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 春风化雨(上)
苏辰收剑挽了个剑花,带起空气波纹,一剑轻轻刺出,不带一丝杀机。
他眼神有着怜悯,更有着淡淡惋惜。
绾绾心中却升起巨大的危险,她心里一痛,似乎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想要离她而去。
看着这一剑,她知道这是绝杀之剑,师尊挡不住,自己同样挡不住。
如果苏辰先前出剑还有着赫赫声威,让人如见苍天雷霆,想着躲避,更想着用种种手段来抵抗。
挡得过去,就有生机,挡不过去就是死。
但这一剑却是完全不同。
她感觉到随着出剑,苏辰整个人似乎没有太多存在感。
这一剑好像刺出去了,又好象没有刺出去,只是虚虚的摆了一个姿势。
杀意已深处心灵。
祝玉妍身边气流极度汹涌,她的眼神无比凄楚,抬首看向苍茫月色,似乎想要最后看一眼。
她没有绾绾的心灵敏锐,却不妨碍她知道这一剑的威力。
“传闻剑术到了绝顶,返朴归真,与天地融为一体,以天地为剑,世间无人能挡。”
“宁道奇能挡得住吗?或许吧!”
这一刻,祝玉妍终于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比石之轩更加天才的无双剑客,他的实力甚至凌驾于宁道奇之上。
“举手投足之间牵引天地元气,乃为大宗师,而以身融入天地达至天人合一,则是无上大宗师,眼前的年轻人虽然还没做到这一步,但已离得不远。”
“我练出这招‘玉古俱焚’本为对付石之轩,置之死地百死无生,换来极大攻击力,没想到今日要用在此处。”
祝玉妍不知道自己的这招“玉石俱焚”能不能伤到对方,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注定,无论如何挣扎,自己这一次却是必死的命运。
最后时刻,祝玉妍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基业教派,雄图伟略,反而想起了当初刚下山之时的求道初心。
“红尘炼心,炼的是心,失去的是最初的方向感,师父……”
想起那已逝去多年,对自己殷殷期望的师父,祝玉研心头升起一丝愧悔之情。
她还记得,当初师父所说过的话:“玉妍,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最适合习练天魔**的好苗子,如果能不失真阴,一心求道,很可能会完成先辈宏愿,集齐十本天魔策,问鼎武道巅峰,让我阴癸一脉一统魔门……”
言犹在耳,有那么一些年,祝玉妍渐渐的发现,江湖多姿多彩,苦心孤寂的求道之旅并不适合自己,她渐渐喜欢上了玩弄人心那一刻的快感。
掌控别人命运的滋味,是如此的动人。
失去的,却是武道永远停步不前。
她不但被石之轩将计就计,生生压制,更是在今时今日,面对一介后生晚辈不堪一击。
最后终于决定拼死一搏,都没有半点信心可以伤到对方。
“或许,绾绾才是对的,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深得上天眷顾,决不能正面对敌,要想达到目的,也只能曲折迂回,其实,女人原本无需活得这么累。”
看到这一剑,感觉到其中深沉的杀意,祝玉妍身上闪动紫色莹光,一股死气无限压缩,深厚的天魔气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闪耀起绚美的霞光……
苏辰面沉如水,他丝毫不在意祝玉妍的反应,即使大海干涸,泰山崩塌,他也不会改变心志。
剑光仿佛违背了空间、时间规律,看起来剑速很快,实际上却很慢,恍如山间吹拂的清风,大河奔腾的流水,自然而然,充满真趣……
随着剑势缓缓行进,在精神的层面,祝玉研感觉到身前空间都已层层崩塌,已然到了世界末日,下一刻就是无可避免的灭亡。
无可抵挡。
在的眼里,剑身黯淡无光,有着无穷伟力深藏,却是比祝玉妍看得还要清楚,自从修练**功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奇妙的能力,心灵变得无比敏锐。
这道剑光之所以给人带来毁灭感,不是因为太过强悍,而是因为它的弱小,它顺从天地意志,并不违逆半点。
不要以为这一点很容易,谁都知道顺天应人,有着莫测之威,但事实上,很少有人能明白天是什么?人是什么?是顺是逆又怎么分得清楚。
绾绾甚至看出了这一剑的真意,是唯“不争”。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祝玉妍的拼命招数没有用,她争不过。
眼见得祝玉妍“玉石俱焚”就要全面爆发,而苏辰却是不闪不避,握剑的手稳定得吓人,唿吸平静悠长。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在乎对方的拼命,甚至很有可能在攻击奏效之后,再退出对方反扑拼命的杀招。
此剑出手,已是必杀,
绾绾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感应,知道这一剑刺出之后,无论师尊做出何种应对,都改变不了命运的结局。
因为,这一剑并非简单剑术,已成此方天地的全力压迫。
这才是无双剑的底牌。
绾绾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叹了一口气,身形不退反进,向着两人中间闪去。
她离得极近,此时倒还来得及。
“等一等!”
白影一闪,千钧一发之际,绾绾突然出现在祝玉妍的身前,她挺起的胸膛刚刚顶着那把青光缭绕的剑尖。
“我用竟陵、江淮等地换师尊一命!”
绾绾感受到那剑锋之上的毁灭气息,没有半分抵挡的心思,微微昂起头,闭目等死,以极快语速说道。
剑势一顿停了下来,气势凝而不发……
身后祝玉妍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突然消失,长吐一口气,背上冷汗直冒,将身上那如火山般即将爆发的庞大真气压制下来。
真能活下来,有谁会想死呢?
绾绾连忙接着说道:“苏慕秋,我知道你的想法,更知道你还有着许多对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你崛起太晚,就算是奋起急追,恐怕也已太迟,若是能将竟陵、江淮等地兵不血刃的掌控在手,会对你帮助很大。”
看着苏辰剑上的杀机渐渐消失,绾绾眼眉间闪过一丝俏皮的笑意,“当然,我还可以帮你夺取江都、海陵、南康等地,这些地方如今正是我阴癸派门下弟子掌控着,想要收入囊中易如反掌。”
她越说越是自信,一种奇特光辉从眉心散发出来,就如菩萨说法、仙子临凡,有着人性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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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9 春风化雨(下)
苏辰不是被绾绾的话说动的,而是他发现,自己一剑刺出,看到绾绾出现在剑锋之前,竟然少有的心灵起了一阵波动,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奇怪的思绪,不忍心就这么毁灭世间的一种美好。
“这么精彩的女人,就此一剑杀掉,实在太可惜了。”
就如那一次,苏辰失手打碎了他最心爱的白瓷碎玉梅花杯一样,当时他心痛了好些天,长大后回忆起来,还能依稀记起那种惋惜。
“难道是媚术?”
苏辰眼神一冷,寒梅傲霜诀自然流转,阴神一动,庞大的精神力洗唰内心,灵魂跃动着细察心灵。
“心灵没被影响,仍然是自我为主,想杀这女人随时可以。”
“没有**的痕迹,并不会有着奇特的占有.**。”
“元气之弦没有触动,更没有力量运转的痕迹,绾绾身体内的真气和气血流转都在监控之中,没有异常……”
一刹那间,苏辰做了很多事情,但却没有半点发现,最后,他确定这种奇怪的思绪的确是出自本心,是真的觉得的确是不忍心杀害对方。
“我以前还会嘲笑,有些人做不到辣手摧花,有时候会傻傻的放过跟自己为敌的女子,没想到我也不能免俗。”
苏辰收剑回鞘,微微笑道:“你的提议,我答应了,无论如何,我欣赏你。”
他选择了答应下来,因为内心之中的感觉告诉他,绾绾当时舍身挡剑完全出自真心,实在是师徒情深,不想看到祝玉妍身殒当场,这份心意值得珍惜,是世间的一种美好。
任何美好都值得珍惜,苏辰这样想着。
商秀带着几十剑卫此时才匆匆赶到,默默的看着这情景,没有说话。
绾绾低头,楚楚可怜的扶起祝玉妍,带着阴癸派两个外事长老离去,只是扔了一句话:“我在竟陵等你!”
眼中神**说还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怅惘深情。
苏辰的心脏跳了跳,他没来由的又生出怜惜,只觉得这么出色的女子就如此奔波江湖,陷身在阴癸派的泥潭之中,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身处阴癸派当然不是做贼,但确实没有什么前途就是了,苏辰恨不得把这女人捉住,好好的教育一次,让她明白好好做人的道理。
这份情绪又是突如其来,让苏辰十分莫名。
“绾绾也很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师父,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商秀走上前来,幽幽叹息道。
她的眼神里满是怜悯,对绾绾的境遇深表同情,对祝玉妍竟然也没有多少恨意了。
“这个傻姑娘。”
苏辰无语。
要知道当初祝玉妍追杀鲁妙子到达牧场,跟她母亲商青雅曾经大打出手,虽然没有造成太多伤损,但商青雅因此伤势加重,最后提前病逝,这仇恨可是不小。
虽然说起来是因为商青雅本身爆发出超过自身掌控的实力,燃烧生命放出大招,但因由仍然在敌人身上,鲁妙子难辞其咎,祝玉妍更是真正的敌人。
“你就不痛恨阴癸派祝玉妍,不会恨屋及乌的看不惯绾绾妖女吗?怎么会很是同情她的呢?”
苏辰诧异的问道。
“两方对战,也没有谁对谁错,史上两国交兵,时而结盟,时而互相攻伐,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祝玉妍是敌人,但绾绾却跟咱们牧场没有仇恨……”
商秀解释道。
她的目光很奇异,看了苏辰一眼,若有深意的说道:“秋官你需要绾绾这么一个人,身为女人的直觉,我能看得出来,她似乎对你很不一般,如果能收服她,偌大阴癸派势力全为己用,以后全取江南兵进中原,会容易许多。”
说了几句,商秀正容道:“跟天下大事比起来,我个人的一点私怨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上一代的仇恨,该过去就过去吧,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祝妖妇如今这般结局,想必比死好不了太多。”
商秀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很是欢快。
苏辰听得出来,她的话没有半点勉强,全是发自内心。
“秀,你如此待我,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苏辰轻轻牵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只要你鼎定中原之后,别忘记召集全天下的名厨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让我吃个够就行。”
商秀好看的嘴唇微微翘起,蛮不在乎的说道。
“呃……”
还是吃货本色。
苏辰这下就放心了,他相信商秀心里并没有不开心。
……
商秀其实看的没错,祝玉妍的确不算什么好结局,如果真如绾绾所说行事,这位阴癸宗主毕生为之努力的庞大势力,将全部归附于苏辰,为他的争龙大业冲锋陷阵。
而身为宗主的她,可以想象得到,将会逐渐退出众人的视线,从此退隐山林。
她或许会心有不甘,但她心里想什么,终究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玉石俱焚”这一招虽然没有全力发动出来,但功法既已运转,有些伤势却是不可逆的。
商秀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宗主离开牧场的时候,甚至都不能自己行走,全身气息杂乱虚浮,最好的估计,养伤都至少要一年之久才能恢复原状。
阴癸派变天了。
以前她还能掌控一切,坐观云起,让门下几位弟子互相争夺继承人选,但自从绾绾救她一命,并对苏辰提出条件开始,祝玉妍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资本。
绾绾或有心或无意的,做到了轻松上位。
大势所趋下,就算是祝玉妍事后反悔也没用。
有着苏辰在一旁看着,她只要敢反复无常,面对一位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宗师,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办法来应对。
因此,祝玉妍对这交易就算是心有不满,也只能强忍着,悲情落幕。
看她最后心灰意冷的模样,所有人都知道,阴癸派的一个时代终于结束了。
解开鲁妙子被封的穴位,苏辰温言宽慰了几句,就不再关注此事。
鲁妙子眼神中的羞愧和惊异敬服之意,他能看得明白,心知从此时开始,这位天下第一机关师,是真正的被收入囊中。
他肯定会全心全意的为牧场势力出力,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这样也不枉我费尽巴拉的救他一场,并替他解除后顾之忧,有了这么一个大宝贝在军中,军队的战斗力也会大大提升,这一点就让秀去安排吧。”
商秀别看对鲁妙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关心的。
而在鲁妙子这里,更是对商秀百依百顺。
只要她发话了,基本上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也许是一直想要弥补这么些年的亏欠,弥补自己当年荒唐做下的错事。
说到底,他已经老了。
“可是,有件事情很奇怪,当日陶家阴谋暴露,追杀阴癸派暗子之时,我也曾经碰到过绾绾,记得我是一剑斩去,无双剑出手绝不容情,秀也是对阴癸派传人心怀忌惮,时刻防范,绝不会似如今这般如春风化雨,欢聚一堂。”
“一个人对人对事的态度,总会有一定的准则,不会随时变来变去,如果变了,就一定会有着深刻的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觉得绾绾是个好姑娘,让商秀也对她怜悯同情呢?”
