒暄笑谈,恭喜他有一员得力干将啊,杨玉国也笑得颇为平和,介绍石副台长年轻有冲劲,这不就是带着台里面的年轻骨干自筹资金拍摄山顶景区宣传片么,算是来犒劳一下大家,自己都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的,其他几位也笑着说自己厚脸皮。
五十来岁的海鲜大酒楼老板最后更是顺理成章的赠送两个今天的特色菜,眼力毒辣的跟一直站在边角不说话的耿海燕寒暄,邀请她有空多来提宝贵意见。
好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神采飞扬少年得志了。
这会儿却从石涧仁身上看不出来,仿佛一离开那个视线焦点的中央,他迅速褪下光环,一点激动兴奋都没有,指着走过的一家店面:“这家水吧是我看见生意最好的,大多都是当地那些无所事事的少年喜欢聚集在外面,打架生事都有好几回了,奶茶店以后可别也变成这样。”
耿海燕才觉得他这样的反应理所当然:“喜欢喝奶茶的,多少还是学生……这种情况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了,很多乡下父母在外地打工,赚了钱寄回来就是让老人家带着孩子在县城买房变成城里人,其实这些年轻人有人养无人教……就像我当初一样。”
石涧仁欣慰:“对,现在你能注意到这种社会趋势,分析来龙去脉了,不敢说我们影响这个社会,起码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如何尽可能改变呢?带着这种思路去工作,就有社会责任感了。”
耿海燕低头背着手,却没石涧仁那种昂首挺胸的洒脱,盯着自己的皮鞋脚尖,试着跟石涧仁的脚步频率一致,好像这是个多有趣的游戏:“已经在改变了,每个店长都是从乡下、区县来的打工妹,其中大多数都是被打工父母丢在家里的,要说奋发读书的真没几个,现在却懂得自我创业,我们带动上百名店长数百名员工,他们又分别带动周围的人,已经有辐射效应了。”
石涧仁点头:“男女有别,姑娘家除了少数暴戾浪荡的,大多还是勤劳肯干,这些年轻男子却大部分无所事事,情绪也叛逆得多,得想想,什么样的局面才能吸引这些人走上正途。”
耿海燕都笑了:“对,你这种思路本来是为了别人好,但反过来说,其实也是从消费者的角度来迎合,找寻什么样的行业能够获得这些人的关注,这也是商业上的定位,无形中也能保证商业成功。”
这读过书的耿妹子,交流起来让石涧仁觉得顺畅多了,频频点头。
耿海燕却忽然话头一转,迈步到石涧仁面前退着走,还抬头看着石涧仁的脸:“这两天我注意到你反复有提到自己是个官员,是副台长,你以后是打算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么?”
之前也有人这么问过石涧仁,他还是摇摇头:“体验,对我来说这都是人生的体验,原本按照师父的设想,我应该跟着那位徐大人,不在乎什么职位就把自己当成出谋划策,看人识人的谋士,可现在找不到他,我反而觉得整个世界宽广了许多,对我来说体验过做商人,做官员,再有别的更多体验,这样的人生不更有意思么?”
耿海燕盯着他的眼:“现在有什么体验了?”
石涧仁笑起来:“之前我在想,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当官,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金榜题名天下晓,当官走仕途有什么好,你说来当官都是为了捞好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嘛,可这个出发点现在肯定有但不完全对,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奔着要贪污受贿才主动要来当官的,是不是?那么是领导一切的威风凛凛?现在看来也不是,只要在这个体制中,对下属、对辖区或者对老百姓的确可以威风凛凛,但回过头估计有更多时间是面对上级小心翼翼装孙子吧?那么我再猜测得高尚一些,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了获得这种在自己工作范围内的成就感?这话估计所有人都不信,这几种心态都是以前我的看法,现在看来,肯定有人是这其中的一类,但不是重点和普遍意义。”
耿海燕听得入神:“那是为什么?”
石涧仁做个摊手的动作:“如果没有曾老板这件事,估计我还要过好些日子才能明白,原来身在体制内……嗯,就像是进了一家巨大的公司,全世界排名都前几位的公司,喏,就如同我们面前这棵茂盛的道旁树,体制内就是树干,其他的再枝繁叶茂都只是分岔,你砍掉树枝怎么都没事,但如果想砍树干,整棵树都要倒下,这个体制如此的庞大,庞大到任何试图伤害这个体制内成员的行为,都会招致整棵树的回击。”
耿海燕退着走的脚步都停了:“树能怎么反击……就像昨晚?”
石涧仁点点头:“今天这些人好多都是趋炎附势,以为我们多有背景,能调动雷霆万钧,其实我给统战部打电话只是我认为这是程序上的行为,我既然是他们派出来挂职的干部,那么我有什么事情,应该主动汇报,这就是制度,我既然在这个岗位上,那就要遵守,而不是把这事给吴总监或者齐书记汇报,这是我身为挂职干部的事情,我就应该给我的上级主管部门通知,但接下来呢,那位曹处长也是遵循他的工作制度,为了保护我,通知警方或者当地政府部门,后面的事情也跟他无关。”
说到这里石涧仁摊开手:“这就是体制被激活的后果,哪怕一开始认为是流氓滋事,只来了两三名警员,但后面发现事态严重,第一时间就能立刻提高到完全能应对的层面,为了保护这个体制,一切行为都是最理所当然的,胁迫我,就是胁迫这个副台长的身份,进而胁迫这个体制,挑战这个体制,由此带来的后果当然就是毫不犹豫的被清除掉,这种身在体制内的心理归属感或者说优越感,我想才是重点。”
耿海燕都能理解了:“如果只是张主管报案,那还得找关系找朋友才能比较尽心,而我报案,能不能及时来,最后什么后果都有可能,就像那起车祸一样,最后不了了之也完全可能,但如果是一个体制内的官员受到伤害,体制内一系列的追责制度都能牵连出各个岗位来,所以他们才每个岗位都尽职尽责?”
石涧仁耸耸肩:“这就是体制的威力和魅力所在,其实整个制度千百年来都在不停的被完善调整,对于体制外现在也在力求改变,譬如我这样的挂职行为就是在扩大规模,吸纳有资格进入其中的部分,我接下来比较好奇的是,这跟国内外政体有没有区别,我们这次挂职的几位干部之间,有一个就是特别研究这种中外政体差别的,有空要跟他好好聊一下。”
耿海燕有点担心:“你……这样不会惹麻烦吧?”
石涧仁摇头:“怎么会,难道非要把形势说得完美无缺自欺欺人,对这个国家才有帮助?我是为了让这棵树长得更好,实事求是的指出客观存在的问题,相应提出调整修整,帮助这个体制惠及更多人。”
耿海燕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我们能赚钱,也能帮助人,就自己做下去不就行了么?别去掺和这些事情。”
石涧仁摇头:“挂职以前我的确是有这种思路,但我也在不停调整改变,就像我亲身经历的这场车祸跟敲诈勒索一样,闷声发大财,自扫门前雪的做法,已经不适合我们了,站得更高,责任就越大,好比你接下来如何能引导这些年轻人更好就业之类的方案一样,这些都是我们踏踏实实付出改变的努力,而这种努力如果能够从体制层面去引导,那才是事半功倍,不然你以为每天全国各界提出那么建言献策和形成议案都是搞着玩儿的?”
问清楚什么叫建言献策,耿海燕有点叹服:“啊……我怎么都想不到,四年前我还在码头为买了一个手机兴奋不已,哪怕我想过任何一种我俩会发财有钱的场面,也没想过我们居然在影响这个?”
对于曾经的码头小妹来说,这是有点匪夷所思。(未完待续。)
885、你到底在干嘛
当然,这个世界太实诚有时候并不会被当成一种美德,反而会找来无端的猜测和不必要的麻烦。
这才是理想跟现实的差距。
所以有些人就屈从于现实了,这是个多么好的借口啊,现实是多么可怕的不可战胜呢。
就像有线电视台那个挂职的副台长那么可怕。
周一重新开始上班以后,几乎所有单位都在传说这位副台长,本来也是嘛,区县县城就这么大,各单位又这么集中,相互各种关系都是交织在一起,早就是张密不透风的网了,一丁点触动都能立刻传遍,更何况温泉度假城这么大的事情呢,然后还得加上珍宝海鲜大酒楼的那添油加醋的一幕,最离奇的就是那位据说是曾洪富拜把子兄弟的孙老板,下午三点过真的接到了市警察局专案组打过来的电话,要求过去说明情况,听说孙老板当时就一屁股坐地上去,压根儿没有在大酒楼气势汹汹的挑衅态度,连忙驱车去了市里面。
同时接到电话的就是那位被石涧仁折手腕的,听说这位步行街上夜总会的小股东,接到了好几个电话,有朋友也有区警察局的,都提到那位石副台长上午打电话在本区报了案,主要是关于昨天吃饭时候被这位寻衅滋事还动手的情况说明,不要求调解不要求赔偿,就是报案有这么回事儿,请记录在案。
通风报信的描绘得活灵活现:“倒也不嚣张,就是最有底气的那种不紧不慢,一切照程序来,如果再有什么事儿,那就请考虑累犯重犯从重处理了,这是市局、分局各个环节都滴水不漏,而且最重要的是表明态度,说到做到!”
关于曾洪富的案件也立刻就被翻出来,首先是有四位本地商人到分局报案,说自己也是被曾洪富用打牌赌博的形式胁迫写下几十万到上百万的欠条,还有人真的被剁掉了一根尾指,然后市局专案组那边很快过来区里面带走好几位官员协助调查。
一般体制内管员有问题,是检察院或者纪检部门带走的,但现在有点特别的被警察局带走,一时之间真是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啊,特别是这几位里面还有位副区长!
这个挂职的副台长能量也太大了吧?
你这是到底要干嘛?
以至于连曹天孝都给石涧仁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不就是帮你给警察局报了个案,怎么现在连市直机关这边都有人在讨论这个事情,你果然不是凡夫俗子,走到哪里都照亮半边天啊!”
石涧仁其实今天也就报了两个案:“应该还是我这所谓的大老板身份钓出来的鱼太大,我完全是受了牵连,我觉得你就不应该这么介绍我,为什么着眼点一定要在企业家或者拥有亿万资产呢,我就不能是个普普通通的草根市民么。”
曹天孝哈哈哈的一句话直抵核心:“说你是个什么履历都没有的草根,其他新阶层人士会听么,领导会关注么?我们的确是讲究社会分工各有不同,没有谁高谁低的,但各行各业也应该是带头先进人员才被吸纳团结在主体周围嘛,这也是我们建立广泛战线吸引更多有识之士的本意啊,你本身已经具备成为先进人士的条件,再怎么谦虚到了区里面不是同样成为焦点了?”
说到底还是得人上人,才有被关注被新阶层的资格。
石涧仁想想也对,一点社会影响力没有,凭什么被统战?
曹天孝问清楚整个事件来龙去脉,还是继续敲打:“年轻人对待一些社会上的丑恶现象有看法是对的,但也要讲究工作方式,循序渐进嘛,别忘了你现在代表的是一个事业单位领导职务,既然你在挂职,想在这个岗位上做出些实际成绩,那就应该更多从你的本职工作出发,而不是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矛盾和争论,你说是不是呢?”
石涧仁又只能说哦,曹天孝最后才图穷匕见:“其实工作情况都看在眼里,区领导给我们打电话询问表扬了,你这也挂职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应该做些有来有往的工作成绩给各方面看看呢?”
