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莲姨娘之死
这是凤七寻第二次眼睁睁的看着认识的人死在她面前了,上一次的谨儿撞死在朱漆的圆柱上,鲜血从她的额头处溢出,在清秀的脸庞上晕染开来,像极了肆意挥洒的泼墨山水画。【】唯一不同的便是山水画是墨色,而她容颜上盛开的是鲜血的艳红。
如今莲姨娘也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娇艳的面容仿佛瞬间开败的花朵,身体无力地萎顿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鲜红的血y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好像是盛放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妖冶却也诡异。
“娘!”凤柒翰抱着莲姨娘的尸体,犹自大声哭喊着,直到嗓音渐渐嘶哑。
莲姨娘应该是打从跪到正堂上的时候,便已经存了以死谢罪的心思了吧!不然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会携带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身上?
丈夫的薄情,内宅的争斗,大抵是没有人会不厌倦的吧?莲姨娘不过是一直一直积攒着自己的恨和怨,如今总算寻得了一个发泄口,大肆地发泄了一番。恨和怨都发泄完了,人生也仿佛突然间没了凭依,于是便没了活下去的心思。
只是作为局外人的凤七寻能理解莲姨娘的心思,而被困在牢笼中的凤柒翰未必就能理解得了了。他蓦地抬起头,满布着血丝的双眼一一扫过站在他面前的凤七寻,赫连煜还有赫连沣。
“是你们害死了我娘!是你们!是你们*死他的!我要杀了你们替我娘报仇!我要杀了你们!”说着,他就起身扑向距离他最近的赫连煜,大有同归于尽的打算。
可是已经陷入疯狂中的凤柒翰又怎么会是赫连煜的对手,不过三两招的功夫,他就被赫连煜打趴在了地上。周围的家丁一拥而上,瞬间把他捆了个结实。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替我娘报仇,我要替我娘报仇!”
“啪——”凤七寻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就是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凤柒翰的脸上,厉声叱道:“够了!你真以为*死莲姨娘的人是我们吗?是你!她是为了你而死的!凤柒翰,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骨气,就顶天立地的做个人,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自以为是,玩世不恭!没了雍王府的光环,那样的人根本一无是处!”
这一巴掌似乎让凤柒翰清醒了不少,他望着地上魂归长天的莲姨娘,双眼终于落下了两行眼泪,“娘……”
莲姨娘的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凤桓呆呆的站在堂上,迟迟没有走过来,似是不敢相信一直对他笑靥如花的女子就这么走了,走得那么快,那么突然。俗话说,现在有多少恨,曾经便有多少爱,凤桓如此憎恨莲姨娘的背叛,恰恰说明了他曾经多么在乎这个女人。
可是他在乎的女人不在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凤桓身体晃了两晃,颤颤巍巍走到莲姨娘的旁边,缓缓蹲下身体,把莲姨娘的尸体抱进了怀里。
“莲儿,莲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啊?”他抬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脸懊悔的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娶了你却又没有好好对你!可是我真的在乎你,你不知道我之所以中意菱儿那丫头,是因为她跟年轻时候的你长得很像,真的长得很像……”
蓉姨娘则背过了身去,似乎在悄悄的擦着眼泪。也是,她们几个人争了那么多年,斗了那么多年,到头来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关系虽不能说堪比亲姐妹,却也生疏不了多少。
柔姨娘干脆抽噎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只有韩蕙心依旧冷眼瞧着一切,眼神中的恶毒稍纵即逝。她快步走到被下人钳制住的凤柒翰面前,沉声问道:“刚才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九夜她当真……”她顿了顿,似乎在措辞怎么说才不会太让凤九夜有失颜面。
“嗯,九夜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千真万确!”
凤柒翰笃定的语气,浇熄了韩蕙心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突然像发疯了一般狠狠地抽打着凤柒翰,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虽然不是她的亲哥哥,可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最起码的兄妹之谊还是有的吧?你怎么下的了手?你怎么就下的了手?”
“呵……”凤柒翰不禁冷笑出声,挑眉反问道:“兄妹之谊?夫人现在倒是想起来兄妹之谊了?在此之前,夫人似乎从来只把我们当做是姨娘生出来的贱种,而从未把我们看作是雍王府的少爷吧?”
瞧着韩蕙心的脸色y晴不定,凤柒翰继续说:“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凤九夜她自个儿犯贱,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归根结底,固然我引诱她有错在先,但是凤九夜作为受害者一点都不反抗,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吧?”
“你闭嘴!九夜她什么都不懂,全都是被你蛊惑,才会做出这种事情!都是你!全都是你的错!”韩蕙心厉声吼完,便对架着凤柒翰的家丁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畜生给带下去,交给大理寺处置!”
“夫人确定要把我交给大理寺?到时候刑罚严苛,我一个受不住,若是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出来……”
“你!”韩蕙心眼神愤恨的盯着凤柒翰,“你敢!”
凤柒翰冷笑道:“这一进大理寺,基本上就甭想活着出来了,你说我一个一只脚迈进阎罗殿里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放了他!”凤桓紧抱着莲姨娘的尸体,沉声吩咐道。
“老爷!”韩蕙心猛地转头看向凤桓,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说放了他!”凤桓又重复了一遍,继而抱起莲姨娘的尸体,缓缓向内堂走去,“莲儿就算是死也要保全他,我不能违背她生前最后的心愿!”
家丁们听话的放开了对凤柒翰的钳制,后者急忙上前,想要接过莲姨娘的遗体,却被凤桓狠狠的瞪了一眼,“滚!别碰我的女人!我答应放过你,可没说会原谅你对我女儿的所作所为!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在离都见到你!”
凤柒翰生生顿住了身形,犹豫再三后,终是转身快速离开了雍王府。只是在他临走之时,眼神里的那抹y狠却让不经意瞥见的人暗自心惊。
第227章 左右为难
凤桓抱着莲姨娘的尸体离开了以后,其他人也都默契的先后离开了。【全文字阅读】凤柒云走到凤七寻身边,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他看了看分别站在她两旁的赫连沣和赫连煜,终是什么都没说,缓步走出了正堂。
不多时,偌大的雍王府正堂就只剩下了凤七寻、赫连沣和赫连煜三个人,臻儿、闵良还有小安子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并且悄悄关上了大门。
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三个人呆在一起了,可是凤七寻还是觉得很不自然。她转身走到紫檀木桌前,故作轻松地倒了三杯茶。
“站了这么久,一定都渴了吧!快过来喝杯茶解解渴!”
赫连煜和赫连沣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前者摆出了他的招牌笑容,疾步走到凤七寻面前,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清茶,笑着说:“七寻倒的茶果然与众不同,喝着格外的清甜解渴!”
凤七寻讪然的一笑,只觉浑身的j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起了不止一层。
“恶心!”赫连沣白了赫连煜一眼,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后,亦快步走到凤七寻的另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他喝完后,把茶杯递回到凤七寻面前,“再倒一杯!”
“我也要!”赫连煜见状,急忙把自己的茶杯也递了过去。
凤七寻晃了晃手里的茶壶,讪笑着道:“好像壶里没有茶水了,我去重新沏一壶过来,你们先坐在这里稍等片刻!”说罢,她就转过身,步履匆匆的朝门外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盘踞在王府正堂的低气压。
“站住!”赫连沣冷冷的喝道。
“沏茶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了,怎么能劳你亲自去呢?”赫连煜“体贴”的说,语气里分明是存了不让凤七寻离开的意思。
凤七寻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胶着在一起的状态,于是转身快步走回到两人面前,把手中的茶壶“哐啷”一声摔在了桌子上,皱眉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么僵持着有意思吗?要是再不说,我可就走了——恕不奉陪!”
“咳……”赫连煜别开了眼,掩饰尴尬般的轻咳了一声,说:“俗话说的好,长幼有序,岐王叔是长辈,岐王叔先说!”
赫连沣轻瞥了他一眼,心道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他是长辈了,还说什么长幼有序?
不过既然赫连煜开口了,他也没有推辞,径自开口说:“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两件事,一是被人利用,二是被在乎的人欺骗,很不巧的是……”他抬眸睇着凤七寻,冷声道:“凤大小姐今日的所作所为,似乎两样都占上了!”
“这……这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骗和利用你的,只是如果我实话对你说了……”你也未必就肯帮我呀!凤七寻是聪明人,这剩下的半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说出来,并不代表赫连沣就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他轻哼了一声,拎起还剩下半壶水的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垂眸轻抿了一口道:“只要你说的话在理,就算是多过分的要求,我一样会帮你!”
凤七寻不禁在心里腹诽,现在倒是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真有事需要求他了,他还会不会记得今时今日的大言不惭?
赫连沣自然听不到凤七寻心底的所思所想,只是觉得她沉默不语的模样不那么简单。
“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藏着掖着就莫要怪别人无能为力了。”他语气淡淡的道。
凤七寻忙心虚的摇了摇头,继而看向赫连煜,“岐王爷把想说的都说了,殿下呢?殿下怎么会突然驾临雍王府?”
“我?”赫连煜指了指自己,“我自然是感知到你有危险,于是马不停蹄的从皇宫里就赶了过来,还好我来的及时,帮你解了围!”
凤七寻挑眉,语气轻蔑的道:“殿下莫不是以为我和岐王都是傻子?”
赫连煜急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那么以为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漏d百出,一点都经不起推敲的谎话?难不成是觉得好玩?那我可真就好奇了,不知殿下是觉得说谎话好玩,还是觉得忽悠我们好玩?”
瞧着凤七寻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赫连煜着实有些不适应,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好了!我承认我在雍王府安c了眼线,可那是为了你好呀!就像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了过来,凤柒翰又不知道会怎么污蔑你呢!那一盆盆脏水泼下来,你都没有还嘴的余地!”
“殿下的意思,是我不堪一击了?”
赫连煜无奈的笑道:“七寻,你非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吗?我只是觉得你作为一个女子,实在不适合站到人前台上同别人理论争辩,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温和,又或许是他眸中的眼神太过真诚,以至于凤七寻一时间竟然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你!”
赫连煜大抵也是玩闹的性子,轻松的调侃对他来说游刃有余,一旦正经起来了反倒不知所措了。所以凤七寻态度真诚的道歉让他顿时有些无所适从,急忙摆手道:“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我都恨不得能帮你更多,可是你……”他的语气蓦地生出了几分落寞,“你为什么宁愿找岐王叔帮忙,也不愿意找我呢?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欺骗我,或者利用我,只要能帮到你,就算是被你欺骗,被你利用,我也甘之如饴……”
赫连煜顿了顿,微扬起下巴,眼神委屈的望着凤七寻,“难道我对你来说就那么微不足道,以至于你连利用都不会想到我?”
