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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金     太极通神txt下载     太极通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盘龙三剑客

    杨灿刚走出文院大门,就觉得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传来,贩夫走卒,纷纷以白眼视之。

    按照惯例,凡是早交卷的人,都是破罐子破摔的人,否则,如此严肃的大考,岂有不认真对待的道理。

    “这位兄台,钱壕钱公子有请。”

    一个瘦弱文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着一种酸腐味。

    “我不认识他。”杨灿点了点头,以示招呼,神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钱壕公子,可是盘龙镇最有钱的主,你不想认识?”瘦弱文生卖弄起文采来。

    “头前带路吧。”杨灿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瘦弱文生高兴起来,引着杨灿到了一处白桦树林,或卧或坐,零零散散地有着十余个考生。

    中间一个眼睛极小的胖子,穿着特制的大号文士服,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正在吃东西。

    “哈哈,又来了一个,考试的滋味如何?”

    钱壕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两排发黑的牙齿。

    “还好吧。”杨灿随意道。

    “嗯,还好。这里的人,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兄台有点眼熟,敢问尊姓大名?”钱壕疑惑地问。

    “杨灿。”

    话刚出口,人群就是一阵的骚动,看猴戏一样围了上来。

    “哈哈,原来你就是杨灿,怪不得这么眼熟,考试之前,我还专门找人打听过你。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钱壕一脸拣到宝的兴奋。

    “十八个人总算凑齐了,去喝酒吧。”

    钱壕身边,一个面相看上去极普通的少年冷漠说道。

    杨灿早就注意到他,就是这个普通的少年,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给杨灿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哎呀,钱公子,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不能奉陪了。”

    引领杨灿前来的瘦弱考生,抢先说道。

    紧接着,众考生纷纷地起身告辞,给出的理由,无不牵强,一听就十分地假。

    钱壕怒了:“各位,难道不给钱某人面子?”

    “钱公子,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实在是雷豹太狠,如果知道我们跟杨灿在一起吃饭,大家一定会倒霉。”瘦弱考生一脸地为难。

    “是啊,是啊,钱公子,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吧。”

    众考生纷纷地在一旁附和,样子都显得很可怜。

    “滚!滚!滚!”

    钱壕十分恼怒,一挥袖子,作驱逐状。

    众考生如闻大赦,纷纷地撤身而逃,有两个人奔得太急了,一个险些撞上大树,一个险些坠入大坑。

    “真没想到,众人都畏我如虎。”

    杨灿一声叹息,由此可见,雷豹在盘龙镇,是何等的凶残。

    “本来想凑个十八落第文生,如今只能是三剑客了。嘿嘿,要说是三贱客也行。”

    钱壕满脸都是猥琐的表情。

    “我可不与你同流合污,我一生所爱,唯武而矣。”少年依然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来介绍一下,这人名叫陆玄,别瞧他长得不咋样,动起手来,在盘龙镇上,可是赫赫有名。”

    钱壕伸手介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陆玄出言调笑,脸上可没有丝毫地笑意,一身布衣,掩不住他的高傲神态。

    “杨兄,就凭你叫板雷豹的豪气,就值得钱某人敬佩。走,我请你去吃盘龙镇的特色大餐。”

    钱壕胸脯一拍,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

    一家小酒馆。

    处于盘龙镇深巷之内,从外表来看绝不起眼,连招牌都没有,里面的食客不多。

    风动修竹,兰花送香,环境倒是特别的清雅,菜烧得更是非常的地道,酒特别地香醇。

    “杨兄,你尝尝这道黯然**饭,价值五百两银子,别处可吃不到。就这店里的大厨,盘龙酒楼许以重金,可一直无法挖走……”

    钱壕热情好客,极为健谈。

    杨灿点了点头,从这酒店的布置来看,店主人心中一定大有沟壑,恐怕不是寻常人物。

    陆玄沉默寡言,可是酒量极豪,一直都在大碗喝酒。

    杨灿索性陪他喝个痛快,酒到碗干,有太极功夫在身,默化阴阳,足以千杯不醉。

    一个个的空碗堆成小山。

    两个人的好酒量,震惊了整个酒店,包括食客和跑堂,都赶来围观,在一旁鼓起掌来。

    “杨兄,好酒量,真汉子。”

    陆玄终于动容,无论杨灿何等不堪,酒中之道,足以做他的知已。

    杨灿微笑。

    “少爷,老爷让我来通知你,天黑之前,务必返家,否则,就要打断你的狗腿。

    一个下人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向钱壕行了一礼,木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老东西!”钱壕大着舌头,脱口骂道。

    下人就象没有听见一样,将话传达完毕,转身就走。

    杨灿一脸诧异地看着钱壕。

    “嘿嘿,我们关系特别好,当着他的面,我也这样骂他。他骂我骂得更狠,平时都骂我小兔羔子,那次气极了,骂我鳖孙,结果被爷爷听到了,用拐杖跳着打,把龙头都打折了……”钱壕尴尬的解释。

    杨灿无语,为了掩饰,只得干了碗中酒。

    酒足饭饱,换上茶水。

    “今儿能认识杨兄,真是高兴,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大,有什么事情,我罩着你。”

    钱壕伸出油腻的肥手,拍了拍杨灿的肩膀,眉开眼笑。

    “我是一,是有,是太极,我才是老大。”

    杨灿清澈眼神中,闪烁着不可阻挡的意志。

    “喂,我说,你别这样瞪着眼睛看我,好吗?怪吓人的。大不了你先当两天老大,等抗不住了再换我。陆玄,我是老二,这你可不能给我抢。”

    钱壕神情委屈,如同受了气的媳妇。

    “老大,你这次赌输了,准备怎么办,跑路吗?”钱壕一脸关切。

    “谁说我赌输了?”杨灿极为不悦。

    “在兄弟面前,何必要装呢?老实说,你输给雷豹,实属必然,不丢人。”钱壕试着安慰杨灿。

    “重申一下,我不会输。”

    “好,好,好。万一,你别瞪我,我是说万一你输了,我来替你摆平,我家钱多的花不完,随便扔给雷豹一点,就能让他息事宁人……”钱壕脸上充满自信。

    走出酒馆。

    钱壕满脸都是猥琐神情:“老大,良辰美景,不可辜负。要不然,我们到杏花楼逛逛,听说那里刚来了几个姑娘,我们去尝尝鲜?”

    “你不怕狗腿被打断么?”杨灿一脸诧异。

    “嘿嘿,老东西只是说说而矣,他还指望我给他传宗接代呢,岂会下狠手?”钱壕分明是有所依仗。

    杨灿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去赌一把,大家一场兄弟,别不给面子,陆小三也好这口。”钱壕一说起玩来,眼睛深处都透露着兴奋。

    杨灿点头:“好吧,我就陪你们逛逛,等会儿要早走,我还要练拳,准备武考。”

    “真没想到,老大还是文武全才。比如我,斗大的字认不了一口袋,就被老东西逼着参加文考,说我只要不考倒数第十就有奖励,我那有这种水平?至于武考,老东西不让我参加,怕人家收不了手,一拳打死我。哈哈……”

    钱壕话未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要不,你们两个先比试一下?”钱壕饶有兴趣地道。

    陆玄瞧了杨灿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被轻视了。”杨灿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太极人一向讲求藏拙,在未表现出来之前,丝毫没有高手的样子,连高手的气势都没有,就算是陆玄这等身经百战的人,都难免走眼。

    “哈哈,是我欠考虑了。陆玄与你我两人不同,单论战斗力,恐怕犹在雷豹之上,如何肯轻易出手?闲话少说,我们去赌钱吧。”钱壕打了个哈哈。

    一说起赌钱,钱壕两眼放光,迈动两条短腿,走得极快,还不断地催促杨灿和陆玄两人。

    必胜赌场。

    盘龙镇最大的赌场,最热闹的所在,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喧嚣声传来,华灯初上,这里已经闹翻了天。

    显然钱壕是这里的常客,一路之上,不断地有人弯腰行礼,问钱公子安好。

    “好,好,都好。”钱壕频频点头,如鱼得水,极为享受。

    “今儿,我一定要赌个痛快,输赢无所谓。”

    钱壕不愧有钱之名,上前就甩出两万两银票,全都换成了赌场筹码。

    “那次不输个精光。”

    陆玄撇了撇嘴,纵然不是他的钱,一样感到心痛。

    杨灿笑而不语。

第三十一章 暗中谁操胜负手

    杨灿三人来到轮盘前,这里围了一大群人,极为热闹,有专人在这里投珠,还有人负责外围。

    “投注了,投注了。”

    有人在外围吆喝,显得极为热情。

    “先小玩一把。”

    钱壕随手抛出一枚黄色筹码,掷在白色区域上,引起了周围一片惊叹。

    一枚黄色筹码,代表一千两银子,在周围一片赤色和橙色筹码中,显得极为引人注目。

    “钱少爷来了。”

    鏖战正酣的赌客们,回头一看,纷纷地打起招呼来。

    赌场中同样具有等级,财大气粗的钱壕,很显然拥有特权。

    赌客们费力地向着两方分开,给钱壕腾出一张椅子,这在赌场中,可是极为难得的待遇。

    钱壕正想坐下,猛地搔了搔头皮,一脸不自然地道:“老大,你请坐。”

    赌客们吃了一惊,不由向着杨灿望了过去,难道这人大有来头?

    “我不会玩,你坐吧。”

    杨灿摇了摇头,静立在钱壕身侧。

    轮盘不停地转动起来。

    投珠手取珠在手,很随意地将珠子投入到了轮盘中。

    所有赌客的目光,都紧盯着轮盘中的珠子,杨灿却注意到了投珠手的手,抛出的轨迹和力度,明显有所控制。

    想要完全控制局面,真的很困难,可是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让那个区胜率奇高,绝非不可能。

    轮盘慢慢地停了下来,在白区和黑区间徘徊一阵,最终落在白区上。

    “赢了。”

    钱壕非常地得意,他不缺钱,可是享受这赢的过程,享受大家羡慕的眼光。

    看来钱壕的运气确实很好,不大会儿,他的两万两银票,就积累到三万两。

    “钱某人今天转运了。”

    钱壕眉开眼笑,开始加注,每注变成一万两。

    周围的人都瞪大眼睛,这样的大手笔,只有钱壕这种有钱人才玩得起。

    “买定离手。”

    随着外围人一声大喝,投珠手明显加大力度,珠子在轮盘上滴溜转动起来。

    珠子落定。

    钱壕输了,一万两的筹码,直接被庄家取走。

    “一把定胜负。”

    钱壕急红了眼,将两万两的筹码,都堆积到黑区上面。

    只有少数人跟着钱壕押注,大部分筹码都放在白区上,这些人惯于见风使舵。

    杨灿叹了一口气,在场的大都是明眼人,只有钱壕,是当局者迷。

    “要不算了?”

    杨灿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钱壕。

    “老大,你不必管,我玩的就是这种心跳的感觉。”

    钱壕完全听不进任何劝阻。

    果不其然。

    珠子经过一阵旋转,停在白区上面,钱壕的两万两银子,全都打了水漂。

    钱壕的脸上,不由露出汗珠,纵然他是财大气粗,可银子毕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下损失两万两,同样心痛。

    “赌场嘛,总是有输有赢,我今天运气不好,就不玩了,回头再来玩个痛快。”

    钱壕毕竟是洒脱的人,短暂的难堪之后,他起来拍拍手,就想离开。

    “钱少爷,是不是手头紧?我这里有银票,你可以先用着。”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

    “还是杜老三爽快,给我取十万两银票来。”

    钱壕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

    银票很快取来了,还伴着一幅还款协议。

    钱壕看都没看,就在协议上签了字,杨灿却看得仔细,上面写着三天以内还款免费,每超一天,加收总额的十分之一。

    确实够黑的。

    杨灿可以肯定,杜老三绝对与必胜赌场有瓜葛,或者就是赌场的人。

    十万两银票,全都换成了筹码。

    钱壕刚想坐下,陡然间站起身来,口中嘟囔:“今天轮盘邪门,我不玩了,我去玩骰子。”

    “钱少爷是体面人,可以享受独桌的待遇。”

    赌场的人满面带笑,引着钱壕三人,到了一个圆桌旁。

    摇骰盅的是个黑衣老者,粗衫麻鞋,始终用一只手托着骰盅,另一只手臂垂着。

    看到钱壕等人走了过来,黑衣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

    杨灿眼神如鹰般锐利,只略略一扫,就看出来,那黑衣老者另一只手齐腕而断,当是遭了什么特别变故。

    “怎么玩,老大?”

    钱壕手里拿着银票,重新找到信心爆棚的感觉,随口问道。

    “要玩就玩大的。”

    杨灿看起来没心没肺。

    陆玄不由瞪了杨灿一眼,这纯粹是慷他人之慨,输赢反正不干你的事。

    “那好,我就孤注一掷了,押双。”

    钱壕很随意地将十万两银子的筹码向“双”区一放。

    从杨灿眼中看来,还是能看到钱壕的手微微颤抖,显示他的心中,绝非表面上看来这么平静。

    “买定离手。”

    黑衣老者神态平和,杨灿却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森然之意。

    骰盅摇动起来,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黑衣老者用一只手,在空中玩出各种花样。

    围观众人齐声地喝彩,他们都是看热闹的人,自然不怕事大,只想着能看仔细,好向别人吹嘘这一场赌斗。

    铛!

    骰盅落在桌子上,杨灿不由地冷笑,他的听劲功夫天下无双,自然能够听出,骰子是三个“二”,当然是双。

    黑衣老者将手从骰盅上拿开,劲力一震之下,三个“二”完全翻转,变成三个“五”,自然变成了单。

    杨灿的手在桌子上抚了一下,劲力从接触点开始,向着前方不停地暗中传递。

    三枚骰子全都动了,轻微地侧翻,变成了三个“六”。

    杨灿长出一口气,这需要对劲力极精微的掌控,他还怕万一搞砸了,阴沟里翻船。

    “各位请看。”

    黑衣老者手向着骰盅盖摸去。

    杨灿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如果黑衣老者发现他捣鬼,只要再做一次手脚,胜负将立刻翻转。

    幸好黑衣老者以为稳操胜券,老老实实地将骰盅盖揭开,无数的目光,都向着骰盅中看去。

    “大豹子,双。”

    无数惊叹声,同时响起。

    “赢了。”

    钱壕狂吼一声,这是他玩的最大的一笔赌注,还好赢了,否则,老爷子那边不好交待。

    黑衣老者惊呆了,本来超级稳定的手,陡然间颤抖起来,整个人面如死灰。

    赌场的人都惊呆了,黑衣老者在赌界相当有名,自成名以来,还从未见他失过手。

    “赔钱吧,换一千两碎银票,我要发红利,见者有份。”

    钱壕恢复了他豪爽的本性。

    四周一片欢呼,爱赌的人就爱不劳而获,有红利能拿,自然人人欢腾,一片“感谢钱少爷”之声。

    “多谢你的支持,我不白用你的,这一千两银票,聊表谢意。”

    钱壕拍了拍杜老三的肩膀,还了十万两银票,额外加了一千两。

    杜老三的身子微微颤抖,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出了这种意外,他难逃一顿板子。

    “老大,老三,多谢你们支持,每人一万两。”

    钱壕脸上写满了诚意。

    陆玄一阵推辞,最终接受,杨灿却很干脆地接了下来。

    有意无意间,陆玄看了杨灿一眼,这一眼含意深刻,杨灿故作不知。

    众人都是艳羡的目光,能够跟钱公子这样的人做朋友,就等着发财吧。

    “钱公子,你不……继续玩了?”