石涧仁想说花台现在长势良好,后院收拾得还不到三分之一,这肯定要被贻笑大方的,至于那个宣传片,嗯,鬼知道他心里怎么打算的,反正现在真的如同电视台员工们自己说的那样,骗骗区县群众可能都难了,在这个资讯网络的年代,区县群众也能随时看见美国大片和国际品牌的广告,粗制滥造是要被嘲笑的,就好像这年头沉下心来慢慢雕琢是不怎么讨喜的,还是得来些现成的业绩呢。
所以斟酌几秒,石涧仁就看见顺着楼梯走上来的人,连忙抓壮丁:“啊,对的,我们跟区图书馆准备搞一系列的活动,关于……青少年儿童阅读体验!”
曹天孝大满意的挂了电话,他也要按照制度写报告啊。
于是小心翼翼走上楼来的图书馆副馆长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以往天天打毛线的大婶,看石涧仁对副馆长的热情态度也很有眼力的赶紧去端茶倒水,还立刻转职做会谈记录呢。
体制内的真不傻,只不过大多数僵化了而已。
于是石涧仁就干脆问这位大婶有没有兴趣来承担这项拍脑袋工作,大婶有冲劲,都不问杨台长的态度了,拍着厚重的胸口说绝对没问题!
这样石涧仁才不至于分散精力,继续按照自己的步点前行。
今天下班的时候跟副台长打招呼的员工干部就太多了,常务副台长都笑言这是自己工作多年来,有线电视台在全区最被关注的一天,好多认识不认识的八竿子朋友都打电话来询问石台长的信息,周围围观的电视台员工们也纷纷表达了类似的态度,以前除了有线电视信号出问题才会被痛骂,其他时间根本无人问的电视台也算是跟着出风头了。
这时候石涧仁也觉得有点无语,对小县城里面如此关注鸡毛蒜皮八卦的心态有了全新认识:“我认为重点应该是电视台主播人员出了个败类,其他我纯粹是个受害者,关我什么事啊!”
副台长叹气:“不是一般人,还当不了这个受害者呢!”
石涧仁瞠目。
连杨玉国都好像偶遇似的正在电视台一楼看宣传栏,对下楼的石涧仁很自然:“刚才小童把关于我们跟区图书馆合作青少年儿童阅读体验的活动计划书送过来过目了,非常好!非常好,我看还可以跟教委沟通一下嘛,组织点孩子参与这个很有意义的活动。”
石涧仁想说别去打扰孩子上课的,但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最后说这么重要的联系工作能不能拜托台长去说一声。
眼里就有期待的杨玉国笑着一口答应下来,台长副台长并肩慢慢走出电视台大院,杨玉国还问石涧仁这个周五要不组织一场全台上下的义务劳动,不光打扫卫生,也把大院里面稍微修缮一下。
石涧仁又想说这没啥用的,但最后还是说好。
这老少搭配的和谐背影吸引了电视台好多目光,庆幸这位副台长是挂职的人是少数,想他给电视台带来大变化的还是多数。(未完待续。)
886、你的幸福,我的幸福
出了电视台外面的菜市,石涧仁和杨玉国还寒暄着共行了一段挥手分岔,习惯性朝图书馆走了几十米,才想起来自己起码得先回家吃饭,耿海燕已经做好饭了。
其实相比天天在外面吃小馆子,石涧仁的确更倾向于自己做饭菜,原本打算这个宣传片计划起来以后才租房的,又如果在电视台工作开展得不顺利,可能还会申请到乡镇一级工作站去跟罗明远他们搭伙生活的,究竟自己能影响改变到什么程度,石涧仁其实是很小心谨慎的。
但显然从吴晓影出现在电视台以后,一系列的各种变故让事态变得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快马加鞭的感觉都有点不好驾驭了,现在工作开展得简直是顺利过了头,石涧仁不得不考虑如何收放自如。
就在路面上九十度转弯,过了街道穿过步行街,再看见一座颇为整齐的花园小区,就是耿海燕租房的地方,听说是区里面几年前最早开发的房子,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部分干部领导家属跟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士,对于区县大多数人还停留在福利分房思维的时候,的确有些人已经比较超前了。
所以小区虽然有篮球场,绿化也很茂密,但七八层楼的建筑还是有点像宿舍楼而不是江州市里面的花园洋房,没电梯。
直到站在四楼门口,石涧仁才反应过来自己该顺便在电视台门口买点菜回来的。
但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的耿海燕诠释了什么叫家庭生活。
虽然石涧仁和柳清在平京同一个屋檐下感受过了一段,但每天共进共出的老板秘书身份,柳清可能刻意让装修风格都不怎么家庭化的感觉那更像是个临时寓所,而这边耿海燕一点都不像个拥有千万级连锁公司的老板,就是朝着居家小夫妻模式来的。
一件浅灰色的绒衣轻快伶俐,竖向编织的条纹显得腰肢很苗条,当然也格外凸显胸前的饱满,何况耿妹子还扎了条围裙在腰上,更显胸口反差,手里拿着锅铲的她手脚麻利的从门边掏出一双拖鞋丢给石涧仁,自己跳回去,还捂住了头上的花布头巾:“油烟机效果不太好,味道有点大!门钥匙在门锁里面挂着的,自己揣兜里,还有几分钟就可以吃饭了。”
石涧仁快速的看了一眼,白墙水磨石地面,客厅靠墙一张大转角沙发,对着茶几电视柜,茶几上的开水壶、玻璃杯还细心的搭了勾花边的镂空编织品,原本简单的墙上现在居然还贴了一圈墙裙纸,仿木纹的咋一看还以为真的是木头呢,虽然略显品味独特,但细心的温馨家居味是出来了,厨房里虽然能听见娴熟的炒菜声,但耿海燕肯定是瞄着石涧仁的,声音从起锅的操作中传来:“买了个电视,放在电视柜旁边的,你力气大拆开来摆上,据说有线电视费是交了的,要是看不了,我看你这个副台长怎么解释。”
石涧仁以前住房是几乎都没电视的,但耿海燕不知道为了他的工作名目还是觉得有个电视才能算是居家的大件,反正偌大个纸箱子在墙角,石涧仁开始还以为是临时用来当柜子的呢,也不多说,脱了外套就开始翻腾,老本行加新本行嘛。
耿海燕麻溜的一次就端着俩菜跟一叠碗筷出来,石涧仁已经把29寸的彩电摆好了,正在通电测试频道,嗅到香味还是下意识的转头:“哦,回锅肉,你还是拿胡萝卜来炒的啊,这边豆瓣味道好不好?”
耿海燕不知怎么眼里就忽然有点雾气了,但端起盘子凑石涧仁嘴边给他咬盘子边上的一片:“手艺还没掉吧。”
石涧仁吧嗒着嚼两口说好,快速选到区电视台频道,正好开始播放每天唯一那点区新闻,就放了遥控板帮忙,耿海燕不给他机会,跳着回厨房把剩的两个菜一个汤端出来,都摆在茶几上开饭。
茶几比餐桌要矮很多,坐在沙发转角两边的人一点不会被遮挡,不过石涧仁这个头较大的膝盖就有点难受没法伸茶几下面,只能岔开些,不过石涧仁肯定不在乎这个,专注于四菜一汤的味道:“两个人有必要搞这么多菜?不过你这个红烧鱼味道很特别,以前怎么没吃过呢,茄子也不错,汤是肉骨头,还有个炒鸡杂,规格有点高!但是好吃……好吃……”
一个人生活是简单,住在酒店又不能开伙,所以这一个多月石涧仁都是吃外面的餐馆,说不想念点这种家常味道不可能,一贯的细嚼慢咽都有点狼吞虎咽了,眼睛倒是一点不浪费的看电视新闻。
耿海燕端着饭碗有点出神,石涧仁看她一眼才惊醒一样刨两口,然后又呆呆的看着。
石涧仁就给她夹菜:“吃过饭我去图书馆看书,你要不要一起?”
耿海燕想想摇头:“不了,我牵了网线带了笔记本电脑来的,做完家务事可以处理些文件,等你回来。”
石涧仁点头:“吃啊,吃完了我洗碗。”
耿海燕摇头:“我洗,你去看书,我来做这些家务事。”
石涧仁哈哈哈的好笑:“你才是读过大学的,说起来好像是你跟古时候的糟糠之妻含辛茹苦指望穷秀才读书读个状元来一样,或者说望子成龙也行。”
耿海燕也笑起来,刚才那点小情绪也不见了:“你本来就是状元,其实在平京读书的时候租房子住习惯了,这次在湖畔雅苑柳秘书帮我看了两处要出售的房,我最后想来想去决定还是不买,在产业园附近租个房住就行了,或者回头跟栋哥商量下,安排他的人在办公室给我弄个卧室就行。”
石涧仁略显诧异:“你不是很在乎这个么,买个房在城里就是城里人了。”
耿海燕笑笑交叉着双腿伸直,把拿着饭碗筷子的双手都放在腿上摇摇,眼光却是看着周围的:“因为你肯定是不会只待在那里,你要到处走天下嘛,那我就没必要去花这个钱,反正跟着你到处走就是了,还可以感受各种不同的生活,这也是你教我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现在我终于懂了你为什么不会待在码头那个地方,也不会待在奶茶店里,未来也肯定不会待在这个什么网络公司里,你帮完了这些人还是会去下一个地方的,是不是?我跟你一起,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我都会这样给你炒回锅肉,做红烧鱼,跟你一起帮人,好不好?”
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石涧仁脸上,但石涧仁看过来她就跳开了。
看似平淡的话语,蕴含的真情石涧仁怎么会感觉不到?
一辈子有个姑娘这样能陪伴自己,夫复何求?(未完待续。)
887、现实和虚幻的界线
所以石涧仁饭后到图书馆时,明显觉得有点心神不宁,脑海里始终会浮现着耿妹子安定平静的眼神,最后干脆选了两本书回去看。
耿海燕果然在做家务,石涧仁才察觉到她还买了洗衣机和冰箱,正在把石涧仁那些衣服洗过挂上衣架,有点吃惊他没走多久,石涧仁扬扬手里的书籍说借了回来看。
结果很明显,坐在沙发上石涧仁莫名的就安心下来,很快沉浸到有点复杂的“权变理论”和“核心能力理论”中去,还别说,区图书馆虽然藏书量水分颇大,但为了新馆开张,还是采购了一大批小出版社发行的经济企业管理方面书籍来充门面,主要都是些看起来书脊特别厚重,名字也特别唬人的大部头,最适合摆在书架上给人高深印象了,结果看起来翻译漏洞百出,还好为了让书籍较厚,基本都是中英文对照,虽然英文排版错误更多,石涧仁倒是当成了顺便复习扩大英文词汇量的途径,啃起来也不是很吃力。
耿海燕也心安,快速忙碌完家务,搬了笔记本到茶几上工作,最后等石涧仁很有生物钟的在十点过放下书本时候,她已经靠在沙发上打盹了,还得石涧仁把她叫醒,这姑娘才摇摇晃晃进里屋睡觉。
可是等石涧仁笑着把被子在沙发上摊开,耿海燕又迷迷糊糊的从卧室门口出来:“夜宵,你还吃夜宵……”
石涧仁不得不把估计白糖盐巴都有点分不清的姑娘劝回去。
所以第二天一早耿海燕倒是能精神抖擞的跟石涧仁去跑步了。
路上经过了奶茶店和化妆品店正在装修的店面,不在同一条街上,耿海燕终于承认是自己掏钱让一个店长当小股东开的这两家店,但又强调这种模式也是自己在考察的,石涧仁笑着不争论。
吃过早餐继续到电视台做早上的义务劳动,但今天就有点吓一跳了,也许是昨天杨台长的态度,又或者是一整天上班各位电视台员工都被各种关系打电话来咨询骚扰的结果,好像全都忽然认识到了副台长的能量,反正不过提前半小时到单位劳动一下嘛,起码有四十个人!
