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6 海归奇才萧博士
三名科研人员也完全傻了眼,手里的试管停止了摇动,全部转过脸来。
路晨见于果出手极其果断,总是事先不跟自己商量,老是有点不爽,但下一秒她也想通了,知道自己真的和于果不在一个频道上,如果事事商量,就必然拖慢速度。关键时刻别说影响效率,甚至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和其他重大损失。
可虽然她想通了,却还是忍不住要像训斥丈夫一样批评于果:“你能不能别这么用力?他俩死了怎么办?”
于果说:“你误会了。可惜你不是我,不然你会知道,我很收敛了。他俩虽然已经是毒贩,而且超过了十八岁,罪不可赦了,但看在还是学生和年轻人的份儿上,我给予了特别照顾。”
路晨一惊,算是真正领略到了他的厉害,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于果抬起头问:“哪位是萧博士?举手我看一下?”
他说话十分恣意,没有任何约束,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三个科研人员也都能感觉到他绝不是警察,而且身上蓄满了可怕的攻击性气息,哪敢乱来?再说,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只要给钱,谁是主子不重要。
于是,一个看上去比较文弱的中年男子,摘下了口罩,文质彬彬地说:“我,我就是萧树森。”他说话声音并不颤抖,看来也是在海外见过大世面的人物。
于果“哦”一声,说:“嗯,我听说过你,海归奇才嘛。这两位一定是你的徒弟了,你当导师的,我不能让你干体力活。有小辈在,小辈可以效劳。你们俩,找一些粗绳子,把南广之和张秋然捆起来,快点儿,我这人对毒贩子没什么耐性。”
那两个年轻一些的科研人员忍不住看了萧树森一眼,萧树森只能点点头,简单地命令:“照做。”
两个科研人员用绳子将南广之和张秋然捆了个结实。
于果说:“挺好,你们到底是有学问的,捆人都捆得这么美观大方,错落有致。其实,我让你们捆他们,是为了他们好,要是他们再乱动,我就难保证下一次用力不会过度。好了,萧博士和两位高材生,你们都坐,咱们聊聊。”
萧树森沉默几秒,又看了看一脸狼狈和怒意的曹中枢。
于果笑了,摸了一下曹中枢的脑袋,说:“萧博士真是个谨慎的人呐,生怕这是曹中枢设的一个局,来试探你的忠诚度的,是吧?你放心吧,这位天枢**师真的被我控制住了。那么,萧树森博士,你来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你所研制的这些毒品吧。”
说罢,于果从兜儿里掏出一个手机,扔给路晨:“开始录视频吧。”
路晨接过一瞧,居然是自己的手机,相当惊愕:“你……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手机从库房里偷出来的?你也太厉害了……”但她很专业,立即停止了感叹,马上办正事,打开视频录制,对准了实验台。
萧树森却做出了一个优雅的微笑,不疾不徐地说:“这位于爱国同学,你弄错了吧?我们这里是正规实验室,什么‘毒品’?我怎么听不懂?”
于果说:“好,我很欣赏你这个态度,虽然制毒本身是没有节操可言的,但你不轻易吐露事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有节操。但是,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装作文质彬彬的样子,我就真把你当成知识分子了。”
萧树森整理了一下衣领:“鄙人并不是在野鸡大学拿的文凭,曹校长慧眼识才,不可能雇佣一个骗子。我只是在这里做化学实验,不明白你所说的毒品到底是指什么,难道是‘有毒的化学物品’的简称?”
路晨怒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戴着金丝眼镜儿的衣冠禽兽!”说罢她一边继续持枪,一边开始扫视试验台桌面,最后干脆凑上去检查。她有丰富的扫毒经验,在这方面浸淫很深,要找到蛛丝马迹并不难。
可足足五分钟,路晨什么也没找到,一脸失望和气愤地看了于果一眼。
于果转而望向曹中枢和萧树森。萧树森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而曹中枢则心里叫好:“很好!萧树森,我果然是没有白白雇佣你!还真是有职业操守!而且你也的确按我说的,早早停止了生产,把以前的痕迹也都收拾了,货也藏起来了,只要他们找不到货那就拿我没辙!”
当然,曹中枢又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快被警察端了老窝,原本的货就算价值连城,也该全部烧掉,不该留着……万一被他们找到,那可怎么办?这个制毒所面积有限,地毯式搜查,总能查得到的……”
于果问萧树森:“做好的毒品呢?正在制造的毒品呢?都藏到哪儿去了?”
萧树森笑容可掬:“于同学……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同学,叫你于先生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你臆想中的毒品强加到我的实验室里呢?我的实验室里,为什么一定要找得出你想象中的东西呢?你不觉得这欺人太甚吗?”
曹中枢暗暗高兴:“说得好!”
于果也跟着笑:“萧博士,你在这里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不是制造毒品,难道是在研制一项重大的前沿科学技术难题?”
萧树森一本正经地说:“您说对了,但我就算对您解释,您也未必会懂,而且会提前向学术界泄露我的秘密。所以,请原谅我无可奉告。”
于果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这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难,我就是帮人找遗失物品起家的,虽然我最终肯定能找到,但我还是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帮我找出来,这位女警官,会算你有重大立功表现。”
路晨以为说的是萧树森可以将功折制毒的罪,也忙不迭点头。
萧树森笑道:“于先生,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如果还是这……”
接下来的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晃,腰间一阵凉气掠过,冷嗖嗖的,顿时大惊失色,惶然无措地张开双手,绷紧了肌肉,死死地盯着于果,浑身上下充满了张力,跟他之前给人弱不禁风的外在印象已经大相径庭了。
曹中枢也觉得画风有变,不敢相信地死盯着萧树森。但很快,他和路晨一样,把目光集中在于果手里多了的那把刀子上。
于果晃了晃刀子,笑道:“萧博士还玩儿刀啊?看不出来。你别跟我说,这是你用来做实验的,这分明是一把开了刃,杀伤力很大的刀,在短刀里面算大个儿了。”
萧树森还是没有放松身体,目光变得阴森冷峻,一字一顿地说:“你很厉害,于先生,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身手的人……可是,我作为一个被高薪聘请的科研人员,生活富裕又单身,有可能会遭遇绑架、敲诈或者抢劫,我不得不装备一把刀防身,这有什么错吗?”
于果逗他:“是吗?看你上去这么文弱,可一生气起来,身上显出发达的肌肉,我第一次听说科研人员还文武双全呢?”
萧树森看似不经意地缓缓移动着,手在试验台的抽屉里变魔术一般来回轻柔地抚摸,嘴上说:“谁告诉你,科研人员就不能健身了?在国外的生活理念,远远领先于你们国内。我们很早就知道要健身,健身房是最热闹的地方,永远也不缺人……”
话音未落,破空声大作,一道白电倏然而至,于果随手一挂,将小拇指接住第二把飞刀的把柄,来回凌厉无俦地高速转动了四五圈,将力道化解。
萧树森完全没料到此人能近在咫尺地后发先至,明显比自己精心伪装后的突袭还要早得多做出反应,简直胜似闲庭信步!
最不可理解的是,这么凌厉的刀势,足够穿透一个正常人的头部,完全可以杀死一个人,无论他武功多么高强,可这小子仅仅用小拇指就轻松化解了力道,甚至还带有一种猫玩老鼠的娱乐性表演在其中,萧树森感到了深深的揶揄和同等的恐惧。
于果拿起另一把刀,摸了摸刀锋:“真锋利呀。”
萧树森看在眼里,虽然忍不住心中颤抖,但还是产生了惊喜。
路晨见萧树森的脸色阴晴不定,怕有阴谋,便说:“把刀子给我吧。”她知道,于果最大的优势就是瞬间发力,以极高的速度和力量摆平一切突发事件,因此,他手里拿着两把刀子,会极大地影响他的发挥,但要是就此松开扔掉,又怕被别人突然捡起来再次发难。
于果却摆摆手:“你别碰,这两把刀子都有毒。”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萧树森更是惊骇无比,心中波涛翻滚:“这……这混蛋竟然知道刀子有毒!可……可他怎么还敢碰这把刀的刀锋?他以为这是武侠小说吗?以为我还有解药吗?我只不过是下毒时小心翼翼,避开我射出飞刀时手指最方便捏住的部位罢了!”
路晨也忍不住惊叫:“那你……?”
于果笑笑:“没事,这点毒性,对我没什么影响。正好,这是一场案中案的重要证据,我暂时充当一次法医吧。对了,还得洗洗手,不然再接触什么就会毒死别人。”他找了一个透明拉链袋子,将两把刀放进去,然后在实验室的水池旁打肥皂洗手。
路晨大惊之余,也想起来了:于果告诉自己,他是超能力者,可能一般的毒也侵害不了他吧。
于果知道,此刻单慧、梁永和、佘思云等人也都在别墅的监控里看着制毒所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为了稳定人心,他决定说出第一个秘密,毕竟他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大事,与之相比,这个秘密也不算什么事。
0617 复仇与救赎
于是,洗手之后,于果正色说:“我是因为你的第一把刀的刀尖闪了一下亮光,被我察觉到,才抢夺了下来,但没有想到你身上还有一把。不过,我这人还是宽容大度的,你朝我扔飞刀对我没有丝毫伤害,我也可以继续原谅你。
“相反,如果你这把刀是对着我这位女警朋友扔的,我就绝不会原谅你。因此,我还是那句话,你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找出毒品来,这位女警官,就算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你虽然制造毒品,但不是为了盈利,而且你杀人时也没满十八周岁,不一定会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路晨听到于果说如果受到伤害的是自己的话,就绝不原谅萧树森,顿时心花怒放,脸色晕红一片,感觉像是吃了蜜糖,浑身酥麻。可好在她很专业,立马感觉这段话的下一句味道不对——十八周岁之前杀了人?于果怎么知道萧树森的事?
于果一字一顿地说:“曹中枢已经快要恶有恶报了,我会详细给公安局一份关于袁琪被残酷杀害的报告,保证比你本人亲眼看到的事实更加详实,袁琪可以瞑目了,曹中枢一伙人将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耿晓峰,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萧树森瞪圆了双眼:“你……”竟然说不出话来。
当萧树森射出飞刀时,曹中枢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花重金请来的海归博士居然还身怀绝技,可他立马觉得不对味儿了,这飞刀上带毒,似乎有点熟悉。当他听清楚于果说出“耿晓峰”三个字时,完全惊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呼吸。
“这王八蛋,多少年了,一直想要把我千刀万剐,可竟然就藏在我身边!藏得这么深!我却一点儿也没察觉!”曹中枢一想就后怕,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路晨被一个又一个的惊吓惊得无比震撼,她因为何老师的计策知道了当晚闹鬼的事,而本地有些学生的家长也是当年这里的学生,耿晓峰和袁琪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她也早有耳闻。
她立马又端起枪对准萧树森,并十分警惕地问于果:“要不要把他的两个学生也控制起来?”
于果摇摇头:“没事,这俩学生是真学生,他们也没想到,带着他们做研究发财的海归恩师,居然是二十多年前震惊大荒镇甚至整个胶东市的少年杀手。”
随后,他对那俩学生说:“你俩都去那个角落趴下,别让我生气。”那俩学生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接着,于果对萧树森说:“为了复仇,你努力学习,从一个精通野外生存技能的户外高手进化成一个文武双全的高学历海归,而且还为自己从头到脚整了容,让任何对你印象极其深刻的人,无论亲人还是仇人,都认不出你来。
“还有这把刀上的毒液,跟当年不一样了。当年你擅长野外生存,用的毒液是从毒蛇身上提取的,可这毒液是你学业有成后用化学方法在实验室里制造的,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升级。是这样吧?”
萧树森喘了一阵粗气,运了半天气后,突然有些轻松地笑出声来。
于果知道,耿晓峰释然了。
“没错,我就是耿晓峰。”萧树森说,“我躲了一辈子,就为了这场复仇,可是没想到……你是我本来还算完美计划里的意外。不过,谁能想到世界上有你这种人呢?我……我本来不想承认的,死都不想承认……可面对你……
“我从各方面都被彻底压倒了……我再反抗也没有意义……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你好像知道我所有的事……我从没见过拥有这么强大体能的人……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曹中枢连死都不配!你说他和他那帮走狗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哈哈!别让我笑了!”
他转而怒视曹中枢,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我可不只是想让你死这么轻松简单,我要让你背负骂名,遗臭万年,永远被写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要让大荒镇所有崇拜你的傻逼,都永远地鄙视你,唾骂你!”
曹中枢虽然是一代毒枭,此刻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眼神慌乱地撇过脸,嘴上嘟嚷着:“我……我也很后悔……但袁琪并没有让你来替他杀我!”
他也不敢过分刺激耿晓峰,而是大声说:“耿晓峰,咱们现在是一条线拴着的蚂蚱!你还真以为这个姓于的能放过你吗?他是个什么人,你他妈海归回来一直也没走出实验室,不了解吧?
“你去社会上打听打听,谁敢跟他比心狠手辣?西沙台的仲氏家族,就因为跟他结了仇,被他用各种黑白关系全部弄死了!他现在和公安局合作,黑白勾结,未来哪还有老百姓的活路?
“他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名誉和他那帮公安朋友升官发财,才说这一大堆假话来稳住你!等你配合了他们,咱们就全都完了!当然,你盼望我完蛋,我理解!可是你还年轻,你只有四十岁,还有大好前程啊!什么罪是死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于果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承认你杀害袁琪了?你承认你贩毒了?”
曹中枢也几近疯狂:“你找不到证据,我说了又能怎样?我还说我要把地球给炸了,你他妈去联合国告我呀!”
于果并不想动用系统,否则是要花钱的,但实在没办法,那也只有回到制毒所的过去拍摄一些视频和照片回来,作为铁证。
可他还是对耿晓峰充满了最大程度的同情,这又是一个跟自己当年同样具有悲伤气质的可怜孩子。
所以,他还是愿意尽可能地为耿晓峰争取机会的,便说:“耿晓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自己说出毒品的位置,并且把它找出来给我们。否则,等我找出来了,你就没筹码了。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同情你的遭遇,你有个理解你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
“我能找到这里来,也一样能轻松找到毒品。你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后来为了复仇才改头换面的,但你一定能明白,什么叫做‘送分题’,我给你的这道题,就是送分题,因为出题的人,早就知道答案了。”
曹中枢又惊又怕,突然狂叫道:“你小子别听他瞎忽悠!他在诈你呢!”
路晨却不认为这是于果在诈唬耿晓峰,她相信,于果完全有能力自己找出毒品来,这是他引以为豪的专业,他之所以这么做,路晨已经能猜测出了,她从于果的眼神里找到了一丝丝不易被察觉的怜悯之意。
耿晓峰骤然间怒目圆睁,受伤野兽一般低吼道:“你给我闭嘴!你他妈还有脸跟我说话吗?”这话是谢逊被困少林寺时对前来劝降的成昆说的一句万能句式,此刻用他来表达耿晓峰所有的怒意和鄙夷,最为恰当。
耿晓峰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从一个看似像是承重墙的柱子里掏了掏,累得满头大汗,这才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根稍微细一点的承重墙,中空的部分,则塞满了大袋大袋的白色物品,这些显然是毒品,而且因为数量惊人,价值也足够买下这整所学校了!
路晨看得惊异万分,随即涌起一股被正义感撑爆的巨大怒气,用力摁住曹中枢:“你给我老实点!”曹中枢本来手臂就受了伤,路晨力气又比一般男人还大,直接领曹中枢疼得呲牙咧嘴。
耿晓峰突然抓起一根带着蓝色液体的针管,就要扎进自己的皮肤,这一变故太快,常人根本反应不及,可耿晓峰再度眼前一花,手指剧痛,那针管也凭空消失,并且出现在朝他晃晃手掌的于果手里。
耿晓峰彻底心服口服,一屁股坐在地上,只顾着傻笑,不再多说话了。
于果看着他,说:“你如果真的信任我,就不该有自杀的念头。”
耿晓峰笑得很惨然:“你能帮袁琪雪恨,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正是因为信任你,所以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既然已经能为袁琪报仇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遗憾了……”
于果问:“你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爸妈呢?”
耿晓峰垂下头,黯然道:“我对不起他们,我没脸见他们。再说,他们已经习惯了我的死亡了,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不如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过知道自己的儿子进了监狱,永远出不来……”
于果说:“你错了,他们是你的爸妈,不是别人,他们宁可你在监狱,也不愿意你真的死了。亲情是最重要的,别人体会不到,你作为一个背负命案背井离乡逃亡在外二十多年的人,也体会不到吗?”