凤七寻不怕赫连煜的愤怒和质问,不怕他的冷言冷语,就怕他这般委屈的目光,好似她没有利用他就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一样。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无论我利用谁,对于被利用的人来说,那都是一种伤害,而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真的?”赫连煜的双眸突然绽放出了光芒。
凤七寻点了点头。
赫连煜咧嘴一笑,伸手紧握住了凤七寻的双手,情绪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咳咳!”坐在另一旁的赫连沣轻咳了两声,表情不悦的提醒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第228章 关于利用的问题
凤七寻闻言脸上一红,忙抽回了被赫连煜握住的手,拎起茶壶替他们两人添了些茶水,继而低眉顺目的垂首立在一旁。【阅】赫连煜不满地白了赫连沣一眼,重新把凤七寻的手握在掌心,笑嘻嘻的说:“七寻,咱们不要理会岐王叔,他那是嫉妒心在作祟!”
凤七寻噗嗤一笑,斜睨了赫连沣一眼,故作疑惑的问:“嫉妒心?作祟?岐王爷有什么好嫉妒的?难不成嫉妒我们的关系比你们叔侄的关系还好?”
赫连煜摇了摇头,倾身附在凤七寻的耳边道:“他是在嫉妒你对我比对他好!”
“咳!”赫连沣又轻咳了一声,凌厉的俊眉微微蹙起,在眉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哎呀,岐王叔,你要是嗓子不舒服,就赶快回府看大夫去吧!不要继续再待在雍王府了,免得延误了病情。”
他转而笑看向凤七寻,语气温和的说:“七寻,你跟我回宫去住吧!雍王府里也太不安全了,被亲妹妹捅刀便也罢了,如今竟然还被兄长猥亵,这哪里还是一个家,分明是一个暗藏着危险和杀机的陷阱!不行不行,你必须得跟我回宫去!”
赫连煜说着,便起身牵起凤七寻的手,不由分说的要往外走去。可是他拉着凤七寻刚走了两步,就发现凤七寻不走了。他疑惑的回过头,不无意外的发现凤七寻的另一只手被赫连沣好死不死的拽住了。
赫连沣挑眉质问,“去皇宫做什么?忍受那些宫娥仕官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
“那也总好过在这里时时刻刻受到生命威胁!”
“既然如此,还是让她住进我的别庄里更好,不仅生命安全得到保障,而且还不会引发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赫连沣言之凿凿的道。
“王叔你一定要和我争吗?”赫连煜不无气愤的说。
赫连沣手上突然用力,便把凤七寻整个人带进了他的怀里,而他眉目冷凝的说:“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瞧着赫连煜脸上的怒气渐次聚积了起来,凤七寻急忙挣开了赫连沣的怀抱,表情严肃的站在两人中间,沉声说:“都不要再争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搬出去住了?我就住在菱湘小筑,哪儿——都不会去!”
“七寻……”
“殿下出来也有一些时间了,差不多该回宫了!”凤七寻声音冷冷的下了逐客令,继而看向有些幸灾乐祸的赫连沣,“王爷也是一样,该回府了!”
“呃……”赫连沣挑了挑眉,收敛了眼中的笑意,略一颔首道:“那,本王就回去了!”他看向明显不舍的赫连煜,淡声道:“太子殿下,你先请吧!”
赫连煜轻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了正堂。
赫连沣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侧眸睇着凤七寻,眼神意味不明的问:“没有利用太子,是因为不想伤害他?”
“……”
“那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之所以利用本王,是因为觉得伤害本王无所谓?”
凤七寻知道,赫连沣对她轻易不会自称本王,一旦他这么称呼自己,要么是在人前为了保持威严,要么便是——他生气了。
如今雍王府大堂里除了他们以外再无他人,赫连沣自然不用保持威严,那就说明他生气了。听他的问话,似乎是在介意自己刚才安抚赫连煜的话。
凤七寻无奈的笑了笑,扬头回视着目光探究的赫连沣,解释说:“我之所以不利用太子殿下,是因为殿下到底年少气盛,不如王爷来的沉稳,恐怕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凤柒翰对我……”
“年少气盛?你确定是在说太子?”赫连沣微眯起了眼。
凤七寻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而不是一个近四十岁的女人。她轻咳了两声,避开了赫连沣探究的目光,嗫嚅着道:“太子殿下比起王爷,自然是要年轻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凤七寻心道,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赫连沣这么会j蛋里面挑骨头,愣是把别人件简单的话,给歪七扭八的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王爷你怎么会老呢?你这么年轻英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说到后来,就连凤七寻自己都被她的阿谀奉承给恶心到了。
反观赫连沣却是一副颇为受用的模样,不停地点着头,“嗯,说得不错,继续说!”
凤七寻撇了撇嘴,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再不言语了。
赫连沣略一倾身,整张俊脸就突兀的放大在了凤七寻眼前,眼神戏谑的道:“既然我在你眼中这么优秀,不如考虑一下我如何?”
“王爷……”
“看吧!是真心称赞还是违心奉承,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
“……”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赫连沣伸手拍了拍凤七寻的脑袋,唇角微勾的说:“今天你受惊了,回园子里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罢,他便轻笑了两声,转身大步走出了王府正堂。
赫连煜和赫连沣先后离开了以后,臻儿才从门外走了进来,瞧着愁眉苦脸的凤七寻,不无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苦着一张脸呀?”
凤七寻勉强扯出了一个苦笑,什么都没说,径直迈出了正堂。臻儿吐了吐舌头,疾步跟上了她的脚步,“小姐,你等等奴婢!”
夜幕幽蓝如深海般沉邃,点点繁星缀于苍穹之上,闪烁着迷离而又梦幻的光芒。格调雅致的菱湘小筑内,臻儿坐在外堂的花梨木桌旁,单手住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内堂的青玉案旁,凤七寻手持毛笔,正在聚精会神的练习写毛笔字。
不知道是听谁说起过,读书和练字是最能陶冶人心性的,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凤七寻最爱的便是执笔挥毫,或是誊写经卷子集,或是单纯的就练练字,以平和日渐敏感的心绪。
烛火明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身进入了房间。凤七寻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细听,却也只是听到了极细微的声音,源自于院外的虫鸣,其余的便再无声响。
她正想继续伏案练字,却瞧见半梦半醒的臻儿脑袋一歪,整个上半身全趴在了桌子上,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咚”的声响,而后便是烛焰扑闪了两下,一个身形颀长英挺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凤七寻面前,烛火灯芒下,男子脸上银色的面具散发出了惑人的妖冶光芒。
第229章 身份被怀疑
凤七寻稍稍抬眸,清淡如水的眸光掠过几步开外的男子,漫不经心的道:“师父难道就丝毫不曾感觉到自己的出场方式很……特别吗?”
“出场不特别,又怎么能彰显为师的身份呢?”凌祭月大言不惭的道。【阅】
凤七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看向凌祭月的眸光中不无鄙视,“横竖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你不这么彰显,我对你的身份也十分的清楚明了,所以师父你大可以不必这么……”她顿了一下,似乎在琢磨着该怎么措辞。蓦地灵光一闪,她打了一个冷战,微笑道:“诡异!对,就是诡异,你每次出现都让我觉得后背一凛,随即浮现出极不好的预感!”
凌祭月顺手抽走了凤七寻桌案上的宣纸,不以为然的说:“听你这么形容,倒不像是我快要出现了,而是——鬼来了!”
凤七寻撇了撇嘴,心想凌祭月还蛮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出场方式和鬼来了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同样让人心生y寒。
凌祭月拿着凤七寻的墨宝仔细端详了片刻,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了起来,语气赞赏的道:“没看出来,我的徒儿还写的一手好字呢!”
“过奖。”凤七寻边收拾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边头也不抬的说。
突然,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盒子被扔到了凤七寻面前。“送你的礼物!”凌祭月双手环胸,轻描淡写的说道。
凤七寻眉头微蹙的抬眼,目光疑惑的望着凌祭月,“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凤七寻抿紧了唇,动手解开了包裹着的黑布,然后掀开了盒子的盖子一看,顿时瞳孔一缩,脸色也倏然变得惨白,贝齿更是紧咬着嘴唇,才没有立刻吐出来。
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人头,一个脖颈处尚在滴血的人头。人头的脸上血色尽无,一双眼睛却睁开着,仿佛死不瞑目一般。更让凤七寻觉得恶心的,是这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才离开雍王府的凤柒翰!!!
凤七寻用手捂住了嘴,强忍着想要跑到一边狂吐的**,目光冷冷的死盯着凌祭月,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见不得死人,也不是不能见到人头,她只是有一点接受不了——明明下午才针锋相对过的人,晚上的时候竟然已经化作一缕幽魂,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头颅还被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凌祭月抬手合上了盒子的盖子,语气平静的说:“下午的时候我瞧着他眼神恶毒的盯着你,向来是等着日后要对你进行报复,所以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宰了,也省的纵虎归山产生后患!”
凤七寻并没有执着于凌祭月的杀人理由,也没有介意凤柒翰被杀,实际上她一直觉得凤柒翰很该死——无论莲姨娘如何力保他,也改变不了他该死的事实。她在意的是,凌祭月的话里出现了两个漏d:下午和我瞧着他。
凤七寻微眯起了双眼,细细的审视着凌祭月,语气怀疑的问:“据我所知,下午的时候你应该没在现场吧?而且雍王府的正堂那么大,不是近距离的话,应该是捕捉不到凤柒翰看我的眼神的吧?”
凌祭月微微一怔。
凤七寻无从得知他掩藏在银色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从他几不可查的的怔愣中,也已经捕捉到了些许信息。她目光微动,继而语气试探的问:“你在对不对?你当时就在雍王府的正堂里对不对?”
当时的雍王府正堂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大多都是凤七寻熟悉的人。她甚至能够十分肯定的说,那几个人里面绝对不会有人是凌祭月。可是其他两个人,她就说不好了。
那两个人,自然是和凤七寻相识较短的两个人——赫连煜和赫连沣。
她蓦地联想到,赫连沣似乎也偏爱于黑色的锦袍,而且他和凌祭月的身形极为相似,某些时候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雷同,难道……
“难道你是……”
就在凤七寻即将说出那个她猜测的人名时,凌祭月倏然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猝不及防的环住了她的腰身,削薄的唇紧贴着她白皙纤长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在耳根处氤氲开来。
凤七寻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想要远离这种暧昧的气息,奈何对方功力太深,而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任由凌祭月抱着,并且抱得死死地。
“你觉得以我的功夫,想要听到看到什么,还需要近距离吗?”他吐气如兰的道。
凤七寻只觉被他气息喷薄过的地方,都微微发烫了起来。是啊,以凌祭月的功夫,虽说做不到千里眼顺风耳吧,但是他的听力和视力定然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
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是,这样放浪的凌祭月怎么会是赫连沣那个冷冰冰、一出口就能把人冰冻三尺的男人呢?
