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自己媳妇不敢亲
里面装的是一个上好的玉镯,这些货中最好的也就是它了,本来是买回去给他娘的,这时又想不到用什么来谢子佩,就巴巴的掏了出来,“妹子,真是对不住,差点伤了你相公,这是点心意,你别嫌弃。赶明儿,我再寻个好的来送你。”
千喜确定了子佩没事,才安了心。退开些,避开周成贵伸到面前的手,拉下了脸,“你自己留着吧,他只是不想你的马踩到人,不图你的东西。”
一拉赫子佩,“回去吧。”
赫子佩朝着周成贵点了点头,“我们走了。”
周成贵想过人家会推辞,但没想到会直接把脸垮了走人的,愣了愣,仍举着那装着玉镯的盒子,“哎,我说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千喜板着脸憋着劲往前走,对身后的叫喊理也不理。
周成贵想追,又顾着身后那一马车的货,‘哎’了几声,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转过了拐角,只得盖上了盒子,重新收回怀中,牵了马往回走,到了杂货铺,一边下货一边打听赫子佩的来历。
对他的为人处事听得越多,心里越觉得自己寒碜,象他这样一个,怎么能要自己这么一个镯子,也难怪他媳妇会恼他。
赫子佩转过拐角,看千喜还拉长着张脸,侧着脸看她,“人家也是一个心意,你不要就是了,犯不着生这么大气。”
千喜哼了声,撇开脸不看他,抱着刚才被他丢下的帐本,加快步子,走前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赫子佩‘咦’了一声,转念一想,感情她这不是在生周成贵的气,追上前两步,“你咋了?”
千喜见前后没人,猛的站住脚,一个急转身,虎虎的瞪着他。
赫子佩没料到她突然刹脚,差点撞上她,忙收了步子,站住了,将自己从上往下看了遍,没现有哪儿不对,搔了搔头,低头看着眼前竖着柳叶眉的俏脸,傻笑了笑,“怎么了?”
千喜直盯得他手脚不知怎么放才开了口,“你很有本事,是吧?”
赫子佩这才算是听出味了,问题还是出在了自己身上,“我咋了?”
“你现在长本事了,都能跟疯马较劲了。”千喜一想到刚才的那个惊险,心就揪在了一起,万一刚才他一个没抓稳,跌了下去,又是马踩又是车辗的,这还能有命吗?当时只顾着担心,这过后越想越怕,也就想出了脾气。
赫子佩低着头,脚尖踩着蚂蚁,静看着她,她在气头上,还是少说话惹她的好。
他越是不出声,千喜气越大,“你当时想什么呢?就这么跳上马车了。”
“就想怎么让马停下来。”赫子佩老老实实的说了,仍从她手里接过那叠账本,“回家吧。”
“你傻啊?万一停不下来呢?”千喜狠狠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实在是不解气。
“痛!”子佩往旁边缩了缩,揉着胳膊,“这不是停下来了吗?”见有人路过忙把手放了下来,笑着跟人和和气气的打了个招呼。
千喜又好气,又好笑,睨视着他,“你也知道痛?刚才就没想想,万一跌下马了,可就不是痛这回事了。”
赫子佩‘嘿嘿’笑了两声,“还真没想,下次想想。万一我忘了,你吆喝两声,提醒一下我?啊?”
千喜对着这么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真没了脾气,呸了他一口,脸也崩不住了,嘴角一勾,笑了。
“不生气了?”赫子佩眉眼带笑,被她骂着,心里也舒畅,她不心疼他,又怎么会骂他?看着她初露笑意的小脸,她这两年出落得更水灵了,心里一荡,想凑过脸去亲她一下,喉节滑动了一下,终是没敢。
他们虽然订了亲,但他就怕别人对千喜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所以在人前人后对她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从事来不越礼半步,如果说亲密,也就是每次去马家村买染料回来背她那一段路,所以那段路也是他最喜欢走的。
有一次,千喜见他太累,便要根儿陪着她去,结果他二话不说,打走了根,自己一个人生着闷往前走,一路上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千喜也不明白他这突然间的什么疯,哄了几哄不见他回转,直到到了小河边,背上她,他才冒了句话出来,“以后去马家村只能我陪你去。”
“为啥?”千喜不明白,头一晚上赶着出布,他累了一宿,白天又在铺子里转悠了大半天,也没能停下脚,现在又要走这来回两个多时辰的路,人多着遭罪啊。
“不为啥。”赫子佩咬了咬唇,心里想着,我就喜欢这么背着你,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过了河,千喜怕他累着,趴在他肩膀上说,“你放我下来吧,你昨晚一宿没睡呢。”
“不放。”他将她往上了耸了耸,背得更稳些。
千喜吹了吹他的耳朵,笑了,“你就这么喜欢背我啊?”
“嗯。”他应了声,脸就红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你说过要我背你一辈子的。”
千喜伏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刀削般的侧脸,心里暖融融的一片,也隐隐约约感到,他生气是因为自己叫根陪她来马家村,这以后也就再也没叫过根陪着走这一段路。
而他不管再忙再累,去马家村的事,从不耽误。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千喜也知道这一年来,子佩和马掌柜关系处的极好,别说根本不用千喜去跑这一趟,就是叫马掌柜派人送货都行。
但他们谁也不提这事,一起去马家村就成了他们二人的一种默契。
赫子佩的手搓着账本,不时的看看千喜,给自己打了打气,她是自己媳妇,怎么就不能亲,鼓起勇气,刚凑过脸去,正巧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响,开了。
吓得他忙缩了回来,郁闷到了极点,就差那么点。
千喜回过头,看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眨了眨眼,奇怪的问,“你咋了?”
“没啥。”赫子佩握了拳头,放在唇边干咳一声,掩饰着慌乱。
第017章 到底是帮谁要银子?
回到家,千喜进了门,见厨房正冒着烟,知道母亲正忙着做晚饭。
朝着厨房喊了声,“娘,我们回来了。”赫子佩也跟着喊了声娘。
陆氏从厨房出来,满脸的笑,“饿了吧?”
“没饿。”赫子佩朝屋里望了望,“爹还没回来呢?”
“你爹刚让人捎了信,说今天有点事,还要再等等才能回来。”陆氏拉着围裙擦着手上的水,仔细看了看赫子佩,衣衫上挂破了好几处,敛去了笑,走下台阶,“你们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破了,出啥事了?”
“没啥事,不小心挂破的。”赫子佩又望了望屋檐下堆的象小山一样的布料,这生意一天好过一天,这院子已经是不够用了。
隔壁院子久无人居住,东家去了京城做生意也有些日子,前几天回来,放了风,有意思把那院子盘出来。
这些天他正琢磨着把隔壁院子盘下来,在这墙上开扇门,那边院子专用来染布,也不影响这边陆氏夫妇和千喜晚上休息。
千喜白了赫子佩一眼,对陆氏道:“娘,你不知他现在多长威风了,都敢跟疯马较劲。”
陆氏一听就急了,瞪圆了眼,“啥?怎么回事?千喜,你说清楚来。”
千喜还想告上他一状,被赫子佩在背后轻轻一拉,到嘴边的话,硬给咽了下去。
赫子佩笑道:“娘,你别听千喜胡说,人家的马惊了,我去帮着拉一把,没千喜说的那事。”
陆氏对千喜的话本是半信半疑,听他这么说,才放下了心,“以后可小心着点,这马惊了,也厉害,踩着了可不是玩的。”
“知道了。”赫子佩恭恭敬敬的应了,“我帮娘烧火去。”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陆氏这才想着她还升着火呢,也忙转身往厨房走,“哪要你帮,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进屋歇着吧。”
千喜瞪着母亲背影,“我说,娘,我说话,你怎么就不信,他说啥,你怎么就全信?”
陆氏转过头,睨了女儿一眼,“因为他老实。”
“他老实?他都油过灶台上的那油瓶了。”千喜无语的翻着白眼。
赫子佩只是抿着嘴笑,跟在陆氏后面。
拽了拽赫子佩的袖子,“你先别进厨房,去把衣衫换了,省得爹回来又要问一回了。”既然爹叫人捎了信回来,这饭好之前,是别想回来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也好。”赫子佩转了方向要往自己的屋里走。
千喜跟在他后面,压低声音,“一会儿,你好好跟我娘说啊,这银子说什么也得给我要到手。”
“知道。”赫子佩对千喜的霸道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可他偏喜欢她这份霸道。
千喜等他进了屋,挽了袖子顺手拿了鸡笼上,装着碎玉米的小竹箩,抓着碎玉米粒撒在地上喂小鸡。
她留在这院子里,一来为了把风,省得爹一头撞了回来,在娘耳边吹两句风,她这事也就泡了汤了;二来,这儿可以顺着风偷听赫子佩和母亲的谈话。
赫子佩换下了挂破的衣衫,进了厨房,坐到灶下帮着加柴烧火。
千喜取了针线篓子,拿了子佩换下的衣衫,留到门边坐下,一边缝补着衣衫,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赫子佩吸了吸鼻子,“好香,这是做什么呢?”
“蒸只鸡给你们补补,你这些日子天天忙到半夜的,这肉做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陆氏侧着脸看着子佩,眼里便堆满了笑,这个女婿人长得俊,又孝顺,又出奇的能干,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今天晚上又要赶工?”
“嗯,这几天的生意比以往又好了些。”赫子佩咧着嘴笑了笑,这生意一天好过一天,他人前不露出得意轻狂,但暗里也没少高兴。
“就不能再加些人手吗?总这样自己撑着不是办法,根儿也天天叫累呢。”陆氏每天夜里醒来,听到外面还没收工,就心疼。
“要加,正想为这事跟爹商量呢,想把隔壁院子盘下来,把染坊搬过隔壁去,然后就有地方再加几个染缸。”赫子佩手上不停,就象是专门去烧火的,而不是去找陆氏谈事的。
“这隔壁院的老程家要把院子盘出来?”陆氏昨天还看到隔壁的东家的夫人,但没见她提起盘院子的事。
“嗯,前天他来铺子上找我,有那么点意思,盘给别家,一来是怕人家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二来想着他家的祖坟就在院子后面,如果盘给了那几家大户,那这祖坟就要迁,可他说坟就是他的运气,说什么也不肯迁的。所以这事也就没对外张扬。我就想着爹跟程叔熟,这价钱上能不能再谈谈。如果他肯再让些,他家的坟,我时时帮他们照看着,该除草就除草,该加土就加土。娘,您看这事成吗?”
千喜在门外,探着头望了望,急得恨不得进去踢他几脚,感情他来是给自己要银子盘院子的,而不是来帮她的。
“怎么不成啊?一会儿你爹回来了,只要跟他一说,保证今晚上就能去找老程家。”自从子佩进了陆家,这什么事,都不用他们操心,他事事都已经想得周全了,才会跟他们说,陆氏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陆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已经不早了,“子佩啊,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不如回房去小睡会儿,要不晚上赶工,可亏身体了。”
赫子佩‘嗯’了一声,却没动。
陆氏转头看了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千喜,心里有了计较,问子佩,“还有事?”