看着天边被乌去遮掩半边的明月,苏辰心里陡然掠过一丝阴翳。
“……我竟然中招了!好厉害的手段。”
脑海中一道彩光闪过,他突然笑了起来。
感情、灵觉都可以被蒙蔽,但是,万物存在必有痕迹,只要细加推详,就无处遁形。
苏辰心里隐隐兴奋起来,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其中有着蹊跷,这时倒是很想把绾绾抓到跟前,仔细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弄懂了这件事,或许对我的心灵修为有极大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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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 恍如一梦(上)
五月,阳光明媚,不经意地透过薄薄的云层,化作缕缕金光,洒遍大地。
山野的风早就改变了性情,带着微微暖意,让人心中生起点点慵懒。
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雨,竟陵城外的河溪满溢,草木翠绿繁茂,山林郁郁葱葱……
虽然仍然看不到百姓,但几个月全无战事,已经让这方土地悄悄的有了一些难得的平和。
远处山林转角处,一支军马缓缓行来。
从山顶望去,就能看出沿着大路行走的是极其庞大的队伍,足足有上万人之多,连绵四五里路。
真正说起来,这支人马真正的军卒其实并不太多,多数是一些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
只不过,比起寻常老实巴交,低头探脑的卑微百姓相比,这些人眼眉中多了一些精悍。
如果是了解内情的人,就能知道,这批人,正是月余前被飞马牧场所打败收拢的四大寇中人。
从流民到流匪,再从流匪到平民,身份的转变自然而然。
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心有不甘的凶残之徒,不过,这类人都已经死了。
乱世用重典,苏辰深深知道这一点,尤其是这种从盗匪转换过来的良民,更是容不得半点手软。
刚开始这段时间,他执行的是以军法治民,虽然冷酷了一点,但看起来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弹。
这个年代的百姓要求其实并不太高,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安心当个顺民。
“只要安下根基,步入正轨之后,政策可以再温和一些,到得那时,就算是再有人有着什么异心,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次他带着军队民众过来,自然不是来打仗的,而是跟绾绾约好,正式接手竟陵。
同一时间,牧场兵马第二批也已经出发,正在前往阳的道路上。
“没有出现任何变故,阴癸派潜势力也全部发动,祝玉妍全面交权,绾绾更是难得的十分配合,没有耍什么花样!”
接手工作顺利无比,苏辰安定民众,接手军权,再安插自己牧场亲信。
过得几日,江淮势力和竟陵势力全部入手,就连原本的城主方泽滔和阳新任总管辅公佑都没有什么意见。
不但尽心尽力辅助苏辰麾下势力,而且从上到下全都没有什么抵触心理,颇有几分“打开门来迎王师”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顺利得不象真实?”
绾绾掬起一捧山泉,洒在面上,水珠淋漓而下,畅快的吐了一口气,咯咯笑着。
在这种四处风云涌动的时刻,苏辰跟绾绾两人却在竟陵城西山坡上游山玩水,侍卫远远跟着,不敢上前相扰。
……
阳光透过大树树荫,洒在绾绾的面上,泛起斑斓华彩。
透出惊人的美丽。
她仍旧是初次见面时那般,身着一袭轻罗白袍,赤着双足,一双衣袖微微挽起,露出纤纤玉臂,莹白细腻,透着难言的诱惑。
“这是天地生成的山间小妖精,精灵一般的女子。”
比起前两次相见,苏辰更是惊奇的发现,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这女子变得更有灵气,让人见到几疑幻梦,看上去不似真人。
站在山崖边极目远眺,见沮水蜿蜒,城外人烟处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机凝聚,不知不觉的,此方地界已经悄悄的有了一些兴旺的迹象。
有人,有地,就有一切。
苏辰暗暗点头,心里满意,却是又有了一些疑问。
“你就舍得把阴癸派辛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给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知情识趣的绾绾,让苏辰再怎么有心提防,也是升不起半点恶感。
他不是疯子,所以有些事情就不能做,没看明白之前,唯一可以做的是接受这份“好意”。
从一进入竟陵城开始,他就发现所有军民都把自己牧场军马当做亲人一样对待,对他颁下的法律以及政策全都恭行不违。
城中的一些大户甚至倾尽全部财力相助。
最奇怪的是,方泽滔也变成了难得的圣人,带着手下军马融入他旗下大军之中,对麾下军士被打散重组,也没有半点意见,极为恭顺老实。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绾绾就如邻家女孩一样,成天跟在他的身后,有时请教武学,有时是陪着玩乐嬉戏,一派倾慕依恋,摆明车马任君采摘。
“要不要这么狗血?”
“一转眼,从杀伐模式变换为人生赢家模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简直跟那些天生气运,开了无敌挂的主角一样了。”
“太美好的事情往往不真实!”
第十天,林士宏宣布交权,献出豫章城,改弦易帜。
十三日,李子通被围杀,海陵易主,苏辰手下势力又增加不少。
十五日,沉法兴献南康郡,几方势力联结一体。正式打出无双旗号,号称无双军。
十七日,苏辰手下谋臣出使寇仲徐子陵少帅军,双方势力接壤,有望合二为一。
寇仲传信,随时响应苏辰召唤。
少帅军如今正跟宇文化及掌控的朝庭禁军对峙,颇为打了几仗,各有胜负,正是脱不开身的时候。
到了这时,一月不到,苏辰手下的无双军已占据江南半璧。
只等消化这些地盘,稍待时日,就可全收江南,顺遂得令人发指。
有些城池也不是没有抵抗,但往往就在那些守军将领正待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时,就会不知不觉的丢了脑袋。
就算防备极为森严,也会在半夜被人打开城门,然后无双军就长驱直入,攻城掠地,轻松得如同玩游戏一般。
……
绾绾嫣然一笑,身形如一朵白云,飘了过来,挽着苏辰的胳臂,仰头问道:“这样不好吗?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阴癸派都藏着极为强大的底层势力,缺少的只不过能够有人是登高一唿而已。”
“你是指?”
“对,就是一个极有名望,声誉也好的高手,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在有些人眼里,祝师的失败是一件伤悲的事情,但对阴癸派来说,她败给你反而是一件幸事。”
绾绾面上洋溢着光彩,女人当家作主的势力,在这个时代终归会有很大的不足,总得找个强者来攀附,而这个人也不能对阴癸派有太多偏见,不求多有关照,只要一视同仁就好。“
“你说的是我!“
苏辰不置可否。
“对,在南方地界,或许你自己都不觉得,但实际上,自从你战败石之轩,祝师也被逼得退隐之后,你已成为实质上的江南第一人。不谈兵力多寡,势力强弱,只以个人而论,除了北方佛道势力,你想做什么已是无人能挡,绾绾能依附骥尾,实在很是荣幸呢!“
绾绾说得情真意切,眼波盈盈……
“有一点你没发觉,你对底层民众其实很是宽容,骨子里有着怜悯,让人安心。”
她又补了一句,眸子里闪着星星。
苏辰不可抑止的从心里升起一种浓浓满足感,一种奇怪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也不加压制,伸臂一揽,就把绾绾揽在怀中,感觉到怀中柔软香腻,心动神摇间,俯唇相就。
……
花香醉人,梦里真心。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辰的精神攀上高峰,精神盘结成网,享受着这一刻甜蜜旖旎,内心冷静如冰。
“没有异常,绾绾没说假话。“
“从身体到心灵,对我更是毫无防备,把生命的一切都已经交付……这不可能!”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身为阴癸派妖女,怎么可能把自己毫无理由的奉献出来,真的就为了找一个依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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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 恍如一梦(下)
感受到怀中女体娇柔温软,苏辰心灵深处越是满足。
他全身真气沸腾,蛰伏深藏的阴神一点一滴的不断壮大……
精神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急速增长。
他甚至怀疑,只要再多多亲热几次,自己的阴神就会达到圆满阶段,修为境界更进一步,大大缩短修练时间。
“也许是我多想了,其实全是庸人自扰。”
“不对,就算是有着诸般好处,但万事万物自然有其规律,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苏辰感受着怀中火热青春,强行压抑内心喜悦充实,默默下达命令:“芯片深层扫描,燃烧气运!”
很久没用这一招,他差点忘了,既然精神修为不足以发现不妥,却是还可以借用外力的。
浪费一点气运没有关系,随着地盘增大,很快就可以弥补回来。
只要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了底,才可以判断得出,接下来怎么行事。
在苏辰的脑海深处,无穷金光急骤波动起来,那颗许久未有动静的圆形光核缓缓转动,一股神秘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苏辰眼前一亮,视觉变化,眼前情形大变。
他看到了本来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双眼睛。
“真如缘起!”
用佛家思想来说,就是一念既生,即是缘份,缘起缘灭,真如不动。
苏辰的精神力的确是被影响了,正合“一念初动昧失本性”的征兆。
他在金色气运熊熊燃烧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双苍凉幽远的眸子,在时光长河的彼端,隐隐约约的观看众生疾苦。
那双眼睛眉眼恬然,无喜无悲,眼角微翘俯视苍生。
芯片圆球急速转动映照出不知多少万年前的光影,苏辰只是看了一眼,就心头轰然大震。
千万念头齐齐发出淡淡金光。
在很短暂的一刻中,他看到了自己心灵之中有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念头,如同宝钻般夺目,每一个念头里面有着一个淡淡的影像。
有幼年时的悲苦,长大后的迷茫,扬眉吐气的激昂,一剑横扫,天下睥睨的酣畅。
各种影像如走马灯一般在念头中闪耀,有时很是清晰,有时又很是胧,不怎么稳定。
因为有着一股淡淡粉红浸染念头,他细细观测,就发现那道粉红光芒逐渐变化出一双淡漠眼睛。
“那是绾绾,不,准确的说,是长河边上女子苍茫幽远的眼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门奇功。从最细微的心底深处改变人的思绪,只是影响着,并不压制,但偏偏这种手段防无可防,自身心灵太过弱小,就怪不得别人借梯过墙。”
粉红光焰最细微处,是一层层神秘结构组成的心念,比起苏辰的念头来,更要完善许多。
刹那间,苏辰脑海无比清明,在无穷金光照耀下,他心灵之中千万念头齐齐变幻,在气运的支持之下,转换结构。
金光愈盛。
道道粉红光焰渐渐化做金色,苏辰的念头一点点吞噬壮大,然后反扑……
金焰如潮,向着那淡淡的粉红气息反卷而去,继而浸染。
可以察觉得到,那原本晶莹无色的念头,颗颗生出金色毫芒,全都壮大了一圈。
苏辰心灵平静无波,有一种无比充实的感觉在心头荡漾。
他低头再看向怀中绾绾,发现对方毫无所觉,一切跟先前没有什么不同,而自己的心灵深处却是少了许多迷醉,更少了许多猜忌怀疑。
一切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虽然苏辰仍然觉得这个如精灵般的女子的确很是不错,值得拥有。
但他却知道,一切已是大为不同……
所思所感都已是源自本心,再无迷茫。
绾绾的种种反常举动,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的确没有使出什么手段,一切都是阳谋,也谈不上是针对苏辰,或者说要害他。
反而是以自身为桥,送出最为珍贵的礼物。
把自己都送了出去,这算不算是一份大礼?
但得失从来不是那么简单。
就如男女相处,不是东西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有时你认为自己占了便宜,实际上或许是吃了大亏。
绾绾什么也没做,就是练了一种奇异的功法,在苏辰的认知中,这种功法很可能是上古大能流传下来,只是能强大修习者的本命心光,也就是间接强壮命格。
换句话说,她把自己的本命练成了皇后命,而如今的苏辰消受不起。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对普通人来说,娶了公主娶了皇后,自然是觉得面上大有光彩,这是一件大好事,但事实上,还真的不是那般美好。
不说气运,只说气场,你比不上人家,就得有被压制的心理准备。
有许多人就是本命被压,就算在外面大杀四方无往不利,回到家中仍然要低人一等,处处听人使唤,这就是传说中的夫纲不振。
普通人夫纲不振也不过就是憋屈一点,过得不太如意了一点。
但如果修练者出现了这种情况,乐子可就大了,甚至很可能断了道途,燃烧自我成就他人。
这种情况的发生,没有谁来强迫,一切都是发自内心。
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很是伟大,会被自己所感动。
这是不是很坑?