耿晓峰不做声了。
于果说:“另外,你这次能提供价值上亿的毒品作为证据,应该算是巨大的立功表现,加上制造毒品不是为了盈利,杀人也在十八周岁以前,法院量刑的时候会充分考虑的。说不定会死缓。你好好改造,以后出来,我为你提供工作。老实说,能被我看好的没几个人,你算一位。”
路晨虽然也同情耿晓峰,但她的世界观更加倾向于书本上的正规,因此认为于果对耿晓峰有点太投入个人情感了,有些不满,心想:“他能被判死缓,都算造化了。再说,你怎么净喜欢收罗一些妖魔鬼怪当手下?”
但她还是没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用手机录制视频,也同时不断拍照。
曹中枢见大势已去,万念俱灰,像一滩狗屎一样融化在地面上。
0618 燃烧的校园
忽然,路晨想到了一个问题:“耿晓峰,你把赵诚带到哪里去了?”
耿晓峰一愣:“赵诚?什么赵诚?”
于果却摆了摆手:“这跟他无关,赵诚我会找到的。”
路晨却感觉不对劲,不依不饶:“那耿晓峰,你在厕所装鬼吓唬人和破坏墙壁时,用的装备呢?这也是证据,必须交出来!还有,在学校门口拉起的带刺路障,是你干的吧?”
耿晓峰更加糊涂了:“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路晨见耿晓峰的神色不似作伪,便转而望向于果,声色俱厉:“于果!咱们是好朋友!请你不要隐瞒我,这些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于果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事?我不知道。”
路晨见他的表情委屈,有些不忍,但还是狐疑地问:“如果说杀害赵诚、刺伤顾健的不是耿晓峰,那这个人会不会是在厕所扮鬼吓唬人的那个神秘人?”
于果却摇摇头:“这的确有点超出我能力范围了。而且,能力范围暂且不谈,最起码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当初跟公安局说好了是要找到曹中枢的犯罪证据,连根拔起,我不但做到了,还附赠了你一个耿晓峰,我做得很好了。”
路晨被他的恬淡闲适和怪异逻辑给干扰了:“我知道,可是你……”
于果依然笃定如常:“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对那么大一面水泥墙造成轰坍式的破坏,你当我是大炮啊?太看得起我了。再说,我当时在宿舍里睡觉,宿舍门是锁着的,大家都能作证,然后我请舍长打开宿舍门去参加高一老大争霸赛,这是有目共睹的。
“我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厕所呢?我是比常人体能强一点儿,而且五感和预感都强烈一些,可我再怎么说也是个人,不可能会分身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全世界所有的案子都可以怀疑是我做的了,你说呢?”
路晨见他振振有词,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和言辞闪烁,也不由得不信,但她总觉得,于果是个近乎完美的人,当然也应该很擅长表演,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儿。
不过,于果既然说能够找到赵诚,他肯定说到做到,那就好办多了。至于说当初那个破坏力极大的鬼,无论是真鬼还是什么人装的,都没有造成实际的犯罪,只是弄坏了学校厕所的公共设施,也不算什么罪过,况且,于果也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真的有不在场证据。
于果对路晨说:“现在证据也齐了,耿晓峰也愿意配合,一切都好说了。只差两件事,一是你要求的,扫清障碍,让大量警力不被大荒镇的愚昧信徒们阻挠而顺利进入学校,二是耿晓峰要求的,让曹中枢身败名裂!这两件事,可以汇合成一件事做。”
路晨和耿晓峰面面相觑,都摸不着头脑。
曹中枢看着镜子里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却还穿着平时威风八面的**师服装,羞怒交加,猖狂地叫道:“就算你们顺利打败这别墅和制毒所外面学校所有的保安和联防队员,你们也没办法把我押出学校!我在大荒镇上有近万名信徒,真信徒也有好几千!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你们抓走?”
他说的正是事情,路晨满脸焦虑,耿晓峰的神色也阴沉起来。
曹中枢见于果朝自己望过来,连忙继续转过脸,冷笑道:“别想看我的眼睛!实在不行,我把眼睛闭上,我看你怎么操控我的意识?”
于果慢条斯理地说:“那你把眼睛闭上试试呗?”
曹中枢正要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怎么也合不上了:“这……这他妈的……”他的舌头打结,说话也变得困难起来。
于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曹校长,我正是要从这个角度面对你,让你不得不背过身去,看着这面镜子。但你忘了,我能从这面镜子里,一样可以看到你的眼睛,跟你对视,而且是在你不自知的情况下。”
曹中枢的最后一丝悔恨被彻底挤压出去,再度被于果控制。
于果说:“很好,第二次操控你,比刚才更加熟练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曹校长,你先告诉我,这个制毒所的另一个秘密通道,能直接通往外面树林的,在哪儿?”
曹中枢艰难之极地浑身剧烈颤抖,如同发了羊癫疯,可还是终于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处天花板。
于果没用梯子,直接从试验台脚下一蹬,如同扣篮一般碰了那天花板一下,天花板旋即碎裂剥落,里面是一道金属门。于果这次真的懒得问密码了,手上一闪,路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果已经将她腰间带有消音器的手枪抓在手里,对准了金属门连开数枪。
他其实一拳就能砸开这种厚度的金属门,只不过他不想显得力量太过超常罢了。
路晨眼前又一花,枪重新插回到自己的腰间,这一抽一送,轻快地只有两阵清风吹过,再无别的异样,路晨是又佩服万分,又感到于果实在太不守规矩了,心里五味杂陈,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对他是爱恨交加,有气也发不出。
于果打开门,呼吸了一口雪地里的新鲜空气,感到相当不错,十分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了几秒,旋即笑了笑,说:“好了,各位,事情已经完成,你们各位可以各司其职了。我办完了事,突然想滑雪,所以要去享受自己的假期了,拜拜咯!”
路晨大急:“你干什么呢?以往你不是这样的!怎么这就要离开?曹中枢怎么办?这么一大堆人呢!都怎么办?”
于果指着曹中枢说:“我用了最大的精神力量控制他,应该可以让他在半小时内完全处于被催眠状态。不要浪费时间,你先和耿晓峰以及他的两个学生,押着曹中枢回到曹中枢的别墅,曹中枢就要进行表演了,到时候你们就会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和耿晓峰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路晨和耿晓峰相顾骇然,尽管他俩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文武双全,可他俩还是远远被于果抛在后面,难以望其项背,思维根本跟不上于果的速度。
但路晨对于果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感,眼下既然于果不愿意透露更多的想法,那就只有照做,也许还会再度刷新之前所有积累的惊喜总和。
于果看了一眼耿晓峰,说:“我很看好你,别让我失望。路晨现在是孤军作战,如果你一直配合路晨,直到一切完成,你又会增添一个重大立功表现。以后如果你不被立即判死刑,那我一定会都兑现承诺,让你加入我的创业团队。最起码,在监狱里你放心,没人敢惹你。”
路晨就不满了:“你这话说的!监狱是国家机构,也成了你的地盘了?谁欺负耿晓峰,我们自然会跟那人算账,你别把你的江湖匪气到处散播!”
耿晓峰却对于果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绝不会让你失望。我再次感谢你!”
于果莞尔一笑,身子一晃,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金属门也沉重地落了下来。
路晨虽然喊也来不及,喊也没有用,但自从自己第一次遇险呼叫于果,于果就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就绝对相信,于果任何时候也不会任由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于果放心大胆地离开,说明场面真的被控制住了,一切尽在掌握。
曹中枢就要进行表演了?
路晨和耿晓峰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完全不理解于果的意思,但也知道,眼下只能照做了。
临走之前,耿晓峰对着朝上看的监控,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袁琪的墓碑,那是自己给立的,二十多年了,还屹立不倒。他用两条人的命,来铸造了曹中枢团伙二十年不敢动这墓碑的威慑力。
这是他难以离开的真正原因,袁琪,无论是活着,还是不在人世,都是这个地球上独一无二的,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为她而活,也同样可以为她而死。
他们半信半疑地押着曹中枢走回密道,耿晓峰感到如同走在过去的记忆中,只要能走回去,二十多年前的校园还会呈现在眼前,袁琪也会在他眼前露出灿烂的笑容。
想到这里,耿晓峰的心被绞成了碎片……他骤然怒气勃发,呼哧呼哧运了半天气,这才勉强压抑住怒火。路晨看在眼里,无限同情。
回到曹中枢的别墅里,单慧、梁永和、佘思云等人猛然看到路晨和另一个陌生人押着曹中枢回来,于果却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密道的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还没有问,曹中枢就一把拿过麦克风,耿晓峰以为他要趁机喊来外面大量的打手和狗,立马扑上去要夺。耿晓峰的运动细胞经过多年的锻炼,也可以跟其野外生存技巧相媲美了,但单论格斗,还是略输于路晨。
路晨几下挡格,又是一记象征性的边腿,逼退了耿晓峰,耿晓峰怒火大炽:“你……你想让他得逞吗?”
路晨淡淡地说:“你刚说要相信于果的。”单慧和梁永和不认识耿晓峰,立马抬起枪口对准他。
耿晓峰沉默几秒,不再作声了。他倒不是怕枪口才停止的,他这次从国外学成回来,本来就打算把命交代在这里,永远地陪着袁琪的墓碑。他停下来,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对于果的承诺。
曹中枢对着麦克风,眼珠子乱转,看上去几近痴呆,但声音却深沉如初:“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大荒镇的信徒们,我是天枢**师曹中枢,我有话要对你们说,首先,我必须让你们了解到,我是个超级大骗子,我骗了你们二十多年啦!”
0619 燃烧的校园(下)
屋内的众人大惊失色,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耿晓峰和路晨对望了一眼,登时明白,曹中枢的确还在被催眠的状态中,而且比第一次被催眠的程度更深更彻底。
曹中枢继续说着,其实他说的正是以前于果给他设定的稿子,并且用他极富煽动性的演讲水平声情并茂地发挥着,如果不听内容,还以为他是站在很高的高度,在对美丽的地球进行赞美一般。
而实际上,他正在用最恶毒同时也最有逻辑、条理分明的语言来骂自己,历数自己的种种罪行。
他从自己当年贩毒的往事开始说起,到用办学做幌子到处非法敛财,从诈骗到放高利贷,威逼利诱多名女老师女学生发生关系,再到心生邪念,害死孔校长,用极其残忍恶心的手段害死袁琪,并大肆制毒贩毒,杀人放火,与此同时,还装神弄鬼,自称神的代言人,维持他在大荒镇的神权统治……
曹中枢越讲越激动,简直像是面对镜头的希特勒,几乎要大喊打倒他自己的口号了。
路晨、单慧、梁永和跟耿晓峰等人虽然都明白这全是于果提前安排好的设定,但于果有理有据有条不紊的这段演讲词,还是令他们产生了极大的震撼,可以说,已经算是完美,不需要有任何画蛇添足的补充了。
讲到最后的**处,曹中枢陡然间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怒吼:“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生!各位教职工,各位同学,各位大荒镇的镇民,各位所有受了我的气,被我戕害过、欺骗过却一直忍气吞声至今的朋友!你们不要再忍下去了!”
骤然间,无数监控画面里,同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人群,学生们从教室、宿舍、科技实验区、南操场等各个地方蜂拥而至,如同美剧《越狱》里的大规模暴乱。
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打手们仍然以为可以呵斥、吓唬他们,却很快被无数拳脚相加,当即四下奔逃,但很快被激怒的学生围追堵截,打成了一滩滩的狗屎。
甚至曹校长别墅前后养着的数条凶猛的大狗,也都被怒火万丈的男生们潮水般围住,手起铁锨落,直接弄死去毛扒皮进行烧烤。
底层学生们一直被压抑多年,早就积压了越来越多的怒火,此刻如同休眠火山爆发,或者决堤的超级洪水甚至是海啸、飓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迅速占领了学校的各个地方,将那些平时克扣和辱骂他们的伙房和小灶砸得稀巴烂,随后又冲入两名副校长的办公室,继续打砸,最后是冲入库房,将被没收的手机和其他原本属于自己的物品都夺了回来,并强行拉开了校门,冲破这邪恶的桎梏。
学校外面也涌进来大批镇民,手持镐头和铁锨。
由于被欺骗了多年,一直无比虔诚地笃信曹校长降妖除魔的神功,如今却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学校上层愚弄百姓,维持统治和大肆敛财的骗局,他们的怒火更加激烈狂野,迅速与学生们汇合,如同牧野之战时西周联军和商朝奴隶的汇合一般,再度进行着更大程度的破坏。
要彻底打碎这旧世界!
这是一个燃烧的校园。
路晨看着这数十个监控画面里无处不在的暴动,无比震撼,心里颤抖着想:“这……这是底层民众的力量……!原来于果是这个意思,我早该想到!是啊!为什么要把被愚弄的学生和大荒镇居民当成是曹中枢的人呢?他们分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帮手啊!”
她盘算着,法不责众,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那写一份报告上去,陈述大荒镇镇民和学生们都是因为听说了曹中枢的种种恶行之后,才忍不住群情激昂,起来反抗的,都是出于正义感,并非犯罪。
她知道外面那些曹中枢的残余手下们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可言了,甚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此刻的形势大大有利于自己,便拿起手机打给市局,市局当即决定,调派大批警力前往大荒镇!
路晨又连忙对佘思云他们喊道:“外面闹得差不多了!你们都是学校里最有威信的人,快出去领导他们,别闹出乱子!你们是反抗曹中枢的反动统治,但千万别做过头打死了曹中枢的狗腿子,那样就变成犯罪了,知道吗?”
佘思云、伍万里、何蟾华等人也感到了事态的严峻性,应声跑了出去。
耿晓峰也被深深触动了:“我早就该这样……我晚了二十多年……袁琪,你看到了吗?咱们不再被曹中枢压迫了……”
他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袁琪——你看到了吗——?我们终于能活的像个人了——!”接着,他长跪不起。
这一切,都在于果的料想和掌控之中,他完全猜得出这结果,因此也没有多做停留,因为他必须马上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也许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能够影响他的生命和未来的事。
系统长年咀嚼他的思路,不会做诗也会吟了,便抢先一步问:“您是打算让我帮忙了吧?”
于果点点头,看着四面皑皑的白雪,顿时有一种打虎上山的豪迈感觉,心道:“你说对了,现在,请你把我传送到仲书记手下的司机小姚一分钟以前所在的地方,再调回基准时间线。”
系统一怔:“不是去寻找赵诚?”
于果说:“他俩肯定在一起。曹校长的演讲应该是刚刚开始,学校附近的网吧上网者应该还没来得及把学生有可能引发的暴乱发到网上,所以,赵诚应该还没有死。找到小姚,就等于找到赵诚。但直接去找赵诚的话,有可能找到的并不是真的赵诚。”
系统感到一片混乱:“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您说的话明明是中文,可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什么真的假的?赵诚还分真假?他又不是孙悟空!”
于果笑道:“你现在不需要听懂,一会儿你就明白了。系统,这是我迄今为止最重视的一次穿越,你也一定要全力以赴。”
系统听他说得郑重,也收起了戏谑:“好吧,咱俩是一体的,我帮您就是帮我自己拓展生存空间。我还记得仲书记到看守所找您的时候,的确是带了一个叫做小姚的司机,就是他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此事又扯上他了,但我还是执行您的命令吧!”
系统回答道:“没问题,包往返的话,一万元花费。您现在的积分是83000点不变,您现在有投资一千万元不变,积蓄变为一千五百六十八万元!”
于果迅速化为基本粒子,被传送到一个幽暗阴森的房间,这里看上去也是大荒山的某处民居,距离学校并不算远,这跟于果的预料也相差无几。
调回正常时间段后,于果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正一手持刀,一手抓起一条毒蛇,缓缓地朝一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人走去。尽管高大身影背对着于果,但于果还是能依稀看出当初小姚的身形轮廓。
没有灯光,一片黑暗,但于果还是注意到了一个藏得非常隐秘的摄像头,在黑暗中略微闪出了一点孱弱的光芒,但也足够引起于果的警觉。并且这种黑暗程度也不算什么,于果一样可以看清这两个人的体貌特征。
那个缩成一团的家伙被绑得十分结实,面容年轻,目光中露出于果久违了的胆怯和惊悚,泪花四溅,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涂抹了一脸,看上去狼狈不堪。要不是嘴巴被塞着一团布,他早就叫出声了,声音也必然是极其凄厉的。
这就是赵诚。
系统也变得很敏锐,发现问题了:“哎?赵诚果然还活着?怎么可能?他不是胸口被扎了一刀吗?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也不可能活下来吧?而且,他胸口根本就没有血迹!这更不可能!就算换了一套衣服也不可能止住血吧?这可是心脏部位流血了!再说,他哪会有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见于果并不回答,系统愣了:“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于果没有正面回答:“算是吧。好在我赶来得还算及时。”
系统问:“可是小姚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把赵诚抓住了呢?抓赵诚的,不是耿晓峰?”