赫子佩塞了根柴进炉灶,“嗯,还有点小事。”
“啥事?”陆子知道他不是个随便的人,做任何事都必然有因,这时开了口,也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压根就没想回拒的问题,只不过象征性的问问,知道知道罢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再开家作坊。”赫子佩觉得这事如果说是千喜要做,准保娘这关就过不了,就算过了,万一千喜办不成,把银子败了,娘的鸡毛掸子,少不得要往千喜身上招呼了。
不如自己先包下来,就算千喜把银子败了,挨骂挨打还有自己能顶着,反正男人皮厚,挨几下也打不坏。
第018章 夫人变老夫人
千喜在门外听到谈到正事上了,相对她而言的正事,挪着屁股往厨房门口靠近些,耳朵更是死死的向门口凑,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陆氏虽然从来不理会赫子佩怎么打典染坊的事,但这一听再开家作坊,的确不是件小事了。赫子佩整天没日没夜的干着,她是看在眼里的,就这一作坊,都让他累成这样了,再开一家,那还不能累趴下?“再开家?能成吗?根儿虽然现在也能染,但关键的东西还是全靠着你,你忙得过吗?”
“这不是有千喜吗?”赫子佩扫了眼门边上,露出半边的耳朵,有些忍俊不禁。
“千喜,她能顶什么事,她在铺子上招呼下客人还成,回了家就半点用也没了。”千喜一个女孩子家,既不能扛也不能抬,更不会染布,收了铺回来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充其量也就起个给匠人们斟斟茶,倒倒水的作用。
千喜被娘亲全不给面子的贬低,心里不服气,瞪了眼,探了头进来想反驳。
赫子佩扬了扬,背着陆氏,冲她使了个眼色,向外歪了歪头,示意她把头缩回去,被她一搅和,这事也就不用谈了。
千喜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瞪了他一眼,把头缩了回去,用手拍着胸口,别气,别气,看在银子的份上,忍……
“这个作坊不用染布,所以千喜能帮上忙。”赫子佩说得很轻松,尽量不让陆氏觉得是件多大的事。
“不用染布?”陆氏觉得稀奇了,开染坊,不用染布,那还叫啥染坊?搅着锅里的汤的勺子停下了,转头看着坐在脚边上的赫子佩,不知他又有什么鬼点子。
赫子佩坦坦然的看着陆氏,“对,开家做衣衫的作坊。”
“做衣衫?你完全不熟门道,你一边打理着染坊,一边弄这完全不熟行的东西,这从头做起,可伤神了。再说李裁缝的手艺也是这镇上一绝,谁家做衣衫不去他家?你这事,依我看啊,多半是不成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个,要不一会儿你爹回来,你跟他合计合计?”
陆氏想着,这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过得舒畅了,好好打理好手上的生意,一家人衣食无忧就行了,他不必要去这么辛苦劳累。
“这事自然要跟爹合计的,爹还没回来,这不是想先看看娘的意思吗?娘不同意,爹那儿也就说不通。”陆掌柜是出了名的憨厚,谁不知道事事都跟夫人相商,这夫人说句去西边,他肯定不会往东边迈一步。
所以陆氏说什么妇道人家不懂,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赫子佩当然更明白这点,只要陆氏点了头,陆掌柜那儿也就只是走个过场。
“这事,你是认真的?”陆氏也听出味了,他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才来的。
“认真的。”赫子佩点了点头,不认真能行吗,外面还有个千喜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陆氏摇了摇头,“子佩啊,不是娘泼你冷水,这事儿,我看成不了。你想,镇子上有李裁缝顶着,你去哪儿找能和他比得的师傅?裁缝这行不比得开染坊,还要些本钱,拉块板子,拿把剪刀,就能接生意,不需要什么本钱,吃的就是手艺饭,。如果有这手艺的人,还不自己干了,哪能来给你挣这钱?如果请着那些手上没几两本事,不三不四的人,就更有得你头痛了,隔三岔五的少不得的赔人家料子。这赔钱是小事,你这没日没夜做起来的声誉可就赔进去了,不值。”
千喜听到这儿就有些急,想跳进去说,她这是老套思想,那李裁缝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土裁缝,虽然不能说他手艺不好,但做来做去就是那么几个款式,做做那些婆婆娘娘的衣衫是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年轻爱俏些的姑娘媳妇的都拿着银子让人去京城里捎衣衫了。
刚探了个身,又被子佩压了回去。
“娘,李裁缝的手艺的确不错,但是思想终究是老套了些,我见好些有钱些的人家的小姐和夫人染好了布都拿去京里找别人做衣衫去了,就没往李裁缝那儿送。”赫子佩自前些日子千喜跟他说了这事,就留了心,别看他象是什么也没理,其实处处留心,把李裁缝家摸了个底朝天。
千喜乐了,这小子还是有点眼神的,这些话,没跟他说过,他居然也能看出来。
“有这事?”陆氏还是头一次听说,眼里全是诧异。
“可不是吗?今天萧大人的千金让丫头拿取布,我多嘴问了句,这布做啥衣衫。那丫头就说什么现在京里流行领口上绣梅花的阔领对襟的罩衫。我听了觉得新鲜,就又问了句,拿去李裁缝家做吗?结果你猜那丫头说啥?”赫子佩故意卖了个关子,挑起陆氏的好奇心。
“说啥?”陆氏也是女人,自然也免不了喜欢听这些姑娘媳妇堆里的八褂。
赫子佩笑了笑,才捏着噪子学着丫头说话,“哼,李裁缝哪能做得出这等新鲜东西来,他做的那东西,他做的那东西,我家夫人穿上了往老夫人旁边一站,我家老爷瞟眼一看,没能认出谁是夫人,谁是老夫人,追着夫人叫娘呢,气得夫人一晚上没说话。”
陆氏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拿着勺子柄,打了他一下,“李裁缝做的东西是老气了点,但哪能象你说的。”
赫子佩自己也笑了,“我哪敢骗娘啊,您也认得萧夫人,不信,您自己问去。”
陆氏更是笑得不行了,“这话哪能问去,如果真有这事,去问人家,这不明着让人的脸没地方搁吗?话说回来,人家都是去京里做,你哪儿去找人做去?”
“不是有千喜吗……”赫子佩话没完,听门外‘扑通’一声,接着又是‘哎哟’的一声呼痛。
陆氏和赫子佩一起向门口看去,却见千喜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肘,苦着脸叫,“我的娘啊,痛死我了。”
第019章 她挺好的
原来千喜听赫子佩编排萧家丫头的事,拍着大腿,笑得直打千,一个没留神,坐到长木凳一角,凳子一斜,翻了个,倒在了一边。
千喜歪在地上,手肘撞到地上,一阵麻痛,半天没回过神。
赫子佩丢掉手中的柴,三步并两步的抢了过去,扶起千喜,焦急的问,“摔到哪儿了?”
陆氏追在后面,上上下下的拍着千喜,查看她有伤到哪儿没有,嘴里絮絮叨叨,“快看看伤到哪儿,别忍着,不行就找个大夫看看,千万别落下点什么,这以后有得难受的。”
千喜也就是一时拧着麻筋,痛得难受,过了这股劲也就没什么了,抱着手肘,“娘,没事,只是撞着麻筋了。”
陆氏看了眼赫子佩,他和千喜的关系是定下了的,倒也不必避嫌,卷开千喜的袖子,露出雪白的小手臂,翻转过来,见她手肘上只是有点轻微的撞红和破皮,倒也没什么事,才放了心。
去了担心,就有了想法,“千喜,你在这门口做什么?”
千喜暗怪自己听就听吧,笑个什么劲,在关键时候,把事给岔了,扬了扬手里的衣衫,“我这不是在给他缝衣衫吗?”
陆氏翻着子佩换下来的衣衫看了看,破口的地方就没缝上一针,刚才子佩说的话让她回过味来了,睨视着子佩,“你说的开那个做衣衫的作坊让千喜来做?”
赫子佩知道包不住了,也只得照实回了,“有这个意思。”
陆氏脸色一变,沉下了脸,“我看不是你要开作坊,而是来给千喜当说客的吧?”
“是我想开,千喜不是也喜欢做衣衫吗?正好派上用场。”赫子佩见陆氏脸色不好看,又赶紧把事揽在身上。
陆氏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又瞪着千喜,“千喜,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千喜正左脚尖踩着右脚尖想着对策,被突然点了名,猛的抬起头,“啥?说啥?”
陆氏见她心不在嫣的,更是有气,朝着又想帮千喜开脱的赫子佩压了压手掌,把他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揪着千喜不放,“说你打着什么主意?”
千喜知道这事是搪塞不过去了,横是要说,竖也是要说,不直快刀斩乱麻,照直说了,不同意再做打算,“能有多大的事,就是想找爹支点银子。”
她知道自己说的轻描淡写,但接下来的可能就是暴风雨了,挪着脚试着后退,省得娘手里的勺子顺手就敲了过来,虽然倒不会真打到身上,但那一勺子的米糊粘在身上也怪难受的。
陆掌柜从外面走了进来,眉眼带笑,“你们娘三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边说一边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
陆氏也一吸鼻子,‘哎呀’一声冲进了厨房。
赫子佩忙赶着向陆掌柜问了好。
千喜等爹进了屋,轻轻踩了踩赫子佩的脚尖,压低了声音,“完了,今天要吃焦饭了。”
“焦就焦吧。”在他看来,能吃饱就行,饭焦点也没什么的。
千喜撇了撇嘴,“给你一碗猪食,你也能吃得下。”她到不是看不起他,只是觉得这个人以后不管再怎么有钱了,也是个不会享受的人,少了人生的许多乐趣。
赫子佩被她损了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你好好的跑来摔一跤,被娘看出问题来了,你的事只怕是不那么好办了。”
千喜也是郁闷得要命,眼看娘就要被他说动了,干嘛就偏要在那时候摔那一跤,不过摔也摔了,后悔也没用了,到了这步也只能见步行步了。
总算解决了那餐带着异味的晚饭,根儿丢下碗就去院子里忙着染布了。赫子佩本来也是要去的,不过看了看千喜,还是留下了。
陆氏看着正在收碗的千喜,冷不防说了句,“那个做衣衫的作坊,你不能做。”
千喜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仍忍不住心里不痛快,将碗丢回桌上,“怎么不能做?”
赫子佩忙把话接了过去,“娘,你别怪千喜,是我想做。”
“什么做衣衫的作坊?”陆掌柜是丈二金钢摸不到头脑。
陆氏将赫子佩说的话翻出来,简单的说了一遍。
陆掌柜盘起一条腿,“这是好事啊,只不过这人手……子佩一个人要顾染坊,要顾这衣坊。如果衣坊有熟悉的人打点着,到也罢了,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撑着,只怕……”
“还是爹有见识。”千喜坐到陆掌柜身边,“我们家染出来的布这么好,如果能做成衣衫,那可是翻番的买卖。”
“你住嘴。”陆氏喝止了千喜,才对丈夫道:“你怎么就没听出味来,这根本就是千喜想做,拿着子佩当幌子。”
陆掌柜扭头看着女儿,他也知道,近两年来,千喜没事就拿着剪刀捣鼓那些布料,夫人一说,就想到了是千喜,不过还是明知故问,“是吗?”
