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劁猪匠的春天
“这么快?”
当杨丰得知张志栋完全答应了自己条件,以一千万两白银交换胤礽时候,整个人都茫然了。
“看起来咱们还是小看了他们。”
黄百家也苦笑着说。
“玛的,早知道要两千万两的!”
杨丰忧伤地说。
不过他并不准备再加一千万两了,作为一个老大好歹这点诚信还是应该有的,这年头的人对于这个问题很看重,他如果玩食言而肥,连手下都会鄙视的,当然钱是不会再多要了,但胤礽身上的东西得留下点。
杨大帅紧接着爬起来直奔后面的监狱。
“太子殿下,多日不见你这气色看着好多了。”
他站在胤礽面前说道。
后者立刻发出一声受伤的孤狼一样的嚎叫,瞪着一对血红的眼珠子,张着满口森森白牙,恶狠狠地扑过来,但紧接着就被双手和双脚上的锁链拉住,他却恍如未觉般一次次不停徒劳地扑向杨丰,竭尽全力地想在他喉咙上撕咬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他疯了吗?”
杨丰阴沉着脸问监狱长。
“大帅您放心,就是受不了刺激一时痰迷了心窍,小的这样见多了,养养很快就能好。”
监狱长有些心虚地说。
“哼!”
杨丰冷哼了一声。
他倒是可以理解胤礽此时的精神状态,看看那些囚犯们一脸满足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太子爷这些天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好歹人家也是堂堂太子,或许以前走别人旱道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被别人当成兔儿爷天天搞,这种刺激还是未免太强烈了点,尤其还是被这样一群肮脏的囚犯,话说就是不疯以后也得找个心理医生了。
而然更凶残的刺激还在后头。
“去,找个劁猪的来!”
杨大帅紧接着对监狱长说道。
“大帅,小人就会,小人祖传手艺就是干这个的!”
他身旁监狱里一名囚犯喊道。
“你是什么犯?”
杨丰问道。
“斗殴伤人!”
“嗯,过来好好伺候太子爷,伺候好了有赏,说不定赏你个****令!”
杨丰说道。
“谢大帅恩典,只是小的家什都在家里。”
劁猪匠趴在地上激动地说。
“去,带他去取!”
杨丰对身旁侍卫说道。
差不多半小时后,劁猪匠取回了他的全套装备,当他拿着那把造型怪异的劁猪刀走向胤礽时候,这位太子殿下立刻清醒过来,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东西用途的,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靠近自己的劁猪匠,一边不断向后缩着身子,一边就像面对一条靠近的毒蛇般尖叫着。
“走开,别靠近我,我是太子,我要诛你九族,杨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唔!”
然后他的嘴被堵上了。
“你要是做了鬼,估计是没空来找我麻烦的,阴曹地府几千万被你们家害死的汉人冤魂正等着你呢,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过去!”
杨丰冷笑说道。
然后他眼看着那劁猪匠找好目标,以极其娴熟动作,手起刀落从胤礽下面迅速把两个血淋淋的小东西抠了出来,被堵了嘴的胤礽发出一声痛苦之极的闷哼,紧接着脸上的冷汗就下来了。那劁猪匠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扔,立刻开始给他处理伤口,这时候一只养在监狱里的赖皮狗凑上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口把那俩东西叼在了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好了,扶太子殿下换个地方好好养养。”
紧接着杨大帅一招手叫过监狱长说道。
这就是可以了,估计有了这样丰富的人生经历,这位太子殿下的心理一定会非常扭曲的,一般这样的人都容易成大事,而且行动也比较果决一些,杨丰喜欢北京城里多一个这样的疯子,就像在宠物店里放进一条狂犬病发作的藏獒一样。
五天后,十艘装满白银和黄金的货船驶入昌国港,紧接着大批明军封锁港口,开始对这批金银进行称重然后运到大帅府的仓库里,在最后一艘船上的金银卸完核对无误后,胤礽被一辆马车拉到了码头上,然后被前来接他的侍卫们搀扶着上其中一艘船,带着无尽的仇恨离开了这片让他刻骨铭心的土地。
就在他乘坐的马车驶入宁波知府衙门的时候,镇海前线赵宏灿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再次进攻的命令,已经增加到十万的清军从西,北两个方向向着这座并不算大的城堡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扔手榴弹!”
孙升躲在箭垛后,一边给自己的步枪装弹,一边像当初那名老兵一样,对一名刚上战场的新兵吼道。
后者有些慌乱地从脚下拿起一个带木柄的大号黑火药手榴弹,笨拙地拧开后面盖子,里面一根导火索直接垂下,他取出一根火柴在弹壳上擦了一下,火柴头上的三硫化四磷立刻被摩擦点燃,紧接着引燃导火索。但就在这时候,初上战场的新兵不知道怎么的手一抖,冒着烟的手榴弹立刻掉在地上,紧接着他吓得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升惊叫一声扑上去,一把抓起那枚手榴弹甩手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一队抬着梯子的清军中间,轰得一声爆炸火焰升起,几名清军士兵被炸得直飞出去。
“小心点!”
他恨恨地踹了那名新兵一脚骂道。
不远处一名协助守城的民夫,很鄙视地冲着这边吹了声口哨,紧接着点燃手中一个瓷瓶下的布条,猛然将这东西砸在清军中,香蕉水的烈焰瞬间升腾起来,七八个清兵紧接着就变成了火人。
孙升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步枪,瞄准一名穿军官服装的清军扣动扳机,随着枪声响起后者应声到下,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恐怖的呼啸声骤然而至,他下意识地扑倒在一旁,预期的炮弹却并没有砸在城墙上,但就在他迅速爬起来时候,身后轰得爆炸声响起。
“开花弹?”
城墙上一处沙袋堆成的指挥部内,冯祯愕然地看着城内炸开的火团说道。
是的,清军是用了开花弹。
此时在距离城墙两里外清军一处阵地上,一个胸前锦鸡补子的官员,正在指导士兵重新为威远将军炮装填炮弹,他看上去五六十岁年纪,满脸皱纹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戴大人,那贼军的开花弹可不是这样。”
他身旁的赵宏灿说道。
这话刚说完,一连串炮弹就打在前面清军中,爆炸的火团炸得残肢断臂满天飞,尤其是有两枚在半空爆炸的,弹片和里面的铁砂子就像暴雨般击打在下面,那些倒霉的清军一阵鬼哭狼嚎。
“那是引信的问题。”
戴大人紧皱眉头看着持续不断在清军中炸开的炮弹说道。
此时他面前十几门威远将军炮已经全部完成装填,这种小臼炮使用极其麻烦,内部需要装很多层,而且炮口还得用蜡封,哪怕是最熟练的士兵忙完这一套程序也很需要点时间,实际上也就是吓唬人而已,原本历史上到雍正时候就干脆改成打实心炮弹了。
“开火!”
戴大人立刻命令道。
十几门大炮炮口旁边的清军士兵迅速点燃引信,几乎就在同时,炮尾的清军也点燃后面的引信,很快一门门大炮便相继喷射出了火焰,带着燃烧引信的球形炮弹旋转着,恍如迫击炮弹般以高抛弹道砸向下面。至于能砸中哪里,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东西又没有瞄准具,实际上因为点火时间的差异,好几枚炮弹在半空就炸开,至于那些落地的也至少一半因为引信损坏没有爆炸,就算爆炸的也没有一枚击中城墙。
看着这一幕,那些清军炮兵不由得面面相觑。
“继续装弹!”
那官员面无表情地说。
“父亲,我找到了!”
这时候一名在前面低着头寻找什么的男子,忽然间从地上一滩积水中捡起一物,然后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喊道。
刺耳的呼啸骤然响起。
“趴下!”
那官员大声吼道。
“轰!”得一声那男子前方一团烈焰炸开,爆炸的威力一下子将他抛了起来。
“炮击!”
几乎就在同时,赵宏灿尖叫一声,一头扎进旁边的水坑,紧接着他身后的炮兵阵地就被爆炸的火光吞噬。
而远处的城墙上,明军炮兵一营的十八门九斤炮炮口全部对准这边,那些炮兵以极快速度熟练地清理炮膛,放入药包,放入铸钢开花弹,主炮手迅速做最后瞄准,紧接着用火绳点火,随着喷射而出的火焰,新一轮炮弹呼啸飞出,瞬间砸在了清军炮兵阵地上。
“玛的,跟老子玩大炮,轰死个****的!”
陈烈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对面清军阵地上炸开的火焰说道。
那戴大人却恍如未觉般跪在地上,任凭四周炮弹接连不断炸开,在他怀里那男子已经是遍体鳞伤,就连嘴里都在不断涌出鲜血,但他仍然艰难地抬起手臂张开手对着戴大人说道:“父,父亲,我找到您要的东西了,咱们,咱们可以报答皇上恩典了。”
说完之后他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就在同时他手中一个小东西滚落在地,那赫然是一枚完好的米尼弹。
第六十二章 战争机器
就在镇海前线两军大战正酣之时,杨丰的战争机器也在全速运转着。
这台机器从千里之外的基隆煤矿开始。
在明军士兵的刺刀和皮鞭下,那些清军战俘拼命地工作着,用镐头,用锤子,用铁钎在黑色的宝库上挖凿着,一车又一车的煤炭就这样被他们用血汗挖出来然后运往码头,倒入一台台炼焦炉干馏成更高效的焦炭,然后这些焦炭装上排队等待的运输船驶离港口。
当它们最终飘洋过海到达昌国港时,一辆辆最新式的四轮马车和牛车早就等待在码头。
紧接着那些负责装卸的苦力一拥而上,从船上卸下焦炭装入马车,然后沿着三合土铺成的道路,运送到距离港口不远的工业区,最后送进大帅私人名下的大明陆军武器工厂,送进炮弹铸造工厂,送进一台台熊熊燃烧的焦炭炉。
而在这家目前岛上最大一座工厂的一间间厂房里,数百台这样的焦炭炉很壮观地整齐排列着,炽烈的炉火熊熊燃烧,即便是冬天这里所有工人也都几乎全部光着膀子。在这些汗流浃背的工人面前是一台台石墨坩埚,坩埚里面从大帅府直接运来的碳钢锭,正在被焦炭燃烧的高温熔化成火红的钢水,当那些老师傅用肉眼观察钢水颜色合适后,紧接着倒入一个个同样由大帅亲自弄来的合金钢模具,放入水中迅速冷却成一枚枚炮弹和手榴弹的弹体。
然后这些半成品被直接送往距离不远的装配厂,由装配厂内一个个坐在工作台前的工人,甚至包括大量女工在内完成后续工作。
这时候女工已经大量使用,毕竟杨丰统治下只有二十多万人口,在维持超过两万军队的情况下,女人必须得参加工作才行,甚至在黄薇和大帅的婚事确定后,就连主动报名当兵的姑娘都出现了,这时候杨大帅都已经被神话,连他的未婚妻都当兵,其他人难道还比大帅夫人更尊贵?
在这些工人的身边摆放着一个个装满火药的木桶,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架架天平,一盒盒钢珠,用天平称量出标准重量的火药,数出相同数目的钢珠迅速装入一枚枚空心的炮弹手榴弹,然后为炮弹搭配好符合规格的木管引信,为手榴弹装上导火索和木柄,贴上带着蜡封头三硫化四磷火柴的胶布,一枚枚真正的炮弹和手榴弹就这样在他们手中诞生。
这些恐怖的杀戮工具随后装入木箱贴上封条,运送到码头上的军用仓库。
而这些炮弹和手榴弹内的火药,则来自同样属于杨大帅名下的另外一座工厂。
在这座位于昌国以北十几里外山中的工厂里,那些忙碌的工人将杨大帅给他们弄来的土硝,从倭国购买的硫磺,本地自产的木炭,按照最新配比倒入一口口铁锅,经过一系列工序最终炒制成一桶桶火药。再将这些火药根据不同用途进行加工,变成大小不同的颗粒装入木桶,送到炮弹和手榴弹的装配厂变成炮弹,送到火炮******的包装厂变成丝绸药包,送到引信制造厂变成一根根木管引信。
同样也送到了子弹制造厂。
在子弹制造厂内,几乎清一色的女工坐在工作台前,守着一桶桶颗粒状火药,一盒盒铅制弹丸,手工卷好的浸油纸筒等各种原材料,细心地用天平对火药称重,倒入纸筒塞进弹丸封口变成一枚枚纸壳子弹,然后装进木箱贴上封条同样送往码头。
在那里和炮弹手榴弹等其他弹药一起,装上往返镇海和昌国之间的运输船,然后送到士兵手中射向城外的清军。
而这仅仅是弹药的制造。
在这座已经变成一台战争机器的岛上,还有更多的工厂。
在步枪制造厂里,锻造厂用水压机锻压出来的,铸造厂里用模具铸造出来的,木器厂用木匠手工制造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零部件源源不断汇总到那些忙碌的工人面前。然后他们再拿出一根根在另一个时空用现代化机器挑出了膛线的优质钢管,将这些东西组装在一起,就变成一支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前装线膛燧发枪。再搭配上一支支同样由另一个时空的工人,用合金钢锻压出来的刺刀,装入木条箱贴上封条送往陆军的仓库,发到一营又一营新招募的士兵手中,让他们拿着到镇海去,用清军士兵的生命完成他们由平民到士兵的转变。
而在火炮铸造厂里,几乎相同的过程也在一遍遍重复着。
来自倭国的铜经过更进一步精炼后,和杨大帅弄来的锡等材料一起,最后变成优质青铜,在坩埚内熔化的铜水,被倒入同样由杨大帅弄来的合金钢模具,冷却后就变成了一门门大炮的炮管坯件,然后再送到水力镗床上彻底完成最后转变,接着送到总装厂和其他木制或者钢制或者铜制或者铸造或者锻造的部件组装起来,就变成一门门威力巨大的火炮,变成战场上最恐怖的武器。
而在盔甲制造厂,大量女工也在不停忙碌着,从大帅府运来的,在另一个时空用冲压机冲压的不同规格镍钢板,在她们手中装上适合人体的各种内衬,装上装饰用的各种标志徽章,最后变成一件那些士兵穿在身上让姑娘们两眼放光的银色胸甲。
还有军服制造厂,还有车辆制造厂,还有……
还有更多的各种各样工厂在为战争服务。
甚至就连那些闲在家里的老太太,都在为士兵的军服绣各种标志,以此换取带着大帅头像和日月双龙徽的银币和铜币,杨大帅现在可就不缺这个,毕竟他刚刚得到了几百吨白银,甚至都已经开始准备铸造金币了。
从煤矿到运输船,从运输船到港口,到那些装卸工,运输车辆,再到一座座工厂,一台台机器,一个个忙碌的工人,都是这台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齿轮,一个螺丝钉,一个微不足道却必不可少的小零件,这所有零件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高效战争机器。
矗立在大海尽头,喷吐着滚滚浓烟,张开血红的大口,吞噬着无尽的生命。
“也就还差炼钢炉了。”
看着铸造厂内热火朝天的景象,杨大帅一脸感慨地说。
他的炼钢炉遇到了点小麻烦,主要是林倩找不到符合他要求的转炉了。
这个女人给他找了一圈儿,最后除了博物馆里面只剩下壳子的,就没找到哪儿还能有吹空气的小型转炉,吹氧气的倒有的是,吹空气的是真没有了,那边的华夏联邦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钢铁生产国,但也同样是最先进的钢铁生产国,哪怕是普通钢材人家也都多少年前就全换成氧气炉了。
所以她干脆自己给杨丰制造了一种。
不过这个需要点时间,直到现在还没完成,倒是她给杨丰制造的转炉,充分照顾了这家伙目前的实际情况,只是一款一次最多能炼一吨铁水的小转炉,而且很多不必要的零碎都没有,按照杨丰的力气,他自己一个人就能从那边整体拖过来,甚至很多原本需要电动的地方,用人工就能够完成,不过鼓风机还是得需要机器。
“大帅,这就是您所说的战争机器。”
他身旁的邵廷采同样用迷醉的目光,看着那一台台坩埚里钢水翻涌的壮观场景。
镇海之战的确震撼了所有人,到现在为止连同上一次战斗的,明军伤亡加起来才刚过一千,实际战死加上伤重不治死亡的才仅仅四百人而已,但清军的伤亡数量已经接近了三万,死亡的数字基本上一半。也就是说近四十名清军士兵的命,才能换一名明军士兵的,而且这主要还是因为明军多数新兵,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如果全是一二两营的老兵,用冯祯的话说,死一个明军至少得让清军死一百个。
这样的伤亡比,即便是明军借助守城优势,那也是相当恐怖的。
尽管整个昌国都在传颂明军士兵的无敌,但那些头脑清醒的人却都很清楚,明军力量的真正根源在这里,在这些日夜不停的工厂里,这里的每一台机器发挥的作用都不亚于一门大炮,这里的每一个工人都相当于一名士兵。
没有他们,明军早就败了。
“呃,这算什么,一株小幼苗而已,顶多才算刚刚破土,真正的战争机器,要海上航行着几千几万吨的,不用风帆的战舰,陆地上行驶着不用马拉的钢铁的战车,甚至天空中还飞行着会飞的机器,那时候士兵手中的步枪可以自己装弹,那时候的大炮一炮可以打到上百里外,那时候的火箭会自己拐弯击中目标。”
杨丰很是豪迈地说。
这个吨是他自己规定的,相当于一千斤,当然是这个时候的斤。
“您说的是神仙们的战争吧?”
