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韩娱之光影交错TXT下载韩娱之光影交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韩娱之光影交错全文阅读

作者:姬叉     韩娱之光影交错txt下载     韩娱之光影交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日墙日墙日墙

    仿佛在故意推拉一样,当唐谨言被朴智妍坐在腿上的扭动痴缠刚刚挑惹起了一些感觉,伸手想要搂住她的时候,朴智妍却嫣然一笑,推着他站起身来。唐谨言想要伸手去捞,犹豫了一下伸手慢了没捞住,眼看着朴智妍步步后退,很快靠在了一片山岩边。

    在无限暧昧的“hoo~hoo~”吟唱声中,朴智妍屈膝靠在山岩上慢慢地扭动骨盆,迷离的目光透过薄雾落在唐谨言身上,发丝凌乱,檀口微张,似在呻吟也似在呢喃,分明是正在向他发起呼唤。

    唐谨言直着眼睛,咽了口唾沫。

    这是朴智妍?

    那个没心没肺哈哈笑起来跟个恐龙一样的朴智妍?

    那个挂在他背上咬着他的耳朵喊oppa的朴智妍?

    哪怕他早就知道智妍是能媚的,是能妖的,也绝对想不到她居然能够妖娆妩媚到这种地步。朴孝敏号称性感担当,让她这么跳舞的话,唐谨言敢打赌孝敏有八成可能跳不出来。

    可朴智妍就能。

    她不在意什么目光,只想要把自己的心思展现给他看。

    唐谨言慢慢站起身来,在朴智妍迷离的目光里站在她面前,轻轻将她顶在岩壁上,低头吻了下去。朴智妍毫不在乎地继续扭着胯,好像在说,等你来……

    唐谨言的手往下探去,一边逗弄着,一边附耳问:“你不怕我封杀你这支歌舞,不让你上台?”

    朴智妍微微喘息着,低声道:“并不用这样的,oppa,无论台下观众万千,我只是展现给你看。就像无数人盯着孝敏,”

    身后潭边的石头上,手机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歌曲:“虽然迷恋,但你知道我是哪种女人。所以请你,就听听我最后的请求……”

    “好的。”唐谨言喘息着,一边剧烈冲击,一边回答:“这支歌舞,我不会阻止它的。”

    “谢谢……oppa……”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天色渐黑,白鹿潭边的雾气更浓了,如同仙境。仙境之中,仿佛有弦乐轻歌。

    *************

    “oppa……”

    “嗯?”

    “她们说得没错,oppa受到刺激,就会变成野兽。”

    “今天天气哈哈哈……”

    “哼哼……”

    下山的时候,是唐谨言背着朴智妍下去的,朴智妍已经快散架了。化身野兽的唐谨言绝非一个人能对付,何况还是背靠岩石这种高难度动作之下。夜间的山顶还是有点寒,唐谨言不敢让朴智妍虚脱似的在山上过夜,还是选择了将她背下山。

    朴智妍背上披着唐谨言的外套,喜滋滋地搂着他的脖子,口中虽然在调笑他,其实心中一点也不恼,反而很高兴。能让他化身野兽,说明他对自己非常非常的有兴趣,嗯,就是非常。只实现了这一点,小姑娘就觉得这一场歌舞实在已经不枉了。在他的背上迎着月光,朴智妍甚至开心得哼起了小调。

    “今天的生日我好开心啊oppa……”

    “哪有你这样的,打了炮野战就很开心?”

    “不是这样的!”朴智妍低头咬了他一口:“能和oppa一起出来旅游,我很开心。”

    唐谨言笑笑:“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玩了。”

    朴智妍偏头想了一阵:“短期内不能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明天一早就得回去的,那部电视剧还没结束呢。然后我就该投入这张solo专辑筹备啦,拍mv什么的……”

    “mv?”

    “是啊,金总监说这首歌有剧情感,可以尝试弄个剧情向的mv。”

    唐谨言来了兴趣:“就像你们当初的《crycry》,或者我参与过的《daybyday》那样的剧情?”

