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5、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没有穷过的人,不知道穷人的那种绝望。
穷人里面固然站起来不少成功者,但绝大多数穷人在长久的匮乏之下已经丧失了思考改变的能力,这就跟长期营养不良带来的身高差距一样,还会顽固的拉低人尊严底线。
耿海燕轻描淡写的表情其实更有说服力:“你们有想过我会变成什么样么,十八年,甚至到现在二十年,你们想过这个问题么?小蓉到发廊里面开始做买卖的时候,你们也怂恿过我去,你们想过我的一辈子会怎么样吗?也跟码头上那些小姐妹一样在那些肮脏不堪的床铺上做一辈子买卖?然后也生一堆野种,子子孙孙都这样延续下去?永远都看不到希望?”
耿老头那本来就有点驼背的身形彻底躲到桌面下,老板娘尽量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这边,但不敢看女儿,而是看石涧仁,显然她是这一切归咎于石涧仁怂恿的。
才不需要什么怂恿呢,耿海燕看看桌面上的十多个菜已经基本摆好,自己首先拿筷子给石涧仁挟块三鲜汤里的海参:“好像还发得可以……你们也吃,我不是来找你们兴师问罪的,跟你们生气也没劲,这二十年的事儿,我不怨你们,因为你们穷,不光兜里穷,脑子里面也穷,满脑子只有坑蒙拐骗的那些东西,所以以后我们不会了。”边说还边尝了口江州这边年夜饭必有的夹沙肉,觉得肥腻适中才把最好吃的那点给石涧仁放碟子里,示意他尝尝。
这种用纯肥五花肉和豆沙混合的甜品菜肴,石涧仁只吃了半块就有点受不了,耿海燕顺手帮他把半块收拾了,还手指麻利的剥了个醉虾给他调节下口味。
也许这种吃起来的动作降低了桌面上的对抗意识,老板娘夫妇也开始拿筷子吃东西,但显然已经只能听耿海燕说了。
耿妹子看来也酝酿了不少时间:“卖了,那就两清了,以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但法律上的责任我很清楚,这里有张银行卡……”擦擦手才从兜里摸出张卡放在旋转玻璃桌面上,老板娘喜出望外的连忙抓过去。
却听见女儿说:“别那么见钱眼开,里面没钱,密码是我生日,按照江州市人均生活水准和最低生活标准,我每月存一千六百块赡养费,我会按照法律遵守我的义务,虽然你们从未尽到过你们的责任,仅此而已,如果要争论扯破脸,这点赡养费我都交给法院,由他们定夺。”
刚刚把银行卡抓在手里的老板娘有点呆滞,习惯性的想跳起来大骂,耿海燕已经把注意力又转到石涧仁那边,有点欣喜的接过石涧仁帮她盛过来的汤。
石涧仁代她说话了:“老板娘,我没有父母,基本等于是个零,那么耿妹子在面对这个社会的时候,起点就是负数,欠债的那种负数,所以她想在这个社会立足出人头地,追求过好一点生活的起点就比别人低了很大一截,但是她依旧有追求过好一点生活的权利,同样你们也有,但前提是不能以伤害别人作为代价,包括伤害你们的女儿,别拿孝道来说事儿,没什么无缘无故的孝道,我建议就不用多说了,好好吃个年夜饭,大家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老板娘才是悍泼之气蔓延,横眉怒对石涧仁,刚要骂粗口,耿海燕嘴里包着点藕汤鼓鼓囊囊:“你敢骂他一句,我就扣一百块的赡养费,我说到做到。”
耿老头终于伸手拉住了身材肥胖魁梧远甚于他的老婆,老板娘反手就给他一巴掌,骂骂咧咧的把火气撒在他身上,指桑骂槐是重点:“你个男人还只能靠女人……”
石涧仁已经在和耿海燕分享蟹黄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耿海燕也不过是要求个心安,吃过饭结了账,两人就慢慢的顺着已经漫天烟花的道路走回车边去。
但站在白色越野车旁边,看看走进院子里明显衰老的夫妇,再看看一两百米外滨江公路边开阔的烟花盛况,耿海燕终究还是有点小情绪,拉了石涧仁的手:“再陪我去看看焰火?”
一年到头都没有娱乐节目的石涧仁终于点点头。
和不少笑闹着呼啸而过的孩子一起,两人踱步走到崭新的宽阔滨江路上,路牙子上不少人在放各种鞭炮和礼花弹,时不时还有财大气粗的搬来水桶大的烟花墩在地上点燃,而这样的场景几乎遍布整个滨江路上,远眺江对岸的滨江路上,显然也在复制同样的场面,耳边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夹杂冲上天的绚丽火花。
很少有浪漫情结的石涧仁也站在那仰头观看,耿海燕同样的动作面对面站着仰头却看的是他,悄悄抬手去触摸石涧仁的喉结,又在碰到前悄悄收回来,然后就那么看着他的下巴,顺便也能看到满天的烟花。
其实鼻子里嗅到的全都是浓烈的硝烟味儿,耿海燕正打算学旁边的姑娘故作惊慌的直接投进石涧仁怀抱中,就听见石涧仁胸口的电话响起来,甚至连石涧仁都没能在震耳欲聋的鞭炮烟花声中听见,她听见了,于是伸手帮他拿出来,还得加大嗓门提醒:“电话!”
是倪星澜,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哪去了?!我怎么到宿舍和办公室都没看见你?”
石涧仁得艰难的用争吵的音量:“我和耿海燕在……”哦,后面的声音又被一串鞭炮给吞没了。
挂了电话放弃这种徒劳,耿海燕却伸手拉他往回走:“好吧,差不多了,该看的看了,听也听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直到坐回车厢里关上门,才终于让耳膜有点安静的感受,石涧仁都不敢开车从滨江路上走了,那简直跟横穿枪林弹雨的战场差不多,艰难的在狭窄社区道路上掉头另外选择路线回去。
耿海燕最后看了两眼那些沉浸在麻将娱乐中的居民:“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愿过这种碌碌无为的生活了。”
石涧仁也从后视镜看了看,还是那个腔调:“无所谓好坏,有人觉得一辈子轻松自在,有人想看到更多风景,只不过我们想帮助更多人起码能多个选择,所以我们就不得不过的辛苦一些,也辛苦你了。”
耿海燕侧坐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眼眸晶亮,不知道是有泪花还是笑意,声音倒是终于俏皮起来:“对,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辛苦,也不愿在那烂泥潭里打滚,明年一定要让我更辛苦,我也要买个宝马车。”
对于努力的人来说,这个真不难做到,与其说怨恨上天的不公,在怨怼、愁怅、调侃中消磨青春,不如收起这嘴脸来自己努力。
就怕既不愿努力,又想要这个要那个的欲壑难填。(未完待续。)
836、重点往往在最后
其实从家人来了江州,齐雪娇回了平京,倪星澜也住进假日酒店里,傅涵君肯定是刻意为了给年轻人留出空间才没来陪着女儿的,现在几乎是寸步不离,才算是把石涧仁短暂的解脱出来。
但倪星澜把自个儿泼出去得也太厉害了点,瞅住机会就要溜出去跟石涧仁厮混,不管是做复健还是坐在石涧仁的办公室看片都行,石涧仁刚和耿海燕回到修理厂这边的管理层公寓,就看见她气咻咻的抱着手臂坐在公寓大厅沙发上!
最近她已经能撑着拐杖独立行走而不用轮椅了,齐雪娇还叮嘱就是要多走路,让双腿肌肉跟神经从有点萎缩的状态恢复起来,所以也不用到专用器械上复健,就是多走走楼梯就好。
耿海燕有心理准备,一边往楼梯走一边主动解释:“约了我爸妈谈一下以后付赡养费的事情,没他一起我可能有点控制不好情绪,所以打搅你们过除夕了,春节快乐,倪小姐。”柳清回父母家以后,她肯定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别人家,所以也暂时带点衣服就住到这边的公寓来,都是吴迪安排装修公司把原来售车大厅二楼的办公室改建的,一长排七八间和下面大沙发、彩电、音响的配备,产业园那边值班的管理层都能在楼下保安那拿钥匙住这边,蛮方便。
倪星澜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姑娘,她可是全程见证了耿海燕昏迷在病床上被父母卖掉的场景,对比自己父母的不靠谱,但好歹还是宠爱自己的,所以本来的情绪一下就烟消云散:“哦哦,坐嘛,过来坐,除夕了,一起看看春晚啊。”
石涧仁是基本没怎么看过春晚的,也没那个习惯,刚想趁机溜上楼,就被倪星澜吼住:“跑哪去!坐下来一起,一年到头就知道抱本书看,难得过除夕你也好歹陪着坐坐啊,春节过了,我又要开始到处跑了,你就这么不珍惜?”
耿海燕提了提气,不知道是觉得倪星澜骂得好,还是想帮石涧仁说话,反正两边看看,又憋回去,坐那尽量让自己注意到屏幕上。
石涧仁讪讪的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来,说起来这已经是下山以来的第四个春节了,第一年是和纪若棠一起过的,第二年除夕虽然一个人,但倪星澜也没让自己空闲,去年鬼使神差的遇见了吴晓影,今年呢,看起来好像今年无论事业还是现在相处的环境,都有些大不同了,起码耿妹子回来了嘛。
他坐在那就只能漫不经心的想这些,对电视里面那些矫揉造作的表演完全看不进去,倪星澜倒是能给耿海燕分享下自己从小上过三次的春晚有些什么段子,还自嘲自打十岁以后就没这种机会档次了,本来今年要是顺利点多拍点电视剧还有可能的,结果莫名其妙的受了这么大的伤。
耿海燕听得多少还是有些叹为观止,晚饭后那些复杂的情绪被清理不少。
结果刚刚十点半,偶尔的鞭炮声中外面传来点停车的声音,挂着百叶窗帘的玻璃大门被推开了,柳清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有点诧异大厅里面只有电视机声音,却坐了三个人的场景,这边沙发上的三双目光也有点诧异的转过来看她,所以秘书连忙提起手里的袋子来:“除夕了,我爸妈在跟亲戚打牌聊天,我想着你们可能这边没置办什么年货,就顺便都带了点过来。”
倪星澜哼哼的不留情面:“恐怕不是想着我‘们’吧!”
耿海燕倒是赶紧跳起来去迎接,石涧仁帮忙把茶几给清理出来,要说他对过年要置办什么年货真的没打算,耿妹子估计心里也主要盘算的是面对父母的事儿,所以这会儿茶几上只有三杯清茶,看着的确有点心酸。
所以柳清带来的瓜子花生糖果跟柑橘之类都能派上用场,最后还用饭盒给装了个卤猪蹄和一瓶竹叶青酒,看看那饭盒打底的切片烧腊和油酥花生米跟两双筷子,真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倪星澜又哼哼,耿海燕连忙打圆场说自己房间里还有几双方便筷。
正说呢,洪巧云也提着个袋子过来了,也是短暂的诧异人数之后笑骂除夕晚上出租车都不好找,自己来得有点晚,结果她带来的是昨天刚从粤东回来买的真空包装港式烧鹅,还有瓶红酒!
倪星澜不哼哼了,已经对原本过个二人世界的除夕彻底死心,指挥石涧仁把烧鹅变成手撕鸡,四位女性为主开始过节的气氛,散坐在宽大的转角沙发上用纸杯倒上红酒互道新春快乐,让石涧仁自己喝那瓷瓶装的竹叶青。
可石涧仁仿佛心中有根弦,坚决不喝白酒,红酒可以小酌一杯,掰了块猪蹄笑眯眯的坐到旁边去,看这边热热闹闹的看春晚,无论是用秀色可餐形容,还是美酒美食美女,的确在这个冬日的除夕夜晚,给了他不少的温暖感受。
好像就是清楚他在旁边坐着看,姑娘们反而跟他没什么独立交流,年龄跨度都快二十岁了,洪巧云的成熟干练,柳清的隐身**,耿海燕愈发洒脱的该吃吃该喝喝,倪星澜的眼波流动,都像是这个世间的不同美好,挺有意思的,让石涧仁都快忘记那边监控中心忙碌的一帮老爷们儿了。
其实五个人的手机都在接连不断的发出各种声响,短信电话不断,倪星澜接了几个也提醒石涧仁给任姐、乔院士等打电话拜年,柳清问曹天孝那边是她拜年还是石涧仁自己说,耿海燕给庄成栋代大家都问好,说林岳娜也想过来,洪巧云主要是发短信,还顺势偷偷给石涧仁发短信过来问,到底是他召集的,还是大家都不约而同一起来的。
有时候真是不约而同,柳清反应快,也发短信来:“待会儿是在酒店那边安排房间,还是都住公寓,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也不回去了。”
倪星澜嘴上在说谁谁谁问候自己,手上却是问候石涧仁:“满意了吧,你是不是老盼望着这样的场面,我发现你脸上一直带着不要脸的笑!”
耿海燕是最后用上这工具的:“春节快乐,这是第一个属于我们的春节,很有意义。”
石涧仁想过要不要一一回复的,但很快发现自己一对四明显速度跟不上,这个手机的手写识别速度也有点不靠谱,干脆扔了手机在桌面上求饶:“我们还是有啥说啥,别发短信搞地下工作,人都坐在这里面对面的,还发短信,不是浪费资源么?”