石涧仁都感觉像是几十年前农业学大寨的气势,就差弄几面红旗来插在山坡上,还有台里的摄影记者拿摄像机照相机记录了的。
所有人都有些热血沸腾的样子,上班的时候还恋恋不舍,让石涧仁本来准备趁着劳动时候叮嘱下后期编辑人员的准备都落空了,只能到各自采编室去说,当然这时候石副台长已经很受欢迎的人了。
但石涧仁在剪辑台边刚刚看了会儿现在的粗剪片段,就有人敲门找到他:“石台,老大叫您跟他去开会,马上!”
称呼都变成极为亲切内部的方式了,但石涧仁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确认一下才连忙下楼,杨玉国果然已经在下面等着了,当然就是坐那辆喷涂着有线电视台采访车字样的桑塔纳,台长坐副驾驶,石涧仁和台里最漂亮的女主播坐一起,还有个摄像一起的。
另外两位副台长热情又有点羡慕的恭送轿车出发。
石涧仁很想建议自己当司机的,但那必然又意味着伤害了别人的工作,所以只好听那香喷喷的姑娘有点奶声奶气的问吴小姐什么时候再来台里指导工作呢?
如果不是知道这位在水银灯下能字正腔圆的播报新闻,真的会以为这姑娘还没长大呢!
还好杨玉国解救了石涧仁不用废话:“区委书记刚刚要求召开关于金龙温泉度假城和溶洞景区的现场工作会,指名要求我们电视台你要列席会议,待会儿你要庄重点。”
石涧仁很清楚这位区委书记就是这八十万群众的县级市最高领导,现在也明白政务体系跟事务体系的关系了,但脑子里就是会想起自个儿那位齐书记,好像也是县团级嘛。
他这脑子就是无法形成那种诚惶诚恐的气氛来。
但这并不代表不尊敬。
桑塔纳其实开得又稳又快,而且非常熟悉道路的沿着石涧仁被胁迫那条内部侧门道路一哧溜就进了温泉度假城的停车场,这里已经停了近二十辆各种黑色轿车了,所以其中几部白中带蓝的警车格外显眼。
石涧仁现在也能一眼分辨出这些轿车基本都是公务级别许可的车辆,在这点上,毗邻直辖市的卫星区比月亮湖那个偏远小县城还是要显得好多了,哪怕这里实际上已经够得上市级待遇,停放的车辆基本都是桑塔纳,只有一两部帕萨特,估计就是一把手的,相比之下那个贫困县却众多几十万一辆的进口越野车,确实有点难看。
当然这也就是一眼的功夫,女主播跟在他的后面下车,连忙整理下筒裙和小西装,口中小声给石涧仁挨个指那些已经下车抵达的官员,安监的、警察局、纪检、人力社保局、城乡建委……如果不是刚来的时候成天看文件,早就熟悉了文件开头末尾那一长串的各种抄送部门,估计石涧仁都会惊讶有这么多部门,杨玉国已经绕过车头对石涧仁招手了,听石涧仁说了谢谢,女主播连忙会合摄影拿过麦克风开始娴熟的抓拍画面,主要也就是先记录,到底能播不播那得台长决定。
其实从采访车开进来停下,所有目光有意无意都看着这边的,石涧仁略微有点惊讶杨玉国这种时候没有怕事退缩,估计也没得退,一直跟石涧仁并肩穿过这些三三两两的目光,但按照石涧仁的仔细观察,有人招呼杨台长的时候,他回应的声音还是有点仓促,多少有点慌乱,但不明显。
而给杨玉国打招呼的下一句基本都是:“这就是新来挂职的石台长吧?年轻有为啊!”杨玉国只需要点点头,好几位局长跟石涧仁都有握手。
石涧仁想给自己两耳刮子,提醒自己是作为副台长来开会的,别始终游离在看相的旁观角度,可眼前出现这么多张心思各异的官员干部,都在观察自己,对上眼神的时候还有用目光致意的行为,让石涧仁简直见猎心喜,忍不住就想多观察下。
有点职业病。
还好杨玉国一直在小声招呼着他:“这边!快点,别东张西望……”
真的有点感谢他的约束,不然石猴子这心思真的要上天。
等顺着这些握手寒暄的官员指方向,杨玉国和石涧仁自然就是顺着那温泉城大堂楼梯上到二楼,当天部分被破坏受损的物品已经收拾过了,还能看见有几位清洁工站在墙角,只是和出事那晚有些慌乱的表情不同,今天很聚精会神的看热闹,一点惧色都没有。
上到二楼这明显穿着制服的人就多了不少,不光有警察,还有检察院跟其他部门的大盖帽在,这时候石涧仁就有点感谢耿海燕买的电视,昨晚在家看见的新闻上让他起码注意到了区委书记姚建平的模样,现在这位本区一把手正跟一位警察站在一起,杨玉国迟疑了一下才带着石涧仁过去。
被旁边秘书模样提醒了转过头来的姚建平打量石涧仁,正好让石涧仁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观察对方。
然后姚建平身侧的警察转过身来,正是那天带着警力解决了曾洪富的市局副局长盛国祥。
“姚书记,这就是市委统战部到我们区有线电视台挂职的副台长石涧仁同志。”
石涧仁脑海里又莫名其妙的闪过上朝觐见的画面,旁边的大内侍卫正在高呼自己的职务……
喂!这是二十一世纪了!(未完待续。)
888、世上有些事,最好还是让它永远成谜
市警察局局长,通常跟市里面的部长平级,而副局长一般都有好几个,根据石涧仁这些日子挂着半个官职的体会,同样是副职,既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派,也有他这样完全无足轻重的挂职小配菜,盛国祥好像也不是多前呼后拥的大队人马跟着,更主要是这位始终有点面色凝重。
当时刚从曾洪富的周旋中把自己解救出来,石涧仁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对这个未来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的官员初步印象就应该是个实干派,但也未见得多得势,毕竟这种成天都有点黑着脸的表情搁谁都不爱看,应该不太擅长趋奉迎合。
反过来站在旁边的姚建平就几乎是鲜明对比,白净清秀,应该才三十多岁的年龄比石涧仁熟悉的那位曹处长位高权重多了,眉宇间随时都带着笑容,嘴皮略薄,牙齿整齐,说话一开口就显水平:“寒涧苔未绿,日久见仁心,石台长这个名字有学问啊,本来想在下个月召开的部分专项会上再跟石台长见面聊聊,没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提前见面了,果然是盛局长所说仪表堂堂,一身正气。”
石涧仁有点新奇对方随手拆解古诗词来对上名的手法,如果不是早有准备,那就真是有极厚的古文底蕴,也不偏不让的直视对方的眼神,伸手相握,中规中矩的回应符合杨玉国期盼:“谢谢姚书记关心。”然后就对旁边的盛国祥点点头。
第一次盛国祥见面就说过,看石涧仁这样儿就是个刚正不阿、品行端正的人,他那似乎永远都带着审视的目光肯定看过无数的罪犯,对什么样的眼神是心怀鬼胎、恶念丛生深有体会,现在更是把这个评语直接告诉区委书记,算是很高的评价了,似乎应该感谢。
盛国祥这时候却开口:“是我请姚书记把你找来的,正好这个案情现场会在这边召开,请你这位当事人来现场也是最合适的,毕竟这次曾洪富案件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严重违法犯罪行为触目惊心,姚书记也非常重视的要求把牵涉其中的任何相关人员都绳之于法,我们当然不能错过任何细节了。”
石涧仁还是平稳:“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区领导和警方的安排。”
姚建平脸上就算是做痛心状还是不晦气:“现在根据犯罪分子供述,他们前后用类似的手法敲诈勒索了不下十位商人跟公务人员,而金龙度假温泉城更是成为他们犯罪和掩盖事实的重要场所,这里是我们区对外最重要的一张名片,我们要给全区人民一个交代,为什么会让这样的犯罪分子居然承包了温泉溶洞景区,还签下这种二三十年超长承包合同,这也是市里面领导非常关心的重点!”
一边说姚建平一边指着现在颇有些一片狼藉的二楼赌场走几步,语气中带着批评,这让已经站在大厅门口的一众官员有点小心翼翼,盛国祥却对石涧仁小声解释:“目前已经有一位副区长因为违规违纪把这个项目承包给曾洪富被调查,曾洪富的下属供述曾经用权色贿赂过一些官员才让这个度假城的所有权落到他手里。”
石涧仁本来就有点疑问:“这里整个建设规划不是曾洪富搞的?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盛国祥再侧头看他两眼:“对,之前这里的景区经营者据说就是因为欠下高额赌债,把这里整个抵给了曾洪富,那位经营者也曾经到有关部门报案跟举报,但是被压下来了,最后不得不最终放弃了对这里的所有权,现在怀疑也是因为曾洪富一系列的犯罪行为导致的。”
石涧仁不怎么意外的做了个骇然的表情,盛国祥却已经顺着这几句话带了他跟上姚建平的脚步,反而是杨玉国非常有眼力的停在门口就不跟着走进来了。
姚建平回头看石涧仁:“石涧仁同志,你这有什么看法?”
石涧仁想想才说:“景区是漂亮的,这些日子也正是观猴戏水的好日子,接下来的夏季更是消夏避暑好去处,温泉度假城一直都是人民群众喜欢的休闲场所,尽快把犯罪团伙跟经营活动划分清楚,尽快让这里恢复正常的营业运作,那才是拨乱反正的正确轨迹。”
姚建平的口吻已经带着点考察的意思:“那具体应该怎么办呢?”
石涧仁不为难:“我建议就请刚才盛局长提到那位之前的经营者,景区里面的竹筏都是好几年前的,溶洞里的灯光设施也有些残破不堪,这都说明这个景区在市里面能获得如此好的口碑,其实都是这位有能力的经营者打造出来,再加上整个温泉度假城的经营模式都显得比较成熟,但这几年却一点没有改善进步,这位经营者的理念应该非常好,是个不错的带头人。”
姚建平笑笑,但没继续说话,背着手看那包间里面乱七八糟的翻倒的桌椅,之前那桌上的杯盘碗盏是收拾了,但包括耿海燕推到门边的大桌,沙发上散乱的扑克牌都还在,盛国祥对姚建平介绍:“石台长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带着电话跟犯罪嫌疑人周旋了两个多小时,基本上剥茧抽丝的把犯罪行为都让得意忘形的犯罪分子暴露出来,才联络警方控制了局面。”
姚建平还是笑笑点头,盛国祥就转头对石涧仁了:“当天场面有点混乱,我们也急于第一时间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突审,所以有些细节错过了,到现在,我都非常好奇,石台长是怎么知道这位曾洪富是犯罪分子,又由此做好了这样事先电话录音的准备?而且还甚至有专业技术人员来保证语音效果传输。”
石涧仁有点愣住:“我们的工作团队本来就有技术人员,这很重要么?”
