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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步枪     中国猎人txt下载     中国猎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第16章 当时就一脚上去

    兵们都疲了,不过好在,马上就能回到营区了,兵们暗暗的给自己打了打气,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标准进行着撤离工作。

    李牧的五班,所谓的猎户小队在本场演习末尾的惊艳表现没有让天气有什么变化,该降温降温,该刮风刮风。但是李牧他们仨击毙活捉逃犯这件事情,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了整个部队,为其他兵们津津乐道。

    “李牧是谁?喏,那个背着两支枪的就是,一支95式一支八一杠。就他打死的逃犯。”

    “不是他,是他班里的一名战士。”

    一营那边过来一队兵,都肩扛手提着各种垃圾废品,全部集中在一处,由专门的车辆运走销毁。经过二营五连的营地,自然是指指点点讨论起来。

    关于是谁打死的逃犯,传着传着都变了样儿,林雨打死的逃犯,变成了李牧打死的逃犯。持不同看法的自然就争论了起来。

    石磊抬眼扫了过来,说道,“二连那帮孙子在说咱们呢。”

    微微眯了眯眼睛,李牧看了眼,没错儿,是死对头二连,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林雨倒是说了一句:“你还不让人说两句。再说了,他们羡慕都没地方羡慕去。”

    “听说演习的最后阶段,二连的人跟红军起冲突了?”一营二连的人已经走远,石磊的目光还跟着人家的背影走,问了一句。

    “嗯,我也听说了。”林雨一遍平整着营地,一边说,“c旅那帮家伙太野蛮了,用砍刀吓唬二连的人。你说二连那帮孙子是能被破砍柴刀吓住的吗,当时就打起来了,砸坏了好几辆猛士的大灯。”

    石磊斜着眼看了林雨一眼,说,“我怎么发现,林雨你一旦说起这样的事情,就特别的顺溜。你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你大爷。”林雨说,“事实本来如此,我只是照着说一遍。”

    “啧啧,这立功了之后就是不一样,都你大爷了。”石磊阴阳怪气地说,“林雨啊,你数一下今天之前你讲过几句粗话,我反正极少听见。”

    那边,李牧走过来,抬腿就一脚踹在石磊的屁股上,石磊一个不注意,被踹翻在沙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就特么你废话多。”李牧瞪了他一眼,朝林雨打了个手势,两人就扛着大锹走了。

    石磊急忙喊着爬起来,“等等我……”

    各个营地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兵们像蚂蚁一样再次出现并且散开奔向各自岗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全副武装。

    就在刚才,兵们花了约莫十分钟,把百分之九十的物资装备装上了东风大卡,事实上十分钟的时间,是让领导很不满意的,但是,鉴于当前的军民关系,撤离工作要做到最仔细,就必须得多花点时间。

    按照上车次序,首先是公用物资器材,然后是个人物品,最后是人员。刷刷的几下完成了最后的工作,连队值班员开始集合全连大头兵。

    “五连的!集合!!!”

    李牧紧了紧背囊,把95式自动步枪挂在脖子上,开始召唤部队集合。今天他是值班员,通常比较重大的军事行动当天,连队都会安排相对得力的干部骨干担任连队值班员。

    五连这一点相对特别一些,因为他们的值班员是上等兵。

    各排值班员开始整队,呵斥着动作稍慢的兵,声音彼起此伏。

    “一排集合完毕!应到实到xx人!”

    “二排集合完毕!应到实到17人!”

    “三排集合完毕!应到实到xx人!”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干脆利落的口令声从李牧那有些开裂的嘴唇之间吐出来,五连的兵们没有一个敢对此掉以轻心,肾上腺素都在快速地分泌着,用最高标准的动作回应着李牧的口令。

    兵们是很怕李牧的,很多人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情是——之前三排有个班长平时不大爽李牧,李牧连值集合整队的是他动作有点应付式的意思。

    “你猜怎么着?”石磊低声得意地对身边的炮兵团反坦克连的上士班长说。

    这会儿,五连的兵们已经登车了,屁股坐在自己的背囊上面,开始悄悄地聊天吹牛,坐等车队出发。石磊就跟配属五连的炮兵团反坦克连的人低声说起了李牧的一些牛逼的往事。

    “怎么着?”那上士班长特别的好奇,上等兵班长、上等兵连队值班员,本身就是一个特别有故事的点。他可是知道3旅对兵员素质的要求是有多高的,尤其是骨干。

    石磊颇为骄傲地微微昂了昂头,低声说,“咱们班代二话不说当时就是一脚,直接一个箭步过去,抬腿就给了三排那个第四年的一脚,抡起拳头就开干,其他班长拉都拉不住!”

    “不是吧,这么吊。”那上士班长吃惊地张大嘴巴。

    “嘿嘿,更吊的是,后来连长虽然都批评了,但是谁都听得出,主要还是批评三排那个第四年的。为啥?队列纪律不好呗。切,第四年又怎么样,在队列里就要遵守纪律把动作做标准,不管是谁。你说对吧,老班长。”

    那上士点点头,“的确如此……”

    石磊抬眼的时间,看见在车屁股后面等待命令的李牧扭头扫视过来,嘴角不禁微微抽了抽,嘿嘿地笑了笑,不敢再跟人嚼班代的舌头了。

    营部下达命令了,各连队值班员开始上车。

    李牧才把背囊扔上车厢,坐在车尾部的几个兵赶紧的接住,准备把李牧拽上去。这时,徐岩走过来,挥了挥手,对李牧说道,“李牧!”

    “到!”李牧放下蹬在脚踏,转身立正。

    “你去带车!”徐岩说完,就大步走去,不一会儿就上了自己带的那辆连部的东风大卡。

    李牧也没犹豫,指了指车尾部两边的兵,说,“把安全带拉上,注意安全!”

    “是!放心吧五班长!”俩兵嬉皮笑脸地答应着。

    不一会儿,营长统一下令,二营所有车辆几乎同时启动,东风大卡车头的那台康明斯柴油发动机顿时有节奏地响着有力的哒哒哒声音,营地的道路、空地、交通道都沸腾起来。

    车队出发,头车轰鸣着开始前行,而到最后一辆开始挂档前进,这期间几乎有个两分钟的间隔,由此可见车队的规模有多么的庞大。

    部队出动的场面,很难用文字来描述出那种热血沸腾的场面,然而我尽力而为……

第17章 最后的安慰?

    东风汽车公司生产的东风牌轻载卡车是标配,其他军区的不知道,但是李牧所在军区的部队,轻载卡车全都是这款车,也是数量最多的一款。拉人的话,一台车刚好能拉一个排,拉物资的话,一台车刚好能把一个连队的公用物资给装下,一台车也刚好能够把一个连队的炊事班的设备器材以及物资给装下。

    什么都是刚好,按照编制,一个连队是编成x辆军卡的,如果是公路机动的话,一个排一辆,然后物资车炊事车等等啥的,刚好x辆。

    这一个营x个连队,再加上营部的,就好几十台东风军卡了,那队伍排起来可是壮观非常。

    警侦连和军务科的勇士、猎豹早就撒了出去,开路的开路,把守路口的把守路口。

    编入行军第三纵队的二营车辆轰鸣着呼啦啦地不断地使出了这处不能讲出名字的驻训基地大门。当然,路边围观的社会车辆以及群众,是断然不会被驱赶的,因为他们本就居住于此。

    因此此地的老百姓们基本上是对这些其他人见着了都会大呼牛逼过硬的场面,是有些麻木的。每年来这里驻训打演习的部队那是络绎不绝。

    轰隆隆的车队穿过了训练基地窄小的道路,上了外面的主干道,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早早的有警侦连的兵把其余路口都封锁了起来,等着车队悉数通过路口。

    李牧正在和驾驶员聊天,抬眼就看见了一枪和白狼这俩小子。无疑,这名字就是他们五班平常叫得最多的代号,全连也就他们五班骚唧唧的整了代号。

    一枪实际上是狙击手,应该说是没能入选特种部队的想当狙击手的狙击手,本名唤赵一云。外号一枪,也是根据他的名字和特点叫出来的。这货号称五连第一枪,枪法是很精准的。江苏人,偏瘦的身材,但是性格却是干脆利落冷血得很,一点儿也没有江南水乡那边的那种婉转柔和。

    至于白狼这小子,就没什么特点了,他的岗位是突击手,军事素质比较均衡,名唤耿帅,而外号的来源嘛——这小子爱抽七块钱的白色七匹狼,简称白狼。他是本省人,但却是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北部地区,然而他却是号称五连第一帅,的确长得很英俊,身材高大,跟林雨有的一拼。

    这俩货脖子挂着步枪,脚蹬作战靴,戴着迷彩小帽,披着战术背心,在路口那里来回踱步,还颇有点儿美国战争大片里面那些美国大兵看守路口的味道。再一看警侦连的人,大背着步枪一丝不苟的军姿站好面朝公路。

    李牧是认为,既然是实战背景的行军,这种队列动作就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别的不说,赵一云他们俩的姿态和警侦连的人相比起来,妥妥的肯定是赵一云他们能够把握的范围更广,更贴近实战环境。

    既然是战场环境,队列动作可不见得可以发现并且杀伤敌人。

    “老赵,快看,班代在车上。”耿帅肘部撞了赵一云一下,下巴抬了抬说。

    赵一云急忙抬眼望去,可不是嘛,当下就看见了坐在原本应该是干部做的副驾驶上的李牧。

    “哟!班代带车了!这是要提干么?”赵一云顿时开心地说道。

    “提着裤子干?”耿帅嗤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班代的情况,他顶多也就只能转个士官。”

    “唉,可怜咱们班代了。”赵一云微微叹了口气说。

    “有啥可怜的,班代就不屑留队,你又不是不知道。”耿帅说。

    赵一云看了眼耿帅,并没有说什么,如果非要说,他会告诉耿帅,其实你不懂班代的心。

    二排的车开过来,赵一云和耿帅举手就潇洒地朝李牧过去一个美式军礼,李牧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灰狼扔出去。耿帅眼尖手快,抬手就接住,顿时嘿嘿笑起来。

    东风军卡很快就过去了,赵一云和耿帅马上就看见了车屁股那里的石磊和林雨。耿帅举起手里的灰狼,得意地向石磊和林雨招手,喊了一句:“班代给的!”

    谁知,石磊和林雨摸了一阵子,居然每人摸出一条灰狼,拿在手里跟摇旗一样摇着,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给班代的!”

    “艹!”