假装忙碌的四位女性还楞了下,嘿嘿嘿的笑做一团了。
然后这时石涧仁的手机响起来,是齐雪娇的,原本以为她要拜年,结果电话一接通,她就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哎呀,烦死人,三姑六婆都来问我的个人问题,明年我是说什么都不回来了,你可得好好想办法扩大再生产,争取明年把我外派到异国他乡去过除夕,简直受不了!”
石涧仁正要客套,齐雪娇想起什么似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我跟吴姐去平京这边的康复中心查看工作状况,她收养了个被遗弃的小孩儿,看着可漂亮了!”
啥?(未完待续。)
837、让我们荡起双桨
没错,倪星澜接到吴晓影的电话也正在说这个事情,据说七八个月大,齐雪娇全程陪着在康复中心看见的,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要不是齐雪娇家里绝对不可能同意这事儿,当时还指不定是谁收养呢。
倪星澜飞快的看一眼石涧仁:“那……你这算是单亲母亲了?”
吴晓影声音有点兴奋:“我又不拍戏了,又不是公众人物,管他那么多呢,真的可漂亮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孩子都有人不要!”
倪星澜再压低点声音:“你……问过他的意见没?”
吴晓影懵懂:“谁?”
倪星澜自己也觉得好笑:“也对啊,管他屁事,咦,你不是新找了个谁么,他没意见?”
吴晓影豪迈:“我的人生我做主,谁管得了?”
倪星澜居然有点羡慕:“倒也是哦,有照片没?”
吴晓影迟疑了下:“你春节回平京的话,我带出来给你看看啊,嘻嘻,可漂亮了!”
倪星澜思忖:“估计难,现在形体恢复都没达到标准,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回平京,就算是躺着那也是通告一个接一个,看了你的样子,真心有点不想拍戏了。”
吴晓影嘻嘻:“我可没你红,还是身在福中要知福啊,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也什么都不懂,抓紧机会先证明自己再说,别的什么都是过眼云烟。”
倪星澜挂了电话有点沉默,一点没过年的喜庆。
接着柳清、洪巧云跟耿海燕都陆续接到了电话,都知道了这个有点特别的八卦。
原本有点安静看电视的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洪巧云有点敬佩吴晓影敢想敢做,不过也就是她可能才会不那么在乎周围人的眼光,耿海燕有点难以置信:“收养的孩子,能觉得亲近么?”
柳清有见识:“会!我们厂里就有对老夫妇收养了个孩子,亲得很,不过到了孩子成年还是告诉了他来龙去脉的,这个孩子也从孤儿院收养的。”
耿海燕刚要皱眉头说什么,洪巧云就踢她的脚对那边的石涧仁努嘴,俩姑娘一下就想起来,石涧仁可不就是他师父收养的嘛,顿时又变成满心怜惜,居然商量要不就一起到平京去看看。
柳清还担心:“说不定有了这个孩子,吴姐很多思路都会调整改变,万一选择不到江州来了呢?这就必须得考虑孩子未来的教育问题了,江州怎么都比不上平京吧?刚才说孩子多大了?”
洪巧云给她补充:“半岁,咦……**月生的,真可怜,会不会有什么身体疾病?”
柳清忽然就不说话了。
耿海燕小声:“对啊,要好好检查,还有……吴姐不是说有男朋友了么,这也能接受?”
洪巧云又不说话的忽然有点摇头。
女人总是会因为八卦亲近起来。
可唯有石涧仁拿着那个彩屏触控屏电话有点发呆,收养了个孩子?
这事儿他却觉得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他想找本书来翻翻看,这女人怀孕生孩子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到底这前后时间点是怎么样的。
可自己那汗牛充栋一般的书籍中真没有这个侧重面的,而且大过年的,书店可都关门了,明天也找不到解答之处,石涧仁突然觉得非常急切,站起身来直接推门出去了,还是到监控中心那边去,用他们的电脑看能不能从网上查阅点什么。
四位女性都有点诧异他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倪星澜最敢说:“他干嘛,脸色不太好哦?”
洪巧云还开玩笑:“难道是男人那点占有欲作祟,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的?”
耿海燕连忙好学:“什么占有欲?”
洪巧云卖弄自己那点阅人无数的经验:“男人嘛,虽然嘴上说这不在乎那不要的,可心里总希望天下女子都围着自己转,阿仁……你说他是不是也这样呢?”
耿海燕想想摇头:“应该不是,吴姐可是一早就说了自己有男朋友的,我看他也没什么不同情绪吧。”
倪星澜靠在沙发里忽然说:“我……明天回平京去,吴姐这种态度也是对的,不能天天围着他转,我承认跟他在一起是蛮安心的,我也有信心会让他喜欢上我,可这样磨蹭下去,我就不是我了,只有把我自个儿做好了,才是最好的。”
柳清连忙鼓掌,洪巧云很有风度的点评:“对嘛,你才二十不到的年纪,就能看透这点,那就真是上了个大台阶!”
耿海燕心不在焉的跟上。
可下一秒倪星澜又原形毕露的叉腰:“哎哟!你们当然想我走!特别是你,别躲,柳清!心眼最七弯八拐的就是你,眼睛看着我!”
柳清简直委屈,可目光就是游离的,耿海燕也发现了:“咦,我发现你好像有什么心思?”
秘书连忙抵赖:“哪有!啊,几点了,快跨年钟声了吧,我有点瞌睡了!”
洪巧云钻研眼神的:“言不由衷啊,有心事,有心事……”
柳清赶紧再给自己喝一杯红酒,摇摇晃晃上楼去:“我先给自己挑个公寓,我要休息了,喝多了点!”
这边仨简直鄙视她的逃跑。
石涧仁才有点心慌意乱的逃跑到监控中心这边来,看见一点没有除夕过年气氛的机房里,打了几张地铺,埋头在计算机和一堆测绘图纸之间的IT工程师们,他真心觉得工作的人才是最美好的,急切的想把自己沉浸到里面去。
没曾想唐建文看见他就有点奇怪:“咦?你来干嘛,最近又开始钻研编程了么?”
高开明也是差不多的态度:“我们各司其职,你如果带点小点心来还不错,其他的又帮不上忙,喂……别碰那台电脑,那个正在做3D运算。”
差不多这些设备都是石涧仁掏的钱呢,一贯游刃有余的他在这里变得笨手笨脚,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女性怀孕时间的计算方式,只好默默的到机房旁边的茶水间去帮这七八个家伙泡方便面。
唐建文终究是IT工程师里面的异类,察言观色的功力比高开明这种纯宅男深厚多了,很快端着一个空咖啡壶过来,趁着烧水的间隙不经意调侃:“怎么突然想起除夕晚上还来机房,我们要谈的工作随时都能沟通,难道你还想跟去年一样陪我过春节?”
石涧仁坐在那是有点手足无措:“呃,不知道,因为有些其他和工作无关的事情,有点心烦意乱,所以就想过来坐坐,看见你们忙碌,我就心安了。”
唐建文索性拉了一把椅子反坐下来:“因为姑娘?”
石涧仁迟疑了一下点头:“不会影响工作,我也不想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但好像并不是一切都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哪怕我格外强调心静则宁,还是会有些事情让我很难平静。”
唐建文没嘲笑他身边那么多漂亮姑娘,也没问石涧仁有什么心烦的细节,贼兮兮的打开茶水间的壁柜,从里面找出一瓶伏特加来!
晶亮透明的液体看着就跟清水差不多,咕嘟嘟的给石涧仁倒了一大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杯俄罗斯的杜康吧,喝多了就在机房去睡一觉,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石涧仁这会儿觉得这个建议还真不错,俩人就在这狭窄的茶水间里,就着几根火腿肠跟泡面,舒舒服服的喝起来。
不过伏特加的劲儿再大,石涧仁最后也支撑着摇摇晃晃上楼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搜索查询,这时候他就觉得搜索引擎真是个好东西,能改变人类生活命运的好东西,就在他刚刚基本搞清楚女性孕期的时间关系时,外面哗啦一下整个夜空都被升腾起来的烟花爆竹给照亮了。
石涧仁也觉得自己脑子里哄的一下,万般念头在心间啊!(未完待续。)
838、那不然呢?
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这边来找到石涧仁的柳清,也是这种带有诸多想法的思路:“你……说,这个孩子会不会可能是吴总监自己的?”
纵然是喝了酒,在石涧仁脸上去看不到宿醉的迷茫,昨夜短暂的慌乱好像也根本寻不到痕迹,依旧早起锻炼跑步回来,就在楼下机房生活间洗了澡坐在桌前看书的石涧仁心里已经有了态度:“她既然说是收养的,齐小姐也见证了,那就是收养的。”
柳清其实没看石涧仁的表情,有点小担忧:“公共事务管理工作确实比较纷繁复杂,她如果因为孩子离职,我们恐怕短时间只能请齐小姐暂代,可她的工作风格完全不同,如果真是吴总监自己的孩子,我真担心她离职。”
石涧仁终于谨慎的询问下:“你为什么觉得可能是她自己的?”
柳清咬咬嘴皮,小兔牙都露了下:“可能……其他人都不太清楚吴总监在我们这里工作的时间表,我昨晚回忆了一下,她恰好是在去年五月离开前往平京学习的,之后接近半年的时间就没谁看见过她,要知道怀孕显不显怀是因人而异的,有时候前三五个月都看不太出来,起码如果是她,正好大着肚子的几个月我们恰好没看见,期间你也去过平京,都没见到她,对吧?”
石涧仁摇头:“这也没说明就是在生孩子,她说了她在研读进修班很忙的。”
柳清像个小侦探:“可……等到十一月她回来就稍微有点发福,女人生了孩子多半都会胖一些,我也知道这不算什么证据,可恰好就在这个时间段,吴爸吴妈也跟着离开江州了,连小餐馆都没有打理了,说是回老家去,这半年来都没了音讯,对吧。”
石涧仁尽量控制自己不挠头:“我还是那句话,她说是收养的,那我们就按照收养来看待,这是最理智的做法,而不是去探究她的私事。”
柳清慢吞吞点头:“如果孩子小半岁了……耿经理是去年七八月以后才回来的,齐军医更是年末才跟我们接触频繁,洪教授和倪小姐肯定更不清楚吴总监的工作时间表,以为她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的,都不会怀疑这个事情,所以我当然不会去多嘴说什么,跟你说,也是希望我俩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有什么情况,或者孩子爸爸出现,也不会太惊讶。”
石涧仁不惊讶,真的不惊讶,他只是觉得女人跟男人的差异太大了。
平日里也许看着大老爷们儿是这个社会的主导者,其实疯狂起来,真的证明了这个世界都是女人创造的。
倪星澜果然下午就跟自己的爷爷奶奶母亲一起返回了平京,而且告诉送机的经纪人,立刻开始给她安排各种力所能及的通告,休息了快四个月,她现在的确有种对工作的饥渴感。
洪巧云也用这种饥渴感面对自己的新工作,画室都不怎么呆了,说是这种完全脱离油画行当的生活经历说不定也能给自己一些新的艺术灵感触动,接下来继续到粤东沿海转悠,拜访那个照明灯具协会上大名鼎鼎的各位老板们,真的把自己变成一个照明艺术家。
耿海燕就不用说了,改制的坏消息真是随着春节返乡一个接一个传来,她也不得不把林岳娜叫回来开始出门拜访周边一些店长的家庭,希冀能够用平和的方式说服一些脑子还停留在上世纪的老一辈,放手给这些年轻人机会。
所以石涧仁终于如愿可以不受打扰的看书学习了,只是这一回,他多多少少在放下书本或者拿起筷子的时候,都会想一想,那个孩子究竟长什么样。
这个谜底揭晓其实也很快,国家法定假日只到大年初七的,吴晓影真没说什么离职的事情,大年初六就带着父母回到江州,当然还有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小丢丢。
到江州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公共事务总监肯定是自己打电话安排司机到机场接的,大概九点多的时候,自己带到石涧仁这边来认门儿。
齐雪娇和倪星澜都走了,石涧仁当然也搬回家里住了,虽然姑娘家的东西都收走了,但一股若有若无的女性气息始终萦绕在家里,反正石涧仁收拾了两回都觉得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好在他也不在乎。
听见门铃的时候,还以为是柳清或者耿海燕,打开门却看见吴晓影提着个篮子!
没错,这位带孩子是用个篮子装的,但不是什么竹篮藤编,而是个专用的什么pvc提篮,用一个比较科学的姿态正好可以把小婴儿躺在里面,然后只需要提着上面的把手就能毫不影响孩子身体骨骼跟保暖的自由来去,而且篮子上方还有个小遮阳罩,翻起来连灯光都不能影响孩子的睡眠,设计得很精巧。
石涧仁这时着重看孩子的“母亲”,一如既往的名牌大衣黑灰色略微偏瘦塑形,搭配里面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宽松的毛衣下浅灰色直筒短裙和皮靴,干练知性的气质依旧,可一条米黄色的长围巾看似随意的盘在脖子上,却多了几分柔和跟生活化,披肩长发也同样展现出成熟的感受,春节前还比较习惯的直顺长发,现在变成了大波浪,很随和的透出母性光环来,声音也不带半点火气:“开着门有风呢,还不赶紧接进去?”
石涧仁连忙跳着让开,和刚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手足无措一样,现在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手忙脚乱的撑着门让吴晓影进来,小心翼翼关上门,又连忙去把阳台跟厨房的门窗关上,再询问:“要打开空调制热么?”