于果笑了笑,心道:“赵诚并不是被耿晓峰抓住的,但也并不是被小姚抓住的。你马上就会知道的。我现在要做的是及时制止他。”
说罢,于果现出真身,在摄像头看不到的方向出现,轻轻一把拉住了小姚的胳膊。
论力量、速度、反应、格斗技巧等等等等,小姚都可以跻身于果所认识的普通人类中的一流高手,可以跟关凤凰、小狼、薛笑笑、黄中锦、小魁这些,都是同一等级。
可是,小姚这次面对的,是超人于果,因此,还没等小姚因为惊讶和恐惧第一时间产生的抗拒本能生效,整个人就被翻了个个儿,随后一下子撞晕在地。
这一下拿捏得恰到好处,再多一分力就有可能造成小姚颅骨出现伤害。这正是于果在格斗方面日益精进已臻炉火纯青的表现,在他看来,小姚再厉害,也跟赵诚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霸王龙面前的猫和老虎,都是同样构不成任何威胁的猫科动物。
随后,于果蹲了下来,给赵诚松了绑,扯下了口中的布。
赵诚的身体早就麻木不堪,甚至精神上也是麻木的,虽然瞪着眼睛一直看了于果好久,都仍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终于,他开始呕了起来,却没什么可吐的,半晌才淌下泪来,哭道:“大哥……大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以为你不来大荒中学呢!”
0620 幕后主谋登场
系统也觉得不对劲了:“赵诚怎么就好像十年八年没见你似的?你们前几天还一起去讨债了啊!而且他不是已经变得性格扭曲了么,怎么好像又胆小如鼠了……”
于果似乎一点儿也不考虑系统的惊奇,只是微笑着拍拍赵诚的脑袋:“好久不见。”
小姚被水泼醒,陡然警觉起来,强壮有力的肌肉绷起,开始了极其凶悍的挣扎,但当他发现自己被十分牢固地绑在一张沙发上时,这才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尤其是他看清楚了,赵诚被释放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人,是于果。
是于果!
“你……!”小姚大惊失色,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沙发也被带得吱吱嘎嘎作响。
于果淡然地看着他,说:“怎么,姚先生看见我,很吃惊?”
小姚只是奋力折腾了一会儿,随后彻底放弃了,他的确不能再白白浪费体力了,最好还是等待一个好时机逃出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果看在眼里,知道小姚的确是个了不起的生存专家和格斗高手,也比较佩服,虽然此人距离自己是泥云之别,壤霄之差,但在凡人里面是少见的各项均衡全面发展的强者,最重要的是处事冷静沉稳,不会因为情绪上的大波动而影响办事效率,这样的人,哪个领导不喜欢?
于是,于果故意问:“姚先生,怎么不继续挣扎了?”
小姚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当年仲书记说过,你是真正的高手,能打得过你的人,以及能在智商上玩过你的人,满世界也没几个,最起码,你在胶东市是无敌的。我很不服气,我觉得最起码,不说智商,说格斗,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今天看来,无论是智商,还是格斗,我都离你差远了。虽然你是背后偷袭,但我毕竟也是真正拿过正规比赛名次的专业拳手,还是能在那一刹那感受出咱俩的差距的,就算正面对抗,我也远远不是对手。我唯一不明白的是,门还锁着,你是怎么进来的?”
于果笑了笑:“你把我捧这么高,我虽然受之无愧,但毕竟咱俩不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也太谦虚了,按照你的性格和城府,你怎么可能会‘很不服气’?你不是这种看见谁都想一试高低的人,否则你的领导也不会雇佣你。”
小姚脸色一变,但还是吞了一口哈喇子,神色更加冰冷。
于果继续说:“至于怎么进来的,你们这里也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农村的院落,锁了门也不妨碍能爬进来吧?姚先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姚冷冷地说:“我的名字不重要,你就叫小姚吧。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也干脆跟你说了吧——没错,仲书记被抓了,我也混不下去了,虽然一样还能有口饭吃,可跟以前是天差地远!
“你说我咽不下去这口气也好,或者是忠于主子,要给仲书记报仇也好,反正我对你恨之入骨,我要报复你!不过,我也知道你的实力,你除了独来独往,没什么大钱以外,你几乎是无敌的,我要报复你不等于是要白白送菜,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头脑。
“既然要对付你,正面靠力量基本是不可能的,无论是**的力量,还是黑白两道,你都比我强得多!但我还有计策!也许你要笑,觉得凭我的智商要跟你斗是自不量力。可别忘了,即使是斗智,我也在暗处,而你在明处,我依然处于优势地位!
“收拾不了你,我就换个人收拾。但你那些朋友,要么是显贵,要么是警察,我对付他们也一样很困难。终于,让我找到一个最佳人选,就是这个赵诚!我听说你在看守所里很重视他,用仲书记的话来说,你的同情心泛滥,在此人身上最为明显,我觉得报复他最合适!”
于果看了一眼赵诚,后者脸色惨然,情绪低落。
于果转过脸来,问小姚:“所以,你装成了传说中的耿晓峰,企图趁乱杀害赵诚?”
赵诚面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之前向于果展现的疯狗状态,早就荡然无存。
小姚很坦然地点头,他从整个喉结开始往上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对!我是刻意去了大荒中学,打算弄死这个赵诚,当然,只是先拿他开刀,以后会有更多的惊喜!但是我没想到你也来大荒中学了,虽然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可我的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只是没想到,你还是比我快一步……”
于果拍拍巴掌:“很精彩。这么说,根本没有什么耿晓峰,从一开始厕所闹鬼,保安吕刚装鬼吓唬新来的女老师,而又是你装鬼吓唬了吕刚?后来也是你在袁琪的墓碑上献花,朝保安们射出毒箭,并且射杀了顾健,又抓走了赵诚?”
小姚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没错,是我,是我,还是我,怎么样?既然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或者交给警方,随你便。我也自认远不是你的对手,不会说‘有本事正面单挑’之类的蠢话。”
于果意味深长地朝他古怪一笑,小姚顿时感到浑身发毛,从骨子里产生了一股奇异的焦灼感。
于果一字一顿地问:“小姚,你刚夸奖我智商高,我这还没客气几句呢,你就来侮辱我的智商?看来你之前夸我智商高,是讽刺的说法咯?”
小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被常人察觉的慌乱,但对于于果来说,要捕捉它并不需要特别全神贯注,就已经尽在掌握了。
于果坐到他旁边,说:“没事,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正好陪陪你。无论你刚才说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你究竟如何解释以下三点呢?第一,厕所闹鬼,你是怎么在水泥上留下手印的?《射雕英雄传》里,降龙十八掌也只能打断一棵小树,水泥墙可硬多了,而且面积很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姚欲言又止,神色紧张。
于果又问:“第二,我听过你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你跟随仲书记也应该没几年——这是按照你所说的取得正规格斗比赛冠军的时间来判断的。所以,你在胶东市撑死也就呆了不到十年,跟随仲书记的时间也就更短了。
“而袁琪和耿晓峰事件发生在二十四年前到二十二年前,当时养马区和市中心三区之间都被山隔断,没有任何隧道打通,当地的传闻,就连市中区的很多老百姓都不曾听说,你又是怎么耳熟能详呢?
“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在大荒镇跟别人打听到的。你处处展现你的野外生存技能,在箭头上涂抹毒蛇的毒药并且多次射箭,而且还使用同样有毒药的飞刀。你这不是在处处模仿耿晓峰,又是什么?这说明,你简直如同当年耿晓峰的同学一样了解耿晓峰。
“可惜的是,真正的耿晓峰偏偏也回来了,不然我不会怀疑到你。人家这回混出了个海归博士的名号,用的是化工类毒药,在实验室做出来的,你还是模仿他二十多年前的行为,一直没有更新到2.0版本,让我很为你惋惜。
“第三,如果真是耿晓峰发射了飞刀,那么飞刀应该跟毒箭一样有毒,而且又刺中了赵诚的胸口,有剧毒,又刺中要害,双管齐下,赵诚必死无疑!可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胸口没有半滴血,更别说伤口了,甚至衣服都没破,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诚更糊涂了,呆愣愣地问:“什……什么?我……必死无疑?”
于果没解释,继续注视着小姚,小姚无论各方面都被他全面压制,包括目光在内,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只能垂眉低眼,不住地深呼吸。
于果缓缓地说:“回答不出来了,是吧?你现在在想什么,我比你本人还清楚呢。小姚,我来找你,一是为了救下赵诚,二也是为了通过你牵线搭桥,联系上你幕后的那个人,也就是所有这一切的黑手主使。我知道你一定还在和他保持联系,现在,请你让我和他直接对话吧。”
小姚肩膀一抖,强硬之极地说:“于先生,我跟你说,有时候,人的想象力太丰富,超过了现实很多,其实也不是什么幸福的事,甚至是一种痛苦。我劝你,把这多余的腾飞起来的想象力翅膀,拿去写小说,上网投稿,说不定能成为著名作家。”
于果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说:“小姚,你对你主子的忠心,我很赞赏。但是,今天由不得你,我必须要和他联系,不一定是面对面,但我需要这种即时的沟通。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口舌,你如果一定要跟我坚决顽抗到底,那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做不到顽抗到底。
“我虽然不了解你的主子,可他也同样不了解我,因此,你也不了解我。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在这方面,没见过的人怎么发挥想象力,都是猜不出的。你真的想试试?或者说,你的主子想要看我当场表演?我已经看见摄像头了。”
果然,正如于果大胆推测的那样,一个听上去应该是文质彬彬的男子声音开口了:“行了,小姚,你不必坚持了,你的忠心,我不会忘记的。”
小姚当即淌下了眼泪,似乎这种赞赏是人生最高的褒奖和荣誉。
于果却心想:“好在我早早发现了摄像头,否则一旦使用了催眠术,被这人从监控里看到,那么,他就会再次掌握我的一个重要信息。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我猜测的那个人的话,从进看守所时催眠毕宇航时,他就该清楚我的催眠术。他……一直在研究我。”
0621 大野心家
那人又说:“于果,欺负这些凡夫俗子,算什么本事?我也早该跟你见面了,正好,咱们好好谈谈。你看到桌面上的电脑笔记本了么?让小姚告诉你怎么操作,咱们就可以面对面讲话了。”
于果说:“很好。”然后瞥了一眼小姚。
小姚只得口述如何操作,于果照做,果然,屏幕里出现了一个背光坐着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那身形,于果洞幽烛微,明察秋毫,也完全能认得出来。
那人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于果则波澜不惊地说:“说好了面对面,你整得跟中国好嗓门儿似的。我还是看着你的脸说话,更自然一些。你说早该跟我见面了,可咱们明明见过面的,不是吗?洪校长?”他说的,不光是上一次见面,其实也包括三十多年前杜阳打砸张宏勋凯迪拉克的那个雪夜。
听到这句,小姚惊骇无比地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于果真的能猜得出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
那人似乎也略有惊讶,旋即呵呵两声,打开了灯。于果看到洪万朝那熟悉的面孔,此人打眼一看就像是肯德基山德士上校的中国版本,慈祥和蔼,论在教育界的地位,曹中枢与之相比也只能算是个山寨版。
洪万朝很满意地看着于果,说:“你真是给我惊喜。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于果古井不波地说:“彼此彼此,你被揭穿后,能这么镇定,我也是比较佩服的。我不是一早就发现幕后主使是你,而且得出这个结论时,也非常惊讶。不过,往后就是漫长的论证阶段,不断地填充我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理由,最终,咱们的见面也就是时间早晚问题了。”
洪万朝鼓起掌来:“好,好。年轻人,咱们真是一对忘年交啊。那么,开门见山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还没等于果开口,洪万朝突然打了个响指,说了句:“等等。”
他目前的状态,跟于果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大相径庭。当时是垂垂暮年的伤感老人,现在却是一个无论精力还是老辣程度都令于果敬畏三分的大野心家。三十多年前在雪地里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度强烈浓郁地袭上心头。
洪万朝说:“你往年的推理破案,都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进行的,尤其是警察。你能单独来找我,说明是打算跟我达成一个默契的:咱们都要保守对方的秘密。所以,咱们俩还是单独对话得好,外人没必要知道,否则也不安全。你觉得呢?你不是催眠术很高明吗?不如展示一下?”
于果心里一震,知道自己的确被他掌握了太多秘密,好在超级穿越系统和无视能力都没有被发现,这让自己足够有反戈一击致命的本钱。
自己在发现洪校长就是最后主使前,就已经和洪校长见面了,而且还讲述了令招娣和刘磊的往事,这样一来,洪校长很有可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锁定在令招娣所教授的刘磊那一届的所有男生范围,假以时日,凭着洪校长强大的关系网不断过滤,一定会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想到这里,于果就悔恨不已,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初洪校长不断地打算以教育为名要和自己谈谈教育问题,其实骨子里也就是想刺探自己的过去,然后找到自己的亲人,掐住自己的软肋。
毕竟谁都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有亲情需要顾忌。于果自己倒是什么都不怕,唯独担心自己当年“许梦”的前世被洪校长掌握的话,那么,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其他亲朋好友,就都危险了。
因此,于果决定,这次一定要给洪校长一个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他们两人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己既然能见到洪校长,那么,在和洪校长透彻交流之后,便趁机穿越到洪校长所在的房间中,就是自己唯一翻本的机会,所以,于果打算珍惜这次机会,彻底毁灭洪校长这个目前唯一的真正威胁。
这次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一旦被洪校长逃脱,还会以为自己拥有瞬间移动能力,到时候再多一层防范,想要再杀洪校长,就难上加难了。
一山不容二虎,这是生存之战,也是生死之战!
想到这里,于果便索性大大方方地说:“好啊。洪校长既然喜欢,那我就演给你看,你看好了。”
于果转脸就去看赵诚和小姚,他俩压根就不知道于果还有催眠能力,六目相对,不用五秒,赵诚就白眼一翻,仰面倒在地上。
小姚其实是个意志力极其坚强的人,不亚于曹中枢,只是在于果面前,小姚和赵诚等于没有差别,而且由于之前没有前兆,并无应对经验,等察觉时想要反抗已然来不及,四十多秒后,也厥倒在地。
于果转过脸,看着电脑笔记本里洪校长的脸,说:“你当真是有恃无恐,你的脸出现在这笔记本里,难道不怕我告诉警察?”
洪校长笑道:“彼此彼此,我相信我们可以互相为对方保守秘密。你连子弹都不怕,刀枪不入,能进行这样神奇的催眠,甚至还能长生不老,活了这么多年,相貌都没有变化,大概也不想被高层盯上,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吧?”
于果冷峻地说:“如果咱们再次见面之时,就不需要为对方保守秘密了。”
但此刻,于果心里却一突,立即反应过来:“洪万朝大概以为我最少也跟他年龄相仿,甚至更老!我曾经穿越时空去探寻张宏勋钢笔的踪迹时,在三十多年前的雪夜里见过洪万朝,他和我,都分别记住了对方的样子。
“他在今年我崛起时认出了我,却不知道我能穿越时空,而是以为我活了很久,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既然如此,他一直想接近我,恐怕也是打算探寻我的长生不老之谜,这才是他的真正的目的!
“这样也好,他不知道穿越时空的秘密,我可以趁其不备立即找到他,把他干掉。而且,他也以为我是百八十岁了,认为我的亲人都不在人世了,不会注意我说的同学刘磊。会觉得我之所以毫无顾忌是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样一来,他也不会去考虑用我的亲人威胁我了。”
洪校长笑容如故:“我也相信,再见面,你会让我用死的形式永远保守秘密。可是,咱们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最起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我牵着你的鼻子在走。”
于果轻蔑地一笑:“关于这一点,你没什么可自豪的。我暂时被你耍得团团转,完全是因为你比我玩得早,占据先机,有钱,有人脉,有装备,可以随时掌握我的动向,换成我是你,一样能做得到。
“但当我开始怀疑幕后主使就是你的时候,你却一直没看出我发现真相的苗头,因此你自以为要在这完美计划谢幕前杀死赵诚,为一个莫比乌斯环式的封闭杀人案画上句号时,我却及时地把小姚控制住,这是你想不到的吧?咱们现在宾主相易,只差见面了。”
洪校长睥睨着他,说:“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呢?”