    耿帅顿时就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了。

    “哈哈哈……”

    “****的,他们什么情况?”耿帅不服地骂了一句。

    赵一云说道,“昨晚的事情你不知道?班代带着那俩货打死一个活捉两个逃犯。这烟一看就知道是林雨那小子买来给排里弟兄发的。”

    “林雨这小子平时可是抠得很,他会发烟,还是灰狼?”耿帅怀疑地打量着手里的灰狼,十七个大洋一包的烟,对他来说可是贵重物品。

    “跟二等功相比,这算不了什么。”赵一云说。

    耿帅一下子就沉默了,没有往下接话。

    赵一云意识过来,自己的话有点儿刺着耿帅了。留转的名额无疑是有限的,而五班这几个人里面,一心想要留在部队把当兵当成一条人生出路的,有俩人,一个是林雨,另一个是耿帅。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连队不可能让同一个班中的两个人留转。昨晚之前,耿帅几乎是确凿无疑可以留转的,因为相对而言,耿帅更具有指挥才能。说白了,林雨也许会是一个很出色的机枪手,但是他不会是一个很出色的班长,起码比不上耿帅。

    连队更加需要的,是可以带出一群精兵的指挥士官,而不是专业士官。这是步兵连队的硬性需求所决定的,难以改变。

    现在情况产生了变化,尽管还没有任何的正式消息,但是根据以往的惯例,在当时那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果断开枪射击击毙了逃犯的林雨,妥妥的一个二等功是跑不了的。

    有了二等功,实际上就等于被内定留队了。

    由此,耿帅留转的可能性,便降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低点。

    作为班长,即便是代理的,李牧的意见和态度很关键。耿帅抬眼看向已经走远的二排军卡,心里默默地想着,难道,这包烟是班代给我最后的安慰?

第18章 泡三天粪坑也不信

    车队滚滚驶过,拉着人员和物资器材的通用军卡、载着水陆坦克的重载军卡、背着箱子的通信车、医疗车、指挥车,还有各种勇士、猛士、猎豹、依维柯等等各种勤务车辆。自然是少不了炮兵团的各种型号的火炮,自行的、拖曳式的,火箭炮、榴弹炮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耿帅想着自己的事情,赵一云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那边,军务科长和警侦连连长并肩走过来,他们坐镇这个重要路口等待全部五个纵队通过路口开上前往高速公路的专用道,然后才会驱车加速超越到前头去继续下一个维持任务。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赵一云和耿帅这边走来。

    “……听说新型步兵的试点落在咱们头上了?”警侦连长问道。

    军务的庞科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怎么,有想法?”

    “呵呵,没想法恐怕不正常。我们警侦连是……”

    “得,别自夸了。”庞科长抬起手,说,“回去之后就会开会宣布,我老实告诉你吧,警侦连,没戏。”

    “嗯?这不能够吧?这种试点,除了我们警侦连,还有哪个连队能担任?”警侦连长不解也不忿地说。

    事实如此,警侦连是全旅最牛逼的连队,兵员综合素质最高,没有之一。

    看着有些怒目圆睁的警侦连长,庞科长说道,“上面决定拿一个营来做试点,你们警侦连首先就被排除在外了。”

    警侦连长也不是一根筋,更不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听说,要知道,警侦连可是和旅部机关住在一起的。

    “庞科长,我看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吧?”警侦连长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赵一云和耿帅身边,站住了脚步,看着滚滚通过路口的车流。赵一云和耿帅表面上一丝不苟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实际上注意力早就自动地把所有的噪音都过滤掉,集中到了庞科长和警侦连长的对话中去。

    “是二营。”略微考虑了一下,庞科长还是稍稍压低了些声音,告诉了警侦连长。

    “二营……”警侦连长一听,表情从不服到无奈,变幻得很快。不一会儿,他就变得对这个话题索然无趣起来,因为显然争不过二营,其余三个营都争不过二营。

    原因在于二营有一位明星营长,并且还有一位全旅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连长。

    “我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事实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庞科长说道,“选择二营,是综合考虑了很多因素。你啊,就不要多想了,好好的把你的警侦连带起来,新军事变革时期,以后的机会多得是。”

    “听说,徐岩要进步了?”警侦连长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庞科长却是目光扫向赵一云和耿帅,没有答话。

    ……

    俩人又说了两句,一辆勇士开过来,他们便上了车,勇士轰鸣着就离开了。赵一云和耿帅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相互看了一眼,正好纵队最后一台车驶过,于是当时没进行交流,上了一辆依维柯运兵车就离开了路口,飞奔向下一个任务路口。

    车上,赵一云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警侦连那俩弟兄,随即压了压声音,对耿帅说,“刚刚你也听见军务科长和警侦连长的话了。”

    耿帅点点头,“听着了。新型步兵是啥东西?我们这些量产炮灰还有新旧之分?”

    沉思着,赵一云说,“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新型步兵这个称呼太笼统了。”

    “啥意思?”耿帅问。

    从外表看,耿帅人如其名长得够帅,但是却没有一个很优越的成长环境,性格上面有点儿糙,思维是相对不够活跃的。赵一云与之正好相反,他长相普通,家庭生活环境却是很优越,班里五个人,就数他和石磊的家庭经济条件最好了。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赵一云的见世面比耿帅的要宽广得多。

    拧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赵一云非常不确定地说,“新型步兵……肯定不是特种兵了,也没什么可能是侦察兵,因为没必要搞得那么神秘……步兵步兵……应该还算是普通步兵的范畴呢吧?”

    说到这,他倒是自己放弃地耸了耸肩,说,“管它的,回到营区一切就都清楚了。”

    “连长要进步了……”耿帅低声说了一句。

    赵一云微不可见地点头,轻叹口气,“排队轮也该轮到他了,否则,听说再有几个月就该转业走了。”

    说到这他,他话锋一转,说道,“你肯定能留队的。”

    耿帅明白赵一云的意思,尽管有些不自然,但耿帅还是让自己语气和表情都尽量轻松和无所谓地说道,“唉,算了,尽人事听天命。我也想好了,不能留下的话,回家了我就到深圳找我族兄去,他的生意做得还挺大的。跟着他混,至少饿不着肚子。”

    “族兄?没听你提起过。”赵一云奇怪地说。

    “嗨,又不是亲兄弟,我提他干嘛。”耿帅说道。

    赵一云拿出烟来,准备分,耿帅把那包灰狼掏出来说道,“抽这,抽一抽林雨那小子的烟。”

    笑了笑,赵一云把烟收回去,情绪却是不高,他看得出,耿帅和林雨之间的芥蒂,实际上从林雨立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产生了。

    两年的战友加兄弟情义,挡不住临结尾的结局,归根结底,彼此面临着的,都是各自人生的最重要的转折点。应当被理解应当被原谅,更应当得到呼应。于是赵一云不得不唏嘘庆幸,庆幸自己生长在一个起码不用为生活必需品烦恼的家庭里,唔,还是一个不用为收入烦恼的家庭。

    如此,他才有如此从容的心态面临所有的一切分离和变化,一如石磊,以不变应万变,再怎么变,自己的底气在那,一切都不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所以,赵一云更加理解耿帅了。

    五班五个人,他和耿帅是天然的战斗小组,两人之间的情感更加相近,也就自然而然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赵一云都很担忧,耿帅和林雨之间肯定有一场关于留转士官的争夺,他显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然而他无能为力。更关键的地方在于,赵一云不知道班代会怎样选择。

    他是知道班长的意见有多么重要的,尤其是李牧的话在连队干部心里的分量,于是他的话显得更加的重要。

    耿帅看开了?把赵一云扔进粪坑里泡三天三夜他都不信。

第19章 枪打出头鸟

    疲惫,除了疲惫还有期许和**。这就是老兵们现在的所有感受。

    数百公里的公路机动之后,车队开下了高速,驶入了前往驻地小镇省道。当然,车队中途停留的服务区被整个封锁,驱散了平民车辆,以及以连队为单位排队上厕所的那种壮观浩大的场面,这里就不多说了。

    看见了熟悉的小镇容貌,兵们终于打起了些精神来,昏昏欲睡沉沉昏睡的都醒来了——马上到营区了,终于可以一身轻了。

    一个多月的几乎与野人无疑的生活,用石磊的一句话可以充分地总结——拉出的屎都富有野外的气息。

    从进驻训练基地到这一天离开,没有任何一天是正常的。也就是说,连队一日生活制度基本上很难百分百地执行了。别忘了,整个驻训期间,大部分时候是实战背景。

    拉-屎都要安排人员警戒。

    “到家咯!”

    一声呼,众声呼,东风军卡在营房右侧那条笔直的从南大门一直贯穿到北大门的主干道靠边呈纵队停下。每一辆车都有自己的位置,前后距离误差绝对不允许超过十厘米。

    不要认为当兵的闲得蛋疼,停个车而已,用得着搞那么精准吗?

    事实上,只要东风军卡在这里停下,就必须停在规定的位置上,几号车几号位,断然是不能够有任何差错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倘若是夜间紧急出动,在进行灯光管制的条件下,兵们是要在几乎黑暗的状态进行装车的。如果一辆车的位置误差超过十厘米,那么排在最后面的车极有可能就只能停到了距离营房好几十米远的地方。

    几十米的距离,这对于一贯强调快速反应快速出动的3旅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低级错误。

    一个小小的细节错误,极有可能导致的,是一次紧急出动以失败告终。

    李牧推开门跳下车,将95式步枪拎在手里,大步走到车尾部。此时,徐岩的命令在单兵电台里响起,李牧这才大声下令:“下车!”

    早就按捺不住的石磊和林雨一个翻身就跳了下来,哐当哐当几下把挡板打开放下,二排的兵们就都呼啦啦地下饺子一般往下跳。

    “每个班留两个人搬背囊,其他人都到物资车去卸物资!”李牧大声下令。

    四班六班的班长纷纷点了两名战士处理本班的背囊,然后带着其他人奔物资车去了。

    “李牧!你们排负责炊事班!”此时徐岩大步走过来,对李牧说道。

    李牧嘴角不由抽了抽,“是!”

    而二排的兵们自然也是都听见了,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表情是有些微妙的变化的。公用物资的装卸是有固定分工的,负责炊事班的是一排。原因很简单,炊事班的物资器材相对较多,毕竟所有的后勤保障都在那里。而一排的人员是最多的,把炊事班这一块儿分给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大家都不明白,为甚连长这个时候会改变安排,让人数最少的二排负责炊事班那一块儿的物资。

    二排的兵们没有情绪那才怪了,二排拢共才十八个人,比一排足足少了十个人。

    “动作快点!”李牧的目光从四班长和六班长那边扫过,随即提高了声音,说道,“五班的!卸完物资跟我到炊事班去!”

    石磊和林雨刚扛起一包野战床垫,听到这话,差点没把腰给闪了。然而他们并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牢骚,石磊也就只能压着声音对林雨说,“班代这是要搞死咱们啊!”

    林雨不说话,扛着包就走。

    那边,一辆勇士轰鸣着驶过来靠边停下,赵一云和耿帅拎着自己的背囊跳下车。马上就有人打趣地说:“哟,赵一云,公干回来了啊!”

    “耿帅啊,很**嘛看你把守路口的样子!”

    几个平常相处得挺好的就凑过去拳脚相加起来,是真的动手打起来的,大头兵们之间开玩笑绝对不是动口不动手,动起手来也是没个轻重之分的。

    “滚一边去!”耿帅情绪不高,一脚就把上来的一个给踹出去。

    那兵一看,这货情绪不对,也就骂了两句不招惹他了。

    石磊正要扛包走,看见他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真及时哈!赶紧的,妈的,一堆活儿等着呢!”