“休想。”陆氏也不等千喜回答,就先掐断了话岔,“一个姑娘家不安安份份的,还想在外面抛头露面,这叫什么话?”
“我抛头露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了,都有这么些年了。”千喜不以为然的缩了缩鼻子,现在来说什么抛头露面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是啊。”陆掌柜早在腿摔坏了后,千喜就在外面奔波了,这以前就打典着染坊铺头了,这以后再开家衣坊,能有什么区别,所以他倒不觉得是多大回事。
但陆氏就不这么看了,以前是当家的摔了腿,而子佩还不熟悉,要千喜出去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现在生意有子佩撑着,千喜完全不必要再抛头露面了,“我就是琢磨着要她回家,别再管染坊的事了。”
“我回来做什么啊?”天天让千喜呆在家里,能把她给闷死。
“你一个还没嫁人的姑娘,天天在外面逛,别人看着也不是回事。也该回来学学怎么当这个家了,以后等你和子佩成了亲,这家也就该交给你打理了。”陆氏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原因,看着子佩一天比一天出息,千喜总这样在外面野着,女儿家的什么事也不会做,只怕还没等到成亲那天,就配不上子佩了。
千喜天天听娘念叨,哪能不明白她的那点心眼,望了子佩一眼,“他都不在意,您紧张什么啊?”
赫子佩凑过来,斟了碗茶递给陆掌柜,又斟了碗给陆氏,“千喜这样挺好的,她真天天呆在家里,跟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我还真不习惯。”
哪个小伙子不喜欢大家闺秀?陆氏不解的看向赫子佩,他眼里没有一点应负和违心的神色,“她都野得没形了……”
赫子佩笑了笑,“这样挺好。”
千喜回了赫子佩一个微笑,又去缠陆掌柜,“爹,您看呢?”
陆掌柜的本来就没什么意见,担心的只是衣坊打理问题,但他经常在铺子上,也没少见千喜捣鼓那些东西,细想了想,也不防试试,“子佩都说好,就由着他们去吧。”
陆氏虽然心里硬是过不了这关,但子佩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好再说什么,忿忿的道:“她是你未来的媳妇,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这事,我不管了。”说完扭身进屋去了。
千喜,赫子佩和陆掌柜三个相视一笑,千喜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赫子佩看了半天,硬是没看懂,帮着千喜收了碗出来,问,“你那个手势是啥意思?”
千喜得意的扬了扬眉,“这个叫ok,有成功的意思。”
赫子佩也学着向她比了个ok,千喜也空出一只手,比着ok朝他晃了晃。
二人相视而笑。
第020章 想要辆马车
千喜细细的合计了,昨天伙计报上来的染料数量,把该补的数量明明白白的记了下来,写着写着,才想起,这马上就要出门去马家村了,却没看到子佩的人影。
叠好单子,塞进袖子里,转出柜台,正要朝着正在整理布料的根问话,子佩从外面迈了进来,问千喜,“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你这是去哪儿了?”千喜拍了拍他的衣衫下摆,把上面翻起一小片下摆抖平了,现他竟两手空空,仰脸看他,“钱呢?”
这买东西不带银子,买哪门的东西,突然心尖上抖了一下,一股凉风吹过,“该不会是你遇上贼了吧?”
赫子佩拿起准备装染坊的布袋,拧在一起打了一个结,笑了笑,“哪能啊,我琢磨着现在货量也大了,带的钱越来越多,这路上也不见得太平,所以把银子托给镖局了,以后就不用带那么多银子在身上了。”
千喜笑着轻捶了他一拳,“行啊,还是你想得周全,路上真遇上个劫匪,我们可要白做好长一些时间了。不过说起这事,我就想着,这染料也一次比一次多,你一个人现在拿着可费劲了,你又不肯多带个人……”
她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多带人,说句心里话,她也不愿多个人在这段路上夹在他们中间。
赫子佩往旁边让了让,“我们边走边说。”等千喜走在了前面,他才跟在她身边,“我心里有个想法,想买辆马车,本来说等过几天,看好了马,再跟你商量的,不过既然你问了,不如现在合计合计。”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和。
对面站在福通门口磕南籽的王夫人,一双眼睛在二人身上转溜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子佩手上的粗布袋子上,忙回转身,往里面走,“相公,相公……”
王掌柜正闲得打盹,被她的叫声惊醒,有些不痛快,瞪了眼,“叫魂呢?”
王夫人哪顾得上理他口气好不好听,直瞟着门外,“他们出门了,他们出门了。”
“谁出门了,这么一惊一诈的!”王掌柜还犯着迷糊,抓过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口喝了一口。
“赫子佩和千喜,手上拿着的那个布袋,我认得。他每次去马家村回来,都是拧的这个布袋。”
“当真?”王掌柜凑到嘴边的茶壶停下了,睨视着王夫人。
“千真万确。”王夫人又奔到门口朝着赫子佩和千喜的背影望了望,“可不,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马家村的方向。”
王掌柜丢了手中茶壶,“那还不叫人快通知苤子去。”
王夫人忙跑着到里面唤伙计去寻苤子。
赫子佩和千喜出了小镇,才慢了下来,肩并肩的走。
千喜惦记着子佩说的马车的事,左右没闲人了,就忍不住了问道:“能有辆马车,当然好了,问题是去哪儿买马?”在他们这个边远的小镇,马匹是很罕有的,这镇上就没两家商家能有马车。
“我听说南村的马贩子,最近贩了些马,据说都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我就琢磨着去看看,如果能挑到马匹能用的,再告诉你的。”赫子佩踢飞了脚边的一个小石头。
千喜歪着头想了一回,“这些马多半是老弱病残才淘汰下来,买下来只怕也是用不长的。”
“我也就是担心这个,才没告诉你,想自己先去看过再说。”赫子佩也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这马实在难弄。
千喜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秀目顿时放了光,“啊,有了。”
“怎么?“赫子佩被她突然一吼,吓了一跳。
“上次去马家村的时候,我在里屋陪着马夫人说话,听她说起,她的一个堂兄弟过些日子要把生意搬到京里去,到时候手上有不少家当要处理,其中就有一匹马,那马才两岁多,正值壮年,听说还是匹好马。他本来也不舍得卖,不过说是去了京城开铺子,本钱大,手上多捏些钱,心里踏实,所以才把马卖出来,我当时也没想过什么马车,也就没往心里去……”
千喜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只是价钱多半不肯怎么少的,我们多半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如今她又盘算着开作坊,又要买马车,哪能来这么多钱。
“那马以前也是用来拉车的?”赫子佩没吱声了,微低着头,只管走路。
千喜知道他这神情就是在动脑子,打主意了,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想马车呢。”赫子佩随口答了。
“要不我去找马夫人说说,看能少不?如果能便宜些的话,我们买下来?”千喜知道他想要那马,别说他想要了,就是自己也想要,在二十一世纪就是无车一族,如果现在难弄一辆车,多威风啊,虽然是辆马车,怎么也算是有车一族,不管说什么,总强过拖拉机吧。
“就算便宜也便宜不了几个钱,我们还是拿不出这么多钱,除非你不开那作坊。”赫子佩闭着眼睛也能把自己家那些家当算清楚了。
“那可不成。”要她不开作坊,她宁肯不要马车,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熊掌和鱼翅不能兼得,总要舍弃一样,“算了,别想了。”
二人照着往常一样进了马家村就直接去了马掌柜的染料铺。
马氏染料铺的伙计小马正蹲在门口专心致志的分着刚到货的新染料,赫子佩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马,你好啊。”
小马是马掌柜的侄儿,从小在这染料铺做事,跟赫子佩年龄相当,处得也极好,抬头见是赫子佩和千喜二人,笑道,“赫掌柜,千喜姑娘,您们来了。”
千喜忙笑着应了,“又来麻烦你们了,掌柜的在吗?”
“在,在,在里面呢,里面请。”小马忙站了起来,引着他们进门。
马掌柜正在柜台里算账,听到他们的声音,忙迎了出来,满脸是笑,“我就算着你们该来了……上次拿的那批染料,使得还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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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医院回来了,果子的朋友宫外孕手术成功,一切还算顺利,总算松了口气了,赶着回来把更新也码上了,还算不错的一天。
第021章 回收
“挺好,染出来的色,比以前的还光鲜些,就是固色上不如以前容易,温度稍差了点,就掉色。”赫子佩对货物的好坏,从来不加褒贬,实话实说。
“你用那染料当真染上了?”马掌柜看了看他,手上空着,除了那布口袋,没别的东西。
“染上了。”赫子佩刚拿那些染料回去的时候,的确是费了不少神,反复琢磨,尝试才现,这批染料对温度要求高了些,而有的料子温度一高,布就皱了,所以极难染,但正好有一个温度,布刚好不会缩,而色也刚好染上,这出来的布反而比前更好。
马掌柜吃了一惊,又将赫了佩上下看了看,“你小子行啊,我还琢磨着你会带了染料回来退呢。”
千喜接过小马送来的茶,笑着道:“都穿到别人身上了,哪来的退。”
马掌柜满心欢喜,搓着手,“这就好,这就好。”
他为了这批染料没少费神,出去的几家染行,都退了回来,没一个能染上,他正收拾着要退回去,来回的费用,按照合约,退货也只能追回一部分的余款,这生意亏是亏定了。
拿过刚回来的染料样板,“我这重进了些新货,这和以前的是一样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赫子佩笑了笑没出声。
千喜扫了眼堆在墙角的一堆染料正是和她们上次拿的是一样的,“这染料还压了这么多,您老就进新货啊?”
马掌柜叹了口气,“这哪里是压的,全是退回来的,寻思着要退回去呢。”
“这么多啊?”千喜望着那一大堆染料,都为他心疼,“这退回去,亏得大了吧?”
“可不是吗?”马掌柜想着就心痛,“这两个月都白做了。”
千喜转头看着赫子佩,“这染料我们家能染吧?”
“能啊。”赫子佩含笑看了回去,二人意会了对方的意思。
“马掌柜,要不这样吧,你也别退了,就按着成本给我们吧,我们拿去用掉就是了,您也少亏些。”千喜用眼睛点了点数,还真不少,又问赫子佩,“子佩哥,我们用得了这么多吗?”
赫子佩也用眼睛点着数,“这不快到年关了吗,应该没问题。”
马掌柜对这批染料已经死了的心,顿时活了,小眼睛也放了光,“你们不是哄我开心吧?”