她睨着摆在桌案正中的盒子,想着里面竟然是凤柒翰的头颅,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礼物我心领了!只不过下次在送礼之前,麻烦师父多考虑一下收礼物的人的感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么血淋淋的东西!”
瞧着凤七寻不再纠结于上一个问题,凌祭月松开了环着她的双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不会送给别人礼物,只会送给你,只要知道你能接受就可以了!”
凤七寻无奈的摇头轻笑,对凌祭月言之凿凿的理论不置可否。她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朗月皎皎,月华如练,沉落进她沉静的眸子里,晕开了一抹鲜艳的白。
“凌祭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她低声问。
“嗯?”对方似乎没有听清。
凤七寻转过身,沉敛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睇着面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你是祭月阁的阁主,你是江湖人人畏惧的魔头,你武功高深,你声震武林,你有太多太多我无法企及的东西,而这样的你——为什么会不遗余力的帮我呢?”
第230章 深夜惊醒
凤七寻其实是一个固执到甚至有些顽固的人,她从不相信有人会没有任何目的的帮她。【全文字阅读】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亦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那些都对她好,倾尽一切帮她的人,大多都有着某种原因或者目的。
赫连煜是出于对她的喜欢,赫连沣是出于想要利用雍王府的兵权,凤柒云和凤柒陌则是因为和她割舍不断的血缘,那凌祭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不是说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而是说她究竟有什么能够给他的呢?
论相貌,她固然有那么一些姿色,但也不是无人能及的,况且凤七寻并不认为凌祭月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人做到了他那个位置,一般都不会太在乎这些外化的东西——金钱,地位还有美色。论及其他,他一个江湖人士,大抵是不会有入主朝堂的打算了。
“难道是雍王府里有什么稀世罕见的奇珍异宝,是你特别想要的?”凤七寻微蹙起了眉头问道。印象中的雍王府珍品极多,但稀世珍宝却着实算不上。
凌祭月轻笑了笑,笑声中掺杂了继续无奈。他一心的想要对她好,结果却被她说成是另有所图,任谁也不得不苦笑的吧!
可是这种落寞在他的叹息中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言语的轻佻和暧昧。
凌祭月欺近凤七寻身畔,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唇角微勾的回答:“如果说雍王府真有什么宝贝是我一直觊觎的,那一定是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肯割爱,把这个宝贝送给我?”
“师父似乎总有把一本正经的谈话,给转变成暧昧的玩笑的能力……”
“我跟你开玩笑的时候,你总以为我在认真,而一旦我真的认真起来了,你反倒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呵……傻徒儿,你的思维什么时候才能和为师在一个频率上呢?”
凌祭月说完,便微笑着缓缓后退,然后在凤七寻疑惑间倏然消失在了原地。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桌案上盛放凤柒翰人头的盒子。
“夜色已深,你早些休息吧……”男子清洌的嗓音从天际遥遥传来。
许是睡前见到了凤柒翰的人头,这一夜凤七寻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凤柒翰浑身是血,追着向她讨命的情景,还有一身血衣的莲姨娘表情呆滞的望着她,不停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儿子?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儿子?
猛然惊醒的时候,周遭还处于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就连房间的蜡烛都已燃尽,黑暗的一切仿佛张开大嘴的恶魔,叫嚣着朝她侵袭而来,让人避无可避。凤七寻双臂环膝的坐在床角里,眼泪倏然的落了下来。
她并不是难过,她只是很想大哭一场,用眼泪来冲刷自己日渐蒙尘的心。没有谁会一直坚强,可是偶尔的脆弱却让她近乎崩溃。刚刚血腥的梦境再次袭入脑海,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很多很多人的鲜血,有谨儿的,周嬷嬷的,还有凤怡瑶、凤柒翰的……那些鲜血逐渐汇集成了河流,将她淹没其中。
突然,一身血衣的莲姨娘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手里拎着一个年幼的孩童,孩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恐惧和无措。莲姨娘笑的狰狞,“凤七寻,你杀了我的儿子,我便也要了你儿子的命!”
“敏安——”
梦境里的凤七寻嘶声大喊,而现实中的她则低声抽噎着,不想让其他人见证她的脆弱。
蓦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拱进了她的怀里,伸出舌头舔去了她脸上的眼泪,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嗷呜!”仿佛是在对凤七寻说:“不哭!”
“银月……”凤七寻抱紧了稍稍长大了些的幼豹,耳边回响着凌祭月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做凤七寻,告诉我,我会帮你更名改姓甚至改头换面,然后带你走。
“怎么办?我好想离开这里,好想放下一切,可是我走不了……”凤九夜还没有死,她前世的债还没有讨回来,她如何能甘心的就此离开呢?
“执念太深,终成虚妄……”
凤七寻默念着这句话,而银月则一直安静的让她抱着,不时用自己的小脑袋噌噌她的脸蛋,很是乖巧。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凤七寻擦干了眼泪,收起了表情里哪怕一丝的极细微的脆弱,又恢复了淡然和沉静的模样。无论昨夜她经历了如何残忍的梦境,醒来后又是怎样的泣不成声,一切都在第一束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悉数敛尽。
她还是她,而雍王府乃至整个大凛朝的争斗仍然在继续。
有规律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与此同时传来了臻儿的声音,“小姐可醒了?”
凤七寻动作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安睡在她怀里的银月,把它轻轻放在了床上,而后极轻的起身下床,淡声道:“进来吧!”
臻儿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凤七寻羽睫下浓重的y影,“小姐昨个晚上没有睡好?”
凤七寻白了她一眼,半真半假的说:“你睡觉打呼打的震天响,我能睡着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能睡得好?”
“打呼?!”臻儿不禁惊呼了一声,双颊顿时红了起来,嗫嚅着问道:“有吗?”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臻儿一脸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呀,小姐!奴婢从来不知道自己睡觉竟然还会打呼。奇怪了,昨晚明明好好地守着小姐的,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
凤七寻噗嗤一声笑了,“骗你的了!”
“小姐——”
“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凤七寻洗漱完了以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从铜镜里看向身后给她绾着发髻的臻儿,问道:“府里今天早上有什么动静?”
“奴婢听其他的下人说,老爷似乎是有意给莲姨娘准备葬礼,所以一早罗管家便匆匆出了府,大概是去购买一些丧葬用品了吧!”
凤七寻微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生前的时候不好好待人家,等人死了才想着大肆c办葬礼,还真是够虚伪的。不过给一个背叛过他,又当场自杀的女人准备葬礼,父亲大人倒着实大度!只是……死亡的缘由怎么说?”
“似乎对外说是身染恶疾,突然暴毙了!”
“也好,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是这么一来,凤九夜恐怕就有借口回来了,而她这一回来,定然会想方设法的不走了吧……”凤七寻微眯起了眼,幽幽的说。
第231章 母女交锋
用过早膳以后,鉴于莲姨娘的葬礼在即,凤七寻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丝质长裙,青丝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斜的c了一支碧玉簪子,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出水的芙蓉花,清涟而秀雅。【阅】
她和臻儿刚一走出菱湘小筑,正准备沿着鹅卵石的小径去往琼花苑,就瞧见罗管家匆匆的打前面的小路经过,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
“罗管家。”凤七寻微微启唇,唤住了匆忙前行的罗管家。“管家这么找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呀?”
许是以前在菱湘小筑对罗管家不留颜面的训斥,着实让罗管家吓破了胆,以至于他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一贯的趾高气扬,但是一到了凤七寻面前,立刻就毕恭毕敬了起来。
“回大小姐,这明日就是莲姨娘的葬礼了,老爷把葬礼的准备事宜全权交给了夫人,奴才正要去向夫人禀告关于葬礼的一些事。”
“哦?瞧着罗管家的脸色,似乎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不妨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凤七寻都这么说了,罗管家又岂敢不从,立刻点头哈腰的说:“是,大小姐。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莲姨娘的葬礼到底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这二小姐虽然被逐出了雍王府,可她好歹也是咱们王府里的人,所以奴才正要去向夫人请示,需不需要告知二小姐回来参加葬礼,这是其一;第二件事情嘛,自然是关于二少爷的。老爷特意交代了,让奴才找到二少爷,让他回来送莲姨娘最后一程,可是奴才是怎么都找不到二少爷,这不正好一并请示了夫人,看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凤七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原来是这样,那正好我要去向母亲请安,不如我代你询问一下母亲好了!”
罗管家脸色顿时闪过一抹窃喜,“真的?”
凤七寻挑眉反问道:“难道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和你开玩笑?”
罗管家微微一怔,立刻垂首道歉:“奴才知错,奴才谢过大小姐!”
“不用客气了……”
凤七寻轻瞥了罗管家一眼,抬脚向左前方走去,那条路直通韩蕙心居住的暖蕙阁。
“小姐,你为什么要帮罗管家的忙啊?夫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整日里没事都还想找点事来和你过不去,如今你这么做,不是送上门去让她为难你嘛!”臻儿半是疑惑半是不平的问。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只管跟着就是了。”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暖蕙阁。
守在门外的徐嬷嬷一瞧见凤七寻,顿时在心里叫了一声苦,暗道这个小祖宗怎么过来了?可是为难归为难,她还是不得不满眼含笑的迎了上去,“大小姐怎么过来了?”
“徐嬷嬷你这问的什么话?身为女儿难道不应该来向母亲请安吗?”凤七寻挑眉,语气里隐约有一丝不悦。
徐嬷嬷心里一颤,立刻自己掴了自己一个耳光,陪着笑脸说:“瞧老奴这张嘴不会说话的,还请大小姐见谅。不过……”她回头望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正屋,一脸为难的道:“大小姐,您看着可真是不凑巧,昨个夫人一直忧心莲姨娘的事情,不觉竟睡得晚了,现在估计还没睡醒,不如您晚些再过来?”
凤七寻抬头瞧了一眼光芒明媚的太阳,笑着对徐嬷嬷说:“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母亲应该也醒过来了,不如今日就由我来伺候母亲穿衣洗漱吧!”说罢,她便缓步走上了台阶,并吩咐身后的臻儿道:“臻儿,准备热水、布巾还有漱口水。”
“是,小姐!”