邵廷采悠然神往地说。
“神仙?对,我就要带你们做神仙,用技术把人变成神仙!”
杨丰说道。
“那估计我这年纪是看不到了。”
邵廷采说道,他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
“你好好活,活到一百就差不多了。”
杨丰笑着说。
第六十三章 朱三太子
“太子爷,这仗咱不能这么打了!”
正当杨丰欣赏自己的战争机器时候,宁波知府衙门内,赵宏灿正跪在胤礽面前,磕出一脑门子血地苦苦哀求着。
两天。
十万大军持续进攻了两天。
别说攻破镇海了,就连一个爬上城墙的都没有,但清军的死尸却再次铺满了镇海城下,一万名士兵,整整一万名士兵的死尸,堆积在了上次战后被明军浇上油焚烧的那些清军骨头渣子上。而且光都司级以上军官阵亡了十好几个,金华镇总兵被一枚炮弹炸得尸骨无存,金门镇总兵蓝瑷被炸断一条大tui,这时候还正躺在军营里嚎着呢!
这样的仗没法打,哪怕他再不爱惜士兵生命,也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天军队自己就得崩溃了,现在就已经出现大量的逃兵,那时候一旦明军杀出镇海,弄不好是要连宁波都丢掉的。
喝得醉醺醺的胤礽,斜着眼看了看他,突然间把手中酒杯狠狠砸在他脸上,紧接着一下子站起身,带倒桌子的同时直冲到了他跟前,抬脚把他踹翻在地,发疯一样不停踢着,嘴里嘶吼一样骂着:“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都是一群狗汉奴,你是狗汉奴,你爹也是狗汉奴,你们家都是我们养的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真把自己当人了?你就是一条狗,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要你进攻你就得进攻,立刻滚回去,继续进攻,直到打下镇海,把那里所有人都杀光,鸡犬不留,别跟我说死了多少士兵,我只要打下镇海,我只要打下镇海!”
赵宏灿挺大的西北汉子,被他踢得抱着头不敢还手,只能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嚎着,两旁所有官员和将领一个个寂若寒蝉。
“圣旨到,太子胤礽接旨!”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扯长嗓子的喊声。
胤礽一下子停住,在反应过来后紧接着和那些官员将领,连同被踢成猪头的赵宏灿一起跪倒在地上。
走进来的是恭亲王常宁,他带来的圣旨内容很简单,由他以钦差身份统领各军,胤礽立刻回京,另外丢失镇海并且临阵脱逃的杭州将军丹岱处斩,家属发配宁古塔为奴,至于当初蛊惑他逃跑的阎包衣,那个直接凌迟处死并诛九族。
“太子殿下,请速速回京!”
念完后常宁把圣旨交给胤礽说道。
胤礽突然狂笑起来,就像看了最滑稽的表演一样,然后很是轻佻地接过圣旨,那在手里看了看,也没谢恩便背着手继续狂笑着走了。
常宁在后面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什么都没看见。
虽然胤礽在杨丰那里受过什么折磨,这个外界还不是很清楚,但他被俘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北京了,至于谁给传播开的这个就不用说了,反正九门提督拿了好几十人也没阻挡这个消息的泛滥,在政治异常敏感的北京那些勋贵看来,太子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
作为胤礽现存唯一的亲叔叔,说起来他对这个侄子也是有几分怜悯的,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早看出来自己三哥当初安的是什么心思。
胤礽走后,那些官员和将领赶紧围上前见过新任钦差,尤其是顶着一个猪头的赵宏灿,更是满脸希望地看着他。
常宁看着他,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赵将军,太子心情不好,做臣子的不要往心里去!”
“卑职对圣上对太子只有忠心绝无怨怼,就是太子要卑职去死,卑职也绝不会犹豫,但现在的情形,王爷,这仗真不能这么打下去了。那贼人火器之犀利简直闻所未闻,大炮一放山崩地裂炮弹所炸十几丈内无一活人,那枪子能打上百丈远,几十丈内弹无虚发,咱们的兵丁徒然送命而已,根本不等靠近城墙就被打死。这次打了两天光阵亡就已经过万,那镇海城下死尸堆了好几层,真真是尸山血海一样,再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天,咱们的人马就全堆在城下了。”
赵宏灿擦着眼泪说道。
“赵大人,令尊勇冠三军,你也是疆场宿将,征葛尔丹时咱们也共事过,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难道你不知道那贼人占据镇海的后果?他们占定海至多算是海患而已成不了气候,可一旦在陆上获得立足之地,整个江南都震动,更何况浙江财赋重地,一旦有失整个国家不宁,无论代价如何都必须夺回镇海。”
常宁板着脸说道。
“王爷,卑职不是说不打,卑职只是说缓一缓,来年雨季贼人火器受限,风浪阻了海路运输之时再打。”
赵宏灿哀求道。
“别说了,到雨季还有数月,赵大人敢保这数月之内江南不生变吗?赵大人敢保那些当年未杀尽的奸人不受杨丰煽诱起兵相应吗?”
常宁一瞪眼喝道。
“呃?!”
赵宏灿闭嘴了,他不敢保证,他真不敢保证,他很清楚这地方老百姓对朝廷的仇恨到底有多深,苏州,嘉定,嘉兴,昆山,海宁,金华……那一个个血淋淋的名字全在这附近,那仇恨不会消泯,只是被压在了心底,杨丰在海上的确很难让那些满怀仇恨的百姓动心,但他踏上陆地就完全不一样,一旦……
“报!”
这时候突然外面一名清军军官冲了进来,一看周围一圈儿上司,很有眼力地跪在团龙补子的常宁面前说道:“启禀王爷,大岚山贼人称朱三太子聚众作乱,攻破溪口劫掠军粮而去!”
“朱三太子?怎么又冒出个朱三太子?”
常宁愕然说道。
“朱三太子?真的假的?”
杨丰问他面前的人。
这人是大岚山张家兄弟派出来跟他联络的,后者据说已经请出了朱三太子,就等杨大帅的兵马打过去然后合兵一处了。
“真的,绝对真的,三太子之前一直隐匿民间,就住在余姚,之前那些都是假的,我们寨主也是无意中得知,所以特意请出来主持大局,三太子已经正式封您为大明天下兵马大元帅,就等您的大军打过去了。”
那人拍着胸脯说道。
看来这是真的了。
杨丰有些纠结地看着他,朱慈焕是肯定不能弄来的,这个老头儿倒是没什么,一大把年纪早就没有那心气儿了,但他却有一堆儿孙,这些人就难免有点雄心壮志。虽然杨大帅自信这些人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但终究是个麻烦,可是要派人给清军送个信儿,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好歹老朱家正统就还剩下这几棵苗儿了,害死也未免太残忍了点。
“若真是朱三太子,那本帅当然要奉戴其继承大统,但此时就凭你们一句话也未免太草率了,你们先在大岚山坚持一下,我大军不日即将击破鞑子光复宁波,那时候再一辨真伪,若是真的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若是假的那也少不了置他一个假冒之罪!”
杨丰想了想说道。
他身旁包括黄百家在内,所有人也都点头称是,这种事情必须确认清楚才行。
实际上朱慈焕的身份,他们这边也有人知道,但之前被杨丰以还没有稳固的根据地,不宜贸然暴露其身份为理由拒绝了接过来,现在这个理由已经有点勉强了,所以这个问题的解决也已经是迫在眉睫,毕竟杨丰现在是举着大明的旗号,他手下绝大多数人还是奔着反清复明这个招聘而来的。
这人也没多说什么,紧接着被请了下去休息。
他走后黄百家立刻对杨丰说道:“大帅,他们为什么现在把朱三太子的招牌打出来了?如今鞑子十几万大军齐聚浙东,就他们那点人,根本不可能成什么事情,随随便便派过去一支军队就剿灭了。如果没有朱三太子这个名字,鞑子或许不会太过于重视,但现在有了这个名字,那鞑子肯定要调大军围剿的,他们为什么不忍着,等我们的军队攻下宁波再把旗号打出来?”
“这理由还不简单吗?现在把朱三太子的招牌亮出来,他们可以抢在咱们前面,先把朝廷班子组建起来,什么重要官职先自己封好了,咱们再去的时候顶多算是一路勤王的,他们才是朝廷核心。但要是咱们打过去这位朱三太子再现身,那这个朝廷就是咱们建起来的了,说白了还是那点争权夺利的心思,唉,想当年南明不就是毁在这点破事上了吗?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鞑子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先勾心斗角起来了。”
杨丰冷笑着说。
“那就让他们等着,反正那朱三太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咱们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一切等打下了宁波再说!”
黄百家说道。
“但若真是朱三太子呢?崇祯爷可就这一个血脉了。”
严鸿逵说道。
“若真是朱三太子,咱们自当奉戴,就算他们坚持不到咱们打下宁波,朱三太子落入鞑子之手,大不了我再单枪匹马闯一次敌营,哪怕就是他被抓到了北京我也要把他接回来。”
杨丰很是豪迈地说。
第六十四章 崩溃
事实上杨丰完全想多了。
首先大岚山的义军跟朱慈焕无关。
这个老头儿谨小慎微躲躲藏藏半个世纪,早就养成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好习惯,他是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当出头鸟吸引康麻子火力的,否则也不至于相距不到百里,实际上和邵廷采住在同一个城市,光余姚至少三千人偷渡至昌国投奔明军的情况下,却始终没敢主动现身。
大岚山那帮义军捧出的是他大儿子。
这位皇孙殿下明显比他爹有闯劲儿,原本历史上朱慈焕也就是因为这个儿子跟义军勾勾搭搭,所以才不幸暴露他身份的最后上菜市口挨那小刀片的。
其次这支义军纯粹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而且首领只是一对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亦民亦匪的山民兄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政治军事头脑,只是纯粹思想过于简单了,认为自己这边是朱三太子那自然是老大,可以给杨丰发命令来勤王的,哪有后者那么多花花肠子。
当然朱慈焕的那个儿子可能有点小心思。
但这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实力决定一切,就在杨丰和黄百家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岚山已经被攻破了。
这个年头造反,那完全就是地狱模式,除非像杨丰这样浑身满是外挂的,否则不可能有任何成功希望,常宁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名将,但那好歹也是跟着康麻子征过葛尔丹的,也曾经以安北大将军身份独当一面过,在得知朱三太子又冒出来后,毫不犹豫地从镇海前线调出一万多精锐扫荡整个大岚山。
那里实际上总共就几百名只有冷兵器的义军。
清军对付杨丰的军队那就是一坨屎,但对付他们还不跟玩一样,几乎一半火器的一万清军仅仅不到一天时间,就攻破大营剿灭了这支义军,首领张家兄弟全部战死,朱慈焕的那个儿子被清军俘获,很快被其他被俘的义军供出身份。
然后,然后他爹就跟着一块儿倒霉了。
常宁一听说居然真还有个崇祯的儿子,居然隐匿民间五十多年,头上那冷汗都差点冒出了,紧接着以最快速度将这位实际上是朱五太子的朱三太子全家一锅儿端,因为行动迅速果决老老少少一个也没能跑,除了几个女眷吓得投井悬梁以外,剩下包括朱慈焕在内一个没跑了,儿子孙子全抓了起来。
当杨丰得到消息的时候,朱慈焕一家早已经关进囚车押往北京去了。
“这些废物,太子爷可被他们坑惨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严鸿逵捶胸顿足地痛骂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义军,很显然如果不是他们贸然把朱三太子的招牌打出来,后者是肯定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然后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地等着明军打过去。
但现在全完了。
“庚臣兄,不必担心,我说过,就是再独闯一次北京,我也要把三太子救出来,此时不知道鞑子押送他的路线,我们无法进行营救,所以暂且先等着吧,等他到了北京咱们再杀过去。”
杨丰说道。
“大帅,这样太冒险了吧?再者三太子身份尚且无法确认,为一个未知真假的人不宜冒此危险。”
黄百家赶紧劝道。
他这样一说,严鸿逵等人也反应过来,赶紧劝说杨丰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儿。
说实在的,他们对于老朱家,也就是有那么点香火情,就算有这个朱三太子,也不过是个象征而已,包括大明这个旗号也不过是汉人复兴的象征而已,但杨丰却实实在在是汉人复兴的真正希望,为了救朱三太子让他去冒险就不值得了,一旦他出点意外,那大家也就同样全完了。
不过他们很显然低估了杨大帅对老朱家的感情。
“都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不论他是不是真正的三太子,我都要把他救出来。”
杨丰很豪迈地一摆手说道。
当然,他才不会是傻到想去北京营救朱三太子呢,事实上这样的结果对他最好不过了,这家伙是嫌大明影响力还没达到北方呢,所以他准备走英法联军的老路子,以此为借口带领军队先杀到大沽口搞一次武装巡游,看情况合适的话再搞搞登陆作战,以天津为目标向北方老百姓展示一下大明军威。
顺便找机会再表演一下他的所向披靡。
这样不但可以让北方老百姓真实感受到他的实力,而且还展示一下自己对前朝的感情,赚个仁义的好名声,至于营救不回来,那这个就不能怪他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很困难的。
黄百家这些人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又劝了一会儿之后,见杨丰执意如此,也就只好纷纷做罢,反正还没到时候呢,朱三太子一家从浙江押到北京估计还得几个月时间,以后找机会慢慢劝说杨丰就是了。
而在以堪称雷霆之势,迅速解决了朱慈焕的麻烦后,常宁立刻督促清军再次发动进攻。
“鞑子真疯了!”
亲临前线的杨大帅,看着城外就像钱塘江潮一样一**不断冲击着镇海城墙,然后留下密密麻麻无数尸体的清军,忍不住倒也发了一番感慨。
此时的镇海城下,真得恍如地狱一般,上次战斗之后,明军总共从城里城外清理出八千具清军死尸,嫌麻烦干脆一块儿扔在城墙下一把火烧了,烧剩下的骨头渣子全堆在外面呢,紧接着清军又来给增添高度了。
这座城池并不算大,而且因为东边靠海南边靠江,只有西,北两个攻击面,但西边的攻击面,绝大多数地方都在明军舰炮射程内,所以主要攻击面只有西北角和北面城墙,这段城墙也就几里长度而已,现在连烧的加没烧的,堆积了整整两万具清军死尸,平均每一里好几千具,如果单排开得四五层高。
而现在,清军还在不断增加着它的高度。
“大帅,都准备好了。”
他身旁一名军官报告。
“那就点火吧!”
杨丰很随意地说道。
在他身后城墙下,一字排开整整五十具大口径火箭发射筒,五十枚两百多斤重,光战斗部就填了整整一桶火药的重型火箭,就像二战时候倭国人的喷进炮一样蓄势待发。随着大帅命令下达旁边炮手立刻拿火柴在炮管上划了一下,然后迅速将火苗凑到了导火索上,紧接着所有人迅速远离这些大杀器,随着导火索消失在发射管内,发射管底部骤然喷射出烈焰,黑火药推进剂的重型火箭瞬间从管口喷出,恍如节日的礼花般飞上天空,很快推进剂燃尽后在惯性作用下以抛物线砸向下面。
城外督战的福建提督王万祥都傻了,他眼看着一道道火焰从城内飞出,然后一个个几乎肉眼都能看见的巨大黑影从天而降。
下一刻,恍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震撼整个战场。
一团团恐怖的爆炸火焰瞬间在密密麻麻向前涌动的清军中炸开,支离破碎的死尸就像被剁碎的肉块般四散飞溅,以爆炸点为中心,方圆十几丈内一片白地,就像大地上多出了一个个丑陋的疮疤,而在这些疮疤周围,那些被炸碎的清军残骸,如同下雨一样砸在周围都被震得耳鼻冒血的士兵中。
“快跑啊,又要来了!”