“哄您开心,也不会拿生意上的事哄你。”赫子佩盘算着现在日日俱增的生意,这些染料也用不了多久的,如果马掌柜同意按进价给他们,这成本还能降下不少,这年尾又能多进不少银子了。
“子佩,千喜啊,你们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我按着进价再打个八折给你们。一会儿你们回去也别拿了,这么多,你们两人也拿不了,明年我叫辆车,给你们送过去。”马掌柜喜得脸上放了光,就算进价再打八折,还不算来回费用,亏的也只是退回去的五分之一。
千喜和子佩交换了个会心的笑,“那我们在这儿先谢谢您了。”
马掌柜去了心病,心情大好,非要拉着赫子佩去喝两盅。
赫子佩怕天晚了,路上不太平,说什么也不肯,两个人正拉扯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藏蓝缎子长袍的男子进来了,满脸愁云。
进了门就问马掌柜,“二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马掌柜转身一看来人,“哟,五弟来了。”转身给赫子佩和千喜引见。
来人也姓马,叫马阳,也就是前些日子马夫人所说的那个要去京城的堂兄弟。
赫子佩和千喜见有人来,又不便马上走,只得又坐下了。
马掌柜这才问马阳,“你去京城的事,打典好了?”
马阳‘哎’的重重叹了口气,“本来那边已经打典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处理这边的这些杂物了,结果,你看,上次我们拼着拿的那些染坊,全给下家退回来了,全压在铺子里了。那边租下的铺子,眼见要到接手的时间了,这边这货一退,哎……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马掌柜看了看千喜和赫了佩,暗自庆幸。想让他们也帮自家兄弟一把,不过这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上次拼染料就是马阳拍着胸脯说好的,当时自己只要了三成,马阳手上可是有七成,这样的量,赫子佩这么一个染坊怎么吃得下。
千喜和赫子佩静静的听着,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马阳叹了一会儿气又问马掌柜,“你的货打算啥时退?我们一起装车,能省点费用。”
马掌柜犹豫着这事该不该说,说出来又怕马阳心里更难受,但这么瞒着也不是回事,还是照实说了,“我的货……不退了……”
“啥?不退了?退了,能有点算点啊,不退,放在这儿狗屁不是!”马阳愣了愣,马掌柜一向精明,这时怎么犯了糊涂了。
马掌柜轻咳了一声,给马阳斟上茶,“不瞒你说,我那些染料卖了。”
“卖了?不是退回来了吗?”马阳不以为然,他还卖了呢,可是几天功夫,全回来了。
“又卖了。”马掌柜指了指子佩他们,“我那些染料,全卖给他们了。”
马阳一脸迷惑的看向千喜和赫子佩,说实话,刚才进门时引见,见他们二人年轻,也没看在眼里,更没往心里去,这时听说那些染料全卖他们了,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他们几眼,难道马掌柜欺负他们年轻不识货,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哄骗着给他们了?
但按马掌柜的为人,这事不会做啊,又看会马掌柜,“当真?”
“当真。”马掌柜在他的迷糊里已然明白他想着什么,“这染料,别人家染不上,但子佩能染,所以他全收了。”
马阳倒吸了口冷气,“能染?”
“能染。”马掌柜点了点头。
“当真能染?不掉色?”马阳压低声音,怕马掌柜对他们二人有所隐瞒,他大声说出来就捅了人家的生意了。
“能染,不掉色。”马掌柜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全收了?”马阳又看了眼子佩二人,眼光明显不同了。
第022章 双喜临门
“全收了!”马掌柜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什么价钱收的?”马阳无神的眼眸瞬间有了些光彩,虽然并不太相信,那些老字号的师傅们都染不上的染料,这个年轻人居然能染上,不过没准他们染坊里有技术高的师傅也是说不定的事。
“进货价的八折。”马掌柜也不骗他,照实说了。
马阳“哎呀!”一声,这价钱虽然说要亏些,但比起把货退回去,可是就天地之别的,将马掌柜拉开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千喜和赫子佩,“二哥能不能帮兄弟问问,他们还收吗?”
“这……得问问……”马掌柜琢磨着马阳那货量,这一家染坊是很难吃得下的,再说子佩他们已经包下了他那整批货,已是为数不小。
千喜坐的位置离他们近些,他们的谈话,隐隐约约能听到个大概,伏在子佩耳边说了,说完了,问:“你吃得下吗?”
子佩心算了算,“那得看他多少货,如果时间长了,染料过了时间,或许受了潮就不行了。”
“一会儿他问,你好好算算,如果吃得下的话,我想要他家的马。”千喜咬着他的耳朵,尽量的放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
见马掌柜和马阳走过来,不着痕迹的退开来。
马阳直给马掌柜使眼色,马掌柜才凑到赫子佩身边,“子佩啊,我兄弟那儿也有一些那种货,你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解决。”
赫子佩放下手里青瓷茶杯,“不知有多少货?”
马掌柜比了比两根手指,“是我那些货的这个倍数。”
赫子佩和千喜对望了一眼,实在不是小数。
马阳站在一边暗捏了把汗,见赫子佩没出声,忙道:“要不能解决多少是多少。”
千喜也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量,也是倒吸了口冷气,试着问赫子佩,“子佩哥,你看呢?”毕竟这些东西每天是子佩摸着捏着的,每天要用多少,只有他才清楚。
赫子佩,“啧”了一声,面露难色,“马掌柜说实在话,我们生意小,就您那些货都要用到过年了,而且这种染料不能久放。”
马阳的心开始下沉,多半是没戏了,叹了口气。
赫子佩又寻思了一回,接着道:“如果拿得少了,您这兄弟还得拖回去,同样要给趟运费,如果全拿吧,一来怕用不完,这风险也就大了;二来,我们最近还盘算着买辆马车,这批货我们一接下来,哪还能有钱买马车?”
马阳一听这话,分明是有门,心又活了,也顾不得再让马掌柜传话,抢上一步,“这马车我有,如果你能帮我解决了这批货,这马车,我便宜卖给你,在外面普通的马都要三十五两银子,我这马也才两岁,我按二十五两给你,那车也就不算送了,送给你。”
千喜心里一喜,这可是大便宜,可是这货款加马要的银子,拿出来了,就没钱开服装作坊了,又有些灰心,再说能不能用得了这么多染料还得问过子佩才知道。
赫子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掌柜的,我也想帮你,但我们的确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我们手头上的钱,也顶多够拿下你的这批货了,再加上总还得留些钱来周转。”
马阳想了想,一狠心,“要不这样,只要你能把这整批货给我解决了,我给你打个七五折,不,七折,给你留些钱周转,至于这马,你拿着先用,那二十五两银子半年后再给我,你看行吗?”
千喜握着茶杯,转溜着大眼睛,紧紧盯着赫子佩,只要他一点头,这马可就到手了。
赫子佩见他这样说了,也不再矜持,笑道:“掌柜的这么让步了,我再说不,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成,这货,我帮你解决了,大不了回去让伙计们再卖命点,多招些生意回来。”
马阳长松了口气,拉着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紧张出来的细汗,拉着子佩的手,“兄弟,你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明天我就让人赶着那马,连着我们两家的货给你送家里去。”
马掌柜也着实为兄弟感到高兴,又留千喜和子佩吃饭。
赫子佩看了看天色,拒绝了,“我们真得直了,再晚怕路上林子里遇到狼。”
马掌柜的久留不住,也只得送了他们出去。
离了马家村,千喜拉了拉赫子佩的袖子,“那么多染料,我们用得了吗?”
“如果按我们现在的生意,自然是用不过了的。”赫子佩一脸的轻松,全没有担忧的样子。
千喜倒抽了口冷气,“用不了,你还敢接?”
赫子佩笑着不说话,吹着口哨,偏要她急。
千喜问了好几遍,他都是那副调调,问到后来,他干脆晃起了脑袋。
“别卖关子,你有什么点子,快说啊。”千喜真急了,打了他一下,竖起了柳眉,“你到底说不说啊?”
赫子佩这才笑出了声,“你生气可好看了,有时就想看你生气的模样。”
“所以你就气我?”千喜白了他一眼,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到底说不说?”
赫子佩痛得一缩胳膊,“你叫我声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呀!你什么时候学成油嘴滑舌的样子了?看样子,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千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他胳膊上,腰上乱掐。
赫子佩被她掐得又痒又痛,笑着去抓她的手,“别掐了,别掐了,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千喜这才停了手,这么一闹,自己也有些气喘,笑看着他,“跟我谈条件,还反了你,快说。”
赫子佩‘嘿嘿’傻笑了两声,“我前些日子看到一个布告,是京城下来的,征染布,是做战服用的,给的价钱也还不错,虽然比我们平时染布价钱低点,但量大。我当时也就是报着试试的心态,抽闲的时候染了一块布,交了上去。我今天去镖局的时候,顺道去了趟衙里,上面下通告了,我们家过了,要我们去报数量领布呢,等布到了,这批染料也刚好用上,就不用另外买染料了。”
“真的?”千喜惊讶得睁了眼。
“真的!”赫子佩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跟我说呢?”千喜喜得有眉没眼,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第023章 遇险
“我怕成不了,让你空欢喜,所以想着,成了再告诉你,没想到今天来刚好遇上马掌柜这担子事。”赫子佩想着也觉得心情舒畅。
千喜去了后顾之忧,没了顾虑,身子骨都轻了些,走路也轻快不少,按现在这染料的价钱,比往常要多挣近一倍的钱,马车也不急着付钱,那服装作坊的钱也不用愁了,没准还能宽绰些,虽然还没开始做事,却觉得好象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台阶了。
二人正聊着,在穿过矮丘的时候,突然从小丘后窜出四个蒙了面的汉子,手里都拿着刀。都穿着短打武服。
接着林子里又晃了个象是带头的汉子出来,穿着青灰色长袍,一边下摆撩起,夹在阔腰带下面,露出里面白色的束脚裤,也是作了武夫打扮,衣衫质地还是上好的苏杭的帛缎。
走到前面,抬脚蹬在身边的一块青大石上,转溜着眼打量赫子佩,暗暗喝了声彩,光看这外表和气质,实在是不凡。
子佩一一看过围上来的几个人,面露邪气,都不是善类,心里一惊,往前迈了一步,将千喜拦在身后。
对方人多,又都是壮年男子,硬拼多半是不成的,如果他一个人,倒是可以跑,但现在带着千喜,千喜脚小,怎么也不可能跑得过这些男人。
在这荒郊野外的,想找人求助也是行不通的,只能见步行步,抱了抱拳,朗声问:“我们兄妹二人路过此地,只图个太平,希望各位兄台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只是我们身上带的银子少,还望各位兄台不要嫌弃。”
千喜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扑扑’乱跳,一反应就是遇到土匪了,缩在赫子佩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衫,四处张望,寻思着退路。
带头土匪歪着头望了望躲在赫子佩身后的千喜,‘嘿嘿’一声笑,这买卖值了,拿着大价钱来玩女人,还是水灵到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姿色,“你那点银子,我们兄弟还看不上。”
赫子佩更是心惊,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在下身上的确没多少钱财,不过我到是做着点生意,如果兄台不嫌,我立下个字据,兄台尽管差人来铺子上取。
众土匪一阵哄笑,带头的打量着赫子佩,“你是当我们三岁小儿?”