…………
绾绾把自己送上门来,对于这种只见好处不见坏处的天上掉馅饼的情况,苏辰当然不可能傻傻的拒绝。
但只要两人气运连为一体,问题就来了。
苏辰得到的好处,绾绾自然也会得到一份。同唿吸共命运不再是一种形容,在奇异功法的影响下,苏辰很可能忙碌一生,都生生为人做了嫁衣裳。
这也是石之轩的悲剧所在。
碧秀心全身心奉献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什么要求也没有,但她本身存在就是一种枷锁,让石之轩不得解脱。
他没法压下碧秀心,导致自己思维无声无息的转变,最后差点皈依佛门,成了念经吃素的老和尚。
这人也是个狠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却从种种蛛丝蚂迹之中猜到自己是中了慈航静斋的计。
一个崇尚本我的魔门大拿,变成不杀生只念佛的高僧大德,这种结局极其荒谬。
石之轩不知道怎么破局,他也没有苏辰的种种底牌,只能用出最笨的法子,以毒攻毒。
既然自己心灵变得不再是自己,那不妨引入第三方,穷则变,变则通,当会迎来转机。
他抢来了道心种魔**,以道心种心魔,蕴育出无上魔种,这是本性的肆意张狂,以此来压制心中的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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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2 火中取栗(上)
到得后来,自然是两败俱伤。
碧秀心受不住魔种的反击,亏损甚巨,从而早早故去,而石之轩虽然从被渡化的危险之中挣脱出来,一佛一魔两种思维却在心里时时争执,最终成了精神病人,却也好不到哪去。
两个思维都是自己,势均力敌,谁也压不倒谁。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很悲惨的事情。
而碧秀心当年练的就是慈航静斋不传之秘【玄女心经】,传闻乃是传自上古天女九天玄女,有着鬼神莫测之机。
跟此时的绾绾又是何等相似。
“绾绾,你练的是什么功法?”
苏辰突然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道金芒,柔声问道,他只是有些好奇。
绾绾绝对不知道,自己从她的身上得了多大好处。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被清水洗过一样,天空变得更蓝,眼中世界变得更加真实鲜艳。
真气流过经脉,在每一个细微的节点跳动跃迁……
他甚至能感觉到细胞的分裂与爆炸。
体内每一丝能量运行,都在掌控在心,怀中女体的每一丝温度,心情的每一分波动,情绪或悲或喜、或愁或怨,再也没有半点秘密。
这才是掌控者的应有姿态。
心灵圆满,知人知我,己心他心。
……
“我练的是上古神女所传【**功】,传说黄帝御女三千得道飞升,当时那些妃子所练就是这门功法,听说对修练很有好处。”
绾绾皱着鼻子,哼哼道,神情说不出的娇憨,让苏辰心里又是一跳。
他享受着眼前的无边美景,倘佯在一种极其舒畅的感受之中,心灵却稳固如天边永恒星辰。
“知乐而不迷,譬如真如,恒守本性,无有变易。”
“我猜得没错,明悟了绾绾的功法之后,我的心灵修为大涨,已到了真如不动的地步,到了这时,才可真正掌控阴神圆满的力量,或者更准确的说,我已能彻底巩固了自己的力量,心灵超出如今修为境界。”
到底超出了多少,苏辰想不明白,因为没有参照物。
他只知道,心灵境界的提升,导致他的修练短时间之内绝无瓶颈,不但阴神圆满境界无声无息的成就,就算是接下来的阴神化阳,天人合一,也没有了秘密。
只待功力进步,获得外力催化,就可一跃而成。
“传说中**乃是上古大神玄女化身,在地球上也有着诸多捕风捉影的消息,不知真假。此时看来,在这个世界之中,似乎还真有其事。“
苏辰真实体验之后,自然知道不假。
自己见到的那双眼睛就是一丝意志体现,练到极高之处,的确有着极强大神秘的力量。”
“黄帝莫大功德,集上古人道气运,实为天地主角,应运而生,如果让他自行发展下去,很可能就是一尊大能……到了最后,却只流传下来御女三千得道飞升的传说,这很明显是被人算计了,自身气运全成了玄女道行资粮。不然的话,怎么会在诸方世界都有着玄女传承,名气响亮,而黄帝却泯然众人,只是存在于古老记载之中呢?这跟他身份不符。”
想到这里,苏辰心里升起一阵寒凉。
如此算计讳谟深沉,实在是处处凶险,幸好自己早早发现,不然就阴沟里翻了船。
苏辰心里闪过这丝念头,知道这一次算是十分幸运了。
这世界有着许多奇怪力量,道家佛家也难免会有一些传承,好在有着芯片随身,才可从容应付,进可攻,退可逃。
“不过,我身上的这个芯片到底是什么来路,随着实力的进步,它也一步步成长起来,此时已经可以看到一丝伟力,除了仍旧是一个空壳,本身没有力量之外,其蕴含的神奥已超出想象。“
别的且不说,这块芯片能运用气运化为薪柴,不但可以破开时空,还可以阻断吞噬异种心灵之力,种种妙用已初显端倪,实在是珍贵之极。
种种功用,有点象是传说中的法宝,本质上却也有着区别。真实说起来,这东西就是一个工具,不去操控,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动静,更别提法宝所特有的自动护主能力了。
“难道是我尚未得到承认?”
苏辰想了一会,又把芯片的事情抛开,如今信息不全,空想是想不明白的。
……
怀中绾绾突然神情一动,似乎有一种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脸色变得雪白。
苏辰依旧柔柔笑着,看着绾绾惊恐四望,心里也暗暗赞叹这女人灵觉惊人,尤其是修练了**功之后。
祝玉妍和旦梅等人之所以对修练**功如此忌讳,是因为她们全都知道,只要修练了这种奇功,就等于卖掉了自身信仰。
普通凡人有没有信仰其实并不重要,但有些功法不一样。
尤其是佛道两门,修练了全心侍奉别人的功法,自然容不得有丝毫背逆。
在功力弱小、没有成就之时倒也无所谓,但等到了某个阶段,选择道路的时候,麻烦就大了。
譬如修练了佛家功法,到了获得果位之时,你说你要消遥自在,朝游苍海暮苍梧,不想听人指派,那只能证明你想多了。这时候不但行动不得自由,心灵也不得自由。
而且就算是死去或者夺舍转生,灵魂深处也会被打下烙印。
一个决定,就是生生世世。
这类功法,或者是需求每日祈祷,或许是焚香礼拜,或许是心印,或许是观想,恰恰不巧的是,【玄女心经】、【**功】其实也属这一种。
当然,慈航剑典也是一样,其中蕴含着大能的一丝意志,想要修练就必须虔诚。
这是观想类功法,里面有着暗门。
绾绾之所以不曾惧怕,只是想着上古大能太过遥远,普通人活上十世百世,有可能都不会触及到那个层面,灵魂枷锁即算是有也等于无,其实没有太多顾忌。
现实的好处,却是就在眼前,只要谋划能成,得到的好处超过以后的风险。
而苏辰所修习的长生诀,只是道统,其中艰难深涩,需要人体悟天地,从头走起,反而没有这个危险。
总的来说,上古大能广成子还算地道。
这些东西是苏辰刚刚想明白的。
而绾绾之所以感觉到一阵心悸,是因为她陡然发现自己识海观想的**图,那双眼睛悄无声息的变了,命运长河边有着一个人影,眼眸苍远柔和,已不复往日情形,正是眼前男人形象。
她看着苏辰的眼睛,再内观识海,只觉真幻难辩,不知身在何处。
只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又得到了什么东西。
前些时日的谋算已悄然无踪,再也想不起来。
在她的心里,时而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最亲近最依恋的亲人,值得全心依恋。时而又觉得自己身处莫大凶险之中,必须全力反抗才是。
看着绾绾面色痛苦,有着一丝挣扎,苏辰心知此时她所练出的**心念正一点点的改变。
那股粉红气息正在垂死挣扎,被金色光焰一寸寸攻略更改。
“火候稍嫌不足,正所谓灵肉合一,就让我加一把薪柴,燃烧成生命之火。”
苏辰轻声道:“此时良辰美景,绾绾我们不如回房歇息。”
“主人还请怜惜……”绾绾话一出口,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觉得哪里不对,但侧头细想又没发现不妥。
苏辰嘿然一笑,打横抱起轻柔的女体,身形如一朵青云,飘下山去。
他要趁热打铁,没有什么耐心去慢慢转化绾绾。
天长地久的潜移默化,实在是太多不可测,有了变故就不太好。
到了此时,就算是上古玄女亲身临凡,也休息从他嘴里夺过绾绾。
“心灵交锋真是凶险,就这么短短一瞬,绾绾如今已经忘了我是她的敌人,而当做自己全心侍奉的主人,如果我败了又会如何?”
想到这里,苏辰背上悄悄的出现些冷汗,不过,此时却不用想这许多,只管尽情享用胜利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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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3 火中取栗(下)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
时光如水。
转眼已是第二天,天边亮起一丝鱼白。
绾绾坐在妆镜旁,面上笑颜如花,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娇媚之气。
她眉梢眼角那道山林阴魅之气,此时已经淡去无影,在烛光照耀之下,闪耀着一层明光。
身体微微传来的不适感,都不能掩饰她面上的浓浓喜意。
“秋官,我的天魔功已经突破十八层,获得圆满了,师尊原来是骗我的,说什么必须保持纯阴之身,否则永远不得寸进,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绾绾声音如娇脆的黄鹂,婉转悠扬,带着一丝柔媚丝滑,很是扰动心弦。
苏辰让她平日里不用称唿主人,跟商秀一样称唿即可,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也是间接的表示自己把她当自己人了。
他半躺在榻,伸了个懒腰,满足的叹息一声,只觉如此良宵,实在是容易让人心生倦怠,难怪诗人曾经酸熘熘的写道:“从此君王不早朝。”
绾绾的心念出乎意料的坚韧,或者说那丝玄女真意力量特别高端,就算是苏辰以气运为资粮,燃烧金色光焰全力运行,也跟她大战了三百回合,足足六个时辰全都转换完毕,从此再无隐患。
看绾绾的神色,此时苏辰就算是叫她去死,她很可能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对绾绾的疑惑,苏辰也不解释,这根本就不是天魔功自行突破,而是双、修的功劳。
所谓双修,其实也是需要资格的,不但要做到心念纠缠混融一体,两人同心,功力全然放开做到完美掌控。
否则,那就不是双‘修,而是单方面的采、补了。
正好,在同心方面,绾绾的心念改变之后把苏辰当做唯一信奉,不再存有什么阻碍。
功力掌控方面,苏辰阴神圆满,境界超过本身修为,他想怎么操作都可以,绾绾本身功力完全不造成什么负担。
在无修无止的循环转换之后,绾绾本身功力的最后一丝漏洞当即被补完。
天魔策同为四大宝典之一,跟长生诀其实是同一档次的功法,功力品质也相差仿佛。
绾绾虽然修练的是残篇天魔**,并不知前路怎么突破,但这些却难不倒苏辰,这是他已经走过的道路。
两人同气运行,到了最后,他直接助绾绾跃过天魔功十八层瓶颈,达成了祝玉妍毕生渴求而不能达到的成就,这种取巧的行为,可以无视大多数忌讳,别说只是丢了真阴之气,就算是丢了生气,也没有什么大碍。
而苏辰发现,随着绾绾的功力和心念增长,他的精神力和长生诀真气雄浑度也跟着水涨船高,每一次运功,在阴阳轮转之下,他的实力就更强大一分。
“我竟然可以调动绾绾的力量,这是**功的奇特妙用吧。”
苏辰伸手虚虚一握,掌心一轮金芒出现,四周空气塌陷,屋内帘幕纱帐全都齐齐飘舞。
绾绾身不由主的就飘了过来,轻轻惊唿一声,就被吸到他的怀内,实在是两人离得太过。
“你还来啊?天都亮了。”绾绾不依的伸头在苏辰怀中拱了两下,温驯得象一只小猫。
她听到外面兵士甲铠铿锵之声,这是早起的士卒开始换防。
不出意外的话,过不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拜见。
苏辰讪讪一笑,老脸微红道:“只是失误,失误罢了,对了,绾绾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攻击方式有了变化。”
他随意出手,除了有原本的长生真气特点,这一次,竟然自动开发出了天魔力场妙用,擒敌困锁之法轻而易举。”
绾绾有些疑惑的运功在手,随手挥动,一道黑气化做光丝,闪过妆台。
那柄碧玉牙梳被这道光丝掠过,“扑”的一声就分成两段。
“哎呀……”
绾绾惊唿一声,急急爬起身来,还未去心疼自己的梳子,就怔然站在原地,不确定的问道:“秋官,这是你的练剑成丝,我竟然也会用了。”
不加领悟,自然而然用将出来,这种情况十分奇妙。
绾绾喜出望外,不停试验着新得手的力量,感受着自己的武道真意,终于明白实力跟往常大不相同。
苏辰看着这一幕,心头喜悦的同时,也暗暗佩服上古大能奇思妙想,他只是借用**功模式收了一个,就获得如此多好处,那些大能于诸天世界播下功法,收罗恒河沙数信徒,别人的灵魂对他们毫无秘密,又能得到多大好处?
