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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叹     毒女当嫁txt下载     毒女当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六章

    霍十九身边从来不缺能手,更何况还有武艺高强的曹玉,从前曹玉也是试过要斩草除根的,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英国公既然能够从先皇时到如今都屹立不倒,自然有过人之处,于生命安全上也有万全的准备。若无周密计划,只靠暗杀,很难取他性命,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知道了他的那些个“秘密”,都或许会连累家人,哪里还会肯与家人谈论朝堂之事?

    霍十九不预在多说这些,就笑着转移了话题。几人便在愉快的闲聊起来。

    此时的蒋妩正斜躺在临窗的暖炕上逗孩子,七斤被她搁置在怀中,她用食指去点小孩的脸颊,小孩不厌其烦的身手握住,还咿咿呀呀的和蒋妩“说话”,赵氏、唐氏、蒋嫣、霍初六都盘膝坐在一旁做针线。

    赵氏绕着线团,道:“……你也太不懂照看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去洗冷水澡?感冒了风寒你以为是闹着玩儿的?年轻时候不多注意身子,到上了年纪,像我跟你娘这个岁数,那可是什么病痛都找上来了,今儿这疼,明儿那痒痒的,烦都烦死了。”

    唐氏也道:“你婆婆说的有理,你也听着些。别整日里不将老人话当做一回事儿,你瞧瞧你,瘦的都脱像了,才刚瞧见你,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你现在还有奶水没有?”

    一说这种话题,霍初六就觉坐立难安,蒋嫣在一旁也颇为尴尬。

    蒋妩倒是没在意。摇头道:“已经没了。”

    “好在有乳娘。否则就你这样儿的。孩子都要挨饿。”

    正说着话,窗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屋内几人都好奇的往外看去,正看到霍大栓和霍廿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却没见霍十九的身影。

    霍大栓才刚霍十九跟前时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现在却截然相反之态,赵氏就知这其中必有缘由,当即笑道:“怎么了,就乐成这样?”

    霍大栓嘿嘿笑着。只是摇头。

    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霍大栓的这种欢喜法儿,比当初蒋妩生了七斤时还要欢喜。

    蒋妩心内已经有了数,却是禁不住打趣道:“爹这么开怀,比得了孙子还乐,莫非是阿英在外头有了外室,生了双生子?”

    霍大栓闻言窘迫的很,又上下打量蒋妩一番,怎么瞧着都觉得娇娇弱弱的儿媳妇也不像是霍十九和焦忠义口中那位叱咤疆场的女大侠啊!

    蒋妩被盯的也有些窘迫了。

    赵氏就推了霍大栓一把,“你说你。发啥呆呢!阿英到底是收没收外室啊!”

    霍大栓双手连摆:“没有没有,阿英可是个好孩子。哈哈哈!”想起霍十九的英雄之举,霍大栓心里简直如刷了蜜糖。

    霍廿一激动的脸颊通红,拉住蒋嫣的手道:“嫣儿,我有话跟你说!”他心里的激动,已经到了必须要宣泄的程度。

    蒋嫣满脸羞红的被霍廿一拽出去了。

    赵氏就道:“待会儿一同来吃晚饭,妩姐儿身子不好,也赶紧回去歇着吧,阿英保不齐又去忙公事了,你要是觉得闷得慌,休息足了再来。”

    “是。”蒋妩便起身下地,由婢女服侍着穿好鞋,给长辈们都行了礼,乳娘抱着七斤跟着蒋妩一同往上房去了。

    容德斋距离蒋妩和霍十九住的养德斋中间隔着个小花园子,此时正视百花盛开的时候,穿过花园子再过两个穿堂,就是养德斋所在的二进院落。

    蒋妩进了院门,立即有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子们上前来行礼,口称:“夫人万安。”

    示意他们各司其职,蒋妩吩咐冰松:“你去陪同乳娘先安排一下住处,回头再来。”

    冰松行礼道是,跟着乳娘下去了。

    听雨就跟着蒋妩回了正屋。

    一进门,却看到霍十九正盘膝坐在临窗铺设大红锦缎坐褥的暖炕上,对着把镜往嘴角涂药膏。

    蒋妩见状心里就着了急:“阿英,你怎么了!谁打你了!”闪身就到霍十九身旁,临近了才发现他半敞的领口处,修长有力的白皙脖颈上,在喉结附近有紫黑色的指痕。

    杏眼微眯,杀意顿起:“谁做的!”

    霍十九就算不看蒋妩,都感受到了她身上倏然绽放的烈烈煞气,唬的手一抖,忙放下把镜道:“你别急,又不是什么致命伤,况且爹也是先前误会了我。”

    “是爹做的?”蒋妩挑眉,挨着霍十九身边坐下。

    “是的,不过爹也是情急之下……”霍十九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随后观察蒋妩的表情,见她好似并不那么生气了才松了口气。转而板了脸道:“我还要问你呢,好一个小丫头,竟然敢算计你夫君。”

    他说的虽是玩笑话,却也是半真半假。

    蒋妩无辜的道:“我哪里算计你了?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罢了,至于时机,还不是赶巧?可见也是天意如此。”

    霍十九已经擦过药,就靠着柔软的金丝银线玫瑰红迎枕躺下,将蒋妩搂在怀里,替她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自个儿甘当靠枕,道:“妩儿,你是了解我的,知道我心里在期待什么,惧怕什么。你既然只道我期待希望家人都知道我并非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也应该知道我惧怕连累了他们。”

    “我自然知道。”蒋妩道:“可是你这种想法,只是单方面的,你有没有看到爹和阿明今日的笑容?我相信他们与我一样,是不怕什么所谓的连累的。你以为从前那种诛心之痛来自何处?并非因为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丢了尊严,而是因为你是他们所在乎的人,可你却做了让他们无法理解,或许无法原谅的事。这种痛苦最是折磨人,我相信那比死还难受。”

    霍十九听着蒋妩低柔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着那些话,柔声叹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心中始终难安。我真担心将来有一日他们会为了我做出什么来,到时候真有个什么,我就是死一万次不够偿还。”

    “谁要你偿还了?谁又在你!奸臣的时候抛弃你了?堂堂男儿,何必如此婆妈,你既然不放心,就好生保护爹娘他们,尽全力而已。你呀!就是作茧自缚,自个儿在折磨自个儿!”

    霍十九被蒋妩训斥的无言以对。

    他可真是当今最憋屈的丈夫了,自打娶了媳妇儿,彼此交换了秘密和心事,蒋妩对他素来就是动辄训斥一顿的。偏她训斥的还是对的,叫他不得不听从。且还被训的心服口服。

    果然是什么壶配什么盖子。

    蒋妩这会儿已经有些乏累了,但想到七斤才刚在她怀中可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与霍十九眉飞色舞的讲了一番。

    霍十九也想念孩子的紧,才刚在前厅,蒋妩甚至都没将孩子给他抱抱,现听的蒋妩说这些,哪里还受得了?立即道:“你歇着,我去看看孩子。”出门前还道:“你就好生歇着吧,我自个儿去。”

    言下之意,蒋妩若是去了,孩子他肯定又碰不到了。

    蒋妩看着他一阵风似的就卷出门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好笑,其实不论是多大年纪的男人,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就会展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就如同女子在男人面前。

    蒋妩借机睡了个好觉。

    自此开始的几日,整个霍家好似都没过完中秋一般,仿若日日都是中秋。原因无它,整个家中的三个男子,都每日有说有笑,多少年来横在中间的芥蒂似乎都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女眷们自然乐得见到这种情况,其实除了唐氏不明所以之外,赵氏、蒋嫣都已各自从霍大栓和霍廿一处听到了一二。只是他们都得了嘱咐,千万不能乱说,怕给霍十九惹祸上身。

    霍十九却是连续几日与焦忠义和曹玉在书房里密谈。有时候甚至霍廿一都会以端茶送点心为由亲自去书房,随后参与其中。只是他们在谈论什么,无人得知。

    蒋妩虽能猜测出一二,却也不与参与。她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但更信任霍十九的能力。他在朝堂之中打滚多年,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对付英国公一流而言,他的办法,定然会比她的有效。

    “大哥,你就带我一同回去吧,我跟在大哥身边,好歹能祝你一臂之力!”霍廿一追在霍十九身后,仿佛时光倒流,让他们回到年时候一般:“大哥!”

    霍廿一拉着霍十九的袖子。

    霍十九无奈的驻足,回头道:“阿明,回京一事还未论定,你还是先去温书吧。”

    “大哥别哄我!我知道你的打算,方才你与叫焦将军谈话时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不放心皇上,虽然各路消息来报,都说皇上昏迷不醒,甚至你派去应征的‘名医’都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可你不相信皇上那样精明的人,会真的失足从屋顶落下。”

    霍十九闻言,只是垂眸抿唇不发一言。

    霍廿一分析的对,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只是已经叫他们知道他的情况也就罢了,若是让他们也参与到朝堂争斗中去,气不是要连累他们颇深?

    况且……

    他从没想过自己将来会有善终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训斥(中秋节快乐!)

    霍十九背过身去,抬头望向湛蓝清朗的天空,北方的秋比京都城的要凉爽一些,秋风飒爽之中,连云彩都不见一片,空气也更清新,霍十九闭了闭眼,觉得他话已说的够清楚了,便要举步离开。

    “大哥!”霍廿一疾步追上,再度拉住霍十九的衣袖:“大哥,我是你的亲兄弟,我可以为你分担!”

    “阿明,你怎么不明白呢?”霍十九停下脚步,无奈望着霍廿一,认真的道:“咱们家,怎么也要留下个男丁服侍爹娘,这是我的私心。我身死无惧,但怕爹娘跟前无人尽孝服侍终老,也怕我的孩子和你大嫂将来没有个着落。阿明,纵然有尽忠报国之心,只舍弃我一个也就够了,何苦再搭上你?爹娘只有我们两个儿子,少一个我,他们还有你,可我们两个都不在,要爹娘和初六以后怎么办?又让你大嫂和你媳妇将来依靠谁??”

    “大哥……”看着霍十九平静的神色,却说出这番极为现实又悲壮的话来,霍廿一便知道,打从霍十九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该有的心理准备。连这么多年来家中人的误解他都能够忍受,最亲近的人对他动辄辱骂他都能够不发一言,可见他的决心。

    可是他不甘心!从前不知道来龙去脉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为何偏偏不能让事从人愿?

    “大哥,你是长子。”霍廿一也同样认真的望着霍十九,“这些个责任要承担也是该由你来,纵往后真有什么牺牲。也不该是大哥你。一则你这些年所受的已经太多了。二则。家里没有你也是不行的。”

    霍十九揉了揉眉心。

    他感动于霍廿一对他的真诚关心,为了他甚至可以甘愿冒险。但是这般倔强,怎么说都说不通,才叫他更着急。

    “阿明,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事情还没定下来!”

    “那你就说了那许多伤感悲凉的话,又是什么托付?!你的老婆孩子你自己去照看,我不管!!”

    “阿明!”

    “大哥。或许这一次回去没有危险,说不定届时柳暗花明,说不定皇上早就已经有了布置,只是在演戏而已,就如这么多年来你们所做的一样。是以我回去断然无碍的!”

    “你太想当然了。”霍十九道:“此事不必再议,你往后就专心读书,不要再参与朝堂之事,还有,做大事,不能存侥幸心理。只有做最坏的打算,做最万全的准备。才能够不至于被突然而来的打击而打的措手不及。”

    霍廿一自然相信霍十九的说法,除了不带他回京都之外,其余真的都是对的。

    “反正我不管,你若是不带我回京都,我也自有办法。我去找大嫂去!”霍廿一转身便要往养德斋去。

    霍十九越加头疼,“阿明,你不要胡闹,你大嫂她还在养身子,上一次的伤落下的病根儿尚且需要调养,哪里再为了这些事情而繁琐她?我不但不能带你去,也不会告诉她我的真实去向,你就安心留下,好生替我照看爹娘,将来或许,还需要你照看你大嫂和七斤……”

    “七斤我自然会自己照顾。”

    “妩儿?”

    霍十九心头一跳,猛然回头,正看到蒋妩在听雨的陪同下缓步而来。

    蒋妩披了件湖水绿绣葡萄纹缠枝的大氅,行走之间大氅被风拂动,露出她月牙白的挑线裙子。她不施粉黛,云髻松挽,只观姿态,端的是娇柔若柳,但看向她眉目中的冷峻,霍十九却断的出她在生气。

    而扶着蒋妩的听雨也是担忧的看了看蒋妩,随后悄然给霍十九递了个眼色。

    霍十九便知,或许蒋妩什么都听到了。

    霍廿一也有些尴尬,方才他与霍十九耍赖的样子也不知蒋妩看去了多少。

    “大嫂。”霍廿一拱手。

    蒋妩颔首,随即问:“你要回京都?”

    “还未曾定下。”霍十九温柔的笑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想快些恢复体力,所以趁着七斤睡了,就出来走走。宫中又有新的消息了?”

    霍十九略微有些迟疑。他并非要跟蒋妩保密,而是应知道她的性子,若有了自己的判断,但凡对他有所帮助的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然她现在身体还没全恢复,哪里禁得起折腾?

    霍廿一见霍十九不答,怕蒋妩难堪动怒,便道:“大嫂,大哥派去的‘名医’,原本是计划要捎一些有用的消息回来,可那位名医却没见到皇上的面儿,就被英国公请去家里,说是他家里有什么人需要医治。他得不到消息回来,外界又都说皇上命悬一线。是以大哥才如此焦急。”

    “原来如此。”蒋妩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我前儿不言语,是因觉得处理朝堂大事,你比较有经验,不许要我多言也可以做出最有利的判断来。可现在看来,你分明是关心则乱了。我且问你,你回京都,打算怎么个回法儿,回去之后要怎么调查皇上身边的事儿?你若不露面,调查上有难度,若露面,你悄然回去,被对手抓住了把柄岂不是能够参奏你一个擅离封地?你总要将各个方面都想好才是。”

    霍十九有些惭愧的颔首。

    小皇帝毕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二人又有一同忍辱负重的经历,是以感情自然更加深厚一些。所以遇到小皇帝的事,他才会乱了。

    蒋妩见霍十九垂了长睫,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你还当真是打算就那么直接偷偷回去,将自己送火坑里了。”蒋妩又看向霍廿一:“你呢,也打算热血沸腾的陪着你哥去送死?我可真是……佩服你们两个!原本那般聪慧的人,怎么这件事上就犯浑了呢!好啊,你们要去送死,现在就去,立即、马上去!爹娘和孩子都不必你们操心,我和姐姐就能照看的很好!”

    蒋妩怒竭说罢,转过身扶着听雨的手臂往养德斋去。

    霍十九与霍廿一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到了尴尬。

    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争论了半天,竟被蒋妩两三句就训的缩了头。

    “妩儿,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在老婆面前就算腆着脸也不算丢人,这是自霍大栓处学来的经验。

    霍十九追上蒋妩的步伐,笑着拉住她的手腕,道:“妩儿。”

    他低着头,看得到蒋妩背对着他的双肩在抖动。

    她在哭?

    霍十九面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一把握住她肩膀将她按在怀中:“对不住,我不是特意要瞒着你,你莫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你若生气,就骂我一顿,打我也行。”

    蒋妩双拳紧握,靠在霍十九怀中,身子一直在颤动。

    霍廿一虽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却也是为大哥焦急的。

    照霍十九的描述,蒋妩那等烈性的女子,又陪着霍十九出生入死的,这会儿霍十九却在盘算着怎么回京都去,或许还要不辞而别。

    纵然是铁心石头肠子,也要伤心的,何况蒋妩再强悍,也只是个女子而已。

    霍廿一连忙跟霍十九比手画脚,意思是叫他赶快安抚。

    谁知正当此时,蒋妩的声音却闷闷的从霍十九怀中传来:“别跟我背后比划,我会以为你是在骂我。”

    轻轻推开霍十九,眉目含笑的道:“这下你知道错了?”

    “你……没哭?”

    蒋妩轻笑道:“你觉得我在哭?我的男人决定了要去送死,还要将我单独丢下,更将我托付给小叔子。”

    霍十九脸上发热,无法直视蒋妩的眼睛。

    蒋妩却端正了颜色,正容道:“我虽气你不与我实话实说,有事又不肯与我商议,但你的义气和勇气,我是佩服的。”

    霍十九和霍廿一都猛然看向蒋妩。

    “只是,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怎么就当局者迷了?阿英,你难道忘记你是为何来的封地了?”

    “我是……因病,皇上特允准我致政,回封地休养。”

    “是啊,如今,你病已经好了,还要留在封地躲懒吗?何况你与皇上素来亲厚,皇上病重,你难道以病愈回京为由去看看皇上,英国公会不许?他若不许,一直以来的冠冕堂皇就彻底的毁了。”

    蒋妩的一番话,说的霍十九先是一愣,随后垂眸沉吟。

    霍廿一则是目瞪口呆,“大嫂,你……你果然想的周全。”

    蒋妩看着霍十九,话却是对霍廿一说的:“其实你大哥只是当局者迷,他与皇上感情深厚,如今臂长莫及,又不知皇上到底如何了,才会一时间忘记这重要的一环。”

    霍十九闭了闭眼,已经沉静下来,笑道:“亏得有你。”

    蒋妩道:“你若不放心我,我便留下照顾着爹娘。”

    “妩儿!”霍十九惊喜的张大了眼。

    “我知道我这会儿就算回去也是你的拖累,自然不会去拖你的后腿。叫墨染陪着你便是了。不过你也切记,先探听情况,再从长计议为上策,不要与英国公硬碰。虚与委蛇一番,让他认为你只是为了显示你自己的忠心耿耿才回去,那才最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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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一百八十九章 道别

    霍十九闻言连连点头,蒋妩不强迫一同回去已是解决了他的一块心病,更何况她还一语点醒梦中人,出了个好点子,给他解决了大问题。

    若非霍廿一在场,霍十九定会抱着她转两圈,然方才已经情难自禁了一次,现在是决不能在如此,免得叫霍廿一回头背地里取笑他。

    “我知道,既如此,那我先去与焦将军商议一番具体事宜。”

    蒋妩为霍十九理了理垂落在肩头略有凌乱的长发,道:“去吧,我再继续逛逛。”

    她的手被衣袖遮挡了大半,只有白|皙纤细的指头露出湖水绿大氅外,给人柔嫩清新之感。霍十九握|住了她的手,双手包着蹭了蹭。想要落吻在她指尖,这等调|情之举又做不出来,只得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悬崖勒马”退后负手道:“那我便去了。”

    蒋妩颔首。

    霍十九转身大步往前头去了。

    霍廿一连忙就要追上,临出门还不忘回头业余的对蒋妩挤眉弄眼。

    蒋妩心内虽羞,却也毫不示弱的挑眉瞪回去:“仔细我回头告诉姐姐。”

    霍廿一一愣,连忙转身走了,对这位既是大嫂又是小姨子身怀绝技的姑娘,着实是有些敬畏。

    蒋妩这才缓步继续往花园子里的石子路上绕去。

    听雨虚扶蒋妩的手臂,笑道:“夫人,您真是机智,那样的事情你也能分析的出。”

    “我哪里机智了,是他们自个儿当局者迷。胡乱抓瞎而已。”

    若非听雨十分了解蒋妩的性子。知她并非是在炫耀。旁人闻此言定会觉得她是在吹嘘。

    走了几步路,听雨又有些忐忑的问:“夫人,您这次真的不打算跟吗?”