“大小姐……”徐嬷嬷疾步走上台阶,拦在了凤七寻面前,高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呀!您是咱们王府的郡主,身份可金贵着呢!怎么能做那种粗活呢?”
“身份再金贵,不也还是母亲的女儿吗?这女儿伺候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
瞧着徐嬷嬷还是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凤七寻突然板起了脸,沉声道:“怎么?你敢拦我?”
徐嬷嬷身体一颤,急忙闪开了位置,低垂着头,嗫嚅道:“老奴不敢!”
“哼!”凤七寻冷哼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暖蕙阁里的摆设奢华,雍容中透着典雅。里面的桌椅床柜,杯碟瓶鼎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极品。案几上的青花缠枝香炉中燃着淡淡的熏香,香气缭绕在房间里,仿佛能在瞬间安抚人的心境。
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和外间轻微的脚步声,韩蕙心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是徐嬷嬷吗?让丫环们进来吧!”
凤七寻唇角浮起一丝清淡的冷笑,撩开琉璃珠串的帘子,缓步走了进去。
韩蕙心原本是半倚在茉莉宽榻上,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瞧见她走进来,立刻坐直了身体,眉头紧蹙的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凤七寻挑起额前的一缕青丝,微笑着说:“做女儿的想要进来母亲的房间,难道还需要得到别人的允许吗?”
“那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凤七寻自动忽略掉了韩蕙心恶劣的语气,以及她的后半句,自顾自的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的雕花木门,自言自语道:“母亲今日穿件什么样的衣服好呢?这些个鲜艳的颜色自是不能穿了,不然让父亲瞧见了,还以为母亲对莲姨娘的死欢欣鼓舞呢!”说到这儿,她倒是轻笑出了声,拿过衣柜中一件青玉色的素边锦裙,对韩蕙心说:“母亲觉得这件如何?”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韩蕙心脸色不悦的斥道。
“这一大早的,母亲的语气可不能这么差,会影响一整天的!”凤七寻一脸无害的走到韩蕙心面前,笑着道:“来,就让女儿伺候母亲更衣洗漱吧!”
韩蕙心瞧着凤七寻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起身下了床,伸直双臂任由凤七寻给她穿上了那件青玉色的素边锦裙。
凤七寻纤手滑过锦裙的边线,笑容迷惑的道:“记忆中我上一次伺候母亲更衣,似乎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她蓦地抬眸,对上韩蕙心眸光凌厉的双眼,笑容愈发温婉无害的道:“母亲可还记得,那时候穿的是哪一件衣服呢?”
第232章 韩蕙心身份被怀疑
韩蕙心闻言心下一凛,脸上的表情也冷下来的许多,“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谁还能记得?”
凤七寻轻笑着把韩蕙心引到了梳妆台前,并且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全文字阅读】她拿起桌案上的象牙梳子,动作轻柔的替韩蕙心梳着长发,幽幽地道:“母亲或许贵人多忘事,可是女儿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女儿替母亲挑选的是一件绣着金棠牡丹的锦服,那裙角袖口的牡丹绣的栩栩如生,裙尾的金棠也绣的煞是好看……”
还不等凤七寻把话说完,韩蕙心就冷声打断了她,并且夺去了她手里的象牙梳子,重重的丢在了桌子上,厉声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母亲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极力的在和母亲沟通母女感情啊!”
“母女感情?呵,如果你真拿我当你的母亲,你就不应该处处和九夜作对,处心积虑的为难她,陷害她,还害得她被逐出了雍王府!”
凤七寻望着铜镜中韩蕙心的面容,未施脂粉的脸色早已没有了少女的细腻紧致,而愈发显得干燥而憔悴。她不由得牵起一抹冷笑,潜藏在眸底的嘲讽像是涨潮的海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在母亲细数我对凤九夜的所作所为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凤九夜对我做过什么?而你又对我做过什么?你说我不拿你当做母亲,可是试问母亲又何时拿我当做过女儿看待?你不如就承认吧!在你眼里,你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凤九夜!”
凤七寻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帮韩蕙心绾着发髻。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是不是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亲生母亲!”
韩蕙心身子一颤,霍的站了起来,双眼瞪视着凤七寻,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母亲,我还能是谁?”
凤七寻温婉的笑着,说话的语气柔婉的能够滴出水来,“我只是怀疑而已,母亲不必这么激动!”她扳过韩蕙心的身体,重新把她按回了凳子上,将她剩余的头发全部绾了起来,葱白的指尖划过她的后颈,不无惋惜的道:“女儿当真是好久都不曾和母亲一起交流了,久到女儿都不知道,母亲后颈的莲花纹刻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腊梅花……”
韩蕙心猛地一震,眼神四下游离了一番,冷哼道:“什么都不可能一成不变,你和九夜不也是都长大了吗?”
凤七寻略一颔首,“母亲说的是!”她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抬眸道:“对了,来的路上遇到了罗管家,他让我帮忙问一下母亲,莲姨娘的葬礼要不要通知九夜回来参加?”
“身为凤家的女儿,她自然是要回来的。”
“正好我今日有事需要出门,不如这通知九夜回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你?”韩蕙心皱起了眉头。
“母亲不是觉得我和九夜近来有些不合吗?这也算是一个冰释前嫌的好机会,不是吗?”凤七寻微笑着反问。
韩蕙心眸中映出了她温婉无害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有几分真情,几分虚伪,倒着实教她看不分明,不过她似乎找不到理由反驳凤七寻的话。想着如今凤九夜都已经被逐出了雍王府,凤七寻应该也想不出什么陷害她的方法了吧。
于是她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凤柒翰似乎没了踪影,但是父亲希望他能来送莲姨娘最后一程。”
一听到凤柒翰的名字,韩蕙心就怒从心起,这个庶出的贱种,没什么大的出息也便罢了,竟然还敢胆大妄为的染指凤九夜,别说是不见了人影,就算是死了都不足惜!
“哼,想来他是自知罪孽深重,没有脸再踏进雍王府了吧!以后不许在我的面前再提起他的名字,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恶心!”韩蕙心冷哼道。
凤七寻亦是轻哼了一声道:“女儿知道了,那女儿这就告退了!”说罢,她便略施了一礼,缓步退了出去。
她刚一离开,徐嬷嬷急忙就跑了进来,一脸疑惑的问道:“今儿个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大小姐这是?”
韩蕙心轻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几天都给我仔细着点,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是,老奴遵命!”
凤七寻走出了暖蕙阁以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雕梁画栋、檐牙高啄的楼宇,眸底渐次席卷起了漫天的寒意。“就算什么都不可能一成不变,一个人也不会喜欢上她始终讨厌的东西!”
“小姐……”瞧着凤七寻沉郁的脸色,臻儿担忧的轻唤了一声。
凤七寻收回了望向暖蕙阁的目光,淡淡的道:“走吧,备车出发去绮霞居。”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她心里很明白——她的母亲韩蕙心最是讨厌极寒的隆冬,而喜欢艳阳高照的夏日,所以她讨厌一切和寒冬有关的东西,包括腊梅花。
凤七寻眸底陡然一寒,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沿着青石小径缓步离开了。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凤七寻端坐着闭目养神,臻儿则扒着车窗,一脸欢快的看着来往的人群以及街上的摊贩,眼神中是在雍王府里不曾看到的轻松。
大抵争斗的久了,每个人都会累,都会厌倦的吧……
“九夜最近有什么动静?”凤七寻缓缓睁开眼,启唇问道。
臻儿放下车窗帘,恭敬的回答:“回小姐,二小姐最近和表少爷走的很近……韩家的人对此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凤七寻轻笑,“只是有些不满吗?怕是大大的不满吧!这要换做以前凤九夜还是郡主的时候,韩硕能搭上她,韩家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今……呵,估计是避之都唯恐不及了!”
“小姐说的没错,尤其是韩夫人,听说还因此被气病了,只不过表少爷的性格大家都知道,那真要忤逆起来,谁都拿他没办法!”
“他还能多忤逆?难不成还想把九夜娶回家去?这件事别说凤家和韩家不会同意,恐怕凤九夜也不会答应吧!”她可是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妹妹,凤九夜的野心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轻易把自己嫁出去,更不会嫁给一个朝臣之子。
“小姐,还有一个人,最近也在绮霞居周围徘徊。”臻儿犹豫了片刻,禀报说。
第233章 事情败露
凤七寻秀眉微挑,“你说的莫非是……封青越?”
臻儿点了点头,语气不无同情的说:“正是。【全文字阅读】封青越近日每天都徘徊在绮霞居附近,而且都是满怀期待的过来,然后看着二小姐和表少爷打情骂俏,再然后就是一脸落寞的离开,日复一日的,都已经好一阵子了!”
“是么……”
凤七寻没想到像封青越这样的花花公子,竟也会有这么长情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封青越接近她,讨好她,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罢了。等到新鲜感一过,他自然会厌倦她,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放弃。
只是照臻儿的描述来判断,封青越不仅没打算放弃,似乎还有越陷越深的趋势——凤七寻抬手按了按太阳x的位置,觉得那里的青筋在隐隐跳动。
“再等等看吧!封青越那样的纨绔子弟,一般不会有太长的耐心。”她淡淡的道。
臻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对凤七寻的话表示怀疑。她是没瞧见封青越的那副模样,见天儿的守在绮霞居门外,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不过似乎从来都没送出去过,因为凤九夜每次都是韩硕上前敲门的时候才会出来,一脸媚笑的把韩硕迎了进去,又紧紧关上了院门。封青越就站在原地,一脸哀怨的望着紧闭的院门,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不过说来也奇怪,就在她们的马车到达绮霞居的时候,往常每天都准时伫立在绮霞居不远处的封青越竟然没有出现。
“诶,封青越今天居然没来吖!”臻儿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脸的惊奇和疑惑。
凤七寻对此倒没觉得有多奇怪,正如她所说,像封青越这样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对女人的耐心向来有限,他们或许会挥金如土的去讨好一个女人,但是绝不会耗费大把的时间去等待一个女人!
“我们进去吧!”她淡声道,缓步上前推开了绮霞居的院门。
就在凤七寻和臻儿进入绮霞居,并且把院门重新关上了以后,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从距离绮霞居最近的隐蔽处闪身走了出来,脸上是一副惊骇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就在半个时辰以前,他还亲眼所见凤九夜送走了韩家的公子,然后关上院门回来绮霞居,而刚才竟然又有一个凤九夜进入了绮霞居?!!!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和凤九夜一模一样的女人进入了绮霞居!