    “应该不是吧,那两次长剧情mv,是好几首歌串在一起的。我个人solo的话没必要这样,多半是类似《谎言》吧,一点剧情,掺杂一点舞蹈。”

    “这样啊……”唐谨言想了想,脸色微微变了:“这男主角谁来?你要坐哪个男人身上扭啊?”

    “啊?”朴智妍愣了一阵,扑哧笑了:“这支舞,我是坐椅子的,你以为上舞台我也坐谁腿上啊?因为是oppa我才坐的好不好!”

    “咳咳……”唐谨言老脸微红,强自道:“那mv也不妥,冲着哪个男人说没了他一分一秒都无法呼吸呢?”

    朴智妍噘着嘴:“那能怎么办?oppa自己又不能去演mv的。”

    唐谨言脱口而出:“谁说我不能演!”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呆住了。山腰上响着蟋蟀的叫声,空旷而宁静。

    过了十几秒,朴智妍才结结巴巴地问:“真、真演啊?oppa?”

    唐谨言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我唐九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

    朴智妍再度静了三秒,忽然“yeah!”地一声,扑通跳下他的背,挥舞着他的外套在手里死命转着,一蹦一跳地冲下了山。山风送来她的哈哈恐龙笑,笑得唐谨言浑身抖了一下。

    “至于吗……刚才还虚脱似的病恹恹,这回都能冲下山了……”

    *************

    唐会长要拍mv了!

    唐会长要mv出道了!

    消息如同一阵飓风,卷得整个新村集团地动山摇。

    李允琳正在和一群助理开小会,听了消息愣了好半天,忽然一跃而起,什么鸟会也顾不上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摄影棚。

    到了摄影棚外,只见一片人头涌涌,宋智孝正好也在这时候气喘吁吁地赶来,两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被一群大老爷们挤在外面进都进不去。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都给老子闪开!”

    两女转头看去,只见白昌洙满面兴奋地冲了过来,直接往人群里面挤:“老子兄弟要出道,老子要捧场,都给老子让开啊!”

    “白六爷你这不厚道啊,就算你是总裁也得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啊……”

    “少罗嗦,我是给我兄弟加油的!”

    “明人不说暗话,来这里近千人,每个人嘴巴里都是这么说的,其实心里都是想看九爷耍猴戏是什么模样吧……”

    白昌洙被说中心事,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看到一边看戏的李允琳宋智孝,强辩道:“谁说的?允琳副会长,智孝社长都在这里,难道她们也是为了看猴戏?”

    李允琳和宋智孝对视半天,终于齐声叹了口气:“答对了,我们也是来看猴戏的。”

    白昌洙要挤进去,别人不让,可李允琳宋智孝两个俏生生的妹子要挤进去,别人也就不好意思说啥了,勉强让开一条通道让三人进去。好不容易挤进人山人海,眼前终于出现了摄影棚的样子。一眼可见唐谨言黑着老脸站在所有人面前,想要骂人却又不知道怎么骂,因为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就是整支t-ara,外带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听见消息的姜敏京,一排妹子齐刷刷地站在那里,个个睁着大眼睛满面红光。

    有夫人团挡枪,难怪一群泼皮有恃无恐,胆敢看九爷的热闹呢……

    唐谨言叉着腰,看着茫茫人海,感觉自己很像站在长坂桥上的张翼德,正在一骑当千。呃,一骑当千好像有更萌的意思?管它呢,反正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唐九出道,戏如人生

    ps:有两章哦,前一章别漏了。

    ————————

    其实在此之前,唐谨言还是期待着mv导演能够把自己拒之门外的。

    毕竟像唐谨言这种从来没有任何拍摄经验,也从来没有经过哪怕一分钟的专业培训,站在镜头前肯定是不三不四,不可能达成哪怕一个最简单的拍摄要求。mv导演把他拒之门外才是常理,因为拍mv是对智妍很重要的事,唐谨言也不可能以势压人非要让人家用自己,万一拍得不伦不类,毁的可是智妍。