盛国祥没什么笑意的问旁边书记:“姚书记您觉得呢?”
姚建平的笑意更浓一些,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对啊,曾洪富我也曾经在一些场合见过,一贯给人印象还是急公好义的民营企业家,虽然有些江湖习气,但每次见面态度还是伪装得很好,石涧仁同志又怎么能判断出来,预先做准备呢?难道你有什么渠道得到了不同的消息?”
难道石涧仁说自己凭隔着洗浴汤池听见点声音就判断曾洪富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这种善于掩藏隐瞒自己心思的家伙在县大老爷面前肯定会摆足了摇尾巴的谄媚之态吧,被这种家伙蒙蔽了多半是个很不爽的事情,难道这也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石涧仁忍不住再看看对方的面相,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狭隘心胸吧?
而盛国祥更是很明显的只是当成公务来处理,之前不都说了石涧仁一身正气么,肯定不会跟犯罪嫌疑人有什么瓜葛,但现在只能头痛这位警察局长的着眼点,为什么非要在自己身上剥茧抽丝呢?
可还不得不回答。(未完待续。)
889、骂人的艺术
再说自己是个相面的,会不会马上被剥夺了挂职工作,滚出体制范围呢?
当年的石涧仁会对洪巧云、耿海燕说自己能相面识人,后来对秦良予却只是含糊提起过自己能够看看人,对任姐都没有再兜出过自己老头儿师父的底细来。
也许这就是进入社会成长的代价,连石涧仁这样的,多少都会慢慢给自己包裹上保护的外壳来。
所以现在石涧仁选择的依旧还是从庞凯宗说起:“其实我并不认识曾洪富,可以说在事发当天之前从未见过曾洪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只是从我们电视台的这位员工庞凯宗给我感受有了些警觉,前两天我给台里面领导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还提供了一段在图书馆跟庞凯宗单独对话的监控视频,当时他给我吹嘘的投资拍电影,或者斥巨资拍景区宣传片等等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都让我觉得这是个陷阱,而且对方越是迫切,我越觉得背后图谋不轨的成分越重。”
姚建平都慢慢点头了,盛国祥的声音斜刺里出来:“石老板事业这么成功,平时也这么怀疑任何人?他这番说法不更像一个态度积极的业务员么,我看那些做保险的业务员比这还要吹得天花乱坠吧,如果事事都这么怀疑,石老板根本没法做生意啊?你这算不算多疑?”
姚建平抱起手臂好像看笑话。
石涧仁头痛:“盛局长您也说我看起来不像个坏人,有些人总能在接触中感觉出来好坏吧?”
盛国祥步步紧逼:“那可不一定,你说是杀人放火的恶性犯罪分子,我真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这位电视台播音主持,我看长得还是人模狗样的,说话更是字正腔圆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是个恶贯满盈的帮凶!”
石涧仁无奈:“就凭他吸毒这点,就不是个好员工吧?”
面对专业执法者,石涧仁这小布衣还是嫩了点,盛国祥脸上简直难得露出点笑意来:“嗯,石台长你怎么知道这名犯罪嫌疑人吸毒?我们警方通常得通过尿检和一系列专业检测才能得出结论,我查阅过他在电视台的相关资料,从来都没有在电视台暴露过这一点,你难道跟这方面的吸毒分子接触很多?”
姚建平看石涧仁的眼光都有点变了,又和石涧仁几乎同时看看盛国祥,才能确认他并不是面对罪犯的那种态度。
石涧仁都有点挠头了:“播音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三十左右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事业上出成绩的时候,他却从不把重心放在工作上,镜头之外只要不补妆打粉底,未老先衰的憔悴是很明显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多时候都表现得神不守舍,这种情况……嗯,我曾经在平京做过演员方面的经纪人,演艺圈听说有些人是有这种情况,我们非常忌讳,当然也会比较敏感。”
姚建平听得都有点眨巴眼了,再党政一把手,他也是个官员,演艺圈或者某些层面也是他不熟悉的,有点闻所未闻,只是表情控制得比较稳重。
盛国祥眯起眼睛来指指石涧仁:“你这话有水分,虽然我很肯定你是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品行端正、胸怀坦荡,但这点细节始终让我有点好奇,姑且放在这里吧,回头有机会,再好好的交流一下。”
石涧仁居然觉得背上有冷汗,对方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双眼如炬,习惯于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眼光那火力真的很猛,石涧仁也难得不敢跟对方对眼,他也知道这一刻自己漏洞不少,说话迟疑,附加动作都说明自己在遮遮掩掩,只能求放过的点头:“回头交流回头交流,毕竟人心叵测,工作中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善恶区分都做不到的话,那真是有无数的坑在前面等着。”
盛国祥嘿一声:“你说得倒是轻松,人人都能做到善恶区分,还需要我们警察来干什么,一眼就知道看上去这个人是好是坏,那不成了封建迷信里面算命的?”
得,石涧仁更不好在这边接口了,不过盛国祥这口吻倒是让姚建平听出来明显的笑谑味道,比较惯熟的那种,也笑着开口:“盛局长看来对石台长很上心嘛,这的确也值得考究,我们一个堂堂的事业单位专业主持人,居然去搞这种绑架勒索的行径,这种事情还针对的是我们的电视台领导,这种事情传来我第一时间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的,太无法无天了!”
盛国祥倒是习以为常:“犯罪分子的心态就不能照常理来揣测,我们搞刑侦工作的故意让自己顺着这种犯罪心理去找寻嫌疑人,但都还是赶不上这些家伙的丧心病狂,这次的案情非常清晰,他们原本就是以吸毒、赌博纠集起来的不法之徒,先是专门在部分赌徒中放高利贷,追讨赌债欠款累积了资金越搞越大,后来专门针对有钱的赌徒勒索,又用同样的手法搞到了这个度假城,甚至不少于五位官员都因为欠下赌债或者被他们送的情妇留下把柄,不得不帮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不法行为被一直隐瞒住的原因。”
石涧仁都有点嘟哝:“我本来都以为只是商业诈骗,结果是这样明火执仗的直接勒索!难道就不怕转过头就能举报收拾他们?我好歹也是市里面来的挂职干部,他们一点顾虑都没有?”
盛国祥哂然:“你不过是个挂职的副处,现在查证的副厅都有,虽然那是自身有被把柄胁迫,他们这心态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谁都敢去要挟,估计还是看中了你成功企业家的名头!”
石涧仁又无奈:“我已经跟统战部的领导提过这件事,我只是个普通的统战对象,哪有什么亿万家产,真是恁得引来一群狼!”
姚建平其实一直脸上都挂着笑容的:“打铁还需自身硬,他们估计之前也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不是贪财赌博就是会在糖衣炮弹面前被抓到把柄,没想到你还真是堂堂正正的分毫不沾,不错不错,我都听说你在电视台发起的那个义务劳动,也听说了你在搞景点宣传片拍摄,很不错,很不错……那,盛局长,我们这个现场会就开始了?”
原来就是盛国祥想把石涧仁找过来解惑的,当着区委书记的压力找这个挂职干部解惑。
石涧仁纵然满头大汗,但也还是勉强抹过去了。
纵有疑点,也不是很原则性的问题吧。
那些之前在大堂和楼梯以及门口的官员们开始陆续进来,就站在乱糟糟的赌场中央。
石涧仁顾不上盛国祥了,真正见识一把基层地区党政一把手的场控能力。
刚才在包房里还一直带点笑意的姚建平站上大厅边的小舞台就开始批评,几乎是挨着部门一溜顺的尅人,安监、政法跟警察是被他指名道姓批评的,本区有这么恶劣的黑社会性质犯罪团伙,难道以前一点苗头都没有?区警察局已经有好几个人被邀请喝茶谈话,然后最重的一句就是:“你们看看区领导班子今天有谁没有来,那就是谁已经牵涉到这个案件中,纪检已经接手参与这个案件了,我简直痛心……”
偌大个赌场成了他现场指着鼻子骂人的证据,石涧仁站在角落上,看着眼前噤若寒蝉的官员们,却有点悲哀的发现,大多数人并不是因为案件本身的罪恶有反应,而是被领导大骂。
当然随后石涧仁才明白了姚建平大骂的原因。(未完待续。)
890、对,就是摊派,还是强行的
领导艺术有很多种,有唐建文那种动不动就捋起袖子跟程序员、业务员们混作一气的,也有盛国祥这样可能随时都不拘言笑严肃有加的,更有当初纪如青那样雷厉风行绷得很紧的,还有秦良予那种始终笑眯眯迎来送往当和事老的,但姚建平这种用骂人管理下属的,石涧仁算是开了眼界。
首先姚建平这种骂人不带脏字,听起来就是江州本地口音,却没有江州本地人动不动都喜欢说话带把子的嗜好,把批评形容得像是骂,更多还是这种语气跟气势。
因为姚建平面对的虽然都是自己的下属,骂起来却不是铺天盖地的脸红脖子粗,譬如说到安监的时候还旁敲侧击,先表扬安监部门把景区照顾得好,有好几年没有亲力亲为的来监督检查各个环节了吧,整个景区现在设备严重滞后,竹筏沉了怎么办?温泉连一个救生员都没!景区溶洞外私自游泳的本地人,过去两年已经出现过溺水而亡的情况,怎么还没把安监给牵扯进来,其实景区是带有国资背景的对外承包,安全监察应该是非常重视的环节,作为本区最重要的名片,安监部门干得那叫一个轻松!
反正听起来像是在恭维安监部门的工作,实则批评得有些很不客气,那边的官员就一个劲擦汗。
开始石涧仁还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学到东西,后来听到连杨玉国都被拎出来敲打,谈到搞精神文明建设,电视台应该是宣传部门的重要阵地,居然出现自己的播音员,天天出现在新闻节目播报内容的主播吸毒:“你想过这样一位毒瘾犯了对着镜头呵欠连天满脸鼻涕眼泪横流的样子,这也叫传播精神文明?”
杨玉国也在擦汗之余瞥了眼石涧仁。
石涧仁才感觉到好像凡是被批评的部门领导最后都有点埋怨自己的感觉,似乎问题就出在自己把盖子揭开了,要是没这个挂职干部捅出这么大的事儿来,那该多轻松,不犯错嘛!
但又不至于怨恨,反正骂的又不是哪一个,人人都屏息凝神的接受自己那一块,下意识的看看那个和市局副局长一起站在台子侧面的挂职干部而已。
石涧仁都要心想姚建平难道是用这种曲线手法把自己赶走?
不满自己也挑破了这个区里的脓疮?
在这方面他的确是有点天真。
因为挨个儿批评过以后,姚建平话头一转就问怎么办.
整个场面有点安静,所有各部门都没有吱声,刚刚才因为这个景区的事情被批评过,这会儿谁敢当出头鸟啊?
