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日军飞机炸机场
8月13日,上海市区内两国~军队发生小规模冲突。下午两点,位于南京小营的空军指挥部下达作战命令,驻扎华北的中国空军各大队南下,参加淞沪会战。
光头下定决心要将日军从上海赶下海,当晚下令第九集团军对虹口、杨树浦的日军进行攻击。
14日凌晨两点,空军指挥部再次发布作战命令,中国空军各轰炸大队对敌在上海附近水域重要目标据点实施连续轰炸。
而在13日晚十一点,长谷川清下令海军航空兵于十四日空袭杭州、南昌、虹桥等机场,意图一举消灭中**队的航空兵力,在14日凌晨5点半不得不取消此计划,因为14日凌晨华东地区台风过境,暴雨覆盖了长三角地区。
但是中国空军却在接到命令后冒着暴雨起飞,最早的第二十四中队九架飞机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从扬州机场起飞,沿长江往东搜索,在川沙县发现日舰后,俯冲投弹,击中尾部。
从14日天还没大亮开始,长谷川清连连接到关于中国空军轰炸日本军队的消息,军舰、登陆码头,甚至连陆战队司令部都挨了中国空军的轰炸。
恼火的长谷川清下令航空兵出战,然而老天爷都跟长谷川清作对,或许也是老天爷青睐了一下中国空军,强烈的台风使九州的航空队和航空母舰上的飞机都无法起飞。
只有天气稍好的台北,十八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也就是轰炸机了。台北就这么两个中队十八架轰炸机,全部起飞,一队目标笕桥机场,一队目标广德机场。
“啧啧,今天上海很热闹嘛,这么远都能看到飞机飞往上海,不知道在小鬼子头上拉了多少屎!”吃完中饭,林风拿着望远镜,躺在摇椅上看上海方向的天空。
孙立人打了个饱嗝,这老板大大滴坏,中午直接摆开席面,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样样俱全,八千官兵都吃的走不动道了。
“长官,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小鬼子的反击该来了吧?”
“急啥,鬼子飞机到杭州起码得晚上六点了,不到二十架飞机,空军还得打上半小时呢,咱们今天早点吃晚饭,然后干~他一票。”
孙立人无语,然后看了眼酷哥赵云,问道:“长官,您这警卫员怎么也没佩把枪,天天杵在您身边,挡子弹的么?”
林风直翻白眼,云哥的枪可不是那么好见的,“我可舍不得让他挡子弹,要论起手上功夫,可着八千将士随便挑,谁要是能干的过他,我赏十条小黄鱼。”
“真的?”孙立人激动了,十条小黄鱼啊,够嗨皮很久了。
“怎么,你要试试,随便整,我也不用你打过他,你要是能走过十招,我也给你十条小黄鱼。”
卧槽,不能忍,孙立人紧了紧武装带,往嘴上吐两口唾沫,“长官说话可算话!”
“上吧,钱这玩意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林风奸笑一阵,等着看戏呢。
赵云也是无语,自己站着好好的居然中枪,朝孙立人招了招手,小样,让云哥教教你怎么做人。
孙立人一个弓步冲拳朝赵云打去,赵云动也没动,右手摆了一下,孙立人被带的往前蹿了两步。赵云又招了招手,咱先让你攻三招。
孙立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对手这么嘚瑟,跨步上前,右手成爪,直接往赵云裆部抓去。
赵云头皮一麻,这尼玛下手太黑了吧,留你不得,右脚一个重重的侧踢。孙立人只来得及用手格挡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飞出去了。
“呸,呸呸!”吐出嘴里的泥土,孙立人从地上爬起来,“长官,这是哪路高手,打起来一招我都接不住。”
“你喊他云哥就好,云哥真功夫还没摆出来,上马用冷兵器,一百个你都不够他摆弄的。”林风看完比斗,还嘲讽了孙立人一句。
“哼,有本事比枪法!”孙立人不服气。
“比枪法你找杨彪,那货什么家伙都能摆弄,飞机都能开着玩。”林风见孙立人想找回场子,把杨彪给推出来。
孙立人嗓子直接被堵了,这段时间杨彪可露脸了,玩枪玩炮玩坦克,什么都玩的有模有样,自己还真不是对手。
“报告!”一名通讯兵跑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纸,看了看林风和孙立人,不知道交给谁。
孙立人直接把纸拿了过来,也没看直接递给林风,林风把纸推回去,“你看,看完跟我说就行。”
孙立人看了一番,念叨:“军政部电:给予我部暂编第201独立旅编号,划归第三战区指挥。”
“第三战区是哪个当司令的?”
“冯玉祥长官。”
林风摇了摇头道:“老冯玩不了几天,过几天光头委员长就该自己兼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了,这光头打的啥主意,想把我划到他下面当枪使?”
“或许是想用我们的重装备和高射炮给与支援,日军有出云号上的四门203mm舰炮,中央军只有150mm德产炮团,虽然数量比出云号上203mm舰炮多,可射程和威力无法比拟,机动力也不是一个档次。”孙立人分析道
“如果是想让我们给与支援,那没问题,要是想让我们上去拼刺刀,打死不能答应。”林风可不想把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兵送去当炮灰。
“长官,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去部署高射炮阵地,还要伪装处理,得废点时间。”孙立人对这种问题没有话语权,一边是自己现在的老板,一边是全国统帅,自己玩不起。
“去吧去吧。”林风挥了挥手,这孙立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开玩笑。
傍晚,十八点过十分,杭州城区发出刺耳的空袭警报,日军有九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抵达笕桥机场上空。
党国~军事委员会从河南周家口调来的空军第四驱逐机大队第21中队的九架飞机刚刚抵达笕桥机场着陆,还没来得及加油,即遭到了日本轰炸机投弹轰炸。
幸运的是,因为台风原因,目前杭州上空乌云密布,能见度极差,即便日军轰炸机降到500米投弹,命中率也不高,仅仅命中一些机场设施和加油车。
刚刚从南京过来的大队长高志航见此情况,下令全部战机不得停车(停止发动机),一半起飞警戒,一半加油待机出击。
其中2105号和2106号机强行起飞时,因油料耗尽熄火,2105号机在野外迫降时飞机触及树端,飞行员刘树藩头部受伤,送往杭州广济医院十五分钟后因流血过多牺牲,成为空军抗战牺牲第一人。(悲剧)(未完待续。)
279、咱去上海捞一票
“唉,可惜了的啊,两架战机连个子弹都没打出来就扑街了。”林风摇头叹息。
“长官,咱们是不是搭把手?”孙立人看着天空的日机,很是焦急。
“别啊,搭什么手,你瞅瞅,一水的轰炸机,还放弃编队分散轰炸,咱们空军可都是驱逐机,这不是正好各个击破么!”林风拦住想把高射炮拿出来打几发的孙立人,转个话题说道:“也没看到另外九架飞机,跑广德去了吧?”
“或许在半路就分兵了,咱们要不派个二十门高射炮去广德支援?”
“傻啊,等高射炮跑过去小鬼子都快到台北了,咱们还是先把这九架飞机全给留下来,至于另外九架,影响不了啥。”
杭州城区的市民在防空警报声中吓的到处找寻掩体,在发现自己国家的九架飞机正在与日军战机展开追逐战时,又都站到宽阔的街道观看空战。
高志航吃了第一口螃蟹,一架日军轰炸机被高志航驾驶战机用机枪击中主油箱,爆炸起火,跟个火球一般坠落在钱塘江畔,这是中国飞行员在空战中击落的第一架飞机。
“哦!……”市民甩着帽子、衣服欢呼,咱们的空军还是很给力的嘛。
第23中队梁添成不久即击落第二架战机,而去往广德机场的九架轰炸机碰上了22中队,被22中队追赶到了钱塘江上空,一架战机被郑少愚击落。
日军两个中队长死的心都有了,这种天气居然还能遇上阻拦,现在全是轰炸机,编队又分散了,火力交叉掩护没了,除了撤退想不到第二个办法。日军剩余的十五架轰炸机一哄而散,分三个方向撤离战场。
“兄弟们,干活了,小鬼子想跑!”林风拿着望远镜看的真切,急忙让高射炮开炮。
孙立人拿着手中的对讲机喊道:“把日军战机全给我打下来!”
一百门高射炮分布的比较散,把伪装去掉,炮口斜指上空,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开始撒欢了。
高射炮一分钟接近二十发的速度,一百门高射炮一分钟内能发射出两千高爆弹药,破片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弹幕。
日军飞行员骂娘了,麻辣隔壁,这是多少高射炮在干咱们!不时有日军轰炸机坠毁,还没被击中的轰炸机玩了命的拉升高度,加速脱离。
杭州市民简直乐坏了,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烟花不断,比过年热闹多了,一架接一架的日军战机在空中爆炸解体,坠毁在杭州附近。
高志航本来准备指挥还有油料的战机继续追击,被突然冒出来的弹幕吓的高喊:“返航,返航!哪个狗~日~的布置了高射炮,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怕把咱们给误伤了!”
几位中队长也吓的指挥手下的战机返航,这弹幕看着就吓人,谁去谁死。杭州郊外上空已经被弹幕给霸占了,十五架日军战机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全部被打成了碎片。
“打完,收工,兄弟们闪人啦!”林风欢呼一声,打的漂亮,一架没跑,全给留下了。
一百辆牵引卡车把高射炮给拉上,踩着油门呼啦啦全跑了,留下满地着火的日军战机说明此次日军航空兵的悲惨。
消息传出,举国振奋,前来进犯的十八架轰炸机是日军航空队装备的最新式的轰炸机,这一波就被中国空军全灭,巨大的胜利让抗战的信心更坚定了。
光头刚刚发布了《国民政府自卫抗战声明书》,‘中国为日本无止境之侵略所逼迫,兹已不得不实行自卫,抵抗暴力……中国今日郑重声明,中国之领土主权,已横受日本之侵略;国际盟约,九国公约,非战公约,已为日本所破坏无余……中国以责任所在,自应尽其能力,以维护其领土主权及维护上述各种条约之尊严。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
接到空战消息后光头喜忧参半,喜的是空军开了个好头,击落三家日军战机。忧的是,十八架日军战机有十五架是被林风的暂编201旅的高射炮给弄下来的。不过现在忧也只能自己忧,举国振奋的时候,自己总不能冒出来泼冷水吧。
打起精神的光头再次发布命令,调炮兵第10团,第14团两支重炮部队前往上海助战,务必要将日军海军陆战队消灭。
张治中在空军开打前就已经命令87师,88师推进,到了这种地步,不用磨磨唧唧了,开打就是。
日军此时在上海的部队为海军陆战队三千多人,从日本商团和撤侨的侨民中动员退役军人,加上海军增援合计人数超过一万人(党国统计),重武器不多,但是其依靠坚固工事抵抗,张治中派出的两个精锐师居然无法完成重大突破。
张治中连续电令87师师长王敬久、88师师长孙元良,加紧攻势,将战线推往虹口、杨树浦。
在下午空战开战前十分钟左右,88师264旅少将旅长黄梅兴亲临前线带队进攻爱国女子大学,日军舰炮炮火密集,加之天气好转,日航母起飞大量轰炸机对海军陆战队进行支援,黄梅兴率部冲到八字桥时,不幸中弹,壮烈殉国,成为淞沪战役第一个为国捐躯的将领。
“特娘的,咱们都打完了,上海方向怎么还这么热闹?”林风带着高射炮营回来,发现上海方向热闹的紧,随口扯了一句。
孙立人说道:“应该是第九集团军在进攻日本海军陆战队了,看样子是第九集团军吃亏,日军舰炮和轰炸机支援火力强大,光用人堆伤不起。”
“擦,忘了那点渣渣了,集合部队,不能等着鬼子打过来,咱们得上去干一票先。”林风现在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长官,咱们没接到调令,这私自出兵,可要掉脑袋啊!”孙立人拉住林风,这老板想一出是一出,你好歹打个报告先啊。
“卧槽,我特娘的去打个鬼子还要调令,扯犊子吧,我一不要光头的军饷,二不要光头的枪械,调不调令的跟我没关系。去,全旅一个不留,咱去上海捞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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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杭州城武装游行
林风这一下令,整个杭州都吓着了,林风把全旅八千将士全给拉出来,在杭州市内来了一趟武装大游行。
五十辆坦克开道,接着一百七十二辆卡车拉着七十二门重炮、一百门高射炮,装着大量的弹药,随后是运兵的卡车、装甲车、野战炊事车、油罐车等等装备,穿过杭州城往上海方向而去。
市民们刚刚经过了空军胜利,心情还未平复,马上又看到重装部队往上海行进,那战车压过去马路都往下沉,炮管能有稍瘦弱些青年的腰那么粗,各种车辆摆成一条长龙,排出去十几里长。
随后就是各种电报四处乱飙,往光头政府的、往陕西的、往日本的、往世界各地的,反正只要在杭州有人的势力,都接到了在杭州出现一支重装部队的消息。
“全军加速,别等咱们到了热闹没了,那就白跑一趟啦,今晚咱们打完鬼子吃宵夜,本将军请你们吃烤全牛!”林风一句话说的八千将士泪牛满面,尼玛吃牛太奢侈了吧,咱老家想种个地都找不到一头老黄牛。
杭州城区到上海虹口全程一百五十公里多些,201旅全军机械化行军,晚上七点半出发,两个小时已经过了嘉兴,到十点半已经距离虹口不到十公里。
“重炮营就在这里架设炮兵阵地,高射炮营散开架设防空阵地,坦克营向前推进三公里,特种营散开,不能放任何可疑分子进入阵地,机械化步兵营支援各处!”这回是孙立人下命令了,林风很有自知之明,要是让自己来,估计直接八千人往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冲了。
“通讯员!”