    所以唐谨言觉得让自己拍mv这种搞笑事儿,尽管一口答应不要紧,自有mv导演来摇头,他顺水推舟的退出就行了,智妍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回mv导演居然会二话不说地直接通过了,表示:“既然唐会长想拍,那就唐会长吧,放心,没事儿。”

    唐谨言顿时懵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要出演mv男主角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新村娱乐,这回连改口都说不出来了,他还要脸的,怎么出尔反尔……更可气的是金光洙,居然迫不及待的在公司官网上宣布,智妍solo的mv,由本集团会长唐谨言先生亲自担纲男主角。

    这回尼玛看热闹的人已经不止是idol饭圈了,新任市长郑梦准表示强烈关注,就连青瓦台总统办公室都传来这样的吩咐:“那谁,朴智妍的solo,mv发布的时候通知我一下。”

    堪称举国一起看猴戏的盛典。

    唐谨言心里把金光洙骂穿了祖宗十八代,却也知道骂他没啥意思。他唐谨言出演mv,确实是个恐怖的炒作话题,你能想象李健熙去音乐银行唱一曲么?差不多这种概念,看热闹的绝对不止韩国人,不说整个世界,起码亚洲瞩目是必然的。合格的运营者自然要抓住炒作机会,在会长角度你得表扬金光洙同志善于用势才是真的。

    无论有多蛋碎,骑虎难下的唐谨言终究要走进摄影棚。面对外面近千人的围观,mv导演也忍不住汗了一下,笑嘻嘻道:“会长出道,真是年度盛典呀……”

    “得了吧……”唐谨言没好气道:“怎么拍?”

    导演上下打量了唐谨言一阵,笑道:“会长现在这身西装革履就很不错了,连衣服都不用换。”说着递过一把伞,张开了塞进唐谨言手里。

    唐谨言:“???”

    看唐谨言一副菜鸟表情,一脸懵逼的萌样儿,朴智妍在一旁笑弯了腰。棚外的妹子们也都笑喷出来,继而感染到围观群众,全都笑成了一团。

    唐谨言脑门上布满了黑线。

    “伞沿压低。”mv导演循循善诱:“再低点,对对……”

    被伞沿遮了大半张脸,连面前的人都看不清楚的唐谨言终于忍不住吐槽:“这能拍到我的脸吗?找谁演都可以的吧?”

    “对啊!”mv导演非常诚恳地说:“就因为找谁演都可以,所以会长大人可以演啊……但凡需要有点表演的,我也不敢让会长上阵啊。”

    “我……操……”唐谨言差点吐血。

    朴智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原来这所谓的男主角实际上只有两场戏,确切的说是只有两个镜头。一个是在智妍的梦中,一片茫茫之中出现一个白衣男人的模样,一切外貌模糊化,用一个模特人偶做点技术处理就可以了。另一个才需要真人上阵,也就是唐谨言现在这个黑色西装的打扮,皮鞋领带,撑着把伞,在雨中出现在智妍门口,伞沿压得看不清人脸,只露出一张嘴。他要做的就是静立几秒,然后转身而去。

    一切表演都在智妍,和男主角根本就没有毛线关系,唯一要做的只是别在那时候嘴巴抽筋。如果唐谨言不说自己要演,八成就是随便找个工作人员上阵而已,怪不得智妍一点都不担心唐谨言能不能演,mv导演也一点都不在意。

    理清这一切,唐谨言倒放松了下来,笑着给了朴智妍一个暴栗:“故意看我笑话的是不?”

    朴智妍捂着额头:“哪有,是oppa自己说要演的!”

    “这宣传做出去,观众会喷我们公司虚假宣传的,谁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我?”