蓦然间清军中响起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
哗一下子,仿佛急剧退却的潮水般,原本还在勉强壮着胆子攻城的清军士兵,全部不顾一切地向后方跑去,别说绿营了,就是八旗精兵们也不顾自己身旁那些将领的喝止,全都拼命地向后跑,竭尽全力逃离这片可怕的地狱,逃离那些恐怖的敌人。
“停下,你们这些混蛋,停下,敢临阵脱逃者斩!”
王万祥挥舞着腰刀,骑在马上不断俯身砍倒一个个又一个溃兵,在他身后督战队也抡起手中腰刀阻挡清军的溃败,但可惜他们的努力根本毫无效果,这时候的清军已经破胆了哪还会管他斩不斩,话说就算斩了也比被炸得尸骨无存要强。
而就在这时候,第二轮恐怖的焰火又一次从镇海城内升起。
“快跑啊!”
惊恐绝望的尖叫声让那些清军终于丧失了理智,原本还不太敢反抗的士兵们立刻将手中武器对准了督战队。
“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
王万祥小脸刷白,色厉内荏地吼道。
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骤然清军士兵们身后响起,就像一下子得到什么命令般,那些清军士兵尖叫一声,潮水般汹涌而过,可怜的王提督惊叫着连人带马一块儿被冲倒在地,紧接着无数只脚便踩在了他身上,很快他就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而就在此时,镇海城内杨大帅已经拎起了他拿把巨大的流星锤,紧接着大吼一声:“全军上刺刀,随本帅杀鞑子!”
然后镇海西北两座城门同时打开了,无数端着上刺刀步枪的明军汹涌而出杀向溃败的清军。
第六十五章 兵临城下
“快,关城门!”
宁波城北和义门,刚刚乘船渡过余姚江的赵宏灿,一冲进城门便发疯一样尖叫着。
在他身后的北岸渡口,不计其数的清军溃兵正疯狂地争抢着为数不多的渡船,互相之间用拳脚,用刀剑,甚至用火枪互相攻击着,只为能够抢到登船的机会。一些驶离渡口的渡船上,就像夏天屋外腐肉上的苍蝇般密密麻麻挤满士兵,在船帮上还攀着一双双手,下面是无数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的清军,为了避免被他们把船拉沉,船上一些清军甚至抡起刀,剁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的手。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几艘渡船刚刚驶入江心,就因为严重超载突然倾覆,大批清军士兵直接被扣在了底下。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临近的宁波知府衙门冲出来的常宁,一把薅住赵宏灿领子,崩溃一样大吼道。
他的确要崩溃了,十万大军进攻一座连民夫在内不过两万人据守的小城,怎么就一下子变成现在这模样了,这是十万朝廷精锐官军,光八旗就包括了杭州,福州,江宁,京口四将军部下一万多人。就算绿营也都是各省调集的主力,统兵将领多数都是经历过战场的,甚至不少还是西征葛尔丹血战过的,还有几个甚至在关外打过罗刹人,装备上光大炮就几百门,火枪几乎占到了三成以上。
这样的实力打不下镇海已经很令人无语了,可怎么居然还一下子惨败了呢?
这一刻恭亲王真得有点抓狂了。
“王爷,别管这些了,贼人马上就到了!”
赵宏灿顾不上跟他讨论这种问题了,慌乱地也顾不上行礼便冲着常宁喊道。
他是跑得快的,一想起据说在乱军中被踩死的王万祥,他现在就感觉腿有点发软。
“慌什么,他们能飞过这大江吗?”
常宁怒斥道。
宁波城是三江口,余姚江或者说姚江,奉化江两江汇流成甬江,三江正好如一个横躺的丫字形,而城就在丫叉的保护中,左右都是两百余米宽的江面,也没有个桥梁什么的,完全就靠渡船,可以说绝对算得上天堑,所以常宁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明军战舰!”
他这话刚说完呢,东渡门城楼上响起了惊恐地喊声。
常宁一把扔下赵宏灿,急忙冲上城墙,紧接着脸色就白了。
哪怕站在和义门城楼上,他也可以看到甬江航道上,一艘艘战舰正在列队驶来,张满了白色船帆恍如移动山岳般,每一艘战舰侧舷都有十几个炮口,看上去杀气腾腾。几乎就在驶入他视野瞬间,最前面一艘战舰左舷火光以极快速度接连不断闪耀,紧接着浓重的硝烟向着天空弥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刺耳的呼啸声骤然响起,东渡门城楼附近,瞬间一团团烈焰炸开,其中一个正在城楼上,至少四分之一个城楼在爆炸的威力下轰然倒塌。
常宁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余姚江北岸突然爆发出一片绝望的尖叫声。
他急忙举起望远镜,然后突然有一种想尿裤子的感觉。
因为在他的望远镜视野中,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一个几乎是血红色的身影,就像一头暴怒的公象冲进羊群般,冲进了那些正在溃败的清军中,以一种诡异姿态不断舞动着身体向前奔跑。而随着他的奔跑,周围七八丈范围内直接化作一片血雾,远远看去就像一条血红色的凿子,正在一刻不停地凿进覆盖了地面的清军,而在这片红色以外,那些清军正在拼命哭喊着逃跑。
“这货不是人,这货不是人!”
常宁嘴唇哆嗦着自言自语。
他当然知道这是泼了自己三哥一脸镪水的妖人到了,关于这家伙的各种传言甚多,甚至还有说他是天上荧惑星下凡,就是要来灭大清的,还有说他其实是朱元璋附体,来给自己子孙报仇的,总之什么样离奇的传闻都有,虽然知道这都是些扯淡的,但亲眼看到这家伙的悍勇还是让恭亲王有点腿发软。
就在这时候,他的视野中又出现了无数明晃晃的金属反光,仔细一看却是跟在杨丰后面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明军士兵,每一个人手中都有一支像长矛一样带细长尖刺的火枪。这些士兵一边向前冲一边不断开火,几乎枪枪不落空,隔着几十丈远一枪撂倒一名清军士兵,而且装弹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能完成,遇到近处来不及装弹的,那火枪直接当长矛使,简单凶狠地动作当胸直刺……
常宁悲哀地发现,哪怕八旗精兵玩冷兵器居然也是被人暴打的。
这些明军士兵身上的银甲极其坚固,刀砍上去根本没用,相反他们抢上的尖刺却极其锋利,哪怕八旗精兵的铁甲都一穿即透。
这些人尤其八旗精兵更狠。
如果是穿号衣的绿营,跪在一边投降的话,这些明军是不会太在意的,甚至连管都不一定管,但如果是穿盔甲的八旗,那无论投降不投降都是当胸来一下,先钉在地上,然后拿刀割了耳朵去记功。
恭亲王就这样满脸苦涩地举着望远镜,眼睁睁看着明军包围圈越收越紧,那些被挤在北岸狭小区域里的清军绝望地无处可逃,只能在挤压中不断向着渡口集中。
但紧接着那些沿甬江而上的明军战舰,便开始了对渡口的狂轰,清军的密集让每一发炮弹都能造成最少也得十几人的死伤,一刻不停轰然炸开的炮弹和不断向前挤压的明军步兵,让至少两万清军就这样变成了待宰的羔羊,绝望地在相距宁波城门仅仅几百丈远处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一江之隔清军只能坐视他们的覆灭。
一些自知无法幸免的八旗精兵甚至哭喊着冲向江水,试图游过这百余丈宽的江面,但很快就在湍急的江水中变成了顺流而下的浮尸。
“把这东西拿下去擦擦吧!”
恭亲王满脸悲怆地把手中望远镜递给身旁奴才说道。
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而此时浑身浴血的杨丰,正拎着他那四百斤重的流星锤,踩着也不知道一个什么正黄旗将军的后背,站在一堆都看不清人形的死尸堆中,把左手向着天空一举,原本正在开火的舰队迅速停止炮轰,然后他很是嚣张地冲着前面炮火中挣扎的清军吼道:“降者免死,斩旗军首而降者有赏。”
实际上他也没想到这仗打得居然这么顺,原本他杀出城只是想吓唬一下清军,撵着他们自相践踏多踩死几个的,可是追着追着就刹不住脚了。
不但他刹不住脚,就连手下的士兵们也刹不住脚了。
不过这也难怪,清军一看明军杀出来,那直接就赶鸭子了,除了跑什么都不管了,哪怕就是八旗精兵也没人有勇气停下来抵抗。要知道明军里面大量士兵就是本地的,他们当然愿意早一点光复自己家乡,结果追起来就停不下了,再加上大帅也杀出ji情来,旁边甬江上巡洋舰队也开了上来,那就干脆撒开脚追吧!
结果就这样一气儿追出几十里路一直追到了宁波城下。
“降者免死,斩旗军首降者有赏!”
紧接着那些明军士兵齐声高喊道,还很有威势地纷纷举起手中步枪,无数刺刀形成明晃晃一片白光,江面那些战舰上,同样也响起明军吼声,一门门大炮指向包围圈内残余清军。
那些绿营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人扔掉武器跪倒在了地上。
一些大胆的,干脆将手中刀剑对准了身旁八旗精兵,后者当然不甘心就戮,纷纷举刀反抗,而一看他们反抗,更多绿营士兵也加入了围攻旗军行列,剩下明军就只需要看热闹了,看着清军自相残杀就行了。实际上追杀到现在,明军士兵们也都快筋疲力尽了,之前有那一股锐气支撑着,一连追杀几十里都不觉得累,现在一停下来也都纷纷喘起了粗气。
“你叫什么?”
杨丰看着脚下头顶避雷针的那将领问道。
“金,金世华,小人狼山镇总兵麾下都司!”
后者哆哆嗦嗦地说道。
“你简直侮辱我的智商,你一个绿营穿正黄旗的衣服,难道还以为我瞎呀!”
杨丰很无语地说。
“爷,他是福州将军金世荣,汉军正黄旗的。”
旁边一名绿营军官点头哈腰地说道。
“什么汉军,是汉奸!”
“爷说得对,他是汉奸正黄旗的,而且他爷爷是当年在关外时候就投降,投降鞑子的开原千总金玉和,他爹金维城,他哥哥金世砺都是当年跟着鞑子入关从北杀到南的。”
那绿营军官继续卖金大将军。
杨丰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捡起金世荣的宝刀扔给他,站起身一脚踩断了金世荣的右胳膊,在后者的惨叫声中,对那绿营军官说道:“杀了他,最少要杀一刻钟的,要是短于一刻钟,我把你扔甬江里去。”
第六十六章 气势如虹
慈溪。
“关城门,快关城门!”
京口将军马自德率领不到两百骑兵一头撞进慈溪县城,紧接着不顾一切地大声吼道,之前跑进城的士兵赶紧慌乱地关闭慈溪东门的城门,几乎就在两扇城门合上的瞬间,远处已经出现了一片银色反光。
护城河上的吊桥同时拉起。
河边数百名刚刚到达的溃兵拼命喊着,甚至干脆跳进了并不算深的护城河,跑到城墙底下哀求着上面的人打开城门,还有几个手快的直接扑到了正在拉起的吊桥上。
而在五十丈外一队明军士兵毫不留情地一顿刺刀捅倒几十名残余八旗士兵,紧接着列队举起手中步枪,负责指挥的哨长一挥军刀,近两百名士兵几乎同时扣动扳机,伴随着清脆的枪声,密集的子弹瞬间飞出,城门口拥挤的清军成片倒下。
那些明军士兵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迅速开始装弹。
“快,开炮!”
刚刚冲到城墙上的马自德大声吼道。
他面前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们,慌乱地推着守城的几门大炮开始瞄准明军。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仅仅两百多丈外一处小山上,四门明军营属青铜四斤半炮的炮口,已经完成了最后瞄准,站在旁边的明军第一营所属炮队队长,猛然一挥手中令旗,四名主炮手瞬间完成点火。就在城墙上火炮瞄准那队明军步兵的同时,四门大炮炮口立刻喷射出火焰,四枚开花弹呼啸着砸在城墙上,其中两枚因为引信截得太短,还没落地就在半空炸开,虽然四斤半炮开花弹威力不足,其实也就是个意思而已,但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清军还是吓得一哄而散。
“玛的,这打得叫什么仗?”
马自德就像个家被推平的老农般,蹲在城墙上悲愤地捂着脸说。
他是马进忠的儿子,马进忠病死后,永历已经算是大势已去,没有任何希望了,在那些部将怂恿逼迫下降清,后来被编入汉军正黄旗,这些年倒也混得不错。
而此时明军那四门炮依然在不断炮轰城墙,因为距离太近,甚至换上了散弹,直接对着城墙横扫,清军守城火炮都是固定的,无法抬高到足够仰角,根本无法对它们构成威胁,结果四门大炮把慈溪东门城墙上打得一片狼藉,紧接着更多明军源源不断开到,很快就连炮兵一营的重型野战炮也被战马拖了过来。
负责进攻慈溪的是刚刚组建不久的陆军二旅,旅长是原步兵一营营长冯祯。
目前这个旅下辖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另外还有约三千人的义勇军,也就是镇海协助守城的青壮年,未来还将从这三千青壮年中再挑选一部分编成这个旅的第四个步兵营,现在只能先这样凑合着,他们一路撵着约三万向余姚溃败的清军到这里,沿途被他们打死的有五千多,被俘加当逃兵跑散的有一万多,还有一万多跑进慈溪县城。
这时候的慈溪县城实际上是慈城镇,基本上算是宁波这片平原的北大门。
“开火!”
炮兵一营新任营长王昭大吼一声。
十八门九斤炮同时发出怒吼,一枚枚开花弹直奔城墙上,紧接着慈溪东门城楼就淹没在一片爆炸的火光中。
“进攻!”
旅长冯祯挥舞军刀吼道。
两个步兵营和三千义勇军立刻抬着就近找来的梯子,冲向这座不大的小县城,城墙上那些清军也知道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在明军的炮火中拼命用火炮,火绳枪,弓箭一块儿向着明军开火,不过收效甚微,城墙上火炮被压制,弓箭射不穿明军胸甲,也就火绳枪勉强有点用。
激战中并没有注意到明军中间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些手推车。
每辆车上都有一根用途不明的粗管子,不过肯定不是大炮,那只是一种铁皮管,被捆在手推车中间的架子上,因为太长了前后都伸出一大截,被那些义勇军推着向城墙下狂奔,在这东西周围全是抬着梯子的明军。此时在城外明军十八门重炮,十二门轻炮都在各自以每分钟几乎一发的频率拼命炮轰城墙上,而且全部都是开花弹,再加上还有一营步兵分散开,持续不断向着城墙射击,那些守城清军根本不敢露头,很快就让明军冲到了护城河对面。紧接着那些手推车被架在河边,一共二十辆手推车上二十根粗铁管同时对准了城门,然后其中一根旁边导火索被点燃。
好吧,这就是杨丰给明军设计的最主要攻城武器。
一枚两百斤重的重型火箭骤然从发射管飞出,尽管这种初级版火箭炮射程短,精度差,但抵近到不足三十米距离上,攻击城门这么大目标还是很有效的,这枚重火箭喷射着火焰一头撞在城门上,内装的近八十斤火药瞬间被引爆,恐怖的威力不但把木制包铁的城门直接炸成碎片,还把城门洞都炸塌了一块。
“继续开火!”
旅属重火箭哨哨长很满意地说。
然后接下来剩余十九枚重火箭以极快速度不断飞出,前方慈溪城墙一截截不断崩塌,短短不到一分钟后,不但东门被炸没了,整个城墙上还炸开了一个十几丈宽的豁口。
“冲啊!”