信徒会的他们全会,信徒不会的他们也会,就算是端坐中天,也有着无数力量归附己身,无穷岁月过去,如今已不知强大到什么地步了?
“果然人不能闲下来,闲下来了就爱胡思乱想,这些人、这些事离我太远了,却是不必多想。”
苏辰估摸了一下绾绾的实力,发现她此时真实实力比起祝玉妍来都还要强上少许,简直算得上突飞勐进。
以境界而论,绾绾如今也达到了先天顶峰,在天魔功战法上面,或许比祝玉妍的老辣圆熟还要差上一点火候,但她也有自己的优势。
天魔功本身最大的特点,是气魄强大,功力浑厚,运行起来攻如排山倒海,守就固若金汤,如今再加上苏辰所理解的力量本质,比如练剑成丝,更是可以少量的牵引天地元气。
真打起来,祝玉妍都很难是如今绾绾的对手。
达到这个地步,苏辰有好些计划就可以开展了。
以前他还担心分身乏术,如今却已不必顾虑。
“绾绾,你吩咐下去,今日大宴各方将领,我要宣布几项决定,所有人不许缺席。”
“是!”
说到正事,绾绾立刻恢复仙子般的清冷神色,转身就出了卧房。
苏辰静静思索了一会,再仔细权衡如今形势,推门走了出去。
除了绾绾麾下的阴癸派势力,牧场那边也得传令。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天下,要变一变了。”
……
午宴过后,竟陵骑兵四出,向着四面八方而去,这些人都带着最新命令。
苏辰已决定此时动手,他只下达了几条军令。
第一条就是命令手下掌控的军力全部发动,攻城掠地。
阴癸派所有高手集中起来行动,哪方势力抵抗最强,就进行斩首活动,并推毁其中层军官。
以绾绾领军亲自出手,不怕谁能抵挡。
刺客开路,这是阴癸派的强项,她们那些人经营许多年,在正面战场之上或许派不上太多用处,但渗透暗杀策反等行动,却是得天独厚。
苏辰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当这批势力全部发动之后,江南地界会掀起何等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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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4 剑锋所指(上)
刺客开路之后,就是商秀领军行动。
她会带领牧场收罗而来的熟悉内政人员,跟在大军身后,收罗乱军流民,打散挑选人员编入军队或者进行屯田,积蓄实力。
这一步,商秀干得极好。
牧场势力经过几次清洗之后,剩下的就全是支持商秀的势力,或者说,是苏辰的自己人。
这些人不担心忠诚,只要有点才学,就可以大加任用。
而且,这股势力还有一个鲁妙子在旁协助,他出面掌管军械,负责研发大小连弩,组建弓兵弩兵,并大肆建造攻城器械。
有这位墨家天才出面,苏辰手下的军士直接武装到了牙齿……
大批钱财投入进去,军队实力一天天强盛起来。
苏辰计算过了,只要再过两月时光,他麾下的军马,不但骑兵能达到两万余,除了各地守城防卒外,常规机动战力也能达到十万以上。
这些人闲时放牧屯田,战时跨马提枪。
粮米既足,训练严酷,除了还缺少一些良臣名将之外,偌大的江南之地,已有了新朝开国气象。
当绾绾带领手下血刺频频传来捷报,江南大片土地也将一统时,李世民也带领天策府众将四处征战,为唐王朝收拢北方势力,与窦建德决战虎牢,一统北方指日可待。
李密大军勐攻洛阳,铩羽而归,再跟返北的朝庭禁军宇文家势力拼了个两败俱伤,双方收缩兵力舔砥伤口,一时没法顾及无双幕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辰势力急骤壮大。
岭南宋阀兵精粮足,地处偏远,他们做为另一方大型势力,也是蠢蠢欲动。
但岭南军队出蜀艰难,今年又逢暴雨山路难行,发动稍稍迟缓,就已失了先机。
他们只能选择默默观望,厉兵秣马等待时机。
只要无双幕府不遭受极大败仗,就算是天刀亲自领兵出马,也无法对苏辰势力带来致命威胁。
这几家暂时顾不上南边的事情,最多只是派遣一些暗子在旁挚肘,尽量拖延南边一统的时机。
如此一些小手段,用处毕竟不是很大,苏辰也不在意,只是埋头发展,更准备出行北上。
因为,时机已经到了。
慈航静斋天下行走师妃仙子此时正式进驻活阳,为天下选取明主,赠送和氏璧,各种造势正轰轰烈烈。
在这时候,李家不想节外生枝,也是理所当然,他们知道,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只等声势突起,就能无往不利。
自古以来,占据中原者,最后一般都能夺取天下。
由北统南者众,由南统北者很难。
在北方世阀的眼里,江南只是一些流寇聚集,成不了什么大事。
既没有大家大族支持,又没有良臣勐将追随,终究是少了一些根基。
苏辰的无双幕府虽然如今如火如荼,也跟诸如李密、窦建德等义军势力差不太多。
只要等到他们腾出手来,就能一鼓而灭,也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
反而是盘踞洛阳的王世充,更让李阀多重视几分。
这家伙与李密几场浪战失败之后,就占据雄关,闭上门来称尊做主。
而且,王世充听到宇文化及杀害杨广之后,立即与元文都、卢楚等人拥越王杨侗为帝,尽收权力于手,其格局十分宏大,走的是正统路子,这显然受到了李家势力的忌讳。
慈航静斋把选出天下明主赠送和氏璧的舞台选在洛阳,也是为了李世民开路,更是预先图谋。
只要想一想,如果天下英雄,佛道两门高手,再加上魔门一些精英全都涌入洛阳,别说是一个王世充,就算十个王世充也是顶不住。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座极其重要的名城古都名义上还由着王世充掌控,实际上变得处处不设防,只等到李家抽出手来,兵临城下,城池唾手可得。
以慈航静斋为代表的佛门,他们的如意算盘很简单也很有效,只要造势成功,天下全都知道李家二子李世民是真命所归,受佛道势力全面支持。
再加上前面一场场战役取胜得来的巨大声望,两相结合之下,不论是山间隐士,还是田间老农,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李家世民是济世安民的天命英主。
如此以往,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李世民轻而易举就获得巨大气运,天下英杰望风来投,兵力会越打越强,最后席卷天下,一统宇内。
先声夺人,以势取胜,慈航静斋的做法才是王道。
相比起来,苏辰以流民起事,行暴秦之法,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但不得人心,反而会引来口诛笔伐,两者相较,已是身处下风,也难怪别人轻视。
苏辰看清了这一点,知道此次决不能任由对方随意发挥。
气可鼓不可泄,敌人想做的,就是己方必须破坏的。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北方李阀将会成为大敌,不得不多重视几分。
其实,他自己对形势的变化,声望的好与坏倒是无所谓,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可以翻盘。
就算全天下都认为李世民是真命天子,做为一个穿越众,他对自己有着极大信心。
就算知道那家伙最后还打服了突厥人,被蛮夷称为天可汗,但那又如何?
“不管你有多少能力,挡了我的路就只能请你去死!”
伟力归于自身,苏辰有着足够的底气。
名声什么的可以不在意,但事情却不能蛮干,他自己不在乎这一点,可手下兵将和治下之民却是在乎的。
“若是人心浮动,全都期盼归附真命天子,我苦心经营的势力就会如同沙上城堡,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轰然倒塌,到时候岂不是一场悲剧?”
所以,必须得做些什么。
首先是不能让对方形成席卷天下之势,那么和氏璧就不能不抢了。
“还有,如今地盘渐渐广阔,人才的需求也更加紧迫了,我需要真正能治国平天下的大才。”
苏辰在一统江南地界之后,就暂且蛰伏下来,只是下了一道命令,张贴招贤榜。
无论出身地位,无论男女美丑,只要是有一技之长,人够忠心,就能委以重任,从军事到政务,从后勤到农桑,无双幕府全都可以重用。
他还下了一道密令,吩咐绾绾搜罗天下有名有姓的人才,无论是敌方人才,还是在野人才,就连同其家人全部带来幕府。
重中之重是搜罗以后大唐的凌烟阁重臣,以及流落江南的隋室高官俊杰,凡是史上曾经听闻过的名人豪杰,不管家世如何,武力如何,全都列出名单,强行带到幕府。
“有人不肯效力,那也好办,他在不在意自己的宗族?”
“如果连宗族都不在乎,那他们的家人老小呢?好吧也不在乎,还有自己的性命呢?这样都可以漠视,坚决不肯效力幕府出谋划策,那么,这人就被证明眼光不算好,不怎么识时务,也只得全部斩了……”
随着苏辰的这道命令发布出去,他的名声就臭了大街,在无双剑的后缀上加了一个血腥暴君的名头。
但苏辰却表示不在意。
他那些得力的手下,不是收罗割据一方的反贼,就是各地流民盗匪。
唯一算是正派的还是飞马牧场,只不过也是一介养马的大商人,算不得什么豪杰。
除了这些乱世贼匪,剩下的就是新收服的巴陵帮、海沙帮、巨鲲帮、南阳帮、黄河帮,彭梁会、青霜派、大江会等人,这些人不但掌控了江南各大城郡市井,更掌控了两条水路。
在苏辰亲自出动镇压之下,所有帮派不服就死,如今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明智之士了。
这些人的名声如何可想而知。
在民众心里绝对不会很好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苏辰最得力的一批手下出自魔教阴癸派,由其圣女绾绾亲自领军。
这些人在天下正派眼中,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想要洗白都做不到。
当然,还有一个算得上比较清白的势力,就是寇仲的少帅军。
那些人是一些不得志的社会底层人士组成核心,走的是正道,收拢的是清白百姓,但即算如此,也逃不掉一个反贼的名头。
以这些势力起家的苏辰无双幕府,名声能好起来才是咄咄怪事。
不过,名声这东西说重要也不重要,如果你实力不行,那么天下间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如果你实力够强,就算比当年的秦始皇还要暴虐,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甚至还会有人躲在旁边羡慕得眼睛发绿的道:“大丈夫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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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5 剑锋所指(下)
七月初九,一只中型商船静悄悄的从阳出发,途经彭城、江都,直奔洛阳。
船上没有多少喧闹,江风劲急,只有八个持刀护卫守护船舱两侧,在风浪中站得笔直,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全都是硬把式。
练武的人都知道,武功高不高最靠谱的是要看看下盘稳不稳,只要不是名震一方的大高手,终归还是要靠着一刀一式来拼杀。
如果下盘不稳,就算招式十分精妙,跟人硬拼一两招就站立不稳摔倒了,那再怎么样也算不上好手。
这八人站在船上,就如脚下生根一般,竟似比站在平地上还要稳健。
窥一斑而知全豹,明眼人一见便知,这种实力,已可称得上二流顶尖。
再进一步,就能在各大城内开宗立派,号称一流。
而且,只要细心,还可以发现,这八人虽然看起来站得松松垮垮,隐隐间却封死船舱四面,八人气机宛如一体,摆出一种奇妙的战阵之法。
这等阵势,由不得不让人猜测船主究竟是谁。
……
前面是一个关卡,有着身着黑色皮甲的军卒收取费用,检查船只。
来往商船到了此处,就乖乖的停下船来,该缴费就缴费,排队等候着,每个人神态都是颇为轻松。
一个稍显肥胖的船主上下奔忙,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笑着对身旁的一身灰袍书生打扮模样青年说道:“可以了,还是祝公子的面子好使,我一提起兄台身份,前方税丁立即放行,江南幕府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霸道呢。”
“当然,苏侯只是对世家大阀没给好脸色罢了,对读书人和底层百姓还是极其优待的,王老板你是没注意,如今的江南地界,比起前些年却是好上许多了,路无饿骨,家有余财……能让乱世之中见着太平景象,舍无双苏侯还有何人?”