    有了上一次黄玉山之行的经历,听雨哪里会相信蒋妩不跟着去?

    谁知蒋妩却认真的道:“我自个儿清楚自个儿的能耐。当初我怀着身孕跟去黄玉山,是因我对自己的身体尚且有几分把握,提口气能运多大的力气我还有数,可如今我却是不能跟了。我若去,没的还要叫曹默然来分心护着我。不如让他专心护着阿英好一些。”

    “夫人……”听雨一想到蒋妩从前,那是何等样的英勇,多少男子绑在一块儿都不如她,如今却因为焦忠义那贯|穿一箭伤及根本,偏焦忠义又是无心之失,且还是奉命于皇上,不好拿了他说法,这个哑巴亏也只能这么咽下去了。但是她虽未亲眼所见那个场面,只听只言片语也能体会到当时的危机与凛冽的杀意扑面,听雨未免紧张的握|住了蒋妩的手臂。

    蒋妩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知她所想,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就只是对她微笑。

    蒋妩绕了几圈就回卧房去,不多时霍十九就回来了。

    进了门,霍十九就吩咐道:“去预备几件衣服,我这两日要出去,有公事要办。”

    听雨和冰松忙行礼道是,快步退下去了。

    蒋妩斜靠着宝蓝色的锦绣靠背,抱着个柔|软的同色大引枕盘膝坐着,并未说话,只是歪着头望着他。

    被她澄澈了然的眼神盯着,霍十九有些讪讪,笑着在她身旁坐下,“妩儿,我尽快回来,你好生在家里。”

    蒋妩点头,“家中你不必担忧。一切有我呢。你只管好生照顾自己。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你的命很要紧,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不要忘了,你此番前去的目的是为了打探皇上的消息,再探探虚实。一切都等着有了确切的情报之后从长计议。你不要不分情况就把自己赌进去,那样不但我瞧不起你,你到了地下,也没脸见先皇。你记得,你若身死,这陈家的江山可真的要姓蔡了。”

    蒋妩没有说的是,如果他死了,也不过是个奸臣得诛而,外头的人说他与英国公“窝里反”的有之,说他罪有应得的也会大有人在。就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苦心。

    她还想为他此身正名的!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男人,不该一直如此不明不白的下去。

    她说话时,霍十九一直微笑着点头,最后将她搂在怀中,让她靠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也放不下你们。我更是了解你的脾气。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冒险的。”

    如果他真有危险,第一个舍身来救他的一定会是她。若他不幸遇难,豁出性命不要也会给他报仇的还是她。不是他的父母没有这样心思,而是他们都没有能力,且他们考虑的会比较多。

    而他的妩儿,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执着。

    “我知道了。为了你与七斤,我也不会随便将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当初没有家室没有牵挂,我纵身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如今有了你们,还有爹娘和阿明他们,我哪里会鲁莽呢?此番不但墨染跟着,焦忠义也会带着一部分人乔装打扮暗中保护。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她哪里能放得下心?只是这一次,她身体尚未痊愈,不能跟去罢了,也只有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才能真正的放心啊。

    蒋妩不是个婆妈的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再继续纠结此问题的必要,便将怀中的迎枕放下,绕过她趿鞋下地,去检查听雨和冰松准备的衣裳。不多时里间就传来蒋妩低柔的声音:“这几件不用带……这个带着吧,还有这个大毛衣裳也带着,没准儿什么时候冷了呢……”

    霍十九听着她温柔嘱咐的声音,只觉心内澎湃,欢喜满足。家中越是这样温馨幸福,他就越是对那等尔虞我诈生死难料的生活产生深深的厌倦。或许这么多年,他已经受够了?

    只是先帝嘱托尚未完成,小皇帝尚未脱离危险。英国公依旧横行朝里。他使命在身。萌生去意的确是不该。

    晚膳拜在荣德阁,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饭。饭毕上了热茶,霍十九才道:“我要出趟远门儿,约莫着怎样也要十天半月才回得来,我不在这段日子,一切就多劳二弟和弟妹了。”

    霍廿一闷闷不乐。

    他怎么缠,都没有说服霍十九带他同去,最后还被霍十九训斥不懂事。

    蒋嫣见霍廿一低着头不言语。忙道:“大哥放心,只管做正经事要紧。”

    霍十九笑着颔首,就拉着蒋妩起身先回养德斋。

    明日就要出门,他要好好看看孩子,还有许多话要与蒋妩说的。

    这日夜里,蒋妩难得找出旗袍穿了。原本产后丰腴,旗袍已经系不上盘扣,前一阵子就算瘦了一些,勉强系上了,上围处也是紧绷绷好似随时要崩开似的。这会儿蒋妩重新驾驭了这身月牙白水墨荷花的旗袍,纤腰楚楚。凹凸有致,肌肤在橙黄烛光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白瓷一般的光泽,尤其是当她跨坐在他腿上,居高临下望着平躺的他,缓缓解开领口的珍珠小盘扣,以一种折磨人的速度一点点的将雪肌展露出来时,霍十九仰望她被长发映衬的白净的面容,仰望她若山峦起伏的娇美身躯上那两点粉红,分别在即,哪里还能抑制。

    这一|夜要了三次水,直到三更二人才倦乏了睡下。

    霍十九清早启程时,蒋妩还埋头睡的迷蒙,他落吻在她额头、鼻梁和嘴角,她才悠悠转醒,藕|臂缠上他的脖颈,主动探入他口中……

    “我真的该走了。”霍十九握着她滑|嫩的香肩将她拉开,气息不稳的望着她肌肤上新添的淡淡红痕,无奈道:“再不走我就要迟了,会被他们笑死。”

    蒋妩拢着柔软丝被,眉目含笑的仰头望他,“去吧,我再睡会儿。”

    仿佛他只是去外院书房,而不是要去京都历险。

    霍十九心里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自己这种复杂的婆妈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的,直到马车缓缓离开侯府,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大张旗鼓的往锦州城门走去,霍十九才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转而分析朝中如今局面。

    霍十九出了远门,蒋妩的日子却过的照旧。除了去赵氏处请安,就是带带孩子,不然在院子里散步聊天,还将锦州城里各个铺子的好吃的吃了个遍,将戏班子请来做了一次堂会。

    原本霍大栓和赵氏对霍十九此去都有一些猜测,但在蒋妩如此镇定悠闲之下,他们二老的担忧也都慢慢消除了。蒋妩是最了解霍十九的人,他们小夫妻在一块儿难保不会说些什么关于此番出门的事,蒋妩都这样吃喝玩乐,霍十九能有什么危险?

    “夫人,阿蛮姑娘来了。”

    冰松在门前回话。

    蒋妩闻言笑道:“快让她进来。”

    不多时,身着天青色儒衫,做男装打扮的阿蛮就摇着折扇缓步而来,在门前拱手行礼,“姐姐。”

    “你来的巧,我才刚命人去买了点儿炒货,才刚出炉的,你尝尝。”蒋妩拍着罗汉床上她身边的空位。

    阿蛮也不客气,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就吃起了糖炒花生。吃了半盘子,又吃了两碗茶,这才道:“姐姐,我今儿来其实是要与你辞行的。”

    此事已在蒋妩预料之中,“这些日子真是多谢你了。当初若无你和阿虎带着兄弟们前来,我公婆和小姑他们也不能顺利到达。”

    阿蛮被说的脸上一热,摆手道:“哪里都是我的功劳了,是姐姐向着我才这么说,其实我们就算不来,侯爷也已经沿途安排了侍卫。也是我当初多虑了,担忧侯爷致政后会有影响。如今看来,多年来官居高位的经营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毁掉的。”

    阿蛮当然不会知道,沿途那些保护的人其实有一大部分是小皇帝安排的。

    对于他们沿途的经历,她仔细问过赵氏等人,说只是遇上了两三次土匪。都没什么事儿。

    从京都往锦州。的确是有土匪的。可是匪类也知道什么叫做避其锋芒。哪里见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上头还打着霍家大旗,就敢不要性命的来围攻?

    只怪她当时没有在场,无法摸清对方的底细。

    “阿蛮,无论如何,也要多谢你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你我既然一见如故,结为金兰。我就不与你多客气了。”

    阿蛮爽朗的笑着:“姐姐何须客气,若真的客气了阿蛮才要生气。”轻巧的下地,再次拱手:“阿虎和弟兄们已经预备好了,我这就跟着启程了,等姐姐有了机会,就来寨中玩,我也会常来看看姐姐。”

    “好,我送你。”

    “姐姐身子尚未大好,何必与我客气呢?”

    “身子不好,也不是走几步路都不成。”蒋妩披上小袄。挽起阿蛮的手。

    阿蛮身量匀称,比蒋妩略高了一些。虽是女子,却因长久女扮男装而丝毫不觉得别扭,虽一眼就看得出她是女子,但也好似觉得她只适合穿男装,与蒋妩走在一处,更显风姿潇洒,只看背影,二人倒是极为登对。

    蒋妩与她携手到了大门前,阿虎远远看到二人,在旁人跟前凶神恶煞的脸上就绽放出笑容,叫了声:“阿蛮。”

    “还不叫姐姐?”

    阿虎尴尬的的笑了,叫了蒋妩一声“姐姐。”

    蒋妩微笑颔首,拉着阿蛮的手道:“你们此番回去要小心,最好绕一段路,仔细不要有人跟着你们。我怕给你们惹祸上身。”

    “姐姐思虑周全,我们一定照办。”阿蛮笑道:“姐姐放心,我们不过是小人物,纵然是在山寨之中,也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无非是收了一些土财主的银子罢了,再说还有姐夫的威名在,旁人应当也不会将我们如何的。”

    就因为他们和霍十九扯上了关系,她才担心他们遭受无妄之灾。毕竟他们的山寨就如她所说的,并非穷凶极恶,倒是更像一个保护着整个村庄的卫队。

    阿蛮和阿虎翻身上马,随行的汉子们也都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蒋妩站在路旁,对着阿蛮挥手,一阵风吹来,拂动了她肩头的外氅,撩的她脑后发丝飞扬。

    阿蛮笑着道:“告辞!”

    “一路顺风。”蒋妩与他们挥手。

    一直目送着一行人的队伍走出了寂静的锦宁大街。

    听雨和冰松还有些依依不舍,对蒋妩道:“夫人,想不到您的义妹倒是真性情的人。”

    “若非我辈中人,我也不会认了她做义妹。”

    蒋妩说着话,转身走向府们,却在行了两步后倏然停下,回头看向斜对着的窄巷。

    巷口处站着几个人,为首一人身着宝蓝色对襟大氅,手握折扇,身姿笔挺,猿背蜂腰,容貌算不得英俊,但浓眉深睿,眼若刀锋,神色卷狂,乍见她回头望去,竟不闪躲,爽朗的笑了。

    “许久不见,蒋妩。”说着话,竟举步向她走来。他身后的汉子们纷纷面色戒备,待所有人走出巷口,蒋妩便发现他身旁的人都是极为进退有度,六人一组,队形缜密,恰好保护在四周,断绝了所有放冷箭的空档。

    蒋妩似笑非笑道:“是你?达公子怎么想到来锦州了?”

    此人正是金国皇帝,文达佳珲。

    见蒋妩容颜越盛,只是面色苍白有病弱之态,文达佳珲心头略紧,蹙眉道:“怎么了?你男人不给你饭吃?”

    听雨和冰松都面色愠怒。这人好生奇怪,如何见面就说这等轻薄之语。

    蒋妩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道:“不过是病了一场,倒是你,你女人给你吃的太多?”

    文达佳珲闻言,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他心仪面前女子,但也因大了她十七岁,心理上有些自卑。虽然他如今贵为一国之君,虽然他现在不过三十四岁,正值壮年,多少女人看中他的身份权势对他趋之若鹜,但在十七岁的她面前,纵然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依旧会觉得不对等。

    是以她一句话,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提前中年发福了。还是做皇帝这些日子太安逸,疏忽于锻炼……

    蒋妩见他竟如此实在,终于忍俊不禁,爽快的笑了。

    文达佳珲被笑的很是抹不开,尴尬的展开折扇摇了摇。

    蒋妩就道:“来者是客,不如我请你吃酒。”

    “达鹰正要叨扰。”说着要随蒋妩进府。

    蒋妩却摇头道:“达公子请先行一步,去城中‘慧客居’稍坐,待我禀明公婆,即刻就来。”

    达鹰笑容一僵。

    他身旁侍卫立即上前一步,斥责道:“大胆,你怎可……”

    “你才大胆。”蒋妩不等对方说完,已低柔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要我嚷嚷开吗?”

    文达佳珲随意摆手,斜睨侍卫,那侍卫就已经忙退后垂首不敢再多言语。

    蒋妩道:“如今我夫君致政在家,我也是怕给你们惹了麻烦,对他对你都不好。况且要吃酒,慧客最妙。”

    想不到她能将忌惮他进侯府的话说的这般直爽,到是颇为和他的心意。

    文达佳珲也不在多言,带了人先走了。

    蒋妩这才与听雨等人上了丹墀。

    冰松道:“夫人,您真要去禀明老太爷和老夫人吗?毕竟侯爷才刚出门……”

    “话不说明,反而事儿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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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军对峙,她叫嚣:“且取我铠甲,拿我长袍,尔等与我齐冲峰!杀!”

    遭遇陷害,她反驳:“你tmd是a眼还是b眼还是p眼看见老娘我进了万花楼?”

    面对欧巴,她弱声:“哎呦,公子,小女子不小心扭伤了腰,实在走不动了。”

    才人派对,她谦道:“若论这琴棋书画茶酒诗花,愿与众位公子一决高下。”

    ……

    然而,清官难断家务事,神仙易为红尘醉,面对爱情亲情友情的相互交织,她乱了。

第一百九十章

    蒋妩一面走向前厅,一面道:“毕竟咱们府里并不似旁人府中那般复杂,老太爷和太夫人都不是多事的人,有话说明了比藏着掖着叫人猜忌好,若不回明,才证明心里有鬼呢,那样被有心人拿了做法子岂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夫人考虑的周全。”冰松认真的点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蒋妩对她微笑,不多时候就到了上房。恰好霍大栓才刚从地里归来,换了身干净的深蓝锦缎褂子,正盘膝坐在临窗的炕上吧嗒烟袋。赵氏听是蒋妩来,将七斤交给乳娘抱着,笑道:“这丫头,才刚将孙子抱来一小会儿,你就急匆匆的来了,还怕我不还给你孩子不成?”

    “娘说的哪里话。”蒋妩一面给赵氏和霍大栓行礼,一面嬉笑着道:“我是从门前来的,都不知七斤几时被抱来。”

    “门前?你要出去啊?”霍大栓问。

    赵氏不等蒋妩回答就道:“要出去这会儿也不会在咱们这了,你个不长脑子的。”

    霍大栓一窒,嘿嘿笑了,眼角的鱼尾纹在黝黑方正的脸上平添了许多慈爱和善。

    蒋妩也笑了,挨着赵氏坐下,接过七斤抱着,道:“是阿英的一个旧友来了。”

    “啊?人在何处?”

    “我打发他先去了。”

    “那怎么好,既是阿英的朋友……”赵氏想到霍十九在外头是个什么角色,他的朋友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未免讪讪。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赵氏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蒋妩一看便知。连忙解释道:“并非娘想的那般,只是此人身份特殊,若是请进家中,难保不会给阿英的政敌把柄抓,是以我没叫他进门,直接打发他去城中慧客居,这厢来禀告爹娘,我打算去一趟。”

    如若是从前。霍大栓或许会命霍廿一先去应付,毕竟这等事是男人家的事。可自从听过霍十九那些话,在他心目中,蒋妩就是个女中豪杰,她又了解霍十九,且了解朝廷里的那些事,比一个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处置事情自然是要老练的多,当即点头道:“那你就去吧,叫几个人跟着你去。”

    赵氏也知道霍大栓所想,可还是不放心:“妩丫头。那个人是个什么来头?会不会图谋不轨,伤害于你?要不还是让廿一跟着你去?”

    “娘不必担忧。不会有危险的。”蒋妩感激的拉着赵氏的手摇了摇。

    霍大栓又添了新烟丝,道:“就让妩丫头自个儿去好些,阿明毕竟什么都不懂,别在给捣了乱。万一真有危险,他在那还碍手碍脚的。”

    蒋妩莞尔,她的公公还真是个实在人。如果霍廿一现在在场,一定会再掬一把辛酸泪,霍十九嫌他“碍手碍脚”没带他进京,现在又被自己老爹嫌弃了.

    蒋妩站起身,道:“爹,娘,那我就先去了。”将七斤交给赵氏,点了点孩子的小脸,成功的听到一阵快乐的笑声,这才与霍大栓夫妇作别,与听雨和冰松出了门。

    到了外院门前,蒋妩吩咐听雨随行,冰松看家。

    冰松拧着眉头道:“夫人,要不还是带上几名护卫吧?”

    “不用,又不是去打架的,无须带去那么多人。你好生在家里守着,帮衬乳娘照看七斤,有什么事儿也多听多看。”

    冰松连连点头,觉得自己留在家中给蒋妩做耳目,也是一件要紧的任务,心里平衡了不少,对听雨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听雨早就看出每次蒋妩都是带她出去,冰松有些小意见的。不过冰松是单纯善良的女孩,并不会因此而记恨在心,反而还会与她商议着多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不叫她太累。

    她很感激霍十九当初将她安排在蒋妩身边。若非如此,将来不过是随意配人的命运,不如如今这般,起码活的像自己,做的也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

    蒋妩没有乘平日里那辆朱轮华盖的宽敞马车,而是乘了一辆普通的蓝幄小马车。只带了听雨一人,不多时就到了慧客居。

    才刚下马车,便有一汉子迎上前来,道:“夫人,请随我来。”

    说罢转身进了店内,引着蒋妩与听雨二人上了三层,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包间前站定,客气道:“夫人请进。”

    蒋妩将帷帽摘了递给听雨,让她在门口守着,便推门而入。

    包间是靠楼角的位置,南侧和西侧都有格扇,且这会子正是格扇大敞,能看到楼下四通八达的街道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慧客居不远处就是集市,此处还能隐约听得到集市上的嘈杂声音。

    文达佳珲正凭窗而望,负手摇着折扇。并不回头的道:“你来了。”

    蒋妩“嗯”了一声,寻了个靠近门前方便撤离的位置坐下,拢了拢外头披着的小袄,道:“想吃什么酒?”

    “今日其实不想吃酒。”文达佳珲有些失落,他以为蒋妩会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看繁华的街道。他想他能够与她有一时间的比肩而立。

    只是她不肯。

    她那等聪慧,哪里肯给他一丁点的希望。

    文达佳珲缓步走到八仙桌旁,在蒋妩对面坐下,道:“你近日来可好?我看你脸色极差。很是担忧。”

    “劳达公子挂心了。我很好。”

    “是病了么?还是伤着了?”