    “真正的粉丝只要看见你的嘴角就能认得出的……”

    “这时候我只想念两句诗……算了算了。”唐谨言哭笑不得地再度撑起伞:“来吧,哥的第一次出道,就交给这把伞了。”

    真正拍摄的时候,唐谨言只是安静地撑着伞站在那里,眼睛被伞遮挡,也看不见朴智妍在面前干什么,听场边导演喊了,他便慢慢转身离去,这场戏就结束了。直到收起伞,到场边看摄影机里录下的画面,他才知道什么叫朴智妍的演技。

    看着突兀出现在面前的他,朴智妍先是有点困惑的表情,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眼,然后困惑的表情变为吃惊,再变为强烈的不能置信。仿佛真的是看见了分分秒秒折磨着她的梦中人出现在眼前,却依然是如同梦中那样看不清容颜。

    他转身离去。智妍开始失望,开始哭泣,就像是抓不住的梦中人,留不住的梦境,握不住的指间沙,停不下的壶中水。想要呼唤他,想要让他不要离开不要躲藏,却张口不能言,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继续旁观拍摄,看着智妍闭上眼,再睁开,乞求再乞求,在疲惫中入睡,重复着相同的梦境,却无法挣脱。

    确切的说,他不知道智妍那到底是不是演技。或许当初怀疑他可能被允儿抢走的时候,智妍就是每夜陷入这样的梦魇里?

    曾经一度也曾觉得这丫头当初有些无理取闹,只是不忍苛责。可这一刻,曾经的些许苛责却尽数化为更深刻的怜惜。他出狱的时候智妍有异于往常的疯狂表现在脑海中闪过,这一刻他比以往更深刻的看见,这个疲惫地一字一字写下他名字的丫头最浓烈的情感,在没有他的天地里,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无法呼吸。

    “oppa!”朴智妍一蹦一跳地凑了过来,也看了一下镜头里自己的表现,笑嘻嘻的问:“我表现得好不好?”

    唐谨言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好。以前知道智妍演技还不错,这回才真正知道智妍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是呢!我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和oppa一起拍过戏的人呢!不好好发挥怎么可以?”朴智妍根本听不出他话语里隐含的意味,很灿烂地笑着,笑得非常纯粹。(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在朴智妍快乐纯粹的笑容里,唐谨言总是有种不知人间何世的感觉,就像被什么甜到心里面,暖绵绵懒洋洋的,根本懒得去思考其他烦恼的东西。

    一直以来他的形象都是常常沉湎于温柔乡,不管外人当真也好,当他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养晦之道也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可是这一刻他真是有种沉迷感,第一次认识到所谓的“温柔乡是英雄冢”到底是怎样一种概念。

    连带着看很多事情都变得明亮起来。

    比如说前几天还觉得有些违和的孝敏白发,这会儿看上去也显得英姿飒爽。原先有些不习惯恩静蓄发过程中半长不短的模样,如今看上去也尽显温柔。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心态升华了呢,还是在温柔的枷锁里更加磨钝了刀。但至少此刻他心情很舒畅,似乎要比前几天恣意放纵的感觉更舒畅,好像找到了生活的真谛一样。以至于这会儿看见外面的人头涌涌,他也不生气了,反而走到棚外,笑呵呵地挥了挥手:“本会长表现怎样?”

    鸦雀无声。

    你就撑把伞站那儿几秒钟,脸都没露,好意思问人表现怎样?

    还是李允琳反应快,第一个举手:“演得真好!wuli唐会长做什么都是那么出类拔萃!”

    “哗……”前排妹子们纷纷侧目,神情佩服之极。这马屁功夫有一手啊,可不是一般人能厚着脸皮说出来的。不过这会儿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也都纷纷捧哏:“是啊是啊,如果wuli唐会长进入影坛,早就没那些影帝们什么事了。”

    人群中传来好几声应和:“认证。”

    众人转头一看,看见人群里薛景求李政宰一堆影帝站那儿,刚才的应和就是他们发出来的,天知道为什么影帝们会没事干一股脑儿挤在这里,也许是唐谨言要拍戏这种惊悚事件让他们都忍不住要围观?要不是崔岷植在外拍《露梁海战》,估计公司影帝都要聚齐了。