    赵一云和耿帅听见石磊喊,便加快脚步走过去,转眼看见李牧,急忙跑过去报到:“班代,我们回来了。”

    “好。”李牧说,“把咱们班的背囊弄排房里去,等会儿跟我过去炊事班帮忙,动作快点儿!”

    “啊?”赵一云啊了一句,对上李牧的目光,就妥妥的把牢骚给咽了下去,和耿帅赶紧的动起手来。

    四班长和六班长走过来,四班长说,“李牧,一会儿我带几个人过去帮忙。”

    六班长说,“排房的内务一会儿我组织他们搞搞。”

    俩人的意思都很明确,五班人少,要帮一帮李牧。

    然而,如果刚才李牧把炊事班的任务就算给二排的三个班分摊下去,这俩班长也是必定会有意见的。原因很简单——你五班拉的屎,凭什么让我们跟着处理?

    什么叫五班拉的屎?

    枪打出头鸟!

    谁让你五班既在演习的最后时刻完成了斩首,又在随后的协助地方公安机关抓捕逃犯中击毙捕获逃犯。现在,五班可是整个旅的明星班。

    徐岩临时改变安排,无非是让其他班排心里平衡一些。再怎么强者为上,作为连长,他都要考虑到连队整体的情绪。

第20章 必须要留下好苗子!

    倒计时,距离退役还有二十八天,也是回到营区的第三天,十一月一日。

    理论上,并且参照往年,这个时候,留转士官的名单是已经确定下来的,一些动作快一些的连队,军衔什么的都已经发了下去。

    然而今年五连的情况很不一样,应当说整个二营都是如此,其中就以五连的情况更为复杂一些。

    名单迟迟确定不下来,不是徐岩没那个魄力,只是他的苦,也就只有指导员方鹤成能够体会。

    “好的留不住,差的硬往里面塞,老方,你说这到底******什么情况!”徐岩把手里的a4纸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连队干部骨干会议刚刚结束,徐岩和方鹤成一起走进连部,一进门徐岩就忍不住发了脾气。

    方鹤成笑了笑,笑容是有些无奈和苦涩的,他说,“老徐,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环境如此,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唉!”

    徐岩重重地坐下去,拿出烟就点上抽。文书金焕明收拾了一下,赶紧的离开连部,跑到同楼层的三排避难去了。连长可是轻易不生气,一旦生气了,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拿过徐岩手里的烟,也点了一根,方鹤成说,“叹气解决不了问题,我看啊,还是想想办法吧。”

    “什么办法?”徐岩既无奈又不甘,“现在的问题不在上面,而是在下面。你看看,一排的余安邦,二排的李牧,三排的张承义,多好的苗子,培养下去就是难得的骨干。”

    说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反而是一心的要退役,没有一点继续在部队发展的心思!”

    方鹤成知道徐岩是真的火大了,徐岩堪称儒将,搭档一年多,方鹤成就没怎么见过徐岩发火,可想而知徐岩心里有多愤怒。

    “老徐啊,现如今不像咱们当年了。你也别说其他地方,就说驻地这一块儿。随随便便做点什么一个月挣个三四千块钱是很简单的事情。”方鹤成说道,“外面发展路子多了,想留在部队发展的当然会少。这是大环境决定的。”

    “嗨!”

    徐岩重重地叹气,“这里情况我能不知道吗,但我这心里就是过不去,什么时候局面变成这样了?以前一个名额不要说几个人争,那可是十几号几十号人拼了命的争取。现在,他娘的,反倒是老子去求都挽留不了。”

    “怎么,你找李牧谈了?”方鹤成眉头挑了挑。

    “还没谈到点子上,撤回的前一天我试探了一下。”徐岩说。

    方鹤成本想说老徐啊李牧那猴儿一样精明的人你这一试探就让他把底牌给瞧了去这以后再谈可就没主动权了,但是一想到徐岩的任命很快就会下来,二营营长,而自己的去处还没着落,但绝对不再是和徐岩平级,便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过,咱们连队的情况还是相对好一些的,起码,林雨和耿帅这两个兵是想要留在部队发展的。”方鹤成说。

    徐岩看了方鹤成一眼,说,“老方,你是故意气我是吧。林雨和耿帅都是五班的,一个班里出俩士官,让其他人怎么看?这事儿也没有先例可循。”

    “哈哈!”方鹤成却是大笑,“老徐,你可不是什么遵循先例的人。怎么,这要当营长了,胆儿反而小了。”

    “扯淡。”徐岩扯了扯嘴角,“我现在这个五连连长,和营长有什么区别?”

    方鹤成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事实如此,二营营长是旅里的明星指挥军官,二十六岁的少校,身上一堆的附加值。但是这种明星军官最大的亮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太年轻。于是,在二营,军事上面的事情,在营长那边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不是教导员也不是副营长,而是五连连长徐岩。

    更关键的是,那位明星营长上任一年后,开始不怎么管事儿了,摆明了是过来镀金的,于是,实际上营里的很多日常的军事事务,都是徐岩在发号司令。

    所以方鹤成以及一众二营干部对于徐岩要当二营营长了这个消息,反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原因也就在于此。

    “我刚刚提到的三个人,必须得想办法留住,至少要留住李牧。”徐岩仿佛刚才是经过了思考,下定了决心,“老方,建设新型步兵部队这项任务落在咱们头上,说明上级对咱们的干部骨干是有信心的。新型步兵部队在我军当中还是一个新的概念,一切都要摸着石头过河。不管怎么说,都需要良好的兵员支撑。像李牧这样的兵,就应该全力留住。说句不好听的,两年前李牧形同废人,部队辛辛苦苦把人培养出来了,到了担当的时候了,就不应该撂挑子!”

    碰上这般蛮不讲理的搭档,方鹤成也是有些有苦难言的感觉,他苦笑着说道,“义务兵服役期两年,这是兵役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没有任何规定,义务兵必须遵照命令留转士官,除非战时……”

    “行了老方!”徐岩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别给我上理论课了,还是想想具体办法吧。”

    苦笑地摇了摇头,方鹤成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谈心,以说服为主。”

    徐岩缓缓点头同意了方鹤成的意见,这种事情,只能靠嘴巴来说。正如方鹤成所说的,和平时期,不可能用一纸命令把人留下。

    暂且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徐岩就又想起另一个头疼的问题,于是说道,“名额数量是个大问题,非常大的问题。既然是试点单位,那么就应该给予宽松的名额标准。那么辛苦用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把兵练了出来,这还没派上用场就得退役,有苦说不出啊老方。”

    “是啊。”方鹤成也非常的感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没错,部分兵想要回到社会发展,也可以理解。作为基层干部,说实话,我想发牢骚,也只能对着兵役法发牢骚了。区区两年的义务兵服役期,根本没办法维持部队的战斗力水平。”

    “现在培养一名合格的士兵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不再是能打个枪搞个队列就行的。练出能打仗的兵来至少要两年。我就讲过,再不进行改革,部队就真的成了地方的炼炉了。”徐岩憋了一口气说。

    “唉……”

    长叹刚落地,连部的红色电话机响起,徐岩伸手抓起,“五连,哪位?”

    噌的一下,徐岩站起来,吓了方鹤成一跳……

第21章 变化中的五班

    每年的十一月,都是新兵蛋子们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老兵们要滚蛋了,自己要成老兵了,以后就可以可劲儿地使唤新兵蛋子了,这是其一。这第二点呢,就是日子过得舒坦了许多。年度的军事训练全部停止,机关单位进入年终终结阶段,基层单位也就获得了喘一口气的时间。

    十一月的主题是搞队列。

    老兵们松弛下来的神经线是完全可以肉眼看到的,而这绝对会对新兵造成极大的影响。狠抓队列,是保持严格纪律的最好方式。即将要退役走人的老兵只要不出问题,懒散些是会被宽容的,但是新兵不一样,因为他们至少还要继续服役一年,并且将会是一个连队未来一年中的中坚力量。

    实际情况远没有领导们想得那么美好,应该说,领导们其实心里都知道,因为每一个人,都曾有过新兵老兵这个必经的阶段。

    理解体谅大头兵们的领导才是受人爱戴的领导。

    上午十点,篮球场。

    就算是运动场地,布局上也“搞队列”。六个篮球场,三个一列,两个一队,整整齐齐的并排在一起。看篮球场的数量,实际上就能看出一个营的编制来。

    一号到三号篮球场通常是五连在使用,所谓近水楼台,篮球场和五连就只隔着主干道。理论上一个连队一个球场,实际上五连就霸占掉了三个。其他连队就只能跑到其他空地上面去搞队列了。

    谁让人五连是尖刀连。

    二五八连,第3旅最拔尖的三个步兵连队。

    阳光还是很暖和的,这会儿是训练间隙休息的时间,全连休息二十分钟。

    篮球场边上是排水沟,里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比很多人家的洗菜池都要干净。

    五班就坐在排水沟边沿那休息,正面对着连队那边,有个什么动静一目了然。显然,李牧这是准备发烟了——只要他让兵们坐在沟沿上,双腿放在沟里,那么必定是准备抽烟了,因为这样可以利用排水沟挡住拿眼的手。

    石磊迫不及待地拿出烟来,赶紧的递给李牧,随即左右前后看了看,确定没有连队干部的踪影,这才摘下迷彩帽挡住,钓上烟赶紧的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继续东张西望,再次确认安全了这才慢慢地的烟雾吐在迷彩帽里,让烟雾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扫了一眼,李牧发现赵一云和耿帅也有掏出烟来抽的意思,顿时冷下了脸色,“怎么,真无法无天了。”

    他这么一说,赵一云和耿帅一下子就顿住了动作,石磊也是赶紧的把烟拿下来,伸到水沟里去。

    “老规矩,否则都上厕所抽去。”李牧说道。

    石磊赶紧的飞快地猛抽了一口,随即递给身边的赵一云,赵一云赶紧接过来,低头看的时候,那根烟就剩下个三分之一了,顿时低声骂道:“石磊****你大爷的。”

    “嘿嘿,哥们儿肺活量好。”石磊得意非常。

    赵一云四下瞄了一下,随即和石磊一样,动作非常快的吸了一大口,还没抽完呢,边上的耿帅就警告说:“你特么的给老子留点儿!”