于果说:“现在回想起来,你当年在黑道上打拼,最后做到第一老大,看似成为黑道仲裁者,一碗水端平,处事公道,但实际上,你在用挑拨离间的方式使得你的竞争对手们互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以前,我总以为是杜阳砸了张宏勋的车,真是仲老四指使邓长发雇佣杜阳做的,可好好想想,那样做对仲老四有什么好处?仲家四兄弟和张家二兄弟开战,相当于西沙台黑帮和南疃黑帮的大混战,两败俱伤,其他的老大都会得益。
“但是,他们得到的都是蝇头小利,真正得到大利益的,自然是号称胶东第一黑老大的你了,洪校长。当时邓长发也忠于仲老四,不可能给自己的老大找麻烦,所以,我也排除了你去买通邓长发,让邓长发雇佣杜阳砸张宏勋的车,挑起西和南两股黑恶势力的战争。
“既然你买通邓长发的成本大,你更不可能去屈尊纡贵地亲自找杜阳谈,因为当时杜阳是在西沙台街道混的,他手底下的小青年都是当地镇民,因此只能跟随仲老四,就算跟了你前途更好,他也不愿意招人骂,这是三十多年前江湖的特点,还算古典。”
洪校长眯着眼睛问:“那就奇怪了,那为什么杜阳认定是邓长发雇佣自己呢?”
于果说:“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尽管很荒诞,却是唯一的答案:你假装成邓长发,找到杜阳,用金钱和社会地位成功地诱惑了当时很想扬名立万的杜阳。后来,杜阳在公安局被打得半死也绝不说出自己受雇于邓长发,后来他被释放后找到邓长发,说要跟着邓长发混,邓长发觉得他不错,也就答应了。但其中牵线搭桥的,不正是你么,洪校长?“
洪校长哈哈一笑,问:“小于,你这段推论里有一个你自己都承认很荒诞的地方——什么叫‘我假装成邓长发’?你以为我是孙悟空?想假装谁就假装谁?还是说,你武侠小说看多了,觉得我可以不需要通过整容,只需要通过易容的方式,就能装扮成另一个人?”
于果拉过一张凳子,端坐,平视着洪校长,正色说:“洪校长,你在内心深处,真的觉得我这个推论荒诞吗?咱俩现在见面,你给我的感觉,就跟三十多年前雪地里匆匆擦肩而过时的一瞥,一样充满野心、霸气和邪恶的智慧。
“但后来咱俩在你家中见面时,却并不是这样了,你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退休干部,直到今天,我才重新感受到你的邪气,这种重温的感觉,令我更加强烈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你想听听么?”
0622 你不是洪万朝
洪校长的手指在桌上缓缓地弹着,却不回答。
于果凝然道:“你不是洪万朝!洪万朝,是胶大附中的前校长,是教育界的名家耆宿,德高望重。但你不是,你从刚开始混社会时,就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把视线转向了当时就很有名气,但身形相貌跟你差不多的洪万朝校长!”
洪校长的脸抽搐了一下,抬起眼睛,和于果对视,这令于果再一次清晰地认定了自己判断的正确。
于果不疾不徐地说:“你和他本来就长得比较像,但近处一看仍然能看出明显的差别,因为你们毕竟不是双胞胎,用明星来打比方,也就是张震和戴立忍的差别。而你决定趁此机会,把混黑道攒下的款子用来进行整容,整成了跟洪万朝一模一样的脸。
“与此同时,你也开始模仿洪校长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说话腔调和方式,愈发惟妙惟肖。不但如此,你还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经常出现在他的眼前。我调查过,洪校长作为校长,早年教学时曾经有过一段抑郁时期,精神恍惚,我觉得这跟你有关。
“你不断地在他面前出现,装神弄鬼,让他仿佛每天照镜子,却看到一个邪恶的自己,时间长了,他会感觉他自己精神分裂了,有双重人格,其中一个人格就是你这个邪恶版本。然后你再去接近他的家人,长此以往,他的家人也分辨不出你来。
“你做了他没做的事情,却跟他家人说你做过,而他本人回来又否认,久而久之,包括他的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是他自己,都会认为他是一个精神略有问题的中年人,但也都自认为理解其中的原因——觉得洪校长长年埋首苦干做学问,以至于跟那些疯狂科学家和教育家一样偏执和健忘了。
“接着,你就靠这个建立了你的邪恶黑色帝国,甚至把洪校长的女婿房秋也拖下水,你成了一个幕后的黑暗君王,而一直以受人尊重的正面公众人物形象出现的洪校长,反而成了你的影子和公开社会形象。
“这带给你永远的安全和源源不断的金钱,可却带给洪校长自以为人格分裂做了种种坏事而不自知的愧疚,一种永恒的精神创伤。我在洪校长家那次跟真正的洪校长见面,他眼睛里的愧疚和哀伤,在你现在的眼睛里找不到,你眼睛里,只有贪婪。”
洪校长见他停顿了,便邪魅狂狷地笑道:“那我是不是想要假装邓长发,还得先去再整一次容,变成邓长发?”
于果摇摇头:“这就是我唯一疑惑的地方。关于这一点,需要一个更荒诞的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你不单单是整容成了跟你本来就很相似的洪校长,而且不知什么原因,你学会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易容方法,加上你本身有很强的模仿和表演能力作为辅助。”
洪校长抚掌大笑:“这是我这些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于果面无表情地回应:“当然,也只有我会这么说,其他人看不出来,因为这本身太过匪夷所思。但有了这一点,以后的事情,就都通了。你不单单是要挑拨黑道人物之间的关系,甚至你还控制、垄断很多别的行业,为了做到这一点,你对商业圈甚至政治圈的要人威逼利诱。”
洪校长颇有兴趣地问:“如何威逼利诱?比我有钱的商人,我怎么用钱去打动他?官场里的政要,有着强有力的实权,我怎样能威胁逼迫人家?”
于果也冷笑了一下,说:“洪校长真是个逻辑感很强的人,所以跟你聊天不费事,不用详细解释,我相信我说的,你已经很明白了。任何人都不是没有缺点的,无论他是不是想要混得更好,只要还有**在,那么就说明他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有**,就有亲情。
“每个人都需要亲情,也都最重视亲情,尤其是在官场和商场上如鱼得水的人。你想要控制住他们,你就必须要用亲情来威胁他们。你雇佣了一对用永远不生孩子作为代价换取永恒财富的人贩子夫妇,经年累月地为你盗窃各种重要人物的孩子,倒腾贩卖养育一体化!”
洪校长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于果傲然反问道:“虽然杀害连秀的,是庞芳派出的杀手邱社会,但连秀之所以被杀,还是因为她到处寻找失踪了的儿子。连秀的儿子张连,也就是后来的韩金匙,就是你派人掳走的吧,洪校长?我暂且还是称呼你为洪校长吧。
“你不单单是要威胁张宏勋屈服于你的大一统之下,而且未来还需要让韩金匙去牵制张家兄弟,让南疃张家内斗,你好获取渔翁之利。十年前你贩卖了熊满贵的女儿熊芳,也正是为此。熊满贵的酒店生意太好,同样引来了你的贪婪。
“我说的这两件事,应该还只是九牛一毛,因为正好我接触到了,所以感触颇深。至于其他市内有头有脸人物的孩子失踪,也一样跟你有关。控制亲情,算是你的一个独创,是你读懂人性后能够准确把握人性最脆弱的部分,才做出的黑暗选择。”
洪校长沉默少顷,阴恻恻地一笑:“那么,假设,你到目前为止说得都对,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呢?”
于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个要从我被仲家四兄弟陷害进入看守所说起。当初只是仲书记认为仲老四的死跟我有关,才对我进行了报复,这就不需要赘述了,相信你也知道,不然你不会让你的干儿子白亮来提前通知我。”
洪校长乐了:“说到这里,插播一句疑问:仲老四,到底是不是你设诡计杀的?”
于果冰冷地回答:“他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他不顺眼,把他收了,仲书记没办法报复老天爷,才来找我的麻烦。”
洪校长哈哈大笑:“小于,你真够谨慎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说话还是滴水不漏。但我记得,在白亮出现之前,我从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不在我和仲家四兄弟之间做个选择呢?仲老四毕竟还和你有仇,但我跟你无冤无仇啊。”
于果冷笑道:“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在你们俩中做个选择呢?洪校长是不是潜意识里就把自己放在很高的高度,俯视我呢?太可惜了,我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我不可能去选择依附哪个人或者哪股势力。你是没得罪我,可我当时就觉得你十分阴毒,道不同不相为谋。”
洪校长摇摇食指:“论阴,论毒,不见得我比你强吧?小于,你屡次化险为夷,难道全靠智商?比如,邓长发去哪儿了?仲老三和仲老二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
于果不理会他,接着说:“洪校长,谁更狠,咱们可以先撇开,因为毕竟还没有最终分出胜负呢。你我在胜负未分的前提下还能视频聊天,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不过,你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让白亮早早登场进入我的视线。当然,你换个人来劝说我,可能也没那么大说服力了。”
洪校长眼中闪出寒光:“这么说,你从那时起已经开始怀疑了?”
于果说:“是,我的疑心很重的,虽然你不是故意挑战我的疑心底线,可最起码我知道,猫都是跟着腥味儿来的,你没那么好心要跟我联合。所以,等我和西沙台警方产生严重冲突时,我突然也想到了你,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而且我也的确暂时不能对抗西沙台派出所这个执法机构,我就选择了暂时让步。”
洪校长有些讥讽地说:“你的所谓让步,也已经使得西沙台警方颜面尽失了。”
于果摇摇头:“进入看守所之前,的确是我和仲家四兄弟的问题,但进入了之后,自从赵诚进来,我就发现问题复杂了。洪校长,我说到赵诚这个名字的时候,你怎么突然眼皮跳动了呢?”
洪校长冷哼一声:“赵诚又怎么了?你以为我会对他有兴趣?”
于果一字一顿地说:“他的性格,他的相貌,让我多次感觉熟悉,真可惜啊,我说过了,你不该让白亮来找我的,对吧?”
洪校长的眼睛陡然精芒大盛:“你……”随后,他微微一笑:“到底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你真的太聪明了。对于同等级别的聪明人,我也是有尊严的,不会抵赖的。你当时就产生了这个念头了吗?”
于果淡然地说:“虽然这种想法不是当时就产生的,可却是你一步步地进逼,反而帮助我把思路给弄开阔了。洪校长,父母都不在人世、也没有老婆的仲老四一死,他的兄弟都有继承权。那是十亿的西沙台集团,这么一大块肥肉,谁不眼红?
“仲家四兄弟是靠着互相支撑,君臣佐使,来一起垄断性统治西沙台街道的,能把他们聚集起来的首先是利益,亲情并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浓,这一点我在后期接触他们的时候,感受得更加深刻。
“比如,一般人如果认定弟弟的死跟我有关,早就出来拼命了,又怎么会谋划了这么久,打造一个完美计划把我送进看守所?前面说了,差不多十个亿,老大、老二、老三来分,可是,前提是仲老四真的没有儿子,此刻,你突然抛出来一个仲老四的遗孤白亮,这是多么厉害的杀手锏?
“你的确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从任何事都能看出商机,或者换句话说,你的野心使得你认为仲老四在内的所有黑道分子,最终会被你大一统,他们的钱也迟早属于你,因此你掌握了他们所有的信息。”
0623 第二个儿子
于果接着说:“譬如,仲老四一生不娶,也不想有后代,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都被你掌握了。仲老四强奸的妇女,不止白亮母亲一个,但她们大多数觉得没脸做人,要么直接自杀,那么打胎,然后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到别处过日子。
“只有白亮的母亲,是生完孩子再自杀的,从道义上讲,这个时候你如果出手,那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你将会因此成为一个大慈善家,你收养白亮,只要肯公布,人人都会敬重你。但你为什么不传播这个消息,而是秘密收养呢?
“这还用问么,洪校长?白亮从法律上讲,很值钱。一个西沙台集团,当时就有上亿资产,可还不到摘果子的成熟时机,等小苗蹿成了大树,你再出手,岂不是获利更多?你看上去在给仲老四养儿子,可仲老四在给你苦心经营一个大集团呢。
“这个孩子,现如今值整整十个亿!算上西沙台集团在近州进行的项目,未来可以展望的钱还不止十个亿呢!说到这里,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别人养鸡,年底杀了吃,你不养鸡,你让鸡自己养自己,直到生出了金蛋,最后还是被你杀,相比之下,你高明太多了。
“白亮是被仲老四**了其母亲所生的孩子,从身世上讲,很值得同情和怜悯。由于是仲老四临时起意,连始乱终弃都不算,其母生完孩子又自杀了,所以一向觊觎仲老四财产多年的你,也不需要让那对人贩子夫妇俩去刻意拐卖白亮,你自己就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他养大。
“将来,白亮是完全的第一顺序继承人,仲老大、仲老二、仲老三,最多也只能吃点渣渣。而且,可以大胆想像一下,白亮虽然对你很忠心,决定将这十个亿送给你,以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但你骨子里却不会对他那么好。
“等白亮在社会公众面前,把他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官司打完,你会让他立即变卖西沙台集团给你自己,然后号称得到了十个亿的巨款,永远离开这个伤心地。而此刻,是你下手除掉他的最好时机。他恐怕死前也不敢相信,恩重如山的养父会杀自己吧?”
洪校长哼哼两声干笑,说:“小于,你何必把我想得这么坏?”
于果波澜不惊地说:“你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在这一点上,咱俩真的很相似。你的特点是尽量隐藏自己,即便最后东窗事发,那也是真正的洪万朝校长被警察抓了,而你,依然可以逍遥法外。你这种行事特点,就注定了白亮活不长。
“对了,如果白亮被你干掉,未来某一天,媒体开始调查白亮去哪儿了,你一样可以用精妙的易容术来装扮成白亮的样子,继续欺骗社会。当然,假设白亮要是有私心,你更可以早早干掉他,然后直接装成白亮去继承仲老四的巨额财富。
“不过,我相信你会尽量拖延杀死白亮的时间。因为如果有需要,白亮和你必须同时出现在媒体和公众面前,你的易容术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同时装成两个人。杀死白亮的最好时机还没到来,我猜,现在白亮还活着吧?”
洪校长吸了吸鼻子,狡黠地看了于果一眼,说:“小于,你一直在说我的易容术有多高明,易容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想象产物,现实中的易容,如果经常易容成不同的人,得订制多少人皮面具才够啊?我如果这么做,不是早就被外人察觉了吗?”
于果缓缓地摇摇头:“未必。你做事这么小心,一定不是靠人皮面具这种方式来易容的。关于这个,我暂时想不出头绪,可迟早会发现的。洪校长,你不必谦虚,你的易容术,应该最少跟我的催眠术同样高明。”
说是这么说,但于果很有自信,自己的催眠术所展现给世人的部分还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他如果全力以赴的话,可以用眼睛就把一个人彻底变成白痴,再也治疗不回正常人的状态。
只是,这方面是不能向洪校长这个对头透露的,也许在杀洪校长的一瞬间,如果心情好的话,也可以说说。
于果继续说:“可是,本来是几乎完美无缺的计划,却突然除了纰漏。你太关心西沙台集团在近州的项目进度,这当然不是你好心好意,你是为了看看未来你自己的钱是否方便收拢回来。但没想到,你突然发现了这个赵诚。
“我刚才说过,你千不该万不该,让白亮早早出现在我的眼前,使得我有了深刻的记忆。白亮明着告诉我,他是仲老四的儿子,我就自然在潜意识里拿他跟仲老四做一番体貌上的比对。
“而后来,突然进入看守所的赵诚给了我很特别的印象,他的相貌,性格,说话方式,都让我倍感熟悉。当然,那时候还不能马上想到和白亮的关系。直到我听他叙述,他被抓到看守所,只因为一个打架斗殴抢车的小事,真犯不着闹这么大时,我就察觉不对劲了。
“我在张宏勋的追悼会上见过周春翔,他是三线黑道老大里比较胆小的,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坚决送赵诚进来。这让我突然感到,这其中有阴谋。当总有死刑犯出现,想要赵诚的命时,我真的想不怀疑都难了。
“这事在比宇航和众多死刑犯一同围攻我和赵诚时,让我的思维彻底透彻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冲着赵诚来的,而不是我。这个看守所的秦所长,跟西沙台派出所的所长仲老三穿一条裤子,我就想到了仲家三兄弟。
“但这里还有个问题:既然他们把我弄进来了,何必又把赵诚弄进来?在外面弄死不就得了?仲老四又不是没杀过人,这三十年来他手里的人命也不止十条八条了吧?把赵诚弄进来,再买通很多死刑犯杀赵诚,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把赵诚陷害进来的,并不是仲家四兄弟,而是你,洪校长。但你因为谨慎起见,尽量不暴露自己,因此最好是假他人之手杀了赵诚,也达到了你的目的。于是你选择了这个看守所,虽然看守所是市辖的,但位置却是在西沙台。”
洪校长阴冷地笑问:“都说到这里了,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赵诚?”