    杜老三结结巴巴地问,完全没有往日的从容。

    “不玩了,我在必胜赌场还没有赢过,今天一定要尝尝这赢的滋味。”

    钱壕腰里揣着银票,大摇大摆地向着外面走去,杨灿和陆玄紧随其后。

    “快走。”

    走出赌场大门,陆玄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大声催促。

    “陆玄,你真是大惊小怪,难道还有人敢惹钱某人不成,惹毛了我,用钱砸死他。”

    钱壕财大气粗,说话胆气很壮。

    “少废话,他们或许不敢要你的命,但是钱一定会给你抢光。”

    陆玄想到今天惹的事,不由暗自后悔,都怪酒喝得太多了。

    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十多个黑衣蒙面的人,出现在巷口拐角处,向着杨灿三人猛冲过来,一看绝非善类。

    钱壕惊呆了,转身就逃,别瞧他身子胖腿短,反应却极快,竟然逃在最前面。

    百步以后,钱壕就显了原形,他毕竟非练武之人,纵然营养极为充足,可完全不知道如何应用。

    “尔等意欲何为?”

    陆玄知道难以逃脱,索性停了下来,怒声喝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第三十二章 太极沾衣十八跌

    “谁敢上前,血溅五步。”

    陆玄神色俱厉,蓦地抽出腰间长剑,向前凌空一指,整个人蓄势待发。

    十余个蒙面人顿住脚步,他们此来本是求财,可不愿意与陆玄拼命。

    “陆玄,我知道,你有拼命三郎的绰号,可你不睁眼看看,与你同一境界的人,我们至少三个,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你有顽抗的必要吗?”领头蒙面人连声地冷笑道。

    “这里有一万两银票,拿钱,走人。否则,让你们尝尝,我的三尺青锋。”

    陆玄左手拿着银票,右手持着秋水般的长剑,以一挡十,寸步不让。

    “陆玄,如果是在平日,别说有一万两,就是没有,我们只当交你这个朋友,都不会为难你。可如今,上命所遣,谁让我们交不了差,我们就让他躺下。”

    领头蒙面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一步,一步。

    在领头蒙面人的带领下,十余个蒙面人分散开来,慢慢地向陆玄逼近,一道道杀气迎面而来。

    “小五,传秀,原来真是你们两个,陆大哥势单力孤,快来帮我。”

    陆玄眼神中,陡然闪现惊喜的神色,向着不远处走来的两条人影喝道。

    有小五和传秀两人在,陆玄相信,凭他们三个联手,足以与蒙面人周旋,料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众蒙面人停住脚步,他们都听说过小五和传秀的名头,同样忌惮两人的实力。

    小五和传秀两个人低头交谈,旁若无人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居然没向他们看一眼。

    陆玄气得肺都炸了,一阵的心寒,他曾经替小五挡过刀,请传秀多次喝酒,没想到如今有难,两人却选择袖手旁观。

    “兀你这疯子,认错人了,再敢胡言乱语,我老大耳光子打你。”

    小五回过身来,眼神都是冰冷的寒意。

    陆玄彻底心凉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义字当头,没想到,关键时刻,别人对他,却是这样的无情无义。

    杨灿一声叹息,这就是炎凉的世态,薄情寡义的人,到处可见。

    本来杨灿一直藏拙,不准备动手,可是看眼前情况,不动手怕是不行了。

    “钱不是这么用的。”

    没想到钱壕居然走上前去,对着陆玄连连地摇头。

    陆玄彻底无语,这件事,难道真是他做错了?

    “南来的,北往的,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认识我不?我是钱府的大少爷钱壕,钱多的花不完。现有一万两银子在此,谁能替我打发走这群蟊贼,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危急关头,钱壕声若洪钟,在清凉的夜色中传出好远。

    呼啦!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人来,而且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足有数百人,手里大多还拿着家伙。

    或许,这些人本来就是远远躲在暗处瞧热闹的,如今一听有好处,这才雨后春笋一般地涌了出来。

    连小五和传秀两人都转了回来。

    “钱公子,你放心好了,有我们在,谁都伤不了你一根寒毛。”

    小五一脸堆笑地说道,与刚才冷若冰霜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

    “你等跳梁小丑,还在这儿杵着干嘛?信不信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你淹死。”

    传秀伶牙俐齿,语若刀锋。

    “速速退去,免遭杀身之祸,否则,我这铲刀可不是吃素的。”

    醉仙楼的大师傅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菜刀,胖胖地身影,威风十足。

    “我这榔头也不是吃素的!”

    “我这铁锹也不是吃素的!”

    “我这镰刀也不是吃素的!”

    “我这张嘴也不是吃素的!”

    ……

    人多胆气壮,说什么的都有,十余个蒙面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阿弥陀佛!我这和尚倒真是吃素的。各位蒙面施主,听我良言相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走到众蒙面人面前,不断地引经据典,苦苦劝说。

    “撤。”

    领头蒙面人脸色阴晴不定,来回变幻,最终知道良机已失,只得恨恨地一跺脚。

    如果真论起打斗来,这些平头百姓,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将事闹得太大了,惊动盘龙镇守卫,他们恐怕承担不了如此恶果。

    “发财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这些钱财,就象路上拣来的一般,实在太轻易了。

    “我的功劳最大,应多分给我一点。”

    人群中一片乱糟糟的声音,都争着抢着,在钱壕面前表功。

    杨灿分明看到,一些老弱妇孺混迹其中,料来不是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后面跟着混水摸鱼的。

    “好!好!好!今天来者有份,都不用急,瞧我用钱来砸死你们。”

    纵然场面极乱,可是挡不住钱壕的显摆之心,声音不大,但是极具穿透力。

    一片混乱中。

    杨灿悄悄地离开了,分钱这种风光而又令人头痛的事,还是交给钱大少爷办吧。

    ……

    “灿哥,有请帖,约你明晚吃饭,是不是雷豹摆的鸿门宴?”

    刚到客栈,杨虎就递过来一张请帖,脸上满是担心地神情。

    “放心好了,雷豹哪肯真正将我放在心上,难得有人请客,我一定要瞧瞧,到底是谁?”

    杨灿真的好奇,在盘龙镇他的熟人不多,谁会请他?

    夜色清凉如水。

    杨灿喜欢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夜色中站桩,心神飘飘荡荡,效果会更好。

    经过一阵放松,杨灿拿起那本淬体功法,四重淬血境的练习方法,叫做小周天搬运功。

    杨灿盘膝坐在地上,抱元守一,全身放松,一静俱静,天地都随着一起静了下来。

    一念动,万法生。

    杨灿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血气从下丹田处升了起来,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历尾闾、夹脊、玉枕三处重要穴位,自上丹田而中丹田复归于下丹田。

    由于杨灿淬血境到达中期,上下鹊桥完全打通,血气流通奔流加速,如同泉水般,在体内汩汩流淌,每到一处,都舒适异常,带来强大的力量。

    这一番静坐,足有三个时辰,杨灿站起身来,衣袂临风飘举,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如果不活动一番手脚,实在太亏了。

    简单的放松之后。

    杨灿开始盘架,手脚略一动,便觉气血自丹田至四梢,无处不通畅,没有一点停滞。

    整套拳,杨灿打得如同行云流水,全身各处,无处不螺旋,无处不缠丝,奥妙难言。

    “这舞跳得不错,就算考不中文生,当个舞卿,日后同样不愁吃穿。”

    有两个人从旁边经过,窃窃私语道。

    杨灿暗自撇了一下嘴,世人不识太极拳的奥妙,将拳练成了太极操,或者弄成太极舞,如此虽能健身,但与一般的操舞有什么区别,只此一途,不知害了多少人。

    太极拳打到妙处一定好看,可是只摆空架子的花拳绣腿,绝对不是真正的太极拳。

    世事多烦嚣。

    然而有了太极,整个人与天地同化,顿时静了下来,有一种超乎世俗之外的心境。

    “灿哥,让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杨虎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猛地一个虎扑,一跃丈余,向着杨灿的背后就拿。

    嗖!

    杨虎的身子,还没有碰到杨灿,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贴到两丈余外的墙上。

    一直从墙上方滑到下方,杨虎嘴巴始终闭拢不上,他怎么都想不通,杨灿是如何动的手。

    杨灿心中暗笑,就凭杨虎这等身手,如何能够对他偷袭成功,太极一身都是手,沾衣十八跌的功夫,绝非虚传。

第三十三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趁着清凉的夜色,杨灿踏入了盘龙酒楼,一间僻静的小屋。

    掀开门帘,杨灿不由地愣了,屋里端坐一人,居然是他的大哥杨豪。

    “没想到,我会请你喝酒吧?我们好久没坐在一起喝酒了。”杨豪言下充满感慨。

    杨灿冷笑一声:“貌似我们从来没在一起喝过酒。”

    “杨灿,你可记得,在你小时候,我还是很疼爱你的,那时的你,对我多崇拜啊……”杨豪充满向往的神情。

    小时候的事,杨灿都记不清了,不过杨豪既然这么说,就没有说慌的道理。

    “还是先喝酒吧。”

    杨灿坐了下来,与杨豪连干三杯,唯恐一会闹僵了,连酒都没得喝。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杨豪一脸傲慢,他习惯居高临下地对杨灿说话。

    “还行吧。”杨灿神情懒散,若有一点漫不经心。

    “你总是这样,明明不行,还总是要打肿脸充胖子。你的实力,你的德行,杨村的人,谁不知晓?”杨豪发怒了。

    杨灿无语,他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杨豪了,为何弄得他如此大动肝火。

    “你总是这样,处处跟我作对。”杨豪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话音一转:“无论如何,从名义上来说,你总是我的兄弟,没能管教好你,是我失职……”

    瞧着杨豪装出一脸自责的样子,杨灿有种甩手而去的冲动,他强忍着性子坐了下来。

    “我这次文考,发挥还算不错,就算考不上,来年必中。这是我多年辛苦努力的结果,做人要一步一个脚印,这样才能逐步地踏上人生巅峰……”

    杨豪一脸的自鸣得意。

    杨灿静静地听着,觉得杨豪此刻,比起文教习杨苓,还更象一个老夫子。

    “不怪我说你,杨灿,你知道这一次,你捅了多么大的漏子?给杨家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杨豪霍地拍桌而起,神情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惹上雷豹,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既然惹上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且冷眼旁观,到底谁胜谁负?”

    杨灿一脸平静地说道。

    幸好杨灿多年修习太极,心情极为平和,否则,那肯安静下来,听杨豪如此说教。

    “噗!”

    杨豪一口酒喷出好远,他心中气郁交加,反而冷笑起来:“杨灿,杨灿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确信你的脑子清醒吗?雷豹是何等的人物!你这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他的实力,他的可怕……”

    杨灿总算是弄明白了,他这个自命不凡的大哥,原来一直对雷豹有着恐惧,深深的恐惧。

    “眼下,只有一条路能够救你,能够救我们杨家。杨灿,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就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大哥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

    杨豪满脸都是装出来的恳切。

    杨灿不说话,以静制动,静静地看着杨豪的发挥。

    “一个字,逃,逃得越远越好。等到三五年,或是七八年,人人都遗忘了这件事,你再回来,重新做人。”

    杨豪自顾自地说着。

    杨灿无可无不可地听着。

    “这样,既保全了自己,又保全了杨家,真是两全其美,你意如何?”

    杨豪总算想起,该问杨灿的意见了。

    “逃,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杨灿忍了又忍,还是觉得不该撕破脸,皱了皱眉头道。

    “你是不是觉得无处可逃?不用担心,我早已修书一封,你可以持之到江州柳家,讨一个杂役闲差,保证生活无忧,只是不要再闯祸了……”

    “多谢你的盛情款待,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话不投机,杨灿实在呆不下去了,霍地起身。

    “杨灿,你真的要一意孤行?你真的要毁灭杨家?”

    杨豪声色俱厉,拍着桌子大叫,碗儿碟儿乱跳,菜汁酒水横流。

    一阵脚步声传来。

    有人将门帘撩到一旁,弯腰躬身:“雷公子,请。”

    一群人陆续走了进来,狭小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还有多人无法立足,只得站在外面。

    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雷豹,其余人在他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杨灿,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雷豹一脸戏谑地笑,如同猫见了老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杨灿言语中丝毫不曾相让。

    “哈哈,哈哈……”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如果陌生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两个,会是很好的朋友。

    “哈哈,有意思。我喜欢有意思的人。杨灿,你知道吗,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等,等着看你跪下来向我求饶的样子,一定很爽。”

    雷豹仰天狂笑,一脸犯贱的模样。

    “雷公子,杨灿如有得罪之处,请看在我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杨豪硬着头皮道,话语中赔着小心。

    “你的面子?呸,你有什么面子?我不但饶不了杨灿,日后见到你父杨帆,还要当面责问他,治他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雷豹越发地骄狂。

    “借花献佛,我敬你喝一杯。”

    杨灿怒气上升,袍袖一卷,桌上的一杯酒平平地飞出,向着雷豹飞了过去。

    “才想起敬酒赔罪吗?晚了。”

    雷豹哈哈大笑,伸出手去接。

    那酒杯堪堪地飞到雷豹面前,蓦地绕了一个弯,满满一杯酒,都浇到他脸上。

    杨灿冷笑。

    身为一个太极高手,论起用劲的技巧,杨灿自问在这尘世间,无人可以与他相比。

    “大胆,敢戏弄雷公子。”

    雷豹众随从纷纷地怒喝,群情激愤,局势凝重,剑拔弩张。

    一群人都向着雷豹看去,等他示下,只要雷豹稍有示意,他们就准备冲上去动手,将杨灿结结实实地打一顿。

    其中尤以祝家兄弟,摩拳擦掌,表现得最为激烈。

    “无妨,你越是冒犯我,到时我就会感觉越爽。”

    雷豹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好期待放榜啊。”

    雷豹哈哈大笑,转身就走,表现得极为豪迈洒脱。

    “小小杨灿不知羞,敢与雷少争上游。自讨其辱痛悔迟,大庭广众来磕头。”

    以祝家兄弟挑头,一群人齐声念了起来,念完一阵放肆地大笑,呼啸而去。

    杨灿本来做好一战的准备,如今重新放松下来,雷豹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家门不幸,出此败类,我……我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杨豪愤怒到了极点,无处发泄,轰隆一声,将酒桌掀翻,留下一地狼藉。

    杨灿皱了皱眉,转身离开,耳听杨豪身后怒喝:“来人,算账。”

    ……

    文院内。

    有一排幽静典雅的院子,灯火辉煌,以文院为主,一群人正在紧张地阅卷。

    一间静室中,洪乾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正在品着清茶,耐心等待。

    “这是初步遴选出来的十甲名单,请蔡大人、洪镇长、周院长过目。”

    考试管理人员非常恭敬地将一摞试卷放在桌子上,退到门外静静等候。

    周通拿起一份试卷,仔细地阅读起来,瞧了一遍,不动声色,转给洪乾。

    洪乾从上到下,认真地浏览一遍,点了点头,交给蔡伦。

    蔡伦观看试卷的速度,明显比周通和洪乾要快,粗略看了一遍,放置在一旁。

    一直看到第三份试卷,周通的脸上,露出明显满意的神色,洪乾频频点头,蔡伦则是一脸喜色。

    “如不出意外,此考生可入三甲之列。”

    周通沉吟一番,将这份试卷单独放在一边。

    洪乾和蔡伦一起点头,这份试卷优缺点都很明显,综合考虑,在乡试一级,算是极其出类拔萃了。

    “好。”

    等看到第七份试卷的时候,周通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将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能令性情沉稳的周通,做出如此夸张的举动,洪乾和蔡伦两人都很期待。

    偏偏周通迟迟不肯释手,反复地念诵了许久,这才转给洪乾。

    洪乾细细地读了一遍,同样是赞不绝口,满面喜色地将试卷递给蔡伦。

    “如果不出意外,此卷当为第一。”

    周通发表了初步评论,洪乾不置可否,蔡伦面色则是一沉。

    这份试卷被单独放到一边。

    一直读到最后一份,周通的脸上重新露出动容的神色,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洪乾读了整份卷子,同样感觉到相当地震撼,这番文思,极为少见,整体架构,立意极高,显然考生心中,颇有沟壑。

    蔡伦一拿到试卷,瞥了一眼,脸上就露出欣喜的神色,读了一遍,更是赞不绝口。

    “如无意见,此三卷就定为三甲,然后我们再细商最终名次。”

    周通一脸欣喜地道,这次考生的成绩,超越往年,让他出乎意料地满意。

    “且慢,等我回来。”

    洪乾脸色骤变,他挥手示意,一个急转身,匆匆地走出门去,用力过急,差点没一头撞在门框上。

    周通彻底愣住,他认识洪乾这么长时间,知道他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象个毛头孩子?