“到!”
“紧急联络第九集团军司令张治中将军,告诉他我部抵达上海,以重炮支援前线战斗,请张治中将军提供坐标!”孙立人只能联系张治中,暂编201旅按军政部电令是直属第三战区管辖,张治中也是归第三战区管辖,张治中现在是中将加上将衔。
“是!”通讯员自然有联系方式,要不然这通讯员就不用干了。
林风站在指挥车车顶,拿着望远镜往前瞅,等坐标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咱自己找找先。孙立人一把将林风给拉了下来,“长官,战场之上你站这么高,想挨枪子啊!”
“我擦,咱们队伍都撒开了,还能有人跑过来给我一枪么?”林风心说来一枪也不怕,咱金刚不坏之身可不是白给的。
“一切小心为妙,八千人都指着您吃饭呢。”孙立人最近过着地主老财的生活,可不想丢了这份好工作,现在让孙立人回中央军孙立人都不干,谁能让自己打这种富裕仗啊。
却说张治中正在恼火当中,两个精锐德械师进攻居然受挫,连将军都搭上一个,还没能突破到虹口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报告,暂编201旅发来消息,其部已抵达上海,构筑重炮阵地,有203mm口径重炮50门,240mm口径重炮12门,280mm口径重炮10门,请我部提供日军工事坐标。”通讯员也不等张治中说话,直接将消息说了出来,战争时期可没那么多扯淡的时间。
张治中手里的尺子‘啪嗒’掉在桌子上,这是哪路神仙,这一个旅的重炮能吓死人,赶紧问道:“暂编201旅旅长是谁?”
“林风林少将。”旁边第九集团军副总司令黄琪翔接到过军政部消息,知道暂编第201旅是什么情况。
“林风是谁,没听过啊!先不管了,赶紧将目前日军坚固防御工事坐标给到201旅,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重炮!”张治中一拍桌子,调来的炮兵第10团和第14团还在路上,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抵达,兵贵神速,有炮送上门不用是傻瓜,“另外,通知各处进攻部队,暂缓攻势,等待炮火支援。”
“是!”通讯员把记录了命令的本本给张治中签字,然后去联络各部去了。
这边孙立人接到坐标立刻给到重炮营,重炮营营长就开始分发任务了,总不能七十二门重炮打一个目标吧,浪不浪费的不说,太没效率了不是。
林风看炮营准备完毕,冷笑道:“小鬼子等着咱重炮犁地吧!”
“放!”重炮营营长一声令下,七十二门重炮同时开火,巨大的火焰喷射而出,在这深夜照亮了大片的建筑。
重炮发射的巨大声音响彻夜空,整个上海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在炮兵阵地附近,房子都有些震动。
七十二枚重炮炮弹分别飞往各自的目标,在空中带出一阵破空声,十来秒的时间,在虹口、杨树浦的日军便倒了大霉。
203mm重炮一发炮弹下去能砸出半个足球场(不是唐朝那门那么流弊),240mm和280mm重炮一发炮弹下去冲击波能扫出半径百米的无人区,日军的坚固工事在如此重炮面前如同朽木一般被摧毁。
在前线指挥的王敬久、孙元良两位师长本来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还在暗骂司令部的参谋们瞎出主意。好不容易进攻了一整天,将战线推进到了虹口和杨树浦,这一停下攻势给日军喘息时间,修整工事,不白忙活了么。
至于炮火支援,擦,咱们集团军有几门山炮当咱不知道啊,就那些玩意真要能砸开工事咱不早就申请了,能等到现在么!
然而时间不过过了不到五分钟,天空中破空声从背后传来,数十发炮弹已经在前方日军工事炸开,所有的工事仿佛被大象踩过的小草一般,失去了大半作用。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是一轮重炮炮弹在这么点弹丸之地四处炸响,被炸成碎片飞到天上的日军尸体在爆炸的火光中血淋淋的非常显眼。
两万余精锐士兵被重炮吓了个魂飞魄散,这比日军舰炮的动静都大,好在不是炸在自己身边,倒霉的是日军。要是炸在自己身边,娘咧,我还没娶媳妇传宗接代啊。
两位师长已经能想象到日军阵地上空无一人的景象了,兴奋的两位师长都喊来通讯员,命令非常一致:炮火停止之时,全军冲锋,占领日军阵地。(未完待续。)
281、丧心病狂的炮击
很不幸的是,两位师长卷了好几支烟,这炮火还在继续,跟下雨一般就没停。孙元良早都想指挥全体官兵冲过去,给死去的黄梅兴将军报仇。
“老张,这炮打了多久了?”
第88师参谋长张柏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道:“师长,得有一个小时了。”
“这到底是哪个败家子,特娘~的不知道炮弹要钱啊,你看看,你看看,前面还能看到一块完整的砖头吗,这特么比老子当初犁地还要稀碎!”孙元良气急败坏的指着前面虹口区说道。
“师长,你还是先歇会吧,都转悠多久了,这炮火我看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不如让警卫员弄俩大饼来啃啃,这半夜三更的都饿了。”张柏亭勒了勒武装带说道。
孙元良摸了摸肚子,坐了下来,“说起来我也觉得有些饿,警卫员,去,弄几个大饼来啃。”
重炮阵地旁边,孙立人站林风身边,“长官,差不多了吧,这都一个小时了,耗子都死光了。”
“别停啊,让兄弟们加把劲,咱们带的炮弹还没打完呢。我跟你说,小鬼子比耗子可厉害多了,个把小时重炮还真不一定能全弄死,接着打,不把炮弹打完别停。”林风扔掉烟头,拿出瓶矿泉水喝了两口。
孙立人无奈,拿出对讲机喊道:“继续开炮,把炮弹打完!”
“这才对嘛,不要吝啬炮弹,这才是实战练兵嘛,多打几发没坏处。”
孙立人扭头不看林风,这是多打几发吗,最慢的280mm重炮一分钟能打三发,就按这速度算,一个小时能打出去将近一万三千枚炮弹,一枚炮弹按照平均两百公斤算,一个小时都能倾泻2600吨弹药。
重炮营的官兵已经累的直喘气,长官们一再要求加快速度,炮管打红了直接从井里打水,从河里运水过来往上倒。
出云号上,长谷川清瘫坐在椅子上,嘴里絮絮叨叨,旁边的参谋勉强听到,‘那支重装部队来了,我就知道他们会来的,我就知道!’
“司令官阁下,我舰是否向虹口提供舰炮支援?”参谋弯腰低头问道。
“八嘎!支援滴还有什么滴用,全都死啦死啦滴!”长谷川清大声骂道,这参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也不知道说个撤出港口的建议。
“嗨!”参谋脑袋垂的更低,死了多好,不用担惊受怕,咱现在还蹲在这担惊受怕呢。
“立刻发电,向东京大本营紧急申请第五重炮旅团支援。”长谷川清扛不住了,这巨炮群都响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停,在虹口和杨树浦的一万兵力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其实长谷川请本来想说把长门号战列舰给调过来的,长门号战列舰此时是日本联合舰队旗舰,装备有4座双联装410mm主炮,其一门主炮的威力相当于陆军75mm野炮190门。
整艘长门级战列舰算上主炮、副炮、高射炮和鱼雷等,其攻击力相当于1400门75mm野炮,比几个炮兵师团的威力还要大。
可惜这只能在脑子里面想想而已,长门号此时是日本战力的象征,东京大本营和联合舰队司令部绝对不会同意将长门号战列舰调到上海助战的。
“嗨!”参谋鞠躬走出了长谷川清的舱室,然后到通讯室找通讯兵发电报。
日军的重炮旅团是战略性质的部队,一支标准的重炮旅团下设两个重炮联队,其中包括150mm口径重加农炮30-40门,240mm口径重加农炮20门,九六式305口径重型榴弹炮10门。个别重炮旅团还配备有九八式320mm口径的臼炮3-6门。
日军一共有六个重炮旅团,命名就是野战重炮兵第1旅团,第2旅团直到第6旅团,拉出来一个就比林风这个旅的重炮多了。当然因为性质不一样的关系,林风的暂编201旅在战斗力上并不比一个日军重炮旅团差。
东京大本营接到第三舰队的电报,立刻炸了锅,早在十几天前就收到情报,在华东地区出现一支重装部队,如今这支部队居然投入到上海战斗,在上海增兵已经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根据日本情报机关得到的情报,此时党国已经命令第18军、第6师、第98师、胡宗南第1军2个师、第51师和58师等部队向南京、上海方向集中,而海军将大量建造于晚清的老式战舰和商船沉于十六铺,封锁了黄埔江。
日军目前在上海聚集的兵力为战舰30余艘、飞机100余架,在上海的各种口径的火炮40门、坦克装甲车20余辆,陆上兵力包括陆战队、在乡军人、舰载机动兵、各舰增援兵力约一万人左右。
此次夜间重炮不间断炮击,陆上兵力损失尚未可知,不过悲观的猜测,估计是损失殆尽,能剩下个一两千残兵已经是万幸了。
参谋本部一直将华北作为战略进攻的重点,认为在吴淞方面登陆极难,胜算极小,不愿意出兵。海军司令部自然是力挺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和参谋本部反复协商,并作出保证:在陆军登陆之前实行轰炸炮击,绝不会让陆军单独轻率地登陆。
参谋本部终于同意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饭沼守少将为参谋长,组建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上海派遣军司令部下辖第3、11师团,独立机关枪第7大队、战车第5大队、独立轻装甲第8中队、独立重炮兵第10联队、迫击炮第4大队、野战高炮3队、野战防空队3队、独立工兵第8联队、独立飞行第6中队、上海派遣通信队本部、独立攻城重炮兵第5大队、兵站部队。
另按照情报和长谷川清的要求,将内山英太郎少将带领的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编入上海派遣军,上海派遣军的任务是协同海军消灭上海附近的敌人,占领上海及其北面地区的重要地带。
日军调兵遣将的命令下达,这调集军队的时间和运输军队的时间可就至少得要个五六天一个礼拜都有可能,在林风丧心病狂的重炮炮击之下,虹口和杨树浦区的日军已经死伤殆尽,能喘气的都没几个,活着的也不敢喘气,生怕一枚重炮就砸在自己身边。(未完待续。)
282、打完收工吃宵夜(三更)
“兄弟们,打完收工吃宵夜啦!”携带的重炮炮弹终于被林风给败光了,拿着个大喇叭得意洋洋的喊将士们吃宵夜,一点没有身在战场的自觉。
“长官,是不是派人警戒一下?”孙立人已经沦落到参谋了。
“警戒个毛线,现在还能找到几个喘气的鬼子,就算能喘气,还能穿过87、88师过来找麻烦么!”林风对这顿炮击极为满意,两个小时丢出去五千多吨炮弹,肯定是打得鬼子不要不要的。
孙立人被林风憋了一句,想想也是,即便残存下来的鬼子,也不可能在遭受如此炮击之后穿过两个师,还得面临这两个师的进攻。
随军过来的炊事兵早已经准备好了烤全牛,一块一块的切好装盘,每个士兵能领上两斤烤肉,这一顿宵夜就吃掉了三十头牛。
香味飘开,附近被炮击吓了个半死的上海市民又被肉香给勾的流口水,心想这支部队良心大大滴坏,半夜三更打了几个小时的炮,又拿烤肉来馋人,让不让人活了!