于果报之以更冷的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装糊涂?赵诚跟白亮一样,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被仲老四强奸了,才生下他的!只不过他的亲生母亲胆子小,也没打算自杀,换个地方,照样过日子。换言之,赵诚是白亮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是仲老四的第二个儿子!”
此刻正值深夜,但于果和电脑笔记本里的洪校长的眼睛,都闪着阴森可怖的光晕。
共同沉默了好久,于果再度打破沉寂:“在这个问题上,你跟仲家三兄弟的目的是一致的,但信息量却是单方面的压倒性优势,你知道他们希望赵诚死掉,但他们却不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个白亮,以为只要杀了赵诚,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扫除障碍了。
“于是,你悄悄释放了‘仲老四有个私生子叫赵诚’的这个消息,但你做这件事的时候,赵诚已经被你通过关系运作到看守所来了。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仲家三兄弟还不怎么样,可仲老大的妻子,跟仲老四正牌但无名分的固定情人,这一对蒋氏姐妹,却不答应了。
“蒋氏姐妹的父亲很牛,在省城策州有一定势力,在胶东市就更不用说了,仲家四兄弟能起家,基本上也是靠他们。而仲老四的女人蒋小妹虽然没有仲老四妻子的正牌名号,却也自认为是正房,在法律上,尽管不是真妻子,可共同生活了很久,也应该有一定的财产补偿。
“最重要的是,蒋小妹来自蒋家,是仲氏家族的重要背景,谁敢惹蒋小妹?这样一来,蒋氏姐妹俩才是真正想要获得整个西沙台集团财富的人,仲老二和仲老三只能打打酱油,因为仲书记无论是为了仕途还是为了金钱,也都要站在蒋家姐妹这边,他是仲家的大头,决定天平倾斜到哪一方。
“你放出风,属于先斩后奏的方式,蒋家姐妹关系再硬人脉再广反应再快,也终究是慢了一步,等产生了想要把赵诚除掉的念头,赵诚已经跟我关在一起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开始亡羊补牢,不惜动用人脉和金钱,威逼利诱大量的死刑犯来杀赵诚。
“起先他们先是打算装成是对付我,但在被我看穿之后,就直接撕破脸皮,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杀赵诚。呵呵,我就想,这是一个很大的阴谋,不是几万块,几十万块可以相比的。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才猜测到的。
“当时,我只能通过近州赵诚的家乡那里,西沙台集团正在开发项目,强拆遭遇了阻碍,正在僵持阶段这件事,来推断这背后跟房产利益有关,初步认定是仲氏家族为了新地皮的顺利开发而杀人。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杀赵诚一个人,赵诚到底有什么特殊性?还是有点不对头!这一点倒是我当时就开始考虑的问题了。不过,我这人习惯于长期思考,所以就算当时想不明白,我也一样不会允许别人在我跟前肆无忌惮地杀人,我必须保住赵诚的命!这是保住我的尊严和面子!”
当然,面对洪校长,于果还有一段隐秘的原因没说——赵诚很像他年轻的时候,这是他愿意去全力保护赵诚的基本原因。如果说了这一段,洪校长可能就开始发掘于果的青春岁月了,到时候,反而会使得自己的亲人陷入危险之中。
0624 五个破绽
洪校长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于果,片刻之后,缓缓地说:“我倒是觉得,你平时遇到这种事情,可能不会反应过度。而看守所是个小世界,你在里面感受到真正弱肉强食的氛围,这让你很不愉快。我不得不说,你虽然是强者,但骨子里是站在弱者一方的,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地帮助赵诚击退任何被买通的临时杀手。”
于果也没否认:“洪校长,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跟你谈话的确很舒服,你的阴谋诡计高端而不卑劣,你说话也还算是辩证。”
洪校长淡淡笑道:“我也只跟你这样,其他人不配。”
于果不置可否,说:“但是,我也不光是因为在看守所这个特殊环境才产生了要帮助赵诚的念头。你说我马后炮也好,尽管我当时并不清楚要面对你这样的敌人,可我隐隐感觉到有种空前的威胁笼罩着我,而我必须要保护一个起码我看得顺眼的人,不至于孤军作战,才更有安全感。”
洪校长说:“看来,我是不是可以厚着脸皮把你这句话当做对我的另类褒奖了?”
于果冷冷地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最终,毕宇航和他的临时爪牙们都被我收拾了,跟你也不必讳言,确切地说,是我用催眠术让他们互相残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面对吹不得打不得的官老爷,我尽量还是做得滴水不漏,别让他们再找到我的把柄。
“在黑白两道的关系上我都远不如你,我有的只是自身实力和影响力这两个太实又太虚的附加值,所以,我就偏要让看守所和派出所挑不出我的任何毛病。不过,我猜你在这件事之后来找我,也是因为你怕我在这里待久了,看出一些端倪来。”
洪校长眨了眨眼,笃定闲适:“从我的角度说,我更愿意把这当做一个最佳的见面机会。”可他陡然醒悟过来,第一次在气势上走了下风,瞪大了眼睛:“你……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去找过你了?”
于果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云淡风轻的嘲弄之意:“洪校长,咱们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明人何必说暗话呢?这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那天晚上,看守所一把手和二把手把我秘密带走,见到的人,并不是我肉眼看到的仲书记,而是你!是易容成仲书记的你!”
洪校长整个人略微震动了一下,旋即迅速归于平静,半晌,说:“于果,真不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果沉吟片刻,说:“我比较喜欢归纳总结,所以,我长话短说,一共是五个破绽,别人看不出来,单独的话我也很难看得出,可合在一起,就比较明显了。第一,仲书记贵为老市区市中区一把手,我相信他的气势一定是很强大的。可是,仲书记给我的感觉,也太强大了,超过了一般的区委书记。
“换言之,在此之前我的确没跟任何一个区委书记或者同级的领导干部近距离交谈过,但最起码全国这类干部多如牛毛,他们的气场尽管都强大,但也都庸俗。说到这里你还可以当我是在夸你,你的气场太强了,我的语言天赋不错,却也在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我都不必讳言,咱们都不是普通人,关于咱俩到底是什么属性,迟些再说。也正因为如此,我从来没有那天的压迫感,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以前,我面对谁都是压倒性的,只有那天,我对自己的实力,第一次产生了怀疑,绝对的自信转变为更多的谨慎了。
“或者说,我第一次发现,要和你对抗,恐怕要抱着惨胜甚至两败俱伤的巨大风险。后来,我在真正的洪校长那里,没有找到这份感觉,可是,我猛然想到了曾经雪地里的此一次见面,那一次,跟你假扮仲书记的这次见面,有着很难被人察觉的相似之处,但所幸我捕捉到了。
“同样的,你超乎凡人的智慧也恰到好处地融入了你的气场,产生了双重压迫,以至于我在智慧方面,也不是十分自信了,这就好比一个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猛然遇到另一个同类,那种挫败感,可想而知。
“但我必须振作,这是严峻的生存斗争,不是吗,洪校长?第二,就是你假装仲书记,跟我掰扯仲家四兄弟之间的特殊感情是由巨大的利益维系的,亲情只是辅助,仲书记收拾我,是为了立威给社会上看,知道仲家不是好惹的,但私底下,可以和我达成协议,获得利益最大化。
“我虽然对仲家兄弟没有任何好印象,甚至深深地厌恶,我也算见多识广,也相信世上真有这种巨大利益绑定的亲兄弟家族,成也利益,败也利益。可是,你还是让我感受不到一点你对你那三个兄弟的亲情,一点儿也没有,那又不对了。哪怕是顶级强者,也不见得能抹杀亲情。”
洪校长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下,随后有些歉意地说:“真抱歉,我当时还是有点急于求成了。”他总是这么优雅,反而令于果越发警惕和敬重。
于果凝然道:“你不必这么说,你再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你能做到绝大方面都让我暂时被蒙蔽住,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你知道,我最终会因为西沙台集团在近州的强拆工程而怀疑到是仲家四兄弟要杀赵诚,你就及时出现来强化这个概念。
“强化这个概念的同时,也能达到弱化我去调查杀赵诚和工程可以进行下去的必然联系。我本来脑海中就有这个想法,经过你这一催化,简直形成了思想钢印。接下来,我的方向就彻底搞错了,甚至感到比以前轻松了,因为幕后的最终敌人已经走到了台前,就是仲书记。
“第三到第五个原因,就来自于我自己的观察了。第三,你在电视上只有一米七的身高,可你伪装成仲书记的时候,却最少是一米七五。我以前曾经因为高晃的婚房杀人案而得到启发,高晃戴着老虎面具坐着,常人不知道他有多高。因此,我格外注意这一点。
“咱们见过面之后,仲书记再次出现在电视上却又变矮了。我可以理解成,他身边的手下大多很高,把他的个子比下去了,但仲书记最后在市政府礼堂开会时被省纪委的人带走时,个子又变高了。
“一个人的身高可能有变化,甚至可能变化得明显,但总是要么从矮到高,要么从高到矮,哪有一会儿高一会儿矮的道理?那就更说明,这不是同一个人了。你为了避免被我看出来,直接选择坐着,我刚见到你,你已经是坐着的了,而且你是官我是民,你不站起来跟我握手,我也不会怀疑。
“可我不是一般人,观察力也非常人可比,再说有了高晃案件的前车之鉴,我就更加注意到你坐着时上身的高度和腿长了。关于这一点,因为现场气氛紧张,形格势禁,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我当时还没有怀疑,可后来细细一想,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再接下来就是第四点:这一点很有趣,来自你说话的方式。没有谁知道胶东市黑道第一老大洪校长的说话方式,因为你隐藏得很深,还用真正的洪校长做幌子,所以大家最多只看过胶大附中前校长洪万朝在电视上的讲话方式,却不见得知道黑道洪校长的说话特点。
“可不对称的是,你所扮演的仲书记,却因为身份特殊,要经常出现在各类媒体之上,虽然说话都是秘书们执笔的套话官话,千篇一律,可说话时举手投足的风采,眼神和语言的配合,却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点。
“你要模仿仲书记,不一定非得老在他身边观察他,只需要看看电视就行。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模仿仲书记,但这就是第五点了,等会儿再谈第五点,先说第四点。你记得你给我打过一个很经典的比喻么?”
洪校长当然对自己的说话特点和措辞方式很熟悉了,便略微恍然,缓缓地说:“我说过,我对你的欣赏,就像曹操对关羽或者赵云的欣赏一般,虽然暂时是敌人,但你只要愿意归顺,我就肯定会重用你,厚待你。原话我记不清楚了,但我大致应该表达了这个意思吧?”
于果正色说:“没错,你肯承认,那还算坦荡。你当然是想让我以为,这是仲书记的意思,这是仲书记的说话方式。但可惜的是,后来有一个人,一不小心就深深地出卖了你。后来我走出看守所时,认识了蓝色深度集团的副董事长仇一。我想这个名字,洪校长不陌生吧?”
洪校长淡淡地说:“我有很多泛泛之交,他算是其中之一吧。”
于果笑道:“洪校长果然霸气,连泛泛之交都是这么有钱的大富翁。但仇一却并不这么看,他认为你们俩是真正的好朋友,关系很好,谁强谁弱,高下立判。洪校长对仇一不屑一顾,仇一却以认得洪校长,并且关系很好而颇感自豪。”
洪校长不动声色地问:“那么,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于果一字一顿地说:“仇一也用了一模一样的比喻!他这个人刚愎自用,也是一代商业巨人,除了用自己常用的话之外,不可能引用比他弱的人的话,只有可能引用更强者的话来壮大自己,再加上仇一经常以是你的好朋友自居,那这不是你的原话,还能是谁的原话呢?”
0625 魔鬼都在细节中
洪校长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喝了一口咖啡。
于果看着他,说:“仇一作为商业圈子里的名人,他也很有可能认识仲书记,因为胶东很小,商界依附于官场,以求得生存,这也是正常的,不奇怪。可谁都知道,你和仲老四不对付,他野心极大,想要动摇你在胶东黑道上的一哥位置。
“那么,如你所说,仲氏家族同气连枝,靠的是巨大利益绑定,那么,仲书记自然因为他四弟的原因,跟你有矛盾了,因为他四弟对你让步的话,就直接等于使得他本人的利益受损。这世上什么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是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你死我活!
“所以,仇一既然是和你关系更近一些,他就不可能同时跟仲书记关系近。那么,他引用的这句话,当然是洪校长你的话了。好奇怪,洪校长的话,为什么会从一个身高忽高忽低,不讲亲情,霸气十足的加强版仲书记嘴里说出呢?这个仲书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不引起我的怀疑?”
洪校长往咖啡里放了块糖,说了句:“不够甜。”但接着又说:“于果,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对,可小姚呢?小姚只有一个,就算我真的如你所说会精妙的易容,小姚却不会。
“如果你真的跟官场很熟悉,就可以去打听打听,仲书记的御用司机就是部队散打和射击前三名的小姚,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小姚既然是跟着仲书记的,又怎么可能为我办事呢?难道有两个小姚?是孪生兄弟?不会,小姚是独生子女,这你也一样尽可以去打听。”
于果笑了:“说得好,这正是第五个破绽。我相信你说的‘小姚跟着仲书记,是在官场上人人皆知的事情’。否则小姚替你去看守所找秦所长和陈副所长时,他俩都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常识:小姚是仲书记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反过来思考呢?小姚难道是一出生的时候就跟随仲书记吗?他就没有过去的历史吗?所以,我大胆猜测,小姚本来就是跟着你的,是你把他安排在仲书记身边的。你当然不想让我知道这一点,所以你装扮成仲书记时带着他,仲书记是假的,小姚却是真的,而且只有一个。”
洪校长心头一震。
于果说:“所以,小姚天天跟在仲书记身旁,相当于你的一个活人监控探头,可以随时向你报告仲书记的动向,而你掌握了仲书记的动向,就掌握了整个仲氏家族的动向,因为仲书记是仲氏家族的灵魂。
“不但如此,小姚对仲书记的一举一动耳濡目染,也会经常描述给你听,你照着这些习惯来模仿仲书记,凭你的聪明才智,这绝不是难事。这也是我刚才想要解释第四点,你能模仿仲书记的方式,除了看电视之外的第二个渠道。”
洪校长有些释然地轻松一笑:“你还真是条理分明,我以为我对你的欣赏已经到了最高层次,但此刻被你再次刷新了。”
于果却不吃他这一套,态度冷淡地说:“洪校长,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强很多,才可以用‘欣赏’这个词。咱俩谁强谁弱,在大方面差不多,在细节方面还真不好说呢。你这个词用得早了点儿吧?”