第三十四章 有热血燃

    洪乾一头闯进了一间大屋,这是阅卷的主战场,有着众多阅卷人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洪镇长,你怎么亲自来了?”

    负责此处的副院长萧志远,眼看情形不妙,赶紧迎上前来。

    “将所有的卷子拿上来,我要重新审阅。”

    洪乾面沉如水,找了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萧志远顿感不悦,他是文院的人,并不受洪乾的直接管辖。

    重阅试卷,这是对他们极大的不信任,盘龙镇已有很久,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了。

    “将所有卷子拿过来,让洪镇长过目。”

    萧志远将手一挥,沉声吩咐道。

    阅卷人员闻言,都感觉到很不甘心,洪乾此举,完全打乱他们的部署,增添许多麻烦。

    可是洪乾镇长亲来,萧副院长发话,他们岂敢不从,只得一边整理试卷,一边将整理好的试卷,呈到洪乾面前。

    “洪镇长,没必要如此吧?”

    周通和蔡伦一起赶了过来,出言劝阻。

    “为国选贤,岂能马虎从事?”

    洪乾头也不抬,回了一句,就开始重阅试卷。

    周通一撇嘴,他知道洪乾此举必有用意,可是不好公开反驳。

    洪乾阅卷的速度很快,每份卷子,他都粗粗地扫上一眼,迅即放到一边。

    阅卷人员们面面相觑,他们都能看得出来,洪乾肯定在找某个人的卷子。

    可是有谁,能够惊动洪镇长的大驾,还如此肆无忌惮,毫不避嫌。

    “洪镇长,这些考生里面,莫非有着故人?”

    蔡伦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

    洪乾一直在低头阅卷,根本没回蔡伦,让他感觉极为愤怒和尴尬。

    “蔡大人,玩笑开大了,洪镇长一心为公,这是人所周知的事。”

    周通在旁边打着圆场。

    一份试卷接着一份试卷,不停地被洪乾放到一边。

    随着洪乾的脸色越来越沉,屋内如同被乌云压着,极为凝重。

    萧志远惊怒交加,暗自冷笑:“我看你挑不出毛病,如何收场?”

    不大会儿功夫,洪乾阅完了所有的试卷,将手按在桌子上,不言不语。

    “洪镇长,可有问题?”

    萧志远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地挑衅洪乾。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阅卷人员都忍不住在心中叫好。

    周通狠狠地瞪了萧志远一眼,这种行为,会严重影响到文院和镇上的关系。

    “考生共有六百四十人,连同初定十甲的试卷,共有六百一十二份,还有二十八份试卷,都去了哪儿?”

    洪乾声音不大,可是如同惊雷般,响彻每个人的心头。

    萧志远身子一震,本来自信满满的神情,陡然间变色,暗自惊惧:“难道问题,出在那二十八份试卷里面?”

    “取那些弃卷来。”

    萧志远硬着头皮吩咐,完全失去了刚才的从容。

    阅卷人员好一阵忙碌,翻了好一阵子,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出一叠试卷。

    周通怒视了萧志远一眼,无论洪乾能否查出问题,这都是文院阅卷中的一大失误。

    萧志远心中充满冤枉感,多少年了,凡是太早交卷的卷子,都被当成弃卷,最后审阅,早已成了不成文的惯例,从来没出过纰漏。

    洪乾拿过二十八份试卷,逐步翻阅起来,同样是只看一眼。

    萧志远在一旁细心留意,发现这些卷子,多处都是空白,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点。

    陡然间,洪乾翻动的手停了下来,他的神情当中,充满着激动和喜悦。

    萧志远则是惊呆了,他一眼注意到,那卷子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字迹飘逸俊秀得如同龙蛇。

    这是杨灿的字体,洪乾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些天来,他天天都捧着那幅《春景》琢磨,连梦里都是,岂能不熟悉?

    一道淡淡的墨香,从那份试卷中飘了出来,一会儿就充满了整个房间,洪乾深深地嗅了一下,感觉极为受用。

    “难道是笔墨留香?”

    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从来没听说过,笔墨留香,能留这么久的。

    “走。”

    洪乾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卷子,掉头便走。

    “你们继续阅卷,千万别再弄错了。”

    周通黑面一沉,场上阅卷的人都是心中一凛,连忙点头称是。

    洪乾一路小跑,回到刚才那间静室,神色肃穆地坐下,从头开始阅读起来。

    前面的古往今来天下事,洪乾从头读到尾,居然没发现一处遗漏,一处错误,不由地惊喜交加。

    本来洪乾就很看好杨灿,只是想不到,杨灿比他想象中还要出色许多,要知道这套试题包含极广,难度极高,能考满分,整个大秦帝国,历届考生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周通面色不善,要知道这优先阅卷权,一直以来,可是文院独享,洪乾这是明显不守规矩。

    然而此刻,文院有把柄握在洪乾手里,周通只能够将不快忍下。

    洪乾爱不释手地反复观看,脸上不时露出欢喜赞叹的神情,让周通看在眼里,心里如猫抓一样的难受。

    阅完第一卷,洪乾不言不语,将卷子递给周通。

    周通拿到手里,只粗略看了两眼,就不由大声惊叹:“我去,天下竟有这等奇才!”

    越往下看,周通越是惊奇,他万万想不到,小小的盘龙镇,居然出了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

    洪乾拿过杨灿所写的诗词,先微微地躬了躬身子,这才恭敬地打开。

    蔡伦在一旁惊得呆了,这是在读先贤名著时特有的动作,洪乾居然将这个考生,推崇到了如此地步。

    “正气歌”。

    洪乾只看了一下题目,就不由地身子一震,如同久埋心底的那根弦,被什么触动一般。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每一个字,都如惊雷,响彻洪乾脑海,让他的心中,彻底被热血点燃。

    一道沛然正气,自洪乾心底发出,瞬间传遍全身,继续向外发散,恨不得对着苍天狂呼。

    洪乾将手一翻,一道青色的气息,在他的掌心不断盘旋,越来越浓,形成一个气旋。

    周通只看得目瞪口呆,羡慕不已,一直以来,他与洪乾一样,都是淬体九重巅峰,没想到洪乾居然早他一步,内劲离体而出。

    “我晋级了!我晋级了……”

    洪乾欢喜得大叫起来,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一直苦苦不能突破的屏障,就此不复存在,他竟然轻松突破。

    狂喜之下,洪乾什么都不顾得了,盘膝坐到地上,眼观鼻,鼻观心,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让真气流动吧。

    天地万物,此刻都被洪乾抛到脑后,他只静下心来,用心地感受体内劲力变化。

    “难道与那篇诗词有关?”

    周通心念电转,反应更快一步,抢在蔡伦前面,拿到了杨灿的《正气歌》。

    只读了前面几句,周通就感觉到一道接着一道地正气,大海潮生一般,向他不断地涌来,内心处自然而然地起了感应。

    本来潜藏在体内的劲力,此刻都随正气一起,如同活了一般,不断地向着外面冲去。

    轰隆一声。

    周通感觉到了人生至境,他黝黑的脸上冒出红光,两手遥遥相对,各自都有黑色的气旋产生。

    由于周通久居文院,常读圣贤文章,心中正气的纯正程度,比洪乾更胜一筹。

    故此,他虽然不是第一个阅读《正气歌》,可是获得的好处,丝毫不在洪乾之下,同样晋级了。

    周通连忙就地盘膝坐了下来,他必须借着刚获得的正气,来巩固一下新的境界。

    “这篇诗词如此古怪?”

    蔡伦奔了过去,拿起那篇《正气歌》,刚读了两句,就觉得胸口如同压了一座大石,十分地不舒服。

    “啊!”

    蔡伦一声惨叫,将《正气歌》抛到一边,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难受。

    “什么鬼东西?”

    蔡伦低声地咒骂,只觉体内气息,狂涌乱窜,完全失去控制。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蔡伦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坐到阴暗的墙角处,努力地控制气息起来,脸色蜡黄,汗珠滚滚而下。

    同一篇诗词,不同的人,悲喜两重天。

第三十五章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屋子里面一阵寂静。

    外面的人不知发生何事,都不敢前来打扰。

    洪乾和周通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在他们眼中,有着精光闪烁,天地间万物,都有了色彩。

    “哈哈哈……”

    两个人相互对视,正欲同时大笑,蓦地想起蔡伦,只得强行忍住,神态颇为滑稽。

    片刻之后,两人长身而起,紧紧地拥在一起,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尽情散发着心中喜悦。

    旧日里的些许恩怨,于此刻烟消云散,在两人心中,正气相互激荡,油然而生知已之感。

    两人齐刷刷地转头,向着角落处的蔡伦望去,这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蔡伦神色,颇显狼狈。

    蔡伦慌了,顾不得会留下后患,连忙站起身来,装出一脸笑容来,只是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蔡大人,我们两个人都晋级了?你怎么样?”

    洪乾一脸关切地问道。

    乍听此言,蔡伦心在滴血,他为了控制走火入魔,实力整整退了一个等阶,就这还不算完,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打落牙齿和血吞!

    蔡伦有苦难言,只得哆哆嗦嗦地道:“人老了,筋骨不比你们壮年,我这番进步……特别大。嗟乎!未能晋级。”

    “蔡大人,何必心急,假以时日,必定突破。”

    洪乾掩不住一脸的喜色。

    “恭贺蔡大人早日晋级。”

    洪乾和周通一起合手为礼,态度极为恭敬。

    “同贺,同贺。”

    蔡伦匆忙还礼,他的脸火辣辣地烫,两相对比,感觉心里特别地不是滋味。

    “来,来,来,我们两个同读《正气歌》。蔡大人,要不要一起来?”

    洪乾和周通两个人同时抢步而出,结果只得一左一右地坐了下来,并肩共读。

    “我刚才彻底读了一个饱,你们先读吧,我得用心体会一下刚才所得。”

    蔡伦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忙不迭地挥手道。

    正气满乾坤!

    共读两人只觉得一阵阵的浩然正气,跃然纸上,充沛心中,体内元气明显活跃起来,奔流速度加快。

    功力在不知不觉地进展。

    一遍读完,两人意犹未尽,又从头看了一遍,如此连看三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合上卷子。

    “这是无价之宝啊!”

    两人齐声赞叹道,如果他们能够拥有,实力必将突飞猛进,从此平步青云。

    可惜,这等惊世卷宗,一定要逐级上呈,镇里是绝对留不下来的。

    到了审阅经纶国策的时候了。

    洪乾和周通一起,恭恭敬敬地向着卷宗行读书礼,蔡伦无奈,只得在后面跟着装模作样,心里老大不爽。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

    刚读到这里,并肩而坐的洪乾和周通彼此对望一眼,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构思如此精巧,文句如此华丽,真旷世奇才也。

    及至读到“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两人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倒将一旁站立的蔡伦吓了一跳。

    两人越读,神情越是激动,词句倒还罢了,这里面蕴含的深刻道理,最是令人动容。

    这分明是一篇教天子而治天下的奇文。

    纵然是在穷乡僻壤,位卑权轻,可对于朝野的那些乱象,两人多有耳闻。

    如果武帝能够看到这篇教化文章,读到心里,励精图治,则帝国必将大兴,受惠百姓,当以亿计,功德无量。

    “这篇文章怎么样?”

    蔡伦试探着问,他一直躲在旁边,不敢凑近观看,唯恐与读《正气歌》一样,遭受荼毒。

    “惊世奇文,不敢妄评。”

    读文两人一起摇了摇头,言语中有着无限的感慨。

    一篇文章读毕,两个人掩卷深思,各自感觉肩头上,压了沉甸甸的担子。

    “我来看看?”

    蔡伦壮起胆子,拿过这篇疏文,用微带颤抖的手打开,心中打定主意,一看不妙,立刻弃卷而逃。

    论文才,蔡伦一点不输洪乾和周通,他一眼就看出这篇疏文的不凡之处,表面温和从容,实则锋利如剑。

    “如果这篇疏文能大行天下,那还有我等投机者的活路?”

    蔡伦感觉到一阵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让他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就颤抖起来,牙齿格格打颤。

    “呵呵,看起来,蔡大人比我们两个,还要激动呢。”

    洪乾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可看不透,蔡伦惶恐不安的内心。

    蔡伦强忍着心头的寒意,从头到尾大致读了一遍,赶紧闪身离开,他怕看得多了,会彻底的崩溃掉。

    “三甲名单,这次没有任何异议了吧。”

    洪乾哈哈笑着,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没有异议。”

    蔡伦满心不甘,可是没有办法,他有心照顾一人,奈何实力相差太大,就算他身为巡视官,都不能无视考场规则。

    “这三甲,谁列第一呢?实力不相伯仲,倒真让人犯难。”

    蔡伦故作唉声叹气地说道。

    乍闻此言,洪乾和周通齐齐地惊诧,差别如此明显,判若云泥,蔡伦竟然视而不见。

    “蔡大人是在说笑吧?论文笔,论才思,论豪气,论见识,此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我们身为评卷之人,责重如山,岂可昧了良心?”

    洪乾当场发作。

    周通没说话,看向蔡伦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怒意。

    “两位,曲解我的意思了,我对此卷作者文思推崇备至,无以复加。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此卷呈上去以后,可能会被定为叛逆,从而引起朝野大乱,最终祸害苍生……”

    蔡伦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

    洪乾和周通两人相顾默然,他们都是久经世故之人,早就发现这篇疏文中隐藏的一丝不妥,弄不好真会引发大事件。

    “再说了,此人如果定为第一,那《正气歌》就会逐级上呈,你们两人如此喜爱,何如留下来私有,由镇上和镇文院共同保存……”

    蔡伦惯于揣摩人心,巧舌如簧,循循善诱。

    不提《正气歌》倒还罢了,提起《正气歌》,洪乾和周通两人内心正气上冲,铺天盖地涌来,深为刚才的一丝动摇,而感到由衷地内心不安。

    “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死亦何悔!”

    洪乾神色肃穆,掷地有声。

    “若不能为天下谋,为百姓举,然则我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周通满脸都是激愤,看他的样子,随时都可能动手。

    “你们既然如此一意孤行,不听我良言相劝,且罢,评定书上,别签我的名字。”

    既然撕破了脸,蔡伦就无需伪装了,他知道,洪乾和周通两人,都已无法劝阻,只能选择撇身事外。

    “你从《正气歌》中,得到那么大的好处,如今竟然只顾自身?”