封青越的手一松,手上的碧玺玉坠子就掉在了地上,而他后退了两步,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真他娘见鬼了!”他临走前嘟囔了一句。
凤七寻推门进入绮霞居的时候,凤九夜正坐在廊下,神情慵懒的端详着摆放在小矮桌上小玩意儿。清一色的全是玉制品,有玉簪,玉珏还有玉璜、玉扳指,虽然其中有的东西看着不怎么起眼,却个个都是价值不菲。
凤九夜寻思着到底是哪个爱慕者这么大方,每天都往她门前放一个精致的漆木匣子,匣子里盛放着一个玉制的小玩意儿。一天两天的不稀奇,可这日子久了,还真让她好奇不已。她心想定然是这个人相貌丑陋,不便示人,所以才这么鬼鬼祟祟,不过也好,省的她想法设法打发了——她可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女人,岂会看上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这么想着,凤九夜不禁得意的笑了。
她的笑容还没扩散到眼角眉梢,就瞧见凤七寻推开院门,缓步走了进来。笑容顿时定格在了当场,然后缓缓收敛进了眸底。
“你来这里做什么?”凤九夜板起了脸,冷声问道。
凤七寻眸光淡淡的扫过她面前的矮桌,看到了摆放有序的玉制的小玩意儿,声音平静的揶揄道:“怎么?你最近开始收集玉制品了?”
凤九夜快速的把那些玉制品收罗进了一旁的雕花木盒里,然后斜眼睨着凤七寻,语气不善的道:“要你管?我不想见到你,滚出去!”
论起这说话的语气,凤九夜和韩蕙心还真是……如出一辙!
凤七寻无视于她恶劣的语气,轻笑着上前,在她对面的矮凳上坐了下来,“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过来你这里自然是有事要说,说完了我自然就会离开,你放心……”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很不想——见到你!”
“你——”凤九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好,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完了就赶快滚!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哦?”凤七寻掩唇轻笑,故意道:“怪不得数日不见,你的妆容怪异了许多,原来都是因为每天不照镜子的原因!”
“小姐,二小姐为什么每天都不照镜子?”臻儿故作不知的问。
“因为我们长相一样,她一照镜子,看见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也同样会恶心呀!”
“凤七寻!”凤九夜咬牙切齿的喊了她一声。
凤七寻轻瞟了她一眼,恍然道:“我怎么给忘了,会恶心也不一定是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害喜,九夜,你该不会是怀上了凤柒翰的野种了吧?”
凤九夜脸色蓦地一白,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凤七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个贱人!”
凤七寻眼神中氤氲着嘲讽,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胡说八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清楚什么?我清楚什么?”
“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雍王府的郡主了,所以没有人会告诉你王府里发生了什么吧?”
凤九夜心里立刻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告诉我什么?”
“凤柒翰不是父亲亲生儿子的事情败露了,他狗急跳墙,把一切都说出来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了你和他之间的苟合……”
凤九夜微微一怔后,便冷哼着打断了凤七寻的话,“哼,虽然我被逐出了雍王府,但是不代表谁的话我都得相信——尤其是你,凤七寻,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信不信随便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
“事实?是你胡编乱造的事实吧!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二哥又怎么会交代呢?”
“事情究竟存不存在,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至于凤柒翰……呵,也是他太过贪心,对你下了手还不够,竟然还妄想染指我。”凤七寻身体微微前倾,眸光诡谲的盯着已经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的凤九夜,语气轻蔑的冷声道:“九夜,我可不像你那么愚蠢,竟然会向凤柒翰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屈服,所以……”
第234章 奇怪的女人
凤七寻还没说完,就瞧见凤九夜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唇不住的哆嗦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肯定是你在骗我,是你在骗我!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相信,但是凤九夜心里的怀疑几乎已经得到了肯定。【阅】她是了解凤柒翰的,他一直对凤七寻死心不改,如今竟是真的对她出手了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不用想,凤七寻既然安然的站在这里,那一定是凤柒翰出了事。
凤九夜舔了舔嘴唇,故作镇定的说:“横竖我对雍王府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自然是想说什么都可以了,不过就是休想指望我会相信!”
凤七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满脸恐惧的凤九夜,唇角牵起了一抹冷笑,“我还是那句话,信不信随便你!不过我今天过来,除了告诉你这件事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通知你——莲姨娘因为凤柒翰暗地里和你私通的事情,自尽于王府正堂,明天是她的葬礼,记得来参加!”
“什么?!!!”莲姨娘死了!!!
什么事情都可以胡编乱造,但是莲姨娘的死肯定不能乱说。凤九夜心下一惊,蓦地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她捂着胸口,极力的喘息着,却发现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凤七寻瞧见她这副模样,脸上先是浮现出了担忧,担忧继而转变成了不屑,冷声道:“凤九夜,你别装了,难不成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真的犯病了?知道吗?我最大的优点便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说罢,她就转身向台阶下走去,不过在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顿住了身体,语气温和的道,“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在回来雍王府之前,最好想想怎么向父亲解释你和凤柒翰之间的龌龊吧!”
凤九夜伸直了手臂,想要抓住凤七寻远去的背影,却感觉到脑袋一阵晕眩,身体晃了两晃,径直朝着石砌的台阶摔了上去。
“小姐!”臻儿见状一惊,急忙唤住凤七寻,并且疾步向凤九夜跑了过去。
就在臻儿快要跑到凤九夜面前的时候,斜刺里冲出了一个人影,快速的奔到凤九夜身边,堪堪抱住了她摔下去的身子,然后两人一起摔到了台阶上,只不过九夜在上,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救了她的人却因为后脑撞到了台阶上,晕了过去。
凤七寻也疾步走了过来,皱眉瞧着抱着凤九夜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苍老的面孔上有着覆盖了大半张脸的烧伤的痕迹,让人几乎分辨不出她本来的面目。就算是被摔晕了过去,她还是死死地抱着凤九夜,似乎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哑…哑婶!”凤九夜断断续续的喊了一声,呼吸愈发困难了。
凤七寻一边暗恨自己的妇人之仁,一边对臻儿使了一个眼色,上前拉过凤九夜,两人一并把她抬进了房间里。
“去请大夫!”她吩咐道。
“是!”
臻儿快步走了出去,把倒在台阶上的老妇人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廊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绮霞居,朝着距离这里最近的药方跑去。
不多时,她就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回来了。大夫先是查看了一下凤九夜的病情,然后给她施针疏通了一下呼吸。
“没什么大事,只是注意不要再让病人受到刺激了!”老大夫交代。
凤七寻点了点头,让臻儿引着老大夫去给廊下的老妇人诊治。
“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不是更衬你的心吗?”凤九夜吃力的说。
凤七寻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并不是想要救你,我只是觉得就这么让你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凤九夜扯开一个苦笑,问道:“哑婶……怎么样了?”
凤七寻冷哼了一声,不无嘲讽地道:“原来你还会关心别人?”
“哑婶是韩硕表哥找来伺候我的人,但是她对我很好,也让我感到很亲切,我不想她出什么事……”
凤七寻身体一顿,回头看向坐起在床上的凤九夜,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她淡淡说了一声,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的廊下,老大夫已经替哑婶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正在向臻儿交代相关的事宜。凤七寻眯眼瞧着靠坐着廊柱的哑婶,心底也突然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仿佛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而是和这个人认识了好久好久。
她仔细地端详着双眼紧闭的哑婶,头发花白,身体有些佝偻,沧桑的面容上被烧伤的疤痕所覆盖,显得有些狰狞。
“大夫,她脸上的烧伤有办法治好吗?”不知怎的,这句问话就脱口而出了。
直到瞧见臻儿疑惑的目光,凤七寻才有些讪讪的别开脸,若无其事的抬头望向高悬的艳阳。
老大夫则细细的察看了一下哑婶脸上的伤,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摇着头说:“这位病人脸上的烧伤已经有三四年之久了,怕是没有希望治好了!”
“哦……”凤七寻略有些失望的应声。
老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对凤七寻说:“姑娘也别太失望,老夫听说江湖上相传有一个逍遥鬼医,能够生死人、r白骨,还能医治百病,想必他一定能治好这位病人脸上的烧伤。”
“真的?”
凤七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老大夫幽幽的说:“不过这个逍遥鬼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不好找,不好找呐!”说罢,老大夫便摇了摇头,背着药箱缓步离开了。
在回去雍王府的路上,凤七寻一直端坐着沉思,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过。臻儿瞧着担心,便开口问道:“小姐可是还在想逍遥鬼医的事情?依奴婢看,你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如此费心呢?”
凤七寻知道臻儿这话说的没错,可她就是放不下,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出妇人那张烧伤的脸,总觉得不医治好她的脸,自己的心就难安。
不过逍遥鬼医那般的人物,恐怕也不是她能寻的来的。
她寻不来,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啊!至少有一个人,凤七寻知道只要她开口,那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她找到逍遥鬼医,并且把逍遥鬼医带到她面前来。
第235章 九夜回府
第二天是莲姨娘的葬礼,雍王府里挂满了惨白的缟素,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阅】
凤七寻也见到了两日未曾见过的凤桓。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往日英武威严的脸上表情哀伤,两鬓的墨发中竟也抽出了雪丝,整个人都像是害过一场大病一样。他目光无神,步履匆匆的打她身边走过,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凤七寻的存在。
“小姐……”臻儿偷偷瞧了凤七寻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凤桓的无视而产生丝毫不悦,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走在前往奠堂的路上,耳边不时可以听到下人的议论。她们说,雍王爷可真是一个痴情的人,莲姨娘走了,他便向皇上告假了数日,并且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或者是宿在莲姨娘的绮莲阁,大抵是为了睹物思人吧!
凤七寻只觉得凤桓或许算不得薄情,但也绝对说不上痴情,不然莲姨娘何苦红杏出墙,同其他的男人暗度陈仓?说到底,她终究是对凤桓失望了,绝望了,而后死了心!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世的凤七寻发誓决不再依靠任何男子,只因世间男子皆薄幸。你以为他是你的良人,会成为你终身的依靠,可是到头来他移情别恋,而自己只有独守着空闺暗自神伤。
灵堂里到处都是凄清的惨白,正中央一个大大的奠字,两旁挂着挽联,紫檀木的供桌上摆满了各式祭品,一旁的长明灯静静地燃烧着。
凤七寻来的早了些,还能见到正在布置灵堂的下人。他们穿着白色或者深黑色的衣服,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彼此之间偶尔互看一眼,却不开**谈,都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并且尽量不弄出较大的声响。整个画面都仿佛是一出默剧,恁的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姐!”