    蒋妩不想回答,言多必失,恐怕会叫文达佳珲抓住其中有用的信息,就只端了茶碗来捧着,吸取其中的温暖。

    文达佳珲满心热忱,她却防备着他,连这样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当真是叫他心里难受的紧,摇头苦笑道:“怎么,你是连话都不愿意与我说了?”

    蒋妩垂着长睫,抿唇片刻,摇摇头道:“并非不愿意与你说话,只是毕竟你我立场尴尬,我想不到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可说的。难道你开口说话时不会多想吗?不会担忧我抓住了你话中的信息吗?”

    “我不会。”文达佳珲声音显急切的道:“蒋妩,若我真担忧,此番也不会来看你了。”

    一句话可以理解成他是有事到了锦州,顺便来看她,也可以理解为来了锦州是专程为了见她。

    蒋妩望着文达佳珲锐利的双眸,直看的他有些脸上发热的别开眼才道:“你的朋友之情谊,我十分感动,只是你我两国之间本就风俗不同,我与你出来会面,已经很不成体统。”

    “想不到你竟是将这样的事看的如此之重?你若真在乎,黄玉山那时又算怎么回事?你只顾着蒙我是吧。”文达佳珲站起身,负手在蒋妩身前转悠了几圈,才平息了怒气道:“蒋妩。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怎么会。”蒋妩轻笑出声:“我只是理智了一些,知道你我不是同一路人罢了。”

    “所以连朋友都不能做?”

    蒋妩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希望能。可这友情未必能够长远。”

    “若我说能够长远呢。”

    文达佳珲仿佛看到希望,墩身在蒋妩面前,诚恳的望着她:“我们金国人一向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燕国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就是我们的朝廷中,也没那么尔虞我诈。我说的话,你尽可以相信。”

    “哪里的政治不一样。”蒋妩不以为然的嗤笑。

    文达佳珲被她揶的语气一顿,才耐着性子道:“朕保证,你与朕之间,不会横着那么多的现实干预。”

    “一个皇帝的保证?”

    “是,金口玉言的保证。”

    蒋妩定定的望着文达佳珲,仿佛要从他表情中看出他的破绽似的,随后才缓缓绽放出笑容,道:“既然如此,我信你。”

    文达佳珲闻言也笑了,依旧蹲在她身前,道:“那我们一言为定,你放心,既是朋友,我就不会一点不为你着想。其实我此番来是因为发现了朝中一些情况。”

    “朝中?你是说燕国?”

    文达佳珲颔首,神色十分郑重。

    蒋妩的心就悬了起来,因为霍十九已经启程五日了。他又是焦急,快马加鞭的赶路回去,相信这几日就要到达京都了。

    京都的最新情况她都不知情,是以也终日都在揣测和自我推翻之中度过。

    文达佳珲既提起此事,蒋妩哪里能不焦急,“你说,发现了什么?”

    见她果然对此事有兴趣,心中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只得压低声音道:“贵国皇上,其实根本没有病重,是被软禁了。”

    “什么?”

    “贵国皇上,根本没有失足跌落屋顶,其他谣言,说什么病重之类也都是子虚乌有,他是被软禁起来,整日照旧享乐,却无法踏出院门半步。”

    蒋妩眯起眼,“你如何会知道?”

    文达佳珲摇头道:“我如何得来的消息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贵国皇上无恙即可。所以此番锦宁侯回去,与特意促成此事之人定有一番恶斗。”

    蒋妩闻言,已面色如常,其实这些她已经设想过,只不过从文达佳珲的口中得到证实而已。

    “既然皇上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还有呢?”

    还有?她不是应该与他商议对策的吗?怎么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午后的阳光明朗丰沛,直射入包厢内,将格扇上的雕花投出阴影落在整洁的木质地板上,也洒落了蒋妩俏脸和肩头一些明暗光影,她的神色如常,容貌依旧,让他仔细分辨也瞧不出她的心思。

    略想了想,文达佳珲已是心头郁堵,竭力控制才使得自己声音如常。

    “蒋妩,看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

    蒋妩诧异的眨眼了眨长睫:“何出此言?”

    她眼神清澈,表情诧然,文达佳珲又笑自己反应过激,太过在意小节了,难免跌了他帝王身份,便尴尬的咳了一声。

    蒋妩何等聪明,见他这个模样哪里还不知他怒从何来,笑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信与不信,一则我与京都城距离尚远鞭长莫及,二则我女流之辈,朝堂之事无法置喙,三则我信任我家侯爷的能力,即便我不多言也能处理的得当。四则,不论你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皇上被控制的事实是不变的。所以这消息对我来说,虽然要紧,却也是让我无奈的。”什么消息,都得她能跟在霍十九身边才能奏效,否则也只空挂念担忧罢了。

    文达佳珲一瞬有些泄气,但眼眸中锐利的光芒落在蒋妩微垂的俏脸上,就掺杂了些许温和,在她身畔的空位坐下,叹道:“我有时便想,你若是寻常女子那般该有多好,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青睐一眼,就仿若是天大的恩惠,能在她眼里看到爱慕和受宠若惊。可你偏偏不是。你的言行做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然后我又想。也亏得你不是那样,否则我又哪里会注意到你,从而在意上你?”

    蒋妩抬眸望向面对阳光的男人。他成熟刚毅的面庞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窘迫,眼眸情深,唇角窘抿。

    或许这个人高位做惯了,就只惯于理所应当的得到,不惯于表达了。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罗敷有夫,若想这份友情长久。你也当知道该如何行事才妥当。”

    “是,正因我知道,又拗不过你的性子,才觉十分难办。我原想叫你丈夫尚主,可又怕你伤心难过,最终也不得逼迫他。”

    蒋妩一时也找不到话来说,只是笑了一下。

    文达佳珲挫败的叹了口气,玩笑着道:“你真有本事,才刚本不想吃酒的,现在又想吃了。”

    “我最近身子不好。只能看着你吃了。”蒋妩便回头吩咐文达佳珲的侍卫:“去取酒菜来。”

    那侍卫看了文达佳珲一眼,见他点了下头。这才行礼退下,不多时酒菜齐备。

    侍卫拿了银针,先验过毒又分别试吃,过了会儿见无恙,文达佳珲才与蒋妩一同用饭。

    文达佳珲并不是擅长哄女子开心的人,蒋妩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二人只安静用餐,严守“食不言”的规矩,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闷。不集市上的叫嚷声仍旧为屋内增添许多热闹,好在不觉得尴尬。

    饭毕,用了茶,文达佳珲道:“集市热闹的很,不如你我同游?”

    蒋妩摇头,耳垂上的小巧珍珠耳坠子泛着淡雅的光:“我还是不去了。此番出府来,尚且不知是否有人看到,若不留神被抓了把柄,届时你是无恙的,我却是拖家带口。”

    文达佳珲浓眉微挑,“你倒是诚实。”其实他方才在侯府门前时就已经注意到有探子监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已让他的人暗中跟上去,将那人做掉了,想必蒋妩肯来,也坚信他方才会做好一切善后事宜。

    不过集市中人多口杂,倒真不是个好去处。

    蒋妩又道:“不如在此处闲聊片刻的好。”

    退而求其次,文达佳珲自然乐意。

    二人只天南海北的先聊,不涉政事,只论闲言,直到天色渐晚了,文达佳珲才要送蒋妩回去。

    蒋妩推辞了,“情况特殊,我自行回去较为妥当,你若一同,难免会再引监视之人注意。不知你在何处下榻?”

    文达佳珲也知蒋妩性子倔强,若不肯叫他相送就绝无转圜余地的,只得道:“我在城中有户小院,距离你处倒是不远。”

    蒋妩便也不深问其位置,道:“那你我就此道别吧,我先走一步,你稍坐片刻在离开。”

    见她如此小心翼翼,文达佳珲轻笑道:“看你如此小心,倒是个做探子的好苗子。”暗指她跟在霍十九身边的目的。

    蒋妩笑了,“谁叫如今时局不稳。要想平安,自然要一切谨慎小心。你如今身处国外,也须记得此处并非金国的土地,若是不留神被什么山匪路霸盯上,吃了亏闷亏可不划算。”

    “都这会子了,你还有心先来打趣我。”文达佳珲无奈的摇头,叹息道:“相聚总是短暂,期待下次你赏光应允在一同用饭。”

    蒋妩带上帷帽,隔着一层轻纱,文达佳珲的眉目也朦胧起来,她禁不住又打趣道:“若初相识时你若现在这般文雅,我大约会对你有点好印象的。”

    脸上腾的一热,“难道这会儿就没有?”凶神恶煞的。

    蒋妩噗嗤笑了:“也有,也有。”

    “分明是敷衍,想不到朕到了你面前就成了这般不招人待见的。”虽是赌气的话,可说出来也的确是让他忍俊不禁。

    二人在包间门前作别。文达佳珲立于门后,望着虚掩的门外蒋妩与随行婢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内复杂的叹了口气。

    随行护卫就道:“陛下,是否要臣随去看看。”

    “不必。她的能耐,不会叫人轻易盯梢的。”跟了人去反而会让她误会他派人盯着她。文达佳珲又一次苦笑。他如今贵为一国之君,竟然在个女子面前还要如此小心翼翼的思虑周全,生怕开罪了她。

    听雨按着蒋妩的吩咐,将蓝布的小马车赶得不紧不慢,专门走街串巷,并不直奔侯府。听雨拿了才刚买来的点心捧给蒋妩,隔着帘子低声问道:“夫人,咱们还要去别处吗?”

    蒋妩摇头道:“不去,待会儿回府。”

    “那咱们现在这是做什么?”

    蒋妩望着撩起的窗纱外被夕阳染红的粉墙黑瓦在缓缓倒退,又有行人步履匆匆,心内未免生出写怅然情绪来:“待会儿找个安静的巷子停下,将跟随的那人解决了咱们在回去。”

    “跟随?”听雨凛然:“夫人发现有人跟踪了?”她不敢随意查看,生怕惊动了跟踪之人。

    蒋妩只“嗯”了一声,便撂下窗纱,懒懒的斜倚着软枕不说话了。

    车子又向前行进片刻,天色就已染上了墨蓝,听雨小心的赶着车,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照蒋妩的吩咐将车赶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巷,突然觉得身后冷风一动。

    听雨惊呼一声,回头时,就只看到车帘晃动,而蒋妩带着白纱帷帽的淡粉身影已掠去三丈远,将一名穿了深棕色布衣的汉子推逼到墙角,匕首就架在他脖颈处。

    “说吧,谁派你来的?”

    汉子面色骇然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即便她面容掩在薄纱之后看不清脸面,但一路跟踪下来,他知道眼前这人的确是锦宁侯夫人!

    想不到锦宁侯枕边竟养着如此厉害的角色!

    汉子闭口不言,冷汗从鼻洼鬓角出泌出流下,这情况,他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蒋妩没给他纠结无奈的时间,匕首向前一松,就已划破那人的颈部动漫,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人捂着脖子长大了嘴巴,瞪圆眼睛,顺着墙壁滑坐地上,双腿蹬着身子抽搐。

    蒋妩在他身上蹭了蹭血迹,不多停留,便已回了马车上。

    这一切发生也不过就在说话间。

    听雨背脊发寒,抖着声音问:“夫人,没有人跟着了吧?”

    “没有了。”蒋妩的语气一如寻常,声音也是低柔慵懒的。

    这样的人,杀起人来却是毫无犹豫,比杀鸡还痛快。

    听雨虽骇然,却也知道,若是蒋妩与文达佳珲会面的消息被传入京都,叫霍十九的政敌得知,必然会拿来作伐子的,监视之人寻常时候窥视**也就罢了,涉及生死,蒋妩哪里会退让。

    回到府中,蒋妩先回了卧房吩咐人预备香汤沐浴。

    文达佳珲在距离侯府不远处的一座二进的宅院中吃茶的时候,听侍卫回道:“才刚城里的确出了个命案,是个卖菜的老翁回家路上发现巷子中死了个人,约莫三十来岁,是被人一刀切断颈上的大血管致死的。”

    文达佳珲把玩着精致的描金茶碗的盖子,笑道:“瞧瞧,朕便知会是如此。”

    “皇上是极为了解霍夫人的。”随行侍卫了解文达佳珲的心思,说出的话也着实让他心里舒坦,比说一万句“皇上盛名”让人心中熨帖。

    文达佳珲便道:“侯府周围的人暂且别撤。约莫着对方也就是这几日动手了。”

    “遵旨。只是皇上,霍夫人根本不知情,也不会领您的情,您今日与她见面时何不说明京都城里有一伙她想不到的人拍了刺客要来行刺?”

    文达佳珲嗤之以鼻:“你当朕是什么人?一丁点儿小事儿就拿来邀功的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皇上对霍夫人的心,可谓真挚,霍夫人若知道必定会感念于心,对陛下倾心的。”侍卫佩服的道。

    文达佳珲摇头叹道:“你也不必拍朕的马屁。她纵知道了,感激会有,也未必就会真将朕看的如何。于她来说,她会认为,也乐得认为朕是出于朋友之谊罢了。”

    侍卫叹道:“皇上如此付出,莫说是霍夫人,臣见了都十分动容了。”

    文达佳珲将茶碗放在手边的小几上,看向窗外。暮色已经降临,不知侯府内情况如何。蒋妩若是知道对方是谁,必会惊愕吧。

    蒋妩这时才刚沐浴更衣,穿了件家常穿的半新不旧的淡紫色褙子,将半干长发松松挽起,就带着七斤去了上房。

    一家人照旧围坐在一处用晚饭,七斤正是犯困的时候,就被乳娘抱着去了西边的侧间睡觉。

    霍大栓道:“下午谈的怎么样?”

    “爹放心,不过是陪同闲聊片刻,许是见我女流之辈,他也没谈论什么朝政上的事。我只是代阿英尽地主之谊罢了。”

    此事合情理,霍大栓并不怀疑,毕竟蒋妩的身手如今只有个别人知晓,谁会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会有杀伐决断的能力呢。

    霍廿一闷头吃饭,有些郁郁的。

    下午从赵氏处得知霍十九的一位朋友前来拜访,爹娘却是允许蒋妩去会的,他好歹是现在家中可以撑得起大事的男丁,怎么还是输给个女子了。

    蒋嫣见霍廿一那般孩子气的举动。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就配合着岔开了话题。

    用罢了饭。一家人都还没有倦乏,赵氏笑着吩咐:“不如都留在这儿说说话,消消食在回去歇着,否则提早回去了也就是睡觉,吃了那么些也不好克化。”

    蒋妩和蒋嫣对视了一眼,姊妹俩同时莞尔。

    “娘分明就是舍不得孙子,又寻个由头留下我们娘儿们,干脆。七斤还是留在娘这儿算了。”

    赵氏被戳穿心事,脸上发烫,但也并未动气,轻点了蒋妩的额头:“你这泼猴,嘴上不饶人,连我你都打趣。到底是做娘的人在意孩子,才能想到我是为了多看看七斤!”

    蒋妩就道:“留下是好,不过爹娘好歹也给我们说说阿英他们兄妹三人年幼时的事儿。”

    蒋嫣立即赞成的连连点头。

    霍初六道:“可不要带上我,大嫂和二嫂分明就是想知道大哥和二哥小时候的事。”

    “你的那些事,还需将来说给妹夫听呢。”蒋妩认真的道。

    霍初六立即被羞了个大红脸。躲在赵氏身后不肯出来。

    霍大栓已抽了一袋烟,这会儿在暖炕边沿磕了磕烟袋。笑道:“要听这些有什么难,他们兄弟小时候的事儿可有的闹呢,说不定找个有文化的来编成一部书,都要比现在那些说书的讲的还热闹。”

    “爹,你快说说。”蒋妩催促。

    霍大栓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有了,嘿!你们只不知道,阿英小时候最喜欢什么?”

    霍十九喜欢什么?

    “看书?”

    “ 不对。”

    “书法?”

    “不对。

    “吃茶?”

    “不对。”

    蒋妩猜一句,霍大栓就摇一次头,最后不耐烦的道:“你这丫头,怎么总猜这样的,我是说阿英小的时候,也就几岁刚会说话会走的时候。”

    霍初六道:“这个时候的,连我都不知道了呢。爹你快说大哥喜欢什么?”

    霍大栓与赵氏对视了一眼,都噗嗤一声笑了,似因为当年那些快乐,二人都年轻了五六岁。

    “快别只顾着笑,快告诉我们啊。”蒋妩被勾起了好奇心,叠声催促。

    霍大栓叹道:“他喜欢鸡!”

    额……

    蒋妩的脑子很不纯洁的想到了歪处。

    其余人面上也有一瞬的尴尬。赵氏忙用胳膊肘拐了霍大栓一下,道:“你个没文化的,话都说不清楚。”又回头对一脸诧异的唐氏解释道:“他说的是家里养的鸡,下蛋的那种,阿英小时候特别喜欢小鸡仔,还曾经趁我们不注意,偷了蛋回去自己孵。”

    “自己孵蛋?”蒋妩愕然,“他,他怎么孵蛋?”

    霍大栓又是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许久才道:“他就学母鸡那样,趴在蛋上,结果有一次慌慌张张的怕被他娘发现,竟不留神一屁股将那颗鸡蛋给坐碎了,染了炕褥上都是生鸡蛋。他哇的一声就哭了,说他杀了鸡了,哈哈!”

    蒋妩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了看梢间方向。 霍十九小时候竟然有这样的时候……她儿子呢?

    霍初六和霍廿一这会已经笑的东倒西歪,谁能想到平日里沉稳睿智的霍十九,年幼时竟还有这样的“壮举”。

    霍初六又缠着唐氏讲蒋妩和蒋嫣年幼时的趣事。唐氏哪里肯如霍大栓那般“出卖”女儿。一家人正笑闹着,突然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廊下,来人回道:“夫人,衙门里来人了。”

    “什么事?”

    “说是追拿逃犯,眼瞧着逃犯翻了咱们府的院墙,这会儿捕快都到了,说是要咱们开门放他们进来搜捕。”

    “啥?逃犯?”霍大栓将烟袋锅子别在腰上,道:“走,我去看看去!”

    仆从道是。

    赵氏、唐氏、霍初六、蒋嫣几人脸上就都有了担忧。

    霍廿一忙要随着霍大栓出去。

    蒋妩却在这时站起身来,道:“爹,二弟,你们留步。”

    已经一只脚迈出门槛的霍大栓倏然停步,回头看向蒋妩:“怎么了?”

    “我觉得事情不对。先商议一下在说。”

    说什么逃犯进了来,有三千营那些兄弟们充当侍卫巡逻,逃犯会悄无声息的潜入才怪!

    他们一家到了锦州,一直闭门谢客,没有见过当地的官员,尤其锦州新派任的知府,几次三番的登门送礼,霍十九都推说身体欠安需要静养给拒绝了。

    那样一个想要竭力讨好霍十九的人,又是锦州这块地盘上有实权的主儿,衙门里的捕快不会不听他的吩咐吧?他溜须尚且来不及,怎么会派人来搜府?