    洪乾瞪大眼睛,这才彻底认清蔡伦。

    不提《正气歌》倒还罢了,提起《正气歌》,蔡伦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去,有苦不能言,简直郁闷死了。

    “第一名姑且定了。第二名我推举此人,第一卷极其出色,不必多说了。第二卷一首《玉楼春》,写得清新脱俗,极有韵味,周院长和洪镇长都曾赞不绝口。第三卷一篇《平乱策》,豪迈雄浑,气壮山河,令人如临战场之上,如闻金戈之声……”

    蔡伦高高地扬起初定十甲时最后读到的卷子,极尽鼓吹之能事。

    洪乾皱了皱眉,此次阅卷以文院为主,在周通发表意见之前,蔡伦此举,实有越俎代庖之嫌。

    “不妥。”周通一句话,顿时让蔡伦的心凉了半截。

    “此考生太过好高骛远,夸大喜功,词句看似华丽,实则用途不大,只适合孤芳自赏。反而不如这位考生,所作的一篇《说天下》,含蓄而大有收敛之意,从容却不失峥嵘气态……”

    周通语句平和,态度却是极为坚决。

    自古以来,文人之间的争论,就从未停止,周通和蔡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好不激烈。

    “洪镇长,你意如何?”

    蔡伦用略带哀求的神色,向着洪乾望去。

    “我洪乾对着圣人起誓,此言出自公心,以综合实力论……以周院长推荐之人,更胜一筹。”

    此言一出,天空一道响雷闪过,气势骇人,然而并未落下,就此远去。

    “算你们狠!”

    蔡伦恼羞成怒,铁青着脸,甩袖而去。

    洪乾和周通两人相顾而视,眼中都是坚毅神色,他们心中正气鼓荡,行事磊落光明,纵然因此得罪蔡伦,并不后悔。

第三十六章 冷门迭出

    朝阳初升,万道金光。

    杨灿正在给杨虎喂劲,这是杨虎最开心也是最虐心的时候。

    一根白蜡杆。

    一头持在杨灿的头上,另一头如沾在杨虎的身上,无论他怎么退,都是如影随形。

    整个过程中,杨灿头都没有抬,腰胯扭动划弧,步法轻趟划弧,手腕旋转划弧,神态一片悠然,杨虎头上的汗珠,却是滚滚落下。

    “好厉害的沾劲啊,灿哥,我仿佛懂一点了。什么是发劲啊?”

    嗖!

    杨灿手中的白蜡杆轻轻地一缠一挑,杨虎庞大的身子,顺着白蜡杆的走势,直接飞出两丈高的高墙,落地以后,一路滑行一丈多远。

    杨虎脸色煞白,紧紧地抱着沟渠旁的大树,总算没被摔下沟去。

    “嘿嘿,灿哥,你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

    杨虎手脚并用,攀上高墙,嬉皮笑脸地探头问道。

    “打狗棒法!你想练,回头我来教你。”

    杨灿极其认真地回答。

    “被调侃了。”

    杨虎皱了皱眉头,他才不相信,世上有这么难听的名字,叫“打虎棒法”还差不多。

    活动开筋骨,杨虎自去站桩,这是他每日必练的功课,非常地认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杨灿在院子里做着单势,这是云手的动作,看似简单,掤捋按采诸劲都蕴藏其中,打斗中如果有人进了这个圈子,会让人顷刻间天翻地覆。

    云手重在全身各处的协调性和平衡性,想做到无有断续之处,无有凹凸之处,极难。

    有一首乱环诀在云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乱环术法最难能,上下随合妙无穷。陷敌深入乱环内,四两千斤着法成。手脚齐到横竖找,掌中乱环落不空。欲知环中法何在,发落点对即成功。”

    云手中最容易犯的毛病是手动腰胯不动,从外形上来看,比划得同样好看,但没有起转承合,就失了内在。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动作纵然轻微,怎瞒得过杨灿的听劲,一听脚步,就知来人是谁。

    “无肠公子,你的横行霸道功夫,练得可真不怎么样?”

    洪艳一身红色劲装,风姿飒爽,极为俏丽,脸上尽是调侃神情。

    “你来干什么?”

    杨灿瞪了洪艳一眼,就算云手这一势,酷似螃蟹模样,可对太极绝招,岂能胡说八道?

    “干什么?横行介士,你练功练糊涂了吧,难道忘了,今儿是放榜的日子?”

    洪艳眉飞色舞,气色极佳。

    “那又如何?”

    杨灿缓缓地收了招式,被人这样打扰,根本没法练功。

    “又如何?盘龙镇不知多少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你这主角若不到场,知道会有多少人失望吗?”洪艳一副为民请民的样子。

    “不错,杨灿,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当缩头乌龟。”

    一群文人涌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杨村文教习杨苓。

    “洪大小姐,不知者无罪,还请你贵人大量,原谅我们粗鄙无知。”

    自杨苓为首,所有文人,一起向着洪艳拜了下去,显然探知了洪艳底细。

    “算了。”

    洪艳摆了摆手,在杨灿面前,她很是享受众人的刻意奉承。

    “杨灿,此来我们是告知你一件事情。”

    杨苓转向杨灿,顿时换了一副嘴脸,神态极为傲慢无礼。

    “什么事?”杨灿皱了皱眉头,对方很显然是来者不善。

    “经我提议,九村十八寨一起通过,每村可去掉一名文渣。很不幸,你被选中了,这次文考成绩再差,都影响不到我们杨村……”

    杨苓脸上充斥着得意神色,他恨不得告知天下,杨灿成绩虽烂,与他们无关。

    “这件事,你禀告村长了吗?”

    杨灿心中一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了杨村数百年清誉,为了不被你拖后腿,这件事,我说了就算。”

    杨苓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糊涂蛋。”

    杨灿瞪了杨苓看了一阵,实在没法评价他,只好摇摇头道。

    杨苓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顾念洪艳在侧,只怕早就招呼人一拥而上了。

    杨灿本想静等消息,可是难耐洪艳叨扰,只得随她一起骑马出门。

    “这小子命真好。”

    瞧着杨灿与洪艳并辔而行,众文人都是一脸艳羡,叹息声中,追了出去。

    文院门口,人山人海,仿佛盘龙镇上的人,都集中在了这里,人人都想知道第一手消息。

    “小小杨灿来了。”

    不知谁大声嚷了一句,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众人不由拥挤起来,想要先睹为快。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围观上来的众人,杨灿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能够进入文院的人,除了众考生和教习外,就只有少数拥有请柬的人,洪艳恰在其中。

    踏入文院,杨灿的心顿时安静下来,外界环境,对修心养性十分地重要。

    所有的考生都安排在最前侧,这样可以保证,他们第一时间,得到榜单的消息。

    钱壕大腹便便,混在人群中间,非常地扎眼,杨灿一眼就看到他。

    见到杨灿,钱壕眉开眼笑,连忙迎了过来,与杨灿低声寒暄。

    雷豹身后围了一大群考生,显然他在盘龙镇上的势力不小,吸引许多人前来攀附。

    看到杨灿,雷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阴冷的笑容,这种无声的笑,尤其显得吓人。

    不少考生,都有同情的目光瞧着杨灿,招惹了雷豹这个霸道人物,他可算是倒霉了。

    冷公子一身翠绿衣衫,神情极为漠然,鹤立鸡群,显得格格不入。

    “下面我来宣布黑榜名单。”

    萧志远走上前台,脸色并不好看。

    就在不久前,他去找周通诉苦,想告洪乾欺人太甚,本想得到些许安慰。

    谁知周通大发雷霆,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差点成了千古罪人,还罚他去领一个月的杂役。

    这样一来,萧志远在文院中就成了一个笑话,这让他怎么能开心起来。

    “常剑,赫连泽……”

    二十个考生的名字,被念了出来,这些人大都未曾到场,不是谁,都有钱壕少爷这种大无畏勇气和超厚面皮的。

    黑榜名单是倒数排名,排名越是靠前,说明这次文考的成绩越差,俗称文渣。

    一直念到倒数第十二名的时候,才念到钱壕的名字,这让他充满惊喜。

    “灿哥,我竟然不在倒数第十,这次好看了,瞧老东西会怎样赏我?”

    钱壕神情充满惊喜,抓紧了杨灿的手臂。

    杨灿皱了皱眉头,一个借力用力,将他轻轻地甩到一边,这没出息的货。

    “我来宣布白榜名单。”

    洪乾精神抖擞地走上台来。

    杨灿非常诧异,洪乾给他的感觉,与以往明显不同,满面红光,拣到宝了?

    白榜名单是潜力榜,共二十名,是差一点未曾考中文生的文人,排名越是靠前,文考成绩越好。

    “苏同,杨豪,颜石星,祝英雄……。惜乎文生名额有限,各位请继续努力。”

    洪乾神情中有着遗憾之意。

    “没考中么?”

    杨豪心中蓦地一沉,眼里有着浓浓的失落,他一心想要在人前风光,没想到失败了。

    “豪少爷,别气馁,这个成绩够好了,明年再来,定能考中。”

    杨村众考生,围在杨豪周围,纷纷地出言安慰。

    杨豪心中酸楚,一脸苦涩,中与不中,天上地下,这次机会抓不住,人生际遇,就会完全不同。

    在杨村众考生中,杨豪成绩一直最好,连他都考不中,别人更是没指望了。

    “看来我们杨村,又要全军覆没了……”

    杨苓哀叹,神色黯然。

    “我来宣布红榜名单。”

    周通健步如飞走上前台,声若洪钟,气势如虹。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凡是能够名列红榜的考生,皆属于考中的文生,排名越后,成绩越好,这十七个人,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朱炎,莫传印……雷豹。”

    周通不紧不慢地念着,最后叫出雷豹的名字。

    “什么?周院长,你搞错了吧?”

    雷豹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霍地跳了起来,脸色蜡黄,身子颤抖。

    “不得在文院撒野,否则,取消文生资格。”

    周通脸色一沉,一道强大的气势散发出来。

    雷豹气得都快爆炸了,呼哧呼哧狂喘,他以为,纵然此次争不到第一,可第二稳拿,谁知竟然未进三甲。

    瞧到雷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周围的人都识取地后撤一步,这种情形,谁碰上谁倒霉。

    四周一片窃窃私语声,谁都知道,雷豹这次保二争一,誓在必得,谁料被硬生生挤出三甲,怎不抓狂?

    “有请蔡大人宣布入黄榜的三甲名单。”

    周通退到一旁,将场地让给蔡伦。

    蔡伦脸色阴沉,周通在这个时候,倒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第三名是冷云。”

    蔡伦脸上略有愧意,无可奈何地宣布。

    冷云一直冷漠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用难以置信的冰冷目光,向着蔡伦望去。

    场下一阵大哗,这位从京城下来渡金的冷公子,没想到位居三甲之末,这次真有好戏看了。

    “第二名是孔宣。”

    蔡伦硬着头皮继续。

    “孔宣是谁?”

    “谁是孔宣?”

    “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这么厉害?”

    ……

    人群彻底炸了,没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考生,能名列冷公子前面,这次文考还真是冷门迭出。

第三十七章 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

    “第一名是杨灿。”

    蔡伦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个让他恨得发痒的名字。

    石破天惊。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纷纷议论起来,谁还顾得文院,本是清静之地。

    杨灿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领,都难保这世间没有意外。

    往日所受的种种轻视和嘲笑,讽刺和打击,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如今到一一清算的时候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弄错了?”

    雷豹身子如坠冰窖,风和日丽的春天,身上竟没了一丝暖意。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洪艳用手指着杨灿,杏眼瞪得溜圆,神情充满惊讶。

    “难道你竟不是文渣?是文霸!唉,我的小心脏啊,怎么受得了?”

    钱壕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如同一朵向阳花。

    “杨灿,居然会是杨灿?”

    杨豪咬紧牙关,五味杂陈,心中羞愤大过了惊喜。

    咕咚!

    有人直挺挺地摔倒下去,引起一片慌乱,正是杨村的文教习杨苓。

    杨村文人一起呆滞,这个不学无术的杨灿,这个一向被他们轻视的杨灿,往日里谈诗论文,出言愚蠢可笑,如今凭什么鱼跃龙门?

    祝英杰和祝英雄两人,身子抖得如风中寒蝉,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惶恐。

    冷云神色中带着茫然,更多的则是愤怒,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居然会被一个乡村小子击败。

    “肃静,我有重要的事宣布。”

    周通走上台来,蓦地一声大喝,压过了在场的嗡嗡杂声。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这才省起,身处规矩森严的文院。

    “这里有一份恳请书,是九村十八寨的教习联名所写,要在本次文考排名中,各去掉一名考生成绩。你们猜杨苓教习去掉的是谁?不是别人,就是本次乡试的案首杨灿。你们说,他是不是老糊涂?”

    周通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签满名字的纸,扬在空中,大声地说道。

    “哈哈,真是个老糊涂蛋。”

    人群一阵轰然大笑,在这个时候,那还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完全忘了先前,他们一样取笑杨灿。

    杨苓本来醒了过来,听到一群笑骂老糊涂蛋的声音,连忙将头一偏,半真半假地晕了过去。

    此时此刻,难得糊涂,总比清醒要好。

    “这份恳请书,你们说我准不准啊?”

    周通面带微笑地问道。

    “自然是不准了。”

    下面抢答的声音响亮而齐整,带着由衷的笑意。

    杨苓蓦然惊醒,心中一阵哀嚎,这次算是真完了,以后他走到那里,这老糊涂蛋的绰号,只怕就得带到那里。

    镇长洪乾走上台来,大声喝道:“恭喜杨灿,恭喜各位文生,你们这一批,是历年来最优秀的,没有之一。为此,镇上和文院今晚将在盘龙酒楼设庆功宴,请准时参加。”

    台下一片叫好声。

    “杨灿!”

    在众人诧异神色中,雷豹大步走到杨灿面前,陡然一声大喝。

    “何事?”

    杨灿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雷豹话语中挟带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打动了三位评审大人?可这一切,并没结束,我们武考场上见。”

    雷豹声音很大,响彻全场。

    众人都惊呆了,雷豹此举,不但是公然挑衅杨灿,更是公然对周通三人不满。

    “好啊!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站着讲话。”

    杨灿冷笑一声。

    事情越闹越大了,众考生心中暗道,反正不牵涉到他们,闹得越大越好看。

    雷豹阴沉着脸,气冲冲地向着文院门口走去,身后一群人,都在远远地跟着,既不敢掉队,又不敢离得太近。

    “小小杨灿不知羞,敢与雷少争上游。自讨其辱痛悔迟,大庭广众来磕头。”

    一阵响亮而整齐的吟唱声传来,在文院中都是清晰可闻,只是这声音,变成了对雷豹无形的讽刺。

    “滚!滚!全都给我滚!”

    文院门口,传来雷豹响彻云霄的咆哮声。

    一大群专门找来吟唱的队伍,正吟唱得高兴,被雷豹突如其来的一嚎,吓得如鸟兽散,场面一阵混乱。

    “惊世奇闻!惊世奇闻!最新一期《天下诗词》新鲜出炉,开篇诗的作者竟是我们盘龙镇人,姓杨名灿。咦,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一个惊喜交加的叫卖声,陡然间从热闹的人群中传了出来,瞬间点燃全场。

    “什么?天下诗词?盘龙镇人?杨灿?那个杨灿?”

    一道道的惊呼,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无数的热情,被一起点燃。

    谁都知道,《天下诗词》是圣院所办的期刊,入刊要求的水准极高,别说是盘龙镇,就是清水县,许多年来都无人能够入选。

    杨灿此举,算是开了先河,比起他中了案首,还要更加的轰动。

    “都别抢,给我来一期。”

    “都让开,我要先睹为快。”

    “这期《天下诗词》值得珍藏,将来一定升值无限。我抢。”

    “我出双倍的价钱。”

    “你们怎能如此野蛮,连最基本的尊老敬老都忘了吗?我是老人我先买。”

    ……

    人群如同发疯一般,向着出售期刊的摊点冲了过去。

    一阵混乱。

    五百本《天下诗词》期刊顿时被哄抢一空,抢到期刊的人,翻开就看了起来。

    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时间,满场都是吟咏之声,声音此起彼伏,极为壮观,无一例外,都充满惊叹,充满陶醉。

    “这是绝妙好诗啊。这个杨灿,真是奇才。”

    周通反复地吟咏,越寻思诗意,越觉得其妙无穷。

    “好诗。”

    蔡伦情不自禁地赞叹,就算他深深地妒恨杨灿,可身为一个文人,却不得不为这首诗倾倒。

    “什么?杨灿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诗?”