洪校长不以为忤:“既然胜负未分,你也大可不必纠结这些。”
于果心想:“我确实对他态度相对而言比较锋利,是不是因为他在暗我在明,使得我的安全感比较低,这才产生了这种想法?我一会儿就会穿越过去干掉他,但在这之前,我也是个坦荡的人,要把该说的话说完。”
因此,于果又说:“非要说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一些细节了。那就是我在和你假扮的仲书记交谈时,当时吃牛排时的仲书记对食物的态度很优雅,像极了你现在对待咖啡的态度。
“还有,你在听到不中听的话时,仍然愿意显得素质很高,而不是用发火来镇住场子,这也是优雅的另一种体现。但你自己的脸部就像橡皮泥一样有些抽搐,面瘫似的,这在当时假装仲书记时有过,而你刚才也一样有过。”
这话本来不算什么,但洪校长却陡然手一颤,在脸庞上快速一抹,第一次有些惊慌失措:“是么?”可迅速恢复了镇定。
于果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也偷偷记住了洪校长这个反常的表现,便接着说:“你来找我,不是表面上要跟我达成协议,而是趁机来强化我的错误认知,让我顺着你计划好的线路,一路走下去,越走越错,越错越远。
“与此同时,你让我在你和你扮演的仲书记之间做选择,这是欲擒故纵,使得我更加相信,你的的确确是仲书记,跟洪校长不共戴天。我无论同不同意跟仲书记合作对付洪校长,你都会第一时间了解清楚。
“而且,你为了引起我的恐慌,不但用官场上的势力来威慑我,还直接说能看得出我是有着超常体魄的超能人类,这使得我对你的警惕达到了最高峰,这时候你再提条件,我就会因为处于弱势地位需要暂时妥协而答应,这就引出了你的真实目的——让赵诚离开看守所。
“你发现蒋家和仲家都在杀赵诚这件事上黔驴技穷了,原本以为在这看守所里,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只需要偷偷甚至明目张胆地弄死赵诚,然后推说没有监控,事后报告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更加灵活。
“但把赵诚弄进看守所反而是个错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这种封闭式的环境反而成了缺点,谁也靠近不了他。所以,你决定要改一下模式,把他放到一个在绝对条件下仍然封闭,但相对条件下却显得很宽广的地方,这就是赵诚原本所在的大荒中学。
“其实,赵诚原本也没什么大事,从学校把他开除了开始,就是你在偷偷运作。后来你也同样把他故意推了一把,让他回来,而明面上,你把这个功劳送给了童本初,让我以为这件事全是童本初所为,你倒不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而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
“于是,就这样,赵诚回到了大荒中学这个两周才能开放一次的封闭式学校,一切显得那么自然,毫无迟滞。我能想到的,只是蒋家和仲家会出钱雇佣杀手装成家长,两周一次开放日时动手,或者干脆买通甚至装成学生,杀害赵诚,好在这一切还没实现。
“关于这一点,我猜你也是认真考虑过的。你在琢磨我的思路,你会觉得,如果你真在赵诚一回学校就这么做了,我会马上产生怀疑的。因为蒋家小妹和蒋家老爷子受到了赵诚父亲赵国民因为反抗而造成的侮辱和昏厥,就算蒋家人心胸狭窄,咽不下这口气要杀赵诚,那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反观你自己跟我说的话,你以仲书记的口吻说你为了仕途,可以跟我谈判,跟任何人谈判,哪怕这个人有可能杀害自己的弟弟,因为仲家都是靠利益绑定的亲情。那么,就算赵国民真是近州工程强拆的关键性人物,也不至于只有杀害他儿子一条路来解决工程进度迟滞不前的问题吧!
“所以,你先干脆按兵不动,而是找个理由,把我拖在别处。而等我办完之后回去,赵诚还是没有事,我就会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件事过去了。你对人性的把握,真是可怕到了极致。
“顺带一提,你最后主动跟我握手,却还是没有站起来,这让我也同时打消了你不和我握手的疑虑,以至于错过了去思考你为什么不站起来这个问题,魔鬼都在细节中,我不得不佩服你啊,洪校长。
“接着,胶东市的论坛里到处都是我的信息,基本上全是高调发布和讨论的,后期经过发酵,当然成了本地人人讨论的热点,可谁是始作俑者呢?肯定不是我,我那会有自己的水军团队?而且这么做,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相当于是你洪校长的年轻版本,正在成长期,需要大量吸收能量,稳固社会地位和人脉,不断积累金钱和各种荣誉光环,最终才可以扬眉吐气地宣传名号。可现在本末倒置,还没怎么起步就被传扬得这么厉害,这不是捧杀,又是什么?
“是谁希望我站得越高跌得越狠呢?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隐隐地觉得不对劲,只是被很多鸡零狗碎的琐事缠住,就不停地中断我的思考,让我无法一条线顺下来,真正冷静考虑全盘。可后来我反应过来了,不是蒋家和仲家,只有可能是你!
“蒋家和仲家已经被赵诚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了,等他们知道赵诚回到大荒中学后,一定也会派人刺杀他的,如果成功,对你而言,就是一箭双雕,如果失败,那他们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蒙在鼓里尚且不知呢。赵诚死了,也还有你的白亮可以继承仲老四的遗产,当然,最终是你自己继承!”
洪校长静静地听着,半晌才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认为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土匪那种直接抢夺财产的方式,我不屑于去做,不光是在乎品格,也在乎我更看重智取的方式。”
于果说:“你这么为自己辩驳,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岂不是又让我再次佩服你?你的确可以通过绝对暴力抢夺仲老四的财产,但作为一个想要长期发展,眼光远大的霸主,哪怕十个亿的固定资产不少,你不愿意为了夺取它闹得太大,影响日后的发展。
“智取,只是你不得已为之的方式。再说,你之所以智取的最大原因,不还是因为我的存在么?否则,其他人对你来说幼儿园儿童一般的智商,还真不够你玩耍的。请见谅,我这句话,也是在夸奖自己,这也算是向你学习如何自夸吧的作业吧。”
0626 行为越多破绽越多
洪校长主动扯开话题:“接下来,熊满贵主动找你,是顺理成章之事,我猜得到,你也猜得到我猜得到。只不过,当时你只把我定义为‘幕后主使’,但并不知道具体是谁,是这样吧?”
于果说:“我相信,你不会阻挠我和熊满贵见面的,否则就是欲盖弥彰,你知道我的敏感程度有多高,一个不慎就会被我抓住破绽,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尽量少做动作,行为越多,破绽也就越多。再说,你还希望拖延我的时间,因此熊满贵来求我,反而客观上帮了你一个忙。
“我去帮熊满贵找女儿,本以为只是一个插曲,但没想到,还是跟你扯上了关系,也许这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洪校长,话说到这个地步,你也不要每一次在我揭穿你时你才承认吧?那样多累?
“熊满贵的女儿熊芳,也是被你雇佣的那对专业专注绑架三十年的人贩子夫妇拐走的,这一点跟连秀的女儿韩金匙,其实如出一辙。可惜的是,熊满贵却不知道是你搞的鬼,他知道自己肯定得罪人了。
“买卖好就等于得罪人,但仗自己是南洋华商这层关系,市政府全力照顾,他也引以为豪,并不相信是黑道或者商圈的人整自己,最多会以为自己得罪了哪个当官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是你。我起初以为他是故意隐瞒,后来才琢磨,他应该是没有站在你看事情的高度上。
“你希望控制胶东商圈的每个主要赚钱的行业,再把它们一体化,整合成一个庞大的黑色帝国,这样的话形成垄断多样化,老百姓的生活就跟你息息相关了,你的成本将会大大降低,利润也就大大提高了。
“因为谁也不能和你竞争,连你吃剩的渣渣都吃不上。熊满贵就是一个有代表性的商人,他是私人酒店的翘楚,又是受到市政府关照的南洋华商,这两点,就成了他的原罪,而他却并不自知。
“你拐走了熊芳,不只是要眼前的钱。假如把你说成是一个吸血鬼,你是希望熊满贵长期臣服于你,随时可以输给你新鲜血液的供血家畜,跟奶牛差不多。你用人性最细节的软肋——亲情作为威胁,很自信可以逼迫他就范。
“所以,说你搞贩卖人**动,其实是不正确的。你只拐不卖,即便卖也是形式上的卖,你会牢牢远距离控制这些被贩卖的小孩或者妇女,当他们的亲人已经失去希望多年心力憔悴时,你再突然拿被贩卖者作为威慑,他们的亲人,谁能不就范呢?”
洪校长笑眯眯地直点头,仿佛这并不是什么贬低,而是褒奖之词,并且反问道:“可你既然和熊满贵谈妥了,为什么不马上行动起来呢?熊满贵再抠,对亲人肯定是没话说的,我相信他会承诺给你一笔大钱作为酬谢,你应该会很有动力吧?”
于果也笑了:“洪校长何必明知故问呢?如果仅仅是为了能让咱们的聊天互动性更强,那我得谢谢你了,看来是我说太枯燥了。我以前的确喜欢声情并茂,因为面对的对手比较狡猾,我需要把他们的心底世界彻底细挖出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可是洪校长就不同了,只要你愿意,你的狡猾程度就超过了我在胶东这大半年内认识的所有人加起来的总和。所以,我自问跟洪校长智力相当,不敢玩虚的,那就不如实话实说。
“我为熊满贵寻找女儿虽然是业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职责所在,可我还是约定了很宽泛的时间,这个时间内,我先为了验证你所说的近州拆迁一事是否属实,跑一趟近州的赵诚老家。
“洪校长别见怪,我不可能因为你假扮的仲书记地位尊崇,就一次性相信你的话,还是亲自验证的好。我就一路打听去了赵诚的家。赵诚的父母赵国民夫妇,正巧在家里做那事,我来了他们还浑然不觉,折腾了挺长时间。”
洪校长意味深长地笑着:“于先生的身手,即便是做一个梁上君子,也是梁上的状元。”
于果笑道:“你的夸奖和讥讽已经融会贯通了,实在是高明。那么,在这里,我就跟洪校长说明白点儿。我蹑手蹑脚进门,并没敲门,他俩并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以至于我能看得出三个问题:
“第一,赵国民十来分钟都如狼似虎,不见停歇,这就说明他身强力壮,生育能力没问题,第二,不知为何,他却很放心地没戴‘雨衣’,这说明问题在于他的妻子不能生育,这样赵国民就可以尽情地不戴‘雨衣’做那事了。
“第三,不能生育,又怎么会又了赵诚呢?所以,我当时感觉,赵诚不是赵国民的亲生骨肉,但却是赵国民妻子的亲生骨肉,不然赵国民妻子不会说‘可惜’,欲言又止,看来赵国民妻子以前遭遇过什么事,以至于失去了生育能力。
“如果仅仅是失去了生育能力,赵国民的妻子不会这么黯然神伤。再加上赵诚长得像母亲,却不像父亲,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假设赵诚不是赵国民亲生的,那就是赵国民的妻子被**后生下来的。
“因为动作粗暴,没有安全措施,事后也没有补救措施,环境恶劣,又怕周围人指指点点,心理压力也大,最终偷偷摸摸生下赵诚,甚至有可能不在医院里进行,因而导致了赵诚母亲的终生不孕。
“可话又说回来,赵诚母亲如果不漂亮,那**赵诚母亲的人,也就不会下手了。我亲眼见过赵诚母亲,即便这个年龄了,依然风韵犹存,肤若凝脂。因此,她当年就算带着一个孩子,也是很诱人的,到了本省西部地区的农村,想要找个老实有力气的男人嫁了,也不难。
“农村虽然重男轻女,但对于传宗接代的要求本身大于是否亲生,关键看姓什么,否则就不会有上门女婿这一说。况且,广大农村的女孩子不断外流到城里打工,去了就不想回到穷乡僻壤了,自然使得村里无数光棍越来越多。
“光棍多了,就容易滋生不安定因素,过去战乱时期,经常会出现兵匪一家,究其原因,就是他们骨子里都是光棍,都很饥渴,需要女人。乱世才能通过暴力抢夺女人,在治世,更强的暴力将世界变得规矩,那么,想要吸引女人,就得靠钱,靠物质诱惑才行,这也是农村女孩都前往灯红酒绿的城市的原因。
“所以,真正的本质上,安抚光棍,使他们有女人可以‘用’,以及‘养儿防老’,才是根本需求。赵诚的母亲很漂亮,孩子也很小,可以从小抚养,跟着新的男人姓就行了,故而,她还是很抢手的,赵国民最终将其娶了,甚至在村里还引起了阵阵艳羡。
“既然猜到了赵诚是来自单亲家庭,甚至是母亲被**了的单亲家庭,那我就对仲氏家族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断冲撞法律边缘来杀赵诚的动机,感到了怀疑。因为这一点很特殊,反而使得这一带的强拆更像是一个巧合。
“但也就在这时候,赵国民对我的解释,让我又重新相信了你的话,打消了之前的疑虑。我本以为他会顽抗到底,没想到他骨子里是希望不要得罪西沙台集团的,最终,我用了你给的方案和他商讨,当然,当时我以为是仲书记给的方案,总之,他同意了。”
说到这里,于果故意顿了一下,说:“洪校长的连环计,一环扣一环,每一个环节都比上一个更高明,也更精彩。赵国民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让我基本上相信了假扮成仲书记的你的话和你的诚意。
“直到后来我才醒悟——洪校长,赵国民也是被你买通了吧?换句话说,赵诚家乡这里的地下根本就没什么宝贝,这些,都是你洪校长从对近代史博学多才的研究中拿出来给赵国民有力的理论支撑的。真的洪校长是大学者,你也未必比他差,是不是?”
洪万朝沉默几秒,说:“你的用词很不雅。这不叫买通。我,跟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了一辈子农活却没什么积蓄的憨厚农民,做了一场双赢的交换,有何不可?这是正能量。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何乐而不为?他也没出卖灵魂,因为他并没有害人。”
于果冷冷地说:“他当然跟高晃案件里的方老二不同,他早就知道赵诚不是自己的孩子,但也愿意一直抚养长大并为其负担学业和结婚费用,最终养儿防老。可以说,他甚至对赵诚视如己出,有着深厚的父子感情。
“你说这不叫买通,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全盘托出呢?你怎么不告诉他你给他钱,让他对我说出你写的剧本台词,代价是最终赵诚会被你害死呢?他绝对不会想要通过你的手,杀死自己的养子!你这也叫正能量?”
洪万朝面不改色地笑道:“我的确认为人格并无高低卑贱之分,可人的性命,的确是千差万别的。你永远也不能说伟人和英雄的生命价值要低于普通老百姓。赵国民也是,赵诚死了,他也并没有损失什么,他还可以再结婚,再生儿子。
“因为我作为洪校长,给他足够的钱来请他对你说我安排的台词,我作为仲书记,也许诺了他两套房子,这一点我会在白亮获得西沙台集团的继承权后有条不紊地实现。他有两套大房子,还有百万以上的存款,近州市区的老百姓都未必有他这么富裕。这有什么不好?”
0627 冒险精神
于果郑重其事地说:“虽说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还是要纠正你这个错误的认知。你对仲氏家族的看法也好,对赵国民的看法也好,我发现你认为你可以用钱来兑换所有人的亲情、健康、爱情甚至生命。
“这些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宝贵东西,尽管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跟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可你却偏要用金钱来打砸。并且你还认为你很慷慨,毫无任何愧疚之意,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善事。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请教你——洪校长,你觉得,你的生命也是可以拿来用金钱交易的么?”
洪万朝迟滞片刻,云淡风轻地说:“你和我的生命,确实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你骨子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任何一个你的朋友的生命,无论你们多么亲密,哪怕你一条命换她们全部,你也不肯换,对吗?”
于果针尖对麦芒地说:“假设你这句话是对我变相的威胁,那我当然要告诉你,对,不肯换,谁也威胁不了我。”
洪万朝轻松一笑:“那你还这么大义凛然地指责我,你心安吗?”
于果波澜不惊地回答:“你不必偷换概念。我不去换别人的命,是因为我背负的使命,可以有更大的作用,这一点我不想细说,但我的确不是基于自认为高于凡人而不跟别人换命的。凡人,你用这个词,就足矣说明你对普通人类的蔑视。
“最起码,我不会用金钱去衡量一个人的生命价值和其他重要的附属成分,无论我以后是不是会比你更有钱,我都会保留这个原则。对了,你要是以为,我坚守原则,而你没有底线,你就一定能占上风,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笑到最后。”
洪万朝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摇摇头,显然,他也不认同于果的理念。
系统突然开口了:“洪校长说得其实也没错。我这个系统本质就是让玩家玩赚钱游戏。我在您的大脑里,您也肯定比其他人更加深刻地体会金钱的重要性。金钱可能是规矩世界里最诱人的身外之物了,能办到的事,也的确比其他东西能办到的事多。”
于果心道:“我和洪校长在斗智斗勇,你就不要突然跟我讨论哲学了,哲学永远不能建立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上,我现在所处的环境,还不能安静下来聊这个。你只要一直录下来就行。”
系统说:“好吧,可他很聪明,好像在一个只有一种单调颜色的墙壁前,不知道是刚粉刷过的毛坯房,还是在照相馆里。您和他聊天时,我也发现您一直在观察他的背景,但却始终没有头绪吧?”