蓦然响起的声音,让凤七寻心里一震,猛地回过头。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捶打了对方一下,嗔怪道:“柒陌,你吓死我了,在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悄悄的站在别人的身后,又突然的出声唤人?”
凤柒陌扁了扁嘴,一脸委屈的说:“姐,我不过是瞧见你了,所以想来打个招呼而已,不是故意要吓到你的!”
“好了,我没有生气,你怎么回来了?”
凤柒陌拿眼睇了一下供桌前的棺材,“出了这种事情,我能不回来吗?”
“也是……”
“对了!”凤柒陌扳过凤七寻的身体,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她沉静的眸子,一脸气愤的说:“二哥的事情,我从大哥那里听说了些,他真的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早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原来真的是包藏祸心,早知道我就应该……”
“应该怎样?你也就是现在知道了凤柒翰不是你的亲二哥,所以才会在这里大言不惭,换做原来你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是你的二哥,你能把他怎么样?”
“我至少可以小心提防着他嘛!”凤柒陌一脸讪讪的道。
凤七寻还想说些什么,抬眼瞧见凤桓从灵堂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韩蕙心还有蓉姨娘和柔姨娘,以及凤柒云和凤怡卿。
“见过父亲。”凤七寻和凤柒陌齐声问候。
凤桓轻点了一下头,便大步走到莲姨娘的棺材旁,大手轻抚着还没合上的棺盖,望着里面像是熟睡了一般的莲姨娘,低声呢喃道:“莲儿,莲儿,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他闭了闭眼,仿佛是想把眼眶中的泪水*回去,“开始吧。”
葬礼最开始是由高僧诵经超度亡灵,然后便是亲人挨个上前敬香,悼念亡者,然后便是合上棺盖,上钉封棺。
在凤七寻悼念完莲姨娘的时候,有下人进来禀报:“老爷,二小姐来了!”
一听到凤九夜来了,除了伺候的丫环家仆以外,在场的其他人脸色都有些怪异,凤桓更是冷着一张脸,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不多时,一身素白长裙的凤九夜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踉跄着走到莲姨娘的棺材前,神情悲伤的喊道:“姨娘,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啊,九夜…九夜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你最后一眼……九夜知道以前是九夜不对,总是处处和姨娘作对,可是九夜从没想过,您竟然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这么突然的走了……”
她的声音悲伤,表情亦是恰到好处,让看着的人无不是悲从中来,就连凤桓都难免悲恸动容,不由得放柔了声音,“罢了,罢了,九夜,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让莲儿走的安心些吧……”
凤九夜抽噎了两下,擦了擦两颊的泪水,上前跪在了凤桓面前,“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求父亲原谅。”
“九夜!”韩蕙心低低唤了一声,转而看向神情微动的凤桓,劝说道:“无论九夜犯了多大的错,她始终还是你的女儿,如今就算是惩罚也该够了吧!她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女儿,怎么能一直过那种清贫的生活呢?更何况她还患有心疾!”
许是莲姨娘的死对凤桓的触动很大,使他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和家人团聚的珍贵。他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凤九夜,蓦然发现她似乎憔悴了很多,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想来是这一个多月的贫民生活让她吃尽了苦头。
凤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让凤九夜回来,却被突然出声的罗管家打搅了,“老爷,二少爷似乎还没有过来……”
凤桓闻言目光一凛,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太师椅的扶手上,厉声道:“连自己亲生母亲的葬礼都不来参加,果真是一个逆子,逆子呐!”他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阎琛,吩咐道:“找,你给我带人出去找,就算把离都给我翻过来,也必须把那个逆子给带回来!”
“是!”阎琛抱拳领命。
“慢着……”女子清淡的声音阻住了阎琛的脚步,也成功引起了凤桓以及其他人的主意。
凤桓看着缓步走上前的凤七寻,面色不悦的道:“怎么?”
凤七寻先是朝着他盈盈一拜,而后笑容极浅的说:“父亲,离都城这么大,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等找到人了,恐怕莲姨娘都该下葬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无论如何,凤柒翰都必须回来送莲儿最后一程!”
“自然应该是有目的的找了!二哥离开雍王府的时候身上带的银两不多,就算住客栈也不会住太长的时间,所以他一定会去投奔别人。”
凤桓眉目凝重,沉声问道:“谁?他会去投奔谁?”
第236章 嫁祸
凤七寻微微一笑,不紧不慢且有理有据的分析道:“据我所知,二哥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是一些酒r朋友,同富贵可以,共患难却是不太可能的。【全文字阅读】这样细数下来,他所能投奔的人是极其有限的,而在这些有限的人里面,父亲最有可能不去追查的,便是二哥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这么说,你是知道柒翰现在身在何处了?”
凤七寻垂下了头,声音亦不复刚才的铿锵,而是带了些许的胆怯,“父亲先答应我不会生气,我才会说出来二哥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不过我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我不生你的气,快说!”
凤七寻的眸光状似无意的扫过被韩蕙心扶起来的凤九夜,唇角扬起了一个寒凉的弧,“二哥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应该是绮霞居!”
绮霞居?!!!凤九夜居住的地方!
此言一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下人们自是觉得,凤九夜作为妹妹,难免会援助一下离家出走的哥哥,而主子们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了——凤柒翰既然和凤九夜有染,定然会在无处可去的时候找到她,然后住进绮霞居,正好两人可以双宿双栖!
凤九夜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其他人眼神中的暧昧,顿时气得脸色通红,目光愤恨的瞪着凤七寻,厉声斥道:“七寻,你无凭无据的休要胡说!”
她不争辩还好,这么一争辩,顿时被别人误以为成了心虚,看她的目光愈发怪异了。
“我是不是胡说,让阎教头去绮霞居搜一下便知。”凤七寻目光从容的望着凤桓,语气镇定的说:“父亲,如果阎教头没有搜到人,那七寻甘愿受罚!”
“好,阎琛,去绮霞居!”凤桓面色冷凝的下令。
“是!”阎琛再次抱拳领命,然后带着一队护院快速出了门。
韩蕙心吩咐下人重新搬来了一个椅子,安抚着凤九夜,让她坐了下来。然后冷眼睇着凤七寻,语气不悦的道:“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难道不把九夜害死,你就不甘心吗?”
“夫人!”凤桓沉声喝道,“七寻何错之有?竟然让夫人如此质问?”
“老爷,她罔顾姐妹之情,难道这不是错吗?”
凤桓皱起了眉头,反问道:“夫人的意思是,七寻应该知而不报,让阎琛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离都里到处乱找人?”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韩蕙心垂下了头,声音亦低了下去。
“不是就好!”
过了约么一炷香的时间,阎琛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在凤桓面前,神情凝重的禀报说:“回老爷,找到二少爷了!”
凤桓不由得身体前倾,“真的?”他侧眸看了一眼表情紧张的凤九夜和韩蕙心,又看向跪在面前的阎琛,问:“他果真是在绮霞居?”
阎琛犹豫着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凤桓追问道。
阎琛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禀报道:“不过二少爷已经……死了!”
“什么?!”凤桓霍的站起了身来,厉声问道:“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柒翰怎么会死了呢?他又是怎么死的?”
凤九夜闻言亦是身体一颤,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站立着的凤七寻,总觉得她眼角眉梢都挂着y谋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由得握紧了韩蕙心的手,目光担忧的望着她,“娘亲!”
韩蕙心拍了拍凤九夜的手,声音温柔的安抚道:“先别着急,先听听阎教头怎么说。放心,不是你做的事情,谁都休想冤枉你!”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抬眸睇了凤七寻一眼,眼神里端的是愤怒和恨意。
凤七寻则保持着淡然微笑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等着看这一场她精心策划的好戏。就是不知道,凤九夜喜不喜欢她送给她的这份大礼呢?
阎琛听着凤桓一连串的问话,顿时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一个好,或者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他只好对外面候着的护院招了招手,继而对凤桓说:“老爷还是亲自看看吧!”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护院抬了一副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躺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尸体上蒙着白布,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护院把担架放到地上以后,就缓步退了下去。
凤桓脚步虚浮的走到担架旁边,缓缓蹲下了身体,犹豫了半晌才掀开了蒙在尸体身上的白布,顿时凤柒翰未着寸缕的尸体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尸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只有些许暧昧的抓痕,除了脸色过于苍白以外,实难看出来这是一具尸体。
凤桓放下手上的白布,凌厉的目光扫过靠在韩蕙心怀里的凤九夜,继而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阎琛上前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凤桓的脸色立刻铁青了起来,右手也缓缓紧握成拳,看向凤九夜的目光更加y沉了。
凤七寻虽然听不到阎琛对凤桓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阎琛会说什么——凤柒翰是服用了大量的合欢散,然后在同女子交h的过程中突然暴毙而亡。
凌祭月告诉她的时候,她还觉得这种死法着实y毒的很,如今瞧着凤桓看凤九夜的眼神,她顿时明白了凌祭月的用心良苦,凤桓一定以为是凤九夜意图杀了凤柒翰,并且还是用的这么y毒的方法。
不过有一点凤七寻很好奇,凤柒翰这个头和身体是怎么又接到一块儿的?竟然完美的看不出一丝被斩断过的痕迹,凌祭月简直是太强大了!无所不能呀!
听完阎琛的耳语后,凤桓大步走到凤九夜面前,拽着她的手臂就把她拉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都说最毒妇人心,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对自己的……下如此毒手!当真是蛇蝎心肠,蛇蝎心肠呐!”
凤九夜被这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韩蕙心惊呼一声,起身快步走到凤九夜面前,扶起她后,目光疑惑的看向凤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不能因为凤柒翰的尸体是在绮霞居发现的,就说是九夜杀的人吧?九夜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女子,怎么能杀得了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呢?”
第237章 永世不回
韩蕙心也是不了解凤柒翰的死因,所以才敢这么替凤九夜辩驳,而这更加激怒了凤桓。【全文字阅读】他厉声斥退了灵堂里的其他人,只留下韩蕙心、凤九夜和凤七寻,还有凤柒翰的尸体。
凤桓平息了一下胸腔起伏不定的怒气,才冷声对韩蕙心说:“你问我这是在做什么?好,那我告诉你!无论凤柒翰是不是我的儿子,他做出了y辱我女儿的事情,他死一百次都不足惜,我也根本就不会管他的死活,可是他不能被我的女儿杀死!更不能以那种恶毒的方式!”