    雷豹手里拿着这期《天下诗词》,本想当场撕个粉碎,可是脸色阴晴不定,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草莽之中,竟有这等人物?难道我这次输得真不冤枉。”

    冷云漠然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如果早有这期《天下诗词》问世,我岂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杨苓手里拿着一本《天下诗词》,神情不知道是喜是悲。

    杨豪心中充满苦涩,他知道这篇蝶恋花是极好的,可是没想到,竟能入选《天下诗词》,就凭这一项,杨灿就称得上杨村百年骄傲。

    “洪镇长,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

    周通一脸惊诧地问道。

    “实不相满,这首蝶恋花经由我和崔岭推荐,这才入了《天下诗词》。”

    洪乾神情显得极为得意,这份举荐功劳,看来跑不掉了。

    “杨灿刚刚中了案首。”

    这个惊人的消息,与蝶恋花春景一道,传遍全场,以飞快地速度,向整个盘龙镇扩散。

    一路行来,人人侧目,都是艳羡目光,这种惊人的转变,让杨灿心里极为受用。

    “灿哥,听说你中了案首?”

    杨灿刚回到客栈,杨虎就迎了过来,一脸欣喜,消息散播居然比杨灿走得还快。

    “嗯。”

    杨灿点了点头,刚才的喜悦,已渐渐远去,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杨虎极为诧异,杨灿确实非比常人,如果是他得中案首,一定会欢喜得跳起来。

    “待会儿,若有人拜访,就说我在备考武生,一概回绝。”

    杨灿吩咐道。

    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会有大量应酬,势必影响他的练功进度,为杨灿所不喜。

    杨灿端坐花丛中,亲近自然问道,运行小周天搬运功,气血在体内不断地运行,渐渐地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进境非常迅速。

    微风吹来,落英缤纷。

    奇怪的是,那些坠落的嫣红花瓣,在落到杨灿身上的时候,总是轻飘飘地滑落一旁。

    杨灿在练功时,不丢不顶,不离不弃,身子浑然不受力,听劲化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嗡嗡。

    一只蚊子飞了过来,瞧到杨灿一动不动,如见美味佳肴,向着他直飞过来。

    谁知停了数次,完全停不下来,一连数次跌落地上,杨灿身子比冰还要溜滑,全然不受力量。

    最后一次,一道强大的反震劲力传来,那蚊子顿时四脚朝天,死于非命。

    至死,蚊子都不知道因何而死,杨灿的身子,可是一动没动。

    正所谓,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

第三十八章 方寸之间,任我纵横

    “混账小子,敢挡我的大驾。”

    一道大喝,伴着一声闷响,一个壮硕身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杨灿霍地站起身来,向着院子外面走去,恰好与一人走个对面。

    不远处,杨虎摔倒在地上,露出呲牙咧嘴的痛苦神情。

    杨灿哼了一声,凭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杨虎在伪装,这家伙跟着他,每天都要跌无数跟斗,早就百炼成钢。

    “阁下何人,敢来我处撒野?”

    杨灿脸色一沉,无论如何,对方如此蛮横,无礼至极。

    “我是雷镇山,雷豹是我的儿子。”

    来人威风凛凛,身上散发着彪悍气息,模样与雷豹相似,只是更显威武粗犷。

    “雷乡尉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杨灿冷哼一声,雷镇山来这里,明显不是喝茶聊天。

    “杨案首,我儿雷豹不懂事,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取消赌约。”

    雷镇山声若洪钟,气势逼人。

    杨灿冷笑:“如果你在一天前到来,我会欣然听从,如今,晚了。”

    “好小子,居然敢说这种话?你可知道,就连你父杨帆,在我面前,都要规规矩矩吗?”

    雷镇山一脸傲慢。

    “我不想恶语伤人,如果雷乡尉没别的事,请吧。”

    杨灿板着脸,下了逐客令。

    “好小子,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雷镇山怒容满面,没想到杨灿这么难缠,在这盘龙镇上,居然敢不给他面子。

    “让雷豹来我这儿磕头认输,我就与他联合声明,取消赌约。”

    杨灿不紧不慢地道。

    “好小子,欺人太甚!你可知道,我身为乡尉,跺一下脚,这整个盘龙镇都要颤抖。你这么不识抬举,不怕替杨帆惹祸吗?”

    雷镇山口不择言,充满威胁之意。

    “子不教父之过,我终于知道雷豹为什么那么霸道了,原来都是你惯的。”

    杨灿明知对方不会听从,依然出言劝诫,先尽本份。

    “我有实力,我就霸道,你能如何?看拳!”

    雷镇山手腕一抖,一拳击出,劲力雄浑,带着隐隐雷鸣声响,声势相当骇人。

    “灿哥,小心。”

    杨虎神情当中充满关切,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

    劲风扑面,凌厉如刀,杨灿却是浑然未觉,身子一动不动。

    “好,我就让你吃点苦头。”

    雷镇山本来只是试探,看到杨灿的样子,不禁大有挫败感,将心一横,突然加劲。

    杨灿笑了。

    如果真是对敌,凭雷镇山的功夫,只怕真能压他一头,可是论起突然生出的寸劲技巧,则天下无人能盖过他。

    杨灿蓦地将身子微转,这一转全身无有不转,以百会、会阴和两脚之间无形虚线为轴,在化解攻击的同时,迅速蓄好了势。

    雷镇山一拳击空,不由地大惊失色,连忙撤劲,想将拳头收回来,重新组织攻势。

    电光石转。

    杨灿不动则矣,一动快如闪电雷霆,找准发落点,用胯骨狠狠地撞到雷镇山手背上。

    雷镇山“啊”的一声惨叫,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凭他淬体八重的功夫,都完全抵挡不住。

    “你竟敢还手?”

    雷镇山惊怒交加,将心一横,就欲撕下面皮,痛殴杨灿。

    踢踏!踢踏!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来了不少人。

    “好小子,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我把话摞在这儿,你想在武考中赢过豹儿,难比登天。”

    雷镇山缓缓撤了全身劲力,神色狰狞。

    “在武考之前,你还有悔过的机会,我随时等你登门认错。否则,恶果自尝。”

    雷镇山走到门口,蓦地回头,怒喝一声,言毕甩袖而去。

    “灿哥,刚才真是把我吓死了,这人太过凶悍,你没事吧。”杨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只当是清风拂体。”

    杨灿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

    杨虎不由地撇了撇嘴,杨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爱装了。

    “灿哥,这人如此凶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将他发出去?”

    杨虎略带调侃地问。

    杨灿笑而不语,对方实力,固然强到极点,然而真的对决起来,擅长借力打力的他,并非全然没有机会。

    “杨案首,我们负荆请罪来了,尚请一见。”

    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过来。

    杨灿两人出门一看,不由地愣住了,杨苓赤着上身,花白胡子上沾满汗珠和泥浆,背负着一大筐荆条,极为狼狈地伏在地上,在他的身后,黑压压拜倒一片。

    “你们这是玩的那一出?”

    杨灿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错了,请用荆条狠狠地责打我们。否则,我们内心不安。”

    以杨苓为首,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声音齐整,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杨灿迈步到了近前,拿起一根荆条,手腕一抖,嗤嗤声响,向着杨苓猛刺过去。

    众人吓得都闭上眼睛,他们没想到,杨灿出手,竟然这么狠。

    荆条到处,一抹一挑,负荆条的绳索立断,荆筐轻轻地飘落地上。

    杨灿温言道:“以后不准如此,你年纪大了,怎禁得起这般折腾?”

    “杨案首,这么说,你肯原谅我们了?”

    杨苓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不知者不为罪,乡里乡亲,大家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吧。”

    杨灿向着杨村众考生招了招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此番前来,做好了受辱的准备,没想到这么轻易获得谅解。

    “给杨教习取一件外衣来。”

    杨灿吩咐。

    杨虎转身而去,从房中取出一件簇新的长衫。

    “天寒,小心着凉,以后不要作贱自己,我们杨村人,活着要有骨气。”

    杨灿亲手给杨苓披上,只感动得他眼中泪花闪动。

    “灿哥,盘龙镇上的人真是热情,你看送来的这些礼物。”

    杨虎打开一间屋子,只见里面堆满了金银财物,琳琅满目,门内一张桌子上,摆着礼单和请柬。

    要知道,凡是能够名列案首的文生,将来都是不凡的人物,盘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争着抢着来攀交情。

    杨苓等人在杨灿这儿吃了一顿酒席,没了压力,这顿饭他们吃得极为开心。

    “灿哥,看招。”

    杨虎蓦地伸出大手,向着杨灿背后按了下去。

    出乎杨虎意外,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按到杨灿身上,只是力道如同石沉大海,消失于无形。

    杨虎大惊,连忙想将手抽回来,谁知那只手,就象粘在杨灿身上,根本无法挣脱。

    杨灿故作不知,一路与杨苓谈笑风生,大踏步地向前走。

    后边可就苦了杨虎,杨灿行,他就行,杨灿停,他只能停,亦步亦趋,好不尴尬。

    杨灿走到门槛处,向前一跃,过了门槛,杨虎无奈,只得跟着跳跃,脸上汗落如雨。

    杨村众考生都注意到这一幕,无不在一旁暗笑,还以为杨灿两人,故意演戏给他们看。

    “灿哥,灿哥!”

    杨虎苦不堪言,只得大声地叫嚷起来。

    “有什么事?”

    杨灿头也不回,略带调侃地问道。

    “我的手……我的手粘在你身上了,拜托你让我拿回来。”

    杨灿结结巴巴地道。

    “手是你自己的,尽管拿走就是。”杨灿平静地道。

    杨虎心中一动,猛地一抽,果然将手抽了回来,再看手掌,一无异状。

    “咦?”

    杨虎一声惊叹,还以为他的手,早就红肿不堪,谁知没有丝毫异样,这才真叫古怪。

    “哈哈,杨虎,你这是效法先贤,亦步亦趋,瞠乎其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在舞狮呢。”

    杨苓在一旁打趣道。

    众考生都知道这个典故,不由全都大笑起来,杨虎则是一脸茫然。

    ……

    一片林间空地上。

    杨豪正在拼命练武,身上肌肉虬结,练得极为卖力,不时传出一声声大喝。

    松软的泥地,被他踩出一个个大坑,旁边的大树,被他打得七倒八歪。

    在杨豪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汗水不停地落在地上,紧锁愁眉。

    本次文考失利,给他造成极大的伤害,只有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武考上。

    “唉!”

    林间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谁?装神弄鬼,出来?”

    杨豪如临大敌,挥舞起拳头喝道。

    杨灿从树木丛中走了出来。

    “嘿嘿,我知道是你,你一定会来。”

    杨豪露出一丝苦笑,自嘲地道。

    “此言何解?”

    这次倒论到杨灿惊讶了,忍不住问。

    “你考中案首了嘛!如果不在我面前显摆一番,怎能显示你的厉害?当然会趾高气扬到我面前,看我的笑话。可是我告诉你杨灿,我不服,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比你强……”

    杨豪满脸都是不甘的神情。

    “杨豪,你错了,区区一个案首,真没什么好显摆的。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练法不行,会把身子练坏的,如果肯相信我……”

    对于练功原理的理解,可以说无人能比得过杨灿,他这么屈尊前来,只因为对方是杨豪,不想眼生生地看着他毁掉。

    “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时间会慢慢证明,到底是谁错了?”

    杨豪一脸执迷,一脸自信。

    杨灿强忍着性子,给杨豪解释,他这样练功过度,不行,这样不知养功,不行,出拳过刚易折,不行……

    “少啰嗦,你走。”

    杨豪一脸不耐,根本听不进去,用手一指,下了逐客令。

    杨灿长叹一声,唯有转身离去。

    如果一个人执迷不悟,九头牛都未必拉得回来。

第三十九章 暗潮涌动

    镇长府。

    “镇长大人,我有一事相求。”雷镇山在洪乾面前,颇显恭敬。

    本来洪乾威信就很高,如今修为更见精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强者风范,雷镇山不得不佩服。

    “请讲。”

    洪乾没有摆镇长的架子,雷镇山在盘龙镇多年经营,势力不小,洪乾有不少事,还要仰仗他。

    “我想查阅杨灿的卷宗,看究竟如何好法?让我学习一番。”雷镇山自信满满,想必洪乾会给他这个面子。

    “不可。杨灿的卷宗,被列为盘龙镇最高机密,别说是你,就连我都没得看。”

    洪乾脸上露出苦笑。

    “什么?最高机密?”

    雷镇山愣住了,他暗自盘算,这里面必有蹊跷,说不定洪乾三人,收了杨灿多大好处,才会百般维护他。

    “镇山,最近镇上风云际会,龙蛇混杂,安保问题,你一定要多加留心。”洪乾语重心长。

    “请镇长大人放心,区区蟊贼,必不敢在盘龙镇上撒野。”

    雷镇山一脸自傲。

    与此同时。

    萧志远正在恳求周通:“周院长,我身为初审的主卷人员,连杨案首的卷宗都没看到,传扬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万望你行个方便。”

    周通缓缓摇头:“志远,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也理解你的好奇心。可是杨案首的卷宗,别说你了,就连我都无法看到。唉,可惜啊可叹。”

    “为什么?”萧志远心凉了半截,不甘心地问道。

    “早已封存。”周通叹息,“能看一面已是机缘,岂能强求?”

    “有那么好吗?”萧志远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只能告诉你,这卷宗好到超出你想象的地步。你无法见到,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我好后悔啊。”

    萧志远长声叹息,他被周通刺激得心痒难耐,却自知永远错过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

    驿馆。

    一间幽雅的静室,冷云推开门走了进去,神情孤傲高冷。

    “参见冷公子。”

    蔡伦正在读书,看冷云来了,连忙迎上来打招呼。

    “蔡大人,你干的好事?”

    冷云一脸怒气。

    “一是我孤掌难鸣,强龙难压地头蛇。二是杨灿的卷宗,实在太过出类拔萃。冷公子,我只能向你说抱歉了。”

    蔡伦满脸都是真诚的歉意。

    “蔡伦,如果不是我们冷家,你怎能穿上这身官服?今日你竟然过河拆桥,信不信我一封书信呈上,就能扒掉你的官服,让你身陷囹圄,永世不得翻身……”

    冷云愤怒之余,直呼蔡伦的名字,对他一点都不客气。

    蔡伦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发作,无处发作,只是呼呼地狂喘。

    “蔡大人,你说杨灿卷宗答的好,那好啊,拿来我看。”

    冷云语气缓和一下,将手伸了出去。

    “两个老匹夫联合起来欺我,我拿不到。”

    蔡伦摇了摇头,神色显得很是沮丧。

    “那好吧,你就背一下杨灿所答的诗词,我就不信,比得过我的《玉楼春》?”

    冷云满脸自信地说道。

    “啊!”

    蔡伦的脸上,就象是吞吃一个苦瓜,说不出来的难看,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明知道往事不堪回事,偏要回首,怎不让蔡伦,极度为难?