吴晓影已经把篮子放在沙发上了,自己坐下随意的解开围巾扔沙发扶手上,就那么把手臂放在沙发靠垫上,都是个母亲下意识遮住孩子的保护动作:“也没那么金贵,没别的意思,就是带过来给你看看,这孩子没爹,你能做他干爹不?我希望你能教导抚养他做人,就好像你师父教导你一样,这样我们在一起工作,我也算是有个念想了。”
石涧仁发现自己在厨房顺便倒杯水的时候,手有点抖,所以转过身来把杯子放茶几上还是艰难的开口:“这……孩子真是你收养的?”
吴晓影扑哧一下笑了:“那不然呢,天上掉下来的?齐雪娇可是亲眼看着我收养的,手续齐全,也有足够的**保密,我好歹也曾经是个小明星,这种八卦传出去肯定猜测都是乱七八糟的,什么我给谁生的私生子啊什么的,我可不背这个锅,正儿八经收养的,有证!”
石涧仁看着她的眼睛,该死的演员气定神闲,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撒谎,吴晓影甚至还有反击,惊讶的拿手捂住嘴:“你脸色这么难看干嘛?你在想什么?”
石涧仁不怕难堪:“我是说,到底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性……去年春节的那一晚……”
吴晓影笑得差点呛住:“不是吧?!你还真以为我们发生过什么?好吧,好吧,满足你那点小处男的野望,是,就是,我趁你喝醉了在违背你意愿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嗯,这个是不是可以到法院起诉我犯罪?你留下什么证据没?然后我一声不吭的把孩子生下来,接着呢?我实在是编不下去了,接着干嘛?用这个孩子来要挟你,要跟你结婚?你……觉得我是找不到男人,非得要拴在你身上?”
石涧仁也觉得自己这个推测太不要脸了。(未完待续。)
839、人生就是那一团麻呀,全都是解不开的小疙瘩
吴晓影真的就只是把孩子拎过来给石涧仁看看,翘着二郎腿轻松自在:“还别说,自打有这个孩子,我之前那多少还有点浮躁的心思一下就沉稳了,无论是工作生活,都能明显感觉到有了重心,我不为谁活着,就为自己和这个孩子,我爸妈也很喜欢,所以跟着来江州带孩子,接下来我会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这下你满意了吧?”
石涧仁屏住了呼吸,把自己尽可能轻柔的凑近篮子,看着那襁褓中粉嫩的小人儿悠长的呼吸,白中带粉的皮肤上有清晰可见的茸毛,紧闭的双眼看不出任何面相学上的端倪,可就是让石涧仁忽然觉得看不尽,好像就这么看着,他就能一动不动的津津有味看到永远。
睡袋、绒被显然都是高级货,小人儿被最温柔的包裹其中,只有一只小手蜷着露出来,几根手指握成拳头也只有山核桃大,上面的皱纹和指甲小得都好像雕刻艺术品一般精致,石涧仁又忽然发现自己连心跳好像都提起来,生怕有半点动静惊扰到,脑子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可从嗓子眼里出来小得让自己都吃惊,还带点偷偷摸摸的沙哑:“男孩,女孩儿?”
吴晓影其实看得很入神,还惊醒一下柔声:“男孩儿,小名叫丢丢,被父母丢到这世上,名字贱点好养活,所以大名就叫吴间,知道什么意思吧?”
石涧仁真的是虎躯一震,再次抬头看那斜倚在沙发上的女子:“真的……是不是我俩的孩子?”
吴晓影的表情眼神没半点瑕疵,依旧悠悠然:“我说了,你如果想爬我的床,随时来,但如果是因为这孩子做夫妻,那也忒没意思了,我都会看轻你,至于这孩子跟你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你觉得追究细节有意思么?去医院做个dna亲子鉴定,拿份报告书证明我们仨是父母孩子,有意思么?强加于你一份父亲或者丈夫的责任,又有意思么?”
石涧仁看透了那双眼底的温柔:“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
吴晓影笑笑:“大唐网这份事业蛮有意思的,我已经安排把平京的那栋别墅挂牌出售了,应该有个六七百万,这边交给你算是投给公司的股份吧,我很有兴趣做这样一份大场面的事业,也希望在未来的工作之余培育好这个孩子,在这两方面,我们能相互协助,对吧?”
石涧仁静静的看着那张如花笑颜,吴晓影的容貌本来就漂亮,以前是偏瘦的那种清雅斯文,现在发福一点真的完全把晦气都洗掉了,平顺的淡淡蛾眉,细长的眼角稍施粉黛,就充满了无懈可击的美丽,特别是那种气定神闲的眼底笑意,仿佛幸福和满足感就写在闪亮眼眸上的意味,和两年前刚刚认识的那个女子有天壤之别。
石涧仁的目光不挪开,好像施压一样盯着,神情也愈发严肃,这使得眼神如有实质一样愈来愈重,他很少这样紧紧盯着别人,可吴晓影却若无其事的回看,一瞬不眨的绝无躲避之意。
其实只要有过对视经历的都明白,这会儿稍有心虚,眼神不由自主的都会闪躲,可吴晓影的眼光坦坦荡荡,有容乃大的把石涧仁那点眼神仿佛都吸了去,很有种母爱博大胸怀的浩瀚。
就在青年男女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篮子里的小娃突然哇啦一下猛蹬腿,然后就毫不客气的开始哭起来!
刚才还斗鸡眼一般的两人立刻都散了形,石涧仁就在孩子旁边,手忙脚乱的想做点啥,吴晓影一点端庄典雅都没了,迅速的给石涧仁一脚踹开:“你个笨手笨脚的,起开!”
不管是不是真的亲生母亲,吴晓影这动作绝对是到位的,可能她真是把科班出身的演员那些个揣摩角色的功底都用上了,两手合理的把娃娃抱起来,放在手臂上就开始轻轻的摇,口中更是温柔的发出点不明含义的啰啰声,然后就在客厅里转悠。
石涧仁看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身上,深怕她被茶几或者什么绊住,连忙赶在她身前把所有可能阻碍的东西都搬开,就是傻大力的那种,茶几柜子沙发都挪开,吴晓影眼角能瞥见,顺势再给弯腰的屁股一脚笑骂:“笨得那样儿!我看得见!”
石涧仁嚅嚅的站起来,觉得自己的表现和杨德光真是没什么区别,伸长了脖子想看孩子的反应,吴晓影看他那眼巴巴的样子,干脆把有点干嚎的孩子递过来:“试试吧,轻点。”
这下石涧仁完全确认自己和杨德光一样笨,整个身体都突然有僵住的感觉,木讷的把双手结成圈,扛包的时候一百多斤都能轻松飞奔,现在十来斤的小疙瘩就让他大气不敢出,像个大猩猩一样生怕哪里用力碰伤,或者不小心把孩子掉下去,双脚简直就跟滑稽剧里面的表演似的慢慢平挪,只想赶紧挪到沙发上,那巨聪明的脑袋里只有这个念头,沙发的周围都柔软一些,要是自己做错什么,孩子也摔不着,光是想想孩子要是摔了,石涧仁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有多么奇怪,见惯了他波澜不惊的温文尔雅,再看这种七情上脸,连嘴巴鼻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摆的混乱着急,吴晓影的眼底更加温柔,伸手轻轻拂过孩子的背,继续啰啰啰……
如果换做有第四个人在旁边,一定会觉得这是多么温馨的三口之家,男人高大如山,女人温顺如水,孩儿真是个生在蜜糖里的幸运星。
丢丢头上的头发有点少,带点弯曲的柔软耷拉着,石涧仁忍不住看看吴晓影的大波浪,刚要说话,就看见那双已经迸发了些泪水的绿豆眼睁开了,乌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就是一汪墨色清泉,专职看了一辈子眼睛的石涧仁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居然发现自己的心神都要沉浸到其中去了,全身僵直的就定在那里。
吴晓影也惊喜,凑近了低声:“丢丢,小丢丢,你看看这是爸爸哟……”还抬眼给石涧仁解释:“总不能让孩子缺失什么,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吧?”
光是听这个称呼,石涧仁轰的一下,觉得整个脑袋都好像烧开的水壶!
结果小盆友定定的看着这黑大个儿,突然一下整张脸都涨红了,然后在石涧仁还没惊吓出心脏病的时候,听得一声扑哧,接着一股巨臭就从襁褓睡袋里面冲出来!
吴晓影还揭开确认了一下:“哎哟!终于大便出来了,从平京就开始憋着了,快,给我抱回去!拿毯子包着抱回去,我爸妈收拾,我可不碰,臭死了……”
石涧仁莫名其妙的居然就变成了奶爸。
世事真奇妙。(未完待续。)
840、你就认命了吧
更觉得事情奇妙的肯定是八卦姐妹团。
齐雪娇第二天一早就从平京飞回来,一叠声的埋怨怎么不叫她一起走,柳清专门买了一大堆婴幼儿用品过去探望,耿海燕甚至连身在县城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还在县城买了个略显粗糙,但绝对足赤纯金的长命锁,让吴晓影都觉得有点诧异她的真诚。
上班第一天,倪星澜给石涧仁也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情,她回到平京以后真的抽空约了吴晓影出来看过小孩子,已经指名道姓的确认要给丢丢当干妈了,对石涧仁当干爹还觉得很般配呢,但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一回到平京,通告几乎是接到手软,幸好有那辆豪华保姆车可以随时休息,她母亲全程照顾,齐雪娇介绍的新助理也开始给她当司机做保镖了,所以傅涵君陪着,母女俩还到齐雪娇家里去做了次客。
倪星澜电话里表达的就是,齐家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侯门深似海的感觉,都挺平易近人的。
石涧仁不说老虎打盹的时候还毛茸茸的很可爱呢,挂了电话就快速的掏钱付账因为下班的时候,吴晓影打电话叫他买个奶嘴回去,还指定了品牌型号的。
这两天小丢丢简直就是唐楼里面的明星人物,吴晓影绝对没有遮掩的意思,堂而皇之的带到办公楼和装修公司那边的玻璃楼里面显摆,得了厚厚的一大叠过年红包,当然上班这一天里就给她母亲带到小饭馆和草坪上玩儿,搞得石涧仁也有点心神不宁。
今天中午他还悄悄自己开车出去到附近的医院跟幼儿园都去看了看,尝试让自己模拟一下面对其他婴幼儿跟幼儿园的孩子,很明显都没能激发出那种面对小丢丢时候的特殊感觉。
石涧仁有点搞不清到底是真有什么神奇的血脉相连,还是纯粹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他也在医院顺便咨询了一下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搞明白这个东西也不是很复杂的事情。
但石涧仁起码是没想这么做的,有点侮辱人。
柳清在副驾驶接过石涧仁递来的小盒子,顺便整理自己袋子:“我爸妈在厂里找其他同事邻居要的小孩儿衣服有十来套,都是洗过了的,吴姐他们家要是觉得不干净可以再消消毒。”她没说今天母亲专门送衣服过来就是顺带催促自己的,爹妈都要急白了头发,眼瞅着都要过三十了!
重新系上安全带开车的石涧仁还不清楚这种风俗:“啊?她家经济条件买得起衣服吧?”
柳清给他解释:“小孩子穿衣用物最好是旧的,这样原本里面的化学物质什么都没了,不伤身,而且老一辈都讲究个孩子穿百家衣,吃百家饭,才有福气,吴姐这两天带来也主要就是这个目的,听说吴妈到各家店都去要了一把米。”
石涧仁对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完全不熟悉,只能哦。
柳清习惯他的表情,有点自顾自的感叹:“真的好漂亮,看起来很秀气的样子,孩子原本的爸妈应该长相都不差。”
石涧仁专业:“小孩子这时候还谈不上骨和气,但这个阶段的抚养培育很容易塑造出面相气质来,吴总监一家都有书卷气,蛮好的。”
柳清调侃一句:“你这做干爹的要是天天都去,没准儿也长得跟你有点像。”
石涧仁竟然认真的回答:“说不定呢,就当是个科学研究好了。”
秘书听了做个鬼脸,车厢里稍微安静了一下,齐雪娇回来以后依旧住到市中心的公寓里,所以她的距离比较远,就把柳清开的那辆帕萨特转给她用,这边反正天天都是一起上下班的,但吴晓影是开自己那辆浅蓝色小mini的,早上石涧仁还见识了那个篮子原来可以直接拎到车后排系上安全带,就能保证孩子坐车的安全了,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过了一会儿,柳清还是忍不住话中有话:“不管是吴姐自己生的还是领养的,我都觉得她现在气色好好,好像作为一个女人有了孩子生命也就完整了,真羡慕。”
石涧仁不搭腔,闷声开车。
柳清再看看他:“你不喜欢小孩子?”
石涧仁摇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从来没计划过这个东西。”
秘书有敏锐的感觉:“我看吴姐带着孩子到办公室的时候,你一直都没出来,她也没带到你的办公室去,感觉你们有默契,不在办公室展现这个关系?”
石涧仁还是摇头:“我习惯于工作跟家事分开,况且我也没什么家事,但现在我又很乐于协助她这样的单亲妈妈教育抚养孩子,当然前提是她没有给孩子另外找个爹的话。”
柳清有更清晰的女人第六感:“我觉得不会了,吴姐现在的状态我根本看不出来有男朋友,或者说她压根就不希望有人再来进入她的生活,咦,这么想想,之前她说她在平京有个情人,会不会就指的是这个儿子?不是都有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儿子是母亲的后世爱人说法么?”
石涧仁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复杂的说法:“你们城里人真会折腾!”