家就是慈溪县城的第二营营长挥舞军刀大吼道,第一个冲进了护城河。
这时候清军已经崩溃了。
因为不但明军进城了,就连城内青壮年也一边喊着杀鞑子一边剪掉辫子,拿着各种临时找来的武器杀出来,自知无力回天的马自德也顾不上管手下了,这种时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他带着一百多亲信出了西门直奔余姚而去,在他后面那些刚到这里不久久的清军溃兵也只好继续溃败。
慈溪就这样易主。
而就在此时,宁波城下东渡门外,一字排开的十一艘明军巡洋舰上,一百多门大炮正在持续不断地狂轰这座城门,尤其是英国人送来的那五艘,上面除了十二磅炮还有十八磅的,给它们配的开花弹装药两斤多,那巨大的威力炸得宁波城墙上清军一片哀鸿。这还亏得因为甬江水深不够,战列舰队开不过来,否则那上面还有五十八磅的,一枚炮弹四十多斤重,开花弹装药近十斤,一发炮弹轰平一座城楼都很轻松。
“王爷,咱撤吧!”
宁波府衙里,赵宏灿跪在地上,前几天被胤礽打得还没完全好的猪头,在石板的地面上又磕出血来,不禁让人感叹到底是赵良栋的种,对咱大清那就是忠心耿耿。
“撤,往哪儿撤?”
常宁坐在太师椅上,扶着脑袋多少有些悲愤地说。
他是真倒霉,要是路上多走几天,就摊不上这丧师失地的倒霉事情了,虽然他身份不同,就算丧师失地也不会砍头的,但降爵恐怕少不了了,如果以后没有个像样胜利的话,亲王变郡王那就是板上钉钉了,可他真是倒霉啊,他刚来没几天,情况都还没摸清呢,这仗就惨败了。
“贼兵气焰正盛,需暂时避其锋芒,那贼兵火器虽利,但弹药消耗甚巨,离其老巢越远攻击能力越弱,以卑职之见,钱塘江以南皆不可保,我们可撤往嵊州趁贼兵还没过余姚,然后迅速撤往杭州。留少量兵力在余姚绍兴等地与之周旋,但不可将大军都押在南岸战场上,这一带只是用来消耗其力量的,我们只要拖,拖到雨季到来火器无用之时,再以大军雷霆之势反击重新夺回失地。那时候就算水师的新式战船还没打造完成,海上多风暴季节,贼军在定海的火器制造,海上运输也都会受影响,战场上火器受大雨限制后方产量不足以供应,运输也跟不上,那时候贼军仅凭枪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挡住我大军的。”
赵宏灿说道。
应该说这家伙也的确不愧为赵良栋的种,算得上将门虎子,至少他的这套战略完全就是针对明军弱点,雨季燧发枪不说没法使用,但真正到了战场上,遇着大雨也基本上就是打一发的货,同样台风季节海运受阻,昌国也历来是台风主要过境的地方,军工生产也会受严重影响,可以说绝对是目前清军能够选择的最好战略。
当然,主要他也是被打得丧胆了,需要一点足够时间来重新恢复勇气,不只是他,所有清军官兵都需要点时间来恢复勇气,现在这种看见明军就跑的情况下,谈其他什么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容本王想想!”
常宁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他也知道赵宏灿说得肯定对,但丢弃钱塘江以南还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因此受惩处,反正就算失宁波他也肯定是受惩处,也不在乎多背一份儿责任,只要能真正消灭杨丰就行,好歹他也是顺治爷的儿子,知道让这妖人持续祸祸下去,对爱新觉罗家江山意味着什么。
但他害怕的是,一旦宁绍两地都落入杨丰之手……
那这妖人手下得增加多少士兵啊?
第六十七章 万舸竞流
杨丰站在姚江北岸,踌躇满志地望着对面宁波城。
在他身后,明军第一旅的三营步兵排成三个方阵,红袍银甲黑色带双黄侧线裤子打着绑腿,脚上穿清一色高腰牛皮底黑帆布鞋,身上明晃晃胸甲在太阳下反射一片耀眼银光,肩扛上刺刀的一式步枪,在军官口令和战鼓的鼓点声中,踏着整齐步伐不断变换阵型。
好吧,他是在炫耀。
他的野战军现在已经整编成了第一军,军长依旧是他自己兼任,下属一,二,三共三个步兵旅。第一步兵旅旅长还是由他自己兼任,但全都是新兵,由镇海之战期间突击武装起来的三个新兵营组成。第二旅的核心是原第一营,另外再加四,五两个步兵营,旅长是冯祯。第三旅的核心是步兵二营,另外再加上六,七两营,旅长是从台湾调回的三营长杜佑。
每个旅还有一个野炮营。
而按照计划中的编制,每旅还应该有一个步兵营和一个负责侦察的骑兵哨,军属还得有一个步兵旅,一个骑兵旅和一个重炮旅。
后面这个在计划中将装备十五斤前装线膛炮和二十四斤榴弹炮,也就是大口径臼炮,不过现在一来都在研制中,二来也没有那么多人,所以只能是先计划着了。再说杨丰也不认为现在的清军值得他用这些东西,实际上除非那些顶级大城如南京这样的,也用不着比九斤炮更大的火炮。更何况哪怕二十四斤榴弹炮轰城墙的效果也不如他的喷进炮,那可是装了整整八十斤火药的,二十四斤榴弹炮在这东西面前算个屁。
“大帅,这些乡亲们愿意撑船帮咱们攻破宁波。”
第一军新任参谋长高淮,领着一群当地老百姓走到杨丰跟前说道,就在他说话时候,那些老百姓已经呼啦全跪下磕起头来,一个个看上去诚惶诚恐,就跟在寺庙里膜拜神仙一样。
事实上杨大帅在这附近也的确都快被当成神仙了,从这一点上看他的装个逼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老先生快快请起,乡亲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强渡姚江必然要遭受一定死伤,这打仗是当兵的事情,不能让乡亲们为我们冒此危险。”
杨丰堆着满脸笑容,赶紧上前扶起最前面一个白胡子老翁说道。
“大帅,老朽有个想法,可以避开这姚江。”
那老翁很直接地说。
“老先生请讲。”
杨丰意外地说。
“我们都是小船,只要有水就能走,这里河道纵横,几乎哪儿都能去,而且很多人家都有船,只要大帅一声令下,可以很快集齐几百艘船,一艘船载四五名士兵,过甬江到南岸,趁夜插到奉化江上游,顺流而下可以直接插到长春门,甚至能插到长春门前的护城河里,上岸后炸开城门就行了,另外只要有几百艘船连起来横在姚江上,就可以做成一道浮桥,那时候大军可以源源不断过去。”
老翁说道。
“老先生这一招儿很妙!”
杨丰眼前一亮说道,但随即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很显然一个普通老农有这份儿头脑不正常。
“老朽是当年跟着鲁王的,鲁王兵败,我全家死的就还剩我自己了,如今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纪,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跟着大帅再杀几个鞑子,给我那十几口亲人报仇。”
老翁说着又跪倒在地上。
“老先生请起,这一次拿着的鞑子最高将领,由您老亲手处死!”
杨丰立刻扶起他说道。
既然这样,那剩下就简单了,船很好办,江南水乡谁家还没有艘小平底船,大帅一声令下迅速召集了近千艘,乱七八糟什么样的都有,在甬江下游河道上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江面,最后把第三步兵旅三个营全装上了船,甚至还剩下一些装弹药补给的。而唯一的问题也就是缺炮兵支援,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岸防舰队正在调过来,一旦步兵开始突袭,由那些浅水战舰提供炮火支援,奉化江航道水深三米左右,那些战舰可以轻松开进去。
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完全由各种小木船排成的几里长龙,在夜幕掩护下悄然钻进了甬江南岸一条小河口,在迷宫一样的水网中插向奉化江上游。
这些水网对外人来说是迷宫,但对这些本地人来说就是大路了,仅仅几个时辰,还没到第二天黎明,第一艘小木船就从奉化江东岸的一条小河口钻出来,紧接着其余所有小木船一艘接一艘不断驶出,也有一些走岔路的,但却依然从另外的小河口钻出,很快上千艘小船就如同水池里聚集的锦鲤般,密密麻麻排列在江岸边。
望着最多两里外月光下的宁波城,杜佑一挥手说道:“冲!”
紧接着他身旁传令兵挥动手中灯笼,很快江面上同样的灯笼不断亮起然后又熄灭,而他座下这艘载着五个人的小乌篷船,立刻随着船夫手中船篙向下撑的动作,缓慢向着西岸斜插出去,这艘船的后面,密密麻麻的小船一艘艘全部开动起来,仿佛竞赛一样开始横渡奉化江。
就在同时,杜佑打开身边一个小藤条箱,取出里面的孔明灯来,点着里面的蜡烛后,很快这盏孔明灯冉冉升起。
“大帅,看到信号了!”
姚江北岸的明军指挥部内,高淮兴冲冲地冲进杨丰帐篷说道。
因为杨丰禁止扰民,连他自己在内所有明军全部住帐篷,此时这家伙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一听高淮的报告,立刻放下手中书说道:“那就开始吧!”
紧接着甬江上满载第一旅士兵的一艘艘内河战舰全部升起了船帆,在侧面刮来的西北风推动下,缓缓驶向三江口,而三江口的甬江航道上,十一艘巡洋舰左舷炮门全部打开,一门门大炮全部对准宁波城。
“王爷,您就听卑职的吧!”
赵宏灿还在那里苦苦劝说,他们这些人也是一夜没睡,这种情况下也没人睡得着,包括常宁也是瞪着俩肿眼泡,喝着浓茶在那里长吁短叹,两旁或站或坐着十几个八旗和绿营将领。
实际上这时候城里还有约三万八旗和绿营,原本进攻镇海的是不太到十万,杭州,福州,江宁,京口四将军部下一万两千八旗。京口将军马自德,老马死活他们还不知道,福州将军金世荣,老金的脑袋昨天刚被明军拿来展览,杭州八旗死伤几乎殆尽了,将军丹岱斩首后,暂时由常宁自己管着,江宁将军没来。另外还有八万两千绿营,主要统帅是闽浙总督郭世隆,但老郭在杭州,前线由赵宏灿和福建提督王万祥指挥,但老王让自己的兵踩死了,也就还剩下赵宏灿了。
至于总兵,原本是十二个,现在还剩五个在这儿。
算起来也是很惨烈呀!
常宁长叹一声,看了看这满屋子将领们,那一个个低着头都屁也不放一个,除了赵宏灿还能提点意见,其他人是全都闭了嘴,就连那些平日骄横的八旗将领们也都成了木雕。甚至从他们那灰暗的脸上,常宁都能直接看到他们的恐惧,他甚至怀疑这些人真上了战场,会不会一听到明军炮声就跑,将领都这个样子了,那当兵的可想而知。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他仰面看着屋顶,黯然地说道。
“禀王爷,奉化江上发现火光。”
一名军官突然跑进来跪倒禀报。
“奉化江?”
常宁愕然了一下。
几乎他话音刚落,“轰”得一声恍如天崩地裂的巨响传来,甚至就连他脚下的地面,似乎都狠狠跳了一下,一名副都统被吓得尖叫一声,转头就往外跑,然后重重地撞在一根柱子上,紧接着晕倒在地。
“废物!快看看怎么回事!”
常宁看着这一幕悲愤地说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明军到了呗!
宁波南门长春门外,几个浑身滴水的明军士兵紧贴城墙,一脸惊悚地看着头顶,那些被炸飞的城砖就像炮弹般砸在对岸,而在隔着城门洞的另一边,一艘艘小木船正在靠岸,大批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下船,然后迅速紧贴城墙站好,在护城河中,一艘小木船正在驶向城门口。
“再来一发,城门没炸开!”
一名尉官喊道。
小木船紧接着驶到正对城门洞处,两名士兵迅速从船上跳下,一边一个把住船头船尾,让船身大角度倾斜,横担在船身上的火箭发射管对准仅仅不到十步外的城门。另外一名已经跳到水里的士兵拿火柴划着,紧接着凑到导火索上,点燃后他以最快速度潜入水中游向远处,而那两名抓住船头船尾的士兵,依然盯着那燃烧的导火索咬牙坚持。
很快导火索消失在发射管中,炽烈的火焰骤然喷射而出,紧接着重火箭从前端飞出,两名士兵急忙撒手一头扎进河底,同时发疯一样游向远处。几乎就在他们游开的瞬间,那火箭正中里面的城门,八十斤火药爆炸的恐怖火团带着无数城墙碎块就像散弹般向外喷出,那城门顶部狠狠向上跳了一下,紧接着连城楼一块儿轰然塌落下来。
“进城!”
杜佑一挥军刀吼道。
第六十八章 正义的铁拳
“冲,冲,冲!”
孙升兴奋地吼叫着,在爆炸的火光中,立领上金线绣的云纹和一颗金星格外醒目,这代表着他现在的身份。
士官。
另外他也是一伙的伙长。
这是他在镇海保卫战中击毙三十名清军换来的。
此时他更称得上全副武装,手中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一式步枪,腰上还插了两支已经装好子弹的短枪,背上还背着两枚手榴弹,这种东西理论上步兵进攻中不要求携带,因为个头太大,根本扔不远,很容易炸伤自己,但一些自认为臂力过人的仍旧喜欢带着,毕竟这东西杀伤力足。
而此前干码头苦力谋生的他就不缺力气。
城墙上火山爆发一样的爆炸火光映照着宁波城,街道上全是没头苍蝇一样的清军,长春门被炸开,明军入城的恐怖消息,让早就变成惊弓之鸟的清军完全陷入了混乱中,他们甚至没有一个想着抵抗的,所有人都只想着尽快逃到西边的望京门,然后向嵊州方向逃亡,不仅仅是当兵的,就连那些将领也是如此。
当城内那些对他们满怀仇恨的老百姓,也加入打落水狗的行列后,清军更是彻底崩溃了。
自从清军驻扎这段时间里,宁波百姓被祸害得可以说鸡犬不宁,大姑娘小媳妇出门都得先拿灰往脸上抹,然后专门找最烂的衣服穿,甚至发生过老百姓和旗军的当街械斗,可想而知双方之间的仇恨都到了什么地步,现在有这种好机会,那还不赶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现在城里好几万青壮年都下手了,完全就是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要不然也不至于乱到这种地步。
带着自己部下九名士兵的孙升直奔望京门,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他对每一条街巷都很熟悉,甚至偶尔还会碰上拿着简易武器出来杀鞑子的熟人,算得上衣锦荣归的他自然极受欢迎,很快身后除了自己部下之外,又多出了两百多当地青壮年,没过多久在爆炸火光的背景上,就看到了天宁寺的宝塔。
“鞑子!”
就在同时一声惊叫。
他这才看见前面街道上一队清军正在仓皇西逃,于是急忙从背后的粗布袋里抽出一枚手榴弹来,迅速拧开盖抽出导火索,紧接着撕下带火柴的胶布,将涂蜡的三硫化四磷火柴往弹壳上猛擦一下,引燃导火索后先是略一停顿这才猛然丢了过去。
手榴弹几乎刚一触地,就轰然化作爆炸的火团,眼看着四名清军被炸飞。
就在同时,他和九名部下举起步枪扣动扳机,又打倒几名清军后顾不上装子弹,端着上刺刀的步枪就撞了上去。
“兄弟们,保护王爷!”
对面一名顶盔贯甲的清军将领很二地高喊,挥舞腰刀很是悍勇地迎了过来,还没等到跟前呢,孙升直接拔出一支短枪扣动了扳机,子弹正打在那将军肚子上,他惨叫一声猛然晃了一下。孙升随手把短枪往地上一扔,顺势抓住步枪枪托,大喊一声以标准的刺杀动作向前一刺,三棱锥的枪刺瞬间没入他的心脏,然后再接着往外一拔,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候,他部下那九名士兵还有助战的老百姓也和清军搅在了一起。
“玛的王爷?王爷在哪儿呢?”
孙升这才想起这将军刚才喊的话来,急忙向四周寻找,正好看见几个人影钻进旁边小巷,他顾不上叫帮手了,拎着步枪一边装子弹一边跑过去,冲到巷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惨叫,他一抬头立刻笑了,旁边那户人家直接把棉被点燃扔了出来,正好砸在这些清军中,一个个正忙不迭扑打身上的火焰呢!