    不管不顾的使出了当初征兵体检时的劲儿拿出了最大的肺活量,赵一云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干掉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就只有半口了。

    “你特么的……”

    耿帅接过烟的时候,肩膀撞在了赵一云的身上,同时骂道。赵一云权当没听见,也是得意地笑着。

    还好,耿帅没有立即解决掉剩下那半口烟,而是看向了林雨。队列是由低到高排列,林雨那狗熊似的身材自然是排在了末尾。

    林雨却是看向李牧,请示说,“班代,我撒尿去。”

    “去吧。”李牧点头。

    林雨起身朝营房楼大步走去。

    其他人看着林雨的背影,一下子愣了,氛围有些异样。耿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半口香烟,嘀咕了一句,“不至于吧……”

    犹豫了一下,石磊说,“班代,我也去。”

    李牧点点头,石磊起身急步追上林雨。

    耿帅看看李牧,由看了看赵一云,虽然什么都发生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他还是强烈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变得很不一样了。当然,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什么东西让大家如此敏感。

    除留转士官,没别的东西了。

    今年连队的情况大家都感觉到有些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留转士官这个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的确定下来。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谁能留转,是早有正式的批准了的,就等着宣布。

    正如徐岩说的那样,更加优秀的士兵无心于部队长久发展,而素质相对弱一些的是想尽办法要留下来。

    全连只有五班最为特殊,因为这个班里不仅全是老兵,而且任何一个的综合素质都比其他班的要强。五连的老兵班被他们自己称为猎户小队,这名字不是随便乱叫的。

    也就是说,五班任何一名战士,都是完全符合留转条件的,然而正如徐岩所讲的那样,你的新士官不能都一个班里出来的,那会严重影响到连队的稳定。

    这种情况,让连队主官非常的头疼。

    按照往常的惯例,五班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来。正如之前所讲,要么是耿帅,要么是林雨。

    而情况的变化在于,林雨原本不会有很大的机会,耿帅几乎是肯定能够留队的。然而,在林雨击毙了逃犯之后,情况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单单是这一点,不要说一等功,即便林雨最终到手的是二等功,他都可以完全的盖过了耿帅,从而成为五班中的留转士兵。

    于是,这一点就造成了这几位从下连开始就在一起的五连五虎彼此之间的芥蒂。微妙敏感的变化,让李牧都觉得很为难,有些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班代,我也去撒个尿。”耿帅忽然说,站起来也朝营房走去。

    李牧是没来由的眉头一皱的。

    赵一云看耿帅走远,低声说,“班代,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帅这人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吧?”

    微微摇了摇头,李牧也没说什么,只是他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只是,他也不打算跟着去看一看。有些事情,作为班长,他是不能什么都做,兵们也需要单独的对话机会。

    约莫十分钟,去撒尿的三人一起回来了,三人成队,林雨和耿帅一前一后,石磊一侧带队,看上去,一切安好。

    然而,却并非如此。

第22章 谁留谁走?

    十五分钟前,石磊和林雨回到了二楼的排房,并列着撒尿的时候,石磊扫了林雨一眼,目光是斜向下的。

    “妈的,同人不同命,你那玩意儿够粗壮的。”石磊羡慕嫉妒恨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雨无语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说。

    然而,石磊的后一句才是重点,“但是你丫的是处男。”

    浓浓的鄙视。

    哆嗦了几下,石磊系上扣子,拿出烟来一边点上,一边靠在墙壁上,边抽边说话,“你情绪不太对。”

    林雨也撒完,伸手过来说,“来一根。”

    石磊整盒递过去,说,“你丫的到底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一直都会抽,只是到了部队就不抽了。”林雨点上一根,重重地抽了一口,那动作和表情是可以证明他说的话的。

    “那咋现在又抽了呢?”石磊问。

    “这不马上要回家了,管得不那么严了,抽抽无所谓。”林雨说。

    “哦,你这是决定回家了?”石磊说,“从演习场回来之前,班代可是让你写留转申请的,你没写?”

    林雨沉默。

    “得,我就猜到是这样。”石磊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时半会儿,厕所里陷入沉默当中。

    在厕所抽烟成了习惯,即便现在连队干部骨干不会说什么,他们也还是下意识的没在排房里面抽。当然,厕所和浴室是相连的,而且就是排房里的一个隔间,面积很大的排房,足以容纳一个排的人。

    “看得出,你很纠结。”石磊说。

    林雨默默地点了点头,一边是并肩战斗了两年的弟兄,另一边是自己的前途,不纠结那才叫咄咄怪事。

    “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石磊说。

    显而易见,他跟着过来撒尿,目的就在于此。尽管平时石磊总是欺负林雨,但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面,石磊是倾向于林雨的。事实如此,班里的话,石磊和林雨的关系是相对要更密切一些的。而赵一云和耿帅,则走得很近。再小的集体,也会有小山头。

    嗯,如果用小山头来形容恰当的话。

    “你说呗。”林雨有些无所谓地说。

    装得再像,也是装。

    石磊即便不说破,林雨也知道石磊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虚伪是一种可贵的东西,明明彼此都对彼此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但是说不说出来,怎么样说,最后的结果却往往的天差地别。

    也许,林雨觉得,保留最后的矜持有助于内部的和谐和稳定。

    “这么说吧。”石磊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道来,“咱先从大的方面开始分析。你看啊,现在是什么年代,和平年代。班代说过,和平年代的首要任务是活着,更好的活着。开豪车揸靓女,男人的奋斗的目标。不过有些话我是要直白地讲出来的,你不要说我讲话直。你林雨,你家里可以说是没能在你的前途上面出什么力的。都要靠你自己。而根据你自己的实际情况,班代其实说得一针见血了,离开了部队,你还能干什么?转个士官,一个月拿两三千块固定工资,部队里什么都有,你又极少有其他的花费,一年攒下来个两三万块来不是难事。”

    说到这,石磊压了压声音,说,“我听说,又准备提工资了。义务兵的津贴要去到六百块这个幅度。职业士官的更厉害,可能下士就三千起步了。之前上教育课的时候,指导员不是讲了吗,部队的待遇和地方的严重脱节,已经无法适应当前的物价水平了,所以未来一定会逐渐提高军人的待遇,直至和地方的持平。”

    “总而言之一句话,为前途计,我建议你留转士官。”石磊说完,又拿出烟来,递给林雨一根。

    林雨接过烟,皱着眉头,很忧虑地说,“可是,咱们班不可能有两个名额,我如果留转了,那么耿帅就要回家了。耿帅家里的情况……”

    “我刚才已经说了,现在是和平年代。”石磊加重了一下语气,说,“说句难听的,用自己的前途去维持兄弟情战友情,这一点都不值得推崇。”

    “关键问题在哪你知道吗?”石磊盯着林雨,林雨茫然地摇头,石磊说到,“关键问题在于,你和班代不一样!他可以断然地选择放弃留转给更需要一份稳定职业的弟兄,是因为他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做得很好。反正就是一句话,班代不是一般人,他聪明着呢,用我爸的话说,就是做大事挣大钱的人。你是吗?”

    林雨毫不犹豫地摇头,事实胜于雄辩。

    “所以啊,我觉得你啊,还是立足于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考虑这个事情吧。现在连队还没有把留转申请名单报上去,但是估计也快了,你最好早点决定。”

    “……”林雨点上烟,重重地抽着,沉默了,良久,他长叹着说,“唉,耿帅家里的情况比我更难,而且他弟弟妹妹还小。况且,他的素质比我的更加全面……”

    “行了,你甭废话了,妈的,指导员又不在你跟这装什么逼。反正我的建议说了,你自己考虑好。”石磊不耐烦地说。

    林雨只能默默地抽烟。

    而他们不知道,耿帅已经在外面安安静静地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是微微受到了震撼的,因为林雨的话。他没有想到,林雨是因为他才迟迟不递交申请。

    只是那么一个瞬间,耿帅忽然有种全新的感悟,似乎自己已经得到了该有的东西,而其他的,变得轻飘飘的玩意儿,从心里面从脑子里面,飘了出去。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有些晃动的情绪。耿帅转身走进厕所。

    “帅。来,抽烟。”听到脚步声,石磊回头望过去,顿时绽开笑容,把烟递过去。

    耿帅自然是装作刚过来,笑着接过烟,看了看林雨,林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林雨老实忠厚,面上做不来石磊那么若无其事。

    “又抽中华,磊子你个有钱的王八蛋。”耿帅笑道。

    石磊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说帅,我还是觉得打演习的时候咱们班五个人分着抽一根大前门来得带劲儿。”

    笑了笑,耿帅看向林雨。

    石磊识趣,往茅坑里一站,准备脱裤子蹲下,说,“你俩外面去,我交个公粮。”

    林雨和耿帅移步到外面去,显然,他们是要单独谈一谈的。

第23章 熊副发飙

    石磊算好了时间,约莫五分钟后,他便走了出去。

    五分钟之内谈不拢,五个小时也白搭——他太清楚班里几个弟兄的脾性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尽管他是倾向于林雨,但他也不希望看到他们俩闹得很僵。两年以来的相处,也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那份难得可贵的战友情兄弟情。任何破坏这种感觉的行为言语,都被大家所抵触。

    让他松一口气同时感到惊讶的是,当他走出厕所,看到的是林雨和耿帅乐呵呵地笑着,显然刚刚结束上一话题。

    “磊子拉完了,走,该集合了。”耿帅说着,示意林雨把烟头给他,林雨却是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烟头,走进厕所扔茅坑里面去。

    三人这才齐齐走出去,于是李牧便看到了一派祥和的那一幕。

    “有问题。”赵一云果断地吐出三个字。

    李牧扫了他一眼,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哨子,尖锐的哨声响起,五连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来,目光放过来。

    “五连的!继续训练!”

    作为连队值班员,李牧下达了继续训练的口令。

    回头看自己的五班,除了赵一云,其他仨的表情都怪异得很。饶是李牧再怎么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怎么林雨和耿帅就忽然的好得恨不得穿一条内裤了呢?这俩货私下里谈了些什么?

    目光扫过石磊,李牧暗暗想着,晚上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石磊,到底什么情况。

    却说这一帮老兵一边盼着退伍一边一丝不苟地搞着队列的时候,徐岩也到了大营指挥组那边,和熊副见了面。

    熊副旅长是老领导了,老政委走了之后,就他的资格最老了,旅长政委都是调过来不到两年的“新同志”。本身分管作训的熊副在基层干部当中威望就很高。有小道消息称,熊副年内会转业到地方。

    “报告!”

    徐岩站在门口

    “来了啊,进来。”熊副是姓如其人的,虎背熊腰,声音特别的洪亮,很多基层干部对熊副的第一印象就是,开会讲话他经常不用麦克风。但他不是北方人。

    “熊副。”徐岩这才走进去,办公桌面前站定。

    这个办公室非常的简陋,简陋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不是个案,而是整个指挥组大楼都是这般款式。好多年前,这里是旅部机关的所在,而自从旅部机关搬到了五十公里外的某镇之后,这里就基本上荒废了。随着这边被重新规划为大营区,这栋二层破旧楼房就成了指挥组的办公驻地。

    这个指挥组是个临时机构,职能就是负责上传下达,管理整个营区,是不在编制之内的。

    大营区集中了第3旅的所有步兵营,是第3旅几个营区中最大的一个营区。以工作周为期,时刻保持有一位旅部首长在指挥组值班,比如副旅长、副政委,或者是四大部的三长一主任。

    本周熊副是指挥组的值班首长,确切地说,一直到所有的老兵全部吃完滚蛋饺子退出现役离开营区,大营区的值班首长都是他。这是旅部为了确保老兵退伍期间安全无事做出的特别安排。

    “坐!”