假日酒店到湖畔雅苑不远,过来有点意外的看见那帕萨特也停在吴家院子外,柳清简直侦探上身:“你看,你看,当初我跟吴姐决定在这里买房的时候,她说父母腿脚不利索,选的一楼,现在看起来,正好外面有个院子,好适合带孩子的!”
的确,今天吴爸没跟着老婆女儿到产业园,就是自己委托杨德光他们的物流搬运送了几十平米的户外软垫过来,直接在院子里铺好了厚厚一层跟很多儿童乐园差不多的那种块状的软垫,未来小丢丢学走路的时候,自家就有不小的场地可以到处跑,还不用担心受伤。
石涧仁辩证的看待这个问题:“那按照你这种阴谋论,当初吴总监把父母接到江州来,就是为了给带孩子做准备的?”
这么一说,柳清就语塞了,那都是去年春节以前的事情了吧。
更何况石涧仁还清楚自己去月亮湖山寨的决定,可是纯粹的拍脑袋临时起意,怎么可能全都怪到别人处心积虑?
他也确认当初吴爸吴妈搬到这里来住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绝对没什么异样。
冥冥当中总有命运一说吧。
下车的两人,刚经过那用半人高围栏隔出来的花园,就看见齐雪娇笑嘻嘻的抱着小孩子在花园门口招手:“快点!我这当干妈的都到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得,倪星澜真的有点命苦,连这么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干妈名号,都会被齐雪娇抢走。
真算得上是她一生的宿敌,还是永远打不过的那种。(未完待续。)
841、此子不可教也!
如果说曾经的石涧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他离开山里破庙,来到这个尘世间这是第四个春节了,周围已经是一大群员工跟伙伴,这上班第一天就基本是开了整整一天的会。
酒店、it、地产都有分别去参与,因为都涉及到方向跟规划,现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内部有个集团公司的提法,其实在中国现行法律之下本来就没有集团这单个公司之上的官方说法,但多个有关联的公司组成集团公司是各处都盛行的方式,就好比石涧仁不是任何一家公司的法人或者老总,但以他为核心纽带的团队才是各家公司之上的集团中心,至于为什么不像其他集团公司那样大张旗鼓的到处吹嘘自己整体实力有多么强大,现在大家都比较能理解石涧仁那种低调的做派,这年头高调宣扬的都没什么好下场,闷声发大财的才是王道。
所以必须要看到石涧仁在会上提出今年的目标,揣摩他对各个公司的定位跟侧重,才是各级中高层的正常心理反应。
于是装修跟食品公司的会议还得推到明天去。
齐雪娇和柳清一直都跟哼哈二将似的在石涧仁两侧共同出席,柳清还做了地产公司的阐述发言的,齐雪娇反而一个字都没说,只飞快的做笔记,这会儿抱着小丢丢:“在平京过春节的时候反复在思考我的工作状况,今天忙了一天本来中午想跟你说说的,结果也没个影儿,只能这会儿跟你讨论下。”
石涧仁得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孩子身上拉出来:“嗯,你说。”
齐雪娇天然就有种母性,动作专业柔顺,轻轻拍打着孩子:“你的整个规模肯定是要做大的,为全国制造产业服务的口号跟目标必然带来的是体量,那么现阶段还差得很远,这时候我来谈什么建设党委,保证你的规模纯洁性,又或者符合国家主体思路跟方向,那都是务虚,我很赞成你这个阶段去挂职,因为这个草创阶段你已经把造血机能和突击团队都分别建立起来,不需要你特别插手管理,所以在这个阶段真正的思考下企业的未来,而不是只狭隘的在你那种文人的思维方式里,现在无论你怎么低调,也掩盖不了已经成为一个成功企业家,要为上千名员工,连带影响数千人的社会责任心买单的领头人物了,去看看吧,我相信老唐、柳清、吴姐都能按照你的规划踏实前进。”
石涧仁点头:“中午统战部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下周一过去开会讨论细节问题,这是对我的规划,有心了,你呢?”
齐雪娇拨了拨齐耳短发:“我也是一样,看在普通中下层员工眼里,我可能是个莫名其妙的参与者,甚至有认为我是走裙带之风硬插进来的,可能有些高层也会认为我是仗着背景自以为是,但我知道我对你的企业是有用的,一方面我喜爱这种务实的为人民服务感受,可以把我曾经迷惑丢失的那部分信仰都捡起来,另一方面我的着眼点和行政领导管理能力,是你这个团队欠缺的,所以我们能互补,当然你我心里还清楚,哪怕我们都不愿意以权谋私,但有些东西也确实需要,你得承认吧?”
石涧仁看见小丢丢睁开眼了,再次艰难的让自己集中精神:“对,故作清高或者否定现实存在都是不可取的,其实你的家庭背景本来就是种资源,哪怕我们不用来谋求什么,起码也能做到保障。”
齐雪娇很专注:“但还是那句话,现阶段的规模太小,对你不合适,对我也不合适,所以这个阶段我也需要沉下来做实事,年后茶场产业推广的方案应该就会来了,我先去月亮湖,把山区扶贫改造工作和茶场商业运作两方面的工作联系起来,不光运作这部分项目,也让我学习如何转向商业和实际操作层面。”
石涧仁听懂了:“我俩一个是向上,一个是向下,为的都是能全面拓展自己的眼界和思路?”
齐雪娇笑起来,也许是军人出身,她总是挺直了腰板,好像坐在主席台的那种,笑起来也透着点欣慰:“对啊,跟你一说就通,我的问题在于没有脚踏实地的接触过基层实际操作,而你却是缺乏对政治建筑和这个国家管理体系的了解,我能剖析自己不够接地气,你为什么就不能真实的去了解一番这个国家的体制呢?”
这话说得是铿锵大气,柳清本来踱过来叫他们吃饭的,听了就蹑手蹑脚的往后退!
石涧仁也若有所思的点头。
但小丢丢不怕的,仰头目光中可能只有那天然能吸引他的隆起,呀呀两声挣扎着就勉强转身挥舞小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捧住张开小嘴吧嗒!
前一秒齐雪娇还在挥斥方遒,后一秒低头整张脸都红得跟喜糖一样!
她一贯都是北方穿衣风格,外面老厚的羽绒服或者大衣,进了有暖气的房间就脱掉剩轻薄的绒衣衬衫之类,加上身材本来就足够突出,现在被小丢丢捧住胸口像个无尾熊一样隔着绒衣一个劲扒拉,哭笑不得的跳起来:“吴姐!哺乳!快点,你来……”
看看,这也是文化人啊,慌乱之下都还哺乳!
石涧仁也有些尴尬,但还不得不看,双手无意识的这么伸着平摊,深怕齐雪娇动作大了那剧烈波动把小不点颠下来,齐雪娇匆忙中也看了他一眼,脸红得更厉害了:“看什么看!大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
石涧仁连忙闭眼,但双手还是探着的。
吴晓影哈哈哈的过来然后惊奇:“我来还不是用奶瓶,看来你该给丢丢当奶妈……姓石的,你这是要双手抓什么抓?奶瓶拿过去,自己喂!”她手脚娴熟的把无尾熊摘下来,可小丢丢居然锲而不舍的咬住齐雪娇的绒衣胸口不松嘴,齐雪娇简直尖叫,把柳清都引过来帮忙了,她也没经验啊,把孩子双脚都拉到平行,这小家伙也不松口,花园内的客厅沙发边,简直笑闹成了一片。
石涧仁是最手足无措的那个,拿着奶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睁眼闭眼也都不是,前二十年眼光都没这么飘忽过,最后还是吴妈过来悄悄挠了下这小皮猴的下巴,才很有技巧的把这家伙塞给石涧仁,于是拿着奶瓶的石涧仁又变得格外紧张。
齐雪娇使劲拉起领口悄悄观察自己的内部状况,庆幸只是咬在内衣上,柳清还凑过去看,吴晓影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笨拙的男人,忍了又忍,才没过去指导笑嘻嘻的推着这俩过去吃饭了。
石涧仁黝黑的脸膛上倒是符合师父说的高鼻大眼,现在被绿豆小眼给盯着,真正是小眼瞪大眼,拿着奶瓶试探的递过去,那一双精致的小爪子却在襁褓外面挥舞,一把就摸到石涧仁胸口了。
当年做美术模特的时候,那位专业老师不都说过石涧仁的胸肌非常立体而具有质感么,还有同学嘲笑赵倩的胸部没他规模大呢,现在那体积也给了小皮猴一个误导,呀呀的叫着又一口凑过来咬他胸口上了!
哎哟喂,石涧仁可没那什么海绵隔层,立刻给咬住了,虽然只是丁点乳牙却疼得他大叫,引得其实耳朵一直支着的吴晓影把其他几人都带过来,看得目瞪口呆又笑得前俯后仰,吴妈妈抖得都没法伸手了。
石涧仁其实更加头痛,怎么这家伙这么轻浮孟浪呢,这肯定不是自己亲生的!
有辱斯文!
你一酸腐书生跟小屁孩谈什么礼教?(未完待续。)
842、探寻
齐雪娇的军人做派就是雷厉风行,第二天带着月亮湖县城的那个开发公司总经理头衔任命,带着几名助理和两部车就过去了。
石涧仁参加完装修公司和食品公司的会议之后,接连忙了两天的铺排整理,才到市委统战部去开会。
装修公司现目前就是个金娃娃,庄成栋抱定了只做家庭装修的态度让他的资金流非常好,前期做大做强的推广战役以后,在江州装修市场已经很难有跟云仁装饰匹敌的同类型企业,如果非要说现阶段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跟风的装饰公司比较多,现目前装修市场方兴未艾,利润率也比较高,所以舍得投入资金来宣传,模仿云仁装饰这条路的企业不在少数,特别是有部分做公装的大公司,相互欠款的模式下资金量并不缺乏,还出现了挖项目经理的现象,颇有争锋相对的意思。
庄成栋现在斗志昂扬,是打算硬碰硬的,无论是在几个主要的装修业主小区搞垄断还是产业链梳理,他都很有信心,然后加大推广力度,争取把另外几家市场份额打下去的第二战役准备得很充分。
石涧仁却给他泼冷水,道理很简单,装修公司这个行当门槛很低,纠集一帮施工队加个设计师就能组成草台班子上路,现在又有相当诱人的利润,那就永远不可能独霸市场,打掉姓赵的,姓钱的又会加入,然后姓孙的姓李的源源不断还排在后面,打得干净么?