    霍大栓和霍廿一又回了屋里,蒋妩将方才分析说了一遍,就道:“……所以我觉得此事蹊跷,爹,你和廿一不要出去,大家都不要离开这座屋子,我出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如何使得,外头既是情况不对,你就更不该出去。”赵氏一把将蒋妩拉道身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道:“天儿都这么晚了,你个小媳妇去抛头露面的做什么,什么事儿都有他们爷们家的在呢。”给霍大栓递了个眼色,“你去瞧瞧,商议一下该如何是好。”

    霍廿一担忧的道:“可是现在情况复杂,既然捕快追查逃犯追到咱们府里,眼看着人进了府,若是不抓到此人岂不是危险?何况大哥与当地官员的关系还是要维护的,那些人来自然不会是自己的意思,总要听上峰的指示吩咐,咱们若不让他们搜查,又会得罪人,又会被人冠上个包庇罪犯的罪名。”

    “你既说得出这些话,就是也觉得这些捕快来的不寻常。”蒋妩冷锐的眼神扫向屋门前被风晃动的珠帘,冷笑道:“现在有没有逃犯一事还是两说,怕就怕那些喊抓贼的才真的是贼。”

    赵氏和唐氏闻言,都打了个寒颤。

    霍廿一与霍大栓表情十分凝重。他们都知道霍十九出门之前,特地将三千营的精锐留下二十余人,与侯府原本的护院和霍十九的侍卫死士一同轮流看守,其岗哨是经过霍十九精心布置过的,若说苍蝇是否飞的过去这不敢说,可一直鸟儿是否飞过可是在监视的范围之内,更何况是逃犯那么一个大活人,是否进了府里来,难道护卫们看不见?

    蒋妩被赵氏一拦,如今也平静了几分。略想了想。就道:“娘。你们先留在屋里,替我照看着七斤,我与爹和阿明去外头商议商议应该怎么办。”

    只要蒋妩不单独一人强出头,与他们有商有量的行事能保证安全,赵氏和唐氏也就不多阻拦。毕竟霍十九如今不在家,蒋妩是锦宁侯夫人,是皇上亲口封的超一品的诰命,那些个捕快和当地的官员若要行事好歹也会考虑一二。

    蒋妩让乳娘将七斤抱来。交给赵氏和唐氏照顾着,又嘱咐蒋嫣和霍初六千万带着丫鬟们留在屋内,不要出去随意走动,这才与霍大栓与霍廿一一起来到上房第一进的正屋。

    下人手脚麻利的端了烛台来。将屋内原本在夜幕下泛着幽蓝的景物照亮,叫人瞧了,心内的忐忑似能被光明涤去一些。

    霍大栓道:“妩丫头,你是说咱不该去见那些捕快?可不去也不行啊。”

    “去是要去的。”霍廿一道,“就是先要仔细问清楚情况在说。不如我先去见一见那些捕快,也好不叫人觉得失了礼数,爹和大嫂在此处将侍卫找来细问问?”

    “不必如此。”蒋妩站起身。紧了紧肩上搭着的水粉色小袄,道:“咱们侯府。又是霍英的宅子里,就算对那些捕快冷淡点也是常情,难道还有人会指责咱们的不是吗?阿明不必先去,那样太危险。”

    蒋妩说着已经到了廊下,撩起帘子道:“去将侍卫叫来。”

    听雨颔首,疾步去了。

    不多时,两名汉子并肩而来,上了丹墀,在廊下隔着珠帘给屋内行礼:“小的参见老太爷,夫人,二老爷。”

    “不必拘礼,请进来回话。”蒋妩不等霍大栓与霍廿一开口,就已经先做答。

    外头的人和粗使的下人是不能进屋里来回话的,蒋妩对他们这般礼待,一则是她没那么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二则也是因为这两人一名是霍十九的死士,另一名是三千营中的校尉。前者跟着霍十九出生入死,后者是有军衔的人,不过是听焦忠义的吩咐才留下的,对外称是护卫,可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蒋妩吩咐人去上茶的功夫,两人便已经进了屋,又一次给霍大栓和霍廿一、蒋妩行过礼。

    分别落座,婢子上了茶,蒋妩便单刀直入:“说是进来了一个逃犯?你们是守卫侯府安全的,是否有人进来你们应当清楚吧?”

    “回夫人,属下所带领的弟兄们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卑职也可以确定。根本就没有人来。”那校尉语速平缓,但说出的内容却是十分令人深思,“夫人,卑职觉得事情有蹊跷。好端端的,为何我等都可以确定没有人进府里来,偏偏他们里来人说眼看着逃犯翻墙入内呢?他们要搜查,若咱们不让搜,或许会引起侯爷与地方官员之间的摩擦。”

    霍大栓吧嗒着烟袋,道:“你们确定没看错不?”

    “老太爷,我们的确没有看错。如果真有的话,那个逃犯也一定是个顶尖高手。”

    蒋妩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沉吟片刻,道:“这样,你们将所有侯府人手速速调集到容德斋去集中起来。侯府宅院太大了,若要藏个人恐怕也容易,不过在容德斋里,咱们的人集中起来,那就不容易让人混进来。”

    霍廿一闻言道:“大嫂这样固然是好,可外头那些下人们……”

    “若真是有心人为之,咱们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名汉子同时起身道是。

    蒋妩略想了想,就在桌上摆开了茶碗茶壶,指头蘸着茶水画了一下容德斋大概的情况和应当布防的地点。两人皆注目倾听,待最后安排妥当离开之时,二人脸上都有敬佩之色。

    霍大栓见人走远了,才问:“丫头,既然里头没事,咱这就去门口会会那些捕快吧。”

    “不,门前太危险了。爹和阿明都不谙武艺,去了反而不好,还是我带着几个侍卫去前头看看。”蒋妩说着就站起身,将小袄脱了交给听雨拿着,只穿了里头烟紫色的对襟盘领褙子,轻抚了一下右腿上绑缚的匕首,确定并无什么累赘之处,就唤了听雨要出去。

    霍大栓哪里放心,连忙阻拦:“妩丫头,你这样去不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爹,我没事,又不是去打架的,不过为了安全考虑,您和阿明必须先回容德斋。”蒋妩知道霍大栓的性子,怕他和霍廿一不放心跟来,又叫来两名侍卫:“你们跟着,护送老太爷和二老爷回去。”

    不再给霍大栓和霍廿一分辨的时间,蒋妩已经带了听雨往前头去了。

    因走的急,手中灯笼烛火被风吹的明明灭灭,配以暗淡的天色和途遇树木的枝桠投射在青石地砖上的阴影,就显得气氛越加诡异。

    听雨紧张的道:“夫人,要不要再安排几个人跟着您?”

    “不必,人多了反而是咱们的累赘。再说我也不过是做防范罢了,情况原本也没这么复杂。阿英不在家,我宁可小题大做也不能叫他们有危险。否则我哪里有脸见你家侯爷。”

    听雨笑道:“夫人对侯爷的心天地可鉴。”

    到了大门前,还未走出角门,就听见门前一阵吵闹。

    “来了这么久,当我等都是没是吃饱了撑的来侯府门口吹冷风的吗,进都不让进,像个什么话!”

    “几位息怒,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

    “侯府就是再大,传个话而已,人爬着来回也该回来了吧!”

    ……

    门子和护院已不知道该如何阻拦,恰听闻一声低柔慵懒的女声:“若是小子们,爬着走也是快的,可惜我要亲自来瞧瞧。走的慢了些,还望几位恕罪。”

    先是一名容貌极美的婢女提着灯笼出了门。只见她柳腰纤细,步态轻盈,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就叫几个人看的心头漏跳了几拍。

    随后便是一名穿了烟紫色褙子,体态纤柔的女子戴了白纱帷帽缓步出来。

    尚且来不及欣赏其走路时裙摆款款,纤腰楚楚,她便已经开口:“既是衙门里的人,要追拿逃犯,也不是不可以进侯府的。”

    “夫人。”下人们都行礼。

    捕快来了约莫十二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为首一人笑道:“这位便是锦宁侯夫人?果真是知书达理。”

    说着挥手就要带人进去。

    蒋妩拦在门前,笑道:“慢着。你们既然要来搜查侯府,上头总该有个允准搜查的公文吧?搜查令呢?”

    “既是追拿逃犯至此,急急忙忙担忧逃犯侵扰侯府内安宁,我们还哪里有功夫去请令?夫人既然说到这个,待咱们抓了逃犯,回头在将令给您送来吧。您是不知道,那逃犯是个江洋大盗,专门做那些杀人扒皮的勾当,还是个见色起意的主儿。若是被他瞧见了夫人的好样貌,岂不是危险?”

    听雨听着这人的话,就觉得有些不着调。怎么听都觉得此人言语中有调戏之意。

    她方要开口,蒋妩已先一步摆手打断了她,道:“多谢你挂心。不过没有文书,我是不会放你们入府的。”

    十几名捕快早就在府门前等了许久,被蒋妩拦住,就都失去了耐心似的,七嘴八舌的叫骂起来:“咱们也是为了侯府的安危!难道大晚上就是来这里吃闭门羹的!”

    “若不是看在锦宁侯的份儿上,你当我们愿意来!”

    “夫人女流之辈,不要因一点短见就耽搁了大事,若是真出了事,你负责的了吗!”(未完待续。。)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惊险
  •     捕快们各个都是高大的中年汉子,又有北方人特有的魁梧与豪气,说起话来粗声粗气底气十足,七嘴八舌的抱怨,竟堪比寺庙里撞钟一般震的人耳朵里嗡嗡的响,听雨虽会功夫,但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被这几人吼的心里都发颤。

        侯府门前的几名小厮和护卫见状,皆为愤然,门子高声呵斥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胆敢与我们夫人如此高声说话!夫人肯亲自来见是给你们的脸面,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

        “爷说话,有你个狗腿子什么事儿!”为首那名捕快说着就拔出佩刀。

        见他如此,后头几人也将佩刀拔出了一半。冷兵器出鞘时的摩擦声刺激着耳膜,让人听来背脊上汗毛直竖。

        门子纵然再忠心耿耿,夜色中雪亮的兵刃依旧是刺激的他脚底心生寒,语气一窒,一时做不的反应。

        几名护卫已维护在蒋妩与听雨身前。两厢对峙之下,蒋妩一方明显处于弱势。

        藏身于暗中的十余名黑衣蒙面的汉子一时间都看向为首的那人。虽未有言语交流,只见为首之人摇了摇头,十余人便又继续潜伏在原处,并未有任何动作。

        蒋妩方才出门时,在面前这些人吵嚷之下,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可这会儿侧耳倾听,她便察觉四周墙后、屋顶,至少潜伏了十多人!且这些人的气息看来,必定都是身怀内家功夫的高手。

        蒋妩的心内便有些担忧。

        如今情势已经十分复杂,一则她不确定。那个所谓的“逃犯”是否在府中。也不知那“逃犯”的功夫深浅。二则。她面前的捕快都是假冒的!因为这些人的口音听来,虽竭力模仿当地人,却还是听得出有京都腔,当初皇上亲派了知府来,曾与霍十九上报过,当地原本的那些官员都继续留用,是以捕快这些人应当都是锦州人,不该说得一口改不了的京都话。三则。她不知道埋伏在暗处的人是谁的同伙。是捕快一流,还是逃犯同伙,还是根本没有逃犯……

        蒋妩如此想着,也不过是转念之间就拿定了主意。

        她抬起素手,指头在烟紫色锦缎褙子的映衬之下,宛若白玉雕琢。缓缓摘落帷帽,在众人短暂怔愣时,杏眼扫过四周,大约已确定了另外十余人藏身之处。随后对方才还大吵大嚷,这会儿都有些呆愣的汉子们浅淡一笑。

        “各位达人不必如此焦急。既然那逃犯是无恶不作的歹徒。各位又是捉拿情切,即便这会子没有带了文书来也是情有可原的。还有劳各位。定要保护我侯府安全才是。”

        回头吩咐小厮,“开门,请几位大人进府。”

        “是。”

        小厮虽犹豫,觉得这些人凶神恶煞的,言语上又有些倒三不着两,十分可疑,但蒋妩既然吩咐,他们便也只得照办,回身去开了侧门。

        众捕快见蒋妩明艳的面庞上那客气的笑容,就知她毕竟是年轻女子,没见过这等大世面,一定是被吓怕了才惶恐的让他们入府去搜查,就鱼贯着进了门。

        蒋妩与众侍卫则随后而入。

        在侧门关上的一瞬,蒋妩冲着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几人十分诧异,交换了眼神之后,才有些纳罕的跟上捕快们,有另有两人特意迟了几步,到了蒋妩身前。

        蒋妩道:“待会儿到了正厅,就将院门关严,决不能让这些人离开正院接近容德斋。”

        “夫人,这是……”

        “这些人都是假冒的捕快,待会去容德斋告诉一声,一定要加倍小心,严密防守。”

        蒋妩不再多言,已经将帷帽随手丢在角落,快步跟了上去。

        听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压低声音道:“照夫人说的做,快!”

        “是!”这两人再不迟疑,分别分本着从两个方向往前院的前门侧门处去吩咐,距离容德斋近一些的那人有吩咐了个小厮,飞快的去往容德斋那处的护卫头领处传蒋妩的话,一定要严密防守,不许一人攻入。

        蒋妩与三名护卫、听雨一同跟随者十几名捕快到了前院,再院门前,便吩咐小厮不必伺候。

        待一行人进了院门,方走到院落中央,身后的院门就吱嘎一声被关了起来。负责关门的护卫快步跑到蒋妩身旁站定。

        捕快们纷纷驻足回头,看着蒋妩身旁不过四名侍卫和一个丫头,竟这般拉开了架势,未免都有些好笑。

        “怎么,夫人是要让这几头蒜来拿住我们不成?”

        蒋妩上前两步,剑眉下一双杏眼熠熠生辉,似笑非笑道:“这样的语气,难道几位演不下去了?”

        “是不需要演。”为首之人冷哼一声拔出了佩刀:“给我杀!”

        锵——

        冷兵器齐齐出鞘之声,仿若锉刀磨人的骨头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四名侍卫刚要亮兵刃护着蒋妩,就只看到眼前人影一闪。

        烟紫色的锦缎褙子,在月色之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一道迅猛的闪电,转瞬就冲到了“捕快”中间,只见她右手不知何时伸出一把匕首刺入一人心窝,那人尚且反应不及,匕首已经拔出,鲜血喷溅的同时,左手已掐住另一人咽喉,一用力,只听得轻微的“咔”声,那人口吐鲜血,瘫软在地,是被硬生生掐断了咽喉,在他倒地的瞬间,匕首已又划过另一人的脖颈。

        顷刻间,三条人命。

        而“捕快”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连蒋妩身后的四名侍卫和听雨都还没来得及冲上去。

        好快的动作!

        不,是快在节奏!

        本就高于常人的速度,又有恰到好处天衣无缝的节奏把握。是以在敌人愣神之际。已倒了人。

        才刚来到墙头伏身的十名汉子皆为动容。询问的看向为首那人。

        为首之人犹豫着,又摇了摇头。十人又没动。

        蒋妩眼角余光,已发现墙上顷刻多了十多个看客,心内大震动,可她抽身退步,另四位侍卫添补上与剩余的捕快战在一处时,却并未见墙头之人有动作。

        蒋妩不禁奇怪,来人到底是敌是友?

        若是黄雀在后的敌人。那可就麻烦了。

        扶着肋骨处喘了几口气,蒋妩又一次加入战团,毙了两人,随后便又推了出来,轻抚着那贯穿一箭的伤处,额头鬓角已泌出细汗。

        墙头之人将她脸上晶莹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看的分明。知她的确是体力不济。若搁在从前,区区十几个莽夫,她哪里会在乎?

        就在四名护卫陷入苦战,蒋妩预备再度冲入重围之际,墙头上的黑衣人突然有了动作。

        有八人参入战团,“捕快”们立即陷入劣势。而两名黑衣人。护着另外一名没有佩刀剑的蒙面壮硕男子,径直走向蒋妩。

        听雨便挡在了蒋妩面前:“什么人!”

        蒋妩拉着听雨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道:“别担心,自己人。”

        说着看向局面已经一边倒的战局。

        剩余的捕快,在黑衣人的帮助下,纷纷被生擒!

        听雨送了一大口气,好奇的看了看蒋妩,

        蒋妩便低声道:“达公子可是特地前来?”

        为首的蒙面汉子正是文达佳珲,他依旧蒙着面,负手站在她身旁,答非所问:“你果真受伤了。”他方才看到她捂着肋下。

        蒋妩道:“不碍事。已经痊愈了,我现在虽不能力敌千军万马,不过护着家人倒是不成问题。要拿下你更是易如反掌。”

        “大胆!”文达佳珲身旁护卫闻言厉目斥责。

        文达佳珲却是轻笑着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我知道,手下败将,哪里敢在你跟前儿炸毛。你就老老实实的安分养伤,别在累着了,看你出的这些虚汗。”

        侍卫诧异,听雨更诧异,这语气……

        蒋妩不言语,丢下他提着匕首走向被按在地上的“捕快”。

        “谁派你们来的!”

        余下的几人都受了伤,却不至命,看着蒋妩的眼神都有冷锐指责之意,闭口不言。

        蒋妩将匕首随意在一个尸体上蹭了蹭,随即在指尖挽开了银色的刀花,冷笑道:“你们别以为不开口,我就没法子让你们开口。”

        方才目睹蒋妩伸手的四名侍卫,这会儿都对蒋妩更加恭敬了:“夫人,属下们将他们带去审问。”

        “呸!走狗!”为首的那捕快仿佛沉不住气,愤愤然大骂道:“奸人身边养贱|人!你们没有好下场!”

        话音方落,这人已嘴角淌血,瞪圆双目瘫软在地。

        “不好,快卸了他们下颌!”

        黑衣人眼疾手快,不等蒋妩话说完,已经动了手,只是还是有几个动作快的,与方才那人一样吐出黑血,抽搐而亡,存活的就只剩下了两个。

        蒋妩松了口气,道:“你们将这两个拿了,给我绑结实点,若是丢了,你们知道后果。”

        侍卫忙道是,有指着地上的尸首:“这些人呢?”

        “先不必理会,暂时脱到角落去。”

        蒋妩说着话,已提着匕首往容德斋方向去了。

        文达佳珲便带着十名侍卫紧跟着蒋妩身后,一路出了前厅侯门,走上了去往内宅的悠长巷子。

        “蒋妩,你要做什么?”

        “据说有逃犯潜入了府中,现在这个人是否还在,尚且不能确定。”

        “保不齐是那些人胡诌,就是为了借口进来呢?只不过你冰雪聪明,识破了他们的计策,还给来了个瓮中捉鳖。”文达佳珲语气轻快。

        蒋妩摇头,刚要说话,却眼见着前方有烟尘升腾,随即橘红色的火光跳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七章

        看着整齐摆放的尸首,霍大栓脸色惨白,霍廿一捂着嘴一阵干呕。一整晚的惊魂未定,他都没有时间来得及去多想。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刺鼻的焦味与血腥味混杂着往鼻孔里冲,当真是让连杀只鸡都不敢的霍廿一忍耐到了极限了。

        他奔到一旁扶着墙角大吐特吐。

        他这一吐,勾的霍大栓险些没忍住也吐出来。

        而在屋里的蒋娇早已经吓的呜呜大哭,赵氏、唐氏、蒋嫣、霍初六几人也跟着一同抹眼泪。

        蒋妩脸上身上都是血污,匕首还反握在右手,在死人堆里巡视了一周,回头道:“爹,您也累了,这会子和阿明先去歇着吧。养德斋是不能住了,我也怕府里不安全,今个儿个大家就聚在一起将就一夜。”

        “我不累,我啥都没做,哪里就累了,倒是你,杀……那个,辛苦的很。”霍大栓又吞口唾沫,只觉得连“杀人”这个词说出来,都会叫他联想到刚才那些场面--好端端的人,脑袋就飞了,脖子上空出个血窟窿咕噜噜的冒血,还有跑着跑着,一刀就从肚子里穿出来,搅合出个大口子肠子都流下来……

        霍大栓终于受不了,也去吐了。

        蒋妩摇了摇头,回头吩咐一旁相互搀扶着的侍卫们,“今日诸位辛苦了,帮衬侯府度此浩劫,妾感激不尽。”

        “夫人言重了!”