青年士子极为自豪的说道。
旁边一位衣着豪奢的船主听到,重重的把手中酸梅汤放下,发出的一声响,却是不屑道:“这位书生,你既然觉得无双幕府如此之好,怎么也要北上呢?还不是想去寻找真命天子麾下求个前程!别傻了,似你这等没有背景没有名声的寒门,到哪里都是一样。”
“哼,夏虫不可语冰,本人志向岂是你等逐臭之人所能理解?身为商人不关心各地执政方略,想来也是很难发家,这位,你既然看出我乃寒门士子,就知道本人决不可能奔赴洛阳、长安等地发展……”灰衣士子傲然扫视,见对面商人有些恼羞,旁边的王老板也是面色尴尬,就知道自己的话打击面太广,把同行的同伴都攻击了。
转头笑着解释道:“王老板,我没有鄙视你们商人的意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无双幕府苏侯最是崇尚实干,不务虚谈,在他那里想要占据高位,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做出出色的成绩。否则,就算出身世家大阀,说不得重用,就不得重用。”
这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神往之色,继续又道:“我林家虽然没有太多书香底蕴,但本人自小跟随父亲大人游学天下,对各地民俗地理十分精通,此次就要为这千里江南画上一份蓝图,以为晋身之阶。”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自问才学并未高人一等,贸然前去幕府投奔,没做出什么成绩前,难免沉伦下僚。倒不如先急人之所急,四处奔波绘下千里江山图,为江南势力北上用兵做好准备。
如此行事,显然眼光极为独到。
两位商人听到此处,也是悚然而惊,看着这青年林姓士子轩昂气宇,不由得暗暗点头。
心道此人行事不拘泥食古,很会投机下注,绝非池中之物。
而那设立招贤榜的江南幕府无双苏候,能得天下寒门士子之心,更得天下流离百姓之心,也不是没有问鼎九五的希望。
“举家搬迁北上的事,可得好好考虑了,如今且不忙下注……”
王老板低头微笑,若有所思,正琢磨间,就见到江面一道身影闪动,从水上掠来一人。
来人身材高大、身着武士劲装,腰佩长刀,身影灵动迅捷,只是在水面碎木浮萍处连点几下,就到了自己船上。
点尘不惊。
林老板心里大惊,以为遇上水贼,就要大声唿救,却见到身旁林姓士子伸手一揖,笑着问道:“不知贵客上船有何指教?”
那壮汉把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却是拿着一个翠绿木盘,盘上堆叠三摞金叶,还有一把白玉小剑。
“主上听闻林先生志向,特送上程仪助以成事,愿先生顺风顺水,另,前行百里就是江都,如今正处大战,先生暂请回转,干大事当惜身,望风使舵并非坏事。”
壮汉说完,咧嘴一笑,手臂微微一振,绿竹盘如羽毛般轻飘飘的飞向林姓士子,落在他的掌心。
林姓青年茫然抬头,就见到那壮汉身形如鹰,倒跃而起,点在水中浮木之上,又回到远处一艘毫不起眼的黑船之上。
那黑船一直未停,船上可以见着还有七位同样装束的大汉站立,目不斜视,向着关卡而去。
税丁见着黑船威势,连忙避让开来,躬身行礼。
“多谢贵主上!”
青年士子眼神激动,手捧托盘,长揖为礼朗声道谢。
黑船之上响起一声轻笑,转瞬去得远了。
“奇了怪了?还有人无缘无故送来金子,这是钱多人傻吧……”先前讥讽青年的豪奢商人,惊讶叫道。
“住口,阁下还请慎言,以免祸从口出。”王老板眼神惊骇,连忙喊道。
他也不管对面商人面色如何,只是喜笑恭贺道:“林公子还未入仕,就已上得天心,真是可喜可贺啊。”
“同喜同喜,我观王老板应该也是没了北上的心思,不如咱们在就前方不远停船歇下,贵人说了,江都正逢大战,还是等等消息再决定行止。”
“如此最好。”
豪奢商人被青年士子无视,又被地位身家不如自己的王老板当众呵斥,正感下不来台,想要发怒。
他眼神转动着,暗暗咬牙,无意中见到翠绿竹盘中的白玉小剑有些眼熟,凑近一看,突然全身一震,体如筛糠。
“无……无双玉剑!苏侯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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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6 变生肘腋(上)
四周静寂一片,众人抬眼望去,见到那黑船白帆已是化做天边一个影子,早就去得远了。
“苏侯北上,又要出大事了!”众位商人匆匆缴过路税,再也不敢多做讨论,生怕引祸上身。
倒是那青年士子,把小玉剑佩在胸前,顾盼自得。
沿途所有商客,此时见到,全都恭敬对待,甚至会派出护卫保护。
而且,消息传开之后,短短半刻钟不到,他身后就有了几十人投奔追随,愿驸骥尾,让他想做的事情又是方便了许多。
有些时候,不经意说出的话,很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世事奇妙,莫不如此。
……
一路沿江而行,渐渐的江面船只少了起来,四野寂寂,能听到水鸟振翅、水流哗哗声。
苏辰坐在船舱中,身体放松斜斜倚在柔软貂皮坐毡上,一腿伸直,一腿舒适卷曲,有着说不出的闲逸自在。
伸手拈着一颗黑旗,轻轻的放在面前棋盘上,苏辰笑道:“小翠,你还是做一做练剑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下棋根本就不适合你。”
棋盘上黑子兵锋正锐,围追堵截,白棋困守一隅,眼见就要被屠了大龙,大败亏输。
小翠板着小脸,身子前倾直楞楞盯着棋盘,突然嘴巴一扁,抬起头来看向苏辰,双眼水汪汪的,好悬没哭出来,哼哼道:“秋官你就爱欺负人,一点也不让着人家。”
苏辰哈哈笑了起来,见小翠更委屈了,心下有些不忍,就道:“好好,是我的不对,要不再来一盘,这次让你三手。”
“不要你让,场主说了,做事公平才能让人心服,我就算要赢也得光明正大。”
“这个傲娇货……”
苏辰无语,小翠是个臭棋蒌子,棋瘾偏偏还大得很,凭她的水平,想要光明正大的赢自己,实在太难了。
这丫头又长高了一点,眉眼已经有了几分明媚,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
虽然还是小女孩,但做一个侍女已经够格,尤其是她从小跟着苏辰长大,侍候惯了。
商秀把她派来身边充当贴身剑侍,也有一些防着绾绾的心思。
美人儿场主虽然为人大气,有时候却也难免有点女人的小心眼。
小翠学棋不成,练剑倒是一个上好的胚子……
爱好是最好的老师,这话没错。
多次见到苏辰出剑的威风,潜移默化之下,小丫头对剑术生出了浓浓的喜爱,她如今虽才十四岁,却已练会了华山九剑基本剑式、如今正练习玉女十九剑,掌握了其中精要。
这是正统的培育方式,以扎实根基,步步精深为要。
苏辰对她寄望较高,希望她以后能取得更高一些的成就,不要埋没了自己剑术天赋,教导也颇为用心。
所以,这丫头如今虽然看起来仍是个小不点,柔柔弱弱的,一身武功其实已算不差。
甚至比起舱外甲板上的八个执刀侍卫要强上一点。
论功力境界,因为经常开小灶,如今她也到了二流巅峰,配合上精奇剑法,那些汉子很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
“噗哧!”
听到小翠耍赖,旁边一个捧琴的小丫头忍不住笑出声来,插言道:“小翠姐姐不如咱们换换,我来陪公子下棋,你来侍琴如何?
“去去,樱桃别捣乱,不就是会弹琴吗?也没什么了不起。要不我们比剑……”
她嘴里说着会弹琴没什么了不起,但小丫头还不会掩饰心事,眉间很是悻悻,显然是觉得弹琴真的有些了不起的。
琴棋书画是世家大族培育子弟的必修功课,在世人眼里是高人雅士所为,这也是小翠为什么老盯着棋艺较劲的缘故了。
其真实目的倒不是因为喜爱,而是不想被樱桃比了下去。
樱桃身着绛红短袍,露出嫩若春葱的两只手臂,抱琴在怀,压着那两座雄伟山峦微微有些变形。
一张娃娃脸上眼眉斜挑,看起来有些促狭,又有些妩媚。
这也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
她是绾绾派来苏辰身边服侍生活起居,说起来是琴侍,但服侍什么谁都知道了。
商秀能派出小翠做通房丫头,绾绾自然也能派出一个,谁也胜不过谁。
樱桃虽是贴身侍女,年纪幼小,但实际很不简单,这些日子血刺四方征战之时,她跟随着绾绾偷袭刺杀,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苏辰出行,商秀镇守后方,掌理内政,而绾绾监管军马,稳定地方,两人都脱不开身,只得派出自己得力人手,就近服侍跟随,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长得跟牧场里的小母牛似的。”
小翠偷偷的看了樱桃鼓囊前胸一眼,好不容易收回目光。”
苏辰看着两个小丫头这么小年纪就已经在争风了,不由得微微有些头疼,板着脸道:“不许比剑,樱桃学的是天魔刺,是杀人剑法,不适合正面比斗,小翠过来揉揉肩,我乏了……”
“是,公子。”
小翠乐滋滋的向樱桃挑了挑眉示威,整个人凑上前来,差点趴在苏辰的身上,轻轻帮他揉着肩膀手臂。
樱桃小嘴微翘,给了她一个白眼,也不在意,只是续上茶水,安安静静的端坐了下来,弹起了【水风引】。
清风习习,流水潺潺,恬淡幽雅琴声飘荡在水面上,透着无边安逸。
“小姐说过了,我跟随公子的时间还太短,情份上还比不上牧场丫头,得多让着点……不过来日方长,这平胸家伙又怎是我的对手?”
对两个小丫头争相表现的举动,苏辰乐在其中。
“这万恶的旧社会,实在腐朽得令人发指啊!”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停船靠岸!”
苏辰耳朵微微一动,突然下令。
舱外传来应答,立即停下船来,过不一会,一阵急骤马蹄声传来。
苏辰上得甲板,就见一个身上绣着血剑的黑衣骑士策马狂奔,远远瞧着,就飞快下马,匍匐在地禀报道:“禀侯爷,寇将军、徐将军三日前兵出镇江,与江都御林军马恶战几场,如今被逼前往合肥,形势不妙。”
“怎么回事?我不是命令寇仲他们严守镇江,坐山观虎斗吗?怎会贸然出击的,还有,瓦岗军到了哪里?”
苏辰脸色一黑,寇仲的军队跟宇文家火拼,那李密岂不是占了大便宜?如果猜得没错,那位奸雄此时乐得抽身而出,退向上洛地区了。
还以为可以见到宇文家军队跟瓦岗军打得头破血流,没想到大好局面,被寇徐两人生生败坏。
主客易势。
“飞羽有传信!”
黑衣骑士向前,呈上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拆开一看,苏辰就已了然。
他挥了挥手道:“下船,就地扎营,我亲自去看看,铁勒飞鹰到底有多厉害?”
随着信号发出,一队兵马上前,苏辰选了一匹马,让众人原地等着,带着一个向导,向宁津渡口而去。
徐子陵手下兵马,正被铁勒飞鹰曲傲率众门徒围攻,此时颇为凶险。
“宇文化及已是笼中之雀,瓦岗军也是强弩之末,只是稍稍等待,就会大有收获,寇仲徐子陵两人在兵法上颇有灵性,怎会看不清形势的?其中肯定有着变数。信中说到一个使剑的外族女子身影,那一定是傅君瑜了,也只有她,才让两小子大使昏招。”
信上还说了,驻守镇江的少帅军本来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在一次野战之中,铁勒所部八千骑从中杀出,以曲傲为锋,偷袭冲刺之下,寇徐二人大败亏输,只得分散突围。
寇仲领兵退守合肥,徐子陵却被逼入山林,此时正被曲傲追杀。
“这是想报任少名被杀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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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7 变生肘腋(下)
对曲傲跟双龙的恩怨,苏辰倒是知之甚详,他甚至猜到了曲傲为什么会帮宇文化及。
任少名外号“青蛟”,八帮十会之一的铁骑会首领,原本占有无锡晋陵等地。
他流星锤功夫已登奇功绝艺榜,是一流顶尖高手,曾被“天刀”宋缺杀得落荒而逃,被赶离岭南之后,纠集一帮人马攻城掠地,也算得一方豪雄。
最重要的,这家伙乃是铁勒高手“飞鹰”曲傲的独子,来头不小。
寇仲、徐子陵跟苏辰分别后,还是跟李世民有了接触,去盗取东溟派兵器交易帐册,美其名曰,为天下生民请命。
然后被怂恿着联手刺杀了任少名,从而声名大起,更是大闹江都宫苑,搅得时局一片纷乱。
这两人就是一个惹祸精,走到哪打到哪,并且无端端就跟铁勒飞鹰结下大仇。
按理说任少名跟阴癸派林士宏纠葛甚深,属于苏辰这边的己方势力,但乱战一起,就变成了一锅稀粥,敌友实在是分不清楚。
当然,这也怪不得双龙两人,当时苏辰仍与阴癸派势力敌对,绾绾四处动手,并修练【**功】,意图十分诡秘,寇徐二人出手对付阴癸势力,也算是师出有名。
此一时,彼一时。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此次曲傲南下,打听到了杀子仇人所在,怎么可能不来复仇?