“生意人,重在信用,绝不食言。”赫子佩把手伸到背后,把千喜的手紧紧拽在手里,让她明白,不管什么情况下,他对她都是不离不弃,让她能尽量的冷静。
他说这话,不认得的人肯定觉得是夸夸其谈,不料土匪头子却只是笑了笑,“我们也知道你的确是个守信用的人,不过哥哥们等不得去你那儿拿银子了。今天,你们身上的银子,我们也不要了,只要你身后那丫头。”
对方的表现,让赫子佩已经隐约感到这些人不是冲着他们身上的钱财来的,而且对自己的底子是摸透了的,否则也不会说出这话,“我也不瞒兄台,我后面的是我的娘子,做为男人且能将自己娘子拱手让人的道理,所以还望兄台高抬贵手,在下日后定当加倍回报。”
带头的望了望看色,已是不早,早点办了事,回去拿了银子走人,也不再和子佩磨嘴皮子,把脚从大石上拿下来,站直了身子,“换个人说这话,我也不会信,但你说这话,我信。不过我现在只想要你身后的那丫头,我们也不带她走,你在这儿候着。我们就这山坡后完了事,就走……绝不会为难你。”
是傻子听到这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千喜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慌得早没了神,想拨脚就跑,但知道以自己的脚力,跑是跑不了的,偷着弯腰在地上摸了块拳头大的石块,藏在袖子里,抓得牢牢的。
赫子佩怒从心起,如不是身后还有个千喜,他只怕已经一拳挥上去了,这时他感到地面上,轻微的抖了一下,心里一动,将千喜的小手握得更紧,面上却从容的笑了笑,“台兄这不是为难兄弟吗?按你的说法,还不如把我们夫妻两一刀一个解决了来得干脆。”
带头子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话,能这样从容镇定,暗暗奇怪,“我今天忌血腥,所以不杀人。天也不早了,你早些让开,我们早些办完了事,你们也要吧早些回去。”
“兄台既然今天忌血腥,又怎么会出来办事,兄台也不是才出来混的,也该知道,既然出来了就难免沾上血腥,你这不是自己找忌犯吗?”赫子佩笑了笑,心里已有了想法,这些人带着目的来的,绝不是一般的劫匪。
带头的顿时语塞,找不出话来反驳,干脆使了横,“我爱怎么就怎么的,用不着你管。”
“这人死,也要死得瞑目,我也猜到点眉目了,兄台是受人钱财来替人消灾的吧?”赫子佩直视着带头的,眼角余光却扫着他那四个手下,“我也不问你受了谁的财,你只消说是与不是便行了。”
“赫掌柜果然是玲珑心,既然已经猜到我是受人钱财,你也就别拦我财路,乘早让开些。”带头了想这可不是他说出来的,是对方自己猜的,自己也不算是失信,对方要找麻烦自不用直接找到自己头上,也给自己以后留条退路。
这名字都叫出来了,赫子佩心里也有数了,是谁使的手脚,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能猜到,千喜自然也不例外,竖起了柳眉,“那王八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们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这你们就别管了。”带头的已经开始不耐烦,活动着筋骨,打算动手,“赫掌柜的,当真不打算让开?”
“哪能把自己娘子丢给狼的,在下自然是让不得的。”说话间,赫子佩又感到地面上震了一下,心里一喜,一边继续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摊开千喜的手心,一边和对方用手指写道:“你往来路跑,去求助,我拖住他们,”
千喜一愣,这儿离马家村已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儿求助?如果是跑回马家村,别说自己能不能跑掉,就算跑掉了,等回来,他没准都让人分几块了。
第024章 扯平
千喜一时间还没能想明白,子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那几个土匪已经开始向他们包抄着逼近。
赫子佩蓦然转身,将她一推,“快跑。”抢先向土匪迎了上去,先踢掉了一个土匪手中的长刀。
那些土匪是受了指示的,要赫子佩活着,所以拿着刀也只是作作势,并不当真往他身上砍,真打起来,这刀反而有些碍事,这样一来倒给赫子佩多了些方便,死死的拖着那几个人。
千喜见他处处遇险,心揪得紧紧的,那些钢刀晃来荡去的,着实令人害怕。想帮更是无从入手,可是走,又实在不忍心丢三落四下他一个人跑。
在一边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带头土匪观望了一会儿,感觉赫子佩是脱不了身了,‘嘿嘿’干笑两声,走向千喜。
千喜只顾着看赫子佩,赫子佩曾跟她说过,儿时也跟着临屋的一个武师学过些功夫,每天他再忙也会抽些空闲时间来练练,但她看不出他练些什么名堂,只当是跟着一些普通的武师学了些强身健体的招式,这真枪真刀的上场,对方又明显全是练家子,他那些招式只怕是不顶用了。
见他在刀光剑影里穿着,心早提到了噪子眼,哪里还顾得上看别处。
赫子佩见她还愣杵在那儿,一边费劲的推在缠住他的四个土匪,扑向头领,一边急叫道:“快走啊。”
可是刚近了头领的身,后面的土匪又围了上来,对方虽然不直拿刀砍他,但他也不能不提防,不能自己撞到刀口子上去了。
千喜这才被他吼回了神,暗骂自己到了关键时候怎么成了这副德性,半点忙帮不上还尽拖后腿。以前看电视遇上这样的女人,总忍不住骂上几声,‘蠢货’,可是现在自己却充当上这样的‘蠢货’。
也不管有没有想明白他刚才在手掌上写的字是打的什么主意,转过身,往来路急奔。
但终是慢了一步,只觉手臂上一紧,手臂已经被带头土匪钳住,心脏又是猛的一跳。
带头土匪将千喜拉到面前,笑道:“姑娘,你乖乖的听话,让大爷我爽了,我们立马走人,他也不会伤着一根毫毛。如果你不老实,那些刀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他话没说完,突然头上一痛,一股热流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伸手到额头上摸了一把,放低手,手掌上一片腥红,顿时一愣。
千喜乘着他这一愣之间,猛的一抬腿踢在他两腿间。
带头土匪痛得‘哎哟’一声,松了抓住千喜的手,捂着那部位,夹着两条腿蹲了下去。
千喜本来还想当头再给他几下,但寻思着如果一旦失手,就再也跑不掉了,当即抽身就跑。
赫子佩见她被带头的抓住,一时间又抽不出身,正急得头皮麻,见她竟伤了带头的逃开了,暗赞了声‘好样的。’拳脚施展的也更有劲了。
带头土匪其实是个练家子,而且手上功夫不算差,见千喜的拳头裹着袖子挥来,想着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劲,粉拳头打在身上还不等于给他搔搔痒,也不当回事,只是没想到她袖子里还裹着块石头。
千喜又是使足了力气的,她终是女子,力小,这一下也是要不了他的命的,但也让他愣住了。她虽然没学过功夫,但以前电视看得不少,自然而然的就冲着他最弱的地方招呼过去了,连着两招得手,哪里还敢停,高一脚低一脚的狂奔,记得小时去农村玩,被人家的狗追的时候,也只能有这度了。
带头土匪等痛感稍减,瞪着正在跑过的千喜骂道:“他-奶-奶的,等老子抓到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站起身,忍着痛,向千喜身后追了下去,但腿间终是痛,跑起来也没那么灵便,奔跑的度也大打折扣,一时间也追不上千喜。
赫子佩奋力丢开那四个缠着他的土匪,也追在后面。
千喜听到身后追赶的声音,心里慌乱,脚一软,跑的反而更慢了,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急得满头的汗。
就在这时,远远见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恍然大悟,明白子佩叫她求助的意思了。象这些来往压货的人,大多都是身上有功夫的,再加上与附近的黑白两道都有些门路,走到哪儿,黑白两道都要给些他们一些面子。
如果他们肯出手相助,自然就有希望躲过这一劫。
看到了希望,脚上也有力气了,顿时跑得快了许多,等马车近了,边跑着边挥手求救。
说明来也巧,这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千喜和子佩有一面之缘的周成贵,大老远的看着有人追着一个姑娘,心里便有些忿忿不平,就有出手相帮的意思,到了近处定眼一看,竟是千喜,‘哎呀’一声,把马车停在了下来,招呼着他的伙计,“抄家伙。”
二人拿了钢刀,跃下马车,他在没做正经生意前,也是个在外面混的人,还是个狠角,打起架来,没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在黑道上也算是个有名的角色。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在这生意上来来去去,一般没有人敢招惹他。
等千喜到了身后,挥了刀就要往带头土匪身上砍。
带头土匪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闪开,嘴里乱嚷着,“成哥,停手,成哥,停手。”
周成贵听他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收了刀,定眼看着带头土匪,微微愣了愣,“小三,怎么是你?”又扫了眼正围着赫子佩缠斗的土匪,又向带头土匪喝道:“还不叫他们住手。”
那个叫小三的带头土匪,忙扭头冲着手下叫道:“快停下,快停下,过来见过我大哥。”
赫子佩这才看清来人,拍去身上的灰,过去见礼道谢。
千喜这时也才定了神,瞟了那几个土匪一眼,小心的挨到赫子佩身边,跟着他一起向周成贵道谢。
周成贵哪里肯受他们的礼,连连摇手,“你们的大恩,我还没报答呢,怎么能受得你们的礼,再说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
赫了佩见他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这救命之恩心里记下了,只图来日再报。
千喜却笑了笑,“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前两日他帮你一回,这么快就让你救我们一回,我们也算扯平了。”
周成贵喜她说话直爽,哈哈笑道:“那日你相公不帮着我,欠下的人命可就多了,这哪扯得平。”
第025章 好心有好报
周成贵也是混出来的人,见了这架势只道是这个小三带着手下劫财,见千喜长得漂亮,起了邪心,暗呸了一口,没出息,成不了大事,盘算着把这事给均过去。
小三见周成贵和千喜聊得挺熟,心里就犯了嘀咕,只怕这事不好办了。那几个小土匪围了过来,也有些懵,一双眼就溜着小三,等着他指示。
周成贵跟赫子佩见过了礼,才给他引见小三,先指着赫子佩对小三道:“这位是赫掌柜和他未来的夫人,是我的大恩人。”
说完转身看了看赫子佩和千喜,对小三道:“这是我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的好兄弟,冯彪,排行老三,我们叫他小三。”
至于这些人来的目的,他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至于是何人指使,赫子佩心里也有数了,琢磨着正巧现在有周成贵做着中间人,先把眼前的险处应付过去。等回去了,再合计将他们幕后指使人揪出来,该算计的算计,该煸巴掌就得煸。
打了个哈哈,抱了个拳,笑道:“兄弟我年轻说话手脚上都毛燥了些,多有得罪,还望冯兄不要见怪,看在周兄的面子上,放兄弟一马。”
千喜见赫子佩话,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也只是板着脸,并不搭话。
周成贵见赫子佩半点也不矜持,主动说软话给对方台阶下,心里更是暗赞,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难怪他年级轻轻便能有这出息,对他起了结交之心。
对冯彪道:“这事本是你的错,还不给赫掌柜好好道个歉把这事揭过去了。”
冯彪心里犯着愁,这周成贵过去在道上是数一数二的角色,现在洗了手不再下水,但这道上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再说他过去对自己没少照顾,还帮他挨过刀子,救过他一命。
如今他开了口保着赫子佩二人,这面子怎么能不给?但放过二人,接下的生意也就黄了,到了嘴边的二百两银子也将成为泡影。
看了眼赫子佩,拉着周成贵的袖子,压低声音,“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
冯彪拉着周成贵走开二十来步远,确定赫子佩听不到他们谈话了,才低声道:“大哥,这人放不得。”
“咋放不得了?”他一开口,周成贵就闻出了味道,只怕不是拦路劫些钱财这么简单。
冯彪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犹豫了片刻,照实说了,“我接了人家的银子,买他们二人呢,这事您能不管吗?”