    “蔡大人,你文才这么高,不会连首诗都背不下来吧?快说。”

    冷云不断地催促着,步步紧逼。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蔡伦刚背到这里,就觉身上汗出如浆,体内气息紊乱,有一种想要走火入魔的迹象。

    冷云猛吃了一惊,杨灿的诗从开篇气势上,远胜他的《玉楼春》,比“满城春色渐欲好,处处烟波连青草”要强多了。

    “不能背了,真的不能背了,冷公子,继续背下去,我的这条老命,只怕就得当场送掉。”

    蔡伦气喘如牛,一脸可怜巴巴,连连地摆手。

    其实,蔡伦能够记得的,只有这么两句,再让他背下去,脑海就是一片空白,会当场出丑。

    “臭小子,敢抢我的名额,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等着瞧。”

    冷云一脸阴笑地离开。

    蔡伦脸上,泛起茫然神色,思虑极深。

    ……

    杨灿踏着明亮月色,来到盘龙酒楼,这里一片繁华景象。

    在杨灿身后,跟着钱壕,这人本是落第考生,可有钱能使鬼推磨,硬是弄了一张邀请票。

    “门前一古树,两个大树叉。”钱壕站在一株千年古树前,忍不住诗兴大发,可是吟了上半首,无论如何接不下去,在那儿吱吱唔唔半天。

    杨灿不由地笑道:“秋结黄金果,春开白玉花。”

    “好,接的不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看,这边挂着一个牌子,靠,还真是黄金果树,太应景了。”

    钱壕一脸诧异地叫了起来。

    杨灿愕然,天下事,还真有凑巧。

    洪乾和周通两个人,早早地在楼下守候,两个人笑容满面,聊得极为开心。

    这等场面,引起众多人的注意,要知道,这两人可是盘龙镇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杨案首来了,快里面前。”

    洪乾和周通两个人打着哈哈,快步地向杨灿迎了过来,唯恐落在后面。

    身后一群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是清水县长亲至,都没见他俩这么热情。

    一张转动的红木圆桌。

    洪乾坐在主位,周通坐在副位,杨灿被让到洪乾右首,蔡伦被让到洪乾左首,其余人参差就座。

    蔡伦心中老大不高兴,他身为监考,下来巡视,何曾有过这种冷遇。

    可是没办法,在洪乾和周通眼里,让他们晋级的杨灿,才是真正的贵人,理应坐在上首。

    杨灿打量了孔宣一眼,见他肤色晶莹如玉,隐隐然如有宝光流转,眼神莹然有光,倒真是好一副相貌。

    孔宣对着杨灿笑了笑。

    杨灿能够感觉到孔宣的笑若有深意,仔细看时,孔宣的目光,却已转向别处。

    这是一个聪明人。

    杨灿不由地暗自警惕,与这等聪明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在意,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坑了。

    珍奇菜肴一道连着一道的上来,显然身为主人的洪乾极为慷慨,要在众人面前风光。

    “杨案首,各位文生,在今晚这次酒宴上,没有什么巡视大人、院长和镇长,大家都是好朋友。这一次,让我们抛却世间烦恼,求一个一醉方休。”

    洪乾端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热情好客的笑容。

    “杨案首请,大家一块请。”

    洪乾端起酒杯,先是向杨灿拱了拱手,然后招呼蔡伦和周通,继而招呼众人。

    杨灿不由心中暗笑,他能感觉到,洪乾对他有着出奇的恭敬。

    这是盘龙酒楼特有的醉仙酿,香泽醇厚,余味悠长,品尝到的人,无不大赞。

    “酒桌上大家都是朋友,谈笑举动尽可随意,否则,就失去此次宴会的意义了。”

    周通端起酒杯,依然是先敬杨灿,再敬蔡伦和洪乾,最后招呼众人。

    几杯酒下肚。

    气氛渐渐地活了,文生们都在谈笑风生,在院长和镇长面前,极力表现。

    “杨案首,我敬你三杯。”

    一个矮胖文生,陡然间举起杯来,向着杨灿致意。

    众人不由地吃了一惊,这人名叫楚非,是盘龙镇有名的酒鬼,人送绰号“不倒翁”。

    说起来,楚非还是雷豹的嫡系,这一次敬酒,明显不安好心。

    “好,大家干了。”

    杨灿面不改色,端起酒杯,与楚非连干三杯。

    “敬杨案首三杯。”

    一个系着绿头巾的文士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样子显得极为恭敬。

    “好,干了。”

    杨灿没有丝毫地废话,端起酒杯,与他连干三杯。

    “没想到杨案首除了诗词文章俱妙以外,酒量也这么好,我敬你三杯。”

    一个文士大声惊叹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干了。”

    杨灿一仰脖就将酒倒进口中,瞬间连干三杯。

    “醉仙酿酒劲可是特别地大,杨案首,你能行吗?”

    洪乾一脸关切地问。

    “洪镇长,我和杨灿在一起喝过酒,他是海量,你完全不必担心。”

    祝英杰在一旁大笑着说道,他比祝英雄要幸运,勉强跻身文生之列。

    洪乾看都没看祝英杰一眼,让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冻结,心中恼怒异常。

    杨灿脸上微微地泛起红晕,他眼里挂花,心里明白,想要借酒整我,看我出丑,你们找错人了。

    生平与人斗酒无数,从来没有输过,杨灿自然有着特别地饮酒技巧。

    每一杯杨灿倒入口中很快,可是落入腹中却慢,在太极神功的运化下,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化为无形酒气,从身体各处向外发出。

    这一手功夫,天下独步,为杨灿特有,别无分号。

    在混乱状态下,一切都在无形当中,就算是洪乾和蔡伦等人,都根本无从察觉,更别说雷豹之流。

    “我是海量,我要喝酒,洪镇长,周院长,你们不必劝我,让我喝个痛快。”

    杨灿故意大着舌头道,论起藏拙装醉的本领,他最是一流。

第四十章 万里河山,我在山巅

    “杨案首,敢来拼酒吗?”

    楚非抱着一个大号酒坛,歪歪斜斜地走上前来,大腹便便的他,满身酒气。

    酒壮人胆。

    楚非喝了酒以后,谁都不放在眼里,那管什么镇上的一号人物或是二号人物。

    “手里拎着碗,谁来给谁干。尽管放马过来,我决意奉陪到底。”

    杨灿手里端着青花大碗,碗里盛满醉仙酿,一阵阵地浓郁酒香,从碗中散发出来。

    “好,就要用碗喝才痛快。那些用杯子喝酒的人,都是娘们。”

    楚非放荡形骸,出言无忌。

    洪乾等人齐刷刷地放下杯子,楚非这口无遮拦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杨案首,凡事量力而行。”周通黝黑的脸上,遍布着关切。

    洪乾更是不肯怠慢:“杨案首,勿待兴尽,适可而止,一场微醺,人生至境。”

    “敢不敢?”

    楚非斜着眼睛,一脸轻蔑地笑容。

    “我怕你个鸟?”

    杨灿将眼一瞪,看起来比楚非还要癫狂。

    洪乾和周通两人不由地面面相觑,这种失控场面,是他们事先没料到的,完全打乱他们部署。

    “我先干了。”

    杨灿端起一碗清冽浓香的醉仙酿,一仰脖子,就吞了下去。

    “好酒量,能跟杨案首酣战一场,纵死何憾?”

    楚非满脸都是兴奋的红光,抓起碗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一个干净。

    杨灿处于微醉状态,头脑反而特别地清醒,对于体内气血的控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引化拿发。

    太极经典四字诀,被杨灿运用的淋漓尽致,在杨灿潜意识中,酒成了敌人,先被大量引入,然后从容化解,全面控制以后,四面八方发出。

    从表面上来看,杨灿与楚非一样,都在狂喝,可是在体内的变化,绝然不同。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都喝了十八碗酒,这可是大号的青花瓷碗。

    楚非开始自信满满,充满狂热兴奋,喝到五六碗的时候,就有了迟疑,到了后来,更是露出恐惧神色,半碗半碗地洒在外面。

    杨灿自始至终,神情不变,从微醺到微醺,一滴酒都没有流出来。

    “好!好酒量!”

    四周爆发出一阵阵雷鸣的喝彩声,他们实在料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精彩对决。

    “还有他做不到的事吗?”

    洪乾喃喃地道。

    雷豹脸色极为难看,任谁都知道,楚非是他派出场的,很明显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嘘,都别……说话。我告诉大家……一个秘密,雷公子想要我灌醉杨案首,可是我只想……只想喝酒……”

    楚非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一脸神秘地道。

    场上目光,齐刷刷地向着雷豹望去,眼里有不屑,还有好笑。

    雷豹用袍袖一遮脸,装作没听见,谁能料到,楚非醉酒以后,会吐露真言,冷不丁地反戈一击。

    在这种场合下,说得越多,丢人丢得越狠,雷豹只能装傻。

    咣当!

    楚非躺到地上,盘龙镇上久负盛名的酒界不倒翁,终于结结实实地醉倒了。

    “扶他出去,好生伺候。”

    洪乾皱了皱眉头,立刻有人奔过来,将楚非扶了出去。

    “杨案首,酒量惊人,令人佩服不已。值此盛会,能不能作首妙诗,让我们学习一番?”

    祝英杰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态度恭敬地问。

    “胡闹!”

    洪乾和周通一起挥袖怒斥,声威惊人。

    临场作诗。

    不但需要极高的诗才,还要有临变的大才,寻常时候已然不易,何况杨灿喝了这么多酒,能正常说话就不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杨灿当场拒绝,或是大失水准地作一首拙诗,势必都会引人嗤笑,大损他的文名。

    “我只是一个提议,作与不作,还看杨案首?”

    祝英杰故作惶恐,心中暗自得意,这一番诡计得逞,在雷豹那里,必然大受恩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杨灿心中念头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脱口吟道。

    “好气势,好胆魄。”

    众人不由地心中一惊,这句诗气势太强了,如惊涛骇浪般扑面而来。

    雷豹和祝英杰等人脸上,则都是冷笑不止,这么高的起局,我看你下面怎么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幕成雪。”

    杨灿话题一转,声音中充满沧桑之意。

    “妙啊,真是绝妙!”

    洪乾和周通对望一眼,差一点没欢喜得跳跃起来,这一句从山河胜景到人生悲欢,丝毫不显勉强之处,诗意更显升华。

    雷豹等人如同遭雷击,身子一动都无法动弹,就算杨灿后面接不出来,单凭这两句,就值得万世传诵。

    冷云的脸变得煞白,他这才深深地明白,为什么蔡伦会说杨灿的诗,远远地超出他的《玉楼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杨灿一边在屋中漫步,一边徐徐地吟道。

    “绝了!真是绝了!”

    洪乾和周通等人脸上都是深深地震撼之色,当此情景,恨不得拍案叫绝。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杨灿越吟越显得意气奔放,他值此将醉未醉之际,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诗仙名句中的深刻意境。

    洪乾等人听得都快哭了,只觉心中豪情,一阵涌过一阵,当此情景,什么都不必多说了,唯有饮酒。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杨灿吟完,心中一阵难言的感觉,在这一刻,仿佛他化身成了那个狂放不羁的谪仙人。

    场中一片静寂。

    没有人能够想得到,祝英杰的一句挑衅,竟逼得杨灿吟出了一首千古名篇。

    哗啦!

    众人的面前,呈现一幅宏大画图,画图中有着万里河山,扑面而来的惊涛巨浪,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高堂明镜下,立着一人,看模样依稀便是杨灿,只是一头如银白发。

    杨灿手里拿着金樽,一杯接着一杯地不停喝酒,充满洒脱之意。

    在杨灿旁边,立了两人,依稀是洪乾和周通的模样,手里端着酒器。

    “诗成景现,我们都成了画中人。”

    洪乾和周通两个人相互对望,神情中充满得意和满足。

    惊涛骇浪声不断传来,推杯换盏声不断传来,隐隐地欢笑声不断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幻景消失,一幅画飘飘荡荡悬在空中。

    万里河山图。

    独有一人,貌似杨灿,傲立在山巅,手持金樽,俯视沧海,临风而立,千古风流。

    “诗成画现!”

    一声声惊呼,接连不断地响起,没想到这首诗如此经典,达到了诗中更深一层的境界。

    不约而同。

    洪乾和周通都向着《万里河山图》奔了过去,不能据为已有,能首先把玩一番,也是好的。

    杨灿感觉与《万里河山图》仿佛有着联系,忍不住将手一招,一拉一扯,那幅图如同通灵般,落入他的袍袖中。

    洪乾和周通两个人一齐扑了个空,回过神来,不由地讪讪而笑。

    “杨案首真是旷世奇才。”

    赞叹声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连雷豹和祝英杰等人,都不得不表示叹服。

    冷云只觉得心不停地往下沉,他此番前来盘龙镇,实有一个惊天的计划,没想到意外受阻。

    “无论任何人,胆敢阻挡我的前程,都只有一个下场,死。”冷云脸上阴狠神色,一现即隐。

    “厉害。”孔宣不由地暗叹一声,就算是他不藏拙,都未必能够在文考当中,压倒杨灿。

    “洪镇长,你不是那种言少钱的主人吧?”

    周通一脸调侃地笑道。

    “我家的钱,多得花不完,洪镇长如有短缺,尽管拿去用。”钱壕大大咧咧地道,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

    众人不由地失笑,身为一镇之长的洪乾,那会有缺钱用的时候。

    “杨案首,你的一首《春景》得到了圣院的嘉奖。这是初期的润笔费三万两银票,还有一件特殊宝物。这首《将进酒》论豪迈气魄,更是独步天下,当属古往今来第一吟酒诗,圣院一定会喜欢……”

    洪乾满面笑容,对《将进酒》推崇备至。

第四十一章 天人感应

    三万两银票之后,洪乾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古朴的盒子。

    众人都感好奇,猜不出圣院,会奖给杨灿什么宝物。

    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枝簇新的笔,从表面上看来,与普通的笔并无不同。

    “请杨案首试笔。”

    洪乾一脸兴奋难耐地神情,这才是今晚的压轴戏。

    酒宴撤下,有人拿来了砚台、墨和纸张,都是洪乾特意准备好的,一流品质。

    杨灿亲自磨墨,他磨墨的手法,用上太极手段,与所有人不同,令人叹为观止。

    执笔在手,杨灿蓦然有了一种人生虚幻的感觉,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进入太极状态,心神这才安静下来。

    “这笔不一般。”

    杨灿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奇在何处,可总是感觉有点异样,仿佛手中拿的不是笔,而是另外一种生命。

    众人都向着杨灿望去,以为他会写下刚才那首《将进酒》,趁着诗的意境还在,说不定会成为传世名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杨灿手腕不停地挥洒,竟然画了一幅画。

    杨灿本来想画一幅水墨图,谁知这笔落在纸上,随着杨灿心意,竟然有了色彩。

    一轮银色圆月,照耀天下,一个霓裳佳人,正在圆月下面翩翩起舞。

    在画的一旁,杨灿题了一首诗《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蓦然。

    一只莲足从画中伸了出来,凌空一个旋转,飘出那位绝代佳人,秋水为骨玉为神,在地面上挥舞衣袖,曼妙的舞姿,吸引了场中所有人注意。

    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不断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使得在场的人,一个个地陷入沉醉。

    杨灿惊呆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只笔画出来的人物,竟然能真的活过来,而这个佳人,正是他心目中的嫦娥形象。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一道如泣如诉的歌声,从樱桃小口中吟唱出来,其中蕴藏的深切幽怨,使得场中每个人动容。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任何不敬的动作,在银色的月光下,一切都变得肃穆起来。

    瞧着那轮在眼前冉冉升起的明月,众人再一次惊呆了,此情此景,恍若不在人世间。

    待到众人惊醒,已然身处旷野,头上一轮明月在天,身侧还有佳人在轻歌曼舞。

    凡是沐浴在银色月光中的人,都能激发体内的潜力,内外相合,功夫在快速地增长。

    独有一些人,身前身后,形成一片黑影,普照天下的银色月光,竟然照不到他们身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蔡伦等人。

    蔡伦惊怒交加,被突兀出来,显得他的神情,极其狰狞可怖。

    冷云脸色极度阴沉,他本是自视甚高的人物,那禁得起如此戏弄。

    雷豹的手捏得咯吱作响,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杨灿在捣鬼。

    除了三人以外,还有祝英杰等人都在黑影中,神情各有各的慌乱。

    更奇怪的是,无论他们如何移动,那片黑影,都是如影随形,紧紧地罩住他们。

    劲力一点点在流失。

    察觉到这一点,蔡伦等人全都慌了,时间长了,怕不变成一个废人。

    “老大,救我!”