        侍卫们以及霍十九的死士方才都见识了蒋妩的身手,许是强者惜强者,这会儿对她又多了几分尊重。三千营的人更是早就知道蒋妩的厉害。如今也都目光灼灼的等她吩咐。

        蒋妩便道:“受了伤的。先去找郎中裹伤开药。其余的兄弟还要在坚持坚持。分作两班,轮流值夜,至于死者,必会厚葬,也会好生安顿家人,今日在场所有人,皆有厚赏。”

        “多谢夫人!”众人再次拱手行礼,随即退下去了。

        蒋妩便安排了人清点尸首。连同方才在前头杀了的假捕快,还有后头的刺客,以及今日遇害的府中下人和殉职的侍卫们,都要列出一张单子,尤其是府里的人,家里情况也要回明白,有家人可寻的,还要去通知一声来领尸首加以抚恤。

        蒋妩尤其厚葬了七斤的乳娘陈氏,还安排人好生安顿其家人。

        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后头的大火终于扑灭了。天空也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蒋妩这才感觉到彻骨的疲惫,扶着听雨的手臂问:“达公子呢?”

        “带着他的护卫。正在陪着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话儿。”

        略微有些诧异。蒋妩原本是觉得文达佳珲帮过忙就会离开的。想不到他没走。

        听雨又道:“今日多亏了达公子。若非有他的侍卫,恐怕情况没这么容易控制的住。”

        “你说的极是。”蒋妩道:“他也受了伤,记得让郎中去看看。”

        “早已经吩咐看过了。伤的不重,就是皮外伤。可方才也亏得他救了夫人。”

        说起方才之事,那被她杀死的刺客临终前说的话,又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次的杀手,是她爹派来的。

        或许是为了杀了奸臣和奸臣的家人,或许他也存了一些心,要放过她和蒋嫣。

        可她没看到那些刺客真的为了她和蒋嫣的安全着想,该烧的屋子也淋了火油烧了。

        更没看到有人对七斤手下留情。

        若不是乳娘忠心,七斤这个时候已经……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外公!

        蒋妩闭了闭眼,脚步更缓。

        听雨扶着蒋妩的手臂,担忧的道:“夫人听我一句,快去歇着吧,您身子本就没好利索,今儿个晚上又如此担忧劳累,您吃不消的。侯府还要靠您掌事呢,遇到这样的事儿,二夫人可就不在行了。”

        蒋妩知道听雨说的对。蒋嫣平日里持家是个好手,但这样混乱,别说是她,就是赵氏和霍大栓也未必不发蒙。

        “我要先去看看爹娘,还有孩子。再谢过达鹰在说。待会儿你回去给我取件衣裳来。”

        “是,我知道。”

        说话间,蒋妩上了丹墀到了廊下,屋门立即被蒋嫣推开,一见蒋妩身上的狼狈和脸上的血污,蒋嫣就拉着她的手道:“听雨去给你们夫人取件替换的衣裳。”

        听雨行礼退下。

        蒋嫣就心疼的道:“你才刚不会就这么花猫儿似的在外头主事吧?”拉着她到了墙角的木质脸盆架子旁,亲自兑了热水,帮蒋妩擦拭血迹。待洗净脸,蒋嫣还用洗净的帕子为她擦了头发,取下自己头上的梳篦为蒋妩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蒋妩感激的对蒋嫣微笑,她笑时,眉目舒展,发自内心,还是蒋嫣熟悉的那个自幼就与寻常女子不大相同的妹妹。

        蒋嫣看着她的目光,一瞬充满怜惜与心疼。

        就算不问,她也能从蒋学文的行事上分析得出蒋妩这一身功夫是如何来的。

        看来身为清流的父亲,还很有卓识远见,懂得自小将女儿培养起来,以便于今后利用。

        不多时听雨取了一身竹叶青色的素纱襦裙来,蒋嫣陪着蒋妩去侧间更衣,随后姊妹两人又相携而来。

        她终于恢复了往日柔媚的模样,仿佛能让人短暂的忘记方才在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的容德斋里发生的一切。

        蒋妩这厢已走到近前,先给文达佳珲行礼道谢:“今日多亏了你仗义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文达佳珲已摘了蒙面,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姿笔挺双手撑着膝盖坐着,只看风度便知是军人出身。闻言微笑。道:“自己人。不必外道。”

        “你的伤势如何?”蒋妩没去在意他说的那句自己人。

        “一点皮外伤,无碍的。”文达佳珲的左臂已经包扎过,但夜行衣上的口子还在。

        霍大栓就感激不已的道:“就算爷们家的不在乎流点血,今天你帮了大忙,还救了妩儿丫头,老头子我都要谢你。”

        霍大栓说着,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文达佳珲是武将出身,性子又爽朗。对霍大栓这样直来直往的磊落脾气很是喜欢,又知他对蒋妩一直视如己出,连忙起身双手搀扶:“霍老太爷不必如此客套。朋友有难,若不帮衬一把那就不是个人了。”

        “好个讲义气的汉子!哈哈!”霍大栓蒲扇般的巴掌亲热的拍了拍文达佳珲的肩头。

        一旁两名黑衣侍卫见状都要上前还预呵斥。

        谁知二人的脚步生生被蒋妩与文达佳珲同时射来的“眼刀”制止了。

        二人既诧异又好笑,看来陛下中意这位夫人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连厉害起来时不怒而威的眼神都很相似。

        文达佳珲与蒋妩想的相同,他这会儿不能暴露身份。

        况且霍大栓也并无恶意。

        蒋妩笑道:“爹,眼看着就要天明了,况且刺客都已伏诛,不如就都歇息下吧。”

        霍大栓的确是累了。可是眼前屠杀的场面还在眼晃悠。他其实是有些心理阴影的。

        蒋妩又道:“不如咱们就都在歇在这个院子,待会儿让人去将常用的取来吧。咱们住的集中一些,也方便侍卫换班。”

        “如此当然好。”赵氏道:“可是,就怕坏了规矩。”

        “娘多虑了。咱就别当这里是侯府,若是搁着老家,咱不是也要一同住在一个院落里么。”蒋妩搀着赵氏的手臂,又看看她怀里的七斤。

        七斤这会儿正张着小嘴睡的正熟。

        蒋妩原本担心吓坏了孩子的。可这会儿见他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总算放了心。

        文达佳珲远远地就看到了七斤,想起他的长子年幼时候的可爱,这场面就勾起了当初那些温柔甜蜜的情绪。

        他最小的儿子如今已经6岁了,因常年镇守在边关,他对男女之事又并非多么热衷,在他看来那些精力都不如用在练武上,是以这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小的孩子,这孩子虽然是霍十九的,但却是蒋妩生的。

        文达佳珲喜欢的紧,摘了大拇指上的扳指递给蒋妩:“这是给你儿子的见面礼。”

        那扳指是翠绿的颜色,乃是他祖父传给了他父皇的。

        两名侍卫瞧着,互相对视一眼,心内震动,又不敢劝说。如此重要的扳指,要传也该传给太子才是……

        蒋妩虽不知扳指的意义,却也不想收文达佳珲这般贵重的见面礼。

        推辞了一番,文达佳珲就有些不愉:“你我是朋友,难道我给你儿子个见面礼还要讲究那么多?”

        霍大栓笑道:“就是的,妩儿丫头就别计较了。大不了以后这位公子有了儿子,你也送见面礼呗!”

        蒋妩叹息。推辞不掉,霍大栓也发了话,就只得将扳指收下,道:“多谢你。”

        “不必客套,我这便告辞了。”

        文达佳珲拱手作别。

        蒋妩刚要相送,霍大栓却笑道:“做什么别,干脆就歇在府里,都忙活了一宿了。”

        蒋妩想扶额。

        文达佳珲笑望着蒋妩,问霍大栓:“如此方便吗?”

        “方面,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手下那些都是高手,保护你不成问题,而且我想天都快见谅了,那群兔崽子也未必会来,你们就都歇在隔壁的院落。”

        霍大栓热情的引着文达佳珲去相邻的客院休息。

        蒋妩这会儿已不能撵人走,便也不去多想,笑着问赵氏和唐氏:“娘,我这就让人来清理,咱们都歇息吧。”

        赵氏点头,扬声吩咐人去清理。

        唐氏却半晌不言语,过了片刻才道:“妩姐儿,你来,我有话问你。”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才刚展露功夫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唐氏与蒋嫣看到自然会满心疑问的。外人可以猜想。想象的空间很大。可她与唐氏、蒋嫣朝夕相处,她的尽量母亲与姐姐最清楚。

        她方才也想过这件事不好解释。

        可是情急之下,也只得那样。

        蒋妩便在赵氏担忧的目光之下,随着唐氏去了厢房。

        蒋嫣不放心,带着蒋娇一同跟了过去。

        关起门,唐氏看着三个女儿,这一夜的惊吓和疲惫让她头疼的像是有谁在拿锥子往里扎。

        揉着太阳穴,无力的靠着凭几:“妩儿。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蒋妩闻言抿了抿唇,不言语。

        她能怎么解释。难道全盘托出?

        她自始自终就是唐氏的女儿,是蒋嫣的妹妹蒋娇的姐姐。可说出前世今生这种妖言惑众的话来,莫说是唐氏未必肯信,就是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如果被他们知道她是呆着前世的记忆投生在此,家里人会不会觉得她是旁人,不是他们的家人了?

        她好容易才有了家,不想落得那样的后果。

        蒋妩垂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唐氏也不催促蒋妩,揉着太阳穴安静坐着。

        蒋妩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紧又放开。再握紧,再放开。好半晌刚要开口,一旁的蒋嫣却先了她一步。

        “娘,您就别问三妹妹了。她自然是有苦衷的。”

        “你知道什么?”唐氏抬起头询问的看向蒋嫣。

        蒋嫣咬了咬唇,道:“娘,我不知道,可是您想想爹的脾气和行事,这些年来他的做法,难道还不明白吗? 三妹妹在我们姊妹之中是最坚强刚毅的一个,就连二弟一个男子都不及她,三妹所学所知这些,定然是从年幼时起爹就开始教导她的。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能够用得上。”

        蒋妩垂着头,心里更复杂了,这件事真的要将蒋学文做为借口吗?

        这样唐氏心里对蒋学文会更恨吧?

        可是,就算不说,蒋学文在某些方面也的确太过分了。今日他安排了人来,不念及骨肉亲情,竟然连亲外孙都不想放过,她就已对他彻底的失望了。想要他改变脾气,恐怕比登天还难。

        所以,不论这件事是否支到他身上,他都不是个良人,配不上唐氏。

        思及此,蒋妩点了点头。

        一直在门口垂首侍立的冰松见蒋妩已经颔首,就抹着眼泪跪行到唐氏跟前:“夫人,其实夫人是很苦的,每日半夜里,夫人都要练教程,自从七岁开始就从来没停歇过。从前我不知是老爷吩咐了夫人的,只以为夫人是否有什么奇遇,得遇高人指点传授武艺。到现在听二夫人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夫人,夫人是……”

        冰松与蒋妩一同长大,如主仆,也如同甘共苦的姐妹,蒋妩对她又素来亲后,她为了蒋妩心疼是发自内心的。

        一想到她身上那么多的伤痕。冰松就忍不住低泣起来,道:“夫人,我们夫人从小吃的苦就不少,只是她不愿意开口说出来罢了。她喜欢劈柴,是为了练习力量,因为练功辛苦占去了时间,没有功夫学习女红中馈,或许老爷也说过她不需要会女红中馈,外头还将夫人说的那般不堪……夫人请莫要怪罪我们夫人,她的委屈,又向谁说过,她一身的伤疤,又有谁真的心疼了。”

        唐氏听闻冰松一席话,早已泪流满面。一把将蒋妩搂在怀中,哽咽道:“妩儿,是娘对不住你,竟没早一些发现,让你平白的多受了这么些年的哭,是娘的不是。”

        一旁蒋嫣和蒋娇也都落了泪。

        蒋妩虽愧疚将事情推到蒋学文身上,但目前这也的确是最好的解释了,便搂着唐氏摇晃,安抚的道:“娘莫哭了。您看我现在,也是受益匪浅啊,先说这样的大事儿,我就有能力自保,也可以保护全家的人,更何况我的身子也比同龄的女孩子们都好。”

        “好个什么,才刚冰松不是说你一身的上,快来给娘看看。”

        唐氏拉着蒋妩的手就往内室里去。

        蒋嫣就让幻霜带着蒋娇去歇着,让冰松在门前守着,与唐氏一同进了里屋。

        蒋妩满脸羞红,被母亲与长姐强迫解开了衣襟。

        看着她肩头,背脊,手臂,肋骨,腹部……那一点点新新旧旧的伤痕,蒋嫣心疼的一把将蒋妩搂住:“三妹妹,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唐氏却是不哭了。将蒋妩的小袄帮她披上,冷哼了一声,一巴掌殴在炕几上:“蒋玉茗这个老混蛋,老娘早晚有一日剁了他!”

        “娘,这个不怨爹,我……”

        “你不必替他说话!我心里有数!那个混账王八羔子,他他娘的就不是爹娘生养的!根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铁心石头肠子!你们以后不许再认他这个爹,也不准叫他爹!要是被我知道了,可仔细你们的皮!老娘打断你们的腿!”

        蒋嫣与蒋妩都被训的大气儿不敢喘,乖乖的低着头。

        等着唐氏又将蒋学文连同整个蒋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才劝说着她,服侍她先睡下了。

        蒋妩和蒋嫣也各自去歇息。

        蒋妩很疲惫,可是精神紧绷之下,又睡不踏实,期间也不知醒来了几次,每次都要看看七斤,给他喂了临时找来的羊**才肯再继续睡。

        到了傍晚,蒋妩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在门口说话。

        “夫人还在歇息……是那两个人招了……夫人醒来时在去看。”

        蒋妩一听这些,立即张开眼,沙哑的道:“我起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外室的说话声音略微停顿,随即便有窸窣的脚步声和珠帘晃动的清脆声音传来。

        “夫人,您醒了?”听雨笑吟吟的到了床畔,撩起天水一色的帐子:“还想着让您多歇息一会儿呢,想不到还是吵醒您了。”

        “没事,七斤呢?”

        “也是才睡醒,刚吃饱了,奴婢这就叫人将小世子抱来。”听雨扶着蒋妩起身,扬声让玉桥去将七斤抱了过来。

        蒋妩披上小袄,眼见穿了小红袄,戴了虎头小帽的七斤张着小手咿咿呀呀,鞋子都顾不上穿,忙起身去接过了孩子。

        玉桥便与听雨一同服侍蒋妩梳头。

        七斤像是认识亲娘,见了蒋妩就张开小手去抓她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咧着小嘴咯咯地笑。

        蒋妩脸颊贴着七斤嫩嫩的小脸蛋,只觉喜欢的心都在发痒。

        “想不想娘?嗯?”

        七斤哪里会回答,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蒋妩,愣愣的仿佛不知他亲爱的娘在说什么随后又笑了。

        蒋妩紧紧搂着七斤。

        她本以为昨儿那样的场面会吓坏小孩儿的。今日看来是她多虑了,乳娘和赵氏都将七斤保护的很好。

        听雨和玉桥已为蒋妩梳好了头,蒋妩便起身穿了鞋,随意穿了家常穿的碧蓝色对襟袄子,又在外头披了一件水天一色的云锦褂子。便抱了穿着小红袄的孩子去了外间。

        才刚来回话的人还立在廊下。

        因为安全考虑,一家人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是以蒋妩这边的动静。正屋和对面西厢房的住着的都看的清楚。霍廿一早就立在西厢房门前。蹙眉望着这里。

        见了蒋妩抱着孩子出现。霍廿一一愣,远远地先行了礼。

        蒋妩便微笑颔首,随即叫听雨去唤了廊下的人来。

        “小的见过夫人。”侍卫并不逾矩,只在廊下远远的给蒋妩行了大礼,就在门前恭恭敬敬的道:“夫人,昨儿晚上那两个假冒的捕快已经招了。”

        “进来回话吧。”蒋妩将七斤交给听雨,让她先将孩子抱去里屋。

        侍卫便垂首进来,站在地当间儿。

        蒋妩道:“都怎么说的?”

        “二人说法一致。都说是奉了蒋御史等几位大人的命令。”

        “清流一派?”

        “正是。”

        谈话涉及到蒋妩的父亲,是以侍卫不敢多置评。

        蒋妩沉吟片刻,便道:“是奉了清流几位大人的命,但他们是谁的人?”

        侍卫一愣,脸上就有些发热,呐呐道:“这个……”

        蒋妩一摆手,也不在追问,只道:“我去看看。”

        回身吩咐听雨和玉桥:“带着小世子去太夫人那里。我有事先出去。”

        听雨忙道是,送蒋妩到了廊下。

        对面厢房的霍廿一见蒋妩与那侍卫一同走了,迟疑着回了屋。拉过蒋嫣低声商议道:“你回头去问问大嫂,才刚那个侍卫来回话都说什么了?”

        蒋嫣没睡好。这会儿还有些蔫蔫的,顺势就靠在霍廿一的肩膀,道:“妩儿做事有分寸,你不必担忧。”

        霍廿一就搂着蒋嫣纤细的腰肢儿,与她一同斜靠着锦缎的柔软靠枕,叹道:“我自然知道大嫂做事有分寸的。只是,遇上这些事儿,我却帮不上忙,总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儿,好歹大哥不在家,我也应当为大嫂分忧啊。”

        “你呀。”蒋嫣 娇嗔道:“你若是有空,不如帮我分分忧吧。”

        “你何忧之有?”霍廿一笑道:“你要什么,开口便是。”

        蒋嫣摇头:“我不要什么,我什么都不缺。”

        “那你要我帮你分忧?”

        蒋嫣脸上发热,却强作镇定的道:“我身上不大好。”

        她容貌端雅秀丽,两颊的红晕为她平添了妩媚,霍廿一看了只觉喜欢的紧,又担忧她的身子,道:“你身子怎么不好?我去请大夫来?恰好大夫都还没走。”

        蒋嫣就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我那个,没来。”

        “啥?”霍廿一一瞬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看了蒋嫣片刻,见她脸上红晕更甚,终于明白她说了什么,有些结巴的道:“你,你说你,你那个……”

        蒋嫣点头。

        “那得好生瞧瞧啊!我去找大夫!”霍廿一下了地,慌慌张张的往门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拍巴掌:“得先找娘!”随后就往正屋冲了过去。

        蒋嫣在屋里,都还能听得见正屋霍廿一激动的叫着:“娘,娘,你快去看看嫣儿!”