张治中听了两个小时的炮击声,骂了两个小时的败家子,这么多重炮,打个两三轮都能瓦解日军工事了,这都打了几百轮,有钱也别这么败啊!
总算等到炮击结束,张治中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抄起电话,打给了孙元良,“孙师长,前线情况如何?”
“司令,您这是从哪弄来的重炮旅啊,这炮弹雨下了两个小时,我现在耳朵都听不太清楚了!”孙元良是喊出来的。
“你别管炮,我就问你前线情况!”张治中也知道在如此猛烈持久的炮击之下,离炮击目标近的估计耳朵现在都不好使,也喊着说。
“报告司令,我已命令部队冲锋,目前尚未遇到抵抗,请司令指示!”
“继续推进,占领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和海军俱乐部!”
“报告司令,找不到,全是大坑碎石,也不知道敌司令部和海军俱乐部在哪个坑!”
“找不到也给我找,所有重要建筑全部搜索,务必不能放过一名日军!”
“是!”
两个人在电话里高喊了一通,张治中又跟87师王敬久通话,同样喊了一遍,得到的消息基本一致,全尸都找不到一具,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几个活的。
这会都凌晨一点了,又是台风过境期间,月亮都不知道跟哪个星球玩羞羞去了,漆黑的上海唯独在交战区因为受到炮击,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堆。
两个师的兵力以连排分散搜索,士兵们端着步枪,本来还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日军阵地靠近,等过了一道被炸的稀碎的工事,一个个挺直了腰板,迈着大步向前走。
稀碎的工事四周,散落着日军被分成不知道多少块的尸体,大多都已经散发着烤肉的香味——不少士兵被这种惨状恶心的扶着战友就开始狂吐,战友直接就是一脚过去,尼玛吐老子身上了!
各种零件到处都是,想找门完整的迫击炮都找不出来,两个小时的重炮炮击,把这点地方来来回回犁了好几遍。
‘砰!”一名87师士兵倒下,额头流着血。
士兵所在班的班长高喊一声:“二柱子!”然后端着枪往枪击声的方向射击。
“全特娘给老子小心点,小鬼子躲的不赖,这么强烈的炮击还有活口。”附近一名连长扯着嗓子喊。
本来放宽了心跟散步一般的士兵们这下又回到小心翼翼猫着腰的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突然就被打了黑枪。
在一处地下室内,二十来个鬼子满脸死气,两个小时的炮击将这二十来个鬼子绝处逢生的喜悦全给打没了。
炮击再多也总有没有打到的地方,比如这处地下室,特别改建加固之后当成一处防御工事,只有一枚203mm炮弹打到其一角的地上部分,坍塌了一个角落。
海军二等兵曹木村一郎是这二十来个鬼子的头目,见手下都已经丧失战心,鼓励的说道:“炮击已经停止,诸君如果还想看到樱花盛开,请振作精神,同我一起击退支那军队!”
击退尼玛,就咱们这二十几号人,丢到外面去也就是一炮死的货!二十余名陆战队队员都是一样心思,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一致:“嗨!”
木村一郎拿起枪,“诸君随我一同消灭敌人吧。”然后走到改建后的射击孔旁,借着外面的火光就开了一枪。
随即这二十来个鬼子也各自找好射击位置,地下室工事内存储了不少的弹药,足够支撑一天的高强度战斗,这二十来个鬼子一点不吝啬弹药,想要击退敌军,撑到天亮等待海军增援。
不止这一处,日军在虹口和杨树浦有多处永备工事和走运没被摧毁的工事,枪声四起,让放下了戒备心理的87师、88师士兵吃了个大亏。
刚跟张治中通话完的孙元良立刻就接到了前线遇到小规模抵抗,但都是工事坚固、易守难攻的位置,多处请求再次进行炮击。
孙元良破口大骂:“一群龟~儿子,一万日军被重炮集群炮击了两个小时,剩下的这点抵抗居然还要请求炮击,都特娘~的别打仗了,回家抱媳妇去,丢人现眼的货!”
王敬久也骂了一通,把下面的旅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主要意思就是,这两个小时的炮弹比咱们一个师还值钱,都特么的打起精神,摧毁日军抵抗,天亮之前不能肃清日军抵抗,全扔炮筒子里打出去!
这要求也不是王敬久瞎说,等到天亮,日本海军航空兵上百架飞机就该过来拉屎了,现在不肃清抵抗,等天亮还打个毛线,日军增派点援兵就够咱们打半天了。
暂编201旅重炮阵地,八千将士吃了顿烤全牛宵夜,一个个美滋滋的收拾家伙,整理队伍,该装车的装车、该牵引的牵引。
“兄弟们,这三更半夜的炮也打完了,宵夜也吃完了,全军返回营地,明天休息一天。”林风乐呵呵的拿着大喇叭说道。
“万岁!”士兵们乐了,不损一兵一卒虐了一顿鬼子,又吃了顿好的,明天还给放假,这日子过的不要太好啊!(未完待续。)
283、第三战区司令部(四更)
“卖报,昨日夜间,第九集团军肃清上海日军,共击毙日军万余人!”
“卖报,张治中将军发表通电,决心抗战到底!”
“卖报,日本政府发表《帝国政府声明》,组建上海派遣军,称其‘出兵的目的是为了惩罚中国~军队之暴戾,促使南京政府觉醒’。”
大早上报童就开始卖报了,多家报社早早就得到消息,把报纸给印了出来。
今天暂编201旅放假休息,林风让人到杭州城买了几份报纸,看的直摇头,打就打呗,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浪费纸张。最主要的是,所有的报纸居然都没有提到昨天晚上的炮击,这让林风非常不爽,居然不给咱露脸。
“老板,眼看就要大动静了,日本组建上海派遣军过不了几天就得登陆,到时候百万大军鏖战,咱们这么点人不够看的吧?”杨彪很清楚这八千人尽管装备精良,但是丢进淞沪会战这个大熔炉,那还真不一定撑得住。
“咱们又不顶前面去,实在被敌人冲到面前了咱们全机械化,弄死小鬼子咱们就闪人。”林风继续发扬自己猥~琐的打黑枪战术。
“那,那参加淞沪会战的中国~军队怎么办,这场战斗可是非常惨烈的,堪称抗战第一惨烈战役。成建制的一个师进入战场,最快的过不了三个小时就得伤亡过半,就连税警总团这种精锐,打完淞沪会战也只剩下三分之一。”杨彪心疼这些当兵的,被光头弄到淞沪战场来抗击日军,却送了几十万条性命。
“咱们又不是不打,这么多炮呢,敞开了打,绝对酸爽。”林风白了一眼,真以为咱来旅游么,这党国的军队不投进去,以后受伤的可就是窑洞军队了。
第二天,8月16日,党国政府下达国家总动~员~令,建立战时体制。对日战略方针为:举全国之力量从事持久的消耗战,争取最后胜利。
设立国防最高会议,作为全国国防最高决策机关,统筹抗日救亡大局。
改组军事委员会,以军事委员会为最高统帅部,光头出任陆海空大元帅,组建大本营,行驶三军最高统帅权。
军事委员会的军事部署为,以国~军一部集中华北,多线设防,逐次抵抗,以牵制消耗华北日军,确保山西之天然碉堡。主力集中于华东战场,力保淞沪要地,掩护首都。
8月20日,发布作战指挥计划,将全国南北战场划分为四个战区。宁沪杭地区划为第三战区,以冯玉祥为战区司令长官,辖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五集团军,暂编201重装旅划为战区直属部队。
“嘿,这老冯找我干啥?”林风手里捏着电报,夸张的问道。
孙立人指了指电报:“长官,上面说的明白,让您到司令部开会啊。”
“你去。”林风把电报扔给孙立人。
“长官,别耍小性子,这是战区司令部长官的命令,现在不比以前了,已经转入战时体制,你要是不去的话,冯长官以不听命令为名毙了你,伸冤都没人搭理。”
“切,光头都毙不了我。”林风鄙视了一句,不过还是拿着电报让杨彪开上阿斯顿马丁,后面还跟着两辆重型坦克、两辆装甲车、四辆满载士兵的卡车,直奔无锡第三战区司令部。
第三战区司令部,将星云集,各集团军司令官和主要将官包括张治中、张发奎、陈诚、刘建绪等人,一个个穿着笔挺的军装,不是中将就是中将加上将衔。
林风带着坦克、装甲车、卡车,一路飙到司令部,被司令部警卫拦下。
“什么人?”