于果心道:“没关系,我还有你。你可以迅速把我转到一分钟以前他的所在地,然后调整到正常时间线。”
系统说:“您这么聪明,不可能没有考虑到以下的两点吧?第一,他会非常高明的易容术,您穿越过去时,一旦他又易容成别人的样子呢?融入人群,就分辨不出了。第二,您和他是即时交谈,您的穿越行为在他眼里等于直接消失了,那造成的结果会是什么?
“在他看到您突然消失时,会认为您有隐身超能力,在您立即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又会明白您能瞬间移动了。尽管隐身超能力其实是无视超能力,瞬间移动其实是追踪型的穿越时空,但这些细节不重要,关键是他会在那一刹那掌握了您大部分的本领。这值得么?”
于果心道:“你说的这些,我的确全都考虑过。可我认为,我只要穿越过去,就能立即占据先机,打他个出其不意,让他毫无余暇进行缜密思考。并且我要一鼓作气地杀了他,彻底解决这个后患,所以你说的这些,也就都不存在了。”
系统仿佛有些忧心忡忡:“您还是太年轻气盛了,您怎么就一定能确定您肯定强过他呢?万一被他跑了,你的本领他都知道,他就会仔细研究后,找一个你无法发挥自身优势的机会,来反杀你的。”
于果心里一凛:“这的确是个问题。你能告诉我,除了我拥有你这个系统外,我和他这种人的差别是什么吗?如果违反规定,你就不需要细说,大致说说也行。我这么问你,自然你也该明白了,他就是在大荒中学的厕所装鬼,在水泥墙壁上留下爪印的人。”
系统回答道:“原来如此。你们都可以进化,但区别有二。第一,他必须通过后天不断勤练不辍来产生进步,而且效果不明显,除非他是天才。而您,既可以通过勤奋练习来进步,也可以通过增加积分兑换超能力,甚至增加玩家级别来产生质的飞跃。所以,这一点您占优势。
“第二,您是均衡进化的,拳头强一点,防御力也跟着强一点,速度、反应、乃至整体的格斗能力、无视能力和催眠能力都会均等进化。等您能在大海里畅游,那说不定也同时能短暂飞行了,但那都是高级玩家的能力,您现在说还太早。
“可他们这些超级穿越系统之外的异人不一样,他们综合性可能不如您,但要么速度特别快,要么力量特别大,兴许要超过您,只是速度快了,力量就弱,力量大了,速度就弱。您并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也同样不知道他的优势在哪里,一旦出手,你们都会大吃一惊。
“所以,您和这类异人动手,一上来很有可能会被他擅长的优势压得透不过气,占据下风,但只要您能找出他优势掩盖下的必然劣势,拖得时间越久,对您就越有利。当然,这个前提是你们俩是同级的,您现在能确定洪校长真的跟您同级吗?”
于果心道:“早年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在拼命反抗强者的弱者,这使得我不同于普通的弱者,我骨子里的反抗精神让我时刻愿意去为生命、尊严和利益冒险。现在也一样,我必须和他打一场,消除这个眼前最大的威胁。赢了固然好,输了我会马上脱逃,再找机会。
“不过,根据我的估计,洪校长这种特别谨慎的智慧型,应该不会同时也是战斗型的。他的谨慎,也许是在防卫我,也许是在防卫其他敌人,甚至更强有力也同样不怀好意的同类。因此,我感到他不会很厉害,最多跟我持平。我想,我们这种最基层的异人,是异人中数量最多的吧?”
系统却说:“我很赞赏和佩服您的冒险精神,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洪校长如此狡猾,在水泥墙上留下爪印,也许也同样是为了迷惑您呢?说不定他的得意之技并不是爪式武功,只是用它来把您的方向引偏?
“等真动起手来,您防着他的爪印,他却突然施展真正擅长的绝学,那您能保证一定能支撑得住吗?为了保险起见,我个人的建议是等您进化成c级玩家后,实力突飞猛进,再和他决斗就有把握了。”
于果回道:“但那时,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不否认,有你说的这种可能——他在迷惑我,但我如果完全畏首畏尾,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事情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功率,就不要因为余下的不确定因素而止步不前了。我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进行攻击,一定会赢的!”
系统见此,也不便劝阻,只得说:“好吧,我一向是相信您的,而且我和您是一体,当然期盼您能成功。但是,您一直凭借超乎凡人的智商和力量一帆风顺了很久,千万要小心,不能以常规思维来品味洪校长这个绝不同于以往的敌人……”
于果有些感动,心道:“你请放心。我的冒险精神和别人不同,也还是留了一手的。假如他想让我大吃一惊,我也会让他明白,让我吃惊是要付出同等代价的。”
洪万朝见他长时间不说话,本不想催促,以免显得自己太积极主动了,可这么久了还不说话,便有些疑惑,开始观察于果。
于果立即反应过来,马上从沉默中恢复。他明白,洪校长的想象力极其丰富,可以极大地支撑其智商进行更广袤的飞跃,看自己的眼睛在来回翻滚,只怕终有一天会猜得到自己是在跟自己大脑中的另一个智慧生命进行交流。
于是,于果说:“洪校长,我们之间没有熟到可以谈论金钱和生命孰轻孰重的哲学,我刚才起了头,就由我来结束吧,不好意思。总而言之,赵国民夫妇这件事貌似是解决了,最起码,赵国民只要答应了你假扮的仲书记的条件,仲氏家族就不会再加害赵诚,我也就放心了。
“那么,接下来,只要赵诚还是被人杀害了,我会认为仲书记是出尔反尔,罪无可恕,到时候,我就要跟仲书记拼个你死我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都是一个道理。我们俩两败俱伤,你就摘了桃子,捡了大便宜,洪校长,你好毒啊。”
洪万朝笑得很慈祥和蔼:“于果,年轻人就是偏激,你这想法不对。仲氏家族得罪了你,甚至设计把你送进了看守所,而你不但挺过来了,还把他们气得七窍生烟,甚至你在看守所内,都可以把仲老二、仲老三都杀了,这还能叫两败俱伤吗?
“我倒是觉得,我这是把你推到前面,让你帮咱俩扫除咱俩共同的敌人,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换言之,我很看好你,仲家四个亲兄弟,一个堂兄弟,五个人一下子死了四个,我真没看出来你们是鹬蚌相争,我看仲家兄弟跟你作对,真是人生最大的失误。”
0628 那都是命运
于果听到这里,眼睛略微睁大了:“仲老二,仲老三,仲老四的死,是老天爷开眼,把他们收走了。我当时在看守所,怎么可能飞出去杀人?不过,你还真跟我掏心掏肺啊,终于说出你知道仲老五在南方贩毒一事吧?这么说,小魁是跟着你的?那么,仲老五到底是谁杀的,也是一目了然吧?”
洪万朝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说:“你在看守所,不等于你杀不了人,只是,我目前还猜不出你所用的方法罢了。我只是想借你的手,除掉仲氏家族。既然我想表达我最大限度的诚意,自然是要跟你掏心掏肺了。
“可你明显并不接受我的橄榄枝,那么,我也告诉你,仲老五的死,也是老天爷开眼。总不见得老天爷只杀跟你作对的,不杀跟我作对的吧?我感觉,咱们的话题随着深入,应该逐渐坦诚相待,而不是进入幼稚的儿童应答模式,那就没意思了,对吧?”
于果冷笑道:“是吗?那咱们可以再深入地谈一下,小魁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弄清楚了吗?”
洪万朝这次真的浑身一颤,于果从这一点上立马明白,觉醒会这个全球范围内的超级杀手组织,论整体实力,是让洪校长十分忌惮的。
小魁是被组织安插在洪校长身边的,按照小魁的说法,这个组织在全球有实力的民间人物身边都安排了人。小魁以为洪校长不知道,可看来洪校长早就觉察了。
至于小魁为什么和薛笑笑一样,想要背叛组织,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于果见他总不说话,干脆换了个话题:“那么,传说中,北校长,南医生,就像《天龙八部》里的北乔峰,南慕容一样,你和南福省外号大医生的民间大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俩是好朋友?还是对头?他跟咱俩一样,都不是普通人类吗?”
果然,洪万朝晃晃手掌:“我看,我们还是说说咱俩之间的问题吧,说别的就走题了。你这么喜欢赵诚,可如果你告诉赵诚他的真实身份,尤其是他的亲生父亲仲老四,是被你所害,或者你大可以告诉他,是老天爷收了仲老四,总之看看他知道实情后,会不会还崇拜和尊敬你,而不是痛恨你呢?”
于果只迟滞了一秒钟,就说:“那都是命运,你和我都掌控不了。”
洪万朝说:“你为了显示自己的淡定,太着急回答这个问题了。不着急,以后这个问题会慢慢折磨你的。到最后,说不定他们父子俩都会死在你的手上呢,因为你眼里也是不容沙子的。”
于果心中怒火大炽,他不得不承认洪校长是心理战的绝顶高手,于是故作轻松地说:“你的挑拨离间用在我身上,是白费精力。咱们继续说,你为了拖延我的时间,就找到了那个以跟你是好朋友为荣的仇一,让他来接触我。
“如果是仇一直接联系我,我最多因为童雅诗是我的好朋友,礼貌上过得去,给个面子聊聊也行,但绝不会帮他办事。我全是看在童雅诗的面子上,否则,哪怕是她父亲童本初,作为全市前十名的特大富豪,在我这里,也一样没有特殊的面子可给。”
于果之所以故意腔调童雅诗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而不是遮遮掩掩,反而更加可以迷惑洪万朝,使得洪万朝猜不出童雅诗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软肋,用她来威胁自己是否有用,这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经典方式。
洪万朝虽然也感觉于果是在玩弄花巧,但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透彻了。
于果接着说:“不过,仇一主动来找我,虽然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但之前说过了,他用了跟你假扮的仲书记同一种经典比喻,让我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对劲。童氏父女的蓝色深度集团,足足五六十个亿,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充,西沙台集团与之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是你最想得到的东西吧?”
洪万朝见他问得这么实诚,也没回避,笑答:“只是现阶段的,我的抱负比这要大,你也可以理解为野心。”
于果说:“很好,大野心家。我感觉,仇一想要收买我,拉拢我,是他自己自不量力,但他这种行为极大地拖延了我的时间,倒是很合乎你的脾胃。况且,他的儿子仇傲天,也是一个异数,从他身上,我可以更好地看清仇一。
“父子俩都是奸猾的,但仇傲天略微幼稚一些,当然,他比普通人强太多了,不然也当不上如此大集团的副总,只是相对其学历和地位来说,还是略显幼稚,而偏偏他和他父亲穿一条裤子,正好可以用他来管中窥豹,也能达到洞幽烛微的效果。”
洪万朝说:“其实,仇一本人不是想拖住你,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我想拖住你,从侧面来说,也是因为对你评价极高,认为一般的事难不住你,只要让你耽误几个星期,赵诚再死了,一切就显得那么自然和稳定。
“所以,当我得知仇一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娶到童本初的女儿,而他自己能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而给出的难题时,老实说,我也觉得你未必能解决得了。你擅长推理,擅长打斗,擅长找东西,但你不见得擅长跟无赖交涉吧?”
于果却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问:“对了,姜家五兄弟,跟你应该没矛盾吧?”
洪万朝轻蔑地说:“我不愿意显得明显鄙视任何人,可你拿一个村霸家族来跟我比,这还能算是看得起我么?咱俩才是同一级别。姜家五兄弟,给仲老四一个人提鞋都不配。”
于果却针锋相对地问:“是吗?那张元兴呢?叶扬呢?万先行呢?胡谦呢?”
洪万朝脸色陡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果笑道:“我年轻气盛,有些话说早了。关于这些人,以及跟他们类似的人,咱们过会儿再说。总而言之,我把姜家五兄弟给成功吓跑了,这也算是智取吧。”
洪万朝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说:“当我听说,你装鬼把他们吓傻了之后,我也感觉,装鬼是个很棒的方法。”
于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显然,论装鬼,你比我更胜一筹了。”
洪万朝不爱讨论这个,而是说:“鬼也是你,抓鬼大师也是你,你一个人演了整个镇子的双簧,我不得不服呀。”他反将于果一军:“说说,怎么做到的?穿上白衣服?披头散发?满脸是血?”
于果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可以近乎隐身的本领,而是说:“在黑夜里装鬼,最方便,因为晚上‘像素’低,别人也不可能很清晰地观察出你的破绽。最重要的是,人心鬼蜮,尤其是亏心事做多了的人,心里本来就藏着鬼。
“而我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把他们的心魔释放出来罢了。姜家五兄弟为非作歹,祸害一方,可以说罪孽滔天。而且,越是在文化覆盖率低下的穷乡僻壤,越容易出现这种很浓厚的封建迷信民俗。绿帆比胶东富裕,可南郊却很穷。
“姜家五兄弟与其说是有虔诚信仰,倒不如就是说迷信,因为无论什么教,哪有真正虔诚的教徒一边杀人放火一边祈求自己信仰的神明宽恕自己的?就连在三线城市算顶尖的胶东市郊区,都能出现曹中枢这类人,更何况是二线城市绿帆市最贫穷的县级市南郊县了?
“当然,黑社会到处都是,也不差他们几个,但偏偏在我装鬼的时候,他们一不小心吐露了一个大秘密,就是他们曾经故意用《盲井》那种方式杀害无辜,勒索矿主!这还不算罪该万死?就是在同样黑道的圈子里,这种人也是万死不赦。
“所以,当我成功地找出了他们的心魔,并引发其发酵恐惧,那就真的不难做到一针见血地把他们唬住。就算他们不是为了彻底悔过而捐献家产,最起码客观上也是做了一件好事。洪校长,在这件事上,你才能算是黄雀在后了。”
洪万朝眯着眼:“这又是什么意思?”
于果一字一顿地说:“既然说坦诚,那我也不瞒你。我当时就已经打算请老天爷再次帮忙,把姜家五兄弟收走了。姜家五兄弟就算捐献家产,也不能抵消他们邪恶之极的滔天罪过,所以,他们的死是时间问题。
“我本想等到过一阵子,找个最佳时机,可是,偏偏我这个心理,早就被你洪校长给读懂了。后来,姜家五兄弟的死,也被你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而且利用得天衣无缝!所以,我说你是黄雀,这难道还算过誉吗?我看你当之无愧!”
洪万朝微笑了一下:“你能看得懂,我也很欣赏。”
于果摇摇头:“我在事后才能看懂,明显稍逊你一筹,落了下乘。就算你占据黑白两道的人脉和金钱优势,我也不该在前期被你耍得团团转。尽管你我是同类,可我还是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洪万朝笑道:“我也能从你眼里感受到这股耻辱转化成的巨大憎恨。这些情绪化的事,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姜亚鸣祖上传下来的宝贝的?你一没动用挖掘机,二没有挖地道,难道你既能未卜先知,又能隔空取物?”
于果若无其事地说:“洪校长,你我各有所长,你擅长算计人,我擅长找东西,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咱俩擅长的核心东西,都是咱俩赖以生存、吃饭的家伙,你觉得我方便告诉你详细过程吗?找东西正是我的强项,所以我立即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0629 超能力者的组织
洪万朝一向不会追问,可这时却突然不依不饶起来:“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藏的本领,不想让我察觉到吧?”
于果心里一震,可迅速反应过来,也是一脸恬然,立马转入了主动:“洪校长,咱们这类人,都有自己的杀手锏,遗憾的是,我的催眠能力被你发觉了,我觉得,这很不公平。而且你也看到了,隔着屏幕,我即便直视你的眼睛,也无法催眠一个同级别的同类。
“当然,我本人青春永驻的特性,也因为在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夜里的相遇,被你察觉了。既然你这么真诚地表达诚意,是不是也该明着告诉我,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呢?这样一来,咱俩就可以做一个平等合理的交换了。”
洪万朝不是那么容易好哄的,但于果这一顿胡搅蛮缠,反而令洪万朝不好判断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了,便含糊其辞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智慧型的人,也以此为傲,现在看来,我的智商不见得能碾压一切人了,所以,相对你这种多才多艺的人来说,我其实是很没有特点的庸人俗人。”
于果见他言不由衷,也不戳破,只要自己成功渡过这一段就好,便接着说:“我知道,姜亚鸣这件事是个意外,你也觉得仇一这么做我让我感觉到,这种连续的刁难绝不单单只是因为看不顺眼,或者仅仅是仇家和童家争夺蓝色深度集团控制权这么简单。
“所以,我也大可以不必跟仇一斗到底,而是为姜亚鸣找到其祖传之物即可。仇一父子俩尽管在路途中给我设下了一个接一个的陷阱,但以他们的智商,看不出我在他们的外围挖着更大的陷阱呢,气得干瞪眼,那也无济于事。
“你用这样的人来难为我,我都替你感到尴尬,不过,你也只能用他们了,因为你没别的人可用。你和我一样,是孤独的,本来就不奢求被别人读懂,而且我们都需要隐藏自己,才能更好地生存。”
接着,于果话锋一转,说:“仇一父子的问题,先告一段落。解决了这个难题后,距离童氏父女再次邀请我去解决新问题,也就是大荒镇自命为神的代言人的曹中枢事件之前,还有一段相对充裕的时间,我就用来办理寻找熊芳的业务了。
“洪校长,经过我的多方调查,我找到了两个熊芳,一模一样,虽然名字都不叫熊芳,可是无论年龄、长相还是身材,全都一模一样!你说说,这奇不奇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呢?”