石涧仁都忍不住低下点头,免得跟那些个目光到处晃悠的官员们对上,有点后悔不该跟着盛国祥站在这里,本以为可以正面观察这些官员们的面相,结果成了众矢之的。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琢磨,琢磨姚建平这番敲打的用意,如果是针对自己,那格局太小了,主政一方的官员应该不至于对自己这么个小挂职的放在心上,而且曾洪富这种恶性犯罪团伙的事情也不是说拖几年抹过去就能心安理得的,早发现早掐掉总归也是好事,而且单独对着自己的时候,石涧仁还是能确认姚建平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实际上这样的案件对外可能要表现得沉重愤慨,但能这么简单轻松的解决掉,反而是最便利的。
对,石涧仁也想到这点了,如果曾洪富这货的案件没有爆发,就凭这个温泉度假城和溶洞景区,据说才承包一两年的这伙人,还有二三十年的钱好赚,光是合法收入每年营业额都能几千万上亿,抛开承包费用运营费用,曾洪富这千万富豪说什么也不会把承包权交出来的,就算区政府知道这个承包权有猫腻,要收回来那也是很麻烦的。
结果现在干净利落的端掉了整个犯罪团伙,承包出去的项目回到政府部门手中了,最终获利的是谁?
石涧仁有点反应过来了,且不说这种领导班子之间的派系竞争,就是现在在场的各局各单位都会对这块肥肉垂涎不已吧?
原本所属的旅游局是被骂得最惨的,恭喜他们找了个好承包人……现在旅游局根本不敢开口说接下来再安排谁的话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也是石涧仁钻研文件发现的一个特别有趣信息,这体制内的官员们其实是分为三类,政府职能部门、国有企业、以及政府管辖的事业单位,譬如自己就是事业单位电视台的,大学、社区组织也是这一类,曹天孝、姚建平都是职能部门,然后才是国有企业,大到几家石油公司,小到收回来如果自主经营的景区,很多听起来响当当的大公司大老板其实都是国有企业里面的国家干部,就算薪酬不能跟外面自主创业的大老板比,但油水那也是比待在职能部门里面强得多,毕竟职能部门能拿的再多,那也是违法收入,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全完蛋。
然后中国体制最特别的就是在这里,官员们可能一辈子都在某一类部门里面长期工作,也有可能在这三大类里面交替任职。
所以既有可能到某个大学管理行政或者去卫生机构处理农村卫生工作,也可能负责城镇区县的招商引资,还可能是某家公司的经理老板。
也就是说体制内的官员可以在机关部门、企业以及社会事业单位三大领域充分考察到底适合哪一类,适合经商做生意,还是行政管理,又或者主政一方。
这种模式的最大好处就在于提到高层以后,要么有过治理数百万人口地区的政务经验,要么管理过年营业收入数亿美元的企业,而相比之下外国的那些国家领袖在被选中上台前的政府管理经验可能还不如中国一个县长市长,所以说不管怎么,中国各级政府部门的管理者起码都是执政老手,一级级从下面选拔起来的,而且这个选拔淘汰率大得惊人。
于是很明显,如果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区里面的国企或者算是旅游局下面的事业单位,景区和度假城的董事长,这可是个肥缺!
这一年这么多钱,指缝里稍微**都是多少啊!
按照体制内的调动,这才不管是哪个部门呢,只要级别够,谁都可能调动过去当老板,相比天天在机关单位苦熬,去做那个年营业额过亿的景区度假城老板简直就是山大王一样的自由快活啊!
想去的人肯定大把!
结果这会儿鸦雀无声,被姚建平骂得各部门都惴惴不安的,各部门都能因为这件事沾上边被骂,那就要掂量着自己要是想去,那有没有能力解决蔓延到各个部门暴露出来的问题,现在连一把手都这么清楚问题所在,再去就不是当翘脚老板光数钱,那得是坐在火山口上被八方盯着了!
然后和外国体制不同的最大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姚建平显然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这种局面:“哪,让你们说的时候这时候没人开口了,这几天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交流汇报谈心的一串串,怎么到这个时候却不说话了?”
石涧仁悄悄瞥见有几个人是试图抬头说话的,但抬头看看姚建平竟然都没能张开嘴。
然后姚建平却自己直接把结论拿出来:“但是在这个犯罪团伙落网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考虑的是这个度假城和景区员工的生计,考虑的是这家企业给区财政带来的收入,而不是考虑自己那点小算盘!也只有一个人在面对面回答我应该拨乱反正……”
听到这里石涧仁有点小心肝怦怦跳,还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副局长,穿着警服的盛国祥不鸟他,目光平远的看着远处石膏雕花吊顶造型。
果然,在十多名这个区掌控各家职能部门的处级、局级干部睁大眼忍不住略微左顾右盼的时候,姚建平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石涧仁:“所以经过组织部门考察,征求上级以及相关部门的反馈意见,我提议由区有线电视台副台长石涧仁同志暂代管理这家企业,石涧仁同志是市统战部派到我们区来挂职的优秀新阶层人士,也是已经取得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的成功企业家,就算没有亿万家产,那也比我们这些无产阶级要擅长管理操作这样的经济项目吧……”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石涧仁已经有点晕乎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领导一言堂么?
而且什么组织部门不都是针对党员么,还有征求意见通常还要征求本人意见呢,怎么问都不问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这么摊派了么?(未完待续。)
891、不能打脸啊
一言堂的问题就在于,领导看你顺眼,是滩屎都是金黄色的,如果看你不顺眼,那……那也没有然后,能当成不存在其实已经是很大度了。
这跟国外那些没什么执政经验的领导人一般周围一堆顾问的模式有点区别。
反正领导感觉眼里跳来跳去的人能力上应该都超出平均水准了,除非有特别出类拔萃的,可能选谁真的看好恶。
当然,石涧仁就是特别出类拔萃的那种。
如果他是个党员,可能就应该是被重点培养的那种,因为他在电视台干的那些事儿太先进人物了,先进到整个区都觉得他是个异人。
因为在这个逆淘汰的时代,理想主义者,正直的人,诚实的人都被这个时代淘汰出去了,所有人在自己成年的过程中都在不停修正自己来适应这个时代,只有投机的算计钻营好,才能在这个价值观沦落的时代成为所谓的成功者。
石涧仁奉行的那些理想肯定会遭到嘲笑,因为金钱才是这年头唯一价值,理想早就在很多人心中沦落了,甚至泯灭,他所做的那些坚守,说起来很轻松,做起来,没有他那样强大的内心简直很难想象。
所以石涧仁的所作所为在码头是个完全不会被接受的神经病,到了美术学院和商界阶段也肯定是个另类,而唯独在体制内,无论谁心里暗骂他是挣表现做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先进。
可能在场的官员们都认为刚才石涧仁和姚建平在包间里面呆了几分钟,就是在通知征求意见,话说这种美差谁会拒绝啊,哪怕是挂职干部,在这些官员看来,那也是完全有转正的可能性,全心全意投入到体制中来,不是他们觉得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石涧仁才没那么理所当然呢,诧异之余除了明白盛国祥说了什么,没准儿曹天孝也说了什么,这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应该在这位姚建平手里,他肯定不会当着在会议上面提出反对意见,而是等多少双复杂眼神都依依不舍的开始下楼以后,才抓住机会低声询问:“姚书记,我只是到电视台挂职半年的体验生活,不可能担任这样的行政职务。”
姚建平目光平淡的看看他,还是带点笑那种:“能者多劳嘛,既然现在你连电视台的工作都能在业余搞宣传片拍摄,那这个景区也肯定有精力的,至于怎么做,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是成功的企业家,在经营企业方面比我们有经验,政策上全力支持你,今天在场所有干部都表态了,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反映情况,治安问题市局的盛局长也一定会重点关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石涧仁不是说不会经营而是这个事儿不对:“我的意思是,本来可以找那位前任……”
姚建平打断了他:“找谁来具体管理,那是你的事情了,我们要看到的是企业健康发展,明白了么,谁叫你的名字就是这样呢,石兼任同志嘛,哈哈哈……”
这位书记好像真的被自己的笑话给笑着了,一直走下楼都还在笑,盛国祥跟他一起下去的,两人交头接耳几句,黑脸的警察局长也看一眼这边笑。
留下“兼任同志”在那摸后脑勺,环顾四周,投向他的基本都是羡慕目光,而且是极度羡慕的那种,然后有两个人站在昔日赌场的门口,一个是等着石涧仁一起回台里的杨玉国,另外是刚刚姚建平安排自己的一名助理跟着石涧仁当秘书,史维梓,三十岁不到,这会儿目光才是最复杂的。
石涧仁的眼神都被吸引到史维梓脸上,几乎有种直觉,如果不是自己,这个职务很有可能就是这位史兄的独立之路起点了。
在格外讲究论资排辈的体制内,不到四十岁能做到姚建平这样的厅级干部,已经是极为罕见,撇开齐雪娇这样强横背景的,那就真得是有几把刷子,就连传说中的秘书派,那也是都跟着各级领导浸淫政务多年的老资格,所以史维梓这二十**的年纪,从一个二级事业单位起步管理是很合适的。
石涧仁最终肯定只能选择实践而行,深吸一口气过去面对自己的老领导:“我先给那位说几句,您再等我几分钟?”
杨玉国脸上如沐春风:“不碍事不碍事,以后我们电视台跟溶洞景区就是兄弟单位了,一家亲嘛!”说到这里难得主动:“要不我再去看看,让小刘他们干脆多拍拍现在的景区资料,回头你也可以用嘛。”
于是被腾出空挡来的石涧仁面对自己第一位体制内秘书伸手:“你好,石涧仁,今年二十四岁,非常荣幸能跟你一起共事。”
史维梓脸上笑容还是不生硬:“早就听说石总的名声,能跟您学习才是我的荣幸。”
石涧仁简单明了:“那这样,因为安排得有点突然,我还要回电视台处理工作安排,毕竟这边是兼任,所以我还要寻觅一位常务总经理来负责工作,现在这会时间只有请你帮我把整个度假城跟溶洞景区的员工资料、财务报表、资产评估跟恢复营业的行政工作步骤收集一下,能行么?”
史维梓稍微犹豫了一下复述:“员工资料、财务报表、资产评估和行政步骤……我以前一直是跟着姚书记做机关事务的,试试看。”
石涧仁学齐卫国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史维梓还有点不适应这种军营或者说江湖做派,下意识的有躲避动作,但刹住了车,石涧仁拍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
这就是心理上不怎么接受的自然反应。
但现在肯定就得这么做,既然区委书记宣布了,自己难道会后撂挑子?
开什么玩笑,这做领导的脸面,起码也要保住吧,何况石涧仁内心并不认为管理这个有多难,自己完全有可能找那位前任经营者来做总经理,所以史维梓就当是领导派来监管自己这个党外人士的吧,最后叮嘱史维梓发个全体员工通告今天下午四点集中开会,就匆匆下楼跑了。
留下史维梓站在乱糟糟的前赌场里面发怔。
当然杨玉国也给了石涧仁另一个保住领导脸面的解释:“没错啊,姚书记这么说就是允许你去找那个前任经营者……好像是姓傅吧,以前搞得风生水起的时候采访过,短短一年时间就听说因为赌博和投资失败赔了个精光,这两年都没听见他的名字了,台里应该有保存当初的资料。”
石涧仁的疑惑就这个:“那就直接请这位傅先生来做总经理啊,聘用给点小股份,又或者别的承包方式都行,我觉得这位是人才,六七年前就把这里搞得这么好了。”
杨玉国笑笑小声点:“不管是哪位领导把他撤下去的,这个时候又复出到这么关注的位置不是打脸么,哪怕是你把他找回来当副手,那也是你做的商务决定,而不是行政安排,明白了么?”外场主持和摄影干脆被留在温泉度假城拍东西了,所以这会儿桑塔纳2000后排座位只有两位领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副处的石涧仁到旅游局下属的二级事业单位当一把手,现在跟杨台长是平级了。
石处长这才恍然大悟,脑子里总算开始转悠,到底要怎么把那位前经营者请出山来了。
这体制内的弯弯绕绕可真不少。(未完待续。)
892、鸡头跟凤尾还是有天壤之别
一个挂职干部有没有资格担任国企或者事业单位一把手?