与其说花费精力在争斗上面,不如梳理自身内部,项目经理为什么会被挖走,薪资待遇是不是合理,中层项目经理的凝聚力怎么加强,整个云仁装饰的口碑如何,加强调整树立整个企业的市场定位,这方面请卞锦林来给他做全盘运营,反正网络公司最近没那么忙,就当练兵,把定位理论那一套拿过来科学应用。
庄成栋的优势在于脑子灵光又不择手段,但对石涧仁有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仿佛把他当成自己的良心所在似的,如梦方醒的立刻刹车那一系列对抗行为。
所以装修公司真没多少可担心的。
麻烦的是食品公司,春节期间,庄成栋那边的人真是帮忙在周边各地的县市乡镇带了不少店长走,虽然大部分还说不上是解救之类的行为,但这些刚刚在城里面看到希望的年轻姑娘回到老家遭遇的歧视是显而易见的,不光是家里觉得花几万块自己搞不靠谱,还有很多说法都是这些钱来得不干净,街坊邻居很多都窃窃私语的认为她们是在灯红酒绿的地方赚到这第一桶金的,对她们在外的打工经历难听得让人想哭。
所以发生口角乃至厮打的不在少数,结果装修公司这边的人起到了生力军的作用,江州相邻的这两三个省份历来就是全国沿海地区的农民工主要来源地,所以几乎每个县都有在两边工作的员工,相互支持协助,春节后奶茶店和化妆品店还是陆续有大概六七十家在准备开张,所以耿海燕和林岳娜的工作要忙疯。
这方面就得靠吴晓影来帮她们梳理品牌推广的部分,网站、广告、代言等等一系列工作都得展开,甚至连财务工作都得由吴迪和张季岚两部分协同帮助食品公司本部,赵子夫的团队肯定要为装修公司和食品公司做更多培训。
有点纷乱,但显然这种各部分分头发展,但在搞攻坚战时候又能相互支持的模式很有特点,目前规模还不够大,当未来再更进一步就非常考验总体掌控者的能力了,石涧仁知道自己不适合,他得重新物色这个团队的掌舵者,将熊熊一窝呢。
带着这样的思忖,白色越野车转进了略显老旧的办公楼,就凭这点,石涧仁也能大概揣摩,统战部门并不是现如今政府里面最炙手可热的,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等部门才是最引人瞩目的吧。
这种观感,从石涧仁最早接触陶玉峰,神女摩托的高管们再到接下来座谈会上的那些企业家身上,都能感受到一点。
当然,也许是这些企业家都是各自行当的佼佼者,眼界甚高,再看这么个政府部门的眼光角度自然有些不同,又不是能给自己直接创收的要害部门,态度上有点不了然也是理所当然,况且这统战部门的人把自己姿态放得也太低了。
曹天孝还来停车场迎接呢,这做派简直和石涧仁迄今接触过的其他政府人员太不合拍了。
想想当初把他带走的警察,再想想那几乎不低头看的法律工作者,曹天孝好像真有点公仆的味道。
所以石涧仁也客气得很,两人寒暄着上楼,果然不止他一个,另外还有五个人,都是三四十岁事业有成的年纪,其中有两位女性,她们的态度又比仨老爷们儿更恭谦一些,看气质面相,年轻的时候准保漂亮。
当然石涧仁是最年轻的,所有与会者中,恐怕连服务员都没他年轻。
会议的形式是长条围成圈的桌子,但是统战部的官员和六位社会人士对着坐,石涧仁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正当中的赫然是春节前年会上见过的那位“高级工程师”,对方也对他有个眼神交流,略带笑意的严肃,石涧仁也就不主动打招呼了。
桌上每个座位都有名牌,曹天孝是会议主持,坐在角上主要是看来自各部门的官员到齐了就开始,先介绍的过程中第一位就是那名叫朱宏涛的,才不是什么高级工程师呢,原来就是江州市市委统战部的副部长,按照级别应该是厅局级了,这会儿就有很官方的笑容对大家致意,其他的都是来自于统战部门的处长、调研员之类,还有两位政府办公厅的官员列席。
接着曹天孝先侃侃而谈,从江州市的统战工作说起,原来这个看似所有人都听过,但几乎99%都不了解的词儿,在江州还有特殊意义,当年国共合作的时候,第一代领导人正是在江州这个抗日战争大后方的陪都,展开一系列团结社会各阶层人士的统战工作,才能协助那偏居一隅的延安红军逐渐走上壮大的道路,所以这里在全国的统战工作都是有独特地位的,是全国统战工作的模范地区……
内容非常浅显易懂,就跟站在博物馆听导游讲差不多,所以巨聪明的石涧仁职业病发作,手上铅笔用他才明了含义的词句按照对面的座位,挨个儿观察面相,勤勉、谄媚、殷勤、漫不经心、心神飞到其他地方去了的各种情态,轻而易举的就能分辨出来,不过一直挺直了肩膀面带微笑的朱宏涛很快就注意到石涧仁游弋的目光,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跳脱。
石涧仁有点讪讪的收回来,可不多会儿又悄悄借着后仰坐靠在椅背上,开始观察同排的其他五位。
相对年轻点那位女性手上悄悄拿着手机在发短信,声音肯定是关了的,但光从桌面上看态度还是没啥漏洞,而年长点那个很专注的在信笺上做记录;
其他三位男性,头发较少但梳得很整齐的那位非常专心,光是看侧脸跟眼角就能注意到他是真的在听,但另外俩就有点不以为然了,有个用手遮住嘴掩饰接连不断的呵欠,这种不感兴趣带来的生理反应简直是身体都很难控制的,另一个就在纸上随便画,坐他旁边的石涧仁欣赏了这种介乎于儿童画和街头艺人之间的简笔风格,小猪小狗跃然纸上。
有些人苦苦追求的,在另外人的眼里也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未完待续。)
843、一叶一世界
曹天孝的开场白其实很快,他也说得有点熟练,不需要稿子就那么由远及近的论述了下关于江州统战工作的历史跟结构,接下来就是请朱宏涛副部长对关于这次统战部挂职干部体验工作的讲话。
朱宏涛应该在五十岁上下,国字脸,发型跟脸型如出一辙,略带花白,身上的西装和大多数电视里面能看见的官员穿着不完全接近,以石涧仁的接触面,反而有点像唐建文、高开明他们这种海归派,是灯芯绒的浅灰色西装款式,用吴晓影和纪若棠给他灌输的那些时尚理念,这都属于休闲西装范畴,没有正装那么严肃。
对于曹天孝表述“统战统战,请客吃饭”的这个部门来说,这样的穿着显然是有意为之,这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
戴着眼镜的脸上却有点风霜的痕迹,这跟也有点微白胖,随时都笑眯眯的曹天孝区别较大,看得出来是有比较复杂的工作经历,没准儿还真有什么工程师的头衔,石涧仁这段时间看过的各种涉及国内官员的书籍里面,有类似资历的高级官员还不少。
全程双手互握肘部放在桌面上,略前倾的姿态也跟部分官员后仰靠坐在椅子上带点轻视感不同,现在开口就带有斟字酌句的理性风格,这更是个不容易出错的人。
这就是石涧仁目前对这位高级官员的感受,在中国这个金字塔形的官场里,科级跟处级干部超过150万,而能够站在这个厅局级别之上的,仅为四万人,要做到这个层面,二三十年的工作历练是少不了的。
上一位石涧仁这么观察过的类似官员就是宋青云的父亲,那位应该就是处在实权利益部门里,脸上写着的威势跟钱权纠葛,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到。
朱宏涛说得比曹天孝慢多了,用石涧仁的理解就是一种改良版的官腔,不仔细听还感觉不出来,感谢各位企业家、无党派人士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参与挂职工作,也感谢各部门的支持,这样的挂职工作主要是为了让党外人士更了解政府运作,更清楚别人眼里的官僚制度是怎么运转的。
官僚这个词,从诞生的那一刻起,还真不是个贬义词。
高屋建瓴的精神传达以后,朱宏涛话锋一转就开始对在场六位党外人士做介绍,希望在场的同僚都能更好的服务于这次挂职工作云云。
石涧仁才了解到在场的其他五位未来同事的身份,年轻一点那位女性姓周现在是一家广告传媒公司老总,姓冯的另一位女士是文化传播公司老总,听得很专注那位蒋先生才是海归派,经营一家投资公司和医疗器械公司,还有自己的民营医院,另两位打呵欠的是搞股票的,什么证券公司老总,画画的那位则是房地产公司老板。
最后说到石涧仁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面对面观察的缘故,特别加强了语气介绍:“二十三岁的石涧仁石先生,是多家企业公司的管理者,而且是在短短数年时间内,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白手起家,达成了这样it、酒店、地产、装修齐头并进的局面,这让我们的确看到了社会发展的未来在年轻人,希望在年轻人,动力也在年轻人……”
石涧仁尽量坐好,眼角瞟了下曹天孝,那边没给他任何指导意见的眼神和表情,所以石涧仁也摆出微笑的态度应对周围二十来双集中的目光。
还撑得住。
接下来还有与会者发言,石涧仁都跟在最后,看别人前面怎么说,自己就学着像模像样的说,没创新没逾越,也没错。
最主要是学到那位冯老总说话的时候,开口必用宏涛部长这种提法,亲切中带着亲近,还接近得毫无痕迹,聪明人真是到处都有。
最后是办公厅的人事官员宣布六位挂职的单位和职务,让石涧仁有点完全想不到的是,给他安排的居然是到江州市下辖一个区有线电视台当副台长!
呃,石涧仁真心以为会把自己分到什么政府机关部门去坐办公室,当初不是说好了让自己去见识一下政府机关的工作状况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么个副台长?
另外五位当中两位女性都跟他一个区,年长点那位还几乎平级,去的区广播电台当副台长,年轻的那个竟然是去的区慈善总会当副会长,这也是政府部门?
然后另外三位男性,倒是副镇长和俩副局长,这听着才像是挂职嘛。
当然,以石涧仁的品性,他不会有什么异议,任何体验都是体验,接过了正儿八经安排的聘书,回头还有政府办公厅的相关工作人员和统战部的陪同前往履职。
但出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问曹天孝这中间产生的偏差,曹天孝倒是理所当然:“这种挂职安排其实是非常谨慎认真的,要考察你的相关过往履历,去广播电台的冯总原来是文工团的,后来一直也在经营演出公司、展览公司等文化高端产业,这也跟她的专业对口,周总原本就是电视台主持人,现在做广告公司,慈善工作能得到她的很大协助改变,她也需要这样的头衔名片,不是么?至于那三位,蒋先生是特别提出了要对比中外政体特色的,所以才安排他去当副镇长,其实很少有这种安排,另两位在大学时期多少也都有学生干部之类的相关经历,你能沾上边的就只有影视娱乐圈,我们还期望你能给区电视台带去改善性资源呢!”
这下石涧仁算是明白了,天下哪有什么白吃的午餐,没错,这样的挂职的确是有让自己感受一下政府角色的用途,但更大的用途,可能也是通过这些社会成功人士来带动一些政府单位的状况吧,起码那位蒋先生去的就是市内著名的贫困区!
相比之下自己那个有线电视台好歹还单纯点,石涧仁想想自己的能力肯定做不到协助管理一个镇,这方面他从王雪琴的经历就已经见识过了,数千上万人地区的政务官,真的要做好,真不是那些成天吃得油光水滑的官员能胜任的。
曹天孝还给他解释了一下,政府部门也就是体制内,并不一定就是指政府机关单位,通常政府职能部门、国企和各大部门下属的事业单位,都统称体制内,譬如电视台就是市宣传部领导,广电局管理的事业单位,这听起来就有点昏头的说法,给石涧仁感觉好像自己是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搞清楚各家各户的关系估计都得费掉不少脑细胞。
石涧仁决定回头先去买本书搞清楚这个结构。
曹天孝却难得的伸手:“春节前说好的献策建言呢?”
还好石涧仁不艰难,从深蓝色夹克内兜里拿出叠好的几页打印纸和一张光盘:“电子文档也在里面,可以随时编辑。”
曹天孝稍微翻看看了下标题,眼睛亮了亮,小心的放进自己拿着的文件夹里。
又送到停车场了,曹天孝指着那辆白色宝马车就提醒:“接下来再到电视台上班,你开这辆车就不太合适了,对吧,虽然内部人员知道你是企业家来挂职的,但在群众眼里你就是官员,代表的就是政府,就会质疑你身为公务员哪来那么多钱买豪车,没必要引起这样的舆论影响,是不是?”
对啊,只是稍微转换下角度,就能体会到完全不同的感受了。
石台长点头称是,坐公交或者出租车吧。
他有点纳闷,自己去电视台到底能干嘛呢?(未完待续。)
844、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鲜明,出众
把宝马车开出政府机关大院的时候,四辆档次不同的轿车正一顺儿排在街对面的路边,那个身材苗条的周总靠在一辆红色马自达副驾驶对他挥手,表情动作都是很欣喜的那种,另外的两部奥迪跟一辆奔驰都放下车窗,石涧仁也摁下车窗靠过去,果然是刚刚认识的几位同僚,画小猪小狗的地产老板有司机,搞高档文艺事业的冯总这辆红色马自达也很衬她的气质,笑得有慈祥的味道:“我们最年轻的石总,大家先一起吃个饭,相互熟悉下,接下来的工作才好相互支持良性发展?”
哦,也对,新的阶层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成功人士,还都有共同追求向上的心态,借着眼前搭建起来的这种平台,交流起来完全可以互通有无,这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完全不可能接触到的资源了,当普通市民为了一点点生活改善到处找关系找路子的时候,这个阶层之间早已是把各种资源都摆在那各取所需的交换了。
人类阶层的区分,就是这样拉开的。
这和石涧仁熟知的那些努力跟选择带来结果,似乎有一定的必然关系,又有些偶然性。
的确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他也不假做清高,笑着点头:“好啊,只是我不太熟悉这个片区,有什么好推荐介绍,请哪位老总带路哦。”
结果比较出人意料的居然是那位海归派一马当先,找了家乡土气息的菜肴:“我在国内各地到处走,其实现在国内各地景点、建筑建设和人文环境都差不多了,也就是区别个吃的,所以每到一地就寻觅美食,这家不错,很符合江州这个地方特色的江湖菜,强烈推荐。”
地产老板看来跟他见过面,开玩笑:“不会是你自己开的吧?免单免单!”
两位女性就起哄:“股票证券才是最有钱的,张总请客。”
年纪最大的估计就是这位,拨拨有点长的瓦片发型:“开什么玩笑,在座都是大老板,能买单肯定我是天经地义的荣幸,但排个序,下一顿是谁,有缘聚在一起,我们也要搞个小圈子嘛。”
真的,石涧仁对新阶层凝聚起来的速度有点叹为观止,特别是国人这种用吃吃喝喝在饭桌上推进的速度,堪比火箭。
刚开始倒茶,冯老总就在问地产老板有没有搞点冠名音乐会的思路,对对方的高档楼盘如数家珍,既然要卖那么贵,来点钢琴家或者明星音乐家是最快捷的提升方式,地产老板并不反感这种业务员式的推销,仔细询问大概费用跟实际操作模式,抱怨自己那个推广总监没少做假账,下回直接叫人联系冯老板看他们还玩什么花样,算是敲打一下下属;
年轻的周总其实也应该过三十岁了,但面相偏年轻,能做电视台主持人的,容貌气质都不会差,却一直带着客气的态度帮几位端茶倒水,然后坐在旁边亲热的挽着同性的冯老板笑,石涧仁都有点怀疑她俩到底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认识已经十多年以上;
等服务员开始上菜,海归派已经和证券老总讨论关于新加坡的某个证券市场基金路演,地产老板对这个也有耳闻的咨询,冯总自然是笑问到底什么股票才是最赚钱的,介绍几支潜力股给大家都赚点家用啊。
石涧仁不搀和这些拉近关系的客套话,但也保持笑容,热情的帮忙点菜,还换掉几个辛辣比较重的菜,因为三十出头的周总明显脸上有点上火长痘痘。
他的细心做法立刻换来女性甜甜的感谢,称赞石总的成功不是白来的。
所以擅长聊天维护场面的人是不会错过在场每个人的,地产老板笑问刚才曹处说的石涧仁那地产项目有多少万方,石涧仁惭愧:“只是做了个地块,然后简单的修了些门面和办公建筑,与其说是地产,还不如说是单位自建房。”
证券老板显然也没因为打呵欠就错过细节:“做it网络这块融资渠道通畅不?vc搞定没,要不要寻找pe?”