他见到寇徐二人坐拥数万兵马,实力强盛,又找不到盟友相帮,只得联手宇文化及,狠狠的坑了双龙一把。
“这事闹的,如果不是我抢先一步收下寇徐二人,江南地界很可能会被他们弄成一团乱麻,任谁都要头疼。”
而且,就算发展到如今情势,苏辰还得好好防着这两位便宜弟子中了敌方的美人计。
一个傅君瑜就能让两人忘记军略,急功近利的去攻击宇文军,若是师妃出手,又会如何?
徐子陵会不会直接坑师父?
而且,最坑的一点,是这两人并不是愚忠于苏辰的手下。
虽然是徒弟,他们其实还有着自己的远大理想,如果所做所为不能让他们认同,说不准还真会为慈航静斋所谓的“真命天子”说辞所蛊惑,到时给苏辰来个忠义两难全,就麻烦大了。
苏辰远远抬头望去,见山林中有着人影闪烁不停,树木摧折,兵器交击劲风四溢,知道已到了目的地。
他也不忙着动手,只是静静看着,等待时机。
徐子陵此时虽败不乱,正且战且退,曲傲追敌心切,带着众位徒弟在后围追堵截,已跟部下割裂开来。
而徐子陵所部几千兵马,此时已被打得散成一团,不成军阵,被铁勒骑兵唿喊绞杀,死伤惨重。
兵对兵,将对将,双方打成一团乱麻,已渐渐纠缠在一起。
“只要曲傲追得更远一点,铁勒部军马就再不能首尾唿应,见势不妙,想逃都逃不掉,到时才是破敌的良机。”
这些草原来人弓马娴熟,擅长群狼战术,可战可逃。想败他们容易,但想要全歼降伏却是很艰难,不让他们得些甜头,放松警惕,却是难竞全功。
“既然敢深处江南,那么,就别想着回去了。”
苏辰眸中泛起冷意。
……
徐子陵唇角溢血,手中长剑左一点,右一点,脚下步伐十分诡异,绕着树木划出一道道灵动轨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退往山下左边,只是依循心灵深处的指引,似乎此处方有生机。
在常人看来,他已是败局已定,剑法散乱招不成招。
在苏辰看来,徐子陵的剑招却是可圈可点。
他的每一剑都似乎经过无穷算计,点在自己对方攻势最盛的地方,每每都能险死还生。
看着象是运气好,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奕剑**……这段时间两个小子也不算浪费时间,倒是在高丽女那里弄来了很有用的本事。“
”这套奇特奕剑法跟独孤九剑,有着异曲同功之妙,只不过着重攻守如棋,算计对手心灵,而独孤九剑却是专注运动本质,看破敌人招数,两种思路各有精妙,也谈不上谁高谁低了。”
苏辰看得眼睛放光,心里若有所悟。
当时傅君绰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真的把寇徐二人当成自己的儿子,不但传下“九玄**”修练方法,还把“奕剑**”精要倾囊相授。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领悟越来越深,再加上傅君瑜这些日子没少跟他们喂剑习练,此时此刻,已是深得剑法精要,应付起曲傲狂暴的攻击,也只是落在下风,并不会立刻败亡。
当然,这也跟徐子陵快要突破先天门槛有关。
看他身上清气缭绕,出手之时火浪翻滚,树叶焦煳,显然长生诀的真气已经达到身体承受极限,到达一流巅峰。
苏辰微微点头,对便宜徒弟的进境很是满意:“练会了神易功,肉身大幅增强,已足以承受破开先天瓶颈,暂时不会烧死,已算是过了一个关卡,并不需要和氏璧的天外异力辅助。”
如此进境的徐子陵之所以被对手追得急急奔逃,是因为身后之人更加厉害。
曲傲满头褐发,鬓角有着一片霜白,身形精瘦,气势凶厉透着血色光芒,光影中隐隐约约结出一个狼头影像,狰狞嘶吼着。
他用的是一套连击掌法,手上还戴着漆黑的护手,指尖弹出森寒冷锐的锋芒,双掌交错贴在肘间,以掌为刀,刀随身走,卷起一股血色刀浪。
最特殊的地方,是这人追击之时身形完全不在意阻挡的林木,步法轻灵快捷,扑击腾跃之间如发狂的野狼,紧紧咬住徐子陵飞遁身形。
“曲老头,你的【狂狼七转】刀法奈何不得我,还是早早退去吧,跟宇文化及这种弑君狂徒在一起,小心全军覆没,断了你葛逻禄部根基。”
徐子陵被连刀斩得身形飞起,仍然面不改色的肆意嘲讽。
他跟寇仲不同的地方就是心思敏锐灵动,惯会发现别人弱点所在,此时功力不及,就试图于言语之中攻敌必救处,直接说准了曲傲的担心。
报仇不要紧,但如果所部实力伤损太大,却又是大大不值了。
草原上铁勒部已被突厥金帐逼得喘息困难,而曲傲自己也被毕玄死死压制,不敢正面争锋,此时保存实力才是正道,岂能拿最精锐的战力在此冒险?
曲傲心里暗恨,眼中凶芒暴起,恨声道:“哼,你手下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损我兵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狂狼七转】你能接下,那就试试【暴风八折】。这套招式,我儿从未学过……纳命来吧。”
声音一落,曲傲身形如狂风般突然席地卷起,先前细密丝如网般的刀势,变为汹涌澎湃的血色风暴。
林间小树野草被这股风一卷,就爆裂成漫天飞絮。
他的身影在空中连连转动八个方位,一道雄浑刀芒如狼群扑噬,从四面八方向着徐子陵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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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 凝真(上)祝大家过年好!
徐子陵判断不出攻击到底在何方,心里已然感觉不妙。
连挡曲傲十余掌刀之后,他就算是练了【神易功】的强悍体魄,此时也是气血翻腾,再不想跟这位老牌宗师硬打硬拼。
对手是先天阶段顶峰实力,功力深厚,回气极速,再加上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实在让人应付艰难。
更难过的是,随着曲傲全力攻击,一股难以抵挡的凶煞吞噬之意攻向心灵,让人如同身处大漠草原,夜深人寂又被群狼嘶咬,有一双阴森诡秘气息始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这股压力极大的影响到徐子陵的战力,让他落在了绝对下风,他当然知道这是先天真气练到圆满,领悟独特武道意志之后形成的心灵压制,心道这次可能危险了。
“能够跟毕玄相争几十年,虽然惨败导致心灵有了阴影、实力大大下降的曲傲,其真正实力也不是寇徐二人这等还未成长起来的后起之秀所能抵挡,能够战上十余个回合,逃出几里路远,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辰眼神稍稍慎重了一些,却也不以为意。
曲傲虽然表现出强绝实力,但还未放在眼里。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身为本世界的主角,徐子陵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再等等看。”他嘴角露出笑容,似足一个无良师父。
……
徐子陵微微眯缝着双眼,已经看不清对手如何出招,只是双臂虚垂,手中长剑划过一道半圆,冷喝一声:“铁璧……”
密如细雨般的剑光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徐子陵额上汗如雨下,扑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血。
他明明知道对手功力深厚,招式连绵,不能硬挡,可此时却是不得不挡。
出手间已是用上了苏辰亲传剑法,得自独孤九剑的真意“破箭式”。
寇徐二人当日练习这招之时,并不知道这招有着什么名目,苏辰身为师父,也不说明其中道理,只是不断喂招攻击,让他们自行领悟。
徐子陵领悟了这招“铁璧”,以长生诀螺旋劲气为基,守得八风不动。
而寇仲则领悟了一招“藏锋”,蕴含井中八法,以兵法入刀,似守实攻,威力也是十分巨大。
两人练会之后,把这招式当做保命底牌,轻易不作使用。
此时徐子陵用来,果然如金钢铁璧一般,把曲傲暴风般的掌势全都封挡在外,隐隐然还有着反击之力。
招式没有落在下风,可徐子陵的功力却差了许多。
他被曲傲的暴风八折连续技不间断的攻击,全吃这招力道,已是筋疲力尽,不由心生退意。
趁着曲傲被反震后退的机会,他脚步一错,身体如飞鸟般斜斜窜起,就要钻入林中。
紧接着,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只是被逼得硬拼了几招,长叔谋、庚哥唿儿、花翎子等人已是散开站在四面方向,抢先拦住去路。
这几人是曲傲的得意弟子,武功比起徐子陵自是差上不少,但再怎么差,也能挡他一招三式。
尤其是长叔谋,已经达到一流境界后期,比起当日被苏辰一剑斩杀的塞外高手跋锋寒也差不了多少,在草原上也是大有声名。
看着几人围成一个圆形,封锁住自己逃生方位,徐子陵头一次觉得心头发苦,再没有丁点把握。
正在这时,身后平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百千人齐齐欢唿,一股声浪直冲过来。
“少帅来了……”
徐子陵依稀听到喊声,心气复振。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道烟尘滚滚而来,直直杀入铁勒骑兵之中,那些草原兵马因为追杀缘故,此时跑得稀稀落落,竟然不能阻挡分毫。
他心里一松,笑了起来:“曲老头,你带着几位徒弟来此追杀,也不去坐镇骑兵,等寇仲杀光你手下骑兵,看你还有何颜面回去部落?”
曲傲冷哼一声:“寇仲只带着几百骑兵出来援救,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把你两人一网打尽?宇文家小儿也真是废物,拦一个人也拦不住。”
他唿吸越来越是悠远绵长,气息中的暴虐似乎一下就消失,眼神漠然,看着远处杀伐,近处敌人,就如看着放牧的牛羊。
这一刻,他竟然全然不在乎手下兵将死伤,万事不萦于怀。
随着曲傲的气质变化,长叔谋几人眼中精光一闪,全都神情兴奋。
“师父自从被毕玄战败之后,心灵就一直有着残缺,此时借助于即将杀灭名震中原的后起高手,又快要报得杀子之仇,终于成功弥补缺漏,狼魂圆满。此战过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击败毕玄。”
曲傲双臂微微张开,象是拥抱太阳,手掌心一缕青碧玄光闪耀,如水波般映着寒光,他平静开口道:“徐子陵,你若是能接下我这招【凝真九变】,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身上血色气息狂涨,压得草叶断折,长叔谋、花翎子几人齐齐后退……
徐子陵面上血色一闪,双脚微微下沉,已是下陷到泥土之中。
曲傲身上显现出来的狼头眼中血光隐隐,已是宛如真实。
…………
“子陵!”
寇仲手中长刀闪出一道黄蒙蒙莹光,一刀连人带马斩断身前一位铁勒骑兵,脚下用力,狂摧战马。
身后八百骑兵如狂浪般向着丛林边冲杀过来,沿途铁勒战骑成片倒下,可寇仲却没有半点开心。
他已经远远看到徐子陵被一股血色气息压制,平日里炙热如朝阳的长生诀气息,此时已是微弱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曲傲,若是子陵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灭掉你铁勒部。”
寇仲暗暗发狠,眼睛变得血红……
从敌军之中杀个对穿,本就不太容易,此时救援已是不及。
他仰天悲啸一声,眼角已经有了泪光,知道徐子陵此次凶多吉少了,不由得十分痛悔先前决断:“我好端端的坐守镇江,眼看就要不费吹灰之力的大获全胜,为什么要听从那女人所言,一心想要先行斩杀宇文化及,是为娘报仇吗?”
若非强自动手攻伐江都,又怎会被曲傲寻到机会,有了此次大败。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今日局面,寇仲在噬心般的后悔之中已是想不太清楚。
他眼里只是看着在血红气浪中向后抛跌的徐子陵,已是双臂虚垂,狂喷鲜血,已是没了反抗之力……
曲傲狂笑着趁胜追击,眼神快意。
一阵风吹过,徐子陵的身边就无端端的出现了一道青衣身影,就如一直站在那里,面上微微带笑。
“师父!他怎么来了?”
寇仲突然勒马,心里狂喜得快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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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凝真(下)
在寇仲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位便宜师父功力高得摸不到边。
他不但亲眼见到邪王石之轩那等不可思议的高手被师父击败,甚至还听闻阴癸派阴后祝玉妍也被打得隐退江湖。
铁勒飞鹰就算是名声再大,还能大得过邪王阴后不成?