    熊副拿手一指,拿出烟来点了根抽起来。

    徐岩坐下,腰板挺得直直的。若是面对其他首长,是可以稍微放松些的,但是面对熊副,那最好有板有眼做到位。

    “怎么样,演习打完了,连队的情绪怎么样,年终总结搞得怎么样?”熊副微笑着问。

    “部队情绪很好,当前正在按照司令部的指示主要进行队列和体能训练,同时落实政治部关于加强老兵思想教育指示文件精神。”徐岩一本正经地回答,“首长,我连正在抓紧进行年终总结,目前正在进行连队年终总结。”

    “嗯。”熊副点点头,这个时候所有的基层连队都在做差不多的工作,这么问,只是习惯性的打开话题罢了。

    直来直去才是熊副的性格,果然,他说道,“集团军把新型步兵的试验放在了我们旅,旅里面决定放在二营。”

    指了指徐岩,熊副笑道,“很快就会有正式的命令。你啊,就不要想着转业了,旅里面不会批。老老实实地接着奉献吧。”

    徐岩尴尬地说道,“首长,我的心还是在部队的。”

    “二营是老275团的底子,我记得你也是275团出来的。”熊副说。

    “是的首长,上军校之前,我就是275团2营5连的兵。”徐岩回答,恍惚之间想起了十几年前那场大裁军大整编。

    “老兵了。”熊副很感慨,因为他是275团最后一任团长,刚上任,部队就要被改编,他也就成了275团任期最短的团长!

    很多人都觉得,熊副特别的偏重二营,因为熊副就是老275团出身的,事实上,的确如此。

    谁没有个亲疏远近,哪儿哪儿都有。

    徐岩似乎听出了熊副别的意思,他嘴里的“老兵”的含义,估计没那么简单。

    果然,尽管到了副师职干部这样的高位,熊副的脾性还是一点儿也没变。他磕了磕烟灰,问道,“你对管理二营有什么看法?”

    闻言,徐岩情绪复杂感慨万千。

    他也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旅部那边传言,说自己会升任营长。大概是演习到了尾声的时候。实际上徐岩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转业的,他也一直在联系地方的接收单位。这不能为国尽忠了,就努力找个好单位为家庭担当吧。

    消息传出,所以徐岩也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熊副明确地讲出来,他才敢相信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部队在干部年轻化上面的要求是比较严格的,像他这样已经三十二岁的正连职干部,是极少可以获得提升的。要知道,徐岩的顶头上级二营营长才二十六岁!

    “首长,我没有什么想法。”徐岩是有些仓促的,接到通知过来说熊副要见他,谈的是留转士官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还有关于自己职务调整这一茬。

    “没想法?徐岩啊,我看你是有很多想法。除了你,谁最了解二营。关键时刻,你不要给我掉链子。”熊副说道,“元昊马上要到军事学院进修了,旅里面打算让你来管理二营。”

    “老团长。”徐岩苦笑着说,“我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这我都做好准备卷铺盖滚蛋了,突然来这么一下……”

    “站起来!”

    熊副忽然一阵爆喝!

第24章 铮铮汉子

    徐岩屁滚尿流地站起来,军姿站得跟新兵蛋子似的,这场面要是给五连的兵看了去,妥妥的是要掉眼珠子的。

    大气都不敢出的徐岩,眼神儿更是不敢忘熊副身上看。

    熊副站起来,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背着手转过办公桌,站在徐岩的侧面,看着他。站起来的熊副,高大的身材是徐岩所比不上的,而且熊副没有个别领导的啤酒肚,身材非常的标准!

    你可以对开着宝马车的人嗤之以鼻,但是有眼光的人绝不会小看脖子挂着徕卡m9相机的人。

    熊副基本上是以上形容的这种款式的领导。上校军衔不算什么,旅直属医院的院长还是大校呢。第一副旅长说起来也算不了什么,全军有多少同级别的领导?

    但是,今时今日,参加过两场大规模战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上满布伤痕的上校副旅长,屈指可数!

    因为,那些人,不是转业就是高升,还在不上不下的副旅长职务的,军区之中只有熊副一人。

    这就是宝马车和徕卡相机的区别,尽管两者价值相差不多!

    “你还有脸叫我老团长。”熊副的表情非常的严肃,说话语气非常的重,“没有机会抱怨,机会来了退缩,我看你就不配穿这身皮了!”

    徐岩顿时涨红了脸,悲羞之色涌了出来,夹着不敢表露的委屈,终于他还是没忍住,咬着牙齿说:“首长!忠孝不能两全,穿上这身军装之后我就没有想过离开部队!可是首长!不是我要走,是部队不要我了!”

    铁骨铮铮永远是面无表情的汉子,艰难地说完后半句话,泪水再也没能控制住崩泄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伤心处!

    熊副没有因为徐岩哭哭泣泣的样子而更加生气,反而是逐渐平复下情绪来。他意识到,自己暴烈的脾气,无意中戳中了这位老部下心里最痛的地方。他怎么会不清楚呢,如果没有新型步兵试点的任务,如果徐岩率领的五连没有在演习中获得了军首长的点名盛赞,徐岩的结局会被改变吗?

    在两个月前的党委会议上,即便徐岩是自己的老部下,熊副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他只能看着徐岩转业成为定局!

    因为徐岩年纪大了!

    对于基层连队的主官来说,三十二岁的徐岩年纪大了!

    能怪徐岩吗?

    熊副感觉到愧疚,这么一个铮铮汉子哭得跟个新兵蛋子似的,能怪他吗?

    “行了!”

    终于,熊副缓和好了语气,看着徐岩说,“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哭哭泣泣的,给老子坐下说话。”

    说完,熊副转身回到座椅那坐下,拿起烟盒掏出烟点了一根。

    那一瞬间的委屈很快消失,徐岩飞快地把情绪稳定下来,摘下小帽往脸上一抹,清理掉泪痕,很快就恢复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姿无可挑剔的标准。

    熊副抬眼看了徐岩一眼,烟扔过去,连同打火机。徐岩接住,取出一根,打火点着抽起来,就跟在连部抽烟一样自然。他好歹恢复过来了。

    “你老父亲的伤怎么样了?”熊副却是这般问。

    徐岩回答:“好多了,静养一段就能出院。”

    半年前,徐岩的父亲晨练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小轿车撞倒,受伤严重,肇事者逃逸。这件事情全旅官兵都知道,因为——

    徐岩的家境一般,妻子是教师,他结婚三年,供了房子生了小孩,高达十几二十万元的医疗费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旅部机关组织了捐款,单单是五连的官兵就总共捐出了五万余元,全旅的捐款总额可以轻松地应对老人家的医疗费。

    事情似乎结束了,然而并没有。

    徐岩居然拒绝了善款!!!

    他讲了一句话被所有知道这件事情并且为此捐出爱心的官兵们永远地记在了心里:我是一个男人,我是一名战士,我自己可以打赢这场战争!

    熊副还记得当时徐岩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如同被围困许久弹尽粮绝的战士,在看到援兵到来之后,那隐藏起来的感动和不加掩饰的满不在乎!

    最终所有的钱都退回了捐赠者的手里,徐岩到处借钱,凑齐了老父亲的医疗费。老人家恢复得挺好,但肇事者一直没有找着。

    在兵们眼里,五连长徐岩是条汉子。

    在干部们眼里,五连长徐岩是个傻子。

    在领导们眼里,五连长徐岩是个孩子。

    熊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什么,每一位职业军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家庭,包括他自己。本想转移一下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没成想却让气氛更加沉重。面临转业的熊副,面对着由转业改升迁的徐岩,多少是有些感慨的。

    “新型步兵试点这个任务,非你莫属。”熊副还是按照自己的性格,以很粗暴的方式直接切入正题,“军长在会上是点了名的,军长的原话是,我看啊,这个五连就很适合担任新型步兵的试点任务嘛。”

    就这一句话,包括五连在内,整个二营成了新型步兵的试点单位。

    “趁我走之前,说一说,你有什么困难和问题,能解决的我就给你解决的,解决不了的,上报上面解决。”熊副吐出一口烟,说。

    徐岩小心地看了一眼熊副,却是问道,“首长,你真的要转业?”

    熊副眼睛顿时瞪圆了起来,徐岩嘴角抽了抽,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抬起头,说道,“能不能多给我几个留转名额,有几个好苗子走了太可惜了。”

    熊副说道:“名额都是一样的,多给你几个,其他营连呢?还有,你考虑问题要站在全营的角度,不要再把自己当连长。”

    徐岩顿时跟身上被割了几块肉似的,满脸都是肉疼的表情,低头深深地叹气。

    “不过。”熊副话锋忽然一转,“军长在会上讲了几句话是跟你五连有关的。”

    徐岩一下子抬起头,期盼地看着熊副。

    “首长说,这样的兵就得好好培养成为未来的优秀干部骨干。”熊副微微一笑,“说的是‘斩首’成功的那几个兵。”

    徐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第25章 一句话一个人生

    好多年前有个兵,有一次站大门岗,军区首长要下来视察,早早的,他和战友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胸脯恨不得挺出个c罩杯来。

    当时盛夏,营区大门两侧是高大茂密的树木,阴凉非常,常有蚊子飞舞。一只蚊子显然不知道来者手握数十万精兵,大摇大摆地闯入迎接队伍,飞舞一番却是落在了那个兵的脸上。蚊子左右看了看,毫不犹豫地一口叮了下去。

    考斯特来了,军长的老陆地巡洋舰在前面打头阵,军长陪着军区首长坐在考斯特里,一众将领下车,旅领导们跟新兵蛋子似的在门口列队,旅长跑步过去报告。

    完整的流程,和军衔高低无关。

    军区首长早就说了,要走一走看一看。军区首长走起来,后面跟着一众陪同人员,军报记者跑前跑后抓拍各种镜头。走过雕塑一般的哨兵,军区首长忽然站住了脚步,盯着那个兵看。

    那个兵看不清楚军区首长长什么样,他的目光平视前方,远处的那棵大树距离地面五米高的树丫上从左往右数第十七片叶子他看得非常的清楚,但是眼前的军区首长,是模糊的。

    那个兵紧张起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军区首长在自己面前停留,他能感觉到军区首长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审视。难道自己的着装有什么问题?不可能!一个小时前检查了十几遍着装,然后就站着纹丝不动了。

    那是因为什么?

    那个兵越来越紧张,他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军区首长的目光汇聚到了自己的脸上。

    那个叮在他脸上的蚊子却感觉不到有那么多高级将领在关注着它,它使劲地动了点,那个兵忽然感觉到脸上某一处一阵刺痛然后是强烈的痒感。他就要下意识地抽搐嘴角,但他以极大的毅力控制住了,因为军区首长在盯着他看。

    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明白军区首长为什么停下脚步了——有个蚊子叮在了那个兵的脸上,而那个兵纹丝不动,眼珠子都不曾眨动一下。

    “这个兵,不错。”

    约莫有两分钟,军区首长伸手去赶走了那个兵脸上的蚊子,然后说了以上那么一句话,随即转身继续“走一走看一看”了。

    旅长政委以及一干旅领导记住了那个兵。

    第二年,那个兵提干了,第六年,那个兵成了连长,第七年,那个兵成了第3旅名气最大的连队二连的连长。

    “那个兵就是现在的一营长刘志宇。”

    距离十一点还有两分钟,班长们都让兵们放松下来,准备下课休息开饭,当然,在连队值班员没有下达命令的前提下,兵们只能站着休息,可以放松站。班长就这样和班里的兵面对面地说话。

    石磊滔滔不绝地把一营长的老故事又讲了一遍,末了叹了一口气,说,“这都是命啊!”