        赵氏不知道蒋嫣怎么了,唬了一跳,和唐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听了情况,二人都是惊喜交加,连忙就去叫大夫。

        蒋嫣这处喜气洋洋的找大夫确诊时,蒋妩已与侍卫一同到了前院的一处昏暗的小屋内。

        屋内的摆设都已被挪到一旁,两名身着捕快服侍的男子都被捆成了柱子,蜷缩着躺在地上,大张着口喘着粗气。

        他们身上的衣裳若不仔细辨认,已经看不清楚。纵横的鞭痕和干涸的黑褐色血迹交织着,让人望而生畏。

        见蒋妩进了门。一旁两名侍卫齐齐行礼,“夫人。”

        “辛苦了。”蒋妩对二人颔首,随后缓步走到那两人跟前,墩身看着他们。

        那两人的下颌都被卸了, 离着近了就能发现他们口边的地上有湿润的痕迹。与血迹交织在一起。

        蒋妩却好似没看那狼狈的景象,只问道:“我再问你们个问题,若是诚实些,我保证你们能活命。若是你们不愿意回答,也无所谓,我会送你们下去。随后也会将你们家人送去陪你们。”

        她的语气是缓慢的。声音是低柔的。说出的话却是如此令人胆寒,那两人起初被抓住,还都本着一死而已的心硬挺着,可是这些人为了对付他们,着实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各种刑罚都在他们的身上试了个遍,就偏不让他们一死了之。到最后他们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才招了,只想求个痛快而已。

        蒋妩这一番话。又一次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谁没有妻儿老小?他们所做的事情,又与家人何干?

        两人都愤然的瞪着蒋妩,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蒋妩早已经要被他们凌迟了。

        可自古说话的权力就是掌握在胜者手中。

        对于他们的瞪视,蒋妩视而不见,只道:“我没有那么多耐性,你们是否答应我的条件,答应就点头,不答应就不必理会我,我这会儿宰了你们。回头自然有法子将你们家人都送下去陪葬。”

        两人 对视了一眼,犹豫着。缓缓点了头。

        蒋妩便道:“帮他们上了下颚。”又道:“你们可以寻死,我绝不阻拦,不过结果你们知道的。”

        那二人来不及表示,就有两名侍卫墩到跟前,咔的一下为二人上好下颌。

        二人都只觉耳根出酸痛无比,疼的眼泪险些流下来。不过好在他们可以说话了。

        “夫人要问什么,就问吧。”其中年长一些的那个沙哑的道。

        蒋妩便道:“你们是我爹和其余清流文臣派来的?”

        那人:“嗯”了一声,“蒋御史让我们兵分两路。”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吗?”

        那人闻言沉默不语。

        蒋妩又道:“那么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刺杀霍英狗贼和他的家人,不过蒋御史吩咐过,若有可能,要就出你与你姐姐。”那人说着翻了下眼睛,好似十分鄙视面前这位投靠奸臣的清流之后。

        蒋妩见状,噗嗤一声笑了。

        “好,我相信你们说的都是实话,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的好了,我放了你们。”

        那两人同时生出一些希望。

        “人都已经在这儿了,死活都是夫人一句话,夫人问吧。”

        蒋妩面上笑容瞬间敛去,剑眉下幽深的杏眼中有寒光凛凛射出,声音依旧是温和的:“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两人闻言,面色都是一僵。

        蒋妩便道:“清流手中的确是有死士的,这个我知道,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却不像是我爹他们的人。”

        说到此处,蒋妩仔细观察二人的神色,笑意盈然的又道:“你们是谁的人?”

        二人却不似方才那般痛快的做答了。

        一旁的三名侍卫见状,神情都有些紧绷。 他们方才审问之时没想到的问题,被一个深闺妇人想到,这已经是十分挫败的事,更何况这个问题,牵扯比较大。

        蒋妩见二人沉默,便道:“你们这会儿不开口,就是说我猜想的是正确的,你们虽然听了清流的命令,却不是清流的人?让我想想……你们是英国公的人?”

        两人继续沉默。

        蒋妩笑了,缓缓拔出绑缚在右腿的匕首,用冰冷的刀刃缓慢的贴近其中一人的脸颊。

        那人禁不住往后缩。

        蒋妩道:“你若不答。我就先挖你双眼,若还不答,我再割你的舌头,还有你的双耳。你可以不怕死,不怕残,你的那些个割下来的,我就都泡在酒坛里,快马加鞭的给你家人送去,让他们尝尝鲜儿。”

        “毒妇!毒妇!”

        那人额头上满布汗水,向后退缩躲避匕首,扯动了身上的辫伤,疼得他冷汗直流。

        蒋妩 也不恼,依旧用匕首的冰冷锋利的刀刃缓缓的贴近那人。

        他还是放弃了。

        “我说,夫人猜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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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九~二百章 不告而别

        蒋妩迅捷的收起匕首。与方才吓唬那人时慢吞吞的动作相比较,这会儿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起身走向门外的瞬间,那两人都松了口气。

        蒋妩则是带领三名负责审问的侍卫道:“将他们看牢了,别让他们死了,我留着还有用。”

        “是,夫人。”三人齐齐应是,随后又迟疑的道:“夫人,您说他们是否有可能说谎?”

        “他们不敢。而且也不会有别人了。”蒋妩语气沉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去做事,便紧了紧褂子的领口,往容德斋方向走去。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去处,好好平静心情,理清思路。

        大火之后,容德斋的正屋和东侧厢房都烧的只剩下个木质的焦黑框架,西厢房还好一些,不过也是短期内不能住人的。

        院子里昨日经过一场大战,地上的血迹尚未清理干净,房子也烧焦了,便没有仆婢在这处。

        蒋妩站在一片狼藉之前,仰头看了眼即将西下的夕阳和隐约已露出面庞的一弯新月,轻轻吐了一口浊气。

        她所经历过的杀戮多了,所以对于杀人也没有惧怕和内疚感觉,反而会觉得刀刃刺入皮肤时的手感让她兴奋,热血喷洒的画面十分唯美。昨晚那般激战之下,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希望护全家周全而已,并没去体会杀人的“乐趣”。

        然而昨日自她从刺客口中得知蛛丝马迹起,她就一直想回避这个问题。

        今日所得的答案,让她心里就仿若被谁插了一把刀。好似曾经被她割断了喉咙的那些人。这会儿都一同出现在面前。伸出一双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拧转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憋闷,心脏绞痛。

        她从前觉得蒋学文是忠臣,是清流,是有气节和傲骨的。他恨毒了霍十九,是因为他们在政治上是站在两个对立面上。霍十九在外臭名昭著无恶不作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蒋学文想要将之除而后快。站在他的立场上她是可以理解的。若搁着从前不知情时她也是赞同的,否则她不会答应蒋学文到霍十九身边搜集情报。

        只是。清流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为何要与英国公搀和在一处。

        霍十九纵然是个奸佞,难道英国公就是什么好人吗?

        如果是从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她还可以给自己一些理由,让她理解和体谅蒋学文的做法。然而现在,皇上都已病危,朝政都把持在英国公手中。清流果真要对付什么人,也该将矛头指着英国公。为何要处置一个已经离开朝堂致政在家的霍十九?

        这一次他们是为了灭掉霍十九以及其全家而来,说明京都里的人在派遣人出来时还不知道霍十九已经回京都了。 幸运的是家人都没事。不幸的是。这一次侯府伤亡惨重,此事已经京都知府,要彻查元凶。

        霍十九不论是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利用加之了,他们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蒋妩不懂。也不愿意相信他父亲能与英国公同流合污。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许多让人无奈的事实,纵然有一万个念头想要自欺欺人,现实却是容不得的。

        她的爹,百姓之中交口称赞的清流之首,天下知名的大忠臣,和一个老奸巨猾的奸臣合作,来对付一个已经没了实权的人,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婿,是他外孙子的爹。

        这已经不是奸臣与忠臣之间的对垒了。

        或许,清流文臣没有印象中的那般高洁。他们也是利和则聚的?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她的父亲,为了信仰,放弃了妻子儿女,抛开了家庭。蒋妩尚可以说他一心为了信仰,很伟大。

        可是现在,他的父亲竟然抛开了信仰,只为了达到目的,与奸臣的人合作了。

        这算什么?

        他们一家子被折腾散了,又换来什么?

        蒋妩看着渐渐被黑暗吞噬掉的晚霞,缓缓收回目光,甩了甩头。

        头上松松挽起的云髻只用了一根玉簪固定,随着她的动作,柔顺的长发松脱开来,玉簪滑落,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惊醒了蒋妩。也惊醒了一直站在容德斋院门前的文达佳珲。

        蒋妩侧头去看地上碎成三段的簪子,眼角余光却意外的看到文达佳珲正在门前对她微笑。

        她心生警觉。难道是方才想事情想的太过出神,竟没注意到门前有人。

        文达佳珲已安静的欣赏她的背影良久,见她突然甩脱了发簪,黑亮长发如瀑垂落,看她缓缓侧过头来时候姣好的侧颜,已觉心内又是喜爱又是酸楚。

        他想不到,自己年过而立,还能对着一个女子生出这等缠绵的情绪。

        “蒋妩。”

        “你几时来的?”蒋妩疑惑的问。

        “我是远远看到你,就跟着你来的。你有心事?”

        蒋妩摇头,惋惜的看了看那簪子。 从前没出阁时,一根银簪子被她戴的变了色,尚且十分珍惜。如今跟着霍十九过惯了衣食无忧娇婢侈童的日子,竟然连如此好水头的玉簪子都不当做一回事了。

        正发愣,文达佳珲已经蹲下,将摔成三段的簪子拾起,道:“这簪子你不能用了。”

        “嗯。”蒋妩点头,刚想说去修补一下。文达佳珲就先一步道:“那我带走了。”

        说着将残破的簪子用帕子仔细包了,揣进怀中。

        蒋妩看着他珍而重之的动作,只觉不妥,方想要表示不赞同,文达佳珲已道:“用你这根破碎的玉簪子,换昨儿个你儿子的扳指,你还赚了。”

        蒋妩闻言。当即觉得无言以对。

        那扳指她不想收下。今日的断簪子也不想给他。可文达佳珲昨日刚刚帮了她的大忙。今日岂能为了一根断簪与他生分?

        罢了,就给他吧。

        “的确是你亏了。”蒋妩认真的说着。

        文达佳珲便叹息了一声,道:“蒋妩,你果真是有心事,有什么事你大可以说来与我听听,我虽不才,可也虚长了你这么多年岁,若有什么拿不定注意的。商量着总有办法。”

        蒋妩不喜欢与别人说自己和家中的事,况且蒋学文那等事说出来也是无解。依旧还是摇头。

        文达佳珲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更多的还有失落。

        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爱护,她那等聪明是不会不懂的,就算她与他说明了“罗敷有夫”,他也依旧不愿意断绝与她的关系。他又没想让她去做什么,也从没想要得到她的什么,能得到她的友情,与她有所关联,他都已经知足了。

        更何况他在此处可以做达鹰。回了金国,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金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他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却也是最不自由的人。他能对她怎样?

        这样的情况下。她与他还不能交心。着实让他悲感。

        在情绪的涌动下,话也就那么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你不必为了你父亲的事在难过。依我看,他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刚正的御史言官了。”

        蒋妩猛然抬头,长发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并没理会,只道:“你知道?”

        “是,我知道。我正是听了风声,不放心你才赶来的。”

        “你是一国之君,何必这般……”

        “我在意你!我知道你男人有难,你必受牵连。况且我又知道你的身手,还有你的脾性,你为了你男人定然是什么都豁得出,我哪里能不来。果然,我来了,你果真伤的很重,否则昨儿那几头蒜,都不够你自己收拾的。”

        文达佳珲上一次与蒋妩直言荣登大宝之后要封她为后时还有些玩笑的意思,今日却是将一片不可言说的深情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不会那些缠缠绵绵的情话,也不懂什么委婉。如今他高居上位,在金国,甚至在燕国,只要他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百般讨好他都瞧不上眼儿,他不是没有过女人,却是第一次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终于将心底里的话说出口,竟紧张的心砰砰直跳,目光热切的望着蒋妩。

        蒋妩的眼神柔和,却也有明显的冷淡和疏离。于感情上,她不喜拖泥带水。执行任务之时与人虚与委蛇,有时为了完成任务骗取情报,欺骗感情的事她也是做过的。只是这种也是她最厌恶去做的,她一直觉得,纵然有仇怨,一死百了也比欺骗感情来的高尚。

        所以现在,对待文达佳珲,蒋妩只能直言道:“达鹰,我敬重你的真诚,也珍惜你的友情,只是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家庭。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责任,且不说你我相隔千山万水,就只说我的心里,除了霍英和霍翀,也在容不下其他的男人了。或许将来还有,那也只会是我的孩子。”

        文达佳珲早知道蒋妩会这样说。

        只是当真听她说出口之后,心里的酸涩还是不可抑制的满溢了。

        “我自然知道。”他的嗓音略有沙哑,随即道:“我只能说,恨不相逢年少时。不对,我年少时,还没有你呢。那么,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蒋妩听着他的自嘲,不愿让大好男儿就这样陷入一份永远得不到回报的感情里,便爽朗一笑,转身背对文达佳珲负手而立,任由夜幕降临之前寒冷的晚风,将她的长发吹拂向身后。

        “丈夫存于世,定要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你是豪杰当中的翘楚,一直是我亲佩的英雄,我与你虽无男女之情,却有朋友之义。比起那些前一刻山盟海誓,转眼就成了冤家的人来说,朋友倒是更会长久。既已知道在无可能。何必还要纠结?达鹰。你不如当我是个男子就罢了。”

        文达佳珲看着她娇柔的背影黑被晚风轻抚的长发,只觉那画面当真美不胜收,她身上上好的锦缎料子,即便在漆黑一片的院落里,只有月光那么一丁点儿的光亮,也能反射出最柔和淡雅的光晕,将她衬的不似凡人4,像是谪仙。

        “你就是个男子。我也喜欢。”文达佳珲痴痴地道。

        蒋妩一瞬无言以对。

        想到当今有许多男子有断袖分桃之义,她便一阵无奈。

        文达佳珲虽放不下他,但该说的话都说了,也不会再继续纠结于此,只道:“蒋妩,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蒋妩见他岔开话题,暗地里松开了口气,道:“接下来,重建侯府,配合知府大人捉拿真凶。”

        “你们那知府。就算知道真凶他敢去拿么。”文达佳珲嗤之以鼻,随即道:“你分明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

        蒋妩叹息道:“的确。现在更要紧的事情还没有做,这件事就先搁着吧。”

        半晌她才又道:“我只是不相信, 爹竟然会这样做。”

        文达佳珲虽然不喜欢蒋学文,可也素来知道蒋学文那个脾气,既倔强又迂腐,他那样的酸儒生,会做这种事吗?

        “或许是另有内情呢?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一切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蒋妩吸了口气,她素来不是会在一件事上纠结太久的人,“罢了 ,多谢你的开导,我不再多想也就是了。”转过身来微笑。

        文达佳珲不敢太炙热的眼神去看她,在她眼神与他的交汇时,他窘迫的别开脸:“那就好。”

        “天色不早,回去吧。”

        “也好。”

        二人离开烧焦一片的容德斋,举步往昨儿下榻的前院去。路上文达佳珲的虽未远远地缀行,眼看着快要到院门前时,才停下脚步道:“我就不与你们哪里搀和了,我自己用晚膳即可。”

        “恐怕我公公会亲自去请你。”霍大栓是极热情好客的。

        文达佳珲笑道:“我也没想到锦宁侯的家人会是这样的。实在是与他在外的名声不相符。”

        蒋妩道:“一同去用饭吧。”

        文达佳珲略微犹豫,果断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去自己用。还有。我给你儿子的那个扳指,将来你若是心血来潮,想来我金国游玩,入境便可向当地的最高官员出示那个扳指,他们都认得它,自然会带着你一路来见我,总比你自个儿路上要通关过卡来的方便。”

        “那扳指竟然有这个作用?那我岂能留下。”蒋妩说着便要去取了扳指还给文达佳珲。

        文达佳珲道:“那是我给七斤的,不是给你的。只是说你可以借用罢了。”

        蒋妩语塞,立即觉得文达佳珲对她的这份她无法回报的深情更加沉重起来。

        文达佳珲便道:“你去吧。还有事要忙呢。”

        继续留下,还不定文达佳珲会说出什么来,蒋妩也的确是乏累了,便屈膝行礼与他告别,现行回了院落,往昨日居住的厢房去,让听雨先为她重新梳头。

        文达佳珲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的方向许久才道:“走吧。”

        “陛下,您的意思是?”

        “这方事情已了,在留下会给蒋妩添乱,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侍卫行礼道是,不多时就将随行的十个人着急齐了,趁着夜色,轻而易举的避开耳目离开了侯府。

        蒋妩在与一家人一同用晚饭的时候,下人焦急的来报:“达公子的屋内已经没了人,连个字条都没留下,那些随行的侍从也都不见了。”

        霍大栓闻言焦急的道:“这样哪行,那小伙子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呢。快去让人找!”

        下人刚要回话,蒋妩已经先一步道:“爹,不必追了。他不会回来的。就让他去吧。”

        “妩儿丫头,那可是你与阿英的朋友,还为了咱家帮了这么大的忙。”

        “他是不拘小节之人,不会计较这些的,若是他计较,也不会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蒋妩说着放下银筷,笑道:“倒是你们大家,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瞒着我?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们都怪怪的。”

        蒋嫣闻言掩口而笑。

        霍廿一则是咧着嘴乐了。

        他与霍十九生的相似,都是随了赵氏的容貌,秀气的很的俊脸上却露出霍大栓平日里的笑容,着实有些违和。

        蒋妩诧异的道:“果真有好事,叫我猜中了?”

        “对。”唐氏道:“是你姐姐有喜了。”

        “真的!”蒋妩惊喜的拉着蒋嫣的手:“真的,长姐?”

        “嗯。”蒋嫣满面羞红,却是极为欢喜的道:“在过不到一年,七斤就要有堂弟或者堂妹了。你也要做大伯母了,还不好生预备一份好礼?”

        “预备,预备!要是阿英知道还不乐傻了!叫他去摘星星摘月亮他都肯。”蒋妩欢喜的道:“七斤的名字是皇上御赐的,回头也叫阿英想法子去问问皇上,在想几个好名字。”

        说起皇上,几人都有些沉重:“皇上已经病重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蒋妩虽然不确定文达佳珲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可是她愿意相信皇上无恙,便道:“会好起来的,阿英不是已经回去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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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一章 相中

        蒋妩的话,让家人又升起了一些希望,毕竟这么些年来,小皇帝与霍十九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不也都一路艰辛的走过来了么,没有道理这一次挺不过去。

        只是,朝政上的事,谁又能说的准。

        霍大栓缓缓放下筷子,也没了食欲,叹息一声道:“那孩子,我还挺喜欢的。谁知道他的命比他老子的还差,就摊上了这么个时候。蔡京那个杀千刀的老混蛋,老子有朝一日见了他,非拿鸡粪淋他一脑袋不可!这么大岁数了欺负个十来岁的少年人,也不嫌臊得慌,有本事他地底下找先皇较劲儿去也算英雄啊!”