另外有七八个身上没有着火的,正簇拥着中间一个看似很重要人物,从那团燃烧的棉被旁边迅速跑过去。
孙升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那人扣动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就看见那人猛得晃了一下,然后旁边几个人惊叫着王爷,赶紧扑到他身旁试图扶起,另外有三人直冲过来试图阻击,孙升连看都没看他们,自顾自地站在那里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完成手榴弹的点火,就在三人距离他还不到两步的时候,甩手把手榴弹扔向那个王爷,紧接着拔出剩下那支短枪,照准距离自己最近的清军扣动扳机。
子弹正打在后者脸上。
那人一下子仰面栽倒。
这时候一把腰刀也到了孙升跟前,他很聪明地一扭身子,用自己前胸迎着刀锋,那把腰刀在坚固的镍铬钢板胸甲上狠狠划了一下,甚至留下一道很明显的刀痕。孙升也被刀砍的力量撞得后退了一步,但就在站稳的同时,他也端起了步枪,大吼一声当胸刺过去,后者看起来很有两下子,身体极其灵巧地往旁边一躲,孙升刺刀回撤,腰刀紧跟着劈过来。他刺刀往外一拨,挡开腰刀同时大吼一声直刺过去,后者想躲没躲彻底,刺刀正扎在了他肩头,几乎同时另外一人的腰刀也到了跟前,孙升还是那种令人无语的战术,他拿镍铬钢冲压抛光的头盔直接去迎那刀锋。
然后奇迹再次发生。
就听见猛得一声金属撞击,孙升脑袋狠狠晃了一下,但那清军的腰刀却被崩了起来,紧接着他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卷了刃的腰刀,再看看孙升脑袋上那道略微有点瘪的划痕,还没等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孙升首先从震荡的眩晕中清醒了,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刺刀直刺进他的胸膛。
“王爷,别跑,王爷!”
抽出刺刀的孙升,立刻就看见被两名清军架着,正在向远处逃跑的目标,他喊了一声拎着步枪就追过去,路过那些被炸倒的清军时,还有个忠心耿耿的抱着他腿不让过,但紧接着就被他一刺刀捅死了。
可怜的恭亲王,这时候真得都快哭了,他出宁波府衙时候身边足有一千多人,谁知道半路正撞上几百明军,他眼看着后者一顿排枪过后,他的一千多人就还剩不到一半了。然后紧接着那些明军就端着火枪冲上前,用枪刺和他剩余部下混战,而他则在几十名亲信保护下逃到这里,谁曾想拦腰又杀出一队明军,个个如狼似虎一样。尤其是还有身后这个穷追不舍的家伙,浑身上下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武器,一点道理都不讲,出手就是一个手心雷,结果他手下精心挑选的卫士,居然就那么被这一个人暴打。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挨了一枪。
“啊!”
他正想着呢,一名侍卫脚下踉跄了一下,常宁身子跟着一扭,紧接着腹部伤口传来钻心一样的巨痛,他惨叫一声,刚想骂这个狗奴才,但忽然想到现在形势不由人,还得指望这俩狗奴才的忠心呢,于是赶紧闭了嘴,但就在这时候,身后蓦然一声枪响,然后就看见这狗奴才脑袋一晃,整个脸几乎瞬间喷了出来。
这恐怖景象纵然上过战场的常宁都不由得尖叫一声,看着那狗奴才脸上血呼呼的碗口大窟窿双腿发软。
“王爷先走,奴才跟这贼人拼了!”
唯一剩下的侍卫悲愤地拔出柳叶腰刀,看着正停下来再次装弹的孙升,一脸决然地说道。
“好,好奴才!”
常宁感动得一脸热泪。
后者很庄严地跪下向他磕了个头,拎着腰刀直冲过去。
常宁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旁边土墙,艰难地向前面走着,刚走不到十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枪响,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见那名据说武林高手的侍卫,在距离那贼人还不足两步远的地方一头栽倒。后者手中正举着那把火枪,枪口硝烟正在散开,常宁吓得肝胆俱裂,不顾腹部伤口的巨痛,拼命加快脚步,他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街道上,一队溃败的清军正在跑过,为首的正是赵宏灿。
“快,快过来,我是恭亲王!”
他虚弱地高喊着。
但可惜后者并没有听见。
“恭亲王?你是恭亲王吗?”
身后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
常宁下意识地回过头,紧接着俩腿一软瘫在地上,那贼人正拎着火枪,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枪上的三棱刺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一滴鲜血还正在缓慢滴落。
“壮,壮士,我是恭亲王,我是皇上的亲弟弟,只要你能放过我护着我逃出宁波,我保你最少一个总兵,银子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常宁一下子爬到他脚下抱着他双腿哀求道。
“皇帝的亲弟弟,也就是顺治爷的儿子了?”
孙升沉吟一下说道。
“对,对,我是世祖皇帝的五儿子!”
常宁一听,立刻满怀希冀地说。
紧接着一个拳头骤然落在了他脸上。
“这是替扬州百姓揍的,这是替江阴百姓揍的,这是替嘉定百姓揍的……”
在常宁的惨叫声中,孙升左右开弓,俩拳头一刻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同时嘴里还在念叨着。
第六十九章 丰收的季节
宁波城一夜之间易主。
当清晨的朝阳升起时候,明军就已经可以在老百姓的欢呼声中列队入城了。
骑着那匹大白马的杨丰,依然穿着他那身和普通士兵一样的红袍银甲,不同的也只有他军服立领上那代表元帅军衔的五颗金星,一边走着一边向两旁百姓挥手致意。而在他身后,是一个营的胸甲骑兵,手中拿着军刀,刀背搭在肩上,控制着战马的速度列队行进,那一个个绝对的盔明甲亮,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而在这些骑兵后面是三个营的步兵,一个个踏着整齐步伐,肩扛着上刺刀的步枪,伴着战鼓声展示大明赫赫军威,每一个步兵营的后面,还有一队拖着轻型野战炮的炮兵,四门大炮,大炮后是装着弹药的马车,黑洞洞炮口杀气腾腾。
而最后面,则是带着十八门九斤炮的野战炮兵营。
这一队队,一列列,看得城内那些百姓欢呼声不断。
正在行走间,几名士兵拖着一个中年清军官员走到杨丰的战马前面,然后按着他跪倒在地,后者虽然鼻青脸肿看不清到底什么模样,但他胸前那团龙补子却让两旁一片惊叫。
“这是什么人?”
杨丰端坐战马上,摆出一副威严居高临下地问带队士官。
“启禀大帅,他自称是鞑子的恭亲王。”
孙升单膝跪地说道。
“哦,有人认得他吗?”
杨丰拿马鞭指着常宁问两旁百姓。
“启禀大帅,错不了,团龙补子的城里就这一个,肯定是鞑子的恭亲王常宁,顺治的五儿子,这一次鞑子皇帝的钦差大臣。”
旁边一人很配合地赶紧出来跪下回答,他脑袋后面刚剪了辫子,披散的头发看着颇有几分min国初年的味道。
“既然是福临那逆贼的孽种,那就杀了吧,去把那位林老伯找来,本帅之前答应过他,这次城里抓到的鞑子最高将领由他负责处死,想来这个家伙就是了,既然这样就由他来杀这常宁!”
杨丰转头对身旁高淮说道。
两旁百姓一下子沸腾了,这可是亲王,康熙的亲弟弟,居然就这么要当街杀了?
紧接着高淮就把那林老伯找来,后者激动地跪倒在杨丰马前,杨丰用马鞭指着常宁对他说道:“林老伯,本帅答应过你这一次抓住的鞑子最高将领由你处死,现在这里就是鞑子的恭亲王常宁,你准备如何处死?用刀还是用枪?或着你想用其它什么手段?”
“启禀大帅,老朽父亲是被鞑子栓在马后活活拖死的,老朽只求大帅暂借一匹战马。”
那林老伯磕着头说道。
“准了,把我这马借给你!”
杨丰说着下马,把自己这匹大白马缰绳递给他说道。
虽然早已万念俱灰,但一听说自己居然要被绑在马pi股后门拖死,常宁仍然惊恐地挣扎起来,他身旁的孙升,毫不客气地抡起枪托,狠狠一枪托就像拍死狗一样拍在地上,另外一名士兵拿绳子把他双手一捆,绳子另一头栓在大白马上,前面士兵扶着林老伯上了马,然后一拍马pi股,大白马立刻向前跑了起来。
“太祖太宗,你们睁开眼吧!”
可怜的常宁满怀悲怆地仰天长啸,然后就那么被拖在马后面,用后背摩擦着粗糙的石板路,速度逐渐开始了加快,没过多久石板路上就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血迹,他的喊声也变成了惨叫,两旁看热闹的老百姓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亲王殿下是如何像野狗一样被拖死的。
“还叫野猪皮呢,要是野猪皮来了老子正好剐了他。”
杨丰鄙夷地说道。
就在常宁逐渐衰弱的惨叫声中,他一边和两旁百姓说着话,一边走向了宁波府衙,这时候的宁波知府甘国璧已经在后衙上了吊,他是汉军正蓝旗,吴三桂起兵时候自杀的云贵总督甘文焜的儿子,爷爷甘国魁也是当年跟着清军一块儿入关的,自然知道自己落在明军手里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干脆自己了解呢!
不仅仅是他,城里没跑出去的宁绍台道段志熙,府学政,鄞县县令等乱七八糟十几个大小官员全部或上吊,或抹脖子,或投井自杀了,甚至还有几个全家一块儿赴黄泉的,充分展现了一个咱大清忠臣的铮铮傲骨,宁死也坚决不肯和杨妖人同流合污。
“大帅,这些人怎么办?”
高淮指着绑了一地的老弱妇孺说道,这些都是甘国璧家人,虽然甘知府上吊了,但他的家人不可会全跟着他走。
“家属男的送煤矿为奴,女的官卖为妓,家产全部没收,下人无论男女一概除去贱籍爱去哪儿去哪儿。”
杨丰很随意看了一眼说。
“以后再有官员为鞑子殉葬的,无论旗汉家属一律照此办理。”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事实上这些人选择自杀很正常,毕竟他现在顶多算是一个小海寇,远还不能让士大夫们看到改朝换代的可能性,如果哪天他打过长江了,估计这些家伙就该马前跪拜了。再说这年头都是异地做官,一旦投降他,那家里是要被满门抄斩的,不过就算情有可原,他也不准备放过这些家伙,这可是清洗旧世界的最好借口,否则他想摧毁旧的士大夫阶层还得另外寻找理由。
在一片哀求声中,甘知府的家属被拖了下去,男的装上船押送基隆当苦力,女的找牙婆官卖到ji院给万人骑。
同样紧接着城里其它那些自杀的官员家属,也被以同样方式处理掉,至于他们的奴仆丫鬟,则被释放爱去哪儿去哪儿,不但如此,每人还被允许携带一些私人物品,至于这些人的家产则全部没收成为大帅府的官产。
不仅仅是这些人的,城内所有旗人也是如此处理。
还有康麻子皇家,原各处衙门所有的各类资产,包括土地,房屋,店铺也都全部成为大帅府官产。
但普通汉人百姓所拥有的一概秋毫无犯,甚至杨丰还从宁波府衙的库房里拿出粮食和银两补偿老百姓在交战中的损失,奖励那些参加对清军作战的义民。反正他这一次粮食捞了不计其数,这里可是清军最主要后勤基地,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就算明军吃十年都吃不完,清军本来就是按照十万大军吃一年准备的,现在这些粮食留在库房里也是早晚霉烂的货,正好拿来发给老百姓。
这一下子更是满宁波城的欢呼声。
“大帅,还有投降的清军怎么办?”
高淮说道。
“投降了多少?”
杨丰坐在常宁的那张虎皮宝座上,喝了一口茶说道。
“三万。”
“三万?!”
杨丰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话说他现在所有军队加起来还没三万呢,居然光降兵就抓了三万,这个数字也未免太让人无语了。
“总计连镇海城下在内,我们这次大战中,击毙清军三万五千人,俘虏三万,实际上十万清军逃走的不足两万,另外还有一些干脆跑散不知道去哪儿了,俘虏并处死亲王一名,一品的驻防将军一名,二品的提督一名,都统两名,副都统三名,总兵四名,其它都司以上将领五十多名,缴获各种口径大炮六百多门,火绳枪两万多支,其它刀剑弓矛盔甲无数,另外还有战马四千多匹。”
高淮干脆向他直接汇报了全套的。
很显然明军这一次算是大获丰收,尤其是那四千多匹战马格外宝贵,这样他们就可以把骑兵营扩编成骑兵旅了。
“三万俘虏!”
杨丰沉吟了一下。
按说这些俘虏的最好处理办法就是当苦力,但问题是三万太多了,他总共就那点兵力,光看俘虏都忙不过来,送到基隆的话也不行,老陈更看不了这么多俘虏,另外还有这些俘虏绝大多数都是外地的,现在只是走投无路被打怕了才投降,时间一久肯定要逃跑,可以说这是一个累赘。
但杀了也肯定不行。
毕竟这些都是汉人绿营。
“放了,全放了!”
杨丰突然说道。
“放了?大帅,他们回去肯定还会被鞑子编入军队的,这些人有过和咱们交手的经验,肯定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要强,这会给我们自己造成麻烦的。”
高淮愕然地说道。
“不,不但要放了,而且每人还要发一枚龙币做路费,另外告诉他们,本帅起兵只是为了杀鞑子,他们当兵和本帅作战也是被鞑子所逼迫的,本帅念及他们家中老母幼儿无人照顾,特意开恩释放回家。”
杨丰说道。
“大帅,这没用,他们不会感激您的恩情,下一次他们照样会和咱们作战的。”
高淮说道。
“对,然后下次他们还会投降,而且还会带着更多人投降,因为他们知道投降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他们会把投降当成习惯,只要一打仗就投降,你喜欢和一群因为对我们一无所知而不投降的敌人作战呢,还是喜欢一群不用交手就已经做好投降准备的敌人呢?”
杨丰说道。
第七十章 开刀
当然,俘虏里面当官的肯定不能释放。
杨丰的释放范围仅包括普通绿营士兵,别说那些游击都司之类高级军官了,就是一个最低等的外委把总也不能放,这些人加起来也得一两千了,正好也都扔到基隆煤矿去当苦力,然后让他们家里拿钱来赎人,话说能当到军官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家业,对于这些人不敲白不敲。
至于再往上的参将,副将,总兵那就不用客气了。
这一次总共俘虏一个总兵三个副将八个参将,统统推到刑场上给新兵练刺刀。
虽然理论上这些人家里更有钱,但现在的杨大帅对钱不钱的已经没那么看重了,毕竟他的仓库里堆满了白银和黄金,也不差这些人那几个。
在那些带着手铐脚镣被押上运输船的清军军官不断咒骂哀求声中,和他们相距不远的渡口一张大桌子也摆放着,桌子后面坐着几个明军军官,他们身后放着一个个大木箱。箱子里面正面杨丰头像,反面双龙戏珠中间带着当纹银一两五个字的银币堆积着,白花花在太阳下直晃人眼睛,而那些被释放的绿营士兵排队从桌前走过,每人领一枚银币登上免费的渡船过江,然后就可以爱去哪儿去哪儿了。
“各位清军兄弟们,大家都是汉人,汉人不打汉人,我们杨大帅起兵只是为了杀鞑子,重新恢复咱们汉人的江山,当年鞑子入关时候,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好东西?你们有谁祖上没有死在鞑子手中的,你们有谁当年没有被鞑子抢了东西?跑马圈地时候有谁家没被抢了土地?杨大帅就是要带着咱们,报了当年那血海深仇,把他们抢了咱们的银子和土地再统统抢回来。
大帅也知道你们过得不容易,上战场流血拼命,军饷还被当官的吞了,到手那点银子连家都养不活,老婆孩子饿得嗷嗷叫,一年到头连身新衣服都穿不上,虽然你们是和我们打仗被抓的,就算杀了你们也无话可说,但大帅心肠好,知道要是你们死了,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得饿死,所以特意开恩释放回家,这一块钱就是你们的路费。”
一名看上去忠厚老实的明军军官,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纸筒子不断高喊着。
当然,这些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反正在那些明军官兵和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看来,这的确是挺傻的,不过这样评价有点对杨大帅不敬,所以大家也只好归结于大帅心肠好,毕竟人家是神仙弟子,那肯定是要慈悲为怀的。
“大帅到!”