在国外如果涉及到事务官员的异常调动,要么如大陆法系会查查看相关法律法规是怎么说的,需要什么资格指标,而英美法系则看重之前有没有类似的例子可以借鉴,讲究判例、先例,只要以前有类似的调动那就可行,没有那就要讨论一番了,但在中国大概所有人脑海里都会冒出一句话“不拘一格降人才”,没什么大不了的。
重点是领导说了用谁,能上不能上那都要上,就算有大量的规章制度,实际运行中,起码这种事业单位的人选,领导发话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这样的弊端很明显,任人唯亲或者错误提拔、不受监督的比比皆是,当然好处就是石涧仁这样的可以不受任何牵绊,分分钟立刻上任,效率倒是冠绝全球了。
石涧仁自己也有点犯嘀咕,诸葛一生唯谨慎,谋士基本上都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套路,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剑走偏锋,那都是歪门邪道,所以自己别莫名其妙的掉进什么复杂的斗争漩涡里,回电视台不过是找个空子给曹天孝打电话,说到底他的主管部门是统战部,借给区里面用而已,这个关系要分清楚。
曹天孝看来也真的知道这件事:“姚书记给我们沟通过,虽然有点罕见,但这也说明我们统战部给地方派去了优秀的挂职干部嘛,能者多劳,其实从各方面来说,你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无论在商业管理能力和性格品行上来说,这都是能保证这个景区企业平稳过渡的最佳选择,至于你的挂职身份,时间到了估计也已经把整个关系理顺了,无论是接下来重新招标给专业管理团队,还是交给其他人手来接班,都不会影响整个企业的运转,步骤上都要从容得多,对不对?姚书记走了步好棋啊!”
石涧仁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变成了棋子,主要是从上级主管部门得到个背书就行,相比酒店集团或者影视集团,这种原生地的旅游产业管理几乎都是守成,石涧仁到现在还没觉得这个有多困难,思忖着答应下来。
这么一想,姚建平还真不是拍脑袋,这样的大肥肉,虎视眈眈的人估计从区里到市里都有人盯着,当机立断的现在才过两三天就把烫手山芋直接扔给始作俑者,再有任何一方譬如当年的宋青云那样闻着血腥味过来,想来捡落地桃子的,估计就得正面对上区委跟统战部两重身份,而且还得在经营管理上有比石涧仁这企业家更有说服力才行。
这时候就觉得成功企业家是真好用了。
况且就算是石涧仁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一来所作所为全都在区委眼皮子底下,二来刚刚被书记洗刷一顿带了紧箍咒的各部门,无论是心有不甘还是羡慕嫉妒,肯定都会瞪大眼睛盯着这边一举一动,所以肯定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做好了当然是区里面慧眼识珠,统战部广纳贤才,做砸了……只要能维持这里正常营业,再砸也砸不到哪里去,起码石涧仁不会有贪钱捞一把的举动,这点几乎是见过他的明眼人都会相信的一点。
起码到这会儿,还没人跟石涧仁谈过工资报酬的的问题,挂职电视台倒是有点生活补贴,但那也是象征性的,难道现在也是白帮忙?
都亿万富翁了,还在乎这点?现在就是顺手帮忙提溜一下。
姚建平估计就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亿万富翁回到电视台先跟着台长开了个科级干部以上的十多人简短会议,杨玉国难得意气风发的介绍了副台长即将兼任职务的情况,希望大家各岗各位都要从实际工作中出发,支持好副台长的工作,石涧仁也欢迎大家最近多到温泉景区去考察:“我还是会每天早上过来做义务劳动,尽量保证经常在这边办公,起码要把景区旅游宣传片的工作延续下去,并且协助童科长搞好跟图书馆的青少年阅读体验活动,电视台还是我的娘家人嘛。”
这已经很有点体制内风格的讲话获得了不少掌声,特别是以前专职打毛线的那位童阿姨,现在热情得很,石涧仁给自己的宣传片拍摄团队单独开个小会稳定军心的时候,她也忙前忙后的去帮忙把那采访致富经营者的采访录像带找出来,石涧仁挂职一个多月,从来没看见她这么积极过,所以开过会看这些资料的时候,认真的感谢了对方的协助。
然后亿万富翁就开着那破旧的改装小越野去温泉度假城那边上任了,下午必须要给所有景区职工开会呢。
史维梓果然还是颇有秘书之风,开会的事情通知下去了,但员工资料有点七零八落的凑不齐,财务报表和资产评估就更没什么结果,原因很简单,机关秘书史维梓习惯于责成下一级管理人员办理,可之前曾洪富手下,副总、总监、半数以上的经理主管都是他的人,现在这些家伙全都在警察局,管理层基本瘫痪了。
特别是财务部门那边会计出纳统计,几乎所有人连同电脑都被警察带走了,只剩下财务室里乱七八糟一地表格,根本无从找到石涧仁需要的东西,只能讪讪的拿着那位前任经营者的资料等着给石涧仁:“这是我找几个老员工询问的,另外也是从他们那里询问得来部分基本数据,整个温泉度假城有一百多名员工,包括三个浴场,四个汤池区,两条美食酒吧街,一家景区酒店,溶洞景区共有员工七十六名,但其实之前一共是有四百名员工的编制,这两年不停的辞退人手压缩开支……”
石涧仁也有点挠头,这边的景区酒店他看过,只是四五十个房间的小酒店,十多个人也能打理,但浴场、汤池等管理方式对自己完全就是陌生的:“你以前来这里感受过服务没?”
史维梓很警惕:“没有,我跟曾洪富犯罪集团从来没有任何往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人关系之间,这点姚书记可以做保证。”
石涧仁不是这个意思,看看那张写了姓名电话和地址的前任经营者纸条揣兜里,顺便把电话摸出来:“呃,那可能我得暂时借调些人手过来,不然单凭你我两个人,没法管理这么一两百人到以后的几百人,而且也不可能尽快恢复营业。”
这里跟电视台的性质不一样,电视台是在平稳运行中,自己要找寻激发员工的自主改善,而景区则是必须收拾面前犯罪团伙留下的烂摊子,尽快恢复营业,把影响降到最低,然后再考虑员工和中层管理人员的问题。
所以电话那头的另一位秘书简单清晰的重复了石涧仁的要求,虽然有点惊讶他居然跑去管理那座景区了,柳清还是说最多一小时就能组织二三十个人的管理团队过来,而且是来之能战的那种。
这让石涧仁收起电话走进大浴场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也有了底气。
上回和吴晓影、柳清来浴场,都没走进过这座最大的浴场,石涧仁有点开眼界,心里不由得还是有点惊诧:“哎哟,这么大个地方,居然这会儿归我管理了?”
虽然所有权不是自己的,但几百双目光一起投过来,看着一把手的神情各异,那种自己正在掌控这一切的权力,怎么都会在心里激发出新鲜畅快的感受来。
好像回头想想,这真的是石涧仁第一次正儿八经当一把手。
就在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地方。(未完待续。)
893、看得见还要吃得着
柳清亲自带队,抵达温泉度假城的时候,没有对外营业的大门口还停着辆警车,区警察局特别留下来保证治安问题的协警检查了这一队四辆商务车组成的队伍才放他们进去,循着挂电话前石涧仁说的大浴场找过去停好车,一个多小时了,石涧仁居然还在里面。
以往游客如织的景区道路上到处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好像放了假的校园似的,给人有点怪异的感觉,但远远的又能听见比较嘈杂的声音从大浴场里面传来。
所以柳清整了整身上标准的深灰色商务套裙下车,带着几乎全都是西装和套裙的专业团队穿过浓密的绿化道旁树,翻过一座小拱桥,经过同样没人值守的游客入口,站在了大浴场边。
这其实就是个大型水上乐园,只是没有复杂的游乐设施,只有一台人工造浪机和造浪机上方的舞台,这样用温泉注满的大浴场在人多的时候几乎能容纳一两千人,在带着斜度,其实最深处也不过到成年人胸口的大池子里,一边跟着波浪玩乐,还能看舞台上的表演。
石涧仁从踏进来第一眼,就觉得之前那位经营者,真的是人才,纵观整个温泉城里,基本都是这样不需要花费太多资金构建和维护的不同场景,却能让人感觉到处都有不同的特色,再加上美食酒吧街的消费收入,落到曾洪富之流手里,真有明珠暗投的感受。
据说造浪机已经坏了一年也没维修,上面的舞台更是有点败落,那帮鸠占鹊巢的家伙除了吃老本,根本没有把这里经营维护下去的能力,怪不得石涧仁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的游客都是稀稀拉拉了。
但现在柳清看见的却是一两百号人全都在那巨大的放掉水的空浴场里,由较高处一字排开,全都蹲在地上用手里拿着的浴巾擦洗瓷砖铺就的池底,有十多个年纪稍大的员工拿着水龙头在后面到处给地上滋水,方便擦洗,还有几个人用盆子装着洗涤液还是洗衣粉到处洒。
又是一排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而且这种人海战术的场面,真的跟当年那些修大坝挖水渠的阵仗差不多。
柳清艰难的从那些卷着裤腿的人中间找到自己买的那件太空棉浅蓝色衬衫,对于石涧仁这么轻而易举的又把自己置身于劳动人民中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回头用眼神吩咐了一下周围的团队,在车上就开过会的二十来个人立刻散开,有十来个出去分头收集各处平面布置图,考察温泉度假城的每个角落,另外十来个就这么站在高处清点人数,商议那里面部分穿着工作服的大概都是些什么部门,有哪些是景区的,哪些是度假城的,先分析一下这里的员工配置大概会是什么局面,让各自脑海里面已经主动开始思索,假若是自己来管理这个部门,需要什么人手,多少人手,然后再等着跟自己大概的团队汇合。
池子里面的人有不少都注意到这些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女,有点小骚动,自然也传递到了石涧仁这边,他没有就此离开劳动而是踩着格外滑腻的未清洗部分,站到所有人面前:“看见没有,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刚才我说了,现在会借调一部分中层管理人员过来协助大家重新营业,重新投入工作,保证各位的工资薪酬,但同时他们也是在考察各位当中,有哪些是工作能力强,对自己的工作有主人翁责任感的,当借调的这部分人离开的时候,到底是从各位中间提拔各级班组长主管乃至经理,还是从外面招聘呢?那就取决于各位这些日子的努力了。”
只有挂在毛驴额前的胡萝卜,才能让磨盘尽快转动起来,乱局往往也就意味着机会的出现,不光是曾洪富那帮手下腾出了大量管理职务,如果整个景区和度假城全面向好的运转起来,填充人手是必然的,随之各部门管理人手也会越来越多,对于少数经历过前几年盛况的老职工来说,心态不可能不改变,特别是看到石涧仁这么一个竟然卷起袖子和大家一起洗浴场的新领导,加上随着小声传递的消息,他就是那个事发当晚弄翻曾洪富的区里面干部,好些人都亲眼看见了的,显然说明曾洪富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这真正是变天了!