    宋智孝笑嘻嘻道:“这回好了,几位影帝认证过的演技,唐会长真可以去申请拿奖了。”

    影帝们都笑,围观群众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唐谨言也笑。不管怎么说,如今整个集团的气氛很好很融洽,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就像他如今的心情一样。

    *****************

    人群热闹了一阵也逐渐散去,毕竟每个人都有工作要做。包括朴智妍本人也无法久留,她们整个t-ara都还要继续拍电视剧,孝敏的solo还在舞台上打榜。热闹的摄影棚外慢慢变得冷清,唐谨言也吁了口气,带着笑意回办公室办公。

    好心情延续了一整天。当临下班时接到来自文在寅的电话,他第一反应甚至是烦躁感,懒得理会这些破事似的,第二反应才是悚然一惊,知道刚才的心态很不对。

    他深深吸了口气,换上一副热情的姿态:“文代表您好。不知有什么指示?”

    文在寅在电话那头笑得也很和煦,仿佛是老友问好:“民主统合党不复存在,文某早已不是党代表了,当不得代表的称呼,更别提什么指示。今天在首尔,想起一直没有和唐会长坐坐,总觉遗憾,不知唐会长今天可有时间?”

    说真的虽然唐谨言早有猜测,但还是真心佩服这些政客的脸皮,他自问自己被人刷了无数次、并且在关键战役中败北之后,是绝对没办法老着脸皮去和对方称兄道弟的,可这些政客就可以,不仅可以,你从表面上还绝对看不出来双方曾经有过龃龉,无论谁听着都会以为那是老友多年不见。

    他当然不会为此发出什么嘲讽,也很是热情地笑:“来新村会所如何?我请客。”

    文在寅笑得也很爽朗:“早闻新村会所大名,那今天就叨扰唐会长了。”

    “哪里哪里,文代表大驾光临,我新村集团蓬荜生辉才是。”挂断电话,唐谨言把手机在手上掂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给朴素妍拨了个电话:“说好晚上回去吃饭的,去不成了,有事做。”

    那边朴素妍只是微微一笑:“去吧,少喝点酒。正好我们也可以赶戏,也晚点回。”

    傍晚六点多,唐谨言在会所见到了文在寅。

    文在寅中等身材,斑白的头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很有书卷气,让人想起大学里的教授们。唐谨言虽然无数次在电视里见过他,但面对面接触还是第一次,不由想起被自己魔改过的《辩护人》里面的反角文某,那副獐头鼠目的形象和文在寅本人确实是搭不上关系。

    两人入了座,文在寅指着唐谨言笑:“唐会长年纪轻轻的,头发都快有我白了。”

    看似儒雅书卷气的文在寅,实际表现很豪爽,声音大气,动作丰富,很有感染力。唐谨言想起在电视里他和朴槿惠的互相辩难以及各种充满煽动性的宣讲,心道在韩国走政界这种事儿,恐怕有时候和当山大王有异曲同工之妙,没点煽动力的人做不了。

    朴槿惠就显得太文青了点,所以越来越掌控不住局面?

    心中胡思乱想,面上他比文在寅还豪爽,起了一瓶人头马,给两人满满地添上,举杯一碰:“哈哈,早就想和文代表共谋一醉了,今天才算如愿以偿。”

    文在寅看着满满一杯不掺东西的纯人头马,眼睛有点发直,暗道这样一杯下去估计自己就可以去医院洗胃。好在唐谨言也没逼他,只是轻抿了一口示意一下,文在寅暗松一口气,也轻抿了一口,笑道:“想和唐会长共谋一醉的好像全趴下了,而唐会长还是站着走出门的。”

    这话里好像似有所指,唐谨言若无其事地道:“至少我知道文代表可是趴不下的。”

    必须重复,在此前这场地方选举里,新政治民主联合是胜利者,丢了首尔釜山虽然元气大伤,可总体战略上文在寅当然是没趴下的。这场局里被干趴下的另有其人,比如此刻面对玉泽生大举南下而暴跳如雷的李康焕。他的基本盘在釜山,可不像文在寅着眼的是整个国度。