林风同样一身将官服,可惜是个少将衔,警卫都没正眼看,今天来的都是中将级别的大佬,少将在里面也就是端茶递水的。
“暂编第201旅少将旅长,冯玉祥将军发电报让我过来的,不给进我走了。”林风说着转身就要走。
警卫一听是201旅旅长,马上敬礼:“长官好,长官请进。”
14日晚上在上海的炮击虽然没见诸报纸,但是在第三战区可都传遍了,201旅七八十门大口径重炮把两个精锐师都啃不下来的日军给轰了个稀碎。
林风整了整自己的将官服,让坦克和装甲车、四卡车的士兵留在外面,脚下军靴踩的啪~啪响,带着杨彪进了司令部。
司令部作战会议室内,陆军一级上将冯玉祥将军看了看表,这林少将时间观念不强啊,这都过去五分钟了,看样子等下要给他个下马威。
“哎呀,来晚了,诸位见谅。”林风拱手道,穿着军装拱手怎么看怎么不像样。
“司令部电令开会,林少将也能迟到,莫不是想挨枪子?”冯玉祥眯着眼睛,提醒林风这里最低都是中将,你就一个少将,可别撒野。
林风又拱手道:“我这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以后开会就不用喊我了,有什么事尽管打招呼,能帮的我一定帮。”
卧槽,这么嚣张,这不治一治还得了!什么叫开会不用喊你,什么叫尽管打招呼,你当你是哪根葱!
“放肆!”冯玉祥一拍桌子,“这是军事会议,不是过家家!”
张治中得了林风好处,重炮支援了两个小时,几千吨弹药那都是钱啊。站了起来,朝冯玉祥说道:“长官,林少将还年轻,不通世故,不如先开会吧。”
“哼,暂且记下。”有人出来为林风说话,冯玉祥也就不好追究了,转开话题说道:“日军组建上海派遣军,大批军队、军舰和军事物资正在往上海方向移动,怎么守备上海,诸位有何建议?”
“日军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靠近长江口,且此处有大批日军军舰,松井石根必然选择宝山一带登陆。我军只需一部防御杭州湾方向,主力集中于宝山、杨行、月浦等地,阻敌登陆。”刘建绪第一个给出建议。
“不妥,日军以军舰运输部队,沿海之地皆可登陆,岂能只顾宝山等地!我觉得应该大修防线,自沿海往内陆,层层布防。”张发奎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林风睁着眼睛打瞌睡,净说部署,也不说说手里有多少家伙,拿着步枪你去跟舰炮拼命么!(未完待续。)
284、请你去乐呵乐呵(五更)
“林少将!”
“啊!”林风打了两三个小时的瞌睡,醒来问道,“咋啦?”
张治中跟林风坐有旁边,轻声说道:“冯长官让你带201旅到吴淞一带,阻止日军登陆。”
“我擦,这怎么可能!”林风直接蹦了起来,要知道松井石根一过来,登陆点就是在狮子林、吴淞口,这不是把自己的201旅当炮灰了么。
“啪~啪~啪~”冯玉祥直拍桌子,哪见过这样的将军,军事会议上面打瞌睡不说,对长官的命令居然直接爆~粗~口!
“林少将,注意言行、场合!”
“注意个毛线,我全旅七十二门超过203mm的大口径重炮、高射炮一百门,坦克装甲车七十辆、卡车五百辆,另有其他辅助车辆数百辆,你让我这种装备的部队摆在一线挨军舰的舰炮、飞机的轰炸,你没疯吧?”林风气急败坏,也不管这都是党国精英,直接喷口水。
这下整个作战会议室内哈喇子流了一地,那重炮咱已经知道了,这坦克、装甲车、卡车一大堆,咱一个集团军都拿不出来,还有那什么辅助车辆都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冯玉祥也有点发愣,国内还有这么多重装备的部队么,咱怎么不知道啊,自从手下部队被光头吞并了,自己这耳目都不灵通了。
“你部重炮射程如何?”
“四五十公里。”林风没好气的回答。
冯玉祥也不在意,这支队伍用好了,说不定小鬼子都上不来岸,“如此,令你部驻扎曹行镇,居中策应,提供炮火支援。”
“驻扎没问题,不过我可不会蹲在那里不动,要是鬼子舰炮砸过来,我可第一个跑路。”鬼子舰炮也不是吃素的,曹行镇说的好听的居中策应,其实也不是啥好地方,鬼子军舰从长江口、杭州湾等方向都可以炮击到这里。
“那是自然,这么多重装备,若是被损坏一点,都是党国的损失啊。”冯玉祥还指着这批重装备阻挡日军登陆,也不想把装备给弄坏了。虽然统帅部已经调了几个重炮团过来,不过最大口径的才150mm,跟林风203mm不是一个档次的。
“你部需要多少弹药补给,尽管报上来,我向军政部申请调拨。”
“14日夜间,我部50门203mm,12门240mm,10门280mm重炮炮击两小时,累计消耗重炮炮弹两万六千余枚,合五千六百吨,炮击结束后全部炮管更换,部分零部件更换。”林风也不给冯玉祥说要多少,直接把例子摆出来,你想让我炮击多久就去申请多少炮弹、炮管和零件吧。
冯玉祥和几位集团军司令下巴掉了一地,这尼玛吞金兽啊,要是在阻击日军登陆的时候全程炮击,国府能直接宣布破产。
别以为这是夸张,此时的党国根本没有能力制造重炮炮弹,炮管和零件就更别说了,这都得进口,这费用可不是一般的高昂。
即便是中央军,手里有那么几门75mm山炮都扣扣索索的打,多打一发都能心疼半天,要不是最低都要打一发,估计能把炮弹掰成两半打。
张治中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那两个小时打掉的弹药虽然自己猜测不少,可也没想到这么多啊,大好人啊!
冯玉祥尴尬的端起杯子喝水,脑海中转了好几圈,放下杯子说道:“我必然会向军政部申请,至于能不能调拨,就看军政部的了。”
林风翻了个白眼,就没指望你们能供应咱的重炮炮弹,就算有,估计顶多打个两轮就没了。“那就多谢老冯了,还有个事,你们各部是不是在曹行镇设个联络员,哪里要支援也好及时沟通。”
“要得要得,回头我就举行全军大比武,必然选出一个文武双全、技术精湛的通讯员送到曹行镇去。”
以上是几个集团军司令异口同声的话语,这可是救命的玩意,有这么一支重装旅摆在那,随时火力支援,这仗打起来就舒服多了。
“你部高射炮可能支援到各处?”冯玉祥打完了重炮的主意,又盯上了高射炮。
日军飞机多,尽管最近党国空军奋勇作战,连战连捷,打的日军一个航空兵联队长都切腹自杀了,但是日军增援源源不断,党国空军的飞机却越打越少,总要未雨绸缪的。
“那不行,我现在全旅以重炮为主,一切装备都是围绕重炮转。高射炮保护重炮阵地上空,坦克和装甲车是挡子弹的,卡车运送士兵弹药,都空不出来。”林风又不是散财童子,能给重炮支援就不错了。
冯玉祥咳嗽一声,“是我贪心了,唉,党国不能自造战机,虽空军将士英勇杀敌,却渐渐无战机可用,日后怕是空域不保啊。”
“那没辙,总不能什么都指望我201旅八千将士吧,你们自己多想想办法吧。”
“林兄弟已经够仗义了,晚上哥哥请你吃饭,日后哥哥有难,兄弟可要支援,要不然别怪哥哥日后不认你这个兄弟。”刘建绪整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就想林风的重炮多支援一下。
其他几位司令官见刘建绪捷足先登,一个个气的心头冒火,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先拉上关系呢,不过现在也不迟啊。
“兄弟,哥哥晚上请你去乐呵乐呵,松快松快,这江浙地带我是门清。”张治中直接摆出大杀器,就不信你不动心。
……
“哥哥们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这支援尽管放心,只要遇到搞不定的尽管通知我,不打到你们通知我停火我绝不停火。”林风又一次拱手,这回所有人看着都觉得怎么看就怎么顺眼。
“对了,我也不过七十二门重炮,要是你们遇到点困难就找我要炮火支援,这我可就照顾不过来了,所以还是要哥哥们多辛苦辛苦,该上的时候也别怂啊!。”
“兄弟哪里话,我第八集团军也不是吃素的,若无必要,自然不会让兄弟浪费弹药。”张发奎拍着胸脯说道。
张治中等人也各自表态,除非遇到实在难啃的骨头,或者是日军重炮,否则不会呼叫支援。
给了这么大一个好处,众人已经对林风没二话了,谁敢说林风坏话,直接踢黄浦江淹死,麻辣隔壁的不知道老子还指望林兄弟的重炮支援吗!(未完待续。)
285、曹行镇修建工事
“力气都使出来,特娘的过了几天安逸日子,挖战壕都不会了吗!”曹行镇,林风拿着大喇叭到处喊。
孙立人、杨彪等人也在到处巡查,这次林风又是整了一大堆家伙,高标快干水泥、钢筋和厚达一米的高强度钢锭子,让八千将士化身建筑工,又从四周花钱请了大量的青壮,修建工事。标准就是,正面抗住410mm口径舰炮。
时间距离日军登陆不到三天时间,如果不是林风不想惯着这群兵,早都直接自己弄一个无敌城堡出来了。
整个上海除了租界,大部分地区都在修建防御工事,不过那些工事跟林风这个可没法比,能抗的住迫击炮就不错。
还有一批201旅的士兵在测量弹道,林风给的重炮都是榴弹炮。要是加农炮,那弹道比较直,射击死角比较多,好处是加农炮可以打近处目标,榴弹炮可以打一些视角看不到的目标。
有几十栋挡住了弹道的建筑被拆掉了上面一两层,当然是给了钱的,其实不给也没关系,每天天空中都有空军交战,民众同样有抗日之心,听说自己房子挡了炮弹弹道,自己都动手给拆了。
而且林风早已经让孙立人在曹行镇四处张贴布告,曹行镇将成为整个上海最危险的地区,所有民众一律撤离曹行镇范围。
自觉离开的有,被林风安排人强行赶出去的有,还有要加入军队的,林风也没拒绝,让孙立人按照要求招收,要文化、要身体素质。
201旅在上海地区可是威名赫赫,14日晚上的炮击响彻了整个上海,小道消息一传,都知道上海来了支重炮部队,两个小时的炮击打死了上万鬼子。
被请来参加修建工事的青壮比士兵还卖力,光着膀子滴着汗水,挖土的挖土,搅拌水泥的搅拌水泥,吊钢锭的吊钢锭。
炊事班的战士也没闲着,酸梅水不限量供应,到了饭点就是排骨汤、鸡汤、红烧肉、爆炒羊肉等等,士兵和青壮们吃饱了歇上半个小时继续干活,虽然最近没什么太阳,可这还是大热天,汗水洒满了201旅预设的工事区域。
经过两天时间的日夜赶工,所有工事全部紧急修建完毕,地下修建了大批的弹药库,足够重炮不间断炮击三天,以双层钢锭加钢筋水泥封顶。此时已经是22日傍晚,距离记载的日军第三师团登陆吴淞铁路码头不到十个小时时间。
而日军已经有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赤城号四艘航空母舰以及各类装甲巡洋舰(重巡)、轻巡洋舰、驱逐舰、潜艇、炮舰等数十艘开到中国东南沿海,日军战机自航母起飞,频繁轰炸上海、南京、杭州等地,与党国空军频繁交战。
林风这里的高射炮一发没打,修建工事期间要是把日军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那就真是见了个鬼。
所有的重炮、高射炮都已经修建了防炮位,坦克等装甲车辆全部分散布置,运输的卡车全部撤出曹行镇,在苏州待命。
休息了半个晚上,林风和孙立人都起来了,喝了两口水,林风道:“一会日军第3师团就该登陆吴淞口了,这次可不像上次打完就回去放假,这一打起来就没完了,至少得打上三个月。”
“长官说这个做什么,我孙立人可不是吃不了苦。”孙立人以为林风怕自己吃不了苦,拍着胸脯嗷嗷叫。
“诶,吵吵啥,等着听,一会舰炮该响了。”林风示意孙立人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吴淞铁路码头方向果然传来枪炮声,日军第3师团在舰炮掩护下强行登陆,淞沪会战正式展开。
陈诚指挥第十五集团军在吴淞方向防御,与刚登陆的日军第3师团直接进入白热化战斗,数十艘日军军舰的舰炮不断响起,长江口火光大作,大量炮弹抛进第十五集团军工事。
在伤亡数千人的情况下,第十五集团军依然硬抗在前线,拂晓前,日军第11师团从狮子林和川沙口在舰炮密集的火炮掩护下登陆,直接往宝山、月浦、罗店方向进攻。
天渐渐亮起,从日军四艘航母起飞的百余架战机飞临战场,无数的航弹跟下雨一般落下,战斗机机枪不断俯冲扫射,把防御的战士炸的完全抬不起头。
“快,联系201旅,请求支援!”陈诚感觉这仗打的窝囊极了,日军简直不讲道理,开场就是数十艘战舰的舰炮不断炮击,到天亮就上百架战机来下炸弹雨,还没正式接触,官兵就伤亡数千人。
第十五集团军派到201旅的通讯员接到司令部求援电报,撒丫子就往林风那里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林风面前,“长官,我部陈司令员请求重炮支援!”