就在这时候,随着一阵扯长嗓子的喊声,一队明晃晃的胸甲骑兵呼啸而至。
这些骑兵和其它不一样,一共三十六人,全部最高大的战马,除了必备的红袍银甲,额外还每人配一件红色披风,武器除了马刀手枪短步枪外,还每人配一根丈八的长矛,长矛上面还有一面小三角旗,旗上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好吧,这队骑兵的名称就是龙骑兵。
在杨丰的设计中,正在组建的明军骑兵旅实际上是欧洲版龙骑兵,骑马的步兵,高速机动步兵,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骑兵来冲击清军的步兵方阵,他只需要步兵排着队在一百五十丈距离上不断开火,就足够让清军步兵方阵散伙了,毕竟后者的火绳枪在这个距离上,击中明军的可能性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情况下他还要个屁的骑兵。
而他的龙骑兵是单独的重骑兵,专门用来在以后出去侵略时候对付欧洲步兵方阵,另外还有那些著名的骑兵,比如说俄国的哥萨克,波兰的翼骑兵,还有奥斯曼帝国的骑兵之类,之所以从现在就开始训练,主要是……
主要是他想装个逼用。
三十六匹战马踏着惊心动魄的马蹄声,马背上骑兵都是一米七五以上高个,身上红袍银盔银甲,头盔上带着红色盔缨,身后披风扬起,脚上黑色皮靴擦得都快照出人影,手持寒光闪闪的长矛,长矛上一面面小三角旗猎猎舞动,那气势让人群中看热闹的很多姑娘小媳妇都春xin荡漾了。
至于骑兵前面当然是杨大帅了。
话说这里的俘虏,很多都是见识过他在战场上是何等凶残的,此时一看见他两腿都不由得发软,一个个呼啦全跪下了。
“这是干什么?都起来!”
杨丰对这效果很满意,带住战马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说道。
那些俘虏哪敢起来,眼前这家伙手上至少沾了几千清军士兵的鲜血,说是个杀人魔王都不为过,此时别说在他面前站起来,那些清军俘虏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杨丰眼睛一瞪喝道。
那些清军俘虏刷一下子全站起来了。
“我是来给各位兄弟送行的,虽然咱们刚刚打过仗,但只要你们身体里流着汉人的血,那就都是我的兄弟,哪怕你们回去依然被鞑子逼迫着重新上战场,我也依然视你们为自己兄弟,再抓到我还会放了你们,但我需要你们记住,这天下是咱们的,而不是那些鞑子的,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地,难道就这么算了?”
杨丰控制着战马,在那些清军俘虏面前走动着。
“不,不能算了。
甲申国难那千百万亲人的血不能白流,曾经这片土地的主人不能变成鞑子的奴仆,他们欠下的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他们抢了我们的一切都必须给我们还回来。
记住你们的名字,你们的汉人。
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记住你们的祖宗,你们的祖宗脑袋上没有这根尾巴!
都记住这一切!”
杨丰说完一提缰绳,那大白马立刻嘶鸣着立起,紧接着他掉头,带着那队龙骑兵就像刚才来时候一样,踏着惊心动魄的马蹄声如同一阵风一样迅速离开了,杨大帅现在可是很忙的,出来装个逼都得抽空。
现在多少军国大事等着他处理呢,不但是军事上的,连民政方面也得由他亲自抓起来,毕竟原来的那些主要官员基本上全自杀了,现在宁波三地只能暂时由大帅府军管中,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合适的宁波知府,原本邵廷采是最合适的,但可惜后者负责军工生产离不开。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战争。
而就在夺取宁波后,杜佑率领的第三旅紧接着南下夺取奉化,第一旅的一个营则夺取溪口,这两地清军都不战而逃,这样再加上已经被占领的慈溪,明军彻底完成了这片平原的封闭。清军退守余姚,嵊州,宁海,在这三处据点和明军对峙,其中嵊州和宁海必须经过大片山区,对于极度依赖后勤而且缺乏陆地运输能力的明军来说,肯定不是攻击方向,而下一步主要攻击目标肯定是余姚。
不过短期内杨丰还不准考虑下一步的进攻问题。
他必须先把扩军工作完成。
他紧接着从基隆调回了第三营,这个营继续留在那里已经很浪费了,这时候连新竹一带都才刚有百多个汉人过去垦荒,再往北全是荒山野岭,最多也就有点平埔番的部落,就台湾那点清军根本不具备穿越一百多里这种环境作战的能力,再加上明军海军控制制海权,清军占领区闹事的不断,台湾总兵张玉麟根本就把基隆当不存在一样。
而且这段时间老陈的基隆守备队总兵力也扩充到了三千多人,全都是前郑家老兵,虽然杨丰借口产量不足,只是给他们配上了外购的滑膛燧发枪,但战斗力也不是张玉麟手下那几千绿营能够对付的。
这样把第三营撤回来后,以这这个营为骨干,再从其它各旅抽一部分军官,第四旅也就组建了起来,另外三旅的第四个步兵营也用同样方式完成组建,然后剩下的就是训练了。还有就是骑兵旅,这个旅在编制上和步兵旅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他们真正打仗还是要作为步兵来使用,实际上杨丰手下也没人懂骑兵作战,他手下连会骑马的都凑不出一个旅。不过和步兵旅不同的是,这个骑兵旅的火炮全是小的四斤半炮,毕竟作为一支需要高速机动的部队,九斤炮对他们来说有点重了。
四斤半炮就无所谓了。
这种小炮连炮身带炮架整个算上也就一千斤多点,两匹战马就能拉着翻山越岭,哪怕在南方这种松软地形上也不会受太大影响,但九斤炮那两千斤重量想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至于重炮旅,这个暂时依然不在杨丰编制范围,他目前的作战环境中,搞一堆好几吨重的大炮别说远程机动了,就是那些水乡小桥都过不去,更别说计划中那二十四斤的榴弹炮了,就那东西的恐怖重量,估计在淮河以南想用这东西作战,得先去提前修桥补路再说。
就这样,杨丰的新一轮扩军计划迅速展开,至于兵源什么的就完全不值一提了,这一带好几十万人口呢,而且老百姓对加入明军充满热情。
不过和康麻子的战争虽然告一段落,但杨大帅和另一些人的战争却开始了。
“快,快!”
已经被升为尉官并且担任队长的孙升,一边快步跑着一边催促身旁数十名士兵,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很快停在一处规模不小的宅院门前,紧接着他向后一招手,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抬脚猛然踹在大门上,并没有锁着的大门应声而开,随后端着上刺刀步枪的明军一拥而入。
“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穿一身锦袍,看上去很富态的老者,在十几个家奴簇拥下走出来,摆出一副威严嘴脸问道。
“陈文琦是吧?”
孙升看着他说道。
后者阴沉脸点了点头。
“奉大帅令,鄞县乡民陈文琦于此国难之时,不思尽忠报国,反与鞑子私相勾结欲行不轨,着立即逮捕。”
孙升立刻拿出一份逮捕令,根据之前背好的内容读道。
好吧,他其实是不识字的。
“荒谬,自大军入城,老夫闭门不出已经多日,何来与朝廷勾结!”
老者怒斥道。
“陈老,您是鞑子手下当过道台的,您两个儿子一个在北京的翰林院,一个在江西当知县,您说您和鞑子没有勾结,这个您自己能相信吗?还有,您这帽子下面藏着的辫子是怎么回事?大帅命令可是留头不留辫,留辫不留头,是不是您还惦记着给鞑子当奴才?还有您刚才那句朝廷是怎么回事?您是不是还惦记着鞑子打回来?”
孙升说着拿短枪把老者头上帽子挑落,紧接着里面那条辫子掉了下来,那老者脸色一下子变了。
“铐起来!”
孙升冷笑着说。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迅速将老者铐了起来,在外面大批闲人议论纷纷的围观中,直接押上停在门前的囚车然后直奔大帅府。
而就在同时,类似的一幕在宁波,慈溪,奉化等地同时上演着,大批明军分头行动,直接闯入各地那些有亲属在康麻子手下当官的地主家中,将其家中主事的全部逮捕,罪名都是一样,勾结鞑子欲行不轨,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抓了一百多人,然后全部关进大帅府的大牢内,一时间整个宁波三地一片愕然。
毕竟在此之前明军表现得极其文明,突然一下子露出獠牙还是很让人不适应。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杨大帅只抓地主,而且只抓那些主要大地主,比如说陈文琦,家里就有两万多亩地,但商人,那些开各种作坊的工场主,他一概没碰,哪怕他们家里也的确有亲人在外当官的,也没有在抓捕行列,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也有大量土地的商人肯定也在抓捕行列了。
不过愕然归愕然,对三地秩序还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毕竟这些人跟老百姓没关系,老百姓该干什么还照样干什么。
第七十一章 打土豪
“我想要什么?”
新大帅府,也就是前宁波知府衙门内,杨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了看自己面前跪了一地的地主士绅,然后淡淡的说道:“我要你们的地。这里有一份儿自愿向政府捐献土地,以显示自己对我大明忠心,和鞑子彻底划清界限的文书,自己找你们各自的,然后把字签了,你们就可以继续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紧接着他一招手。
一名手下拿着一摞早就写好的文书走到这些士绅跟前,叫着名字分发下去。
“各位放心,我不会全要了你们的,按照你们家中人口,每人还可以保留五十亩,剩下的全部捐献给政府,五十亩地足够一个人衣食无忧了,哪怕就是自己不种租给佃户,每年收租子也够吃饭的了。”
杨丰端着茶杯,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大帅,要是老朽不签呢!”
陈文琦咬着牙说道。
他家其它产业并不多,全指着那两万亩地,另外还有大儿子在江西当县令刮地皮,二儿子是个穷翰林,还得靠家里供应银子才能谋到肥缺,杨丰一下子拿走他们的绝大多数土地,别说其它的了,就连二儿子在北京的日常开销都供应不起。
这是把他逼上绝路啊。
“那很简单,像您这样的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留头不留辫,留辫不留头,我现在就可以把您拉出去砍了,至于你们家,作为一个端着我大明饭碗,却吃里扒外做着鞑子官的家庭,我要是搞个抄家然后把您的小儿子,你的几个孙子和您老一起扔到基隆煤矿当奴工,把你的那几个女儿孙女儿媳妇一块官卖到ji院,好像也不算太过分吧?”
杨丰继续喝着茶淡然说道。
“强盗,真是强盗!”
陈文琦悲愤地骂道。
“把这个辱骂大帅的家伙拉到一边去砍了,叫人现在就过去抄他家。”
杨丰很随意地说。
“我签,我签!”
陈文琦吓得赶紧趴在地上喊道。
“签吧,不过签了最多免了你抄家之罪,但这辱骂大帅,还有偷偷留辫子之罪是没法免的,所以我一样还是要砍你的脑袋。”
杨丰冷笑着说。
陈文琦趴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地嚎了几声,哆哆嗦嗦地在那文书上签了自己名字,然后破罐子破摔把笔一扔,就像马教主一样很是悲怆地仰天长啸:“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打个雷劈了这妖人,皇上,万岁爷,朝廷的大军哪儿去了,我大清的铁骑哪儿去了,为什么让这些逆贼猖狂至此!”
“虽然你喊康麻子的话我可以理解,但你如果喊老天爷的话就很令人费解了,据我所知为了你们家这两万亩地,你至少勾结鞑子伪官逼死四条无辜人命,还有十几家卖儿卖女甚至被你栽赃送进大牢。在你当道台的时候,收受的hui赂至少十万两,为了这些hui赂你至少制造了数十起冤案,害得一个人被砍头,四个人自杀,十几个人至今还在大牢或者流放地等死。你看,这些我都知道,我很好奇老天爷拿雷劈的时候究竟他是先劈我还是先劈你,所以不要自以为委屈,你是死有余辜。”
杨丰说完一招手,两名明军士兵立刻上前,拖死狗一样把陈文琦拖了出去。
“至于你们,想做何选择呢?”
紧接着他对剩下的人说道。
剩下那些一个个哆哆嗦嗦面面相觑,很快一名士兵拎着陈文琦脑袋回来了,看到那颗滴血的人头,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签,我签,小人连那五十亩都不要了,愿意将所有田产献给大帅!”
“不,不是献给我,而是献给大明帝国政府。”
杨丰很严肃地纠正他错误。
当然,没人管他这有什么区别了,反正献给谁最后都是进大帅府,有了这个带头的,再有了陈文琦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也都没敢再抗争,很快所有人都在他们各自的文书上签了字。总共一百二十一名大地主,这些人被迫向政府捐献了总计超过一百万亩耕地,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最优质的水田,这个数字实际上已经占到了这三地耕地总面积的超过三分之一,如果再加上杨丰手中此前没收的旗人田地,他或者说政府所拥有的田地面积已经超过了总耕地面积的一半。
“大帅,这下子您可以足够赏赐自己的部下了吧?”
一个老地主不无讽刺地说。
实际上在他们的猜测中,杨大帅之所以抢这么多田地,就是为了封赏他手下的人,毕竟任何朝代更替,这都是君主奖励从龙之臣的最主要手段,其实他们也知道杨丰做的并不过分,按照改朝换代的正常方式,那都是干脆把他们这些人统统杀了的,就像清军入关时候做的那样,然后接着跑马圈地就行了。
“封赏?不,这些土地不会用来封赏的。”
杨丰没介意他的语气,而是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书很随意地说道。
他的确不会拿来封赏,他用这种方式抢了一百多万亩农田的用途很简单……
出租。
在迅速从这些地主手中收回土地后,大帅府紧接着发布命令,每口人十五亩的最高限额对外出租,不论男女老幼都是这个标准,可以根据自己情况少租但不允许多租。地租为收成的一成,而且这个标准永远不会改变,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提高,就算杨大帅不在了,只要继任者想提高地租,那么老百姓可以拒绝支付,如果继任者强迫租地的老百姓支付更高的地租。
“那么你们可以造反。”
杨丰站在一处临时搭设的台子上,手中拿着纸筒子对着面前人山人海高喊道。
“任何人,哪怕以后是皇帝,只要他想提高你们的地租或者恢复你们的田赋,你们就都可以拿起武器去推翻他,这一条将刻在石碑上,直接立在每一处衙门的门前。我现在不是以大明帝国兵马大元帅的身份来向你们保证,而是代替我的师傅,代替天上的神仙来向你们保证,如果后世有皇帝敢于以武力逼迫你们屈服,他们会像我现在带着你们推翻鞑子一样推翻这个皇帝。”
他大声对着面前的老百姓说道。
他就不信这还解决不了土地问题,他不但要在宁波搞,他还要打到哪儿搞到哪儿,那些大地主要么把土地给他,作为奖励他不会动这些人的其他产业,要么就被他找借口栽赃都行,总之就让他抄家灭门什么都不剩。而这些收归国有的土地禁止买卖禁止以任何方式改变所属,作为公田永远属于国家,不是属于皇帝,而是属于国家,尽管这个名字很新鲜,然后由国家以一成地租租给老百姓,因为没有田赋,剩下百分之九十收成都归种田的农民。
这样别的先不管,首先保证了只要不是人力无可抗拒的灾荒之年,种田的农民都可以吃饱饭。
而且这样还保证了那些农民对他的忠心,那些获得了公田的农民,是绝对不会允许清军再打回来的,因为一旦清军打回来,他们又得重新回到给地主当牛做马的生活中,就像当年为了保证自己分得的土地,他们会推着小车支援军队一样,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明军,保证他们这些只要交一成地租的土地。
“但这样的话,咱们再向外进攻时候,那些地主们会反抗的。”
黄百家不无忧虑地说。
他是得知杨丰对士绅开刀后,特意从昌国跑来劝说这个准孙女婿的,不过来的时候杨丰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而且他也承认杨丰这一招儿对拉拢民心非常有用,看看前面那些发疯一样拥挤在一张张出租土地的桌子前,争抢着按手印的老百姓就知道了。
但这样的话后患也很明显。
这一次宁波之战那些地方士绅们都没有反抗,但以后就不可能了,他们不但会反抗,而且还会坚决反抗,别的不说组织团练和明军作战那是肯定的,杨丰这样收回的是普通老百姓民心但却把士绅们变成了敌人。
“我要的就是他们抵抗。”
杨丰冷笑着说。
他要的就是那些士绅们抵抗,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些人清洗掉,省得还像现在这样搞什么捐献,再说他就算不这样做,那些大地主们也不可能跟他一心,小地主和贫民会和他一伙儿,但大地主绝对不可能,因为他们家家都有亲人在康麻子手下当官。
这些人习惯的是做墙头草。
他并不担心这些人成为他的敌人。
他们无非就是和当年曾剃头一样搞团练帮康麻子,翻不出什么其它花儿来,但他们办团练最后还不是得靠那些贫民来给他们当兵打仗?他就不信一旦大明的这种土地制度宣传开,那些在地租和田赋压榨下吃不饱饭的老百姓,还会继续支持那些压榨他们的大地主们。
他可不是洪秀全,洪秀全走上了一条邪道,但他可不会。
当然最主要是洪秀全没外挂。
第七十二章 倒行逆施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宁波,慈溪,奉化,定海,也就是原来的镇海,既然是康麻子起的名字肯定不能再用,定海恢复了昌国的旧名,那么镇海当然也要恢复定海的旧名字,这四个地方统一划归宁波府,四地农民首先享受到了杨大帅带给他们的幸福生活。
一共有超过十万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民,从大帅府国有土地管理局,简称国土局租到了总计一百三十万亩农田。
当然这里面绝大多数是原来就租种这些土地的佃户,他们只是变更一下租地的对象,另外把原本多租的土地退回一部分,即便这样他们也是欢呼着跑去按手印的。因为过去他们的地租高达六七成,甚至丰年时候还有可能会增加到八成,他们今天交完租子明天就去阖家要饭都不稀奇,但公田却只有一成地租,这个令人发指的数字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这样低的地租,哪怕他们最多每口人只能种十五亩,最后收获的粮食也足够吃饱饭,甚至还会有剩余拿来出售。
而他们退回的土地,则出租给了更多的人。
这一记堪称凶残的重锤,彻底打碎了旧的秩序,租到土地的农民欢天喜地,因为数量问题最后没有租到的捶胸顿足,恨不能跑到大帅府跪求杨大帅赶紧再出去开疆拓土。
至于大帅兵太少的问题……
这个好说,二小子,跟着大帅打天下去!