    这也是文在寅会来找唐谨言坐坐的原因,而李康焕则永远不可能这么做。

    没营养的互相扯皮既然已经扯到这个地步上,文在寅终究还是选择稍微说透一些:“新政治民主联合确实得到了大致需要的结果,这场局里,我们都很佩服唐会长。”

    唐谨言眯起了眼睛。他捕捉到了文在寅这句话说的是“新政治民主联合”得到了需要的结果,而不是“我文某人”得到了。

    来意昭然若揭。

    文在寅和安哲秀两位合作默契的在野党大佬,终于开始有了争斗的趋势。

    这也是难免的,两党联合而成的新党,要说一团和气同心同德?鬼才相信。问题就在于,这场新局里,唐谨言该怎么去做,才能最吻合他自己的需求。至于以往的龃龉,那重要吗?

    ————————

    ps:《契约韩娱》今日完本,我奶过的书也有完本的啦,毒奶之名可以洗刷啦~(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聚光灯点亮之前

    第一次和文在寅交流,两人没有说太深。点到即止的互相试探了一下,看出唐谨言的态度是可以争取的,文在寅也就达到了他的目的,笑意吟吟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还透了一句:“唐会长有时间的话,不妨去探望一下洪胜成社长。”

    唐谨言不置可否,握手送别。

    他觊觎cube,这事对朴初珑透过,朴初珑也开始通过自己的关系在替他打前驱。既然动作已经开始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会儿卧病在医院的洪胜成想必是知道了。只是唐谨言事先也没想到,洪胜成和文在寅的联系居然有这么密切。

    与此同时他还想到了s*m。此前和s*m有过交流,寻求合作。那边答应得是不错,可惜在这次的风波之中完全没个表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态度让唐谨言有些看不起。他们这样稳健是稳健了,可不担风险哪来的收获?怪不得谁上台都拿s*m开个刀,李秀满三天两头的政治避难,多半与后台这种保守德性有一定关系吧。

    看看人家文在寅,多果断,多不要脸,能成大事的就该是这样吧……同属民主党的不同派系,唐谨言这会儿觉得与文在寅合作要比与s*m那帮人合作有用多了。

    思忖片刻,唐谨言驱车去了清潭洞。如今朴初珑也在这附近买了公寓,少女时代三人组、宋智孝,统统都在这附近,相互间隔都不出百米,自发形成了众人默认的唐谨言行宫,妹子们互相也经常串门留宿。唐谨言抵达朴初珑家里的时候,今天倒是没客人,只有朴初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房里,正在看书。

    唐谨言走近一看,是一本管理学,朴初珑咬着指甲,好像很有些苦恼的样子,表示看得很吃力,那秀眉微蹙着,唐谨言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爆了。

    见唐谨言进来,朴初珑有些惊喜,旋又丢下书本,撒娇似的说:“好难啊,不想看了!”

    “不想看就不看。”唐谨言将她抱在腿上坐着,笑道:“我这辈子也没看过商业相关书籍,还不是一样做事。”

    “那不一样,世上只有一个唐谨言。”朴初珑很认真地说着:“我们想要帮上你,就要学会更多。”

    “真的并不需要研究得多深,越是学得多,越是个打工的。”唐谨言道:“只要你在一定的地位上,自然有无数学得比你像样的多的精英团队来辅助你,你要做的不过是分析建议。”

    朴初珑挠了挠头,这不是读书无用论吗?可唐谨言分明是个很爱读书很爱学习的人呀,这话怎么可能由他说出来呢?她偏过头,看见唐谨言带着笑意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辛苦,随口给她找一个偷懒的理由。

    这家伙越来越会玩柔情蜜意了呀,不知道从哪学的。朴初珑心里柔柔的,也不想说什么了,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只觉得他宽厚的胸膛越来越温暖。