石涧仁委婉:“还好还好,我们步子迈得不大,所以资金链都是自己在维持,现阶段还没有引入外部资金。”
海归派就真懂行:“哎哟?那有空一定要去石老弟的企业看看,这年头做it的敢说资金链自己维系的,那都是现金大牛啊,主要搞什么方向的it创意?”
石涧仁谦虚:“跨境贸易,刚刚起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三位男性一起端正态度:“跨境贸易?你海关商检有人?还是有特别牛的国际资金渠道?现在才五点过,随便吃点,待会儿就到石老弟的公司参观一下?”
石涧仁实话实说:“才起步,就是一帮年轻人,还没见到什么实效,都是往里面投钱没效益呢。”
可能他本质上还是个山里娃,一直以来也没有以独立老板的态度跟外界多交流,在平京都是任姐给他挡风遮雨啊,所以根本不是这社会上流行的有一万说成十万,真有十万那得往百万千万级别上面吹嘘了。
他是真不屑用这种迟早穿帮的伎俩来哄抬自己。
所以其他三位相互看看,兴趣更浓厚了。
有基本出发点,这都是统战部经过审查才召集起来的人手,再怎么也不太可能出现诈骗犯,而且这三位明显都是老江湖了,使劲拍胸口吹大牛的人见得多了,越是这种小心谨慎话不说满的,才越说明有底子,开始打探细节,酒店是什么酒店,it公司是哪家,地产呢?地产又是什么?
石涧仁应对还是得当,他是真心不愿把这些都归在自己头上,低调是他骨子里的本性,酒店不是自己的,只是代管,it公司也只是股东,协助真正的技术和营销人才工作而已,地产……说了清仁地产这三位都有点茫然,真是遇见个乌龟壳似的,什么信息都打探不到。
最后那个地产老板很有点不甘心的调侃:“石老弟看起来还真是有内容,这么年轻那一定是钻石王老五,到了电视台,美女那么多,可要把持住哦。”
冯老板都啐了一口,四十左右的年纪了,还真是徐娘半老风情犹在:“说什么呢,石小弟肯定是个感情专一的好男人,一看就老实!”
证券老板其实才是三个男人里酒色之气比较重的,嘿嘿嘿:“他?老磨刀石……面带猪相,心头嘹亮哦,连冯老板你都喜欢他这样的忠厚老实,小姑娘还不一串串的飞蛾扑火?”口吻那是真的羡慕,羡慕石涧仁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地位跟资源,真可谓是万花丛中笑了。
海归派也跟着笑。
反而是好久没说话的那位周老板,终于试探着开口:“石……涧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该不会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倪星澜的经纪人吧?我在杂志上见过,但是照片不太清晰,就是这个名字有点特别,贱人贱人的,当时看了都觉得好笑,而且我记得影视圈内部说是江州的,既然统战部把你安排到有线电视台,那你就真的是在影视圈里面有资源的?”
嗯,这世上真不缺少聪明人。
满座皆惊,那气氛都要炸开了,倪星澜那小妮子天天跟着石涧仁等人厮混,也许在几位姑娘的八卦圈里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明星了,公司酒店上下也习惯了这个喜欢戴着墨镜跟黑口罩的姑娘成天撑着拐杖或者轮椅来去。
可在其他圈外人眼里,那始终是国内一线,好像遥不可及的少女红星啊!
这样的经纪人,哪里还有闲心玩儿什么区级有线电视台的美女?
这都是阅人无数的大拿了吧?
席间几人眼神都变了,特别是两位女性。
跟看见金元宝似的。(未完待续。)
845、在乎
这就是生活的本质。
在不同的人眼里,眼前这件事或许是名片上多一个让人瞩目的头衔,也有人看成是进入某个圈子扩大自己的交际层面,还有人是想通过这事儿来获取什么样的利益,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的,石涧仁却只是当成一段经历,开阔自己视野的经历。
没有谁对,也没谁错,站在每个人的角度那都是契合了每个人的社会认知,这个社会终究还是用成就来说话,就好像几年前詹浩思对石涧仁的开导一样,再优秀再有思想,也不能只用特立独行的愤世嫉俗来表现,而是得用现实衡量的标准来佐证自己。
财富就是最粗暴而简单的那个标准。
其他的证明方式反而要麻烦很多,但明星的威力,倒是石涧仁有点没想到的。
别看他当过近两年的影视集团副总裁,身在其中可能对明星们已经熟视无睹,特别是倪星澜这样相互厮混到接近家人的层面,心理上真没当成那种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
但在圈外人眼里,哪怕是家财万贯的老板们眼里,那都是仙女儿啊!
石涧仁迟疑一下才点点头,然后就变成记者招待会了,最年轻的周老板立刻粘着餐椅挪到石涧仁旁边:“有机会安排认识下,吃个饭合个影!”
证券老板也热情:“帮忙签个名,我女儿可迷她了!要是能到我们公司参观,费用多少你报个数!”
冯老板高杆一些,笑得文雅妩媚:“最近要是到江州,一定通知我来安排接待,我们有一连串的高端音乐会和时尚秀场,如果能请到倪星澜露面,严格打表出通告费,行不行?”
石涧仁不神采飞扬:“我的确是经纪人,但经纪公司有常务负责,所以具体事务不归我管,我只是在艺人路线规划上面做一些辅助的工作而已,其实整个经纪公司各位艺人都有好多经纪人,如果各位有这方面的业务需求,可以直接跟经纪公司联络,都会妥善安排的。”
刚刚认识不超过两小时的新朋友们抱怨石涧仁不给面子,这会儿一直抱着手机在玩儿的地产老总终于抬头:“原来是你把北部开发区的那块地拿下来了,搞的仿古美食街那个,还有清塘酒店集团是你在管理,老纪的摊子是你接过去了,我知道我知道……怪不得!”
另外几位都连忙把目光转向这位应该资历比较老的企业家,显然应该是顺着清仁地产的线索,这位邓老板用短信吩咐下属查了下,立刻就把脉络清理出来,这年头有能量的人多得是,能把事业做大的,都不是傻子,那种狂妄自大,以为天下老子第一的才是凤毛麟角,不需要看着手机都能很客气的侃侃而谈:“早就听说,老纪在前两年那场地震里面不幸遇难,留下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给没长大的女儿,结果硬是摇摇晃晃的把整个公司撑起来,有时候朋友之间唏嘘几句,都说不太可能啊,原来应该就是有石老弟这样的贤才俊彦啊,你搞那个产业园我去看过,虽然经济效益体现得很不明显,整个项目有点莫名其妙,但有人给我说过那项目几乎是空手套白狼,不花自己一点钱就搞起来的,有胆有识啊!来来来,我敬石老弟一杯……”
其他几人都笑着一起,态度比之前更热烈,也许庸人的着眼点总会在小白脸吃软饭的细节上纠缠,见证过成功的聪明人却知道就算是吃软饭,能吃出这么一大片场景的,那软饭也不过就是个开胃菜,还得有能力作支撑才是核心。
石涧仁端果汁:“开车我就不喝酒了。”
喏,这时候他的做派就不会被看做不识趣,那位海归派还非常赞同,他也端果汁:“国内这酒后驾车的习惯真心应该好好约束下,我在新加坡的时候,绝对不可能看到这种事,有人说中国人就是这种德性,可新加坡人还不是华人,为什么别人就能做到?”
地产老板有司机,笑着示意下就自己喝了,证券老板不以为意的也继续喝:“那不就是乱世用重典,吐口痰都要鞭刑,放到国内你看会不会出大乱子。”
两位女性也端着果汁呢,开始分享评论桌上的菜,热情的询问石涧仁现在的婚姻状况,果然有点妇联女干部的风采,当然更主要是开始剥洋葱似的一层层询问石涧仁的各种实际情况,宝马越野车现在在江州也不稀罕了,短短两年多时间发展真是快,现在有没有什么影视剧项目呀,有什么好的资源可以大家共享啦,喜不喜欢高雅艺术,这边有几个不错的演员和表演艺术家可以推荐看看有没有路子,这次挂职大家真的要多往来多互助啊。
石涧仁感觉吃个饭都能谈出二三十笔生意的效率来,三位男性主要是笑眯眯的打帮腔,都对他年纪轻轻的规模感到好奇。
所以不算很拖沓的吃过饭,真的一起出发到产业园去参观。
石涧仁倒也不抗拒,看看就看看呗,又不少块肉,反正他不图个啥。
马上就要元宵节了,美食街已经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感觉现在才是走亲访友请客吃饭的高峰期,平日里都经常要排队的那些火锅、江湖菜餐厅,现在更是有些打拥堂,几辆车停在唐楼门前远远的看一下感受超高人气,暮色中不远处高耸的假日酒店在石库门建筑的衬托下更显巍峨,感觉远近皆宜,高低错落的还很协调。
地产老板对石涧仁的评价再高一层:“嗯,这么一块地如果拿来开发做楼盘肯定赚得更多,但石老弟敢把眼光放得这么长远,做活了这块开发区,周边地块都要受益,这一片未来的中心点就在这里,等五到十年后这周围借着这里繁华起来,再全部推倒重新拆成一小块一小块发展商业地产,那才叫钵满盆满!”
也许这就是成功人士的思维角度吧,石涧仁哪里考虑过这一出,但是也不多解释当初是真没钱自己搞,指引着用ic卡打开大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没前台接待,但一楼办公室还有加班的,it公司那种宽松的办公气氛,看见大老板带人参观也见怪不怪。
二楼主管基本都在,好像还有个会议室在搞什么培训,里面声嘶力竭的,到三楼基本全都是技术宅男一般,唐建文领衔在吃方便面,对石涧仁身边气度不凡的几个人,居然连忙一转身就躲监控中心去了,看来不想搀和,所以石涧仁隔着玻璃稍微看一下里面白大褂废寝忘食,就上四楼。
然后整个四楼就黑黢黢的鸦雀无声!
等同于集团公司高层管理的部分,现在下班那叫一个积极,以吴晓影带头,到点就跑,就一个值班总经办助理,还留言条在桌面上,说自己去吃饭,晚上会在楼下办公,实在是四楼一个姑娘家有点瘆人。
石涧仁无所谓的打开所有灯,带着随便走走看看,各位总监办公室不去打扰,只是习惯性带到自己办公室看看,结果周老板机敏,眼疾手快的拿起桌面上相架惊叹:“哟?你女朋友好漂亮,还是军人?”
齐雪娇真的在春节后就立刻攻占了这间空荡荡的办公室,不过因为随即去了月亮湖,也没带多少东西来,但作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军旅生涯纪念,还真是不会落下,一身戎装带着标准的军礼,让五个男女都立刻集中观看,石涧仁只能顺口:“哦,这是我们公司的党委书记,刚转业的。”
不独有小布衣才具备的相面功夫,这几位立刻就有点讨论:“哟,这么年轻的女少将?”男性对肩章上的将星简直敏感。
石涧仁都有点瞠目,再侯门深似海,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还好有位文工团转业的冯总:“这是文职肩章的六角花,不是少将的五角星,我那会儿在部队穿常服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等等,我看看,哦,石老板……你这公司的水可真够深的,这么年轻挂技术九级,还有驻外行动勋章,这可是军医,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转业的专业技术军官,等同于中校团职干部啊,你这公司可真够高配的,县委书记也就是个县团级嘛。”
文工团也是挂文职军衔的,她说起来当然头头是道,仨男老板就比之前的女明星还惊讶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等同于县委书记?
是谁说过来着,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新阶层里面的聪明人可太多了。
不过这**的军衔能这么高?(未完待续。)
846、宿命
齐雪娇倒是说得稀松平常:“我们这是文职技术职称,只有在乎这个的才会掰着手指往高处看,其实年龄不够给我算到上尉也行,主要是我都快三十了,入伍时间又早,在军医大一直博硕连读,读到那份儿上,自然专业技术职务就到了,之后才是苦熬资历中级、高级专业技术职务,那就得一二十年起步,我只是起点比较高而已,没什么稀罕的,最遗憾的就是那枚维和勋章心里底气不足。”
话是这么说,多少还是有点资源倾斜的结果,不是谁都感觉稀松平常的一溜顺读到博士去,而且还能说走就走。
当然齐雪娇也说不上浪费了培养,她对自己重点培养的可能还真不是医术,打电话来给石涧仁解释电邮和传真件上面详细罗列出来的扶贫改造整改方案:“我跟当地政府县领导也通了气,肯定是站在我们公司的角度,没有谈其他关系,他们当然是说好,反正那片山区在你前期协助下已经有了不错的效果,还不需要财政一分钱,甚至还能带来税收跟就业,鼓掌欢迎啊。”
石涧仁只是顺口问问军衔的事儿,有点吃惊手里的整改方案:“你做的?完全跟军医不沾边啊。”
齐雪娇嘿嘿笑:“神眼如炬啊,隔着电话都能看出我的心虚,和你那小情人一起搞的。”
石涧仁还愣神:“谁?哦……别这么说,赵倩还在月亮湖?”
齐雪娇有点得意:“看看,看看,稍微诈一下就暴露了,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她?看起来很有情况嘛。”
石涧仁批评:“我一直觉得你跟她们几个不一样,不会这么八卦的,我们不能好好谈工作么?”