洪万朝笑容可掬地瞥了他一眼,话语软绵绵地,却更加犀利:“我倒是觉得,最奇怪的是,全国这么大范围,你怎么能一下子就锁定熊芳呢?而且还是凭外貌特征锁定的?难道你最擅长的超能力,不在身体内,而是附加了一个超级搜索引擎?”
于果和系统都是一惊,他俩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对手。
洪万朝见于果的眼神略有细微变化,便追问道:“被我说中了吧?”
于果心道:“系统,他真的很了不起,虽然说得偏差很大,可能猜到这一步都很不容易了,他的想象力最少也跟我一样开阔,而我开阔是在得到你之后,他却可以凭空想象,应该说在想象力这一块,我是不如他的。”
因此,于果再度撇开这个话题:“我说了,我最擅长找东西和找人,要找到熊芳也不难,你只是奇怪我的效率很高罢了。我未必非要黑进数据库里地毯式排查,因为很多人是黑户。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造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存在,肯定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我想到了整容,至于究竟是为什么一个模仿另一个整容,目的何在,又有什么好处,已知条件太少了,我暂时的确猜不出,就选择了先将南福省的熊芳带走,然后北上,寻找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毕竟还不确定她俩谁是真的,那就一起带到熊满贵面前好了。”
洪万朝笑问:“一帆风顺吗?”
于果也笑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两个熊芳,难道不是你造成的么?千万别说你不知道。诚然,当年你绑架熊芳的时候,你我虽然早就见过面了,我却还没重返胶东,因此你并不是为了要挟我,而是为了要挟熊满贵。绑架熊芳和韩金匙,也只是你千万个计划中的缩影罢了。
“可是,后来我引起了你的警惕,在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预测,你当时就感到我有可能成为你的最大威胁。所以,你擅长易容,便立即想到了找一个跟熊芳年龄、身高、胖瘦差不多的女人,为其整容。
“好在,包括熊芳在内,多少个孩子都有可能是你拐来的,都不得而知,并且你时刻控制他们,虽然成本很高,可你一旦收获就利润极高了。所以,复刻版的熊芳原本是谁的孩子,已经不得而知了,有可能其父母原本还入你眼,现在对你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洪万朝打断道:“你分析得不错,不过,在你眼里,我就真的一丁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吗?全是利益?“
于果微笑了一下:“不,我没有这么不客观。你也是个人,对你的亲人大概还是很好的,只是你掩藏得很好,谁也抓不住你的软肋罢了,因为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个人,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人情味儿,全用在分析别人的亲情,和如何利用亲情这上面了。你方才问我,是否旅途一帆风顺,我想,你是想炫耀,那些杀手确实不是你派来的吧?你想借此撇清自己?”
洪万朝淡淡地说:“当然不是我派来的了。你后来应该调查过吧?”
于果点点头:“没错,跟随我的杀手不止一波,他们之间互相也不认得,而且都是受雇于郑荣。他们很明白,在我面前不说实话,那就必死无疑,所以我愿意相信,他们最后的供述是真的。
“郑荣,自然不是最大的雇主,最终还是受雇于仲氏家族唯一剩下的仲书记,兴许背后还有蒋家的影子。可是,你的消息很灵通,你可以不断地留给他们指示,让他们循着痕迹找过来。无非区别在于,蒋家和仲家在盯着我,而你,在盯着熊芳,我说得对吗?”
洪万朝沉默少顷,说:“那几个杀手,下场都很惨吧?其中一个直接死在一个商场内,众目睽睽之下,却被说成是自杀,其他的杀手,干脆杳无音讯了。而你竟然可以这么快换了位置,你……难道还会飞?我这不是比喻,你是不是会飞行功能?”
于果狡诈地反问道:“你猜呢?”
洪万朝哼一声:“我不信你会。你我这个级别的异人除非天生翅膀,不然不可能飞翔。想要无翅反重力飞行,那需要相当高的等级。如果你我差别悬殊,拿你的催眠能力来说,可以直接隔着屏幕杀死我的大脑,何必费这劲儿?”
于果听到这句,心中大为震颤,想要面上丝毫不动声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问系统:“异人自己是知道‘异人’这个称呼的吗?”
系统回复道:“这是你们的世界最早的异人对自己的称呼记载,往后就沿袭了这个传统。在我们的官方百科里,你们被称为‘醒种’或‘解禁者’。你们是因为普通人大脑中尚未利用的部分,先天出生开发,或者后天受到某种刺激而突然开发,才获得了远胜过常人的智力、体能和特殊技能。”
于果心道:“我想问得详细一点,异人是变异之后便从大脑中获取了自己的学名叫‘异人’的信息,还是参加同类组织之后得知的?”
系统顿时明白了于果的意思:“是后者。成为异人并不意味着大脑联网共享信息,只有控制和被控制,高等控制低等,这是被迫的,或者高等之间互相联网,这是你情我愿的,但也意味着同时获取对方的位置信息,这样既方便,又很危险。
“异人的确有组织,而且随时派到世界各地,监视是否有新的异人诞生,以便收纳。再多说是不适合的,按照游戏规则,需要你自己去发掘。”
于果心道:“我所在的胶东市虽然小,却也是三线城市中的佼佼者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发现我呢?异人组织应该不会效率这么低吧?只有可能是组织本身遇到了内讧或者麻烦,再或者甚至是战争……”
想到这里,于果脑海中灵光一闪,冷峻地问系统:“‘觉醒会’,这个专门培养职业杀手的全球性杀手集团,就是异人的组织!对不对?他们正好遇到了麻烦,小魁、薛笑笑这类底层杀手正在反抗他们的组织!所以他们才无暇顾及查找我这样新的异人!”
系统等了足足五秒钟,才正面回答:“游戏规定,保密分为高级秘密和绝密。高级秘密,您猜中了,明确问我,我才能回答是与不是。绝密,只能您自己去探寻。这句话是高级秘密,我一个月也只能回答一个,好吧,明确回答您——是!”
于果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分析:“这就说明,这组织并不全是异人,异人的数量还是很稀有的,为了避免被普通人类发现,却又要扩充人手,维持庞大的财力、物力消耗,以便达到从黑白两道渐渐渗透到全世界的野心,他们才大量培训普通孤儿作为基层员工杀手!
“而洪万朝也培养孤儿,拐卖儿童,却不是他本人的想法,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因为他察觉到小魁来自自己同类建立的庞大组织,便只能装傻充愣,伺机观察。这就是洪万朝既知道这些秘密,却又不受组织控制,但却偏偏也不是叛徒的原因。”
0630 按照时间顺序
系统没有再回答,但显然,它默认了于果的分析。
气氛有些压抑和隆重。
于果打了个寒噤,心想:“洪万朝只是一个投机者,显然,他如果是组织的叛徒,早就被组织干掉了。组织误以为他是新人,还在傻乎乎地派人监视,伺机培养呢。我利用小魁杀仲老四,洪万朝又何尝不是利用我杀小魁?而小魁死后,组织也没有立即行动,说明组织被诸多麻烦缠身,无暇顾及。
“真可笑,我以前竟然把洪校长和‘觉醒会’当做是同一等级的对手,公平对待!而现在看来,洪校长在觉醒会的异人阶层里,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之一!觉醒会的内讧混乱,可以算是我的大幸运,因为我光对付洪校长,就已经需要绞尽脑汁了……”
可这也使得他雄心陡起,骤然热血沸腾,心想:“我有什么可怕的?我的进化速度更快,而且是全方位均衡发展!其他异人可没办法依靠钱来进步,我却可以!等我羽翼丰满了,加上我有超级穿越系统,我仍然可以成为最强!我一定要做最强的异人!只有这样,我的亲人和朋友,才能绝对安全……”
想到这里,于果决定反守为攻:“按照时间顺序,先不忙分辨两个熊芳。我在对付杀手的时候,仲氏家族门下的一个重要走狗,胶东市看守所一把手秦所长,突然坠楼身亡了,死状很惨。
“在仲书记出事之前,新闻上是这么解释的:秦所长是酗酒成性,酒精过量失足坠落,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只是一个意外。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但阴谋论者关于此人跳楼是为了保住一大堆官员的‘被自杀’行为的论调,被迅速删帖了。是意外,还是‘被自杀’呢?”
洪万朝皮笑肉不笑地问:“他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于果却反戈一击:“你总不会是想说,你杀了他,是为了让我高兴吧?”
洪万朝却故作吃惊:“怎么又成了我干的了?仲书记倒台后,你没看新闻?新闻上说,监控里发现了仲书记,经过警方反复比对,确定就是仲书记,是他觉得秦所长掌握自己的秘密太多,因此就将其灭口了。难道仲书记是被我派来的?”
于果说:“行啦,洪校长,收起你的演技吧。仲书记不是个好东西,他肯定也想过要杀人,这些年来,仲老四杀了人,他总是保住仲老四,这就等同于杀人帮凶。可是,他真要杀人,还需要他自己动手么?你在他身边安排的亲密心腹小姚,他都不知道启用么?
“这个仲书记,自然还是你易容假扮的。你一来为了在监控中留下证据,让仲书记本人罪加一等,二来是专等到夜晚,真的仲书记睡过去,你才好行动,这样就不会有目击证人证明仲书记出现在秦所长家小区楼道监控的同时,还可以同时分身在政府开会,或者录制节目了。”
洪万朝反问道:“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可秦所长是仲书记的心腹,对自己的领导多高多重,了如指掌,甚至多过了解自己的老婆,这是官场必备的技能。他怎么会察觉不到仲书记身高的变化呢?这你怎么解释?”
于果莞尔一笑:“诚如你所说,秦所长的确对仲书记很熟悉,但仲书记一米七的身高突然变为一米七五以上,秦所长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因为哪条法律规定不允许领导干部穿内增高了?
“再说,这也是为了形象,从心理上说,跟明星的想法差不多,都是想在镜头前给观众们一个相对优良的形象。更何况,秦所长见仲书记亲临,即便是在醉酒中,也吓得死去活来,谁还有那心思去琢磨仲书记的身高呢?”
洪万朝却不懈余力地反驳:“就算你这么说成立,那你想过么,我虽然杀秦所长易如反掌,可我所扮演的角色,限制了我发挥力量的余地。仲书记就算是早年也是穷苦出身,干过体力活儿,可他又瘦又小,论打架可并不是他的强项。
“而秦所长人高马大,膀大腰圆,以前在派出所当过民警,练过擒拿格斗,一个人能打趴下两三个壮汉,我要是把他给打下楼,那警察还会相信我是仲书记吗?所以,仲书记也许真来找过秦所长呢,只是秦所长被他威胁,所以就想到了自杀,也未可知,你说呢?”
于果冷笑道:“秦所长那种好死不如赖活的混蛋,就算只能吃屎,也不可能自杀的。你说得有道理,但仲书记不必非得靠拳脚,才能造成秦所长的坠楼假象的。仲书记首先是更高级别的领导,其次是秦所长的顶头上司和真正靠山!
“你假扮的仲书记突然出现在秦所长家门口,已经足够把秦所长吓坏了,接着,你会说,喝酒了?去阳台醒醒酒!然后,两个人就走到阳台。据我得知,秦所长不喜欢监狱和看守所的氛围,所以自家并不包阳台,以免栅栏有了看守所和监狱的感觉。
“而此刻,你假扮的仲书记突然出手发难,手上还戴着手套,不留下任何指纹,一切就完成了。凭你的力量,用一只手就能轻松把秦所长掀出去,并且让他猝不及防。当然,这也归功于没有栅栏的阳台,对你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洪万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秘,狞笑道:“那你是否注意到,秦所长落地死亡的照片曾经在网上发布过,他的表情很诡异,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于果说:“秦所长一心为真正的仲书记办事,仲书记对待自己人也不算吝啬,给他不少好处,他压根就没想到仲书记会突然出手害他,当时猝不及防,可坠落时肾上腺素飙升,大脑会像高速快进电影一样,反应过来了,于是出现了脸上的惊愕表情,但很快也就坠入血泊中了。”
接着,他神秘地笑了笑,问:“那么,按照时间顺序,咱们该聊聊张元兴的事了。”
洪万朝的眼睛里隐隐浮现着惊雷。
于果说:“张元兴在省城策州的地位,相当于你在胶东市的地位。当然,还有绿帆市的叶扬,近州的胡谦,纺州的万先行……这些人,都是自己所在城市中第一黑道霸主。但他们肯定不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其他城市经济条件不如胶东市,可胶东在本省只排第三,省城策州和单列市绿帆,都是著名的二线城市,张元兴和叶扬,也都以全省最有钱和最时髦的黑道老大自居,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你首先就要拿张元兴开刀。据他的家人说,他失踪前几天突然心浮气躁神色烦闷,最后说人生很无趣,自己要出家,谁也别来打扰他,家人以为他说笑,但当发现他真的失踪了,也就彻底傻眼了,就算黑老大的家属报警很尴尬,为了亲人,也顾不得了。”
说到这里,于果诡秘地看了洪万朝一眼,问:“洪校长,他是不是早就失踪了,而且死了?他失踪前那些日子,其实不是他本人,而是你乔装易容,假扮成他的样子,慢慢过渡到离家出走,对吧?
“这样一来,警方才会认为他只是压力太大离家出走而失踪,不会认为他被人害了。就算后来在悬崖峭壁或者湖泊水库发现他的尸体,那也一样会认为是他一时激动,不小心坠亡的。
“当然,过些年,你也有可能继续装成他,出现在他的公司,然后跟他的老婆离婚,不要孩子,将他黑白两道的人脉重新梳理,最终将整个元兴集团控制在自己手里。一本万利,多高明呀!”
洪万朝眨了眨眼,说:“于果,你有没有想过,你推理我的想法时,尤其是一些恶念时,都是你先假设的,换句话说,那都是你自己潜意识里也想要这么做的。你觉得,你就真的很纯洁、无私、善良、厚道么?”
于果摇摇头:“我不是圣人,但比你是好多了,人是靠比出来的。孙悟空也是妖怪,也杀人无数,也桀骜不驯,也喜欢造反闹事,但他对于唐僧来说,比那些想要吃唐僧的妖怪,强太多了。”
接着,于果说:“当然,张元兴在这之前,曾经被你秘密威胁过。张元兴是黑道老大,他在小混混的年代,还能跟自己的兄弟商量着来,可达到一定规模,就是皇帝了,手下任何一个并肩打天下的老臣子,都不可以随便猜测他的心思。
“皇上的内心,岂能是臣子所可以揣度的?甚至有可能张元兴并购了策州的各路诸侯,有一些不是跟自己并肩打天下的诸侯,后来投靠了自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万一看到自己式微,就起了造反之意,怎么办?
“尤其是,皇帝不愿意显示出自己面对困难束手无策。对待家人也是如此。我听说张元兴是二婚,大女儿跟他现在的老婆差不多大,两人打得天昏地暗,他的老婆当然是为了钱才跟他的,要是得知他面临威胁,会不会动了别的心思,比如转移财产?勾引下面的小弟?”
于果看着洪万朝,总结道:“这些信息我能掌握,你作为黑白两道人脉更广的大人物,自然更能掌握了,并且可以从中分析出,张元兴看似坐拥几十亿资产,其实内心很虚弱,很孤独。
“当土匪,还能有老二老三老四做兄弟,当皇帝,就连亲弟弟王爷贝勒都得防着,累不累?于是,你就毫无顾忌地威胁张元兴,张元兴一开始当然不服,你露了一手,他立马服软了,可他却不能跟任何亲朋好友以及手下一同探讨如何对付你的问题,这很痛苦,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