    “明天一早……”安静了一阵,唐谨言忽然说话了:“跟我一起去探望洪胜成。你也该到拥有助理团队的位置上了。”

    朴初珑猛地睁开眼睛。

    **************

    洪胜成得的是一种很奇特的病,“渐冻人”,表现为肌肉无力、日渐萎缩,发展下去可能导致吞咽困难,最后呼吸衰竭,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症,足以拖垮任何人。洪胜成去年就确诊了,一直拖到今年,情况不见好转。

    在医院见到洪胜成的时候,唐谨言也有几分叹惋。这位娱乐圈大腕也是有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意思,虽然还没死。当年毅然出走jyp自立门户,眼见cube越来越红火,就在确诊患病的前几天,他还在筹谋上市。今年cube是他在病床之上送上市的,可惜他一手缔造的帝国还没来得及看见上市之后的开花结果,他就已经再也无力看顾。

    事实证明缺了一个智慧的掌舵人,一艘大船随时都有可能沉入海底。离了洪胜成的cube,虽然目前看上去还算正常,顶梁柱beast和4minute都在回归,并且在各大奖项上都有所斩获,cube市值也在提升。可业内有心人都可以看见内部的锈迹斑斑,外表强盛的大厦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倾颓之相。比如说,旗下g.na两个月前的新单沉入海底,这位曾经风云一时的solo女歌手,如今为了生计已经开始联络了淫媒。

    现在开始卖没有,还不得而知,但懂行的人都能确认一件事:越是大公司,越不可能容忍旗下艺人去做这样的事,而号称跻身“四大”的cube却开始出现了类似现象,居然无力把控。从而可见这艘大船已经风雨飘摇,已经失去了它的统治力。而随着4minute和beast合约期的越来越近,cube还能撑几年都是个疑问。

    历史总是不断在重演,当年dsp李浩彦中风倒下,宣告了dsp的衰落开端,与今日的洪胜成何其相似。而今天的洪胜成,又会是明天的谁?

    朴初珑抿嘴坐在床边椅子上,默默给洪胜成削苹果。她是跟随洪胜成从jyp出走的第一批练习生之一,有着深刻的派系烙印,若是没有唐谨言的出现,光是洪胜成无法理事这么一件事就足够她被打落深渊,一辈子抠脚前景可期。唐谨言让她的处境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她的烙印直接换上了唐谨言的名字。如今即使在洪胜成眼里,朴初珑也是姓唐的,与他和cube都没有什么关系。但即使如此,朴初珑心里还是有些香火情,眼见洪胜成病恹恹的虚弱模样,她心里很不好受。

    唐谨言正在和洪胜成对话:“一直打算来探望洪社长,感谢长久以来对初珑的照顾,可事务繁忙始终未能成行……”

    洪胜成笑了笑:“唐会长今天能来,洪某就已经很荣幸了——虽然只是为了cube。”

    唐谨言脸也不红,直截了当地道:“cube给我,是帮cube。在我手里才能延续洪社长一手打造的灿烂,换了在那些人手里……嘿。”

    唐谨言以一个很不屑的冷笑终结,没有继续说下去,洪胜成倒也知道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当年在jyp……朴振英充满着理想主义和浪漫情怀,他像个idol多过像个商人,不是一个合格的经营者。我与他理念冲突越来越重,终于分家。事实证明我的理念还是对的……cube借着jyp带出来的一点底盘就此崛起,很快便和jyp平分秋色,崛起的速度让朴振英都不敢相信。”

    唐谨言点点头:“洪社长的成就确实令人敬佩。对了,您的大作我曾拜读过。”

    “是吗?”洪胜成的眼睛亮了起来,自己的著作居然被唐谨言这级别的大佬看过,那显然是面上有光的事,比刚才一番自吹自擂重要多了:“唐社长居然看过?”