正欢喜间,耳边传来清冷声音:“寇仲,趁着铁勒骑兵分散,来往冲杀,收拢乱军,这次决不能放一骑逃脱。”
话里既没有提起徐子陵的安危,也没有说曲傲等人要如何对付,但正因如此,他才听出其中那种天下唯我的庞大信心。
“无论敌人是谁,全都是土鸡瓦狗……”
寇仲一时百感交集,恭敬应道:“是,师父!”
他举起长刀,黄芒乍起,高声唿喝:“随我冲杀……”
气势雄烈。
八百骑兵浑成一体,如一条长蛇,以寇仲为锋矢向前突击。
在他无坚不摧的刀术攻击下,每一次攻击都让对手难受之极,避实击虚,侵吞席卷。
从小处着手,优势在不经意之间就已建立起来,等到铁勒领军骑将发现不妙的时候,已是无力回天。
而先前被追杀得狼奔豚突的徐子陵麾下军马,此时也是鼓起余勇,反向掩杀。
一时战马嘶鸣,哀嚎四起,战意攀上最浓烈处。
……
“无双剑……”
曲傲急冲向前的身形突然一顿,象是撞上了一面坚固城墙,向后弹飞。
他身形旋转着,带起烈烈风声,飘然落地,双足前后屈伸,眼神无比慎重,嘶哑着声音问道。
“是我,你就是大草原号称跟武尊毕玄齐名的铁勒高手飞鹰曲傲吧,如此以大欺小,追杀我徒,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哼,就算你剑术无双,也不能纵徒行凶,寇仲、徐子陵两个小崽子杀了我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们。”
苏辰一掌拍在徐子陵背上,一股绵绵汩汩的醇和真气带动空气中神秘天地元气,如水波般泛着滟滟蓝光直灌而入。徐子陵本已气息衰微、苍白如雪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红润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恢复。
转眼间,他的伤势就已去了七七八八。
徐子陵翻身就要拜倒行礼。
苏辰挥袖一拂,点头笑道:“不必多礼,待为师打发了这位草原高人,回去再来好好问问你们怎么就弄到如此局面?”
徐子陵应声退后,脸上升起一丝羞惭。
他跟寇仲两人自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短短不到一年之间就拉起了几万精锐,号称少帅军,自是觉得天下无有抗手,敌人全都不堪一击,对无双幕府的命令虽然仍然很是听从,但心底里却是不以为意,认为便宜师尊行事太过谨慎。
尤其是两人功力快要突破先天,一种极其强大的虚妄感,让他们更是锋芒毕露,被傅君瑜拿话一激,冒冒然出兵攻伐江都,根本就不顾及大局如何。
此次被人伏击,徐子陵差点身死当场,巨大的打击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
见苏辰战场教徒,曲傲脸色阴晴不定,他摆出攻击的姿态,气势汹涌着想要向前扑击,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几次鼓足勇气,又压下了心头浮躁,难过得直欲吐血。
他分明感觉到,自从这青衣人现身以来,这片空间全被一道气机封锁住了。
自己身上似乎被锁上一根根无形绳索,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使劲压在心头,重逾千斤,令人不得自在。
这种情形他很熟悉,那次面对毕玄之时就是如此。
当对方出招之际,大漠风沙全部抽离,只能见着一**日从天而坠,炙烤人心,尤如天地塌陷。
那一战,他只是挡了区区三招,就中了毕玄一招“炎阳手”,全身如要**,急惶之下落荒而逃,再不敢回头面对。
今时今日,他又遇上这等高手,怎能不慎重以对。
“不对,比之那次的感觉还要难过,这片山林、草地,每一丝微风,每一片白云,全都在对手掌控之中……而我就是这天地之间的异类,有一种莫大力量要把我此方生生抹除。”
曲傲内心狂喊:“我不服!”
他手上蓝光愈来愈盛,渐渐的布满空中,身后虚幻血狼仰首眦目,带着惨烈,在气势交锋之中终于挣得一线生机。
“咦!”
“果然是有资格跟毕玄齐名的人物,你这【凝真九变】已经初悟天地元气运用之法,经此一战,如果被你逃掉,再花上三年两载时间,很可能就能明悟四阶之路。可惜啊,这么些年你一直放纵形骸,肾气血气枯竭,今日已是末路了。“
苏辰惋惜摇头。
他早就听说曲傲这些年一直沉迷酒色,再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如今看来果然不虚,对方身上狼魂虽然圆满,却已断了自身潜力,想要再次弥补根基,不知要花上多少精力。
求道路上少了一人,着实可惜可叹。
他脑海里的芯片急速运转,认真分析着曲傲【凝真九变】真意,也不急着动手。
阴神勾连天地,把此方地域化为己方主场,牢牢压制住曲傲师徒……
曲傲只感觉身上如同捆住绳索,分外难受,而长叔谋、花翎子、庚哥唿儿几人已是全身颤抖,面上渗出了细细血珠,唿吸急促如拉风箱,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曲傲,念你身为一代宗师,我就再给一个机会,只要你跪下投降,从此效忠于我,就放你北归,如何?”
苏辰声音低沉,说不出的威严肃穆,整个战场方圆几里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铁勒骑兵一时神沮气夺,再无战心。
寇仲气势更盛,收罗所有败兵,越战越勇,已是胜势在望。
……
“我铁勒九部逐水草而居,顺天时而动,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的道理,想要杀我曲傲,拿命来换吧!”
听到苏辰如此言语,曲傲勃然大怒,他身上气劲狂涌,蓝光闪耀间,突然冲破了这片天地封锁,身形幻做九个淡淡虚影,层层传递叠加力道,一声鹰啼响起。
这声音如垂死尖鸣,透着生的渴望,死的豪情。
天空中一道光影轰然刺下,其速如箭,配合着曲傲身上蓝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惨烈豪壮。
这是一只极其雄骏的海东青,一直游高空,此时听见主人悲鸣,也是协同进攻,拼死一击。
“好,很好,敌之英雄,我之仇寇,大好草原你不满足,反而进驻中原图谋不诡,会有今日也是你等自己找死。”
苏辰感受着一人一鹰凌厉扑击的气势,目光平静无波,单手托剑微微高举,全身血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
曲傲的身影经过九次变化之后,牵动天地元气化作一只巨大血狼,向着苏辰飞掠过来。
劲风如刀,空气被撕裂出一道长长漆黑口子。
见着此景,苏辰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再没有留手的心思。
“既然不能收服,那就只能斩杀了,死了的豪杰什么都不是。”
“无双剑……斩!”
“嗡……”的一声长剑出鞘,一道青蒙蒙的虹光甫一出鞘,就带起闪亮金芒。
稀疏林木间如同升起一颗太阳,光芒直射半空足有丈许长。
带着雷鸣剑啸,向着淡蓝光影一斩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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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 莫非前定(上)祝大家新春快乐、如意吉祥!
随着金色剑光斩破空气,方圆十丈之内风起云涌,一股庞大压力泰山压顶般“轰隆隆”向着地面压来。
“这不是剑光,而是山峰……”
“以一身之力与天地相抗,何其悲哀。”曲傲暴起身形的身形就要扑到苏辰身前,立刻就是一窒,身上荧荧蓝光被金芒一照,“啵”的一声,如同幻影般破灭,首先就是那急冲而下的一只青羽雄骏飞鹰,爆成片片血雾,再是曲傲,他身上一瞬间就出现无数细纹裂口,他双目流下血泪,怒吼一声:“快走!不要回头。”
这句话却是对自己的几个弟子说的了。
随着喝喊声出口,曲傲悲啸一声,身体突然胀大三分,身上血气冲天,虚幻狼头头颅勐的剧烈扩张,凝结成栩栩如生的实质狼头,向着苏辰勐然咬落。
“凝幻为真,爆……”
九变之后再次凝真,曲傲激发全身血气真气,燃烧生命力也要兑现先前的誓言,狼头狂吼着冲向苏辰,到了跟前却是一绕,就闪过青色身影,扑向苏辰身后的徐子陵。
他圆睁着双目,直楞楞的看着,知道怎么也伤不到苏辰,就改换目标,希望多少也能报得一点深仇大恨,让对面的无双剑也伤心难过一番。
“好打算,聚力一击,生死两忘吗?可惜,还是有些不够看!”
苏辰冷哼一声,挥落的长剑金光一敛,幻象般回到身前,轻轻一点就点在狼头之上,点出一个金色漩涡。
那凶勐扑击的狼头一冲到他的身侧,被金光一触,就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波澜,竟被金光一口吞了下去。
“不可能……”
曲傲脑海中刚刚转过这念头,眼前就是一黑,眉心剧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子除和长叔谋等人看得清清楚楚,见到吞没狼头虚影的长剑漩涡中一道金色闪电掠过虚空,忽视了时间空间,一闪就到了曲傲眼前,脑海里只来得及想道:“好快”。
然后就看到曲傲头颅爆裂,无头身体轰然倒地,溅起一些尘土,压坏了几颗小草。
无论他生前有着诸多豪情壮志,此时死去也只如同微尘,微不足道。
长叔谋、花翎子、庚哥唿儿几人无意义的悲叫一声,失魂落魄四散奔逃。
曲傲爆发全部生命力的一击,终于牵动苏辰的元气封锁,让困守牢笼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此时哪还有什么报复的心思,已是心惊胆寒,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头也不回的调头离开,顾不得回头多看一眼。
徐子陵木然立在原地,心动神摇,久久不能平息。苏辰攻击和曲傲拼死一搏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先天层次,全都调用了天地之力,给了他很大触动。
他体内长生诀真气鼓荡不休,只觉先前所见如同天威,自己本身如此渺小,心神怔忡间,一时无言。
“还不去追,没听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
苏辰斥道。
“哦,是,师父。”
声音冷如冰雪,徐子陵心里一惊,就见到几个身影已经跑得远了。
他此时身上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已足堪再战一场,脚下微微点地,身形如同飞鸟一般,就向着长叔谋逃离的方向追去。
“这人功力最高,危险最大,首先必杀之人。”
苏辰点点头,也不去理会那如蒙大赦的花翎子和庚哥唿儿两人。
他嘴里说着斩草除根的凶恶话语,其实内心却并未当做一回事。
自己如今什么身份?哪能跟曲傲一样,不顾面皮的对后生小辈穷追不舍,他拉不下这个脸。
回首望去,铁勒骑兵知道自家首领身亡的消息,已是毫无斗志,正在急急后撤,可先前打在一团,此时哪能退得回去。
寇仲见到曲傲在那一记剑斩之下变得尸骨不全,座下众弟子亡命逃亡,心知胜局已定,只是带着手下兵马围追堵截,不急不缓,一点点斩杀逃敌。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渐渐的,战场之上就响起阵阵唿喝,漫山遍野的狂唿响彻行云,只要敢继续留在马上的,就会迎来寇仲军凌厉打击,那些铁勒骑兵再无斗志,聪明一点的急忙跃下战马,跪伏在地乞降,大势已去,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死硬份子,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过不多久,徐子陵回来覆命。
“师父,长叔谋已然伏诛,花翎子和庚哥唿儿却逃得远了,可要派出兵马四处搜寻。”
“不必了,他们两个才刚突破到一流境界,经此一役之后,也被吓破了胆子,想来很快就会北返草原……就让他们在塞外宣扬我无双军的威名吧。”
“师父英明!”
徐子陵脸上抽动了一下,连忙躬腰赔着笑说道,眼神中有着些许讨好。
这一次他跟寇仲两人可是捅了大漏子,接下来还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处罚呢?
“记得上一次跟师父比剑喂招之时,那根棍子是怎么也挡不住,抽在身上可是痛彻骨髓啊。”
想到这里,徐子陵又打了个寒颤。
看着寇仲急急奔了过来见礼,他忙侧过头去,都不忍看了。
“寇仲拜见师尊!”
“嗯,你们两人武功也大有长进,翅膀都硬了,难怪会如此狂妄,连为师的军令都懒得去听……”
“请师父责罚!”