“哟呵,这才几个小时就扛不住了,坐标拿来,我都等了半个晚上了,该开开荤了。”林风拿过通讯员手里的求援电报,上面已经写好了需要炮击的目标。
“孙兄,去安排重炮营炮击吧,我就一个要求,一个小时内绝对不能停下炮击。”
孙立人无语的拿着电报转身去重炮营,这长官也不看看电报上的要求,陈诚都说了炮击二十分钟,你楞是要一个小时,败家啊!
重炮营接到任务,把炮衣去掉,炮口从掩体内伸出,早就把上海周边的弹道参数计算好了的重炮营战士直接就把至少一百七十公斤,重的达到将近三百公斤的炮弹装进榴弹炮。
“放!”重炮营营长直接下令开炮,上头说了,打一个小时之后吃早饭,早些开打早点吃早饭。
“轰……轰……”七十二门重炮一次投射出去将近15吨弹药,在吴淞、狮子林和川沙口落下。
这波就让正兴冲冲的日军吃了大亏,本来己方舰炮飞机正在狂轰滥炸,正在边看热闹边散步的日军被七十二枚重炮炮弹一次弄死了将近一千人。
“八嘎!快快滴寻找掩体、防炮!”第3师团的师团长藤田进在一艘轻巡洋舰上看到自己下面的精锐就这么被一次弄死几百人,心都在滴血,第3师团可是日军的常设师团,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
第3师团创建于1888年,又被称为名古屋师团,属于甲种师团行列,下设2个步兵旅团,一个骑兵旅,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全师团将近两万八千人。
这是唯一一支从开战到投降一直位于中国的甲种师团!(未完待续。)
286、斗地主一缺二啊
“打的好,小鬼子嚣张了这么久,也该咱们看看热闹了。”陈诚兴奋的直拍桌子。
第十五集团军副司令罗卓英也高兴的说道:“这炮听声音就舒服,比小鬼子的舰炮动静还要大,小鬼子有的哭了。”
上海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大将正在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上面,跟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清中将在指挥室,听着出云号203mm主炮的炮击,满脸舒爽,这舰炮持续炮击,估计支那军队已经溃不成军,大日本皇军登陆上海轻而易举。
“哟西,海军舰炮威力大大滴,陆军重炮移动滴不快,想要炮火支援滴不容易。”
“哈哈,松井大将滴过誉,我大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战列舰410mm主炮威力比出云号203mm舰炮更强大,若是将长门号战列舰放在长江口,上海滴片瓦不留!”(日海军到太平洋战争才正式统称联合舰队,这里直接用)
“轰……轰……”爆炸声突然在出云号不远响起,而且有的爆炸声比出云号203mm主炮更大。
“八嘎,什么滴情况!”松井石根听着不对劲,拿起望远镜观察,然后就是让松井石根心碎的场景,“支那重炮,快快滴反击!”
长谷川清听到动静,脑子里面已经出现了201旅字样,直接拿起喊话器,“寻找支那重炮阵地,所有射程足够滴舰炮反击,航空母舰滴出动陆上攻击机,务必摧毁支那重炮!”
重炮营持续发射了五分钟,将千余枚重炮炮弹丢到了日军登陆场,炸死炸伤将近三千人,除了第一次炮击因为日军措不及防,死伤近千人,后面十几次炮击居然只炸死炸伤不过两千人。
日军士兵确实精锐,在第一次炮击之后,迅速寻找掩体,或跳进弹坑,或躲在某个小坡下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反应过来的日本海军战舰立刻计算弹道,调整舰炮方位,迅速将第一波反击的炮弹打向了201旅阵地,海军航空兵驾驶的轰炸机朝曹行镇聚拢。
“防炮!”孙立人在日军第一发舰炮落在阵地上的时候,直接拿着林风给的麦克风大喊。
林风觉得在这种大战中,什么对讲机之类的玩意基本无效,全是炮击、炸弹的声音,对讲机那点声音在这些声音下面,还不如蚊子响。
所有的掩体、工事内都装了一个大喇叭,从挖出来的战壕底下侧面走线,在几个点都有总线连接麦克风,就是为了指挥快捷。
201旅的士兵嘻嘻哈哈的把重炮后面的沙袋撤开,把重炮往后一退,然后不少士兵摸出林风发放的扑克牌,高喊一声:“斗地主一缺二啊!”有些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掌握本源》,看的不亦乐乎。
“哎呀,日军舰炮打201旅去了,快通知201旅!”陈诚看到自己第十五集团军阵地突然安静下来,而日军舰炮还在响,立刻明白是日军舰炮打曹行镇去了。
罗卓英拦下要去发电报的通讯员,对陈诚说道:“司令,你乱了方寸啊,等咱们发报过去,炮弹都砸了不知道多少。”
“唉,那可都是大口径舰炮啊,要不是我发报求援,林兄弟也不会受此无妄之灾,是我害了他啊!”陈诚说着要抹眼泪,林兄弟好人啊,这边一发报他二话不说直接开炮。如今日军将矛头从自己身上转到他身上去了,等回头给他收了尸,一定要找个风水宝地帮他下葬!
林风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疑惑的说道:“哪个美女在想我,莫非是孙尚香?”说完打了个寒颤,这妞太凶悍,估计不会想我。
无数炮弹在201旅阵地落下,在工事上炸出无数个小坑,钢锭子都还没看到。聚拢过来的轰炸机看到舰炮已经发威,也抖了抖翅膀,机肚子下面开了个孔,航弹‘咻~’的拉着长音往下掉。
“防空!”看到日军轰炸机在头上拉屎,林风抄起话筒喊。
高射炮营的战士们本来闲的无聊,早餐时间也没到,上头也没说干啥,一个个不是扣指甲就是斗地主,听到防空命令,把手上的玩意一丢,将88mm高射炮推到射击孔,斜指天空。
一百门高射炮以每分钟十五发的速度将高爆破片弹打向天空,日军的轰炸机立刻跟下饺子一般从空中掉落。
“有高射炮,撤退,快快滴撤退!”航空兵联队长吐出一口老血,急忙下令撤退。
丢下了二十多架轰炸机,日军航空兵撒丫子跑路,撤退过程中又被高射炮打下来七八架,航空兵联队长眼睛都充血了,这尼玛才多久,三十架陆上攻击机就没了!
201旅连根毛都没掉,等到日军飞机跑了,舰炮的炮弹不再落下,把重炮往前一推,沙袋挡在后面,又开始撒欢了。
长谷川清本来还乐呢,咱大日本皇军的素质就是高,一声令下立刻进行反击,估计支那重炮应该是保不住了,没见登陆场都没有炮弹落下了么。
高兴了不到五分钟,接到航母舰长汇报,前去轰炸的陆攻遭到高射炮攻击,损失战机三十架,已经撤回来了。
刚刚一把尖刀插在心脏上,马上看到登陆场上爆炸四起,耳边传来的爆炸声长谷川清吐出一口鲜血,瘫坐在椅子上,直说‘这不可能,大大滴不可能!’
松井石根眼睛冒着血丝,一把将长谷川清从椅子上拉起来,‘啪~啪’两巴掌上去,骂道:“八嘎,海军说好滴支援呢,我陆军精锐就这样滴死在支那重炮炮击下,你们海军滴要负全部滴责任!”
日本陆海之争不是一天两天了,日本本土本就没什么资源,陆海两军为了争夺资源,经常‘大打出手’。今天陆军说海军占用太多资源,却不能给大日本帝国带来任何土地,明天海军说陆军只能依靠海军才能出门,要不然只能呆在本土看着海军四海建功。
这次要不是海军保证给陆军清扫登陆障碍,保证舰炮和战机支援,陆军是绝对不会跑到上海来的,华北那么大地方都还没打完呢,上海就让你们这群海军把战舰搬到陆地上去占领吧!(未完待续。)
287、日本陆海军之争(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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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太平年月,裱匠是不愁没饭吃的。那时候,死一个人不象现在这么省事。这可并不是说,老年间的人要翻来覆去的死好几回,不干脆的一下子断了气。我是说,那时候死人,丧家要拼命的花钱,一点不惜力气与金钱的讲排场。就拿与冤衣铺有关系的事来说吧,就得花上老些个钱。人一断气,马上就得去糊“倒头车”——现在,连这个名词儿也许有好多人不晓得了。紧跟着便是“接三”,必定有些烧活:车轿骡马,墩箱灵人,引魂幡,灵花等等。要是害月子病死的,还必须另糊一头牛,和一个鸡罩。赶到“一七”念经,又得糊楼库,金山银山,尺头元宝,四季衣服,四季花草,古玩陈设,各样木器。及至出殡,纸亭纸架之外,还有许多烧活,至不济也得弄一对“童儿”举着。“五七”烧伞,六十天糊船桥。一个死人到六十天后才和我们裱糊匠脱离关系。一年之中,死那么十来个有钱的人,我们便有了吃喝。
裱糊匠并不专伺候死人,我们也伺候神仙。早年间的神仙不象如今晚儿的这样寒碜,就拿关老爷说吧,早年间每到六月二十四,人们必给他糊黄幡宝盖,马童马匹,和七星大旗什么的。现在,几乎没有人再惦记着关公了!遇上闹“天花”,我们又得为娘娘们忙一阵。九位娘娘得糊九顶轿子,红马黄马各一匹,九份凤冠霞帔,还得预备痘哥哥痘姐姐们的袍带靴帽,和各样执事。如今,医院都施种牛痘,娘娘们无事可作,裱糊匠也就陪着她们闲起来了。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还愿”的事,都要糊点什么东西,可是也都随着破除迷信没人再提了。年头真是变了啊!除了伺候神与鬼外,我们这行自然也为活人作些事。这叫作“白活”,就是给人家糊顶棚。早年间没有洋房,每遇到搬家,娶媳妇,或别项喜事,总要把房间糊得四白落地,好显出焕然一新的气象。那大富之家,连春秋两季糊窗子也雇用我们。人是一天穷似一天了,搬家不一定糊棚顶,而那些有钱的呢,房子改为洋式的,棚顶抹灰,一劳永逸;窗子改成玻璃的,也用不着再糊上纸或纱。什么都是洋式好,耍手艺的可就没了饭吃。我们自己也不是不努力呀,洋车时行,我们就照样糊洋车;汽车时行,我们就糊汽车,我们知道改良。可是有几家死了人来糊一辆洋车或汽车呢?年头一旦大改良起来,我们的小改良全算白饶,水大漫不过鸭子去,有什么法儿呢!