    赵一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如果用显微镜进行纤维对比,我相信我们的大便是不一样的。”

    林雨迷糊了,转脸看着赵一云,“啥意思?”

    “还能啥意思,同人不同命呗。”耿帅不屑地说。

    “班代,我一直闹不明白,听说一营长素质不咋的啊,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平步青云?”石磊压着声音问。

    “估计都够不上我们连长的二分之一。”林雨点头附和,同时也表示不理解。

    李牧站在队伍前看着他们聊天,本不想说什么,此时不得不扫了石磊和林雨一眼,“谁给你们讲,一营长能力有限的?”

    “听说的呗。”石磊耸了耸肩膀。

    扯了扯嘴角,李牧说,“像你这样这么有才华军事素质这么牛逼对生活这么有感悟的,说实话,他一个能打三个。”

    “吓?”

    五班的四个叼老兵就倒抽起凉气来。

    “真的假的,班代你开玩笑呢吧,就他那身板,我们林雨一拳一个。”石磊没拿自己来讲,因为他的身材跟人家一营长也是差不多的,就林雨牛高马大了。

    其他人正要说话,耿帅忽然低声说:“连长回来了。”

    李牧扭头看过去,徐岩从指挥组那个方向走来,看来是刚从指挥组那边回来。他和他的兵都不知道,在他们搞队列训练的时候,徐岩在指挥组和副旅长谈到了他们的去留,也谈到了军首长对他的表扬。

    对李牧,军长张宁的话和好多年前那位军区首长指着一营长刘志远的鼻子说的那句话居然惊人的相似。

    这个兵,不错。

    兵们装模做样地继续训练,李牧看见徐岩走进了营房楼,便掏出哨子吹响,下达指令:“五连的!各排组织带回!”

    各排值班员赶紧的集合队伍整队带回。篮球场和营房楼只是隔了个条主干道,走两步就到。各排集中带队回到楼前空地,在通常集合的位置停下,有任务布置任务,没任务就解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方鹤城在连部看旅政治部下发的关于做好年终思想教育工作总结的通知,徐岩大步走进来,吓了方鹤城一跳。

    “一惊一乍的有什么好事?”方鹤城放下通知文件,笑道。

    徐岩把迷彩帽摘了往桌面上一扔,那边文书金焕明拿起迷彩帽,说,“连长指导员,我去打饭。”

    “嗯。”方鹤城说,徐岩点了点头。

    金焕明走了之后,徐岩这才说,“有好有坏。”

    “别卖关子了,熊副是怎么说的?”方鹤城也是有些心急的,毕竟作为指导员,留转士官这个事情,他是有很大责任的。

    “五班的兵,原则上是可以全部留转的,熊副说,军长在会上是点了名的,这个问题解决了。”徐岩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好歹解决了一个问题。

    方鹤城眉头却是皱了皱,说,“不好的消息恐怕是名额不能增加呢吧?”

    “你猜得也是够准的……”

    苦笑了一下,方鹤城说,“这还用猜,军费那么紧张。大的政策如此,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徐岩却是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说,“我有个同学在总参……这么说,最迟明年,士官编制会大量扩张……”

    “我觉得第一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方鹤城思索着说,“五班里只有林雨和耿帅有留转的意向,其他人,尤其是李牧,退役的**是很强烈的。解决了他们的思想问题,这个问题才算是真正的解决。”

    徐岩点点头,说,“这是你指导员的工作了。”

    “……”

第26章 李牧的处分

    炊事班后面,工具房门前,抽烟圣地。

    兵们的智慧是无穷的,只需要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能发掘出多处隐蔽的抽烟的地点。

    这是一场战争,旷日持久的战争。

    这场战争在营区的每一个角落进行,工具房,猪圈,厕所,墙角,树林,菜地,战术训练场,哨位,器械棚……

    在抽烟与反抽烟这场战争中,广大大头兵们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将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到极致,前赴后继开疆拓土地寻找更隐蔽的抽烟地点。敌人扑灭一个点,我们就建立一个点,若非死,战争不会停止。

    经过多年的抗争,单就五连而言,留存下了以下几处抽烟地点,根据隐蔽性能强弱进行排列:工具房、猪圈、菜地、排房厕所。

    这几处地方不知从何时开始形成了稳固的抽烟基地,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被无数大头兵们继承。

    这个时候,老兵们是不会害怕抽烟被发现的,然而长期养成的习惯使得他们只有在上述几处地方才能抽上一根安心烟。

    耿帅眼热热地看着赵一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伸手拿了过来,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午饭过后,五班的兵们成一排,贴着工具房的墙壁蹲下,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后背靠着墙壁,展开饭后一根烟活动。

    “班代干嘛去了?”石磊朝递烟过来的赵一云摇了摇手,拿出自己的九五至尊点上。

    林雨皱着眉头表情纠结,他在考虑,是抽软中华呢还是九五至尊。最终,他还是拿出自己的灰狼点上抽起来,然后说道,“好像给指导员叫走了。”

    “指导员找班代干嘛,咱们班没出什么问题啊。”耿帅瓮声瓮气地说。

    “反正我是不相信指导员找有什么好事情。”石磊说。

    赵一云实际上是副班长,只是他从来没拿自己当副班长。他想了想,说,“可能是留转士官的事情。”

    忽然,赵一云看见石磊莫名其妙地咧嘴笑了,其他二人也发现,耿帅说,“你笑啥?”

    “我想起以前的一个事情。”石磊嘿嘿笑道。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石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娓娓道来,“还记得杨进波吗?”

    “杨进波?”耿帅眉头一皱,在脑海里翻找起来。

    “**。”林雨说。

    赵一云也笑了,说,“就是那个大赖子,一身的五花肉。”

    人家杨进波并不算胖的,只是那种丰满的身材在大头兵们眼里,跟猪圈的小黑没啥俩样,哦对,小黑是头黑毛母猪。

    想起杨进波,这四个吊毛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杨进波是他们新兵时的副班长,去年这个时候退役走了。之所以大家对外号**的杨进波印象如此深刻,总的来说是有很多事情的,最特别的一件事情就是,李牧和杨进波当时是势如水火的。

    “你们还记得吧,那天早操回来,杨进波抡起拳头就给班代脑袋上来了一下,班代操起小板凳照着他脑袋就干了下去,我的个天,当时给老子吓坏了。”石磊说。

    “我当时也被吓坏了,太劲爆了。”耿帅说,双眼放光,想起来就激动兴奋,“班代当时也是狗胆包天,当着那么多班长的面,居然敢揍老兵。”

    无疑,新兵时期的李牧被新兵蛋子们暗暗地视为偶像,因为他敢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老兵,是副班长。

    杨进波当时就被打蒙了,李牧甩开板凳,拳脚上去,把杨进波摁在床上拉开拳头就一下一下就整过去。当时的情况把距离最近的林雨吓蒙了,他忘不了李牧当时瞪得血红的眼睛。

    “操-你-妈-的五公里跑不过我投弹投不过我射击打不过我搞个内务也搞不过我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子指手画脚,****大爷的老子搞-死-你!”

    李牧当时吼出来的这句话被全连所传颂。

    几个班长看打得差不多了,才上去把人拉开。拉开李牧的时候,李牧还指着杨进波凶狠地咒骂:“操-你-大-爷-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个废物!”

    杨进波被打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他知道自己的各方面素质在连队里是低下水平,但是五班只有他一个老兵,他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副班长。副班长给班里新兵安排点活儿不是很正常吗?每次让李牧干活他都爱答不理的样子,忍了,刚刚让李牧去把电脑房卫生搞了,李牧说搞过了,他说没搞干净再拖一遍,李牧居然当没听到。

    火大怒起不能再忍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抗拒命令,杨进波抡起拳头就上去了,结果反被胖揍了一顿。

    妈的,打不过他。

    杨进波再也不敢叫李牧做这做那。

    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就是,指导员找李牧谈心了,班长也找李牧谈心了,前者讲了一些战友情,后者讲了一些“他就算是赖子毕竟是老兵你下手也太狠了”。

    排里的班长对李牧更好了,杨进波逐渐被边缘化了,事实上他就没进入过中心。

    从那以后,李牧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世界上还有强者为王拳头说话的地方,那么就是军营。只要把训练搞出色,各种比赛比拼给班排连争脸,什么都好说。

    杨进波是个大赖子,干啥啥不行,他被打了,大家对他,也仅仅是同情而已。

    “班代牛逼啊……”石磊感叹着吐出一口烟,“好怀念之前敢冲敢打的班代……”

    “哦,班代还打过金焕明,林雨肯定不会忘,班代跟林雨一块儿动的手。”耿帅忽然想起什么来,说。

    林雨顿时就笑了,点点头,“嗯,在连部。”

    赵一云却是说,“如果不是那次打了金焕明,后面班代也不会挨处分。”

    话一出,大家就都沉默下来了,班代挺冤的,至少全连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觉得他很冤。大家都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件事情,闹得挺大的,都开了全连军人大会了。

    本来是一件挺好处理的打架事件,个个都年轻气盛精力旺盛,打架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平常了,只要没伤到需要上医院,顶多就是一顿批评了事。

    但是李牧和金焕明那一次,因为李牧泄愤似的一脚,整个性质全变了。

    因为他那一脚踢在了连部的保密柜上!

第27章 指导员你想怎么着吧!

    李牧是给方鹤城叫了去的,吃完午饭,李牧就来到了一楼的指导员房间,方鹤城坐在那看一份材料,一边抽着烟,走过路过的兵们都能看见,五班长挺着腰板坐在指导员面前,两人在说着什么。

    方鹤城也谈到了李牧处分的事情。

    “你那个警告处分,没有放进档案。”方鹤城说。

    李牧顿时吃惊地看着方鹤城。

    真是非常的出乎意料,怎么可能呢?

    李牧变了一个人似的的原因,除了吴军的牺牲,另一个原因就是挨的处分。干干净净的档案上面多了一个处分,放在谁身上都难受。

    然而,方鹤城是不会向李牧解释说,处分的目的是治病救人不是毁人,既然一个观察期可以让你成长,那么又何必在你的档案里留下污点呢?