齐雪娇估计在做什么鬼脸:“唉,在军医大那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位赵同志只要提到你就一脸的容光焕发,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不过真的是人才,品行又好,德国留学回来,现在居然能沉下心在这么个山坳坳里面潜心做事,石涧仁,我很佩服你身边这些人的心气,我很以此为荣。”
石涧仁笑笑,看着手里的传真件有点沉思。
齐雪娇和赵倩竟然在月亮湖成了一双很好的搭档,这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赵子夫春节后就回来忙碌上班了,一直没听说什么赵倩的消息,石涧仁也没去打听过,结果这姑娘一直在默默耕耘?
这点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希望有厚积薄发的那一天吧。
石涧仁对月亮湖的项目有了很踏实的期待,完全能放手给这两位去做。
他的确可以放心的去挂职。
说起他这个挂职,吴晓影简直嗤之以鼻:“你说你现在到省一级电视台或者国家电视台去学习经历点什么,我觉得也就罢了,一个区县级别的有线电视台?当初润丰影视集团任何一个公司经理,不,更低一级的部门主管在影视圈里面都比这种电视台有影响力吧,你堂堂一个润丰集团副总裁,居然开历史倒车,去浪费这个时间干嘛,还不如在家好好带孩子!”
这话说了才觉得自己有语病,连忙给旁边的柳清解释:“我这单亲母亲苦啊,又当娘来又当爹,我觉得男孩子还是需要有男人味来影响的,不然等长大了一口娘娘腔,我哭都哭不出来。”
柳清在她面前从来不展现侦探才能:“我倒是想跟着一起去当个秘书看看哦,应该很清闲吧,这一两年把我累得够呛,你再问问嘛,自带秘书行不行。”
石涧仁啼笑皆非:“朝九晚五我是要拿工资的,行政工资才多少钱,哪给得起你的工资,这说不定还要租房住……”
耿海燕忙得回不来,房子都是托柳清帮她买,所以石涧仁大清早出发去当芝麻官的时候,只有吴晓影和柳清在楼下送他,而且还不是专门送,恰好两位早起晨练,穿着运动服随便唠两句,吴晓影都有点怀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给了你一些无形的压力,想跑个清净的地方过快乐单身汉的生活?”
石涧仁想翻白眼:“我现在本来就是单身汉,公司就拜托各位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反正也只有四十多公里,要不我干脆借辆普通点的车,天天上下班好了,先走着瞧吧。”
说完挥挥手就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走了,得先去市委办公室会合其他人一起前往履职。
柳清还很有点伸长了脖子看,可能有点突然不习惯,吴晓影却诡笑着揽她的腰窃窃私语,最后都有点嘻嘻哈哈的笑着摇曳而归,清冷和成熟的两种风情看得保安室里的保安倒是很饱眼福。
隔了几天时间,石涧仁重新见到了自己的新朋友,两位女士和那位证券老板跟他都在这个区,地产老板在另一个更近的区,只有海归的蒋老板挂职副镇长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昨天下午就出发了。
所以这边派了一辆政府部门的考斯特送这四位,路上倒是欢歌笑语,曹天孝还拿车里的麦克风邀请各位都唱首歌,两位女性当然驾轻就熟,证券老板也能来首《驼铃》,结果诗词歌赋里面石涧仁唯独对这个没研究,被强烈邀请塞了麦克风最后憋出来一首李白的《上李邕》的诗朗诵,虽然不是专业水准的拿腔拿调,托词句气势的福,倒是换来不少的掌声,算是躲过一劫,曹天孝还揶揄他:“你这去有线电视台,那可到处都是文艺骨干,怎么都应该会两手主打歌嘛!”
石涧仁笑着不说话,尽量表情憨厚点。
四十多公里的距离,坐专车其实没多一阵就到了,很明显石涧仁就感觉从大城市回到了区县,而且是那种繁华区域非常紧凑集中,随处可见农民打扮的街道区域,两位女性应该是熟悉这里的,笑着讨论周围的风景点,一点都看不出厌恶之色,石涧仁还觉得自己的伙伴们素质很高呢。
然后就在这个区的区政府开会。
这下石涧仁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政府部门那么多会了。
这种政务事务一大把的地方机关,无论上级要求的事情还是下级需要处理的事情,几乎全都得用会议的形式来解决,好比现在四个挂职干部到来,区里面领导班子要来一两位,相关的人事统战部门肯定要来人,具体机关事务交接关系的要来人,不同挂职单位更是要来人,最后居然浩浩荡荡四五十个人坐了一大会议室。
人多,有资格发言的人就不少,也许能不能发言也是种资历的体现,所以能不能说也尽量说几句,有已经习惯了打官腔的应付了事,也有抓住机会表现自己的,更有颠三倒四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整个欢迎挂职统战人士的会议就啰里啰嗦的拖了快俩小时!
证券老板早就又开始呵欠连天,周老板又开始玩手机,连冯老总都开始把手机摆在记事本旁边,写写画画顺便摁两下。
对于商界人士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文山会海的拖沓实在是有点要命,怪不得普通老百姓对公务人员的印象不咋地。
石涧仁倒是借着这俩小时的时间,基本上把这个区,四十来位不同职务不同部门的公务员官员都看了一遍,姓名职务都能了然于胸,更重要的是对这些人当中,哪些虚有其表,哪些有真才实干,哪些是在混日子,哪些还想往上努力,心里是有个比较清晰结论的。
其实他有点小兴奋,老头子灌输十多年,一多半的功力,都应该是倾注在面对这些人的,而不是像现在那样成天面对漂亮的姑娘!
这才是他宿命中本来就该来的地方,只是用途有点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847、万事开头真不难
简单的工作餐倒是得了石涧仁的内心好评,下午才抵达区有线电视台,在一片乱糟糟的菜市场后面一栋很不起眼的建筑里,然后又是一连串的会议!
这边就只有石涧仁一个人了,在区政府那边发了聘书和工作证,统战部门跟市政府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返回市里,石涧仁坐在这个陈旧的办公楼里,终于清楚自己来挂职的这个有线电视台是什么样的,自己又该做什么。
江州市作为国内第四个直辖市,下辖十九区二十一县市,这个算是近郊区就有八十万人口,起码有十来个欧洲国家都还没这么多人口呢,所以横向比较一下,这家电视台有一百多号员工也就不奇怪了,而且还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同时也是区电视台。
只是和别人家的电视台不同,这家面向八十万人的有线电视台能自主发挥的空间可谓是少之又少,基本上就是个负责把卫星电视信号落地然后送到各家的搬运工,自身的节目么……嗯,每天追着区领导拍点新闻和少得可怜的那点广告就是本区频道的主要自主节目了,然后其他时间全都是反复播放各种电视连续剧,总体一句话,以不出错为最高宗旨。
这是石涧仁在台长召开的欢迎副台长会议上最大感受,这是个担负着八十万人民群众看电视的重担部门,要准确负责无遗漏的把每个上级信号传递到电视屏幕上,要保证各种技术问题不犯错,新闻节目不犯错等等,前后指出会犯错的点多达十几个,石涧仁听得叹为观止。
因为是副台长,所以几乎在单位的所有员工都参与会议了,台长是正处级,下辖几个部分诸如总编室、新闻中心、节目中心、技术中心等都是副处级领导管理,石涧仁这也是副处级的副台长就分管……领导交办的其他任务!
石涧仁当时差点没笑出声来。
没错,作为一个类似变电站一样的技术单位,每天就是把几十个频道的卫星电视台信号传递出去,一共才一个专放各种连续剧的自有频道,其中只有一个十五分钟的区新闻节目加各种广告的内容,实在是不敢把总编、新闻、节目和技术这样的重要环节给这位副台长,那就只能分担台长交办的其他任务,算是协助台长做好工作,听起来有点类似总经理助理的味道,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可以啥都没有的虚职。
台下打毛衣的,看报纸的,悄悄嗑瓜子的比比皆是,听见这句话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倒是有几个穿着工作服坐在后面偏角落的职工比较认真的在倾听,坐在台上的石涧仁一眼看过去就把样貌给记住了。
大会开完是小会,领导们一起开会,这下杨玉国台长就比较随便了,笑呵呵的介绍石副台长是市里面很有实力的企业家,年轻有为前途光明,来这么个区有线电视台挂职是屈尊了,希望以后大家好好配合工作,也请石副台长经常来指导工作,多支持这么个小电视台的工作,几位分管领导都鼓掌,还说这是挂职领导里面最年轻的了,前途无量啊,说得都没什么诚意。
石涧仁终于听出来了,但还是没说什么,依旧笑眯眯的跟着鼓掌并说两句,直到小会完了以后恭送各位分管领导出门,再一对一和杨台长坐在办公室了,才开口冒昧的问:“我不需要天天来台里朝九晚五打卡上班?”
杨玉国端着茶杯吹一下漂浮的茶叶没正面回答:“你这样年轻企业家,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忙碌,哪里抽得出那么多时间来天天坐办公室?我们对挂职干部实行弹性上班制度。”
石涧仁态度好好的:“我非常希望能全面投入这次的挂职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张办公桌,我会保证在一周五天的标准上班时间不迟到不早退,并认真完成台领导交办的各项工作任务。”
杨玉国有点吃惊他的积极态度:“你觉得你能完成什么样的工作任务?”
石涧仁不摆资历:“您有什么需要我完成的工作任务,都可以交办给我。”
杨玉国侧眼看了看石涧仁:“刚才我在会上已经说过整个有线电视台的组织架构,我们担负着本区电视新闻宣传、电视数据网络传输等重要职能,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做的应该问你自己。”
可能换做其他大老板没准儿就甩牌子了,石涧仁却一点没脾气:“我在电视新闻和电视数据战线的确是新人,所以需要有个学习调研的过程,我能不能在不影响各部门工作的前提下,到各个部门学习观察呢?”
杨玉国依旧有点玩味的不置可否:“你是市直机关派下来挂职的副台长,当然可以学习调研,但如果引发什么样的工作事故,那必须由你承担责任了。”
石涧仁是吓大的,再感谢一下杨台长的指导安排,就笑眯眯的出去了,估计那位端着茶杯的五十多岁老技术官僚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到底给这毛头小伙子安排什么?
其实石涧仁还真不是毛头小伙子,他知道起码的规则,出来先找台长办公室,也就是类似总经办的这个环节办理手续,一切按照流程应该有的手续,无论是索取电视台目标管理,全台行政工作部属、干部人事、劳动管理和绩效考评评估工作等等文件,还是填写自己的入职表格,办公用品申请等等,这都是有手续的,不照着这些流程做,当然也能糊弄下去,但一旦石涧仁把这些东西完备了,一张表格就要看见一个结果。
这就是最简单解释的所谓体制,每个体制内的人都有相对应的螺丝孔,哪怕是虚职,也能对应上相应的环节,既然有任命有聘用,那就回避不了安排,这就是体制的特点,只要按照制度流程来,一钉一铆都有相应的制度来对号入座。
也许效率不那么高,合理性也有待商榷,但能最大程度保证运转。
所以也有点诧异的台长办公室主任还是热情的接待了新任副台长,有点为难目前没有空置的台长办公室了,石涧仁一点都不介意,随便什么办公室办公桌都行,既然他填了入职表,领了考勤卡那随之而来的各种公务配备就应该到位,这都是电视台行政管理文件上写明了的,按道理说副台长甚至还能要求出行配车呢,虽然全台也就五辆车,除了一台桑塔纳2000是采访车,其他都是工程抢险的面包车,石涧仁也不拿自个儿车库那些豪车来吓唬人。
最后在下班前,终于如愿以偿的分了个最显眼的三楼楼梯口办公室,和分管电视台员工培训的一位大婶面对面工作,对的,石涧仁记得这位大婶的面相,开全台大会时候打毛线的就是她。
也许对其他挂职的人来说,鬼大爷才热脸贴冷屁股呢,但是成功的那些人,几乎都是在无数次贴冷屁股的过程中把自己磨砺提升出来的。
任何一个职场新人得到的不都是类似的场面么,很多人心安理得的开始随波逐流,但总有些人会逆流而上的。
况且相比当年在批发市场当棒棒,这算个毛线。
在有心人眼里,这种局面下可以做的事情多得要命!(未完待续。)
848、身未动,心已远
直辖市下面的区,其实就类似普通行政区域的县,区政府所在地就类似县城,对石涧仁来说,光是这样游荡就感触颇深。
山里的生活是简单重复的,除了早起晨练下地干活,就是读书习字,而这所有一切都是在修行,貌似农家的生活方式背后却从小就有精神层面的锤炼,老头子有的放矢的引导少年用精神世界看待生活,所以石涧仁从来不会觉得那样的生活枯燥乏味,一草一木,一云一雨都能带来静坐思考,促使少年从小养成了思索生命本源的习惯,这有点类似寺庙道观里修行的出家人,这样的教育方式虽然和现实会脱节,但自我世界一定是丰满的。
从小时候起,到县城不过就是小心翼翼锤炼心性的场所,如何避免小徒儿在光怪陆离的县城迷失内心,心理失衡,老头子肯定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所以石涧仁从小对这样的县城并不陌生。
没有大城市那样左右逢源的经济发展点,没有那么多外来流动人口,这里也许祖祖辈辈都是本地人,他们生活的选择跟方式都延续了好多年,改变起来也很难。
但眼界开阔的好处就是,石涧仁这几年不光看到过欧洲的市镇风貌,也在沿海地区见证过那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仅仅就是下山的这么四五年间,他对区县这个居于城市之末,乡镇之首的行政区设置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可能这才是构成泱泱大国的坚实基础,光凭这点,石涧仁就觉得自己该来这样挂职,以一个政务执行者的角度来审视这片土地,而不是混日子。
人生不过几十年,抓紧时间体验这些与众不同的生活还来不及呢,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消磨玩耍。
也许这就是有些人为什么一直在努力成功的原因,他们把人生看做一场探索之旅,而不是无聊空洞的磨难。
既然来都来了,何不积极点给自己找乐子呢?