上面交代过了:我若是始终仗着那份儿手艺吃饭,恐怕就早已饿死了。不过,这点本事虽不能永远有用,可是三年的学艺并非没有很大的好处,这点好处教我一辈子享用不尽。我可以撂下家伙,干别的营生去;这点好处可是老跟着我。就是我死后,有人谈到我的为人如何,他们也必须要记得我少年曾学过三年徒。
学徒的意思是一半学手艺,一半学规矩。在初到铺子去的时候,不论是谁也得害怕,铺中的规矩就是委屈。当徒弟的得晚睡早起,得听一切的指挥与使遣,得低三下四的伺候人,饥寒劳苦都得高高兴兴的受着,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象我学艺的所在,铺子也就是掌柜的家;受了师傅的,还得受师母的,夹板儿气!能挺过这么三年,顶倔强的人也得软了,顶软和的人也得硬了;我简直的可以这么说,一个学徒的脾性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被板子打出来的;象打铁一样,要打什么东西便成什么东西。
在当时正挨打受气的那一会儿,我真想去寻死,那种气简直不是人所受得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这种规矩与调教实在值金子。受过这种排练,天下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啦。随便提一样吧,比方说教我去当兵,好哇,我可以作个满好的兵,军队的操演有时有会儿,而学徒们是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我抓着工夫去出恭,一边蹲着一边就能打个盹儿,因为遇上赶夜活的时候,我一天一夜只能睡上三四点钟的觉。我能一口吞下去一顿饭,刚端起饭碗,不是师傅喊,就是师娘叫,要不然便是有照顾主儿来定活,我得恭而敬之的招待,并且细心听着师傅怎样论活讨价钱。不把饭整吞下去怎办呢?这种排练教我遇到什么苦处都能硬挺,外带着还是挺和气。读书的人,据我这粗人看,永远不会懂得这个。现在的洋学堂里开运动会,学生跑上两个圈就仿佛有了汗马功劳一般,喝!又是搀着,又是抱着,往大腿上拍火酒,还闹脾气,还坐汽车!这样的公子哥儿哪懂得什么叫作规矩,哪叫排练呢?话往回来说,我所受的苦处给我打下了作事任劳任怨的底子,我永远不肯闲着,作起活来永不晓得闹脾气,耍别扭,我能和大兵们一样受苦,而大兵们不能象我这么和气。
再拿件实事来证明这个吧:在我学成出师以后,我和别的耍手艺的一样,为表明自己是凭本事挣钱的人,第一我先买了根烟袋,只要一闲着便捻上一袋吧唧着,仿佛很有身分,慢慢的,我又学了喝酒,时常弄两盅猫尿咂着嘴儿抿几口。嗜好就怕开了头,会了一样就不难学第二样,反正都是个玩艺吧咧。这可也就山了毛病。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那个年月,鸦片烟不犯私,非常的便宜;我先是吸着玩,后来可就上了瘾。不久,我便觉出手紧来了,作事也不似先前那么上劲了。我并没等谁劝告我,不但戒了大烟,而且把旱烟袋也撅了,从此烟酒不动!我入了“理门”。入理门,烟酒都不准动;一旦破戒,必走背运。所以我不但戒了嗜好,而且入了理门;背运在那儿等着我,我怎肯再犯戒呢?这点心胸与硬气,如今想起来,还是由学徒得来的。多大的苦处我都能忍受。初一戒烟(未完待续。)
288、两国伙食的对比(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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裱糊匠并不专伺候死人,我们也伺候神仙。早年间的神仙不象如今晚儿的这样寒碜,就拿关老爷说吧,早年间每到六月二十四,人们必给他糊黄幡宝盖,马童马匹,和七星大旗什么的。现在,几乎没有人再惦记着关公了!遇上闹“天花”,我们又得为娘娘们忙一阵。九位娘娘得糊九顶轿子,红马黄马各一匹,九份凤冠霞帔,还得预备痘哥哥痘姐姐们的袍带靴帽,和各样执事。如今,医院都施种牛痘,娘娘们无事可作,裱糊匠也就陪着她们闲起来了。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还愿”的事,都要糊点什么东西,可是也都随着破除迷信没人再提了。年头真是变了啊!除了伺候神与鬼外,我们这行自然也为活人作些事。这叫作“白活”,就是给人家糊顶棚。早年间没有洋房,每遇到搬家,娶媳妇,或别项喜事,总要把房间糊得四白落地,好显出焕然一新的气象。那大富之家,连春秋两季糊窗子也雇用我们。人是一天穷似一天了,搬家不一定糊棚顶,而那些有钱的呢,房子改为洋式的,棚顶抹灰,一劳永逸;窗子改成玻璃的,也用不着再糊上纸或纱。什么都是洋式好,耍手艺的可就没了饭吃。我们自己也不是不努力呀,洋车时行,我们就照样糊洋车;汽车时行,我们就糊汽车,我们知道改良。可是有几家死了人来糊一辆洋车或汽车呢?年头一旦大改良起来,我们的小改良全算白饶,水大漫不过鸭子去,有什么法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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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交代过了:我若是始终仗着那份儿手艺吃饭,恐怕就早已饿死了。不过,这点本事虽不能永远有用,可是三年的学艺并非没有很大的好处,这点好处教我一辈子享用不尽。我可以撂下家伙,干别的营生去;这点好处可是老跟着我。就是我死后,有人谈到我的为人如何,他们也必须要记得我少年曾学过三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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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的意思是一半学手艺,一半学规矩。在初到铺子去的时候,不论是谁也得害怕,铺中的规矩就是委屈。当徒弟的得晚睡早起,得听一切的指挥与使遣,得低三下四的伺候人,饥寒劳苦都得高高兴兴的受着,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象我学艺的所在,铺子也就是掌柜的家;受了师傅的,还得受师母的,夹板儿气!能挺过这么三年,顶倔强的人也得软了,顶软和的人也得硬了;我简直的可以这么说,一个学徒的脾性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被板子打出来的;象打铁一样,要打什么东西便成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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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正挨打受气的那一会儿,我真想去寻死,那种气简直不是人所受得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这种规矩与调教实在值金子。受过这种排练,天下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啦。随便提一样吧,比方说教我去当兵,好哇,我可以作个满好的兵,军队的操演有时有会儿,而学徒们是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我抓着工夫去出恭,一边蹲着一边就能打个盹儿,因为遇上赶夜活的时候,我一天一夜只能睡上三四点钟的觉。我能一口吞下去一顿饭,刚端起饭碗,不是师傅喊,就是师娘叫,要不然便是有照顾主儿来定活,我得恭而敬之的招待,并且细心听着师傅怎样论活讨价钱。不把饭整吞下去怎办呢?这种排练教我遇到什么苦处都能硬挺,外带着还是挺和气。读书的人,据我这粗人看,永远不会懂得这个。现在的洋学堂里开运动会,学生跑上两个圈就仿佛有了汗马功劳一般,喝!又是搀着,又是抱着,往大腿上拍火酒,还闹脾气,还坐汽车!这样的公子哥儿哪懂得什么叫作规矩,哪叫排练呢?话往回来说,我所受的苦处给我打下了作事任劳任怨的底子,我永远不肯闲着,作起活来永不晓得闹脾气,耍别扭,我能和大兵们一样受苦,而大兵们不能象我这么和气。
再拿件实事来证明这个吧:在我学成出师以后,我和别的耍手艺的一样,为表明自己是凭本事挣钱的人,第一我先买了根烟袋,只要一闲着便捻上一袋吧唧着,仿佛很有身分,慢慢的,我又学了喝酒,时常弄两盅猫尿咂着嘴儿抿几口。嗜好就怕开了头,会了一样就不难学第二样,反正都是个玩艺吧咧。这可也就山了毛病。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那个年月,鸦片烟不犯私,非常的便宜;我先是吸着玩,后来可就上了瘾。不久,我便觉出手紧来了,作事也不似先前那么上劲了。我并没等谁劝告我,不但戒了大烟,而且把旱烟袋也撅了,从此烟酒不动!我入了“理门”。入理门,烟酒都不准动;一旦破戒,必走背运。所以我不但戒了嗜好,而且入了理门;背运在那儿等着我,我怎肯再犯戒呢?这点心胸与硬气,如今想起来,还是由学徒得来的。多大的苦处我都能忍受。初一戒烟戒酒,看着别人吸,别人饮,多么难过呢!心里真象有一千条小虫爬挠那么痒痒触触的难过。但是我不能破戒,怕走背运。其实背运不背运的,都是日后的事,眼前的罪过可是不好受呀!硬挺,只有硬挺才能成功,怕走背运还在其次。我居然挺过来了,因为我学过徒,受过排练呀!
提到我的手艺来,我也觉得学徒三年的光阴并没白费了。凡是一门手艺,都得随时改良,方法是死的,运用可是活的。三十年前的瓦匠,讲究会磨砖对缝,作细工儿活;现在,他得会用洋灰和包镶人造石什么的。三十年前的木匠,讲究会雕花刻木,现在得会造洋式木器。我们这行也如此,不过比别的行业更活动。我们这行讲究看见什么就能糊什么。比方说,人家落了丧事,教我们糊一桌全席,我们就能糊出鸡鸭鱼肉来。赶上人家死了未出阁的姑娘,教我们糊一全份嫁妆,不管是四十八抬,还是三十二抬,我(未完待续。)
289、百万大军聚淞沪(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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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的意思是一半学手艺,一半学规矩。在初到铺子去的时候,不论是谁也得害怕,铺中的规矩就是委屈。当徒弟的得晚睡早起,得听一切的指挥与使遣,得低三下四的伺候人,饥寒劳苦都得高高兴兴的受着,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象我学艺的所在,铺子也就是掌柜的家;受了师傅的,还得受师母的,夹板儿气!能挺过这么三年,顶倔强的人也得软了,顶软和的人也得硬了;我简直的可以这么说,一个学徒的脾性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被板子打出来的;象打铁一样,要打什么东西便成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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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正挨打受气的那一会儿,我真想去寻死,那种气简直不是人所受得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这种规矩与调教实在值金子。受过这种排练,天下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啦。随便提一样吧,比方说教我去当兵,好哇,我可以作个满好的兵,军队的操演有时有会儿,而学徒们是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我抓着工夫去出恭,一边蹲着一边就能打个盹儿,因为遇上赶夜活的时候,我一天一夜只能睡上三四点钟的觉。我能一口吞下去一顿饭,刚端起饭碗,不是师傅喊,就是师娘叫,要不然便是有照顾主儿来定活,我得恭而敬之的招待,并且细心听着师傅怎样论活讨价钱。不把饭整吞下去怎办呢?这种排练教我遇到什么苦处都能硬挺,外带着还是挺和气。读书的人,据我这粗人看,永远不会懂得这个。现在的洋学堂里开运动会,学生跑上两个圈就仿佛有了汗马功劳一般,喝!又是搀着,又是抱着,往大腿上拍火酒,还闹脾气,还坐汽车!这样的公子哥儿哪懂得什么叫作规矩,哪叫排练呢?话往回来说,我所受的苦处给我打下了作事任劳任怨的底子,我永远不肯闲着,作起活来永不晓得闹脾气,耍别扭,我能和大兵们一样受苦,而大兵们不能象我这么和气。
再拿件实事来证明这个吧:在我学成出师以后,我和别的耍手艺的一样,为表明自己是凭本事挣钱的人,第一我先买了根烟袋,只要一闲着便捻上一袋吧唧着,仿佛很有身分,慢慢的,我又学了喝酒,时常弄两盅猫尿咂着嘴儿抿几口。嗜好就怕开了头,会了一样就不难学第二样,反正都是个玩艺吧咧。这可也就山了毛病。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那个年月,鸦片烟不犯私,非常的便宜;我先是吸着玩,后来可就上了瘾。不久,我便觉出手紧来了,作事也不似先前那么上劲了。我并没等谁劝告我,不但戒了大烟,而且把旱烟袋也撅了,从此烟酒不动!我入了“理门”。入理门,烟酒都不准动;一旦破戒,必走背运。所以我不但戒了嗜好,而且入了理门;背运在那儿等着我,我怎肯再犯戒呢?这点心胸与硬气,如今想起来,还是由学徒得来的。多大的苦处我都能忍受。初一戒烟戒酒,看着别人吸,别人饮,多么难过呢!心里真象有一千条小虫爬挠那么痒痒触触的难过。但是我不能破戒,怕走背运。其实背运不背运的,都是日后的事,眼前的罪过可是不好受呀!硬挺,只有硬挺才能成功,怕走背运还在其次。我居然挺过来了,因为我学过徒,受过排练呀!