    钱壕不知为何,被罩在黑影中,只急得拼命大叫起来。

    杨灿心中一动。

    凭借敏锐的听劲,他隐隐察觉,这漫天银辉,他居然能够操纵。

    “粘字诀。”

    杨灿心意一动,就觉得一道无形的劲力,粘住了一片银辉。

    “引字诀。”

    在杨灿的着意牵引下,那片银辉慢慢地动了起来,如同水幕,向着钱壕缓缓地移动过去,一切都是小心翼翼,逢捋要轻。

    “拿字诀。”

    不大会儿功夫,杨灿就彻底控制住了那片水状银幕,从心所欲。

    “发字诀。”

    那片水状银幕从钱壕头顶上罩了下去,将黑影完全吞噬干净。

    “哇!真舒服。”

    钱壕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在银色光辉中,如浴温泉,让人有种异样的舒适感。

    “天人感应?这是天人感应!”

    洪乾在一旁,不由惊叫起来,控制圆月银辉,这是传说中的手段,连他都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

    蔡伦等人见了此番情景,心中更增恼怒,一时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向杨灿求助。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众人正愣神间,佳人却是变换了歌声。

    杨灿愣住了,这是他心中默想的诗,怎么会被佳人感应到。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歌声渐渐地远去,佳人冉冉飘起,一路向上,奔月而去,霓裳飘舞,浑若仙人。

    一切消失,众人还在屋子当中,刚才的种种场景,浑若一梦。

    凡是沐浴到银色光辉的人,都感觉到神清气爽,功力大进,被罩在黑影中的人,则是身心俱疲,就如大病一场。

    “我好恨!我好恨啊!为何都看不起我?难道我天生就该下贱?连这该死的圆月,都不往我身上照……”

    祝英杰张狂着双手,不停地向着上空怒吼,言语中有着无尽的不甘。

    “住口,该死的祝英杰,别再给我丢人了。”

    雷豹本来就郁闷够了,此刻更是忍不住大吼。

    “照我!照我!照我啊!”

    祝英杰放声地嘶吼,在屋子里不停地转起圈来,越转越快,他的眼神空洞,陷入到一种疯狂的状态。

    咕咚!

    祝英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额头上撞了一道伤口,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抬他下去,好生救治。”

    周通将手一摆道。

    众文生相顾骇然,到底经历怎样的心魔,才会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差一点没疯掉。

    回看那幅诗画。

    圆月、佳人、题诗俱在,只是银雾弥漫,充满一种虚幻场景,让人不敢逼视。

    “挥笔泼墨之间,能将我们都带到幻景里,杨案首果然不凡。”洪乾感叹不已。

    “难道这枝笔,就是传说中的幻笔?”

    周通一脸惊讶地道。

    除了在场少数人外,大部分考生,从来没听说过幻笔,如今亲眼见了,都是啧啧称奇。

    “准确来说,这是一枝幻兔毛笔,其毛来自幻兔,保留了其虚幻魂魄,是一件大师级的精妙作品。”

    洪乾夸赞道。

    “幻兽是妖兽的一种,相传来自域外,善于各种各样的变化,近年来为害尤烈,你们遇到了,一定要小心在意。”

    周通看到大家迷惑的样子,进一步解释。

    “杨案首,幻笔虽好,但是用的多了,会使人经常进入虚幻状态,如长期活在梦中。祝英杰就是一例,此中利弊,请君权衡。”周通面容一整。

    杨灿点了点头,这幻笔如此厉害,纵然他有太极心法护体,都一定要小心为上。

    席终人散。

    杨灿谢绝了洪乾和周通的好意护送,独自一人回到客栈,发现杨虎正在等他。

    “灿哥,练套拳呗。”

    杨虎恳求道,每次观摩杨灿练拳,他都大有体会。

    杨灿点了点头,他与明月相互感应,境界大感提升,已达淬血境巅峰,该活动一番了。

    明月下。

    杨灿开始打拳,他这番拳,明显与以往不同,翻飞跳跃,拳带风声,劲力不断地缠绕变幻,只看得杨虎眼花缭乱。

    杨虎惊呆了。

    一直以来,杨灿都告诫他们,太极拳要慢练,可是看杨灿所使,明明是太极拳,却打得如同闪电雷霆,这是何解?

    难道中了案首以后,得意忘形,真的喝多了?

    “很奇怪,是不是?”

    杨灿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笑语。

    “我记得你好象说过,打拳宜慢不宜快,拳不是这样打的。”

    杨虎直言不讳。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太极拳要求刚柔相济,快慢相间。只是对于新手来说,动作不到位,身体不放松,无法做到节节贯穿,蓄力不充分,才不得不慢下来。如果当真对敌,要灵活应变,切忌拘泥不化……”

    杨灿说起拳来,总是滔滔不绝。

    杨虎愣住了,杨灿所说的话,明显与以前的话,相互矛盾,可是他听起来,为什么总是觉得有道理。

    “好好体会我说的话,在真正对敌时,你才不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杨灿正色道。

    对于太极人来说,有些理论,可能是阶段性的,在这一刻奉为至理,下一刻可能就是谬误。

    可是不经历过,永远不可能明白。

    杨灿就算是再好的明师,都不可能替杨虎去感悟,路要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景,一路攀高。

    正所谓,入门引路须口授,功夫无息法自修。

第四十二章 乐极生悲

    铛!铛!铛!

    数声铜锣,响彻在寂静的乡村,一行数人,纵马而来。

    “恭喜杨公子高中!高中头名!”

    一道响亮的吆喝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传遍整个村庄。

    杨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被吸引出来,站满了大街小巷。

    “一定是杨豪公子,他从小就聪明,用功刻苦,我早就看出,他一定会有大出息。”

    “我的天!头名啊?乖乖不得了!杨豪以后,怕是要做大官吧?”

    “话说杨豪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那小眼睛,清澈明亮,一看就不是凡人……”

    “杨豪家风水就是好,那次我从他家祖坟经过,远远地就看到一股青烟,从坟里冒出来,化成一条青龙,直飞九天……”

    ……

    到处都是议论纷纷,充满艳羡惊讶欢喜。

    无数的杨村人,都跟在队伍的后面,去看热闹,队伍越来越大,形成一条长龙。

    “恭喜杨公子高中!高中头名!”

    铜锣声不停,吆喝声不断,在杨村缓缓而行,做足了声势。

    “胖婶,干什么跑那么快?”

    一群妇人从巷子口走来,惊讶地问道。

    胖婶不答,迈动粗壮的双腿,向杨府快速地冲了过去。

    “胖婶是去报喜了,我们赶紧去,一起沾沾喜气。”

    很快有人省悟过来,连忙一路小跑,跟在胖婶后面追了过去。

    杨府早就得到消息,大敞着府门,杨帆一脸喜气,换了一身新袍,站在门口迎客。

    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还有人嫌挤不过去,干脆爬到了树上,比起过年和赶集,都要热闹得多。

    柳翠珠穿金戴银,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抹了厚厚的粉,一张嘴唇红得吓人。

    闻到柳翠珠身上传来的浓浓香气,看到她一身吓鬼的装扮,杨帆皱了皱眉。

    到底是江州柳家的旁支,没读过什么书,拼了命的妆扮,不显雍容华贵,反觉粗俗不堪。

    瞧到报喜官差纵马而来,人群自动地让开,这可是来自镇上的人物,不能得罪。

    “恭喜杨公子高中!在六百四十名考生里面,高中头名!”

    报喜的官差,笑容满面地道。

    四面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这太难得了,整个杨村,都觉得荣耀。

    “各位官差一路辛苦,快里面请。”

    杨帆欢喜得全身轻颤,直到此刻,还以为是在梦中。

    鞭炮齐鸣,惊天动地。

    整个杨村现存的鞭炮,都被搜罗出来,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热闹至极。

    “恭喜杨公子高中!高中头名!”

    随着一声声的吆喝,两路快马赶了过来,原来是二报、三报的到了。

    “邢大哥。”

    后来的官差,纷纷向先来领头的官差拱手,神态显得极为恭敬。

    “辛苦了,辛苦了!快请,快请!”

    杨家有头有脸的人都赶了过来,帮助杨帆招呼客人。

    “我们就不多停留了,镇上还有要事。”

    邢官差等人刚踏进府门,就匆忙说道,显然并无留意。

    “此许薄礼,不成敬意,请各位弟兄喝茶。”

    杨帆一使眼色,总管杨淳拿出一个厚厚的礼包,塞到邢官差袖子里。

    “感谢官爷,一路辛苦。”

    柳翠珠微微示意,她身后的丫环凤儿,另外拿出来一个礼包。

    自听闻消息以来,柳翠珠就止不住咧嘴在笑,从里到外散发喜意,儿子功成名就,这是她一生最风光的时候。

    “多谢杨老爷,杨夫人。”

    邢官差收了礼包,眉开眼笑,这才取出一个报喜帖,躬身献上。

    “怎么是灿儿?”

    杨帆带着笑意,打开喜帖,神情一下子呆愣住了,大张了口,合拢不上。

    “什么?你骗鬼呢?”

    柳翠珠如遭五雷轰顶,上前一步,就将报喜帖抢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瘫坐在椅子上,神情中充满惶恐无助。

    “当然是杨灿公子!除了他,谁还能这么惊才绝艳?对了,他的一首诗,还入选了《天下诗词》。”

    邢官差递上那本《天下诗词》,他这一番左右逢源,得到好处不小,这本书权当送个顺水人情。

    一众官差,报喜完毕,怀揣喜钱,呼啸而去,没人注意到,邢官差脸上挂着阴冷笑容。

    “是杨灿?怎么可能?不符合逻辑啊?”

    “嘿嘿,这番玩笑开得大了!”

    “杨族长倒是无所谓,可是夫人?”

    “杨灿这孩子,我从小就抱过,一看头角峥嵘,眉眼不凡,注定人中龙凤,一飞冲天……”

    “呵呵,那天我从杨灿家祖坟上经过,看到上面直冒青烟,化成一条青龙,冲天而去,我就知道……”

    ……

    人群中响起各种议论声,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煞是热闹。

    胖婶刚才还焦急万状,为挤不到前面去而急得直跺脚,如今站在人群后面,暗自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淳弟,传令下去,在村东头设宴,我要款待全村父老,一醉方休,共贺灿儿高中。”

    杨帆满脸笑容,沉声吩咐。

    “不行。”

    柳翠珠回过神来,面如寒霜,声音中带着哭腔,表示坚决反对。

    杨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用垂询的目光,向杨帆望了过去。

    “这个家我说了算。”

    杨帆大喝一声,不怒自威。

    “真是作孽,老天,这叫我怎么活啊?”

    柳翠珠忍不住了,以手掩面,一路哭天喊地的奔向内庭。

    “杨老爷发话,今天村东头设宴,大家一起去捧场。”

    杨淳大喝一声,盖过了四面八方的杂声。

    人群片刻静寂,接着轰然叫好,有免费的酒菜享用,他们自然是乐意接受。

    内庭!

    柳翠珠悲痛欲绝,嚎啕大哭,将院子里的鸽子,惊得扑棱扑棱乱飞。

    “夫人,事已至此,哭有何用?无论如何,灿儿也是我们的孩子……”

    杨帆强忍住内心的不快,温言劝解。

    柳翠珠抬起头来,被泪水打湿的妆容,恶鬼一般可怖,倒将杨帆吓了一跳。

    “呸!杨灿是你跟那贱人的孩子,与我何干……老天爷,你为何要这样残忍的对我?”

    柳翠珠怒容满面,转眼间,又低下头,哀哀地痛哭起来。

    “豪儿,我那可怜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他的心里,不知道埋着多少委屈?都怪那个天杀的杨灿……”

    柳翠珠抬起泪眼,陡然间想起杨豪,更是哭泣不止。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都是豪儿自己没本事,与灿儿何干?”

    杨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任性起来的柳翠珠,完全不可理喻。

    “还有我那可怜的银子,都是我多年积存下来的私房钱,我要留着养老的呢,被那该死的官差骗走了……”

    柳翠珠回过神来,开始心疼她的那些银子来,哭得更是一塌糊涂。

    “随你去吧。”

    杨帆劝解半天,看没有任何效果,只得将袍袖一甩,出庭而去。

    “玉玲,如果你还活着,能看到今日这一幕,该有多好。”

    杨帆对着一个牌位黯然半晌,人生总是如此,失去了才更觉可贵。

    村东头。

    好大一片空地,此刻已然支起炉灶,杀猪宰羊,烹制菜肴,一坛坛的好酒被搬了上来,杨村难得热闹一回。

    杨帆心中极为激动,杨灿这次文考,考中头名,给整个杨村,都带来极大的荣耀,这真是天大喜事。

    如果柳翠珠心胸能够豁达,容得下杨灿,一家人其乐融融,该有多好,可惜,世间事总不完美。

    ……

    “父亲,杨灿考中文生了,还是头名。”

    朱环一脸喜气,大踏步地闯进朱昆的房间。

    “我知道了。可是,这与你何干?”

    朱昆略带责怪地望着朱环。

    “他考中头名,我不该高兴吗?”

    朱环一脸茫然。

    “如果他考不中,你与他之间的事,还有一丝可能。如今,没指望了。”

    朱昆摇了摇头,他不想打击朱环兴致,可不能让她总活在梦里。

    “我不管,我就要杨灿。从小到大,无论我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弄来,这件事,还得你想法子?”

    朱环撒娇的样子,极具杀伤力,幸亏朱昆从小见惯,还算适应。

    “我如果有法子,还会在这里发愁吗?”朱昆愁眉不展。

    “难道在这世界上,还有你办不到的事?”

    朱环一脸讶然。

    朱昆无语,他一世精明,没想到一双儿女,都是井底之蛙,愚蠢可笑。

    “咕!咕!咕!”

    一连串的鸟叫声响了起来。

    “你出去吧。”朱昆挥了挥手。

    朱环刚走出房间,房中就多了一个黑影,行动十分诡异。

    “参见护卫大人,不知你这次屈尊前来,有何要事?”朱昆站起身来行礼,态度极为尊敬。

    “奉公子令,将杨家赶出杨村,要令杨灿,无家可归。”

    黑衣人神情冰冷地吩咐。

    朱昆神色一惊,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早。

第四十三章 百年生死战

    朱昆粗衣布鞋,从人群中缓步走来,在他的身后,跟了数名朱家精英,一色劲装。

    人不多,可都是精锐,每个都在淬体六重以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强悍气息。

    最厉害的朱昆,达到淬体八重淬脏境,呼吸若有若无,不带凶相,只如山岳般的凝重。

    纵情欢乐的场境,戛然而止,杨家众人脸色都很难看,谁都看得出来,朱昆此来,怕是不怀好意。

    “可敢一战?”