石涧仁不光这么看待人生,也是这样看待当下一刻。
下午五点过,早就不知不觉消失了多半人的办公楼里,石涧仁才背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包出来,这是他携带的唯一行李,斜挎在灰黑色夹克肩头,咋一看就跟普通业务员差不多,搭配黑色休闲裤和深咖啡色马丁靴,裤脚这么盖住了过踝的靴子,露出来也就跟普通皮鞋差不多,只是多了点休闲味儿。
这种穿着方式是吴晓影建议的,演员出身的她太讲究这种道具般的细节了,穿西装高档了不合群,低档了掉份,特别是领带、皮带扣等等点睛之处很容易被人掂量出来,所以翻领简洁夹克是最标准的方式,动静皆宜,看看电视新闻上那些领导人的穿着就能领会各种窍门,这样走在县城的街头也轻易的就被融入其中。
区县的繁华范围虽然一般很狭小,但热闹程度却也不会比大城市差,灯火通明的步行街上门庭若市,石涧仁穿行其间先买了俩肉夹馍,然后颇有些悠然自得的到处走走,最后还买了杯热豆浆,虽然从包装到店铺装潢都有点掉档次,但各方面需求都有,包括最后看到颇有些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娱乐城,名头比大城市里面还吓人,动不动就环球、天宫的,那些坐着各种小汽车,摆出财大气粗模样抵达的当地老板们,脖子上的装饰品让石涧仁想起倪星澜好像给自己也买了根类似的金链子,放哪儿了都?
装潢华丽的门口一排迎宾姑娘,穿得有点少,在这初春乍寒的时分,还是有点瑟瑟发抖的,但生活让她们得带着欢歌笑语迎上金链子去。
是当年不好好读书改变命运欠下的债,还是贪图享受不愿脚踏实地的努力,又或者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选择的机会?
吃着肉夹馍的石涧仁喝口豆浆,游荡到下一个路口去了,如果说两三年前他思考这些东西还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现在似乎已经逐渐接近他应该思考这种问题了。
但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样的社会伦理民生细节古今中外都是个复杂的课题,石涧仁的态度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而行。
其实夜总会的附近还有不少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聚集,小伙子居多,少数几个女性都是矮胖中性风格打扮,肯定是不能跟夜总会门口站的那些比,或坐或站的霸占了步行街的路牙子或者长椅,发型穿着都是很新潮的,染发的花样都有点达到怪异的程度了,尽量扮着成熟的风范抽烟大声笑骂,有点小公鸡使劲展开羽毛模仿孔雀开屏的幼稚,从他们看着奢靡堂皇所在的渴求目光,就看得出阅历青涩和囊中羞涩,跃跃欲试的不光是雄性荷尔蒙,还有种不择手段的渴望。
几乎就是同龄人的石涧仁带着点怜悯从他们附近走过,居然还有几个对他指指点点的,石涧仁稍微和他们有点目光接触,就带着挑衅的气势回应,似乎稍微丢点火星子都能一拥而上的爆发打斗,特别是石涧仁这种看起来穿着打扮都比较正统,经济条件也还不错的同龄人,不用说话就仿佛在嘲笑他们,他们的自尊早就被冷冰冰的社会现实洗刷成有点反应过度的自卑了。
脑袋和口袋的双重空白让这些的年轻人似乎对社会总有种愤怒而不满,漂亮姑娘、豪车、美酒都被别人掠夺一般,所以他们才是最容易被煽动激化的部分。
如果能给他们的脑子里增加哪怕一点点正能量的东西,恐怕对这个社会都是有益的。
石涧仁有点哂笑,这不原本就是自己选择韩剧的时候的想法么,现在终于当上肩负精神文化传播的电视台副台长了,最应该对口的职能部门,却不能为扭转这种几乎空白的精神层面做点什么,是不是很好笑?
再走一段,脚下就离开了地砖铺就的步行街,县城繁华的程度也就到此为止,光亮程度以直线下滑的态势立刻变得有些灰暗,除了懒洋洋的路灯,街道两旁大多都比较黯淡,才不过晚上七八点,道路两旁的商铺门面就基本处于关闭状态,也对,县城嘛,没有那么多经济消费需求,很难支撑大范围的夜生活,石涧仁步行了快两小时,基本上把这座区政府所在地三横两竖的街道走了个遍,光是看看住宅楼的亮灯程度,也能判断出很多信息来。
最后挂职的第一天晚上,他找了家电视台附近的小酒店住,这也是他比较清晰的感受,相比三年前和赵倩到县级市搭救赵子夫,两年来因为出通告和沿海考察企业到处出差,再到去年春节后跟吴晓影一家人临时住在某个县城,这种私人开办的小酒店小旅社如同雨后春笋办冒出来,一年比一年多。
这究竟说明什么?
这种外来流动人口少之又少的县城,哪有那么多外地人住店?
自己都搞酒店业的石涧仁,更有点摇头。
对这个精神世界极度贫乏的社会,任重而道远。
带着这种有点深层次的思考,刚放下电脑包和新买的几件换洗衣服,电话就响起来,柳清打过来的,十点整了,询问下石涧仁的具体情况跟安排,顺便也用几句话把今天的工作汇报下;
好像是约好了的,放了电话没一会儿是吴晓影的,问他要不要听听小丢丢的声音,隔着电话也应该给孩子说几句晚安之类的,有助于孩子心灵成长,石涧仁实在是没法想起自己一两岁的时候老头子是怎么浇灌徒弟的,只好按照电话里的吩咐行事,但显然他也很愿意听见电话那头哇哇的声音。
最后才是耿海燕,在石涧仁几乎都要入睡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有点疲惫说自己在什么地方,刚刚搞定两家店,询问石涧仁这边挂职的事情进展到什么样了。
石涧仁那些雄性伙伴们,一个都没打电话来啰嗦,难道女性天然有种交流的习惯?
其实也新奇劳累了一天的石涧仁很快入睡。
他心里已经基本有谱怎么做了。
(未完待续。)
849、你看到的只是积极分子?
按照普通人的思路,无论是招商引资还是调动影视圈的资源,石涧仁要来摆平这个有线电视台的现状,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最不济打个电话给江州市电视台的柳副台长,也能从行业内纵向解决问题。
但那显然不是石涧仁的风格。
如果那么做,和齐雪娇习惯的调动资源解决问题也没什么区别。
他依旧还是那个草根。
所以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就起床跑完步,还很有兴致的顺便考察了下早餐品类以后,石涧仁提前半小时到电视台上班,看门的工作人员很意外的给副台长开院子门,办公楼门就不用开了,电视台技术中心一直都有人值班的。
走上空荡荡的办公楼,石涧仁要做的就是……拖地。
没错,就跟当初在美术学院做模特时候自己把教室打扫了一般,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地,到楼梯间找了拖把抹布跟水桶,脱了外面衣裳只穿一件圆领衫就开始专心致志的拖地,先清洗自己的办公室地面跟门窗,然后是外面的走廊,最后才沿着上下楼梯延展,但是在上班时间到之前五六分钟收工,趁着办公室里大婶还没来,换下汗流浃背的贴身t恤,穿好衣裳回归正常上班状态。
总有一两个值班的技术人员期间经过看见,也有四五个提前抵达办公室的各部门员工惊讶,还有正儿八经的单位清洁工赶紧开始上班做事。
于是等到上班时间一俩小时以后,几乎所有办公楼的有线电视台干部员工都听说那个副台长一早做清洁。
老式办公楼大多是水磨石地面,刷白的墙面下半截是绿色油漆的裙角线,黄色油漆的大门上方有块玻璃,所有上班经过三楼的员工都能清晰的看到这一块有点与众不同,灰黑色带白色石英的地面完全是水洗过一般光可鉴人,以往多少有点灰蒙蒙的门窗角落都清理干净,特别是平日被敷衍的死角绝对是弯腰蹲身细心擦拭的结果,最后是磨损最大的办公楼梯步,这种镶嵌了防滑条的老式宽阔楼梯只要清洗过的地方就和别的梯步截然不同,有没有花大力气清洁,谁都能看出来。
所以这一天,借着各种工作状况,经过三楼的员工干部们多少都会把目光投进那间办公室,看见那老式办公桌前,新来的“副台长”一直坐在那看文件,门一直都是开着的,所以很多久坐机关的人都不喜欢在楼梯口,随便做点什么都在视线观察下,一点私人空间都没。
对面打毛线的大婶坚持了半天,下午就讪讪的收起针线来,但实在是无事可做,选择到其他办公室去闲话,话题的中心当然就是那个除了喝开水上厕所,几乎一动不动看文件的副台长:“太邪门儿了!这么年轻坐在那居然一点都不活泼,不说话没表情,简直就瘆得慌!”
连那些坐在转播台前面的技术人员都会把这当成话题,他们看上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没什么变化的工作中,居然出现这么个异人儿,这带了儿化音的说法是江州地区方言,带点脑子不正常的意思。
没谁去跟石涧仁交流,他也津津有味的把所有关于有线电视台的行政文件、近两年的各种红头文件、上级指示、工作部署从台长办公室借来全都看了一遍,部分细节还做了笔记。
看起来千篇一律的八股文里,准确无误的界定了这个事业单位的上级主管部门是区宣传部,但业务主管部门是区广播电视局,这两家主管部门的来龙去脉就让石涧仁费了好多劲,重新把前面看过的文件又倒回来琢磨,那些看似套话的排比句跟熟得不能再熟的字眼里面,其实还蕴含着很多内容。
最后石涧仁的总结就是,宣传部代表政党来保证电视台的方向不能出问题,广播电视局则是从技术层面管理,好比一个是市委书记,一个是市长,这就是中国的体制特色,政务官员跟事务官员的关系,而这两者之间又没有那么绝对的鸿沟,有时候有兼任,更多时候还会相互转换。
唯一来打扰石涧仁的就只有清洁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绝对没有酒店付阿姨的慈眉善目,花白头发跟眉间皱纹里只有愁意,说话也格外小心:“领导好……”
石领导觉得自己放下笔转头的动作一定是慈祥的:“张阿姨好,有什么事情么?”
点了名的清洁工被吓一跳:“啊?!你……”起码两秒钟以后才回想起自己要说什么:“领导好……做清洁是我的本职工作,如果有什么没做好的,请提出批评建议,我一定改进,再让您这么大的领导做清洁,那,那我就……”
理论上来说,如果要在体系里面稳步前进,这个时候应该把所作所为都当成是在战场上,清洁工也不过是战场一角,大家可以心知肚明的用任何一个角落来较量,石涧仁的这个细微之处着手的做法并不稀罕,但被当成磨心的这个清洁工那就有得受了,何况她还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临时工,石涧仁如果坚持以身作则的每天做清洁,那么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有志于在体制里往上走的人怎么做,那就见仁见智了,石涧仁的初衷就不是为了伤害另外的人,连忙道歉:“好的,好的,我清楚了,你的主要职责就是打扫卫生收拾垃圾对吧,其他的不该你做的,对吧?”
清洁工莫名其妙的点头称是。
结果第二天石涧仁就开始收拾开水房。
每层楼都有一个不锈钢烧开水器,立在每层楼的卫生间旁边,石涧仁依旧是那个上班时间,来了以后就把开水器拆掉插头,仔仔细细的用带来的一瓶白醋把里面估计都沉积了好几年的烧水水垢给清洗了,连带满水渍和各种脏污的烧水器外观都重新擦拭得铮亮!
比石涧仁预计的时间都长了点,临到上班才堪堪弄完,还好这个不算很体力活儿不用换衣服,但亮得几乎能当镜子的不锈钢烧水器衬托得这个卫生间外面的洗手台无比肮脏,所以清洁工再次苦命的只好用草酸之类物件把洗手台的每个角落都仔细清洗了一遍,才不至于看起来特别脏,估计肚子里暗暗把副台长的多事又骂了个遍。
石涧仁只来得及清理了三楼的这一台,但就是这样,也引得各个部门都看西洋镜似的争相过来三楼参观,据说外面的几个主管都悄悄找理由回来看了。
各个科室都在传说这个特别会装积极的“副台长”,感叹就算是争当先进分子也是门手艺,不是所有人都能撂得下这张脸,旁若无人的在议论纷纷中做这种事,他也是不要脸得够了!
整个电视台有点津津有味的围观感觉,还有人在打赌这个挂职的“副台长”会不会挨个儿把每层楼的烧水器都清洗了。
石涧仁这一天依旧是看文件,昨天研究的是向上的关系,重点在各种关于电视台的总领性文件里打转,今天研究自身,关于电视台总编室、新闻中心、节目中心、频道管理中心、技术中心等各环节的具体职责,了解各个环节的人员配备,专业程度跟以往在行业内的成绩,很快就梳理出来这一百多号电视台员工里,五位领导加自己之下,还有十一位科级主管干部,管理四十多位有事业编制的铁饭碗员工以外,其他都是合同聘用制的临时工,一线做事的主要都是临时工,有编制的却大多就跟对面打毛线的大婶一样,负责审查、培训等“非常重要”的管理工作。
话说这个一天只有十几分钟自有新闻的电视台,需要这么多人来审查么?
这世道还真是现实得那么骨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