“换成别人,我还真不想多这事,但我欠着人家的大人情,这事我还真管定了。”果然,周成贵心下了然,这是眼红赫子佩的对头商家使的黑手,‘咦’了一声,“买命就买命,你追人家姑娘做什么?”
冯彪长得粗,皮也黑,被他这么一问,黑脸透了红,眼里也有了几分不自然,回避着周成贵视线,“人家买的不是他们的命。”
“那是啥?”
冯彪干咳了声,目光飘浮,这事说出来实在不光彩。
“说啊。”周成贵知道冯彪是直爽的性子,现在这表情,肯定没有好事。
冯彪见躲不过去,也豁出去了,“人家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当着赫子佩的面,把千喜毁了……”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
冯彪捂着脸愣看着周成贵那张怒容,“大……大哥……”
“把手拿开。”周成贵瞪大了眼,当年的霸气就出来了,冯彪一哆嗦,把手垂了下来。
周成贵二话不说,丢掉从冯彪脸上扯下来的蒙面巾,左右开光的又给了他几巴掌,冯彪那张黑脸转眼肿得老高。
冯彪脸上痛,又不敢抬手去摸,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成贵。周成贵还在山里的时候定下的规矩,他没忘,一条就是不能**妇孺,现在他收钱毁了千喜,如换成当年,就是违了帮规,罚的轻的砍手,重的直接挨刀子。
周成贵打得手痛了,才停下,骂道:“你就这点出息?我走的时候怎么交待你们的?”
冯彪耷拉着头不敢哼一声。
“老二知道不?”他口中的老二是以前他后下的二把手,他金盆洗手,这山头就交给了老二。
“二哥不知道。”冯彪声如蚊咬,被现在当家的知道了,还能不被打得半死?他也是看受不得那些银子的诱惑,瞒着山里兄弟接下的生意。
周成贵揪了他的衣领就走,“我今天也不急着走了,到要去见见老二怎么当的这个家。”
冯彪吓得斗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大哥饶了我这一回吧,您这么去见二哥,兄弟还有活路吗?”
周成贵一脚踹开他,又揪他的衣领,“你混得没脸没皮的了,还要啥活路?走,见老二去。”
冯彪死拉着周成贵的衣衫,急得泪都出来了,“大哥,我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没把握住,现在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放我这一回吧。”
“放手。”周成贵脾气暴燥,眼里又容不得砂子,别说对方是自己恩人,就是不认得的人,也是绝不允许的。
冯彪死活不肯放,“大哥,饶我这一回吧。”
周成贵更是恼火,抬脚就踢。
冯彪那几个兄弟见老大被打,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进山分在冯彪后下的时候,周成贵已经离开了,但他的事却没少听,听得多了,自然心里早存下惧意,现在老大被打成了猪头也不敢还手,可见这个旧时老大的威风,哪里还敢过来帮忙。
倒是赫子佩看不过去了,拉了千喜,“我们过去看看。”
千喜站着不肯动,撅着嘴,“那种坏蛋,挨几下,活该。”
赫子佩又朝周成贵那儿望了望,“不成,这么打法,要出事。”
“打死也活该。”千喜嘴上说的硬,但心里却软,见周成贵出手也着实的狠,这么打法,没准真能把那人打死。
虽然气恼,但哪愿意真看到打出人命,再说现在自己和子佩也没什么事,跟了赫子佩向那边走了过去。
第026章 放人一马
周成贵正在气头上,只顾着打人,没注意到赫子佩和千喜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边踢边骂,“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畜生,收钱毁人家姑娘,还要当着人家相公的面,猪狗不如。”
正打着,见护着头的冯彪看向前面的眼神不对,回过头,才看见立在身后的赫子佩和千喜二人,也有些懵,收了脚,潸潸的唤了声,“千喜姑娘……”
这事如果传了出去,冯彪就算不被街门抓去处死,也会被老二办了。周成贵对冯彪骂是骂,打是打,那是恼他不成气,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但真要了冯彪的命,他却是于心不忍的。
赫子佩满腹怒气,恨不得拳将面前这王八蛋打死,但怨有头,债有主,他也不过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的人,虽然也该死,但如果不是周成贵在,自己和千喜也难逃这劫,这关口也不能做得过了,狗逼急了还能跳墙。
压下心里怒火,对千喜好言道:“你先到一边去等等。”
千喜铁青着脸,轻轻一挣,挣开子佩轻推着她的手,“我不去。”她要看看这些畜生到底要做的什么恶事。
“千喜!”赫子佩口气重了些,这些男人间的话,她一个姑娘怎么方便听?“这事有周大哥主持着公道呢,你就别管了,到一边去。”
千喜不是看不到目前的局势,实在是这口气咽不下。在人前也不便让子佩难堪,深吸了口气,暂时强忍下怒气,狠狠的剜了冯彪一眼,走到一边大石上坐下。
赫子佩等千喜走开,才对周成贵作了一揖,“子佩让周大哥为难了。”
周成贵见他突然向自己行大礼,慌得忙扶住,“这是我兄弟做下的恶事,这该陪礼的是做哥哥的我啊。”
赫子佩仍是端端正正的行了这个礼才直起身,“今天没有周大哥在,我和千喜定难逃这劫,周大哥只要一撒手,便能顾得兄弟情份。周大哥不撒手,可见周大哥深明大义,子佩打心眼里佩服,这大恩,子佩记下了,以后有机会,此恩必报。”
周成贵被他这一说,反而不知该怎么是好了,护着冯彪明着就是打自己的脸,不护着吧,这兄弟的命……“看你说的,我还欠着你的恩没报呢,我们兄弟间也别说见外的话了,别说谁欠谁。”
赫子佩微笑点头,“子佩还有一事相求。”
“兄弟又见外了,你我之间不谈‘求’字,有事尽管说便是。”周成贵虽然在道上混过,但为人却也正直,这事本是冯彪不对,虽然他并没伟大到大义灭亲,但也不是一味护短的人,加上赫子佩的一番话早将他牢牢套住,更不能由着冯彪继续胡来。
“这事杨大家就在旁边看着,让兄弟来处理,如果你觉得兄弟处理的不好,你再出言点拨。”赫子佩温言温语,却字字带着骨气,让人说不出‘不’字来。
周成贵原本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事,现在赫子佩接过去,也正合了心意,他处理的好也就正好了了自己的这桩心事,如果当真处理的不好,再想对策不迟,也就欣然同意了,退开一步,但也不走开,免得冯彪难把赫子佩砍了。
冯彪被周成贵一顿收拾,早就气短了,但他服的只是周成贵,见赫子佩插手,又来了气,碍着周成贵在一边守着,也不敢马上难,耐着性子看他要折腾个什么名堂,再作打算。
赫子佩看了冯彪好一会儿,脸色严峻,不怒自威,年级不大,却已有了些霸气,让冯彪打了个寒战,突然起了个想法,这少年过几天没准是个人物。
不禁气焰又矮了些。
赫子佩这才上前将他扶起,“起来吧,我们彼此就当没见过,不要让周大哥为难了。”
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愣住了。
冯彪更是懵懵的半天没回过神,“就这样了?”
“啊,还能咋的?我已猜到你要办的事了,不过是当着我的面毁我没过门的夫人的清白,让我没脸在镇上呆下去。”
他说到这儿,冯彪脸就红了,低了头,不否认,他接下的生意的确是这样。
赫子佩看了看千喜,转过头接着道:“但你们打错了算盘了,我是不会舍千喜的,她有事,我就不会活着离开这儿,而我死了,千喜也绝对不会独活。你抬着我们俩的尸体回去,能领到银子吗?只怕银子是领不到了,官司倒可以领一桩,你逃得掉也就罢了,逃不掉,也是抹脖子的下场。
这是你,再说我吧,如果不是周大哥,我双拳难敌四手,我也打不过你们,硬拼的结果也是死在这儿,我不想死。
这两面不讨好的事,我们何苦呢?反过来还让周大哥为难,不如一拍两散,就当今天没见到,你该回山的回山,我该回家的回家,我们今天见面的事,也就周大哥知道,他不说,也没人知道,大家烂在肚子里,你找个借口把这事回了,如果紧银子的,我刚进了批货,手上暂时空不出二百两,但百几十的还有,你先到我铺子上支来用着,等下个月,我这钱转回来了,我把这二百两给你补上,你看怎么样?”
他一番话,句句打进冯彪心坎上,说得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人家这气度。再看自己,为点小利,卖了良心不说,差点一脚踏进鬼门关。
以前他想的是,赫子佩一个商人,能有什么胆子,还不是吓一吓,就夹着尾巴有多远走多远,自己领了银子,神不知鬼不觉。
但这事一闹出去,逃过了街门,也逃不过当家的那一关,再加上现在被周成贵撞上,这事想包也包不住了,听他这么说法,简直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向赫子佩抱了抱拳,“兄弟,你这是救了我一命,银子的事再也不要提了,再提我这脸可就没地方搁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兄弟你个自保重,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赫子佩回话,走到周成贵面前,磕了个头,“大哥,兄弟知错了,这以后再不会犯了,你就饶了兄弟这一次。”
周成贵看了看赫子佩,‘啧’了一声,是个人物,拍拍冯彪的肩膀,“赫兄弟话都说在这份上了,我哪能再为难你,你以后好自为之。”
冯彪大喜,又磕了个头,爬了起来,带了那几个兄弟离开了。
第027章 该早些娶了她
千喜眼睁睁的看着冯彪带着手下离开,她也不是不知道看情势的人,也明白周成贵和那伙土匪的关系非同寻常,如果硬拿着那天帮他治了疯马的事扯他当挡箭牌,好话好说还成,真逼的急了,到底帮谁还说不准。
就算周成贵当真正义,帮理不帮亲。自己做人也不能这样做,帮人家点忙,就非要人家抵死的偿还。
道理是明白,但见冯彪啥也不表示,甩甩袖子就走了,一肚子火实在没地方下,等赫子佩过来,沉着脸,“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赫子佩抖平刚才打架弄皱了的下摆,笑了笑,“哪能,我们回去再说,当着周大哥的面,这事不能再提了。”
千喜站起来,也拍去身上的灰,“行,这账,我们回去再算。”她坐在这儿把刚才的事细细想了一遍,来龙去脉也猜得**不离十了,是谁出的银子使的黑手,也明明白白。
赫子佩瞅着她的手肘,想着她刚才摔了一跤,“刚才你摔到哪儿没有?”