对于这些眼界里恐怕只有这个景区跟度假城的员工来说,这真说得上是变天,哪怕在曾洪富胡搞一气的一两年里,他们也从未想过怎么改变自己,现在只能期待别人把盖子揭开以后改变现状。
所以石涧仁的承诺很有诱惑力。
而且就如同石涧仁所熟悉的观相识人道理一样,这人啊,只有动起来,才会暴露出更多的信息,相比所有人端端正正坐在会议室里,现在全都喊着开始做清洁,哪些人任劳任怨,哪些人偷奸耍滑,哪些人积极劳作中还能有领导带头跟吩咐指派的能力,可不就一目了然了?
石涧仁穿行其间,随时找到自己觉得有苗头的人聊几句,询问工作岗位跟名字,然后再随便指派个工作到舞台上去收拾那边残破的地毯、灯光、棚架之类,等到相当于三四个篮球场的大浴场清洗干净以后,舞台上已经有十二三个员工在拆卸那些锈迹斑斑的舞台结构了。
石涧仁叫过腰酸背疼的史维梓,小声吩咐他把舞台上的所有人组织编成一个新的突击队,明天开始带着到每个工作片区去协同修整,这十多个人如果全程都能坚持下来,多半最后就是这边管理团队最基本的主管人员了。
面对刚开始打交道的史维梓,石涧仁肯定说得比较清晰:“这些人都是在这个简单枯燥的清理工作中表现突出的,而在舞台上又进一步有人能表现出面对工作的心态,有没有自我思考跟主动解决问题的习惯,这就是先考察态度,后看能力,你注意穿灰绿色工作服的那个男的,还有米色工作服的那个女的,对,就是正在指挥别人的那两个,虽然不太可能产生高级管理人员,但这些人已经能帮助我们最快的掌握整个局面!”
可能好多年都从来没有这样艰苦的身体劳作过,坐惯了办公室的史维梓撑着腰都要站不起来了,但这会儿的惊讶程度早就压过了身体感受,难得有些口吃:“你……你是这个目的?”
石涧仁一身热气腾腾基本都汗湿透了:“对啊,不然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做,带着这么多人在这里做清洁的目的是什么?今天先这么筛选一遍,争取早点开业,也就可以对外宣称就是为了清理这个大浴场才停业的,然后等到我们对外招聘人手了,再带着把剩下两个浴场挨个儿做清理,不光能顺便考察人,还能省下不少清洁费,对我们这个一穷二白起步的时候,很有必要啊。”
史维梓简直对这些资本家的刻剥寡恩和心机深沉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
怪不得这家伙能成功!(未完待续。)
894、考察无处不在
其实石涧仁对史维梓的评价也出台了。
在介绍自己两位秘书相互认识的时候直言不讳:“史维梓年纪可能跟柳清柳总差不多,踏实肯干,有条不紊,做事非常认真,而柳总也是从秘书做起,现在管理地产公司跟其他团队,工作细致,积极主动,你们两位非常有互补性,可以相互多交流多学习,一定会互有裨益的。”
柳清强忍住白眼,保持标准礼仪:“欢迎您有空到我们的产业园和酒店集团参观,大家相互有了更多了解,才能更好的一起工作,其实我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协助石先生梳理他各方面的投资跟工作团队,期望能跟您有非常愉快的合作工作经历。”
正如石涧仁比较含蓄的指出优缺点那样,史维梓目光祥和而不懦弱,面相上鼻头垂直而不偏,口鼻不外掀,所以石涧仁在第一眼接触之后,才故意留下一连串细致的工作资料需求要他去完成,作为刚刚接手几分钟的职务,哪怕有那么一瞬间,曾经在区委书记身边做事的史维梓略有抵触,但接下来还是毫无怨言的把工作完成了,并未因为自己身份地位的变化倨傲或者故意拖延甩脸色,这就印证了他正如面相显现的,是个服从指挥的性格。
但这种人往往随之而来的缺点就是主动性不够,领导指派什么,在一个完备的环境里都能准确的做好,一旦如同现在这样到处残缺不全的混乱局面,就容易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史维梓肯定也是个习惯于在领导身边听话听音的性子,对石涧仁强调两人之间有互补的话语听了就脸色异动,反复把目光在石涧仁和柳清之间游动。
石涧仁话已到位,能不能体会感悟,那就看个人造化了,留下话让史维梓把主要精力放在原有职工身上,就开始和柳清讨论她带来的人手。
柳清的确要多一些主动:“你恐怕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现在汗湿透了免得生病,我正好也要接收他们各处考察回来的信息,等整理好以后再给你汇报?”
石涧仁满意的点点头约好地方,溜达着去洗澡了。
这温泉度假城里,估计最方便的就是洗澡。
只是石涧仁没带换洗衣服过来,最后把一件浴袍给穿在夹克里面,柳清看见的时候,他正在前台写借条,注明自己明天上班就会带回来还,这让前台女职员们颇为不习惯,本来以为老总会随便把不值钱的浴袍穿走,之前曾洪富等人那可真是把温泉城当成自己家的,随便想拿什么拿什么,所以才怪不得他们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
石涧仁却一板一眼:“记住,从现在开始,各部门清理所有物资,全部上账,也不许再把任何企业财产带出门去,严格管理制度,上下班必须检查。”
前台女接待们赶紧笑脸相迎,可年轻的女职员们现在剩下的尽是歪瓜裂枣!
据说稍微妖艳点的现在都在警察局,然后其他长相端正的早就被曾洪富、庞凯宗等人吓跑了!
所以转过头来再看柳清,觉得好美丽!
秘书有点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只指了指,让石涧仁自己把浴袍领口翻出来,自己并肩低声:“你刚才说得好奇怪,好像是在给我介绍对象!”
石涧仁居然说:“也可以考虑下,据我所知还没对象,工作勤恳,那位区委书记把他放到这里来估计也是别有深意,未来有发展……”
说到这里感觉旁边没人,回头一看,柳清做半白眼凝视白痴状,站在后面一两米的地方,深灰色的套裙膝上两分,略带点细条纹真是端庄中有点妩媚,现在妩媚中又带点怨念,石涧仁闭嘴了她还再鄙视几秒,石涧仁都低头了,才平稳的走过来,绝不像其他姑娘生气时候会跺脚,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过来咬牙缝说话:“你这是打算走一群公主跟外族联姻的路子么?就因为有前途,那就要贴上去?你觉得这对么?”
石涧仁好像又觉得是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顺便提醒下。”
柳清鄙视:“我妈天天提醒这事儿,你信不信我要是烦透了干脆跑这边也来挂职,开个奶茶店什么的。”
石涧仁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耿经理在这边?”
柳清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体现出看傻子的神态来:“连在美国的纪小姐都知道。”
石涧仁干脆选择逃避现实:“你整理出什么内容来了?”
柳清也不趁胜追击:“不会让你难做,我待会儿就回去,公司里面事情还多得很,首先,这家度假酒店里面乱成一团麻,估计以前就是个淫窝,清塘集团会陆续抽调人手过来支援已经到的两位经理,后面缺什么岗位就直接来什么人手,肯定保证三天内交出干干净净的酒店来,其次吴迪明天就带财务过来,直接到税务和银行查所有关于企业的数据,你也找警方要求还财务数据跟电脑吧,最后保安得全面换人,张主管晚上领着保安队伍过来,这三块做好以后,再梳理温泉城其他岗位就比较容易了,他们正在深入各部门做考察,但我觉得可能最麻烦的还是溶洞景区,那边连绵几座山,好多部分都年久失修,也没人全面勘查,现在警察也查封了好几处,你要全面打造的话,需要的资金可不少……”
石涧仁点头:“好,那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找那位前经营者,聘请他来做总经理维护温泉日常运营,这样我再把精力放到景区上。”
柳清打开手里面的文件夹:“这是最近关于大唐网和月亮湖景区的工作报告,齐经理有建议可以把两边景区联合起来打理。”
石涧仁瞠目:“我这得到职务安排才五六个小时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柳清尽量没表情的摸出小西装里面的手机示意一下:“我们组了个聊天群,随时都能互通消息,赵小姐也在里面,估计这会儿耿经理也知道你升官了,倪小姐还问要不要她来拍宣传片呢。”
石涧仁脑壳生疼:“啊,你们不能关注些正常的事情么?”
柳清略微夸张的惊讶:“这还不正常?关注你的工作和动向就是聊天群的宗旨所在,如果谁隐瞒消息,那就要被踢出去。”
石涧仁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所以连耿经理来这边,也是她自己说的?”
柳清理所当然:“对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吧?你跟她住的地方能请我去吃个晚饭么?”
石涧仁看看手表,的确是快下班时间了:“好吧……”
没想到柳清这时候却把手里的文件夹一合直接塞给石涧仁,再奉送他一个白眼:“考验一下你罢了,我才没兴趣呢,回去了,改天约了人再来泡温泉。”
转身就高跟鞋可可可,不用挥手,一位司机就把商务车滑过来,石涧仁的目光从后面看过去,觉得这高挑的背影长发飘飘,颇有一番妖娆魅力,而且他能确定这略显交叉的脚步是故意的。
每时每刻都在不经意中考察别人的小布衣,终究也会被考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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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5、从没有什么岁月静好
果然,等石涧仁晚上回到家,耿海燕已经把他的卫衣什么的准备好放在沙发上:“柳秘书说你上班时候还穿着浴袍,是不是要给你整理一包衣物放到温泉那边的办公室?我们这不会还要搬家到那边去吧?”
石涧仁对于千里眼、顺风耳的八卦聊天群已经感觉无力:“怎么可能,今天吃什么?”
耿海燕有变化,酸甜萝卜丝配红焖羊肉,肥腻中用爽口来调和,这对于一贯都是回锅肉打主力的码头风格是个巨大转变,石涧仁都停顿了去换衣服的脚步:“啊?没见过你做这种?”
耿海燕表情也无奈:“她们问我吃什么,给了我些建议,说这样吃对你才健康一些,我中午还去外面饭馆学了下,味道不成的话,你别嫌弃。”
石涧仁才不嫌弃呢,狼吞虎咽的收拾了出门,耿海燕说自己要去店里,今天晚上装修结束要准备试营业之前的最后整理,她顺便去看看,晚点石涧仁从图书馆出来叫她一起。
结果石涧仁今天不去图书馆了:“这个温泉度假城和景区的经营还是需要找有经验的人才事半功倍,我到城东去找之前的经营者,如果顺利的话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过去,有大件的重物就留着给我来搬。”
耿海燕找条丝巾戴在脖子上出门:“真的有点奇怪哦,这区里才距离江州市区多远,还就没有棒棒了,我到各地出差的时候都特别看过,可能码头车站之类是有扛大包的人力搬运,但都没有江州这样遍布市区都有的棒棒。”
石涧仁还帮姑娘把领子拉起来点,虽然是春季了,晚上还是有点凉:“可江州的棒棒也越来越少了,这是个自然进化的结果,区县里面城乡差别不大,都不吝于自己那点力气,所以没棒棒的市场,而城里也越来越发展完备,趋向于专业的物流运输,随便拿根棒棒就想讨口饭,也不那么容易了,这社会进化就这样,没有文化就会越来越艰难。”
耿海燕双手揣外套兜里思索:“可我在大学里看见那些读了十多年书的人,算是够有文化了吧,还是有很多没搞清楚自己该怎么在这社会上生存下去,浑浑噩噩的打游戏、谈恋爱、吃喝玩乐就是生活的目的。”
石涧仁倒是很乐观:“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一代人才开始追求物质享受,山里和乡下也是这一代才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过了生存的阶段,自然下一步就会追求精神上的东西,很多人动不动看不起年轻人下一代,其实这就是狭隘,我反而认为只要这个国家能稳固的屹立,保证不要战乱,那就肯定会越来越好。”
走下楼梯的耿海燕吃惊停顿:“战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战乱,国家肯定一直都会在啊!”