    李牧对指导员是没多少好感的,他崇尚武力,对思想教育没兴趣,甚至还有一些抵触心理。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正是方鹤城当时提出观察期这个想法,先保留处分,如果改过自新了,一切好说,如果不知悔改,那么就放进档案里。放进档案里,处分就是白纸黑字的处分,一辈子都抹不掉。

    方鹤城在李牧心中的形象,马上有了改观。李牧在此之前认为,指导员会弄死他的,借着那个处分,因为李牧总是觉得,自己跟指导员尿不到一壶去,跟连长是最亲近。

    “我昨天晚上跟你父亲通了电话。”方鹤城的这一句话让李牧大吃一惊,李牧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方鹤城顿了顿,说,“你父亲是个有远见的人,不是你说的一般的普通工人。老实告诉我,你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

    李牧沉默地低下头,他不想讲。

    “你不说,我会亲自问你父亲。”方鹤城说。

    抬起头,李牧看着方鹤城,说,“指导员,我爹他上过大学,那大学算是南方地区的名校,学的是农业,很早之前是我们镇上最厉害的庄稼医生,军队结束经商之前,他还是广州军区颁发奖励的十大庄稼医生,奖励了一块儿金表。事业单位开始搞承包之后,他承包了几个门店批发农药化肥,是镇山唯一的批发商,当时挣了很多钱。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破产了,随即托关系调入了某国企,可惜命运多舛,两年后单位倒闭,他就下岗了。一直在私人工厂打工至今。就这么多了。”

    李牧一口气说完,紧紧地闭上嘴巴。

    干脆利落,要讲的一字不剩,不想讲的一字不吐,这是李牧到了部队的变化之一,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方鹤城缓缓点头,吴军曾经跟他讲过,李牧的家境非常的寒酸,但是他这个人身上不不一样的特质。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个家道中落的故事。方鹤城也算是半个那个年代的人,他知道垄断一个乡镇的农药化肥供应的利润,并且他查过,李牧家当时所在的那个乡镇是个大乡镇,以农业为主渔业为辅。

    老爹是名牌大学出身,尽管方鹤城怀疑,当年李牧的老爹一定是通过工农子弟的身份上的大学,但是大学比较是大学,经历过那种环境的人,终究是和常人不一样的。当年的大学的学术氛围显然不是现如今的大学可以比拟的。

    “所以你父亲看事情看得很远,他为了培养你们兄弟二人,费劲了心血。你家里经济最不好的时候,正是你和你弟弟上中学的时期。为了你们兄弟俩,你姐姐初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如果我没了解错的话,你最后决定参军,最根本的因素是为了让你弟弟上大学呢吧?”方鹤城说。

    李牧默然,指导员这个老狐狸显然早就跟地方武装部那边了解过了,什么情况都掌握得很清楚。李牧就干脆更紧地闭着嘴巴,且让指导员表演下去吧。

    “你小子小小年纪心机挺深,想得挺多,挺能藏事。”方鹤城说,“我跟你的高中班主任联系过。你小子根本就没参加高考,当时武装部跟你要准考证,你小子说丢了。”

    李牧顿时紧张起来。

    妈-的,自己的的确确是念完了三年的高中,但是没有参加高考。因为毕业考试实际上就是高考,所以理论上来说自己是没有高中毕业证的。但是高中毕业证这种东西,要弄到手实在简单。自己找了相熟的教务主任说明了情况,五百块钱递过去,搞掂。

    再这么说,自己是确确实实完成了学业的,只是缺少一个考试。

    这事实际上根本不算事,但是若是有人较真追究起来,那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看着方鹤城,李牧刚刚才对他改观的形象,一下子就没了,心里暗骂,指导员你大爷的,你特娘的什么意思,要搞老子吗?

    仿佛看穿了李牧的紧张,方鹤城微微笑了笑,说,“你小子狗胆包天。”

    李牧忍不住了,反正要退伍了,草泥马的爱咋的咋的老子不怕你,于是硬邦邦地说:“指导员,你想怎么着吧!”

    差不多了,方鹤城心里暗算着,于是说,“我跟你父亲谈过,他希望你留在部队。你肯定知道你父亲的想法。谈话中,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得出,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他很自豪。哦,你母亲这两年的心情可是很好,身体也好了不少。你肯定很清楚你父母的想法,你留在部队里,他们安心。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李牧,你这样的人,我说实话,我是不敢也不愿意放你到社会上去的。”

    “我的破坏力太大了么?”李牧扯了扯嘴角问。

    “你还不够格。”方鹤城冷笑说,“我和连长只是不希望看着一个好苗子就这样没了。”

    说着,方鹤城知道该亮出杀手锏了,他起身走到办公桌那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份红头文件,递给李牧,说,“我知道你是个业余的军事专家,你看看这个,全军首支营级新型步兵部队,试点就放在咱们二营。你应该知道所谓的新型步兵部队是什么部队。”

    “不是谁都有机会参与这样的历史时刻,对于陆军来说,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开端。”

    李牧的目光落在文件上之后,眼珠子就动弹不得了。的的确确,方鹤城这个杀手锏一出,让极度热爱军事的李牧心里那个坚定无比的退伍的念头,产生了动摇……

第28章 谈心

    “那小子有些动摇了。老方,还是你有办法。几下就攻破那小子的防线。”

    李牧离开指导员的房间之间,徐岩从里面的洗漱间走出来,朝方鹤城竖起了大拇指。

    方鹤城笑了笑,说,“那小子不是在旅部机关那边待了半年吗,肯定接触到不少其他兵接触不到的信息。而且他还很热爱军事,你看看他发表在军网轮胎上的文章,论土陆军的出路,口气挺大,但文章还是有些意思的。这新型步兵部队恰好是他在文章中提到过的未来陆军的建设重点。这招用出来,他可不得认真考量。”

    徐岩惊讶地说,“哦,还有这事。那小子还在军网发过文章。”

    “陆军板块的常客了,我经常有关注。”方鹤城说。

    “看吧,老方啊,我早就说过,咱俩啊,就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哈哈哈!”徐岩大笑。

    “你别肉麻了。”方鹤城说道,“那小子可不是轻易能说动的人。你比我清楚,他要是做了决定,可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徐岩叹了口气,说,“是啊。庞科长跟我说,当时在机关的时候,政治部的王主任亲自找他谈话,希望他能留在政治部。你猜怎么着,那小子态度非常的坚决,一定要回来。几个科长轮番上马,也说不动他。这事在机关都传遍了,熊副还说了一句,哦,就是那个打班长的新兵。”

    说到这,徐岩苦笑连连,“老方啊,从军这么些年,我可是头一次为留下一个兵这么的头疼。”

    “我何尝不是。”方鹤城也苦笑着说,“这么的煞费苦心,恐怕也算是五连的史无前例了。”

    “我觉得得双管齐下才行。”徐岩想了想,说,“你这边从他家里入手,我这边找五班其他几个谈一谈。名额的问题是解决了的,争取把五班的都留下来。这样的话,李牧这小子势必会被影响的。”

    方鹤城点了点头,却是说,“老徐啊,不过你可不能一心扑在五班上面。你自己也讲了,一排的余安邦,三排的杜晓帆,这些都是好苗子,你也得在他们身上花心思,把他们说服下来。”

    “你放心吧老方。”徐岩说,“我恨不得多留下几个。可惜啊,如果五班不是被军长点名,也是要受到名额的限制的。”

    实际上,今年徐岩手里的名额是比去年要多了一倍的,但他依然觉得不够。去年才几个人,全连就只留转了四个人。这对一个步兵连队来说,比例简直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客观原因是,现实是我军尚且没有足够的军费养活更多的职业军人。

    君不见增加个几百亿军费就有那么多国家跳出来说三道四,要发展军队,要进行军队改革,内外的阻力何其大。

    “嗯,明天上午计划是安排操课,换一下吧,我传达一下上级的文件精神。”方鹤城拍了拍手里的红头文件。

    徐岩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全连知道这个事情,整体的调动起官兵留转的积极性?”

    方鹤城微笑地点了点头。

    “好办法,先把氛围造起来。”徐岩击掌,“你安排,下午我把他们拉出去搞体能。这时期是不能让那帮吊毛闲下来的。”

    “老兵恐怕回到家也不会忘了恨你。”方鹤城说。

    ……

    夜晚,夜静悄悄的,营区漆黑一片,除了包括连部这些管理部门的灯还亮着,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时间正好二十一时三十分,分秒不差。

    “嘘嘘,嘘嘘。”

    黑暗中,有岗哨在悄悄进行沟通。

    “有话说有屁放,嘘你大爷嘘。”岗哨一低声骂道。

    岗哨二压着声音,黑暗中用下巴指了指二楼非战争器械房,说,“二楼器械房好像有人。”

    “电脑房和会议室的人更多,一堆学习的,大惊小怪什么。”岗哨一听口气像是老兵,操-得岗哨二不要不要的。

    岗哨二说,“不是,你看,真有人,肯定是新兵蛋子躲在那抽烟。看那红点点。”

    岗哨一扭头看过去,说,“还真是,你在这看着,我上去看看。操,你丫的要是新兵蛋子。”

    岗哨二等岗哨一走远,低声骂了一句:“牛什么呀,马上要退伍的人了,以后是老子们的天下了,操~!”

    岗哨一拎着木枪上了二楼,先是进电脑房巡了一圈。电脑房和二楼的器械房对着,电脑房晚上开放一个小时,供官兵们学习,实际上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电影电视,而二楼的器械房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钥匙在二排手里,因为他们在二楼。

    躲在器械房里抽烟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岗哨一想着,一会儿不管发现躲着抽烟的是谁,随便说两句算了,自己都是要走的人了,没必要把新兵们搞得太难受。

    门虚掩着,岗哨一推开门,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说谁胆子这么大呢,敢情在里面抽烟的是五班长和五班副!

    “李牧班长。”岗哨一赶紧的站好,低声问好。

    原来,在器械房里的正是李牧和赵一云,他们盘腿面对面地坐着,中间放着垃圾铲,用来装烟灰,他们似乎在谈着什么严肃的事情。

    “嗯。”李牧看了一眼,点头。

    岗哨一连忙带上门,小心地恢复原状,深深呼吸了一口,下去了。他可是不敢触李牧的霉头。谁不知道李牧是本连最叼的班长,拳头硬得很。

    镜头回到器械房,赵一云脸色凝重,一口一口地抽烟。

    李牧掸了掸烟灰,说道,“昨天上午操课的时候,中途休息,林雨和耿帅的表现特别的不对劲儿。”

    “我也发现了。上了个厕所,俩人就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这事儿很古怪。”赵一云抽了口烟,说,“他们俩平时是最不对付的。”

    “演习回来之前,指导员找了林雨和石磊俩谈过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指导员跟他们谈了些什么。”李牧说。

    如果五连还有谁让李牧侧目的话,那么也就赵一云了。除了家境之外,赵一云的人生轨迹几乎和李牧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赵一云是名牌在校大学生入役。

    “你怎么不问问?”赵一云问道。

第29章 余安邦

    李牧摇头,“这事透着敏感,既然指导员没用通过我,就说明不想让我知道。如果去问了,就算是问林雨和石磊,这事也不妥当。”

    缓缓地点了点头,赵一云说,“总之你是要头疼了。拢共就这么几个名额,林雨和耿帅可是都想留下来的。尤其是耿帅,他的情况你也知道。可能你不知道,那货平时抠抠搜搜的,实际上把钱都省下来寄家里去了。”

    “你别替他说话,这对林雨不公平。”李牧说道,“不管怎么说,尽量站在公平的角度来考虑这个事情。”

    “公平……”赵一云苦笑地摇了摇头,笑中带着对这个社会的控诉和讽刺,只是黑暗中李牧不曾看到,他说,“老李,哪儿有公平的事情。林雨的二等功肯定很快就会下来,到那个时候,哪还有公平可言。”

    顿了顿,赵一云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你自己心情很清楚,耿帅比林雨更加适合留转,在名额有限的情况下,最有潜力成为优秀指挥士官的人应该被留下来。这就是你说的公平。”

    李牧沉默了,用手心手背都是肉已经不能形容他的纠结。赵一云是副班长,他的话对连队干部没有影响力,但是自己的却是不一样,作为党支部委员,自己在党支部会议上可是有投票权的。自己的意见必定会被连长指导员看重,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赵一云可以很洒脱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认为耿帅更适合留转,他就明明确确地说了出来。但是自己却是不能如此,需要慎重考虑,再慎重考虑。

    忽然想起中午指导员给自己看的那份文件,李牧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又拿出根烟续上,有些不确定地说,“只要名额限制这个问题解决,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赵一云惊讶起来,笑道,“那你明儿给军长打个电话,跟他说说呗,让他给咱们五连多来几个名额。”

    他当然是开玩笑的,但是却听到李牧很认真地说,“嗯,可以考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起码可以通过连长来。”

    赵一云被烟呛着了,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说,“你这玩笑过火了啊。你跟军长之间差着一楼到三楼的台阶那么多级,你打哪门子电话。就算是连长,这事也很匪夷所思啊!”