而那些租种小地主家土地的则吵着要求减租,不减租等以后他们全去租公田,还有干脆威胁不减租就去揭发后者和鞑子有勾结的,虽说减到一成是不可能的,但减到三成还是可以的,毕竟公田还牵扯到一个地理位置关系,真要租公田的话有可能是要搬家的。
当然,对杨丰来说后果也是非常严重。
首先外面关于他的一些谣言多了起来,比如说他的身份到底是仙人还是妖人,还有传说他其实是吃人的,还有传说他每天晚上要换一个chu女的。
天可怜见,杨大帅倒是真想啊!
当然这些都无足挂齿,反正在他的地盘上,那些对他不满的也就只能过过嘴瘾,真想搞点什么,最好先想想明军的刺刀,就算不在乎明军刺刀,也最好先想想杨大帅刀枪不入兼所向无敌的战斗力。
呃,那可是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活捉太子的。
就那四百斤的流星锤,也就是就是仅次于传说中的李元霸之流了,这样的人比他的军队更有威慑力。
而真正严重的是,在他的丧心病狂行为传播开后,周围那些清军控制区的地主们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不但踊跃给清军捐钱捐物,还有一些干脆要求组织团练帮助朝廷剿灭妖人的,尤其是最近的余姚几个大地主,甚至没等康麻子点头,就已经在郭世隆默许下首先搞起来了,反正这种好事康麻子肯定会笑开花的。
在宁波一战惨败后,清军这时候正拼命从各地调集军队,最远甚至连四川云贵的都调动了,毕竟这一战他们损失太大,但这些军队从天南地北过来很需要点时间,这时候清军正是兵力不足,有人主动为他们提供帮助,康麻子当然开心了。
话说杨妖人如此倒行逆施,也是让他很有捡了宝的感觉。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杨大帅也笑开了花。
“我们不需要在乎敌人有多少,只要我们足够强,一切敌人都是土鸡瓦狗,与其在战争之后和他们纠缠不清,还不如逼着他们自己跳出来与我们公开为敌,然后我们在战争中统统把他们清洗掉,最后真正收获一片干干净净的白纸,咱们好随心所欲地在上面做画。”
昌国的一间厂房内,杨大帅很阴险地说道。
在他面前一群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工人,正在转动着一个巨大的转轮,随着这个转轮的转动,在齿轮带动下,一个有点像巨型鸭梨的机器,一边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灼热的高温,一边缓慢地以两旁支架为圆心转动,当它旋转到完全平躺并向下略微倾斜的时候,火红的钢水从一处出料口缓慢流出,一直流到下面早就制做好的沟槽中,等待冷却变成一条条钢锭。
好吧,这就是林倩给他制造的那台炼钢炉。
虽然地条钢有些太不够高大上,但杨大帅暂时也顾不上管其它先进的铸锭技术,毕竟就算地条钢也已经足够令人震撼了。
“不用炉火,直接鼓气,铁水居然不会凝固,反而变成真正的精钢,这简直神乎其神。”
他身旁的邵廷采没兴趣管杨大帅那些阴险心思,虽然杨大帅准备祸害的都是他乡亲,但实际上他也很清楚,但凡被杨大帅惦记上的乡亲,无论哪一个都是死有余辜的。他比杨丰还清楚那些官绅勾结的大地主们,都是如何完成他们的财富积累的,可以说每一个人都足够天打雷劈的,至于他们邵家亲属,还没有哪个够资格被杨大帅惦记上。
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对技术的狂热中。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铁水倒进这个炉子里,然后从下面不停往里面鼓气,没有任何加热手段,那灼热的铁水不但没有冷却,反而变成了钢水,这完全超出了他大脑理解的范畴,不过看着那些正在重新竖起的炉底扒出一堆渣子的工人,他似乎隐约有点明白了。
“这铁和钢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咱们用矿石熔炼出来的生铁不干净,里面有太多太多杂质,所以才无法和钢一样,而这台炉子把里面杂质去除了。”
他指着那些废渣说道。
“差不多吧,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杂质,还有一部分在刚才从上面冒出的烟里,另外这里面杂质实际上并没有全去掉,而是去掉了有害的,保留了对钢材有益的成分,如果你感兴趣,不妨好好研究一下铁矿石里面到底有什么,比如你可以把那些烟收集起来研究一下,把这些废渣收集起来研究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我。”
杨丰拍着他肩膀说道。
要是这时候有人能把铁矿石元素构成搞清楚,那绝对可以说逆天了。
“刘老师傅,这样的炉子你看咱们自己能不能做出来?”
紧接着他对旁边一个老工匠说道,后者正和一大帮人围在另外一台没有投产的炼钢炉旁,这是杨丰给他们准备的样品,虽然他可以找林倩制造,但这个终究不如自己会造的好。
“禀大帅,这炉子倒是可以试一下自己做,但就是一些构造的用途,您必须得教教我们,尤其是还有所用材料。”
那老师傅毕恭毕敬地说。
他是杨丰的炮弹铸造厂主要技术人员,以前祖祖辈辈玩灌钢的。
“行,我专门给你们一艘船,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去宁波找我好了。”
杨丰说道。
他现在主要还是在宁波,这边只是偶尔过来一次,不过好在两地只有百多里水路,往来非常方便。
“大帅,那个倭国人又来了。”
这时候一名手下侍卫走过来施礼说道。
“黑八?我正等着他呢!”
杨丰很开心地笑着说道。
他准备和萨摩藩做一笔好生意,这一次明军缴获的清军武器太多了,这些破烂火绳枪他根本不屑于使用,尤其是还有一大堆粗制滥造的小型火炮,甚至还有不少是生铁的,这个除了给他回炉炼钢外没有任何其他用处。既然这样还不如卖给倭国的西南各藩,这时候他们的铁炮也就这水平了,虽然萨摩铳也是很有名的,但他大不了廉价一点,反正他缴的火绳枪都足够把西南各藩的军队全部武装起来了。
如果西南藩的那些家伙,觉得他们火器无敌,然后踏上上洛的伟大征程,无疑他会非常开心的,至于这些家伙没钱的问题,挤一挤,挤一挤总会有的,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大米交换。
“大人,您请看!”
半小时后,在大帅府内,黑八躬着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指着身后说道,在他身后是四个倭国人,每两人一组,各抬着一个大筐……
好吧,这叫驾笼。
两个筐,驾笼里各坐着一个含羞带怯的少女,长得居然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倒也的确都是个美人,而且也没画得跟鬼一样涂着黑漆漆的牙齿。
不过看了这对自己期待已久的双胞胎美女后,杨丰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就是你花几个月时间给我找的。”
“大人,这正是我家主人送给您的礼物。”
黑八一脸谄媚地说。
“把他拖出去扔海里。”
杨丰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人,大人,小人究竟何处冒犯?”
黑八看着两个如狼似虎般走向自己的明军士兵,吓得扑倒在杨丰脚下哭喊着。
“她俩多大了?”
“芳,芳龄十三。”
杨丰压抑着想吐血的感觉抓狂一样吼道:“你给我弄一对十三的来,难道是想气死我吗?”
“这个,十三的确大了点,下次小人一定给您把那对十一的送来。”
黑八很是惶恐地说。
“噗!”
第七十三章 贸易
好在杨大帅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在明白黑八确实不是故意气他的之后,也就饶过了这个家伙,毕竟现实就是这个样子,真要按照他的标准,估计只能找一堆孩儿他妈了。
至于两位小萝莉……
这个当然要收了,养养,养个几年就可以下口了,反正杨大帅已经养了一个,也不在乎多养两个,话说杨丰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后gong就得改初中了。
这个问题只是小事,关键还得谈双方的生意。
最近这差不多一年时间里他和萨摩藩的贸易可是越来愉快了,岛津纲贵高价从杨丰这里购买各种奢侈品,现在连怀表之类都已经开始购买,然后再把这些东西以更高价格转手卖给那些公卿大名们,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捞了巨额财富,原本财政紧张的岛津家一下子咸鱼翻身,据说就连手下的下级武士都过上了顿顿有鱼,没事还能喝个小酒的美好生活。
当然,这不关杨丰什么事。
杨大帅只知道自己不到一年时间就从倭国赚了八十多万两银子,这还不算他从倭国购买硫磺,铜这些东西所花费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奢侈品影响范围越来越广,最近黑八往这跑的次数也日渐频繁,毕竟从长崎到这儿也就一千四百里,几天时间就过来了。
不过这一次杨丰要卖给他们的东西,仍旧让黑八吓了一跳。
“大,大人,您说这些都可以卖给我们?”
他看着面前几乎可以说就像柴禾一样胡乱堆放的铁炮,一尊尊看着就吓人的大炮,制作精良的牛角复合弓,一桶桶火药,甚至普通的盔甲,刀剑,长矛,这些在一间间仓库里几乎堆积成了山一样,可以说这些东西到手,萨摩藩的实力会瞬间暴涨到仅次于德川家。
“也不光是你,朝鲜人和南洋的几家也想要。”
杨丰说道。
“那大人准备以什么价钱出售呢?”
黑八试探着问。
杨丰很随意地一招手,身旁跟着的大帅府后勤处处长丘弘立刻带着黑八一边谈生意去了。
事实上黑八也不敢决定是否买这些东西,就连岛津纲贵想买也得花一定时间考虑清楚,因为这些军火太多了,一旦他购买这些会立刻引起德川幕府的警觉甚至行动。这是几万清军的武装,倭国有哪个诸侯有几万大军?岛津家真要获得了这些,别的不说在九州岛上那绝对就是无敌的,德川幕府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吗?这可是打破平衡了,岛津纲贵有这样的勇气吗?
总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当然,这与杨丰没什么关系,他只做生意。
就在黑八匆忙离开后,紧接着英国人给他的奴隶送来了,整整四船一共一千五百多黑人,同时到来的还有荷兰人,后者给他拉了两船几百吨原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搜集起来的,现在肯定没有开采技术,能在地表渗出的沼泽中收集几百吨原油那绝对不是一项简单工作。
“为什么你们不找准矿脉进行开采呢?”
他看着面前一个大木桶里黑漆漆散发恶臭的原油,问送这批原油而来的科克。
“元帅阁下,首先我们得知道您拿它做什么,我们必须确定您肯定会源源不断要这种东西才会考虑其它,否则我们研究出开采技术并投入巨额资金,到最后您却不要了我们怎么办?”
科克很坦率地说。
“好吧,这个问题现在我就可以给您答案。”
杨丰说着一招手。
旁边一名手下递过一盏很精致的玻璃灯,上面扣着玻璃罩子,罩子里面一点火苗燃烧,火苗下面是一个棉条,一直伸进灯里,浸泡在一中几乎无色的纯净液体里面。
“灯油?”
科克又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杨丰要他看的是什么。
“对,灯油,我将其称为煤油,但它却不是从煤炭里面提炼出来的,而是从这种石油里面,当然如何提炼我肯定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合作。你们为我提供石油,我负责提炼成煤油,而这种东西是可以卖到整个世界的,因为它是生活必需品,就像欧洲的人们需要香料一样所有人都需要灯油,那么想想看,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市场。”
杨丰说道。
“好吧,元帅阁下,我们合作愉快。”
科克笑着说。
“那么我要的橡胶怎么样了。”
杨丰紧接着问道。
“这个得需要一点时间,元帅阁下,您要知道这里和美洲相距遥远,别说从那里采购了,就是把这份订单送到那里,恐怕就是大半年时间,估计明年这个时候您能够见到您要的东西就很不错了。”
科克说道。
“好吧,这个消息很令人沮丧,这样看来我们必须得在亚洲自己进行种植了。”
杨丰说道。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让那里的朋友搜集这种树的种子,如果环境合适,真得能在东印度群岛上生长的话,我们肯定会继续扩大种植园的。”
科克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队赤身luo体,精神萎靡甚至奄奄一息的非洲黑叔叔被从英国人的船上押了下来,在那里用恐惧茫然的目光看着陌生世界,看着码头上那些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其中一个走慢了,后面奴隶船的白人船员立刻毫不客气地一鞭子,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迅速惊动了那些忙碌的工人和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紧接着码头上一片尖叫。
很显然这里的老百姓没见过黑人,在他们看来这些浑身一片漆黑的家伙就仿佛妖魔一样,甚至就连一些明军士兵都吓得举起了枪,不过他们也给那些老百姓壮了胆子,倒是没有人逃跑,只是离那四艘奴隶船远远的,一个个惊恐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时候那名白人船员很不客气地又是一鞭子。
那名倒霉的黑叔叔又惨叫一声。
这下子码头上的老百姓不害怕了,很显然这些妖魔鬼怪一样的家伙并没什么大不了,鞭子都能抽得惨叫,那也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在惊恐消失后,那些老百姓立刻对这些家伙来了兴趣,一个个凑上前看稀罕。
这时候第一个黑人走下了舷梯,在两旁明军士兵的刺刀下战战兢兢走到一名检疫官面前,后者也是壮了一下胆子,然后直接拿刀割开他身上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紧接着周围一片惊呼,因为这个黑家伙的家伙绝对堪称宏伟,那都快赶上驴子了。
但可惜下面没有别的了,就跟咱大清的太子殿下一样,那两个蛋蛋被割掉了。
这时候几名检疫人员拿着大毛刷子上前,蘸着药水开始给这个黑人消毒,完成这项工作后紧接着拿烙铁在胸前烫上字,再扔给一套衣服让他穿上,这名黑人接着被押送到旁边另外一艘明军运输船上,他们来这里只是进行验货的,验完货之后还得送去基隆的煤矿过他们后半生。
这时候那些老百姓也彻底消除了对他们的恐惧,明白过来这些黑漆漆的家伙,实际上就是一群大牲口而已。
“元帅阁下,想不到您还喜欢用阉奴啊。”
科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说道。
“没办法,有些工作总得有人去干,不过这黑人也太贵了,从东非运过来距离太远,死亡率太高了,要是能从更近一些地方获得奴隶就好多了。”
杨丰说道。
这船奴隶的确不便宜,因为死亡率太高,英国人要价都快达到美洲市场上的两倍了。
“但更近的地方可没有黑人。”
“为什么你们只抓黑人卖呢?从东南亚抓那些土著当奴隶难道不是更方便?”