    朱昆一路走到杨帆面前,神情中充满挑衅,身侧数千杨家人,在他眼中,浑若无物。

    “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杨帆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恐惧。

    这段时间,杨帆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自身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脱胎换骨。

    “我很好奇你的淡然,可是憎恶你的迂腐,不肯俯首帖耳听命,就只有滚蛋一途。”

    朱昆装出来的无相形态,终于完全消失,话语中锋芒毕露。

    四下一片哗然,杨家众人一个个怒目而视,多日来积攒的滔天怒火,瞬间点燃,眼看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群殴,局势必将不可收拾。

    “朱昆,一直以来,你都在我们杨家地盘上耀武扬威,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够了。忍无可忍,勿须再忍。你要战,那便战。”

    杨帆眼里如有怒火在烧,心中燃起无穷的战意。

    “我在比武台上等你。你若输了,便让出村长之位,从此以后,杨村改名朱庄。”

    朱昆贪婪神色一览无遗,从此以后,他总算有了自己的地盘,以后这片土地的历史,将由他来书写。

    “痴心妄想!就算你打赢了,我们杨家人,都永远不会臣服于你。”

    “胡说八道!杨村自古以来,就是杨家人的天下,谁想抢占,我们就同他血战到底。”

    “我们万众一心,联合请命,一定要将你们这群恶贼,驱逐出去。”

    ……

    杨村人齐声怒吼,群情激愤,恨不得抡起手中拳头,一拥而上,将朱家一群人打出去。

    “清水县里,早已打点好一切,只要我能赢,从此以后,这片土地,就要改姓朱了。”

    朱昆骤然喝道,声如狮吼,只凭一人,从气势上,就压过杨村数千人。

    “废话少说,台上见。”

    杨帆向着四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人群渐渐地寂静下来,可是脸上,怒色不减。

    朱昆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知道,就在眼下,他的威信,尚不足以服众,可是他自信,凭他的手段,能够逐步霸占杨村,谁若不服,就让谁滚出去。

    百年比武台。

    写满岁月痕迹,连台前石碑上字迹,都渐渐模糊,如今迎来最重要的一战。

    这一战,必将在杨村发展历史上,写下极为浓重的一笔。

    杨帆在东,朱昆在西,两个人相互静立,各分半壁江山,成对峙之势。

    台下黑压压人头攒动,大都是杨家人,站在东头,朱家人少,站在西头,壁垒分明。

    “住手。”

    一道娇蛮声音匆匆传来,令场中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杨帆皱了皱眉头,他能听出,这是柳翠珠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杨帆向着柳翠珠连连使着眼色,不让她丢人现眼。

    “千万打不得。你不是天天念叨,打不过朱昆吗?你如果被打死了,我怎么办?”

    柳翠珠妆容未补,恶鬼一般,着实难看,这一番话语,让人听来更是心凉。

    杨帆心道那是以前,这一段时间,万般苦练,还不都是为了今日?

    “快回去。”

    杨帆一瞪眼,他知道柳翠珠不善讲话,说的越多,越会遭人嗤笑。

    “朱昆大老爷,我不知道,杨帆那里得罪你了?我向你赔个不是,你们别打了,好不好?”

    柳翠珠走上前去,弯下腰来,向着朱昆拜了下去。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早就听说杨帆娶了个浑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住手。”

    随着一个粗豪地声音,朱环如旋风般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爹,你怎么和杨伯伯打起来了。你们这样做,让我和杨灿夹在中间,怎么办?”

    朱环蓦地低下头来,故作娇羞状,让所有人为之狂晕。

    “环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快回去吧。”

    朱昆对这个宝贝女儿,着实疼爱,话语温和。

    “哼,我不懂。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名利那些事,在你们男人眼里,就那么重要么?”

    朱环大大咧咧地说道。

    柳翠珠和朱环两人,注定只是搅局,她们终究弱势,想要阻止这场酝酿已久的大战,根本不可能。

    “村长,无论输赢,放手一搏,我们永远支持你。”

    数千杨家人齐声喊道,汇聚而成的声势,极为惊人。

    “族长,打败杨帆,这地盘就归我们了。”

    朱家人一起狂吼,充满野性,他们人数少,论起整体声势,比杨家自然极为不如。

    无双道目光,一齐盯到台上两人。

    这一战,来自村中两大霸主,会牵动场中所有人的命运。

    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气氛异常地凝重。

    呼!嗤!

    朱昆终于动了,他用力一蹬地面,一跃丈余,借着身体下落之势,猛一挥手,正是下品武学“猴爪手”,霸道气势尽显。

    瞧着被朱昆踏碎的台面,还有脚底带起来的大片石屑,场下人人震惊,淬体八重高手,恐怖一至若斯。

    “我听!”

    杨帆顺势将手一扬,就是太极拳的掤劲,无处不在的掤劲,八法中的第一劲。

    除了杨千山,无人知道杨帆话语中的真正含义,都以为杨帆紧张过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朱家人两两相望,脸上都是一片喜色,杨家人脸上,则挂着深深地担忧。

    啪!

    两人的手臂搭在一起,劲力相交,朱昆身子丝毫没动,杨帆的身子,却是一连倒退数步。

    杨帆并非故意示弱,而是借着后退之际,化解掉朱昆手上的劲力。

    纵然是后退,可是杨帆步走弧形,抽胯卷肱,每一步踏出,都是极有法度。

    “你竟然晋级了淬体八重?”

    朱昆脸上充满震惊,杨帆功力进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托你的福。如果不是你给我如此压力,我岂能进境如此神速?”

    杨帆神情当中充满得意,这一个月来的诸般辛苦,值了。

    “好!”

    杨家人乍闻如此喜讯,欢喜的齐声大叫起来,对这一战,总算有了点信心。

    “就算你晋级淬体八重,都万万不是我的对手,实话告诉你,我半年前就已晋级了。”

    朱昆自信满满,手中说着话,身子丝毫未停,手臂一挥,疾若闪电,在空中打出道道残影。

    “试试看啰!”

    杨帆听到朱昆劲力,心中更添自信,脸上更是毫无畏惧。

    论起真实功力,朱昆还要胜过杨帆,想要硬碰硬地打,杨帆指定会输,可是杨帆已是粗通太极,在武学见识上,要远远超过朱昆。

    两个人身法都是快如闪电,在比武台上不停地转起圈子来,功力差得人,根本看不清人影。

    场下只有寥寥十数人,能够看得出来,是朱昆一路追赶,而杨帆一直在退。

    看不清门道的人,就只有看高手的眼色,朱家少数高手眼中,露出由衷喜色,杨家的杨义等人,则是神情紧张。

    嗤!

    朱昆一爪飞出,疾如闪电,劲如钢钩,锐利无比。

    杨帆躲闪不及,整个衣袖被撕去半边,肩膀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好!”

    朱家人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对交战双方来说,声势相当重要。

    杨家人则发出一阵惊叫,还伴随着无数人的哀叹,这一番对敌,恐怕是输定了。

    杨帆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刚才是他太过大意,才导致受伤,如果朱昆动作快一点,他手臂不保,这一战自然就输了。

    不知不觉,杨帆就吓出一身冷汗,他这一战,可不单独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杨家。

    从表面来看,杨帆一直在退,其实他一直在引,让朱昆强盛的攻势,渐渐地衰减下去。

    杨帆正在后退间,一脚踏出,触到后面障碍,不由一惊,连忙将身子一闪,绕到后面,定睛看时,正是那座百年石碑。

    轰隆!

    朱昆收势不及,手臂劲力骤发,刚猛强硬,竟将那石碑拦腰撞断,一道庞大的黑影,向着杨家人群中飞去,引起一片惊骇至极的吼叫。

    一场大祸,眼看酿成。

第四十四章 迎风摆莲

    沉重的半截断碑,带着强劲风声,直向人群飞去,覆盖下的十数人,尽数吓傻,忘了躲避。

    嗖!

    一人从后面跃出,正是杨义,杨家为数不多的淬体六重高手之一。

    一看断碑来势,杨义就知道挡不住,可是他岂忍独善其身。

    身受重伤又如何?

    那怕要死,也要先死在众人前面,甘洒热血,保护亲人,这才是练武之人的终极意义。

    “开!”

    伴着一声大吼,一人从横地里跃出,看速度并不快,可是后发先至,手掌一伸,搭在断碑上面。

    断碑受力,瞬间改变方向,向着一旁冲了出去,劲道丝毫地不减。

    那人在空中如影随形,手掌始终搭在断碑之上,一路推过丈余,然后用手猛地一按。

    石碑轻飘飘地向着下方落了过去,落在一个人面前,轰隆一声坠地。

    整个比武台都是一阵摇晃。

    碑后那人吓得傻了,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算他幸运,如果向前倒,势必与断碑撞在一起,想活都难。

    一人站在断碑前。

    花白胡须,沟壑纵横,满脸沧桑神色,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掩不住锐利本色。

    杨千山。

    四下里一片惊呼,谁都料想不到,这个久试不中的落第武夫,在众人危难之际,能够挺身相救。

    这绝对是神来之笔。

    被救的十数人,齐刷刷地来到杨千山面前拜倒,救命之恩,足够他们永生铭记。

    杨义紧紧地握住杨千山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脸上更多的则是惊容。

    杨千山昔日的本领,他可是极为清楚,根本不入流,今日大放异彩,实是出乎意料之外。

    “各位,快快请起。若无杨灿公子谆谆教导,我岂能有今日成就?”

    杨千山救人之时,奋不顾身,此时眼中,反而有了惶恐不安之意。

    “感谢杨灿公子慈悲,感谢千山老人大德。”

    四下里一片赞叹之声。

    轰隆!

    比武台上一阵剧烈晃动,将众人心神全都拉了回来,台上的生死大战,仍在继续。

    朱昆势如疯虎,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用的全都是强攻的招数,步步紧逼。

    杨帆以退为进,表面上处于劣势,实则一步步将朱昆劲力引至旁落,尽数从容化解。

    越是久攻不下,朱昆越显心急,越显心急,出招越显散乱,看来凌厉,实则败相已呈。

    然而除了杨千山,没有人看得出来,场下所有人的武学修为,都不及朱昆和杨帆,更没有太极基础。

    至此。

    杨帆完全放下心来,我顺人背,形势全在掌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呼!

    朱昆一爪飞来,阴风阵阵,凌厉至极,摧人首脑,如穿腐土。

    啪!

    杨帆伸出左手,使出“掤”子诀,挡住朱昆手臂,然后顺势下滑,一路捋劲,将朱昆劲力逐步消解。

    眼看形势全在掌控,朱昆重心全失,杨帆一声冷笑,左手控制住朱昆身形,左脚插在朱昆腿后,右手自下斜向上击出。

    等手掌挨到朱昆身子,用上寸劲和爆发力,力量如山洪决堤般一泄而下,极具穿透性。

    朱昆就觉得一道大力涌来,如被钻头螺旋钻到,疼痛难忍,禁不住惨叫一声,象枯树被拔了根,凌空飞出去三丈余远。

    惊天变故!

    场下齐刷刷地看傻了眼,明明一直都是朱昆占上风,怎么刹那之间,形势完全逆转。

    朱昆感觉到口中一阵甜意,大惊之下,连忙将那口冒出来的鲜血咽了下去,纵然如此,嘴角还是流下了血渍。

    惊怒交加。

    要知道,朱昆经过多年淬体,身子如同金刚,肌肉结实,刀剑难伤。

    特别是朱昆的内脏,经过半年淬练,充满盎然生机,在肌肉层层包裹之下,更是难受伤害。

    可是杨帆一击,居然这么厉害,朱昆自问就是全力出手,都万万无法达到这样强的攻击效果。

    朱昆眼中露出狰狞神色,一般的淬体高手,都经过千万次的淬炼,何况他已达到淬体八重,身体何处不经淬炼,抗击打能力极强。

    呼!

    一道人影,转眼间就到了眼前,正是杨帆,他情知朱昆,没有这么容易打倒。

    朱昆退,杨帆进,形势完全逆转。

    不知不觉间。

    朱昆的心彻底冰凉,因为他发现无论怎么退,都摆脱不了杨帆的攻击。

    一直以来,杨帆都与他面对面,喘息可闻,举手间的攻击,就能够打到他。

    呼!

    杨帆一拳击出,这一拳沉肩坠肘,劲起于脚底,自腿至腰至肘,劲力转换流畅至极,弧形飞出。

    纵然学习太极拳的时间不长,可是在杨灿亲自指点下,再加上杨帆日夜刻苦,总算有点模样。

    呯!

    朱昆来不及任何反应,被这一拳正中前胸,整个人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落在台上。

    石台碎裂。

    朱昆合身滚了出去,众人都惊诧地看到,地面上留下一个人形痕迹。

    没等朱昆站起身来,杨帆就已赶到,太极沾粘连随地本领,世间第一,只要一沾上,就如影随形,永远无法摆脱。

    呯!

    杨帆一拳击出,朱昆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路飞了出去。

    人人呆滞。

    这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级别的战斗,简直是随便打,随意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朱昆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

    就算他是百炼的金刚,都搁不住这一阵死捶猛打,每一记都是极具穿透力的铁拳,还让不让人活了?

    真把他当作练功的靶子吗?

    呼!

    杨帆一拳击出,直冲朱昆面门,凌厉劲风扑面而来,朱昆一闭眼,事已至此,干脆放弃抵抗。

    铁拳在面门两寸处,停了下来,杨帆经过这一番穷追猛打,心中怒气已解。

    “这一次,暂且饶了你。从今以后,你永不是我的对手!”

    杨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多年以来的压抑,终于一扫而空。

    这一番话说得霸气,杨家人掀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杨帆转身。

    朱昆蓦地从地上站起来,五指凝劲,向着杨帆背后抓了过去,他恼羞成怒,从背后偷袭,这一抓既快且疾,丝毫没有风声。

    “小心!卑鄙!无耻!”

    一阵阵的怒吼声,从杨家人口中吼了出去,他们心中,实是愤怒至极。

    杨帆冷笑,太极人最擅长听劲,一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聪敏耳目,何况这么带危险性的攻击。

    根本不必回头看。

    杨帆以右脚为支撑,两手如同鸟翼,掌握平衡,左脚螺旋飞出,阴阳虚实间的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

    迎风摆莲。

    这是太极拳中极具杀伤力的招数,杨帆为这一招,付出过多少努力,只有星光和他的汗水知道。

    一脚正中前心。

    朱昆只差一点,就能抓到杨帆,可惜,这就是天堑般的差距。

    本来残存的力气,还有拼凑起来的勇气,被这一脚尽数踹飞。

    淬体八重的朱昆,无论是身心,都遭受到极严重的打击,他面色如灰,浑身颤抖,居然没有站立起来的力气。

    “族长。”

    朱家数名高手,齐声悲呼,呼啸着奔向台来,争相向前,扶起朱昆。

    “要不,同他们拼了!”

    纵然朱家人少,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战意,丝毫没有恐惧。

    “混账!凭你们这点功夫,怎是……怎是杨村长的对手?”

    朱昆剧烈地咳嗽起来,直溅得他胸前,斑斑点点的都是血迹。

    “族长,难道就这样算了?”

    数名朱家高手,眼神中都是浓烈不甘,他们苦心经营多日,想要霸占杨村,如今成了一场春梦。

    “算了吧,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杨帆会是如此一位高手?”

    朱昆望着杨帆的背影,神情当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杨家众人,齐声欢呼。

    这是一场事先不曾预料的大胜。

    杨帆用无可争议的强悍表现,逆袭打败了久久盘踞在他们头上的强大对手。

    这无疑是杨村人值得铭记的一天。

    做出这等伟大创举的杨帆,在杨村声望之隆,一时达到顶点,获得了众人的极度崇敬。

    杨帆心中一片淡然。

    他深切地知道,所有的这一切,都拜太极所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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