千喜翻着手肘拍了拍在地上磨损的地方,“没事,只是擦了下。”
重新走到周成贵面前,正式的道了谢,二人也不走路了,搭了他的车回去了。
到了镇子上,辞别了周成贵,千喜也不回家,直接要去福通找王掌柜。
赫子佩忙拦下她,“我向冯彪承诺此事揭过,你去福通一闹,就把冯彪卖了,‘信用’二字,在我们这儿也就成了虚名。”
千喜一路上窝着火,就等着回来好好泄,他到好,张口就拦,竖了柳叶眉,“就为了那个土匪,我们今天就白受了?如果今天不是遇上了周大哥,留在那儿就是我们两条人命,你忍得下,我忍不下。你要顾着你的‘信用’二字,你敬请尊便,我没答应谁,自不用这么多顾虑。这事以后你两眼一闭当什么也看不见,保住你的好名声。我自己去找他们去,绝不扯你进去。”
虎着脸,绕过他,又要窜去对面。
赫子佩看左右没什么人,拉了她退到一边,口气里也有了些狠意,“你就这么小看我?”
千喜刚才一气之下,说话也没想到分寸,说完了也觉得自己说过头了,但这事他拦着就是不在理,要她服软也是不能的,咬着下唇,沉着脸不出声。
赫子佩盯着她气白了的小脸,薄唇抿得紧紧的,胸口起伏了好几下,压下怒气,“你以为我不气吗?刀子确在我脖子上,我不会皱下眉,不是爹娘收留,我早冻死在外面了,也轮不到现在挨刀子。但他们打着你的主意……”他停了停,深吸了口气,“我心都在痛,啥事儿,我都能忍,但不能忍别人欺负你……”
这还是他一次这样直白的对她说这些话,千喜心里一软,“那你为啥要拦我?”
“你这么没凭没据的去闹一场,有什么用?遇到识理的人,到还好,遇到些顽固的,到说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不懂得规矩,反而损了你的名声,这以后难免的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你可以不理会,但我是你夫君,我不能视而不理。”赫子佩放柔了声音,想着,还是早些把她娶了才对。
“难道就为了这么些虚名,就忍气吞声,让那些畜生胡作非为?这有一次,难保就没二次。”千喜来自二十一世纪,可没这儿的人那么看重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的三从四德。
“千喜,你还是小看我了,我且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别说他现在正舒服,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从棺材里扒出来给你磕个头。”赫子佩咬紧牙,嘴角露出冷笑,真要和他好好较量较量了。
千喜这才把脸上的乌云散开了些,“你想怎么做?”
“具体怎么做,我还得好好想想,这事你就别管了,光坐着看你相公表演,怎么样?你觉得我演的不好,你再出声抽我。”赫子佩左右望了望,没有人,将她的小手拽在手心里,柔声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千喜在二十一世纪时,一来家里管的极严,二来又是所有精力放在了服装创作上的那种人,也没谈过恋爱。到了这儿遇上了他,他平时又极为守礼,这时突然示好,心里就象有一只小鹿一样跳开了。
今天本来也受了惊吓,这时被他粗砺的大手握住,特别的暖心,也不愿缩回手,任他握着,一肚子的火也慢慢小下去了,“今天的事,别跟爹娘说,省得他们生气担心。”
“这个自然,周大哥今天也说了,他认得京里一个做衣衫的大商家,时常征些新鲜款式,你以后做出来的东西,可以帮你拿去试试,如果成的话,以后也就不愁销路了。”赫子佩握着她的小手,心里也踏实了,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在他身边,他就什么也不怕。
“嗯,你觉得我能成吗?”千喜以前虽然成绩不错,做出的东西还拿过兄弟杯的大奖,但实际从商,就没有经验了,心里也有些没底。
“成不成,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自己,你说能成就一定能成。”赫子佩也是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过来的,深知只有死守着信念,不怕艰难的付出,才有希望获得收获。
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千喜点了点头,抽回手,“回去吧。”
赫子佩手上一空,觉得有点失落,轻声笑了笑,“我那时干嘛非要说三年才娶你呢,如果说两年多好,现在就能娶上你了。”
千喜抿着嘴笑了,睨视了他一眼,“你想得到是美,三年都便宜你了,我那服装作坊啥时做起来,我啥时才会考验婚事。”
“哎呀!”赫子佩转头看着她,“你这话说说笑就算了,可当不得真。”
“谁说不当真了,我是当真的。”千喜挑起了眉稍,这么早结婚,没想头了,她才不干呢。
“得,你那作坊别开了,我这就回去跟爹说去,明儿把银子收回去。省得你做败了,我得打一辈子光棍。”赫子佩低声嘟啷。
“你敢!”千喜瞪大了眼,“你敢去说,我就敢剥你的皮,不用等作坊作败,我也再不会嫁你了。”
赫子佩苦了脸,“还是娘说的对,女人无才便是德……”
“你讨打?”千喜佯装要打他。
他忙缩了缩身子,“不敢了,不敢了。”
二人说笑着回走,路上来往的小媳妇不时的向他们二人张望,眼里流露着羡慕。
第028章 话中之意
二天,‘福通’比平时早了半个多时辰开门。
门一开,王掌柜就叫了伙计在门口盯着街对面的‘大和’。
按往常,这时候正是‘大和’开铺的时候,赫子佩和千每天这时候必定到铺子里候着,从来不晚过伙计开工。
可是今天只看到伙计下门板,却不见赫子佩和千喜的影子。
王掌柜又喜又忧,喜的是昨天的事多半成了,否则怎么会不见他们二人?忧的是怕苤子找的人手脚干不干净,万一留下点什么马脚,这后事就长了。
王夫人从后院进来,用手隆了隆堆得老高的云鬓,走到门口,往对门张了张,面露喜色,回转身,“相公,我看那事多半成了,这太和镇,以后总算是太平了。”
“小声点,你怕这事嚷不出去?”王掌柜也是满脸带笑,把玩着桌上的茶壶,心里还有些不踏实,“话说,这事成了,怎么苤子不来拿银子?”
“嗨,你急啥?这时候他只怕还扎在哪个花楼里没醒呢。”王夫人拿过王掌柜手上的茶壶,去斟了新茶,“相公的事是成了,那相公答应我的事呢?”
王掌柜高兴劲顿时冷了一截下来,“等苤子来回了信,这事当真办成了,我马上给你办。”
王夫人抿着嘴笑了,顺势坐在了桌边漆金圆凳上,向王掌柜拉近了些,“前儿东街的李婆子说临村有一个打井的,想买个媳妇,出的价钱也不错,我就跟她提了下珍娘的事,她昨儿就来回话了,说对方肯再加点钱领珍娘去。”
王掌柜的好心情,又扫去了不少,“你急着添啥乱?这事儿还没妥当呢,你就去搅和别的事。”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卖珍娘是他答应了的,再加上,万一这事没包住,捅了出去,还得指望着夫人的娘家的势力去摆平,耐着性子,“等这边事了,你让人领了她去就是了,银子也不用给我了,你自己拿去买根钗子,别总说我亏待了你。”
“谢谢相公。”王夫人心花怒放,她喜的不是得支钗子,而是可以尽快处理掉珍娘这个心病。
二人在这儿各自做着梦,却不知千喜和赫子佩这时正在衙门领分派下来的牌子,过些天布运来了,就拿这牌子领布。
千喜看着衙差手上的牌子,问:“这得有多少布啊?”
衙差一手握着牌子,一手拿着笔记录,淡淡的道:“三千匹。”
“三千……”千喜惊得睁大了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记错吗?”
衙差抬头瞟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这种事我能瞎说吗?出了差子,丢饭碗事小,这牢底可得坐穿了。”
千喜只差点没跳起来了,伸手在赫子佩后背,轻轻拧了他一把。
赫子佩当作不知道,在接牌子里,顺手塞了一锭银子到衙差手上,“辛苦哥哥了。”
衙差握着银子,翻转一看,正宗的开元通宝,心花怒放,看了看立在桌案前的两个年轻人,难怪能拿下这么大一担生意,果然是个识得事务的人。
千喜在一旁看着衙差脸色,知道是个贪小便宜的人,也陪着笑,“我们铺子里染的这布,还算得上光鲜,衙大爷家里如果要做件衣服什么的,尽管拿来,我们包给您染到满意为止。”
衙差刚接了银子,正高兴,“能应征上这生意的人,这手艺肯定没得说的,到时我们家的要做衣衫,这布全去你们家染,只要染得好,价钱好说。”
赫子佩忙接了过去,“哥哥这是在寒碜我们呢,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只要你哼一声,我立马要伙计去家里取去,钱的事更别提了,提了,我们都得要找个洞钻进去了。”
衙差这一听心里更是舒服,“这哪行,你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就是开门做生意,也不差您这份,等这布到了,还得麻烦您吱唔我们一声呢。”千喜本来没打算跟着赫子佩来领牌子,但琢磨着一会儿还要去周成贵那儿看纱线,想让赫子佩帮着参考参考,也就跟着他一起来了,没想到大清早的就得了这么个好消息,居然接了三千匹布的生意。
“好说好说,到了一时间通知你们,绝不误了你们染布的时间。”衙差把银子揣进怀里,一会儿收了工,又可以去相好那儿好好玩上一玩了。
赫子佩当然明白这布到了,如果他们有心刁难,压上几天再叫你去领,到了时间染不出布来,受罚的自然不会是衙门,而是他们商家。又或者拿上点什么手腕,让布擦上点什么,染起来就老费事了,一天的活能折腾成几天。
看他收了银子,也不再耽搁,“没啥事了,我们也该走了,哥哥有什么事,唤个人来吩咐一声就行。”
等衙差应了,才和千喜转身往外走。
衙差望着二人背影,摸摸怀里的那锭银子,略为犹豫了片刻,“赫兄弟等等。”
赫子佩又转了回来,“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衙差又想了想,问,“你这三千匹布多少天能染完?”
赫子佩恭恭敬敬的道:“不瞒哥哥您,我正准备扩染坊,这两个半月的交货时间,我一个月就给您交上来,绝不误了您的时间。”
“一个月就能交?”衙差眼睛一亮。
“能交。”赫子佩肯定的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一丝含糊。
“如果再加两千,你交得上吗?”衙差紧紧的盯着赫子佩,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万一交不上,他可是脱不了关系的。
赫子佩和千喜对望了一眼,又一起看向衙差,“能交,哥哥的意思是……”
衙差往外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听见他们谈话才对他们招了招手,“过来点说话。”
千喜和赫子佩凑了过去。
衙差又再望了望门外,才压低了声音,“我这儿还有两千匹布,是没有指定染坊的……是用于临时应急的,所以价钱比你们接的那个,还高了些……如果合适就给你们染……只是不知你们染得染不得。”
千喜和赫子佩又交换了个眼色,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第029章 狮子大开口
赫子佩压低了声音,“却不知这批布怎么个染法?或许兄弟能染。”
千喜暗捏了把汗,衙门没有白的门槛,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弄得好有点渣,弄不好只得一身的腥。她很想让子佩推了这桩买卖,但问也不问,就这么推了,多半是要得罪人的,只能先听他说些什么,如果实在太黑,再寻个借口推了。
把手伸在子赫身后,轻轻拽拽他的衣衫,提醒他多留个心眼。
赫子佩不露痕迹的把手背到身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他自有分寸。
衙差把话说穿了,也就不再遮遮掩,“不瞒二位,这些布是我上头均下来的……这布你们染,我分文不取,但我这上头却少不得要打典打典。”
千喜暗暗冷笑,分文不取,哪有这么大的蚂蚱随街跳?能有这么好的事?