石涧仁笑起来:“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倒的,这个国家几十年没有战乱,有些人就真以为那遥不可及,其实之所以很多人都忘了这种危机,就是因为这个国家替我们把危机挡住了,我们现在能谈什么个人追求跟理想还有生存的意义,都是有人在替我们挡风遮雨,老头子经历的那个年代,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意义了。”
耿海燕表示从没想过这么惊悚的事情,但确实觉得现在的一切值得珍惜。
特别是两个人能在一个频率上沟通了,这让耿海燕脸上始终带着笑。
石涧仁把她送到还蒙着彩条布遮挡的店面,确实里面四五个店员都在忙碌,估计是两家店集中起来先搞这家化妆品店,因为这里的货品清理很麻烦。
这也给了石涧仁一点触动,哪怕当初是赵子夫跟林岳娜商量着搞出来的化妆品店,但同样是按照自己捣鼓的规范化流程运营起来的,现在十多家店了,明显那一套已经日趋完善成熟的清货盘点流程都是自己陌生的,在这个社会分工日益精细化的年代,没有谁可以什么都搞得精通,还是要专注于发掘各方面的人才,才是自己最重要的责任。
好比眼前这位前经营者。
据说早期就是旅游局下面的一位科长,属于八十年代末最早辞职下海经商的那一拨儿,原本这个景区是没有溶洞的,温泉也只是个澡堂子修建在一个公园里,所以这个距离主城区几十公里的景点并没有多少名声,最多只是些画画写生的、学校单位春游之类才会来在水边看看风景,洗个温泉澡就走了,根本不会产生什么消费。
正是这位名叫傅育林的前体制内人员,大胆的把一直铁链紧锁栅栏门的溶洞打开,用极低的价格承包这个别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山洞以后,又自筹资金开发装饰了溶洞里面的灯光工程,把石涧仁不太会欣赏的钟乳石景观推向了全市,成为这个景区第一个收费项目,从而赚到了第一桶金。
然后才逐步积累资金到承包旁边的温泉,就是以原来整个公园的规模逐步开发成了温泉度假村,这才从原来几块钱的门票陡涨成了几十上百块,真正变成了区里面的摇钱树。
这也许也是石涧仁刚才给耿海燕有点感慨的地方,同样是白手起家,一二十年前的这些人经历遭遇的困难比现在复杂多了,除了政策上的随时可能触礁,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参照和借鉴,哪像自己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触类旁通的,其实机会比当年多得多。
好比中午石涧仁从录像带里看见另一位同样和傅育林一起被采访的企业家,就是个山里人,和别人一样只读到小学文化在家务农养猪,偏生这个人就有胆量翻山越岭收了各家的猪肉来做成腊肉卖到城里,冒着被打击成投机倒把的危险坐过牢,最后带动一个乡都养猪卖腊肉发了财,接着却在所有人都以为养猪卖腊肉赚钱的时候,低价收各家各户做腊肉不要的内脏来加工,指头大点的真空小包装卤猪肝、猪心之类,竟然卖出个几千万的年销售来,等其他人发现卖腊肉的市场太过饱和利润微薄的时候,只能仰望他,因为他已经建立起成熟的半机械化流水线生产厂,成为难以模仿的高门槛了,到这时候,这位百万富翁还是不哼不哈的农民。
这也许就是经商的天赋,不得不承认就是有些人能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石涧仁就是带着这样期许,敲响了傅育林的家门,区卫生院宿舍后面一排平房的门,这个曾经的千万富豪,现在住在这样的地方,这本来就够让人吃惊了,特别是看着破损的纱窗门外还堆着蜂窝煤灶,对于江州这个天然气蕴含丰富的区域,这基本都是被排除在城镇居民以外的非主流待遇。
要拉开摇摇欲坠的纱窗门才能敲响里面的木门,石涧仁是瞥见下面门缝有灯光的,可一敲之下反而黑了,然后无论他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声音,直到他开口:“傅先生?傅育林先生?我是金龙温泉度假……”
还没说完,刚感觉门内好像有点动静,就突然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木门猛地拉开,接着一道黑影带着风声啸叫一般迎头砸下来!(未完待续。)
896、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哪怕石涧仁心里有点准备,还是给吓一跳,忙不迭的闪开还拉过搭着手的纱窗门来抵挡,结果木头架子做的纱窗门咵啦一声就散开了!
那分明就是一根金属棍!
这么狠?
石涧仁心有余悸的感受铁棍从肩膀侧面擦过,现在赶紧双手一把抓住那颇有些冰凉的棍子想劈手夺下来,万万没想到另一条黑影直接又从地上颇为狠辣的挑起来,躲闪不及的小布衣双腿之间立刻遭了打击,那种男人才能理解的不可描述之惨痛,差点让他仰头大叫了,双膝更是一软的跪下去!
自打下山以来,石涧仁还没遭过别人这么重的打击呢!
能与之媲美的估计就齐雪娇那专业三连击了。
不过随着石涧仁死死抓住第一根轻飘飘的铁棍,双腿跪下去还压住了另一根铁棍,里面的人影也颇为奇特的直接滚出来,和石涧仁抱摔到一起,毫不客气的挥拳重击:“打不死你们这些狗日的……”
后脑勺和耳后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两拳的石涧仁才从两腿间剧痛中被分散了注意力反应过来,艰难的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分开,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如同战场上生死厮杀一样,再次出人意料的张嘴就咬,一口咬在石涧仁那张开手臂的内侧,终于痛得石涧仁惨叫不已:“你!哎呀,你是狗啊……怎么咬人……哎呀!”
一贯温文尔雅的小布衣不得不使出狠劲,伸手卡住对方的脖子,但这种时候也没失去理智,摸索着使劲压迫对方下颌骨拐角处而不是可能导致窒息的咽喉气管。
石棒棒的手爪子力气还是要大不少,况且摸着对方脖子上的皮肤肌肉松弛程度就能感到对方的年纪也老,所以这么一按之下果然就松口了,那个接近颈部血管的着力点很容易让人觉得剧痛和晕眩,但纵然这样,对方还是从喉结里翻滚着咒骂的声音:“狗日的……狗日杀千刀的流氓……老子要咬你们的血……”
遭受连番伤害的石涧仁简直觉得无妄之灾:“我不是流氓!曾洪富已经被警察局抓起来了,我是代表政府……”
话音刚落,那仿佛已经失去动力的身躯再一次剧烈反抗,又一口咬过来!
这回一口咬在石涧仁的肩膀上,哪怕石棒棒的肩部肌肉雕塑般的厚实,还是带来一股剧痛,而且就在石涧仁耳边那有些苍老的声音都从嘴角鼻音冒出来:“咬的就是政府……咬狗……”
都以为对方认错人的石涧仁,只好手上再次用力,这回疼得他肩膀都在发抖了,也不敢再松开,而是死死的把对方压住推开一些:“你看清楚!我都不认识你,你傅育林么,你要讲道理!”
被推开锁住咽喉的人影这下石涧仁终于能看清了,借着周围昏暗的路灯灯光,状若疯子一样的男人头发胡须几乎都连成一片乱糟糟,所以看不清眉眼之间的细节,可身上的衣服也跟他头上的须发一样乱,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当然就是地上那两根铁棍,石涧仁压在地上的铁棍,这时候看清分明就是两根残疾拐杖,撑在腋下行走的拐杖!
有了这个提示,再低头看看,果然发现对方裤管之下的双腿虽然还在,但完全是以不正常的角度甩在地上,绝对处于瘫痪萎缩的状态!
这时候就能理解刚才对方攻击的步骤,分明是开门砸一拐杖,另一边撑在地上的撩起来时候,整个身体肯定也失去平衡,只能扑上来撕咬了。
口中还在胡乱:“道理!这世界哪有什么道理……这王八蛋的社会,政府就是最王八蛋……”
石涧仁刚刚涌起来的怒气都不见了,手指上的力量也松了不少,连带声音都平和:“是傅先生么,曾洪富已经被抓起来了,温泉城被收回来了……”
手指上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是听见了这几句话的,可反抗的挣扎跟声音没停歇:“都是一群王八蛋!都是最不要脸的!抓起来?不过是惹了人换了靠山!收回来?还不是换了强盗换了刀!换汤不换药的强盗,天下乌鸦一般黑,最黑就是政……”
肩膀和手臂火辣辣的疼痛,耳中更听得怒火中烧的咒骂铺天盖地,石涧仁却彻底没了火气,甚至连手都松开,慢慢试着先捡起那两支拐杖:“来,先站起来,能站起来么?”
那接过拐杖的手臂立刻抓了拐杖就要砸下来,石涧仁强硬的抓住拐杖腿不松开,使劲挣了两下都无法从这种固若磐石一样的结构里抢夺下来,口中咒骂换了个方向:“少跟老子猫哭老鼠,少在老子面前装善人,我见得多了,有用的时候是块宝,用过了连夜壶都不涮,臭烘烘的扔在墙角!”
石涧仁是蹲着的,有理不在声高:“我是市里面下来挂职的,不是体制内干部,也是个商人,上周末曾洪富一帮人都被抓了,区委书记姚建平指派我暂管温泉度假城和溶洞景区,我只是来挂职的,半年不到就会走,所以我想请你去跟我一起管理经营……”
对方的怒骂声中,石涧仁自顾自的按照自己节奏说话,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让对方不得不停下来听他说什么,石涧仁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平静:“我能猜测到,过去的时间里,你遭遇了很重的打击,财富、地位、身体都被剥夺了,但更重要的是失去了对这个社会的信任,光凭一个曾洪富肯定不会把你害成这样,但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扪心自问,在他陷害谋取你财富的过程中,你敢说一丝一毫的错误都没有犯过?你一点过错都没有?”
这时候又能感觉到拐杖那头握持的身体有挣扎的瞬间,几乎传递出愤怒反击的前兆,但石涧仁稳稳的手和声音让挣扎徒劳:“你的年纪比我大,这个社会肮脏黑暗不需要我跟你争论,可当你是既得利益的时候,你不是在享受这个社会带来的一切么,怎么同一个社会翻脸就变成乌黑不堪了?醒醒吧……现在我已经怀疑你能不能再重新工作,重新面对这个社会,因为你的心态比你的双腿还要萎缩,没了腿依旧能活着,但没了心态,我估计你现在活着就靠仇恨,现在曾洪富等人倒下,没准儿你心里最后一点支撑的东西完结了,你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站着说话腿不疼的石涧仁真的站起来:“溶洞景区破败不堪,温泉度假城又脏又混乱,现在一共一百多号员工,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年年收入大概是多少,我估计这景区也跟你的心态差不多,要死了,对我来说,挂职半年拍拍屁股走人,这玩意儿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我的生意,这片景区温泉荒废在那也无所谓的,本以为还可以找你来捣鼓一下,我看还是趁早省了这份心。”
说完真的拍拍屁股走掉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当然那瘫坐在地上的黑影也没叫住他,就那么怔怔的半截身体杵在破烂不堪的水泥砖块地上。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哪怕是在这春天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