提到我的手艺来,我也觉得学徒三年的光阴并没白费了。凡是一门手艺,都得随时改良,方法是死的,运用可是活的。三十年前的瓦匠,讲究会磨砖对缝,作细工儿活;现在,他得会用洋灰和包镶人造石什么的。三十年前的木匠,讲究会雕花刻木,现在得会造洋式木器。我们这行也如此,不过比别的行业更活动。我们这行讲究看见什么就能糊什么。比方说,人家落了丧事,教我们糊一桌全席,我们就能糊出鸡鸭鱼肉来。赶上人家死了未出阁的姑娘,教我们糊一全份嫁妆,不管是四十八抬,还是三十二抬,我们便能由粉罐油瓶一直糊到衣橱穿衣镜。眼睛一看,手就能模仿下来,这是我们的本事。我们的本事不大,可是得有点聪明,一个心窟窿的人绝不会成个好裱糊匠。
这样,我们作活,一边工作也一边游戏,仿佛是。我们的成败全仗着怎么把各色的纸调动的合适,这是耍心路的事儿。以我自己说,我有点小聪明。在学徒时候所挨的打,很少是为学不上活来,而多半是因为我有聪明而好调皮不听话。我的聪明也许一点也显露不出来,假若我是去学打铁,或是拉大锯——老那么打,老那么拉,一点变动没有。幸而我学了裱糊匠,把基本的技能学会了以后,我便开始自出花样,怎么灵巧逼真我怎么作。有时候我白费了许多工夫与材料,而作不出我所想到的东西,可是这更教我加紧的去揣摸,去调动,非把它作成不可。这个,真是个好习惯。有聪明,而且知道用聪明,我必须感谢这三年的学徒,在这三年养成了我会用自己的聪明的习惯。诚然,我一辈子没作过大事,但是无论什么事,只要是平常人能作的,我一礁就能明白个五六成。我会砌墙,栽树,修理钟表,看皮货的真假,合婚择日,知道五行八作的行活上诀窍……这些,我都没学过,只凭我的眼去看,我的手去试验;我有勤苦耐劳与多看多学的习惯;这个习惯是在冥衣铺学徒三年养成的。到如今我才明白过来——我已是快饿死的人了!——假若我多读上几年书,只抱着书本死啃,象那些秀才与学堂毕业的人们那样,我也许一辈子就糊糊涂涂的下去,而什么也不晓得呢!裱糊的手艺没有给我带来官职和财产,可是它让我活的很有趣;穷,但是有趣,有点人味儿。
刚二十多岁,我就成为亲友中的重要人物了。不因为我有钱与身分,而是因为我办事细心,不辞劳苦。自从出了师,我每天在街口的茶馆里等着同行的来约清帮忙。我成了街面上的人,年轻,利落,懂得场面。有人来约,我便去作活;没人来约,我也闲不住:亲友家许许多多的事都托咐我给办,我甚至于刚结过婚便给别人家作媒了。
给别人帮忙就等于消遣。我需要一些消遣。为什么呢?前面我已说过:我们这行有两种活,(未完待续。)
290、给你你都养不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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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太平年月,裱匠是不愁没饭吃的。那时候,死一个人不象现在这么省事。这可并不是说,老年间的人要翻来覆去的死好几回,不干脆的一下子断了气。我是说,那时候死人,丧家要拼命的花钱,一点不惜力气与金钱的讲排场。就拿与冤衣铺有关系的事来说吧,就得花上老些个钱。人一断气,马上就得去糊“倒头车”——现在,连这个名词儿也许有好多人不晓得了。紧跟着便是“接三”,必定有些烧活:车轿骡马,墩箱灵人,引魂幡,灵花等等。要是害月子病死的,还必须另糊一头牛,和一个鸡罩。赶到“一七”念经,又得糊楼库,金山银山,尺头元宝,四季衣服,四季花草,古玩陈设,各样木器。及至出殡,纸亭纸架之外,还有许多烧活,至不济也得弄一对“童儿”举着。“五七”烧伞,六十天糊船桥。一个死人到六十天后才和我们裱糊匠脱离关系。一年之中,死那么十来个有钱的人,我们便有了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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裱糊匠并不专伺候死人,我们也伺候神仙。早年间的神仙不象如今晚儿的这样寒碜,就拿关老爷说吧,早年间每到六月二十四,人们必给他糊黄幡宝盖,马童马匹,和七星大旗什么的。现在,几乎没有人再惦记着关公了!遇上闹“天花”,我们又得为娘娘们忙一阵。九位娘娘得糊九顶轿子,红马黄马各一匹,九份凤冠霞帔,还得预备痘哥哥痘姐姐们的袍带靴帽,和各样执事。如今,医院都施种牛痘,娘娘们无事可作,裱糊匠也就陪着她们闲起来了。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还愿”的事,都要糊点什么东西,可是也都随着破除迷信没人再提了。年头真是变了啊!除了伺候神与鬼外,我们这行自然也为活人作些事。这叫作“白活”,就是给人家糊顶棚。早年间没有洋房,每遇到搬家,娶媳妇,或别项喜事,总要把房间糊得四白落地,好显出焕然一新的气象。那大富之家,连春秋两季糊窗子也雇用我们。人是一天穷似一天了,搬家不一定糊棚顶,而那些有钱的呢,房子改为洋式的,棚顶抹灰,一劳永逸;窗子改成玻璃的,也用不着再糊上纸或纱。什么都是洋式好,耍手艺的可就没了饭吃。我们自己也不是不努力呀,洋车时行,我们就照样糊洋车;汽车时行,我们就糊汽车,我们知道改良。可是有几家死了人来糊一辆洋车或汽车呢?年头一旦大改良起来,我们的小改良全算白饶,水大漫不过鸭子去,有什么法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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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交代过了:我若是始终仗着那份儿手艺吃饭,恐怕就早已饿死了。不过,这点本事虽不能永远有用,可是三年的学艺并非没有很大的好处,这点好处教我一辈子享用不尽。我可以撂下家伙,干别的营生去;这点好处可是老跟着我。就是我死后,有人谈到我的为人如何,他们也必须要记得我少年曾学过三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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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的意思是一半学手艺,一半学规矩。在初到铺子去的时候,不论是谁也得害怕,铺中的规矩就是委屈。当徒弟的得晚睡早起,得听一切的指挥与使遣,得低三下四的伺候人,饥寒劳苦都得高高兴兴的受着,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象我学艺的所在,铺子也就是掌柜的家;受了师傅的,还得受师母的,夹板儿气!能挺过这么三年,顶倔强的人也得软了,顶软和的人也得硬了;我简直的可以这么说,一个学徒的脾性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被板子打出来的;象打铁一样,要打什么东西便成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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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正挨打受气的那一会儿,我真想去寻死,那种气简直不是人所受得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这种规矩与调教实在值金子。受过这种排练,天下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啦。随便提一样吧,比方说教我去当兵,好哇,我可以作个满好的兵,军队的操演有时有会儿,而学徒们是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我抓着工夫去出恭,一边蹲着一边就能打个盹儿,因为遇上赶夜活的时候,我一天一夜只能睡上三四点钟的觉。我能一口吞下去一顿饭,刚端起饭碗,不是师傅喊,就是师娘叫,要不然便是有照顾主儿来定活,我得恭而敬之的招待,并且细心听着师傅怎样论活讨价钱。不把饭整吞下去怎办呢?这种排练教我遇到什么苦处都能硬挺,外带着还是挺和气。读书的人,据我这粗人看,永远不会懂得这个。现在的洋学堂里开运动会,学生跑上两个圈就仿佛有了汗马功劳一般,喝!又是搀着,又是抱着,往大腿上拍火酒,还闹脾气,还坐汽车!这样的公子哥儿哪懂得什么叫作规矩,哪叫排练呢?话往回来说,我所受的苦处给我打下了作事任劳任怨的底子,我永远不肯闲着,作起活来永不晓得闹脾气,耍别扭,我能和大兵们一样受苦,而大兵们不能象我这么和气。
再拿件实事来证明这个吧:在我学成出师以后,我和别的耍手艺的一样,为表明自己是凭本事挣钱的人,第一我先买了根烟袋,只要一闲着便捻上一袋吧唧着,仿佛很有身分,慢慢的,我又学了喝酒,时常弄两盅猫尿咂着嘴儿抿几口。嗜好就怕开了头,会了一样就不难学第二样,反正都是个玩艺吧咧。这可也就山了毛病。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那个年月,鸦片烟不犯私,非常的便宜;我先是吸着玩,后来可就上了瘾。不久,我便觉出手紧来了,作事也不似先前那么上劲了。我并没等谁劝告我,不但戒了大烟,而且把旱烟袋也撅了,从此烟酒不动!我入了“理门”。入理门,烟酒都不准动;一旦破戒,必走背运。所以我不但戒了嗜好,而且入了理门;背运在那儿等着我,我怎肯再犯戒呢?这点心胸(未完待续。)
291、陆奥号抵达上海(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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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正挨打受气的那一会儿,我真想去寻死,那种气简直不是人所受得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这种规矩与调教实在值金子。受过这种排练,天下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啦。随便提一样吧,比方说教我去当兵,好哇,我可以作个满好的兵,军队的操演有时有会儿,而学徒们是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我抓着工夫去出恭,一边蹲着一边就能打个盹儿,因为遇上赶夜活的时候,我一天一夜只能睡上三四点钟的觉。我能一口吞下去一顿饭,刚端起饭碗,不是师傅喊,就是师娘叫,要不然便是有照顾主儿来定活,我得恭而敬之的招待,并且细心听着师傅怎样论活讨价钱。不把饭整吞下去怎办呢?这种排练教我遇到什么苦处都能硬挺,外带着还是挺和气。读书的人,据我这粗人看,永远不会懂得这个。现在的洋学堂里开运动会,学生跑上两个圈就仿佛有了汗马功劳一般,喝!又是搀着,又是抱着,往大腿上拍火酒,还闹脾气,还坐汽车!这样的公子哥儿哪懂得什么叫作规矩,哪叫排练呢?话往回来说,我所受的苦处给我打下了作事任劳任怨的底子,我永远不肯闲着,作起活来永不晓得闹脾气,耍别扭,我能和大兵们一样受苦,而大兵们不能象我这么和气。
再拿件实事来证明这个吧:在我学成出师以后,我和别的耍手艺的一样,为表明自己是凭本事挣钱的人,第一我先买了根烟袋,只要一闲着便捻上一袋吧唧着,仿佛很有身分,慢慢的,我又学了喝酒,时常弄两盅猫尿咂着嘴儿抿几口。嗜好就怕开了头,会了一样就不难学第二样,反正都是个玩艺吧咧。这可也就山了毛病。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那个年月,鸦片烟不犯私,非常的便宜;我先是吸着玩,后来可就上了瘾。不久,我便觉出手紧来了,作事也不似先前那么上劲了。我并没等谁劝告我,不但戒了大烟,而且把旱烟袋也撅了,从此烟酒不动!我入了“理门”。入理门,烟酒都不准动;一旦破戒,必走背运。所以我不但戒了嗜好,而且入了理门;背运在那儿等着我,我怎肯再犯戒呢?这点心胸与硬气,如今想起来,还是由学徒得来的。多大的苦处我都能忍受。初一戒烟戒酒,看着别人吸,别人饮,多么难过呢!心里真象有一千条小虫爬挠那么痒痒触触的难过。但是我不能破戒,怕走背运。其实背运不背运的,都是日后的事,眼前的罪过可是不好受呀!硬挺,只有硬挺才能成功,怕走背运还在其次。我居然挺过来了,因为我学过徒,受过排练呀!