赫子佩心下了然,这是要狮子大张口了,只是不知这只狮子到底有多大的胃口,陪着笑,“这是在情在理的事,只是做兄弟的没在官场上混过,不敢行情,哥哥帮着周旋一下,看多少合适,哥哥也是有家有小的,兄弟就算不挣钱,哥哥这份怎么也不能少。”
衙差满足的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确识大体,“你叫得我这声哥,我哪能不帮着你,我去托托关系,这层层打典上去,也要不了太多银子,四成也就差不多了。”
千喜倒吸了口冷气,她虽然没亲自染布,但这进多少染料,出多少布却是清楚的,如果按以前拿染料的原价,这四成,最起码要亏上两成。这衙差张口白牙的还说什么四成就差不多了。
如果拿这次在马柜掌那儿买来的打折染料也只能勉强保个本,出了布,对方再来个挑肥捡瘦,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是非,根本就是桩出力不讨好的买卖。
又拽拽子佩的衣衫,要他推了这单买卖。
赫子佩听了这价钱也是暗暗冷笑,这分明是想把那三千匹布的利润也吃回去,又捏了捍千喜的手,稳住她的情绪。面露难色,“哥哥,您也是行家,不是兄弟不肯接这买卖,实在是连染料都买不回来……就算我们把整个染坊搭上去,这一年也挣不回这亏的钱。”
衙差顿时黑了眼,说话也阴阳怪气了,“这做生意哪有吃独食的,你撑圆了自己的腰,却饿着别人,可保不住那些饿着的不做出点什么来。”
这软的不成来硬的,明的不成来阴的,千喜冷笑了一声,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衙差就这么了不得了,自己父亲好歹和知府还是八拜之交,真的闹起来,倒也不怕这个小小的衙差,虽然他口口声声的上头,但这山高皇帝远的,这些所谓的上头还真能跑到这儿找她们的岔不成?
一拉赫子佩,“官爷,这布我们染不起,也不染了,您这二千,加我们的三千,一共五千匹布,你爱找谁染,找谁染去。”
衙差没想到她一个女子还敢放这样的狠话,重重一拍桌子,“你还反了不成?你们可是自己投的标,上面已经分派了,你敢不染?你们这是戏弄朝庭命官,是掉脑袋的罪。”
千喜也沉下了脸,“不是我们不染,是官爷您不让我们染,这染是死,不染也是死,那我们何不选个轻松点的死法?再说了,如果上面真追究下来,我们也是死了心要告的。”
“咦,你这个刁妇是怎么说话的?”衙差开出这价,是他自己加了二成的,想借这机会狠狠刮上一笔,对方大不了讨价还价一番,他就稍稍再让上一点,那这次征下来的布的利润几乎就全进了他的口袋,反正有上面皇榜压着,这些染坊不敢不染。至于这染坊亏不亏,他才不会理会。
到时大不了他再拿些银子出来打典下这镇上的官员,这口一封,人不知鬼不觉的。
不想这话才开了个头,对方就闹起来了,反道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说到头也只能拿上面来压对方。
“行,你们说的不染,我明儿就修书上去,把你们藐视皇令的事呈报上去,你们就回去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刀吧。”
千喜撇了撇嘴角,冷冷一笑,“你现在就写,别到时布下来了,你这信还没交上去,我们也去知府那儿问问去,你这上头是不是真要你抽了四成。”
赫子佩一直立在边上,冷眼看着,由着千喜闹。
对着这样一个人,讲理是讲不清的,自己一个男人,说硬了话,对方急,没准能动上手,这一动手,事就僵得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这时候千喜一个女人扭着闹,反倒好些。
看说这份上了,才假意的劝了句,“千喜,你怎么能这样跟哥哥说话。”又转头对衙差道:“她一介女流,不懂事,哥哥也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不等对方表态,接着道,“我们染坊太小,家底又薄,不瞒您说,这亏还是小事,而是您给的这银子买不起染料,我们想料也染不了。”从袖子里取出布样,“我们也不想哥哥为难,这是我应征时染的布,自己留了一半做样底,哥哥拿去问问,谁能染就给谁染吧。”
衙差听千喜说要去问知府,也有点心虚,但一转念,大不了分一半给知府,这事也就均过去了,也没当回事,再加上认定赫子佩二人是在这儿演戏提价,哪里当真敢违了皇命,这前脚出门,后脚就能回来,见他们交出布版更合心意。
他就拿了这布版去寻过一家,没准还能压点价,如果有人染了,再往上奏上一本,说他们违反皇令,死罪难逃,而他另寻人染出布交了上去,又是一功,升官财也是指日可待,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到时这两人回头来求他也是自讨其辱。
一把压过布样塞进袖子里。
赫子佩向衙役行了个礼,“哥哥没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出了衙门,千喜转身对着那黑漆大门狠狠的呸了一口,“吃人简直不吐骨头。”
又转头瞪了赫子佩一眼,“你干嘛要把布样给他?”
第030章 别问只看
(今天果子被朋友拖出去玩了一晚上,所以回来晚了,更新也晚了,请大家见谅……)
这匹布不染了,还把应征时染的布给了他,不等于铺好了金玉台阶给别人上?
千喜想到衙差那丑陋的嘴脸就来气。
赫子佩只是随意的笑了笑,眼里却带着一丝狠劲,“你也别气,我包证不出三日,在布运来之前,他会回头找咱们,到时就是他求咱们了。想坑咱们,咱们让他连肉带骨的吐出来。”
千喜听了这话,就知道他已经有了打算,心下略安,“既然这样,那更不该把布样给他啊。”虽然她过去专业学的不错,但终究是少了社会经历,说起做生意,的确不如赫子佩精明。
“你别急,听我细细说给你听。”赫子佩左右看了看,身边也没什么人会听到他们谈话,才道:“你也知道那染料这方圆百里只有我能染。而这批布要的色是正宗的草绿色,这草绿相当难配,稍偏差了点,不是黑了,就是黄了。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这色活,水温冷了就上不了色,布一干就浅,颜色旧。我们平时用的染料,水温一高,色就变了,染出来绝对黄。只有我们新进的这批染料经得高温,所以也只有它能染出来。”
千喜双眸一亮,“这么说,别人根本染不了这布?”
赫子佩含笑点头,“他找不到人染这布,到时交布的时间到了,他交上不去,虽然可以把责任推在我们身上,但他也是要受到牵连的。轻则坐牢,重的话,也和我们一样,喀嚓……”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算没我们判的重,你认为他肯放着现在这捞钱的美差不做,去蹲牢房?”
千喜一拍额头,“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你看我这脑袋,一气就迷糊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转头重新打量他。
幸好当年他是晕倒在自己家门口,如果是晕倒在‘福通’门口,那还不把‘大和’挤兑死了。
转了个身,换了个方向走。
赫子佩跟在她身后,戏侃着她,“不是要去找知府吗?”
千喜白了他一眼,“等你这招行不通,我再去找。”心里还挂念着王掌柜的事,“姓王的那儿,你到底怎么做?”
赫子佩笑容顿敛,狠狠的道:“这账,我还不能跟他算快了,算快了太便宜了他。”他对陆家是千依百顺,恭恭敬敬,但在外面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好先生。这次差点害了千喜,能轻易放过他?
“你要怎么做?”千喜哪能不了解他的性格,虽然绝不能饶了姓王的,但也绝不能让赫子佩为了这事,把自己陷进了绝境。比起报仇,他的平安更重要。
“你就只看,别问,让我给你好好表现一次。”赫子佩的原则是什么都能动,就是不能动千喜,谁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他就敢跟谁拼命。
“神神叨叨,有什么说不得的。”千喜嘴里虽然报怨,却并不勉强他,别看他平时事事顺着她,但牛起来,可是十头九也拉不回来,说了不,就不会再说是的人。
登上周成贵租用来堆放货物的阁楼,周成贵正弓着身子,将一些货物一件件摊放开来。
千喜感激他救命之恩,进了门就喊,“周大哥。”
周成贵忙站起身,笑看着他们,“来了。”
“嗯,来了。”千喜视线扫过前面摊开的那些各种线卷,走了过去,“这些就是周大哥说的新纱线?”
周成贵将最后一个线卷取出,递给千喜,“可不是吗?你看看。”
千喜接过后,凑到窗边仔细的看着,那些纱线自带着光泽,染出的色泽也十分光鲜,抽出几根,在手上轻捻,比普通的纱线,柔软光滑,满心欢喜,“这纱线什么价钱?”
周成贵看她喜欢,又有心结交赫子佩,也不瞒她,“不瞒你说,这线是别人交给我想法办处理的,价格到是极便宜,这一卷纱线才一百个铜钱。”
千喜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周成贵,“这么好的线,才一百铜钱?这不跟捡的一样吗?”
“这线看着好,但有个问题。”周成贵拿起另一卷同样的纱线,‘啧啧’两声,“真是可惜。”
“什么问题?”千喜又细仔看了看那纱线,没现有什么不妥。
“你扯扯看。”周成贵帮着她将那卷纱丝理开了些,寻出线头。
千喜依言,捏住线头,手上微微用力,那纱线应手而断,那线头就象绵絮一般松松散散。恍然大悟,这线太绵了,一拉就断,这样的话,织布时难度极大,稍不小心便断了,而且就算极为小心的织成了布,这布也不结实,只要用力,就能戳出一个洞来。
所以说看着好,其实极本没用处,也难怪那商家这样当垃圾处理,说白了也就是一堆看似漂亮的极品垃圾。
周成贵又从旁边另一个布袋里取出另一种线卷,递给千喜,“这个线就正好相反,结实就结实,不过又太过于硬了,织出的布也跟块板子似的,也没人爱要,所以商家也同样处理,价钱只比刚才那个贵了五十铜钱票。”
“多五十铜钱也跟捡来的一样。”千喜翻过去覆过来的看那线。
“可不是吗?不过再便宜也没用,人家买去派不上用场,也只是个浪费,所以销了一个来月了,硬是没人要。我正打算这次回去,就给他捎回去,也不帮他卖了,省得占着地方。”周成贵摸着线卷,也觉得可惜。
千喜拿了那硬线,递给赫子佩,“你看这线过道温,能软下来吗?”
赫子佩也捻着纱线,在窗口边,就着光看了看,“能软下来,不过这纱经不得烫。”
周成贵接了过去,“你想的这办法,他们也想过了,这一下热水,软是软了,线就卷了,粗的精,细的细,全起了疙瘩,更没法用了。”
千喜心念一动,“这两种线他们有多少货?”
周成贵不明白她打听这没用的东西做什么,“这可就多了,我上次去看,象我么大的屋,都堆了半屋子了。”
千喜将两种线,一样拿了一卷在手上,“周大哥,这两卷线给我拿回去试试,如果成的话,我们将他那些线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