韩蕙心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柒翰他是……怎么死的?”
凤桓并没有回答韩蕙心的问题,而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凤九夜,咬牙切齿的道:“九夜,我其实可以容忍你杀死柒翰,毕竟他玷污了你,你杀了他亦是天经地义。可是杀人的方法有很多,下毒也好,雇凶也好……你有那么多种方法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选了最y毒的那一种呢?”
“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凤九夜表情恐惧的问。
“听不懂?”凤桓冷笑了一声,俯身扯过凤九夜的手腕,把她拉扯到凤柒翰的尸体旁,猛地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然后把惊声尖叫的凤九夜狠狠地按在尸体面前,“你看看,你给我好好地看看,看看柒翰到底是怎么死的!纵欲过度,暴毙而亡,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让为父大开眼界!”
纵欲过度,暴毙而亡,这八个字像是利箭穿透了凤九夜的心房。
她瞬间明白了凤桓的怒气从何而来——他不仅以为是她杀了凤柒翰,更认为是她利用自己的身体杀了凤柒翰,这样肮脏的手法,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齿且作呕。
凤九夜缓缓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杀凤柒翰,他不是我杀的!”她抓住凤桓的袖子,含泪看着盛怒之下的他,“父亲,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杀凤柒翰,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凤桓狠狠掰开了凤九夜的手,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杀他,自然是因为她玷污了你;杀他,自然是想保守住这个秘密;杀他——你有太多的理由杀他了,以至于随便列举出来一个,都足以把他碎尸万段!”
凤九夜重新跌坐回了地上,神情呆呆的望着言辞狠厉的凤桓,不住的呢喃道:“没有,我没有杀凤柒翰,我没有杀他……”
“九夜……”韩蕙心急忙跑到凤九夜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娘亲相信你没有杀人!娘亲相信你!”
“娘!”凤九夜扬起头,看向韩蕙心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韩蕙心心疼的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转头对凤桓说:“老爷,杀人的罪名那么大,不能轻易的就扣在九夜的头上呀!”
凤桓冷笑着后退了两步,“夫人的意思,是把这件事交由大理寺处理吗?夫人莫不是想让雍王府和凤家贻笑大方吗?”他的目光移至凤九夜的脸上,不无失望的道:“九夜,我一直是很疼你的,你天生患有心疾,我便事事顺着你,就算有时候我明知道那么做对七寻不公平,可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呢?你一次次的骄纵,一次次的任性,一次次的让我失望,如今竟然还杀了人!我真是太宠你了,才会让你这么的无法无天!”
“父亲!”凤九夜匍匐到凤桓的脚边,不停地摇着头,“父亲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杀凤柒翰,我真的没有杀凤柒翰!”
“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什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凤桓闭了闭眼,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冷声道:“你走吧!从今往后不要再踏进雍王府一步,我就当没有你这么个女儿……”
凤九夜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没有一丁点的血色,“父亲……”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个疼她爱她宠她的父亲,如今竟然决绝的要把她彻底地赶出雍王府。
“老爷,老爷你不能这么做呀,九夜可是我们的女儿呀!老爷!”韩蕙心也跪爬到凤桓的脚边,嘶声垦求道:“老爷,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呀!”
凤桓面上也浮现出了些许不忍,毕竟凤九夜是他的亲骨r,骨r至亲不是轻易就能割舍掉的。可是一想到凤九夜的所作所为,他就觉得这个女儿好陌生,也好可怕。她不过才十四岁,却已经萌生出如此恶毒的心思,将来必成大患。
然而虎毒不食子,凤桓再怎么无情,也做不到手刃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他只有把她赶出雍王府,任由她自生自灭去吧!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
凤九夜颓然的坐回了地上,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凤七寻,便立刻像是疯了一样,起身朝着凤七寻就冲了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凤七寻丝毫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凤九夜掐着她的脖子,脸色越来越憋得通红。
“九夜,快放手,九夜!”
韩蕙心一看凤桓的脸色不妙,急忙出言提醒,却是为时已晚。凤桓早已大步走到凤九夜旁边,抓住她的手腕一拧,再次把她摔到了地上,眉头紧皱的睨着她,沉声道:“看来你是不知道悔改了,阎琛!”
“在!”阎琛推开灵堂的木门,朗声答道。
“把二小姐送出雍王府,再不准许她踏进来一步!”凤桓冷声下令。
“这……”
“犹豫什么?还不快把这个逆女给我拉出去!以后雍王府再无凤九夜这个人!”
“是!”阎琛应声,走到跌倒在地上的凤九夜身边,“二小姐。”
“我自己走!”凤九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望着表情决绝的凤桓,眼神哀伤且愤恨的说:“你们会后悔的,他日你们一定会后悔把我赶出了雍王府!”
说完,她就恨恨的瞪了凤七寻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灵堂。
“九夜……”韩蕙心疾呼了一声,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呐呐着:“九夜,九夜,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第238章 送你离开
凤七寻一直觉得,只有在面对凤九夜的时候,韩蕙心才会有身为母亲的正常的表现,而在面对她的时候,韩蕙心的表情里只有憎恨和厌恶,就连眼角眉梢都是挥之不去的鄙夷,仿佛她是什么怪兽恶灵一样,让人避之都唯恐不及。【阅】
她虽然渴望母爱,却不想卑微的去乞求韩蕙心的关怀。她睇着面色哀伤隐约透着绝望的韩蕙心,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缓步走过韩蕙心,径直走出了灵堂。灵堂外的天空依旧高远,碧蓝的颜色像极了极目处的海水,澄澈祥宁。
“小姐,我们直接回去菱湘小筑吗?”身旁的臻儿轻声询问。
凤七寻摇了摇头,沿着另一条鹅卵石的小径,向雍王府的大门方向走去。
雍王府的大门外,阎琛面色冷酷的立在台阶上,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目表情的护院。台阶下是心有不甘的凤九夜,她紧咬着下唇,目光愤恨的盯着王府朱漆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前充当门神的阎琛。
瞧见凤七寻从雍王府里走出,凤九夜立刻换上了一副不屑的模样,语带嘲讽的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想要看我的笑话?”
凤七寻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转头看向右手边的街道,臻儿驾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了过来。凤七寻缓步走下台阶,经过凤九夜走向马车的时候,她悠悠的说:“走吧!雍王府距离绮霞居还有很长一段路程,我送你回去!”
凤九夜冷哼了一声,“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都是你陷害的,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在这里充好人?”
凤七寻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自钻进了马车里,继而淡声道:“你可以选择拒绝我的假好心,前提是你想依靠自己那双脚走回去!”
凤九夜寻思了片刻,着实不想走路回去,于是只能顺从的上了凤七寻的马车。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凤九夜预料中的冷嘲热讽,也没有什么恶意的讥嘲,凤七寻始终端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安静淡然的气质像极了一尊玉佛。
凤九夜望着仿佛没有丝毫戒心的凤七寻,伸手缓缓拔出了头上的金簪,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要知道,她现在只要杀了凤七寻,马上就可以取而代之,到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死了的人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活着的人是谁。她会成为凤七寻,会以凤七寻的身份活下去,享受着凤七寻的殊荣。她会顺利的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然后等着赫连煜即位为帝,而她也会变成皇后,母仪天下。
这么想着,凤九夜的眸子里燃起了火焰。她悄悄的挪动,并且越来越接近凤七寻。在距离凤七寻不过一尺之遥的时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举起了手中尖利的金簪,猛地朝着凤七寻白皙的脖子刺了下去。
她甚至能想象到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了!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就在凤九夜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时,凤七寻倏然抬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微闭的眼睛也缓缓睁了开来,里面迸s出锐利的光芒。
她勾唇冷笑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夺过了凤九夜手里的金簪,笑着说:“九夜,簪子就应该待在它应该待的地方,拿在手里可是很危险的。”说着,她便替凤九夜重新把簪子c进了发髻里,眸中笑意渐冷,“人,也一样!什么人就应该待在什么样的地方,若是胆敢妄想本不属于她的东西,那么后果只会是得不偿失!”
凤九夜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哼道:“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那就不要做一些会让人想要教训你的事情。”凤七寻冷声提醒道。
“小姐,绮霞居到了!”臻儿的声音响起。
凤七寻轻瞥了凤九夜一眼,淡淡的说:“下车吧!记得回去了把自己的东西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绮霞居你怕是呆不久了。”
凤九夜刚一跳下车,闻言转过身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七寻微微一笑,亦弯身下了马车,眸光淡然的环视了一圈江南气息浓重的绮霞居。“你既然已经不是凤家的人了,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住在凤家的房子里了,所以雍王府很快会来人收回这座绮霞居。”
“凤七寻,你难道非要对我赶尽杀绝吗?没有了绮霞居,你让我住在哪儿?”
“这……似乎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说罢,凤七寻就转过身,准备上马车离开。
突然,身后传来了扑通一声的跪地的声音,竟然是凤九夜跪了下来,“七寻……”她眼眶中涌出泪水,脸上的神情绝望,“你去帮我求求父亲好不好?求他不要把我赶出雍王府!如果离开了雍王府,离开了凤家,那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一个孤零零的女子,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我会死的!不,我或许会生不如死!所以七寻,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去求求父亲好不好?你告诉他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不会闯祸,不会和兄弟姐妹们过不去,不会再无事生非……求求你……”
“呵,残忍?你我,究竟是谁更残忍?”凤七寻回头瞥了凤九夜一眼,冷声道:“事已至此,谁去求父亲都没有用。九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也是一样!”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凤九夜突然嘶声喊了一句,声泪俱下的说:“我是九夜,我是你的妹妹呀!明明以前你是最疼我的不是吗?你不肯让我吃一丁点的苦,不肯让我受一丁点的委屈,你宠着我,让着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我……这样疼我爱我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凤七寻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道:“是啊,以前的我对你多好啊!我真的是把你当做我此生的至亲来对待的,我舍不得你受苦,舍不得你受累,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哪怕我再喜欢都一样会让给你,只因这样会看到你开心的笑脸。”
她转过身走回到凤九夜面前,蹲下身子,平视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语气倏然冷凝,“可是我对你掏心掏肺的好究竟换来了什么?背叛,是永无止境的深重的背叛!”
第239章 路遇流氓
“九夜,这一切的煎熬都是你开始的,可是它的结束却不是你说了算的。【全文字阅读】你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我以前对你的好?不值得!所以从今以后,你休想我再会像从前一样傻傻的对你好了!”