提到我的手艺来,我也觉得学徒三年的光阴并没白费了。凡是一门手艺,都得随时改良,方法是死的,运用可是活的。三十年前的瓦匠,讲究会磨砖对缝,作细工儿活;现在,他得会用洋灰和包镶人造石什么的。三十年前的木匠,讲究会雕花刻木,现在得会造洋式木器。我们这行也如此,不过比别的行业更活动。我们这行讲究看见什么就能糊什么。比方说,人家落了丧事,教我们糊一桌全席,我们就能糊出鸡鸭鱼肉来。赶上人家死了未出阁的姑娘,教我们糊一全份嫁妆,不管是四十八抬,还是三十二抬,我们便能由粉罐油瓶一直糊到衣橱穿衣镜。眼睛一看,手就能模仿下来,这是我们的本事。我们的本事不大,可是得有点聪明,一个心窟窿的人绝不会成个好裱糊匠。
这样,我们作活,一边工作也一边游戏,仿佛是。我们的成败全仗着怎么把各色的纸调动的合适,这是耍心路的事儿。以我自己说,我有点小聪明。在学徒时候所挨的打,很少是为学不上活来,而多半是因为我有聪明而好调皮不听话。我的聪明也许一点也显露不出来,假若我是去学打铁,或是拉大锯——老那么打,老那么拉,一点变动没有。幸而我学了裱糊匠,把基本的技能学会了以后,我便开始自出花样,怎么灵巧逼真我怎么作。有时候我白费了许多工夫与材料,而作不出我所想到的东西,可是这更教我加紧的去揣摸,去调动,非把它作成不可。这个,真是个好习惯。有聪明,而且知道用聪明,我必须感谢这三年的学徒,在这三年养成了我会用自己的聪明的习惯。诚然,我一辈子没作过大事,但是无论什么事,只要是平常人能作的,我一礁就能明白个五六成。我会砌墙,栽树,修理钟表,看皮货的真假,合婚择日,知道五行八作的行活上诀窍……这些,我都没学过,只凭我的眼去看,我的手去试验;我有勤苦耐劳与多看多学的习惯;这个习惯是在冥衣铺学徒三年养成的。到如今我才明白过来——我已是快饿死的人了!——假若我多读上几年书,只抱着书本死啃,象那些秀才与学堂毕业的人们那样,我也许一辈子就糊糊涂涂的下去,而什么也不晓得呢!裱糊的手艺没有给我带来官职和财产,可是它让我活的很有趣;穷,但是有趣,有点人味儿。
刚二十多岁,我就成为亲友中的重要人物了。不因为我有钱与身分,而是因为我办事细心,不辞劳苦。自从出了师,我每天在街口的茶馆里等着同行的来约清帮忙。我成了街面上的人,年轻,利落,懂得场面。有人来约,我便去作活;没人来约,我也闲不住:亲友家许许多多的事都托咐我给办,我甚至于刚结过婚便给别人家作媒了。
给别人帮忙就等于消遣。我需要一些消遣。为什么呢?前面我已说过:我们这行有两种活,烧活和白活。作烧活是有趣而干净的,白活可就不然了。糊顶棚自然得先把旧纸撕下来,这可真够受的,没作过的人万也想不到顶棚上会能有那么多尘土,而且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比什么土都干,细(未完待续。)
292、咱爷们不伺候了(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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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交代过了:我若是始终仗着那份儿手艺吃饭,恐怕就早已饿死了。不过,这点本事虽不能永远有用,可是三年的学艺并非没有很大的好处,这点好处教我一辈子享用不尽。我可以撂下家伙,干别的营生去;这点好处可是老跟着我。就是我死后,有人谈到我的为人如何,他们也必须要记得我少年曾学过三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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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的意思是一半学手艺,一半学规矩。在初到铺子去的时候,不论是谁也得害怕,铺中的规矩就是委屈。当徒弟的得晚睡早起,得听一切的指挥与使遣,得低三下四的伺候人,饥寒劳苦都得高高兴兴的受着,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象我学艺的所在,铺子也就是掌柜的家;受了师傅的,还得受师母的,夹板儿气!能挺过这么三年,顶倔强的人也得软了,顶软和的人也得硬了;我简直的可以这么说,一个学徒的脾性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被板子打出来的;象打铁一样,要打什么东西便成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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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正挨打受气的那一会儿,我真想去寻死,那种气简直不是人所受得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这种规矩与调教实在值金子。受过这种排练,天下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事啦。随便提一样吧,比方说教我去当兵,好哇,我可以作个满好的兵,军队的操演有时有会儿,而学徒们是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我抓着工夫去出恭,一边蹲着一边就能打个盹儿,因为遇上赶夜活的时候,我一天一夜只能睡上三四点钟的觉。我能一口吞下去一顿饭,刚端起饭碗,不是师傅喊,就是师娘叫,要不然便是有照顾主儿来定活,我得恭而敬之的招待,并且细心听着师傅怎样论活讨价钱。不把饭整吞下去怎办呢?这种排练教我遇到什么苦处都能硬挺,外带着还是挺和气。读书的人,据我这粗人看,永远不会懂得这个。现在的洋学堂里开运动会,学生跑上两个圈就仿佛有了汗马功劳一般,喝!又是搀着,又是抱着,往大腿上拍火酒,还闹脾气,还坐汽车!这样的公子哥儿哪懂得什么叫作规矩,哪叫排练呢?话往回来说,我所受的苦处给我打下了作事任劳任怨的底子,我永远不肯闲着,作起活来永不晓得闹脾气,耍别扭,我能和大兵们一样受苦,而大兵们不能象我这么和气。
再拿件实事来证明这个吧:在我学成出师以后,我和别的耍手艺的一样,为表明自己是凭本事挣钱的人,第一我先买了根烟袋,只要一闲着便捻上一袋吧唧着,仿佛很有身分,慢慢的,我又学了喝酒,时常弄两盅猫尿咂着嘴儿抿几口。嗜好就怕开了头,会了一样就不难学第二样,反正都是个玩艺吧咧。这可也就山了毛病。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那个年月,鸦片烟不犯私,非常的便宜;我先是吸着玩,后来可就上了瘾。不久,我便觉出手紧来了,作事也不似先前那么上劲了。我并没等谁劝告我,不但戒了大烟,而且把旱烟袋也撅了,从此烟酒不动!我入了“理门”。入理门,烟酒都不准动;一旦破戒,必走背运。所以我不但戒了嗜好,而且入了理门;背运在那儿等着我,我怎肯再犯戒呢?这点心胸与硬气,如今想起来,还是由学徒得来的。多大的苦处我都能忍受。初一戒烟戒酒,看着别人吸,别人饮,多么难过呢!心里真象有一千条小虫爬挠那么痒痒触触的难过。但是我不能破戒,怕走背运。其实背运不背运的,都是日后的事,眼前的罪过可是不好受呀!硬挺,只有硬挺才能成功,怕走背运还在其次。我居然挺过来了,因为我学过徒,受过排练呀!
提到我的手艺来,我也觉得学徒三年的光阴并没白费了。凡是一门手艺,都得随时改良,方法是死的,运用可是活的。三十年前的瓦匠,讲究会磨砖对缝,作细工儿活;现在,他得会用洋灰和包镶人造石什么的。三十年前的木匠,讲究会雕花刻木,现在得会造洋式木器。我们这行也如此,不过比别的行业更活动。我们这行讲究看见什么就能糊什么。比方说,人家落了丧事,教我们糊一桌全席,我们就能糊出鸡鸭鱼肉来。赶上人家死了未出阁的姑娘,教我们糊一全份嫁妆,不管是四十八抬,还是三十二抬,我们便能由粉罐油瓶一直糊到衣橱穿衣镜。眼睛一看,手就能模仿下来,这是我们的本事。我们的本事不大,可是得有点聪明,一个心窟窿的人绝不会成个好裱糊匠。
这样,我们作活,一边工作也一边游戏,仿佛是。我们的成败全仗着怎么把各色的纸调动的合适,这是耍心路的事儿。以我自己说,我有点小聪明。在学徒时候所挨的打,很少是为学不上活来,而多半是因为我有聪明而好调皮不听话。我的聪明也许一点也显露不出来,假若我是去学打铁,或是拉大锯——老那么打,老那么拉,一点变动没有。幸而我学了裱糊匠,把基本的技能学会了以后,我便开始自出花样,怎么灵巧逼真我怎么作。有时候我白费了许多工夫与材料,而作不出我所想到的东西,可是这更教我加紧的去揣摸,去调动,非把它作成不可。这个,真是个好习惯。有聪明,而且知道用聪明,我必须感谢这三年的学徒,在这三年养成了我会用自己的聪明的习惯。诚然,我一辈子没作过大事,但是无论什么事,只要是平常人能作的,我一礁就能明白个五六成。我会砌墙,栽树,修理钟表,看皮货的真假,合婚择日,知道五行八作的行活上诀窍……这些,我都没学过,只凭我的眼去看,我的手去试验;我有勤苦耐劳与多看多学的习惯;这个习惯是在冥衣铺学徒三年养成的。到如今我才明白过来——我已是快饿死的人了!——假若我多读上几年书,只抱着书本死啃,象那些秀才与学堂毕业的人们那样,我也许一辈子就糊糊涂涂的下去,而什么也不晓得呢!裱糊的手艺没有给我带来官职和财产,可是它让我活的很有趣;穷,但是有趣,有点人味儿。
刚二十多岁,我就成为亲友中的重要人物了。不因为我有钱与身分,而是因为我办事细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