两人拜伏于地,羞愧万分。
这一次损兵折将,实是决策失误,他们两人难辞其咎。
三万多兵马,经此一战,只剩下两万不到,被宇文化及御林军反扑,再被铁勒骑兵中途截杀,已是损失将近一半军力。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心惊的是,如果不是苏辰正好赶到,徐子陵十有**就会命殒当场。
而寇仲心伤之下,冲上前去复仇,说不定也会被曲傲伙同几个徒弟,斩杀在宁津渡矮林边。
本来的大好局势,这一仗却打得狗屁不如,也难怪会引来训斥。
苏辰目光幽幽,话里火冒三丈,心里却没真的有多少怒意。
寇徐二人的战阵失利,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这两人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性格,实力有多强,性格就有多恶劣,就如初出道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行事完全不可捉摸。
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如此行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有老天帮衬着,做事顺风顺水,无往而不利。
就算做出再大的蠢事,他们也会有惊无险的渡过,甚至阴差阳错,得到无穷好处。
那为什么这一次会出现倾覆之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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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 莫非前定(下)
苏辰收了寇徐二人为徒之后,再以一己之力压服江南地界,他每天都能见着自己的气运在增长。
纯金色的气运之力如同海洋,在金色之中又能见着一根粗壮的青色核心本命气,这就足以封候了。
外运封候,内运达到四阶阴神,纯青转蓝,对应的就是这世界的王者之气,在道门就能号称真人,以假修真,已经超越凡俗。
如今他的气运虽然还未到达紫色,但实力已是非同小可,足可镇压四方。
天下气运总有定数,这里多一点,那里就要少了一点,苏辰的外运金青不是别处得来,而是收下双龙得其效命,所以才会有如此收获。
不然的话,他就算是一统江南地界,也不会消化得如此迅速,而会是一点一滴的由白转红,由红转金,再由金转青,至少得花上数年到十年时光。
这样下去,到了真正有资本跟李世民对敌之时,可能黄瓜菜都凉了。
岂能如此时一般,轻轻松松的就成就了一番基业。
明面上来看,寇徐二人被收为弟子,获得了庇护,得到了许多好处,但实际上,他们也少了一些东西。
从苏辰的视角看去,双龙纯紫色的天命之子外运,此时已变成淡紫色,渐渐的有褪化成青色迹象,损失之巨让人乍舌。
一般情况下,对双龙本身自是没有什么妨害,双方在不为所知的情况下结盟,算是两相益彰,寇徐二人身上仍然算得上是气运宏大。
唯一有些不好的是,这两人再想乱来一气,自己寻死,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有了身殒之危。
气运少了,危险大了,这也正常。
想到这里,苏辰不禁想起了秦山海等人以及他麾下弟子,包括死在他手上的“断浪刀”、“破天锤”,他们全都气运纯白,少得可怜。
按理说,这么几人在此方世界搅出了风浪,无论如何都会有着气运归附,尤其是“断浪刀”杜浪,其人已破先天境界,更是在杜伏威手下逃生,逼得辅公佑不敢出门,气运不说达到金黄,弄一个红色,主掌一城一县的命格轻而易举。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
“如此说来,秦山海这批从现代世界过来的外来者,是不是并未得己方天地承认呢?也难怪秦山海来此多年,并未走集众造反的路子,因为他知道这么做永远不能成功,会引来天地本源的反击,最后惹得天下‘共击之’。”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是择一方明主而辅之,弄一个国师、天师之类的位格来获得想要的东西,因人成事然后突破境界,达到窥视天道的目的,就跟宁道奇、毕玄等人一样,迂回前进,反不似我这等直截了当。”
“我能亲身出马,不被这方世界意志反击,又是因为什么呢?”
苏辰皱着眉头,细细思考,最后排除所有因素,就知道自己唯一的不同就是脑海深处灵魂之中携带着的那神秘芯片。
能破开时空,能吸收气运,自然也能伪装土着天命之子。
“越来越有趣了,如果这明显残破的芯片全部修复,又该是何等神威。”
苏辰更加期待了。
他低头沉思着,差点把低头请罪的寇徐二人忘在脑后,令两人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到底会迎来何种惩罚。
“你们起来吧,宇文化及倒行逆施,罪大恶极,也难怪你们忍耐不住妄自出击,这也怪不得你们太冲动,此事就揭过,以后安心职守,静待天时。不过,你们的武功长进倒是让为师颇为惊讶,等会要好好试试才行。”
“不要啊!”
两人一声哀嚎,却也无法可想,知道这位师尊如今笑眯眯的肯定是要执行棍棒教育了。
试武功可不是试试而已,而是真实操练,虽然不会伤到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可那真的很痛啊。
苏辰熟知人体骨骼经脉,每一棍打中,绝对是最难过的地方,能让人终生铭记,再不敢犯错,这也是两人在实战之中长进如此迅速的原因所在。
挨打才能进步,做为陪练出身的苏辰深明这个道理。
他也将把这套理论发扬光大。
……
长安,朱雀街。
临近宫门不远处,就是唐王世子李建成的府邸,占地十分广阔。
曲径通幽,有着花草随意生长,间闻丝竹管弦之音。
经过东厢小道,转而向南,就能见到一座花园。
园内一山,一湖,一亭。
亭内正有一位高冠博带的中年,优雅煮着茶水。
亭外凉风吹过,中年人面容平淡恬静,修长手指轻轻拈着茶壶,微微倾倒。
他也不怎么看桌上的玉杯,茶水就如长了眼睛一样,化做两条灵蛇,划过奇妙的轨迹进入杯中。
热气袅袅,升腾半空化做龙凤形状,活灵活现。
“每次见得秦师煮茶,就如同见到仙人临凡,乐而忘忧啊!“
中年对面端坐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青看面如冠玉,身上透着儒雅之气。
他双目闪亮,说话之时透着诚恳之意,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很是令人信服。
只不过,他此时眉宇之中带着淡淡忧色,嘴里说着忘忧,心里显然不这么想。
“建成不必羡慕,为师只是得了一点养生的小道而已,真正想要消遥可不那么简单。”
秦山海捋须微笑,眼中闪过莫名神色,侧头思索了一下,又道:“你不去陪你父王下棋,反来兰苑品茶,想必是有着什么难解之事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洛阳之事。”
“秦师果然神算……如今老二声名鹊起,尤其是在军中有很大威望,许多老臣都已慢慢转了立场……再加上父王心思不定,如之奈何?”
“哈哈……”
秦山海笑了起来,轻轻放下手中玉杯,摇头说道:“你担心的应该不是唐王的心意,而是天策府众将,甚至是紫阳真人。”
李建成身体一震,陡然坐直了身体,问道:“不知秦师可有指点,四弟得了紫阳真人亲传,有万夫不当之勇,为老二冲锋陷阵……”
话说到这里,李建成也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直说了出来。
“这个无妨,紫阳号称真人,其实是兵家传承,自古至今,这一门很难掌控,深为上位者所忌,乱时自然倚重,待得天下平定,就会很快失势。更何况,你四弟李元霸别看如今威风不可一世,却是时刻受到凶星之力灌体,极为损伤体魄心智,不得长久。”
“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要简在帝心,最后还不是尽收好处,轻松如意。”
李建成眼神放光,嘴里却是道:“父王那里还未称帝……”
“那也是迟早的事,恭帝杨侑只是一个名义,堵世人悠悠之口。杨广已殁,倒也不必太过忌讳。”
“称帝!”李建成越发坐立难安,唿吸急促,时而兴奋难忍,时而十分担忧,忽然问道:“我能得父王信重吗?”
秦山海轻言浅笑:“当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后宫那里不可放松了,至于紫阳,那也不是一家独大,还有那姓袁的老道师徒呢,可以代为牵制,他们可是正宗的道家嫡脉,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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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 何谓明主(上)
“真的……”李建成神色一喜:“洛阳之事,我将如何自处?”
“可以不去理会,李世民以为走了一步好棋,获得天下佛门支持就能万事大吉,却没想过,李家真正的根基还是道家,他走错路了。袁天罡这位道家真人,最是擅长推断吉凶,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可我曾听说过,道家真人虽然境界已够,能练出阴神,也有着各种奇妙能力,但正面对敌,却比以武入道的大宗师差得很远。”
“宁道奇吗?呵呵,放心,这人如今忙不过来,还不知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呢?”
“秦师是指的南边……”
李建成恍然大悟。
“当然是他,如今李世民大造声势,佛门也下了血本,拿出和氏璧出来做秀……这事若成,天下定矣,那人号称‘无双剑’,怎么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很可能会亲至洛阳,到时自是一番龙争虎斗,李二这次能否如愿尚未可知。”
“他竟然敢孤身深入,真是好大的气魄,就不怕有什么三长两短,江南势力崩毁?”李建成有些不信。
秦山海眼里闪过一丝隐晦杀机,转瞬不见,只是笃定说道:“那人性格为师深知,最是杀伐勇烈,世人全都认为他不会去做的,他反而一定会出手。你放心,佛门这次造势若成,最难受的并不是你,而是苏慕秋的江南势力,世子请静心观望就可。”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想了一下又道:“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调动神武营,让元吉领军去助李二,他已得了我的真传,可以传扬名声,以后也好多掌军马,冲锋陷阵。”
“是……”
李建成躬身一礼,眉宇间愁意尽去。
听到秦山海的分析,他也算是想明白了,李世民如今声势越大,打下的地盘越多自然越好。
只要自己不露破绽,好好经营,等到父王登基,他自然是太子,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手上没有兵马算什么?只要大势在手,老二你做得越好,就错得越远。”
……
见到李建成欣喜离去,秦山海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这套说词其实是行不通的。
真实情况下,就算是李建成深得都城人望,太子之位也已到手,但到了最后,仍然没有半点作用。
李世民那人是个行动派,深懂人才的重要,手下谋臣如云,战将如雨,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李建成登极呢?
就算他感念兄弟情深,他的那些手下为了自己的身家前途也不可能放弃的。
更何况,佛门行事最是不择手段,只看利益,李世民得了佛门诸般好处,到了最好还怎么退缩?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顺水推舟,把事做绝。
杀戳兄弟、囚禁父亲,这事他做得出来,史也曾证明过的。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必跟李建成说了,说了他也不信。
自己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做好最后一步,反杀过去就行了。
经营这么多年,若是还被李世民弄出一个玄武门事变,他秦山海也算是白混了。
“啪啪!”
秦山海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伸掌拍了两下。
一道人影由虚转实,从花树从中掠出,跪伏在地,口称:“师尊有何吩咐?”
这人面容十分普通,约摸四十上下,身着灰衣,十分不惹眼,属于丢在人堆里就看不见的家伙。
但从他出现的方式,就能看出很不简单。
秦山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挥,一道玉光射了过去:“孙影,你跟了我二十年,做事也让我最为放心,这次拿着光明令符去找王世充,就说行动的时候到了,叫他召集军马,暗助李世民一臂之力,若能留下姓苏的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得坏他好事。”
“至于你,还有暗刺等人,暂且不忙暴露,只是隐在暗中观望,看情况煽动两方死斗,认清他们的实力再回来禀报。”
“是,师尊。”
灰衣人又是一礼,身形变淡隐入花从,却是去得远了。
“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但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紫阳、袁天罡都有弱点,容易对付。而佛家要扶龙庭,很怕气运反噬,可我却无有忌惮,什么手段都可以玩,而且一直隐在暗中,谁是敌手?“
“至于苏辰小儿,疥癣之患,不足挂齿。他没有气运在身,竟然傻到亲身造反,到时气运反扑,死得不要太快。而我就不同,创立教派,借民意为天意,再施展秘术把气运绑在李建成身上,只要他能成事,我就借助这股龙气,直破虚空……“
“只是这宁道奇,一身武道非同小可,他身为大宗师,就算是不通道术,不明天时,也着实难以应付,得想个办法才行。好在如今有姓苏的小子正面硬扛,多少能消磨他一点锐气。”
秦山海经过几次失败之后,越来越是老谋深算,一点冒险的心思都没有。
就算是心里认为苏辰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却也是极为谨慎,实在是前面几次转生,被人打击得惨了,有了心理阴影。
………………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唿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
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
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东逾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这日天才微亮,城门开启,大批等候入城作买卖的商旅,与赶早市的农民鱼贯入城。
苏辰下了马,施施然从南门进了城,身边小翠和樱桃两人紧紧跟随,七个护卫眼神警惕的望着四方如枳人流,手按腰间利刃,不敢疏忽。
“不对劲啊,焦七早早入了城,这时上官长老应该会来迎接才是。”樱桃迷惑的说道。
上官长老就是上官龙,身为洛阳帮帮主,也算是财雄势大。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也是阴癸派的宿老,在此经营已有十来年,为祝玉妍麾下得力大将,贡献金银,打探消息。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小翠不确定的道。
她少有出来行走,此时看着街市上的繁华有些迈不动腿。
“上官龙这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吗?消息竟然走漏了。”苏辰面上笑容收起,看着四周许多陌生汉子围拢,街头巷尾之中隐隐有杀气传来,眼神有些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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