    “你说得没错,老子就是吓唬你的。”李牧说到。

    “靠……”

    “行了。明天要上交留转申请了,我明天再分别找林雨和耿帅谈一谈,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李牧说。

    赵一云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明天找石磊聊聊去,他应该知道那天林雨和耿帅聊了什么,我也侧面问一问,演习回来之前指导员找他和林雨谈了什么。”

    “行,你这个副班长,还是有点用处。”李牧说。

    “你大爷……”赵一云无语,顿了顿,变了语气,沉声说,“老李,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事情?”李牧问。

    “我-操……”赵一云低声骂道,“老子就知道你忘了。上次我不是跟你说,退伍了你到我那边去,咱俩一块儿做事业。”

    “哦,你说到你老爹公司上班的事情。”李牧想起来了,他说,“我不去。”

    “操,怎么不去呢,嫌钱少啊,老子给你开一万。”赵一云激动起来,说。

    “更不去。”李牧说,没等赵一云更激动,便接着说,“别讲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作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准退役士兵,本**有一千多种办法生存下去,即便在食人不吐骨的社会。”

    赵一云无奈地闭上嘴巴,唉声叹气……

    李牧和赵一云一直聊到十点半,这个时间是营区所有灯光都要关闭的时间,除了值班室和出入口岗哨点。

    兵们都进了被窝,东南偏北地区冬天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尤其是早晚。连队早些时候就下令兵们晚上睡觉必须加盖军大衣,确保不着凉。

    李牧翻了几个身,然后一个小时四十八分钟没睡着——每一岗的时间是一小时四十八分钟。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黑影走过来,借着通过窗户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李牧看出来了,那是余安邦的轮廓,戴着迷彩帽穿着大衣扎着腰带,显然在站岗,查铺来了。

    “怎么还没睡。”余安邦低声问,显然他也发现了李牧还醒着。

    李牧爬起来,“班长。”

    余安邦是李牧的班长,正儿八经的班长。从新兵连开始,余安邦就一直是他的班长,一直到后来他到机关挂职,回来后成为代理班长。如果说吴军是李牧从军的引路人,那么余安邦就是他的启蒙导师。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兄弟加知己。

    “失眠了,我陪你站会儿岗去。”李牧爬起来利索地穿好衣服,披上大衣,套上迷彩鞋,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这估计是最慢的了。

    余安邦笑着摇了摇头,给几个踢被子的兵盖好被子,和李牧一道走出去。铁骨铮铮的大头兵们,许多人以前在家娇生惯养,就是个孩子,踢个把被子,也就再正常不过。

    天天喊打喊杀的爷们儿,其实很多都只是个孩子,长不大的孩子。谁能想象,有许多人是在部队染上了爱吃零食的毛病!

    “张同华,看着点儿。”到了楼下,余安邦招呼了和他一块儿站岗的新兵。

    那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新兵答应一声,便屁颠屁颠地转移到路口那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主要是放在主干道前后两个方向,一旦有查岗的过来,自己马上可以发出信号。

    余安邦和李牧靠着墙壁站在一楼楼梯口那里,拿出烟来,点燃了开始抽起来。全连除了已经牺牲的吴军之外,恐怕只有余安邦最了解李牧了,徐岩也不能。余安邦知道,李牧遇上难事了。

    作为支委之一,余安邦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值留转的此时,五班的情况……

第30章 老班长,老排长

    也许余安邦远远够不着“老班长”这个称呼,毕竟他只是第五年,和那些动辄十几年的士官比起来,显得很嫩,但在李牧心里,余安邦就是他的老班长。

    成为五班代理班长,且又成为了支委之后,李牧对其他班长都是以姓名相称,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余安邦。要知道,一个排只有一名士官能够成为支委,而李牧以上等兵代理班长的身份成为了支委,叼在何处,可见一斑。

    寒风呼呼地吹过来,大营区背靠群山左侧高地边上是水库右侧是村庄,气温是相对要低上一些的,主要是周遭挡风的几乎没有,东南地区标志性的丘陵地形是阻挡不了从西伯利亚过来的冷空气。

    所以晚上站岗的,不把大衣穿上,妥妥的要冻成冰棍。

    缩了缩脖子,李牧抽了口烟,说,“班长,你们班里的留转名单出来了吗?”

    余安邦笑了笑,说,“哪有什么名单,一个排才俩名额,早就定了。也用不着定,我们一排有心留下来的就那几个,一对比人选马上就出来了。”

    看见李牧愁眉苦脸的样子,余安邦笑道,“怎么,还在为人选的问题头疼啊。”

    “嗯。”李牧闷闷地说,“我们班的林雨和耿帅都想留队,现在这个情况,很难选择。”

    “选择?”余安邦摇了摇头,说,“你不用选择。”

    李牧看着余安邦,不明白地问,“怎么说?”

    吐出口烟来,余安邦说,“我觉得你是想太多了。林雨和耿帅不会让你做这样的选择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

    “你的意思是……”李牧沉思起来。

    “嗯。”余安邦沉声说,“现在的情况实际上很明朗。林雨身上的二等功是妥妥的了,击毙了逃犯,这个功劳是会坐实的。这么一对比,耿帅没有任何胜算。李牧,他只能退役。”

    李牧长叹一声,林雨和耿帅,不管谁退役,他都难受。问题就在于,从军对于他们俩来说,不是尽义务,是出路。农村孩子的出路,光宗耀祖爹妈出门可以挺起胸脯不会被村长家二狗子欺负的好出路。

    “行了,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但是我告诉你,在这个问题上,你可不能讲什么江湖义气,别犯浑。部队有部队的规定,该怎么来怎么来。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处分。”余安邦带有警告意味地说,也就他敢这么说李牧了。

    “中午指导员告诉我,处分没有放进档案。”李牧说。

    余安邦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嗯,指导员人还是挺不错的。马上要走了,你就不要跟他对着干了,多沟通沟通。”

    李牧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什么意思,转移话题说,“班长,你为什么不申请签第二期?”

    余安邦是整个二营唯一一个参加过猎人集训的人,他如果申请第二期,是肯定没问题的。徐岩对他决意要退伍可是非常的想不通。

    “累了。”余安邦两个字道出了心声,“古语有云,忠孝不能两全。这五年,怎么说也好,为国尽忠了,该回家尽尽孝了。”

    李牧默然,这个话题从来都很沉重。老百姓永远不能体会军人心中的苦与累,那不是喊口号念主义就能消除的。人终究是活在俗世中,精神层面再高尚,也逃不过柴米油盐。

    同理,就像余安邦所说的,他为国尽忠五年,足够了。

    眉头跳了跳,李牧说,“我在机关的时候听说,未来的待遇会逐步提高,最终的目标是要和社会上同等劳动的持平或者略高。”

    余安邦点头,“这事我也听说了。去年加了三百块就是个好兆头。不过还是低啊,你看我,第五年,一个月到手不到两千五。李牧,怎么给你讲呢。我也是很纠结。我不是说死在钱眼儿里,可是这点钱,真不够。”

    李牧非常理解,余安邦也是农家子弟,也许过了温饱线,但绝对没有达到小康。余安邦有个弟弟,弟弟谈对象了,家里准备盖房子。压力也就可见一斑了。

    不是不愿意留下,而是部队留不住人才!!!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得到的汇报却比不上坐在办公室里敲键盘的,公平从何谈起,为国卖命从何谈起?几十年前打仗之前****都知道发响,还有开拔费一说,难道现如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连兵们的基本物质需求都满足不了吗?

    堂堂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于是,每当增加军费时,个别国家吵吵闹闹的时候,兵们都恨不得提了步枪就杀过去解放他们。

    而那些以为当兵的都是土豪的老百姓,则是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奉献!

    义务兵两年,每个月拿202块津贴,豁出命去搞训练,断手断脚有之,吹了对象的有之,甚至献出了生命的亦有之。

    想到这,李牧胸腔中那股血就要喷涌出来,好歹控制住,化成一声长长的呼吸,说道,“班长,我相信这会是来真格的了。也许,一期士官的工资最终会达到四千。海空军的恐怕会达到五千。”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是值得留下来当终身职业了。”余安邦说,话锋却是一转,“不说我了,去意已决,多说无谓。”

    李牧沉默,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烧到烟蒂了。

    看着李牧把烟头扔在脚下狠狠地踩着,余安邦心里默默想着,这小子心里的结还是没解开啊。

    “李牧,放下吧。”余安邦说。

    看着余安邦,李牧知道自己心里想着的,都被余安邦看在了眼里。

    李牧问,“班长,你放下了吗?”

    “快了。”余安邦说,“我相信,我就要放下了。”

    李牧沉默着,淡淡的月光当中,可以看到他眼中开始闪着晶莹。

    “排长一定不希望你沉浸在自责当中。”余安邦说,“退一万步讲,你没有任何责任,如果你有责任,那么我岂不是罪该万死?”

    “班长……”

    “我知道。”余安邦说,“吴军排长在你心里很重要。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新兵那一年,吴军排长就是我的班长,下连后就提干了。他在我心目中,也很重要。”

    李牧痛苦地轻轻摇头,低声说,“班长,我放不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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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猎人介绍:
【枪团荣誉出品】 老兵不死,仅仅歇息! 他们枪法媲美狙击手却没有狙击手的地位,他们伴随步兵作战却承受更大的压力,这是一群不为人所知的神枪手。李牧和他的部下让精确射手的名号第一次盖过狙击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精确射手,简称DM。 枪团猎人营(第二营)驻地:217848533中国猎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中国猎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中国猎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