        “你个老混球,说什么话呢,这等话也是你我平头百姓能说的?”赵氏无奈的摇头,“你就算是满肚子的不平,也不能说出来啊,昨儿个府里那样儿你都忘了?你知道这番话有没有人听去,会不会给阿英惹麻烦儿子现在在外头还不知情况咋样,你就敢乱说话,嘴上也不知道留个把门儿的!”

        “老子会怕他?有本事叫他来找老子单挑!窝心脚踹出他稀屎!”

        “不叫你说你偏说!”赵氏照着霍大栓的肩膀拍了一巴掌。

        巴掌声极响亮,打的霍大栓嘶的吸了口气。

        “你就不能下手轻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也不怕吓坏了孙子!”霍大栓揉着肩膀,眼见着儿子、儿媳、亲家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立刻老脸一红。亏得他皮肤黝黑,瞧不出来。

        气氛就变的轻松了不少。

        赵氏道:“你不胡乱说话能挨揍?不过话说回来。谁做皇帝还不都一样?上面那些个大人物来来去去的管咱们筋疼。咱小老百姓。只要有田种,有衣穿,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也就是了。”

        蒋妩笑道,“娘是有大智慧的人。”

        “你呀,就知道哄着娘开心。”

        “话糙理不糙啊,娘说的是真理。‘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只要能给老百姓过平稳日子。谁还顾得了那么多?再者说史书是胜者书写的……”

        蒋妩话没说完,又被唐氏掐了一把。

        “你这丫头,怎么也胡言乱语起来,什么本无主?燕国的天下是姓陈的!”

        蒋妩揉着手臂,笑着摇摇头。

        霍廿一想着蒋妩那番话,却有些发愣,似乎在反复琢磨话中的意思,随后看向蒋妩,就有了些钦佩之意。

        “好了好了,快些吃饭。朝廷中大事咱们论了也是白论。”赵氏发了话,霍大栓都不敢“违拗”。一家人抛开了烦心事,安安稳稳的吃了顿饭。

        夜里蒋妩照旧是带着七斤睡的。

        如此,一家人在一个院里住了大约十日,每日防范警戒着都没再有刺客前来,蒋妩终于算是放下了心,安排众人还各自回自个儿的院落。因容德斋已经烧毁,霍大栓和赵氏就搬到了后头的同喜堂里。

        照比容德斋和蒋妩所居的养德斋,同喜堂院落要小了许多,只是个一进的院落,院中三间正屋,两侧各有三间带有耳房的厢房。这院子与蒋妩在家中居住的院落相比是大了些的,不过在气派豪华的侯府中却并不出彩。

        蒋妩几次三番想与赵氏互换住处,都被推辞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同喜堂距离霍大栓新建的猪棚、鸡窝还有最新开垦的田地很近,方便他去种地。

        听了冰松的回话,蒋妩哭笑不得的道:“既然老太爷喜欢,那就这样定下吧。”

        冰松将才刚热好的羊**端给蒋妩,道:“夫人,老太爷喜欢那住处固然是好,可是若侯爷回来,瞧见您住在养德斋,而老太爷、太夫人都住同喜堂,难免不会多想的。”

        冰松说的也是事情。蒋妩自然知道霍十九是个极孝顺的人。不过她也不觉得霍十九会斤斤计较这些小事,“所谓孝顺,无非是叫老人家顺心顺意罢了。我感觉再好,可不符老人家的心意,起步也是白搭?”

        冰松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有些似懂非懂。不过既然蒋妩如此自信,她也就不在担忧,转而道:“夫人,是不是也该给小世子重新选个乳娘?”

        “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会子要去京都**府选就来不及了,你吩咐下去,咱们在当地选些合适的,回头将人带来我亲自挑选。”

        “好,这事儿容易,侯府烧了一场大火,如今缺人手,锦州城里哪里有人不知道,只要将话递出去,自然就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咱这处来。”

        “夫人。”正当这时,廊下就有人回:“外头有位杨姑娘求见。”

        杨姑娘?杨曦?

        蒋妩笑着道:“快请进来。”

        冰松原要将七斤带下去,蒋妩却舍不得,又觉得与杨曦也算相熟,便继续抱着七斤坐在暖炕上。

        不多时就透过糊了高丽明纸的格扇看见杨曦和唐潇在小丫头的带领下进了院落。

        杨曦今日一袭湘妃色素锦长裙,阳光下看得出裙摆上精致绣工,是以银线绣的合欢花,且每一朵花的花蕊都以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做点缀。行动起来,裙摆若流水行云,与她头上戴着的珍珠发箍呼应着柔和清新的光泽。

        不亏是首富,她的装扮素来都是低调中透着无法比拟的奢华的。

        唐潇则是穿了身质地上层的深蓝色短褐,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看得出这一阵子他晒黑了不少,少年人的脸上的微笑带了些好奇,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

        听雨在廊下行礼,为二人撩起珠帘,“二位请进,我们夫人在梢间恭候二位。”

        “不敢。”杨曦微笑对听雨颔首,道:“有劳这位姐姐。”

        唐潇便也学着杨曦客气的说了句:“有劳。”

        二人进门,踏着地上柔软的波斯毡毯,蒋妩便笑着道:“杨姑娘,唐公子,请这边来坐。”又吩咐冰松:“上好茶。”

        冰松就行礼退下。

        两厢分别见过礼,杨曦与唐潇分别落座,待冰松上了茶退下,蒋妩才道:“本以为你们在京都,想不到今儿竟然能见面。”

        “外祖寿辰,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才到的。原想着安顿下来就来拜访,想不到府上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是以今日也不论是否叨扰了,就与潇哥儿一同来看看。”杨曦担忧的道:“夫人没事吧?府上各位贵主可还好?”

        “多谢你记挂着。都还好。”蒋妩对杨曦微笑,虽感激杨曦的惦念和细心,却也不愿意多说自己家中的事,转而问:“今日怎么没见你身边那位婢女?”

        杨曦笑道:“我让她留在京都了,帮曹默然。”

        蒋妩诧异,随即倾身上前道:“你见到曹默然了?那侯爷他……”

        “侯爷与曹默然带着侍卫都在京都,也是偶然碰上的。我与曹默然虽从前有些摩擦,但我敬重他是条好汉,知道他此番必然有些麻烦,就将红凤留下,同他一同保护侯爷。”

        蒋妩十分感激,起身行礼道谢:“杨姑娘,多谢你。”

        “夫人,万万不可。”杨曦连忙起身还礼,笑着道:“我是商人,做事大多只论盈亏,这一次留下红凤帮衬曹默然,于我来说是稳赚的,所以夫人也不必谢我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

        想不到她会这样直白的说话,蒋妩莞尔道:“为了你自己?红凤帮衬曹默然保护侯爷,会给你带来什么利益?”

        杨曦明亮的眼中含着笑意,表情不变,脸颊却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唐潇见状翻了个白眼,道:“夫人,我表姐是看上曹公子了。”

        “潇哥儿!”杨曦闻言气结,却是笑着道:“回头我还是要与外祖父好生说说你那玉牌的事。”

        唐潇“呀”的一声惊呼,一个窜身蹦了起来,“表姐,我逗你的。你可千万别跟祖父说,他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杨曦笑容依旧是淡淡的,“我也是逗你的。”

        唐潇一愣,郁闷的默默去一边背对杨曦和蒋妩坐下,撑着下巴看格扇外的天空。

        蒋妩忍俊不禁。

        杨曦却是直白的道:“他没猜错,我的确是很中意曹默然。不过他的全副心思都在侯爷的安危上了。我让红凤去保护侯爷,也是想与曹默然有些瓜葛罢了。”

        “那我也是要谢你的。”蒋妩想不到杨曦会直接承认,对她爽朗的性子很是喜欢,又十分欣赏她的头脑和胆识,否则年轻轻的姑娘家,哪里就能够富甲一方?

        杨曦也就不在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京都如今风头很紧,街上行人都比往日少,集市也不如往常热闹了。皇上这一病重,英国公监国,老百姓的心里都没了着落。我看侯爷这个节骨眼贸然回去,怕会将官场那潭水搅合的更浑。”

        “皇上的身子还没有起色吗?”

        杨曦摇了摇头,脑后的珍珠步摇上垂落的流苏轻轻摆动出柔雅的光晕。

        蒋妩就担忧的拧了眉,怀抱也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七斤许是感受到其母情绪不稳,加之怀抱不那么舒服了,就吭哧着哭了两声。蒋妩连忙哄着他,又叫了听雨来将他带去赵氏处。随即歉然道:“小世子的乳娘前儿被匪类杀害,是以我亲自来带,让你见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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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二章 知情

        杨曦闻言,十分理解的道:“也真是难为夫人了,我虽没有经验,却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不是那么好带的,不知现在可有乳娘的人选了不曾。”

        “还不曾,才刚吩咐了人去选合适的人来。”

        杨曦想了想,就道:“我家原本就是在此地,倒是知道一些知根知底家世清白的妇人是做这个的,不过就是担心他们身份低贱,配不上伺候小世子。”

        蒋妩便望着杨曦真诚的双眼。

        她在她眼中看不到算计,也看不到商人的精明,只有关切。当即就道:“哪里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如今是不挨饿就不错了。你若果真帮我寻来个合适的乳娘,我重金谢你如何?”

        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

        “重金我是不要的。”杨曦当然不缺银子,脸颊上淡淡的粉红又鲜艳了一些,衬的她明眸善睐,格外靓丽:“不过若是夫人肯帮我与侯爷说说,给我与曹墨染之事一些方便,自然是比重金于我更加贵重。”

        对首富,什么重金的确是无关紧要的。

        蒋妩就有些好奇起来,杨曦是怎么瞧上曹玉的?

        当然,不能说曹玉不好。他除了说话的声音小一些,又跟了一个奸臣做主子,其余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他样貌英俊,又有满身出色的武艺,于江湖之中可以排的上前十的,虽蒋妩不清楚他的师门,可能养出曹玉那样的性子,必然是师出名门。在霍十九身边这么些年。财富自然也不缺少。况且这等江湖侠士。也从来不在乎什么财富。更要紧的是,他性情忠诚又有担当,若是他认定了要护在羽翼之下的人,便是拼死也绝对会保护其周全。

        在蒋妩眼中,曹玉是优秀的男子,却不及霍十九入她的眼。

        但在旁人眼中,或许就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呢。

        蒋妩莞尔道:“我就欣赏你的直率,好。这事儿我定会帮你,回头见了侯爷我就说。你知道曹墨染是很听侯爷的话的。”

        “既如此,多谢夫人了。”杨曦微笑,语气轻松,也不似方才那般外道了。

        眼见二人相谈甚欢,唐潇捉摸了半晌,终于还是犹豫的趁着二人吃茶时开口,道:“夫人,那个,你和叶家的姑娘是不是很相熟?”

        蒋妩与杨曦同时看向唐潇。眼中都有疑惑。看的少年人脸上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热烫的他忍不住去摸了一把脸颊。“那个,就是有事想求夫人。”

        难道这位是瞧上天使了?

        蒋妩饶有兴味的望着唐潇,示意他说下去。

        唐潇便道:“其实是有一些机缘巧合,我有一枚祖上传下来的玉牌,不留神就落在叶姑娘手里了。我们二人又不认得,叶姑娘八成也不知道那是我的,我想去取回来,可我们又不熟悉,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想请夫人帮着说句话,无论如何要将我的玉牌要回来,否则我祖父一定会将我剁了喂狗的。”

        蒋妩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不明白,为何你的玉牌落在叶妹妹那,他又不知道是你的,你们几时认识的?”

        唐潇的脸已红到了脖子根,有心想说又怕人笑,纠结之下只得道:“还请夫人帮忙。”

        蒋妩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少年人,况且她看着唐潇还是不错,与叶天使倒是般配,想了想便道:“既如此,我回头回了京都,会与叶妹妹说一声的。”

        “多谢夫人!”唐潇大喜过望。

        蒋妩与杨曦又闲聊片刻,杨曦便带着唐潇告辞了。临出门前,唐潇还对着蒋妩又使眼色又拱手的。蒋妩连连点头,唐潇这才放心的跟着杨曦出门去了。

        到了下午,便有两名妇人被杨曦的人送了来。

        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都是容貌端正,眼神清澈,又都是杨家的家生子,底细往三代以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此番前来,二人是连同卖身契一同带来的。

        蒋妩又细致问过,才道:“如此你们便留在侯府,轮流照顾小世子。你们家里人是做什么的?回头将他们也都接来吧。”

        年长一些的李氏道:“多谢夫人,我男人是庄子上种地的。”

        “我那当家的是在杨家铺子里帮工的。”

        蒋妩想了想,就道:“既如此,他们就还照常去上工,若是不愿意在原来的地方,来与我说,我为他们安排其他的活计也使得,侯府外头控制的屋舍还有些个,搬进府里来也是为了方便照看小世子。”

        侯府的月钱给的照比外头每个月都要多二钱,又是如此高门大户,当家主母又和善的很,二人哪里有不愿意的,当即连连点头的应下了。

        蒋妩就吩咐听雨将七斤抱了来。二人分别给世子行过礼,就与听雨和冰松、玉桥几人下去熟悉环境了。

        蒋妩极为欢喜,忙修书一封请人带去给杨曦,以表感谢。

        杨曦的回信上只是嘱咐蒋妩千万别忘了她方才答应下她的话,蒋妩又一次好奇起来,曹玉和杨曦之间或许真是发生了什么?

        九月初的京都城,已是夜凉如水。一盏油灯放置在暖炕当中半新不旧的矮个几上,散发着昏黄的光,并不宽敞的屋子也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民居,窗扇上的纸有些破洞,暖炕上铺着的粗布的坐褥,因用的久了,褥子里头的棉絮都已坐实,毫无松软舒适之感。除了一张暖炕和斑驳的粉墙角落的两把半新不旧的交椅之外,屋内再无它物。

        所以披着灰鼠皮毛领子褂子,头戴白玉发冠,一身矜贵气息俊美的人,盘膝坐在炕上的身影就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他握着信纸的手在颤抖,仿佛受不得刺激是的,手突然放下,右手上的蓝宝戒指磕在了炕几边沿,发出很大的一声脆响。

        曹玉原本坐在炕沿,闻声回眸,正看到霍十九难看的脸色,大惊失色道:“爷,怎么了?!”

        “府里出事了。”霍十九的声音有些沙哑,将信纸递给了曹玉。

        曹玉一目十行的看过,神色巨变:“竟然会有这等事!”

        信是留守的那位三千营校尉的亲笔,详细的记录了,十日之前侯府夜里遭袭的场面,事情的详细经过,房屋的损毁情况,以及府里的死伤人数,还有刺客的死伤人数,另外还着重说出蒋妩的所作所为和她的以为朋友前来帮忙。

        “想不到才出来这一段,家里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曹玉喃喃道:“夫人的身子还未痊愈。”

        那等紧要关头,她必然是要身先士卒,保护着全家人的。曹玉一想到她当初在三千营时的英勇无畏,那种可以豁出性命去的狠劲儿,还有那一箭穿胸而过时他的恐惧,心内就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那日霍十九先昏迷过去,所以没有看到经过,自然不知道那等场面的惊心动魄。

        受了如此重伤,难道还能在应付那样多的刺客吗?

        纵然有人相帮,当时也必然是九死一生。

        曹玉的担忧不愿在表露,因为就算他不说,此刻霍十九的心里也不好受。

        面对这等事,他更无力。

        如此大张旗鼓的回了京都,路上却屡次遭遇截杀,多亏有裴红凤帮忙才轻松了一些,如今他们暗中住在此处,一则要躲避追杀,另一则也是要观察京中情况。

        只是不知道如今出了这件事,霍十九还是否能够沉得住气。

        将信纸折起,霍十九起身下地,缓缓踱步。

        沉思了许久才问:“墨染,你说府中的刺客是谁派去的?”

        “信中不是说夫人已经抓获二人,逼问出口供了吗?不如爷去信问问夫人,就可得确切答案了。”

        霍十九闻言摇了摇头,道:“那样时间太久了,我来分析一下。能迫不及待不计代价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会有谁……”仔细想了许久,他竟发现他开罪过恨不能让他碎尸万段的人实在是多如牛毛……

        霍十九苦笑,从前仗着他受皇上的宠信和重用,许多人即便是恨毒了他也不会轻易动手。如今情况不同,他因病致政,奉旨休养,对外失去了实权,谁还会当他是一回事,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不过人选虽多,首当其冲他想起的是蒋学文。

        “爷,府里的事情咱们如今是臂长莫及,还是想想今夜入宫见了皇上要如何营救吧。”

        霍十九哪里会不知这些,只是他从来未曾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骑虎难下的处境,他所做的事都是不能停歇的,但凡有一丁点的懈怠,后果就不只是他一个人死。

        “罢了。今日夜探,你要多加留神。若不能见到皇上也不打紧,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也必须要自保。”

        曹玉颔首,爽利的道:“爷尽管放心,此番多亏了有红凤在,我就算入宫去也不必担心你的安全。”

        “那你回头得好生谢过红凤,更要紧的是谢谢她主子。”

        一想起路上遇到杨曦时,杨曦看他的眼神,曹玉就觉得不自在,心内十分抗拒,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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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行动

        霍十九见曹玉脸上发红,神色别扭,觉得有趣,便笑着问,“墨染,那位杨姑娘我看似是对你有意。你也二十四了,早该是成婚的年纪,难道你就不考虑一下?杨姑娘容貌清秀,又十分聪慧练达,与你是极般配的。”

        “爷怎么说到这事上来。”曹玉满心的苦水没处去倒,他心里有了人,却是最不该有的人,这份苦涩和甜蜜只能夜深人静之时对着一轮明月去回味,他心里又哪里装得下另一个人。

        曹玉说话声音素来不大,又轻声细气的,生的又十分俊秀,这会儿看来倒像是害羞的模样。霍十九越发觉得有趣,笑道:“成家立业乃是大事,有何不能说的?杨姑娘与你的确是般配,难道你不想考虑考虑?”

        “若有人叫你考虑她,你考虑么。”一句话不经思考便说出口,曹玉后悔已是来不及了。他一直将心事埋藏的很好,至少不会让霍十九知道。他清楚的了解霍十九是极聪明的人,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足以让他生疑了。

        尴尬之下,他反而不知该如何解释,站起身道:“我去准备准备,也该入宫去了。”说着便要离开。

        霍十九担忧的唤了一声:“墨染。”

        曹玉驻足,勉强笑着回头道:“爷还有何吩咐?”