凤七寻伸出手,拭去了凤九夜颊边的一颗眼泪,仔细端详了以后道:“真是奇怪呢?明明是以前见了便会心疼不已的东西,如今竟然会觉得开心……”她站起身,目光极冷的睨着跪坐在地上的凤九夜,轻哼一声转身向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七寻!”凤九夜又大喊了一声,“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归于好,我们还是好姐妹,好不好?好不好?”
凤七寻顿住了步伐,面无表情的说:“曾经我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无比虔诚的送到你面前,可是你不知道珍惜,你把它丢到地上随意践踏,如今你还想得到同样的一颗真心,可惜我已经没有真心再给你了!”
凤九夜跪爬着上前,紧紧抓住了凤七寻的裙裾,恳求道:“七寻,七寻——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凤七寻狠狠拂开了凤九夜的手,只丢下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冷声吩咐道:“回府!”
凤九夜看着她唯一的希望在视线里绝尘而去,顿时面如死灰,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进了泥土里。
突然,一双不染纤尘的鞋子出现在了凤九夜的面前,藏青色的缎面镶着银色的边,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非富即贵的人家。凤九夜含着泪抬起头,澄澈的水眸中倒映出男子眉目清秀却陌生的脸庞。
男子略一倾身,伸手向凤九夜递过来了一条丝质的绢帕,白色的帕子,边角绣着将绽未绽的莲花,清丽而脱俗。
“谢谢公子。”凤九夜接过绢帕,脸色绯红的垂下了头。
“你不认识我?”头顶响起的是男子疑惑的嗓音。
凤九夜闻声抬起头,再次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男子俊秀的面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应该认识公子吗?”
男子摆了摆手,面色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大概是我认错人了!”说罢,他便向凤九夜伸出了手,微笑道:“让在下扶姑娘起来吧!”
凤九夜脸色一红,轻轻点了点头,扶着男子的手站了起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歪,竟直直跌进了男子的怀里,顿时脸色更红了。
“对不起……”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
“无妨。”
凤九夜故作不经意地睇了男子一眼,瞧着他俊眉修目,倒也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再看他的衣着打扮,料定也是出身不凡的人。她顿时眉梢带了笑意,含羞带怯的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封。”
封……凤九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蓦地响起了一个人名,“公子莫不是封鄂将军家的公子?”
男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姑娘真是好眼力,在下正是封青越。”
“封公子有礼了!”
封青越略一颔首,看了看凤九夜身后的绮霞居,“姑娘是住在这里吗?不如让在下送姑娘进去吧!”
凤九夜清浅的一笑,盈盈一拜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封青越把凤九夜送回了绮霞居后,并没有多留,只是喝了一杯清茶就离开了。瞧着凤九夜恋恋不舍的模样,他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抬脚走出了绮霞居,
待身后的漆木门关上了以后,封青越才望着凤七寻离开的方向,目光中的探究渐深。“凤七寻,凤九夜,原来雍王府凤家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呀!”
臻儿驾着马车驶出去没多远,凤七寻就撩开车帘,淡声吩咐道:“停车。”
“小姐?”臻儿停下了马车,回过头疑惑的瞧着欲走下马车的凤七寻。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府吧!”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的话,恐怕会不安全!”
凤七寻抬手阻止了臻儿的劝说,微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只是在街上随便走走,任谁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把我怎么样的!”
瞧着凤七寻笃定外加坚持的眼神,臻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点了点头,“那好吧!奴婢就先回去了,小姐记得早些回府!”
“嗯!”
目送着臻儿赶着马车离开了以后,凤七寻缓步走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心情难得的轻松了起来。她不时的停留在小摊小贩前,看见新奇的好玩的东西,就拿起了看上两眼,若真有喜欢的紧的,也会花银两买下来。
没用多长时间,凤七寻的手上已经拿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五官清丽的小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别提有多开心了!
俗话中常说的物极必反大抵就是在你正开心的时候,总会有几个不长眼的苍蝇出来搅局。这不,就在凤七寻正为自己买到了稀罕的玩意儿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胖男人迎面走了过来,眯缝得都快看不到的小眼睛里泛着y邪的光芒。
他一瞧见独自走着且又年轻貌美的凤七寻,顿时喜上了眉梢,对身后跟着的家丁们一招手,几个人立刻呼啦一下把凤七寻围在了中间。
胖男人慢慢的*近了凤七寻,搓着双手说:“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水灵儿,不如陪大爷快活快活怎么样?”
凤七寻一瞧这阵仗,便知道是遇上地痞流氓了,顿时心生一阵厌烦,语气也不耐了起来,“滚,趁你们还有机会后悔之前!”
“哟,小娘子性子够辣的呀!不过,大爷喜欢!哈哈哈!”
凤七寻一边懊恼刚才为什么不让臻儿陪着,一边打量了一下四周围着的家丁。家丁大约有四个人,各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随便挑出来一个,凤七寻学的那点儿功夫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还是四个人,这简直是天要亡她的节奏呀!
似乎看出来凤七寻有借机逃跑的意图,胖男人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四个人领命,缓缓向凤七寻围拢了过去,而胖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猥琐和得意了,仿佛凤七寻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第240章 英雄变狗熊
凤七寻环视了一圈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沉敛的眸子里狠厉的眼神一闪而逝,厉声叱道:“天子脚下公然强抢民女,你们倒是够目无王法的呀!难道就不怕便宜没占到,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吗?”
“哟,这小娘子还想跟大爷我提王法、讲道理啊!大爷今儿个还就强抢民女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你还真别威胁大爷,大爷我不吃你这一套!瞧这小脸水嫩嫩的,来,快让大爷摸一下!”胖男人说着,就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凤七寻的小脸。【全文字阅读】
凤七寻目光一凛,抬手用力抓住了胖男人的手腕,冷声道:“雍王府的人你都敢惹,胆子不小呀!”
“雍王府?”胖男人脸上一白。
“知道还不快滚!”凤七寻狠狠一甩,就把胖男人给甩得后退了两三步。
她本以为这么说,一定能吓退这些个地痞流氓,毕竟无论这些人是出身富庶还是生于官宦,都不得不忌惮雍王府的名号。
可是胖男人只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半信半疑的说:“怎么?你当我头上的这对招子是一对玻璃弹珠子呀!雍王府的人?雍王府的人出门,身边会连一个丫环都没带吗?哼,你要是雍王府的人,那我就是皇宫里的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
“是,少爷!”
眼看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围了过来,凤七寻第一次明白了臻儿的重要性。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个脱身的法子,却发现周围净是一众看客,没有一个胆敢上前出手相助的人。
就在凤七寻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隔着人群传了过来,“娘子,娘子……”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拨开人群,快步跑到了凤七寻面前,笑嘻嘻的拉上她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声:“娘子!”
“娘子?”胖男人盯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被他的称呼弄得一头雾水。
凤七寻亦是盯着封青越俊秀的面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也只好配合着演了下去,“怎么了?”
知道凤七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封青越急忙做出懊悔不已的模样,“娘子,我知道刚才是为夫的不对,不该惹你生气!不就是一个玉簪子嘛,你喜欢,喜欢咱就去买!走走走!买去!”说着,他就牵着凤七寻的手,疾步向人群外走去,“来,让让,让让,大家都让让!”
“慢着……”胖男人晃着他肥硕的身体,眯眼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封青越瞧着情况不对,用力地推了凤七寻一把,“快走!”而他则回头拦住了胖男人和他家丁们的去路,“胖,胖哥……”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塞进了胖男人的手里,一脸讨好的说:“这些钱给您和兄弟们,你们随便去哪儿快活都行!”
“滚开!”胖男人一把推开封青越,“大爷不稀罕你的钱,大爷就要那个小娘子!”说完,他就气势汹汹的朝着凤七寻跑了过去。
封青越见状,急忙上前抱住了胖男人的腰,对凤七寻喊:“快走,你赶快走,不用管我!还有,别告诉我爹!”
“嘿你丫的,来人,给我拉开了打!”
凤七寻张了张嘴,想要冲上前去,但是考虑到自己能力有限,她急忙转身朝着雍王府的方向跑了过去。跑出没多远,她就撞上了一个人。抬头正想道歉,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银色面具,耳边亦响起了熟悉的嗓音,“徒儿跑的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呀?”
“师父!”凤七寻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由分说的拉起神态有限的凌祭月,朝着封青越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
“救命!”
凤七寻回了一句,只觉脚下瞬间腾空了起来,竟是凌祭月环上了她的腰,施展轻功飞速的朝她来的方向飞身赶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人群围拢的地方,胖男人带着他的手下还在对封青越拳打脚踢。
凌祭月把凤七寻放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飞身上前,不过三两招的功夫,就把胖男人连同他的手下一并打倒在了地上。
“饶命呀,大侠饶命呀!”胖男人急忙磕头求饶。
“师父!”凤七寻出口唤了一声,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人群,摇了摇头道:“不能杀人!”
凌祭月这才收了手,冷声喝道:“滚!”
“是,是,这就滚,这就滚!”胖男人连连应声,被他的手下搀扶起来后,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凤七寻见状,急忙跑到了躺在地上的封青越身旁,“封青越,你怎么样?封青越,你没事吧!你醒醒呀!”
封青越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被打肿的眼睛,扯开了一个笑容,自嘲的说:“呵,本来想在你面前逞英雄的,结果英雄没当成,反倒被人打成狗熊了!”
“你别说话了,我们去看大夫!”凤七寻看向站在一旁的凌祭月。
凌祭月幽幽叹了一口气,上前架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封青越,“啧啧啧,那帮龟孙子下手可真够狠的,瞧这张俊脸被打的!”
凤七寻瞪了他一眼,沉声提醒道:“师父,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
凌祭月挑了挑眉,架着封青越朝最近的医馆走了过去。
封青越脸上和身上的伤都被上了药,包扎好了以后,就躺在医馆的床上休息。凤七寻则一脸歉意的站在一旁,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你都是为了救我,才弄成了这个样子,真的很对不起!”
凌祭月斜倚在门廊上,语气凉凉的道:“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是他自己自不量力,想要英雄救美——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师父,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喂,我可是刚刚才救了这小子一命呀!现在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说得对,是我自不量力……咳咳!”封青越说着,又是一阵猛咳。
凤七寻不动声色的白了凌祭月一眼,上前轻拍着封青越的背部,温声道:“有能力救人的人去救人,那是力所能及,的确值得感谢,但是自知能力不够还会去救人的人……”
“是愚不可及!”凌祭月补充道。
凤七寻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目光期待的封青越,笑着说:“那样的人更让人敬佩!封公子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