“这很麻烦,您要知道我们其实不自己抓,都是从非洲的部落酋长那里收购,他们把在战争中获得的俘虏卖给我们,但东南亚的居民都信奉他们的神,不允许把他们共同信仰的兄弟当奴隶出售。”
“但东南亚可不止有一种宗教吧,他们共同信仰的兄弟是不能卖,如果是其它宗教的信徒抓到了不就可以出售了吗?比如说暹罗人信佛教,肯定不会介意这个问题的,再比如说天竺的印度教徒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的,同样安南的佛教徒,也不会考虑什么兄弟的问题,如果他们之间发生战争,你们不就可以收获很多战俘了吗?反正我会要很多奴隶,未来肯定会更多,但买黑人成本太高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杨丰说道。
他的确在以后得需要很多奴隶,因为他下一步肯定是要出去开拓殖民地的,比如说最近的澳大利亚就是很好目标,这时候澳大利亚还没有人过去殖民,但他要去澳大利亚肯定一开始不会有太多人,想要把那里变成自己的粮仓就必须用奴隶。
“这样啊,但他们之间并没有战争啊。”
“那就让他们之间发生战争,话说这种事情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相信那些国王们也会喜欢这种生意的。”
杨丰说道。
科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随意地笑了笑。
第七十四章 石油工业的起步
原油到手后,下一步就是如何炼油了。
这项技术并不困难……
当然这是对于杨丰来说,他需要的无非就是一座蒸馏釜,将原油装入里面,在底下不断进行加热,加热后蒸馏出的气体经过水箱冷凝,然后凝结成液体,最早蒸馏出来的是劣质汽油,但这个暂时还没什么用处,不过可以当做燃料来使用,当然,其实还可以替代香蕉水做ran烧瓶,这可是明军最重要的守城武器,而接着蒸馏釜内温度继续升高,一直升高到两百多度的时候,第二种液体出来了。
“这就是灯油?”
看着从管子里滴出的混浊黄色油液,邵廷采愕然地说。
很显然这种液体和杨丰给他们看的那些灯油完全不是一个模样,看上去就像粗制滥造的假冒伪劣产品,很难和那种颜色纯净还有一种很好气味,烧起来更几乎无味的灯油联系起来。
“当然是,只不过它还需要加一些东西。”
杨丰很有成就感地说。
虽然面前杯子里的东西的确很恶心,甚至还有一股臭味,但那也是煤油,而这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杯煤油,它正式开启一个辉煌的时代,可不要小看这种东西和这套无比简陋的设备,洛克菲勒就是靠这些蒸馏釜走上神坛的,而现代炼油工业的高压裂解技术,那是一直到二十世纪才出现的,在这之前所有那些依靠石油而显赫的名字,依靠的都是这样一口口大锅。
虽然他们的锅更大更复杂更先进,但本质上和他这口简陋的蒸馏釜并没有区别。
当然他还需要对这些煤油进行处理,也就是加一些其它东西……
加硫酸和氢氧化钾。
前者其实也能在这时候土法制造,也就是用绿矾干馏。
后者同样也可以土法制造,就是拿草木灰泡水,再加上氢氧化钙溶液,至于氢氧化钙溶液……
那个就没必要说了。
不过现在这两种东西还都是他直接从林倩那里购买的,毕竟就他现在的工业实力,搞太多了也吃不消,从林倩那里购买这些又花不了几个钱,实际上他现在和林倩做交易,已经不再使用金银之类了,这个女人胃口很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比如说这座蒸馏釜就是他拿十条刚打出来的黄唇鱼换的。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后续处理后,真正的煤油终于诞生了,虽然和杨丰拿出的样品还有一定差别,但加入油灯后,烧出来的已经没有任何臭味了,不过距离杨丰拿它来赚钱,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毕竟这种东西是要靠市场的,要靠推销的,杨丰必须还得有一批像美孚推销员一样敬业的销售团队,而且康麻子那边也肯定不会允许他销售,他也不想卖到康麻子手下然后被清军缴去做燃烧ping砸他,所以真正的市场还得靠国外,尤其是依靠欧洲。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先把企业搞起来。
“帝国石油,我们要创建一个石油帝国!至于这种煤油,就叫美孚牌,美孚煤油,深孚众望,我们不但要造美孚煤油,而且还要造美孚灯,要让我们制造的光明照亮世界每一个角落。”
杨大帅很豪迈地说。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搞自己的私人企业,那台炼钢炉变成了华威钢铁,军火公司变成了杨氏重工,基隆煤矿当然也是他的,现在又多了帝国石油,正在筹建的还有人民银行,而他的第一台蒸汽机也已经制造了出来,现在就在那台炼钢炉的鼓风机上,至于生产蒸汽机的则是他的澎湃动力,未来他还准备在这家公司制造火车。
只不过现在还没这种需要,因为他的占领区太小,还不值得修一条铁路,而且这一带内河水运极其发达,也不需要铁路。
当然,主要是消耗钢铁太多了。
从现在起,他就必须把他自己的产业和国有产业分开了,包括现在大帅府的财政也必须和他的私人财产分开了,比如说拿胤礽换的一千万两和在各处官府仓库缴获的,从那些旗人家查抄的,这些都是国有财产,但他和倭国以及欧洲商人做生意,出售给军队武器的收入,这个就得算是他的私人资产,这些东西都是必须分清楚的。
另外他的军事和行政体系也必须分开了。
简单点说,就是他必须建立自己的海陆两军总参谋部,另外还有内政,财政,教育部,大理寺,刑部,督察院,工业部,农业部,外交部,税务总局,殖民事务部……
当然,这些部依然都在大帅府的名下。
另外还有一个新鲜事物。
他把在昌国搞的咨议局进行了修改,首先这个名字就不行,太小家子气了,听着就没有任何存在感,实际上这个咨议局也的确没有存在感,更像是一帮土豪劣绅的俱乐部,没事坐在一起喝茶扯淡的,对官员没有任何监督作用,唯一的作用是让老百姓知道了还有一种东西叫选票,至于这东西的用途,至今绝大多数人还并不是很理解。
于是他把咨议局改成了……
“人民代表会!”
杨丰一脸神圣地说。
“大帅,这样的机构有用吗?”
黄百家疑惑地说。
“老百姓对官员最切齿的是什么?”
“刮地皮。”
“那么他们有办法反击吗?不要说造反之类,我指的是正常法律许可的,还有逐级上告这种事情也不用说了,你我都知道那其实没有任何用处。”
“叩阍。”
“但你觉得有哪个老百姓能做到这一点?”
黄百家默然,告御状什么的只是戏文而已,真正虽然不说没有,那也是凤毛麟角一样,说白了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已。
“但是,有这个人民代表会就可以了,各地县级人民代表会主席有直接见我的权力,他们也有向我直接弹劾官员的权力,也就是说各地人民代表相当于过去地方上的御史,当然这个御史不是由我任命的,而是地方老百姓自己选出来的。”
“但如果这个代表不履行职责呢?”
“那么老百姓可以要求他下台,只要有超过一半选民要求他下台那么他就必须下台,然后再选一个新的。”
“但如果这个代表是地方上豪强,并且官绅勾结呢?您应该明白,这种事情必然会出现,这个代表不可能是真正老百姓诚心选出的,老百姓也不可能真正懂这些东西,这其中有的是可以玩的花招儿,不说别的,光一个选举时候造假就可以让你的一切好设想作废。”
“那就需要一套专门的制度来进行管理了,一旦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么不但选举结果作废,被选上的还得进大牢甚至砍头。”
杨丰说道。
实际上他也知道这并没什么卵用,而且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也不准备给自己头上加个议会管着,他需要的是一个最起码的监督机构,同样也给后世留下一种选择,毕竟他不能指望自己的后代都像他一样英明神武。
呃,虽然这样说自己有点太不谦虚了。
(家里有事,先发这些。)
第七十五章 康麻子的忠臣良将
就在杨丰因为梅雨季节到来,失去了进攻兴趣,转而忙于他的新占领区建设时候,一路磨磨蹭蹭的胤礽终于还是在凄风苦雨中,回到了他久别却又不想回到的北京城。
没有任何欢迎仪式。
大队人马在一片萧索中直接进了朝阳门。
不过令外界多少有些愕然的是,尽管惨败并且被俘然后又花了整整一千万两才从贼人手中买出来,但这位大清太子殿下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尤其是无数人眼巴巴期盼的废太子一事,那就更没有一点迹象了。实际上康麻子和胤礽的见面充满了父慈子孝,甚至说起被贼人栓马后面拖成骨头架子的恭亲王,爷俩还居然抱头痛哭了,那场面是相当的感人。
然后太子殿下就回宫休息了。
然后第二天就有人上表弹劾太子了。
然后这个人被康麻子一声令下直接乱棍打死了。
然后紧接着关于太子被俘时候各种不堪表现就烂大街了,比如他被杨丰当狗牵着,比如他被杨丰装笼子里满大街展览,比如他趴在地上给杨丰下跪,总而言之什么样不堪的消息都有,甚至还有传说太子在监狱里被犯人当兔儿爷走了旱道的,最后还出现了超级超级重磅消息,说太子已经被那妖人阉了!
不过这个纯属无稽之谈,太子爷猛着呢,据说回来第一晚上就连战四女。
“简直是丧心病狂,传旨九门提督,再有传播谣言诋毁太子声誉者斩立决,追查其源头,造谣者凌迟诛九族!”
康麻子愤怒地吼道。
当然,不用查他也知道源头在哪儿。
“主子圣明,此等谣言定是那妖人的奸细所为,这些逆贼还有什么无耻的事情干不出来。”
李大学士急忙跪下说道。
康麻子阴沉脸点了点头,他明白李光地的意思,所有造谣的都是杨丰的奸细,跟其它任何人无关,无论最后从哪儿抓出来的,哪怕是从某位阿哥府里抓出来的,也只能是杨丰花钱收买的奸细,这个妖人既然连俘虏太子的谣言都能造出来,当然也不可能不造一些其他的,这用心简直何其毒也,好在万岁圣明,这种小伎俩徒惹人笑尔。
想到这里,康麻子也不禁叹了口气。
胤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基本上可以说他一手造成,但他当初想要的是胤礽打个败仗,给他当借口废了太子,先这样敲打一下,以后要是老实的话,再重新册立太子,这样也就不可能威胁到他了。可他真没想到杨丰居然如此凶残,直接把胤礽给抓了去,说到底这也是自己最疼的儿子呀,一想到胤礽在杨丰手中受的那些罪,他也是心里很不好受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废了太子之位。
一想到胤礽被……
“唉!”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传旨,恭亲王为国捐躯,追晋世袭罔替恭亲王,谥忠烈,由其子奉国将军海善袭爵,其他战死的将士你们也议个封赏吧,咱们败虽然败了,但将士们血战的勇气也不能埋没了。”
“万岁圣明!”
一帮大臣赶紧趴下磕头。
“皇阿玛,那伪朱三太子已经押到刑部,该如何处置?”
主管刑部的胤禩说道。
虽然康麻子已经完全康复,但他那些儿子主管六部的事情并没有改变。
“陛下,臣以为应立刻诛杀以绝后患,那妖人能迅速发展至此,正是借了前朝之名,若崇祯一脉未绝,那对民间不忘前朝的逆民无疑是极大的鼓舞,虽然陛下仁慈,之前已经下旨寻找崇祯后裔并优待,但这一次朱慈焕图谋造反,杀之也是理所当然,不但要杀,而且还要公开其身份,连其子孙一并诛杀,彻底斩草除根。”
大学士熊赐履说道。
“对,杀,杀了这个逆贼,给惨死的恭亲王报仇。”
几个满官也立刻愤慨地说。
“陛下,臣以为不能杀!”
这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大臣说道。
“为何不能杀?”
康麻子看着这个人说道。
这是刚刚从东北拎回来的周培公,他即将接任郭世隆的闽浙总督之职,后者被撤职查办。这一次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连亲王都被俘后酷刑处死,当然得有人承担责任,康麻子又不傻,前线将领是要留着拼命的,当然不能拿来开刀,于是身为闽浙总督,但却又坐镇杭州于战事无用的郭世隆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不但官职一撸到底,就连爵位都被剥夺了。
而代替他的人,当然必须得是真正的能臣,这样康麻子就想起之前失宠,已经被扔到盛京的周培公来,虽然已经不喜欢这家伙了,但对他的才能,康麻子还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这样周培公被紧急调了回来。
原本历史上他是死在这一年的,不过现在重获圣眷的兴奋支撑着,居然也焕发了第二春。
当然主要是盛京那地方太冷了,一想到自己要回温暖的南方,而且还是一下子高升到总督,他就什么病也没有了,实际上和凌包衣给他吹嘘的不一样,真实历史上的周培公,只不过是一条小杂鱼而已,一辈子做的最大官也不过是提督,这在康麻子手下屁都不算一个,在清史中连个单章都没有,现在能当总督他都差不多要感激涕零了。
不但周培公被拎了回来,同样受冷落被扔到东北当黑龙江将军的萨布素也被拎了回来。
他的新职位是福州将军,以这个一年死了俩的倒霉职位辅助即将南下,担任安东大将军全面主持浙江战事的简亲王雅布,这样再加上担任闽浙总督的周培公,三人正好形成组合。雅布统帅为主,周培公为谋士兼管后勤和地方,萨布素主管前线作战,这家伙可是对上罗刹人也一样不落下风的,此时彭春,赵良栋等人都没了,康麻子手下也就还剩他这员良将了。
实际上这也是康麻子能拿出的最华丽配置了。
他手下将帅之才基本上死的死,老的老,现在还能用的也没多少人了,那些八旗名将的后代,从小锦衣玉食,连他都知道已经没有了祖上的那份血性,现在也只能让这些老将们上阵了。
“陛下,那杨妖人以前朝为名起兵,那么伪朱三太子有难他不应该救吗?若是他不救,那么他就是对朱家不忠,他也就没法再称什么前朝了,若是他救,那么他怎么救?总不能他直接兵犯北京吧?朱慈焕杀了也没什么用处,若是杀了更让那妖人有了借口,恐怕此时他正盼着我们将这个前朝太子杀了,然后他不但可以用为朱慈焕报仇来鼓动党羽,而且还可以借机会自立为王。
所以朱慈焕我们不能杀。
不过倒是可以对外放出消息,说他的确就是崇祯第五子朱慈焕,因为参与谋反,咱们准备将其凌迟处死了,同时再散播消息,就说杨妖人肯定得兵犯北京营救朱慈焕,要做到全天下都在说他会来营救,逼着他前来送死。
若是他不敢来,那他以后也就没脸再打着前朝旗号了。”
周培公阴险地说。
“若是他真得兵犯北京呢,贼军水师强,他完全可以走海路在大沽口登岸。”
熊赐履说道。
“若他敢远离巢穴孤军北犯,那他也别回去了,我京畿十余万大军,哪怕用人命堆也堆死他了。”
周培公说道。
“哈哈,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那妖人有没有胆量再来这北京城,朕在这儿等着他。”
康麻子笑着说,脸上的黄金面具不断颤动。
很显然他已经开始脑补杨丰被逼的左右为难时的样子了。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那北京城我是闯定了!”
杨丰很无所谓地说。
不过现在他还不着急去,康麻子因为担心时间不够,不足以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所以把朱慈焕一家按照法律程序定了秋后问斩,另外这样也让他没有理由推脱了,毕竟要是现在就斩的话,杨丰大可以说时间来不及,或者海上台风季没法北上,到秋后问斩就让他这些理由全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帅,您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太子殿下已经落在鞑子手中,营救出来的机会渺茫,不值得为此冒这种险。”
黄百家说道。
他们现在是真不想杨丰北上救这个太子,说到底他们对崇祯也不过是点香火情,不可能真为了他一个儿子押上全部,如果北上营救朱慈焕,再让杨丰有个三长两短,那现在大好形势可就全完了。他们都很清楚,明军现在的一切,全都是绑在杨丰身上的,一旦没有了杨丰,他们只能等着被清军剿灭,和杨丰相比什么朱三太子真得不重要,没了就没了吧,或者没了还更好呢。
“不必说了,我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去,带着咱们的大军去,然后让北方百姓知道知道,我大明军队之威武,康麻子他就好好等着吧,说不定我还要进北京城去会会他。”
杨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