        “千万小心,以自保为主。见不到皇上也无所谓,只要你平安即可,刺探只是一种方式,若这条路走不通。我自然还有旁的法子。”

        “是。我知道了。”曹玉对霍十九微笑拱手。便出了门去了。

        霍十九看着他背影离开的方向,浓眉蹙起。

        与曹玉相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朝夕相伴,患难与共,他二人的兄弟情份不亚于霍十九与霍廿一亲。曹玉对他的全心相护,拼死相随,霍十九既感动又感激,兄弟之情中又掺杂了许多恩情。是以于曹玉。霍十九是不忍伤害的。

        他早已察觉曹玉心悦蒋妩。就是从黄玉山一役之后——在那之前,曹玉对蒋妩的确是有所怀疑,恨不能整日防备的。

        感情一事,若来了便是汹涌决堤,任何人都防备不了。他不也是如此么?他当初只想利用蒋妩而已,谁知到了最后竟是他先控制不住对她的心疼,宁可放弃了那个计划,也不忍伤害她。

        他自认为已是理智的人。于此等事都如此。何况曹玉一直都是个重感情,重义气,较为感情用事的人。

        曹玉清高骄傲。虽处事温和,并不代表他将每个人都放在眼里。越是这种人。能敲开他心门的人才越是会难以忘记,会不顾一切的去重视和付出,恐怕要将蒋妩从他心中逐出并非容易的事。

        霍十九单手撑着下颌,望着屋内破败的窗扇,透过上头的破损之处,可以看到曹玉穿了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在与几名侍卫和一身红衣的裴红凤交谈。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

        他不怪曹玉心悦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因为曹玉一直在控制着这份感情,与蒋妩素来是发乎情止于礼,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蒋妩又是一心一意的心系在他和整个家庭上,无论是江湖侠士还是他国皇帝她都不放在眼里,妻子不走歪路,朋友强忍孤独,他怎么忍心苛责。

        只是,多少还是会有些异样情绪的,但他相信不必他说什么,曹玉心里更难受……

        “侯爷。”门外传来裴红凤属于少女特有的清脆声音。

        “进来吧,红凤姑娘。”

        裴红凤推门而入,才刚十四岁的娇俏少女穿的是一身火炭红的小袄和长裤,头梳双丫髻,左右各戴了一朵珠花,笑容十分讨喜,就像是邻家小妹妹一般。

        霍十九这个年纪,若是年少时荒唐点,生个女儿也比裴红凤小不了多少。

        是以对这位年少的武林高手,霍十九十分温和。

        “这些日委屈你了。”

        “侯爷不必客气,我留下也是为了帮衬我家姑娘。”裴红凤脆生生的说完,就在靠墙的半旧交椅坐下了。一副懒得搭理霍十九的模样。

        果然,他这个奸臣还是不招人待见的。

        霍十九无所谓的笑笑,继续对着烛火沉思。

        裴红凤就托着双腮看着霍十九俊美的侧脸。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男人不就是长得好点,家里有钱点,身份尊贵点,朝中势力大一点,又受皇上宠信比任何人都多一点么。他还有什么好!

        呃……其实这些,也足够一般寻常女子趋之若鹜了吧?

        可是他也做了许多坏事呀!这么个不靠谱的人,还要劳动她红凤“女侠”来保护。若不是看在她家姑娘美好未来的份上,她才不会来呢,这样的奸臣死了最好!

        刚这么想着,屋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开。

        霍十九抬眸,见曹玉已是一身黑衣,蒙了蒙面。

        “墨染?”

        曹玉对霍十九拱手,随即语气硬邦邦的对裴红凤道:“你对爷上点心,要是让爷少了一根汗毛,我回头一定去找你家姑娘理论,看看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裴红凤蹭的站起身,叉着腰想跟曹玉理论,奈何曹玉已经又对霍十九颔首,转身出门了。

        “臭鸡蛋!大老鼠!”冲着曹玉离开的方向挥舞拳头,裴红凤气鼓鼓的坐下了,只是对周围的观察更加入微了。

        霍十九莞尔,谁说曹玉没察觉的?打蛇七寸,他这不就捏住了裴红凤的七寸,让她乖乖的专心保护他么。

        曹玉这厢与焦忠义商议了片刻,将院中的布防安排妥当后,就轻身一跃出了院子,焦忠义不免赞叹道:“好俊的功夫!”

        亏得当初皇上睿智,让他给曹玉下了迷药,否则以曹玉的身手,再加一个蒋妩,他当初“抓”的到霍十九才怪!莫说抓到,就是他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也是两说。

        “焦将军。”霍十九站在廊下唤他。

        焦忠义忙到了近前行礼,神色十分敬佩信服的道:“侯爷。”

        “焦将军不必多礼。我让你送的消息已经送去了吗?”

        “回侯爷,已经传了信儿。三千营、五军营和神机营如今都听侯爷的一句话。其中稍远一些的也已经开始暗中调动部署了。”

        “很好。”霍十九负手望着皇宫的方向。如今就只等着曹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即可见机行事了。

        “侯爷。”焦忠义望着在夜色之下宛若谪仙临凡的人,想着他多年来忍辱负重,便觉从心底里佩服敬重,话也越加的恭敬了,“末将可听侯爷吩咐,纵然豁出性命,只要是为了皇上好的末将都愿去做,只是侯爷此番有多少胜算,您预备怎么办?”

        霍十九闻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只需记得你我以及众位将士,纵然身死也是为的大燕的江山即可。皇上若安好,那便罢了,皇上若真有个万一,宁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罪魁祸首好过。”

        他语气温和,也并非多么慷慨激昂,可他的话着实激起了焦忠义心中的豪情,以拳击掌道:“好!今日老焦就舍命陪君子!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

        他眼神光彩熠熠,叫院中其余几名护卫也是群情激昂。

        霍十九莞尔道:“我不会叫你们轻易赔了性命的。不过若真需要牺牲,我也不会惧怕。”

        “我等亦不惧怕!”众人七嘴八舌,豪气干云。

        裴红凤立在霍十九背后的廊柱后,外头的角度看不到她的存在,她却将院中众人的模样看的分明。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看霍十九,又看看院中那些一副急着为国捐躯模样的汉子们,心内便有了疑惑。

        为何她家姑娘瞧上的那个人会为一个奸臣卖命?

        为何现在这些汉子们都会对一个奸臣如此信服?

        看来有些事儿是她不知道的呢,这些日可以好生观察,告诉姑娘。

        霍十九担忧曹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一直站在廊下等着,更深露重,他的鬓角与灰鼠毛领上都有冰冷的淡淡湿气凝结,而他却一直负手而立,形容俊逸矜贵,却丝毫没有贵族的娇气。

        裴红凤奉命保护,自然也留在外头,焦忠义与那群汉子更是轮流休息换岗,保护着霍十九的安全,寻常的小宅院中,竟是一副森然迎接战事的模样。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曹玉没有回来。

        又过一个时辰,曹玉还没回来,霍十九的脸色就已经十分难看了。他很想派人进宫去查看。可是他也清楚,若曹玉那等身手都讨不到好的话,派谁去就都是让人去送死。

        “侯爷?”焦忠义也着了急,凌晨偏低的气温之下,额头上竟然冒了汗。

        霍十九抿唇片刻,缓缓道:“派人,调集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精锐整装待发。若半个时辰后墨染不能平安归来,你等就随我起事。”

        “侯爷!好!”焦忠义激动的拍大腿:“好,好!难得侯爷有如此气势!干他娘的蔡京!咱干脆带兵去踏平国公府!”

        “为皇上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由此一步。有皇上在才有国本。下去准备吧,听我号令。”

        “是!”

        焦忠义急匆匆的去了。

        裴红凤则用十分审视的眼神打量霍十九的背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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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二百零五章

        正当气氛紧绷之时,裴红凤突然察觉空气中似有异动,敏锐的闪身上前,一把提起霍十九的衣襟将他甩在身后,随即瞪着西侧院墙。

        焦忠义等护卫只看到一道红影倏然闪过,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霍十九就已经被裴红凤丢开了,刚要斥责她的粗鲁,墙上就已有一人翻越而入,墩身在地。

        “墨染!”霍十九看清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因他清楚曹玉的轻功,若是无恙,根本不可能让裴红凤那样早就察觉,而且越过院墙不是像平常时候那样潇洒的姿态,而是半蹲着未起身。

        曹玉染血的手撤掉蒙面的黑布,俊秀苍白的脸上挂着苦笑:“不留神被射了一箭,没事儿。”

        “伤在哪了?!”霍十九和焦忠义仔细扶起他,就见他右侧腹部插着一截断箭,鲜血还随着他的动作往外渗。

        霍十九大惊失色,慌乱的道:“焦将军,快叫军医!墨染,你觉得怎样?”

        “没事,没伤着脏腑,就是流血流的我头晕。”曹玉咧着嘴一笑,道:“我见着皇上了。”

        “先治伤,待会儿再说!”

        “我没事。”曹玉虚扶了一把霍十九的手臂,强撑着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我回来时特地小心遮掩了痕迹,不过还是担忧会有遗漏,待会儿让人出去瞧瞧地上是否有血迹,别叫人看出来,那些人追了我很久。”

        “你就不必想这么多了,快去上药裹伤才是要紧。”这些年来霍十九还是第一次见曹玉伤着。足可当时情况危急。也当真是唬的他不轻。

        曹玉却好似伤了这一次流了许多血。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似的,竟然还与霍十九说笑:“不碰壁怎么知道人外有人呢。爷,皇上无恙,好端端的在睡觉。只是看样子是被人软禁在其中了。英国公这一次果真是下了功夫,御书房周围的内侍、宫女和御前侍卫都换做了他的人马,还有许多重金买来的高手。”

        说着话,曹玉已坐在炕上。军医就冲了进来,急匆匆按着他躺下。用剪刀剪开了他的夜行衣。

        他结实的腹部右侧被鲜血染红,半截箭扎进去个箭头。

        “伤口不深,没伤着大血管。脏腑也无恙,就是流了不少的血。”军医检查之后,就开始熟练麻利的为曹玉取出箭头。

        这弓箭是宫内特制,箭杆上带有倒刺,若要生硬拔出,必然会带下来一块肉,届时不但伤口扩大,若是伤到大血管后果不堪设想。是以要安全拔掉箭头。必须先扩大伤口。

        军医将锋利的小刀子用火烤了,又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以烈酒又擦了一遍,就那么下了刀子。

        裴红凤一直站在旁边瞧着,眼见着曹玉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有额头鬓角流了许多的冷汗,心内不免佩服他的刚毅,决定稍后给杨曦写的信上一定要加上这一笔。

        待处理好伤口,屏退旁人,曹玉才与霍十九和焦忠义道:“皇上安好。爷,你打算怎么办。”

        “这有些不符常理。”焦忠义沉吟道:“他既然已做出那等事,朝政都把握在他手中,为何他不将事做完全?直接取而代之不是更好?”

        霍十九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虎符,“怕是问题出在这里。他没找到这个。”

        “侯爷是说……”

        “他不知道虎符被皇上藏在何处。就算取而代之,将来荣登大宝了若是调动不得天下兵马,岂不是丢人?况且清流文臣的笔杆子可硬着呢,下笔还黑,就算是篡权夺位,他也不想被臭死。难道他有魄力学秦始皇焚书坑儒么?英国公虽想做皇帝,可也不想做亡国之君。他也担心燕国趁虚而入呢。”

        “难道他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将皇上软禁起来,然后自己说了算了?兵权还不在手里?”焦忠义眉毛拧着,摸着下巴道。

        “无论如何,皇上无恙就是好事。”霍十九沉吟道:“焦将军,劳烦你调集人马驻扎于皇城外”

        曹玉因失血过多,又劳累了一夜,本有困倦,然听闻霍十九的话,他立即清醒了大半,道:“爷,你打算带兵去平国公府?”

        “不是。”霍十九道:“我怕英国公会对皇上不利,逼急了他他来个玉石俱焚,我们得不偿失。我只是要让英国公感受到威胁,让他让步而已。”

        “可是那样是极危险的。事情已经这样,等同于与英国公撕破了脸皮,就算皇上无恙,将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是无所谓的。”

        霍十九想了想,便打定了主意道:“趁着皇上现在还安好,咱们行动要快。夜长梦多,如果将来皇上有个什么,我们后悔莫及。”

        焦忠义如今对霍十九已是全然的钦佩,对于他不顾自己甚至不顾一切的忠义之心很是赞赏,“皇上果然是真龙天子,慧眼识英雄,从前是我等对您存偏见了!您若是当真决定了,老焦舍命陪君子!”

        霍十九笑着道:“如此,多谢焦将军了。”

        清晨,英国公府才刚开了门,两名小厮拿了扫帚清扫地上堆积的落叶,便听见远处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传来。

        两人抬头,恰看到穿了深灰色轻甲的轻骑兵列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而来,更奇的是,大约五十匹马,竟然是步调一致,声音划一。

        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就扔下扫帚撒丫子往府里奔去。

        队伍在英国公府门前停下,五十名骑兵拨马往两旁侧开,让出了一条路来。一清泠矜贵的俊俏男子披了件灰鼠毛领子的大氅,头戴着白玉发冠,端坐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之上。还有一个穿了一身火炭红的十三四岁少女为他牵马。

        待到距离近了。小厮瞧出了来人是谁。

        “霍爷!您安好。”小厮扔了扫帚就跪地磕头。

        霍十九端坐马上。俯视着四周,道:“国公爷在家中吗?”

        “在,在,小的这就让人去通传。”

        慌乱起身,往门里喊了一嗓子,就又有小厮飞奔着往府里去了。

        霍十九翻身下马,焦忠义与裴红凤二人就一左一右跟在他身旁。而那五十名三千营的精锐骑兵,依旧分列在英国公府门前。仿若成了五十尊雕像。

        英国公听了下人回话,不敢相信霍十九竟然回来了,且身后还跟着五十名轻骑兵压阵。国公府就算有再严密的守卫,也禁不住军队的践踏,这可是才刚来了五十人而已。

        怪道虎符不在,原来是在霍十九手里!

        英国公想起天天在宫里装傻充愣的小皇帝,立即觉得恨的牙根痒痒。这么好的机会,难不成真的叫手握虎符的霍十九占了先机?

        英国公亲自迎出了正门。见了霍十九,笑着道。

        “锦宁侯,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了封地,非召不得入京吗?”

        霍十九这远远的见了英国公。就三步并做两步到了近前,礼数周全了一番,随即委屈的道:“皇上病重,我听了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就紧忙的回来了,这段日子多亏了国公爷打理朝政,皇上可还好吗?”

        英国公看了看左右两侧林立整齐的骑兵,这些人虽然不多,但贵在冰精。而且他的人就算要调动,一时半刻也到不了京城来,何况他无兵权,要是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其他的人,到时麻烦就大了。

        所以这会儿,英国公不敢硬拼。生怕援军还没到,国公府就被夷为平地了,是以笑着道:“亏得你有心啊,外头传言都传的如此过分了吗?皇上病危?”

        霍十九颔首道:“的确是,听说国公爷在全国寻找名医,皇上的病情却不见好转。”

        英国公无奈的道:“瞧瞧,真是传言猛于虎,说什么的都有。皇上前儿的确是有些病了,不过这些日子用了药已经见好了。这会子不过是我奉旨代劳批阅奏折之事,皇上若是好起来,定然还如从前那样。我前儿还与皇上说呢,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亲政的时候了,可皇上还是贪玩,不听我的。”

        英国公说到此处,一副满腔的委屈,用心良苦可孩子太顽皮的模样。

        霍十九连忙感同身受一般的颔首,道:“就知道谣言猛于虎,我是听说皇上病了,特地回来看看的,而且当初皇上旨意是说我身子不好,需要将养才让我回了封地,如今我的病也好了,也不需在养身子,自然就回了京城。”

        霍十九客气的对英国公道:“还劳烦国公爷,引我去见见皇上,多少也为我美言几句。往后我还希望能继续给皇上效力呢。那锦州,比咱京都城冷清许多,我还是不习惯。”

        英国公闻言,捋顺胡须笑着点头,道:“那就劳烦锦宁侯在此处稍后,容老夫先去更衣。”

        “多谢国公爷。”霍十九行礼。

        眼看着英国公进了府,门子将英国公府的门都关严实了,霍十九唇角便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焦忠义佩服的道:“我看侯爷此番是要兵不血刃解决大问题啊。就不信咱们的人马就立在此处,他敢不从。”

        他知道英国公是会退让的。霍十九理了理衣袖,抿唇垂眸。

        英国公就算在强硬,总归手底下养着的人也是臂长莫及。他今日若是露出一星半点儿的反对,霍十九手下这三千精锐就能立即杀进去,说什么也要弄个鱼死网破才罢休。他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现在还不知道皇上的情况,生怕皇上有个万一。

        英国公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他也希望全家人都能活,否则一个人的成功无人分享,岂不是要孤独一生?

        不过,英国公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霍十九依然不相信他能那么轻易就让他见到皇上,少不得宫内的埋伏已经布置好了呢。

        不多时,国公府的大门开了。英国公换上了官服,乘着轿子带着随从出了门。

        霍十九就回头对焦忠义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翻身上马,跟随其后。那五十名三千营的精锐骑兵,就分散在英国公与霍十九的周围,整齐有序的保护着二人往皇城去。

        轿子里的英国公额头上见了汗。纵然他身旁的随从都是武林高手,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再者说谁知道除了在明处的这些人马之外,暗处还有没有埋伏了?

        失策,失策!

        他早早的控制了皇上,本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可最后坏事竟然是坏在霍十九手里,他如何也想不到,小皇帝会将虎符交给霍十九啊!

        如今他布置的局,就犹如射出去的箭,最强的力道已经过去,现在是力竭的趋势,偏偏力道最强的时候霍十九因病致政离开了京都躲过一劫,否则岂能有他还在这里碍手碍脚“趁虚而入”?

        英国公只觉气的肋扇疼。

        他明白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来,否则霍十九握着京畿周围防卫的那些兵权,要踏平英国公府简直易如反掌。

        想不到啊,他竟然会白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霍十九跟着英国公,很顺利的进了皇城。而那五十名三千营精锐,英国公还试图让他们留在外头。

        霍十九哪里肯?这个皇宫就像是一个大瓮,他总不能进了一个明知道可能有埋伏的地方,却不带着人一同吧。

        霍十九就只说那些人都是先前皇上恩准了给他调动的。

        一路顺畅无阻的,不多时就到了御书房。

        霍十九带领着人站好位置,焦忠义就配合的道:“回侯爷,其余人人马都已经准备就绪。”

        霍十九笑着道:“忙什么。”又对英国公道:“国公爷,一同进去与皇上说说话吧。

        英国公自然好奇霍十九会与小皇帝谈论什么,就吩咐了一个小内侍进去通传。

        不多时候,就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景同小跑着迎了出来,远远的看到霍十九,眼神晶亮又惊喜,语气如常的道:“锦宁侯,您回来了。”

        “是,惦念着皇上,就来看看。皇上可好?”

        景同机灵的谄媚道:“多亏了英国公一心为了皇上,如今已经寻来名医,皇上服药之后已经痊愈了。”

        霍十九敏锐的发现景同刚才给他使眼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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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心除了她为心仪世子的继妹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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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老爸护着,看她如何斩五关过六将,为已造一世福运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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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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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特工穿越古代,励志享受人生。 她懒、馋、狠辣、毒舌、坏脾气、贪图享乐,空有一张美人皮,不做半点闺秀事。 可这样的她,却被本朝第一美男子也是第一大奸臣给盯上了…… 她是该练就双“奸”合璧,还是该“惩奸除恶”?这是个难题。 *** 本文宅斗,但非常见宅斗,慎入。 女主绝非善类,各种恶毒,慎入。毒女当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女当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女当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