    唐谨言“嗯”了一声:“《聚光灯点亮之前》,我看到了洪社长对idol们乃至练习生们如父如兄的爱心和责任心。”(注:《聚光灯点亮之前》,洪胜成写的书,对这个行业、以及对jyp\cube的艺人们的故事有兴趣的兄弟们可以去找来看一看。)

    虽然这爱心责任心什么的多半是洪胜成写出来给自己贴金,但唐谨言能这么说,还是让洪胜成感到非常高兴,他脸上显而易见地泛起了一阵红潮,咳嗽了几声,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唐谨言不动声色:“但g.na要出去卖了,不知道洪社长怎么看待。”

    洪胜成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在更高处看世界

    ps:三更。

    ————————

    朴初珑适时递过了削好的苹果,柔声道:“洪社长吃点水果。”

    洪胜成道了谢,借着拿苹果好歹缓解了一下尴尬。朴初珑看了看唐谨言,暗自叹了口气。昨晚这家伙还劝自己别看书什么的,其实看书最多的就是他自己。为了cube和洪胜成,他连洪胜成的书都去找来看,务求达到对洪胜成最佳的了解状态,才有利于这番见面交谈。他对待每一步筹谋的准备功夫,外人真是看不见。

    洪胜成吃了几口苹果,看看朴初珑也叹了口气:“初珑现在长进了。”

    朴初珑垂首不答。

    洪胜成想了想,又转向唐谨言:“唐会长打算让初珑管cube?”

    “是。”唐谨言认真道:“初珑好歹是根正苗红的cube人,cube给她,洪社长在感情上总是容易接受的。”

    “嗯。”洪胜成认可这个说法,虽然一个当年的小练习生反手掌控cube多少还是让人感觉有点尴尬和别扭,但这话也没有错,朴初珑是根正苗红的cube人。与其让不知道哪来的资本日渐侵吞他一手打造的心血,倒不如交给cube人,能让人心里好受许多。

    “我很看重cube。”唐谨言续道:“这艘船还没到要沉的时候,它能赚钱,也能对我新村娱乐带来补益。但是一旦放任现在的状况继续下去,它就不值钱了,殊为可惜。”

    洪胜成沉默片刻,问道:“唐会长会把cube合并么?”

    “不会,如果非要说合并,倒是有可能让acube重新合进cube里。”唐谨言道:“当初收购acube,不过是心血来潮。但事后证明,无论是s*m收购woolim,还是loen收购starship,资源的集中整合才是将来的方向。洪社长是这行的老人了,该知道这里的意义。此外……”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道:“我要看看这里面的釜山资本,是个怎样的构成。”

    洪胜成忽然笑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是公司亏待了智娜,要是能赚钱,谁也不会想张腿卖。”

    “只要在我唐九旗下,有她赚钱的机会。再说了……在首尔,就算想要张腿卖,也得问问我唐九同不同意。”唐谨言笑了笑:“洪社长打造的这艘船,不会轻易偏离航向。”

    两人伸手握了一下,不再言语。

    直到离开医院,朴初珑还有点懵:“刚才最后对话的意思是?”

    “洪胜成会把股份转给我,我到时候派人来谈就好。”

    “可是你们什么都没说啊。”

    “有些话,事实上在我来此之前已经说完了。”唐谨言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是文在寅让我来的,含义已经很明确。”

    “文、文在寅?”朴初珑更懵了。

    “对文在寅来说,如今的cube姓洪还比不上姓别的,之所以找上了我……”唐谨言顿了顿,咧嘴一笑:“不过是他与我找的一项合作平台。”

    朴初珑越听越心虚:“这、这我怎么管得来?”

    “这才是最好管的。”唐谨言叹了口气:“因为我和文在寅的诉求都不是什么发展cube公司……说得再好听,那也只是给洪胜成听的而已。换句话说,你的肩头没有半分压力,认为应该怎么发展,完全由你自主发挥,而我会组织一支团队辅助你。洪胜成信的不是我,而是相信你对cube是有感情的,至少不会像外人一样瞎折腾。”

    朴初珑默然想了一阵,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当年做一个练习生的时候,以为掌控一切命运的公司,如今回首一看,原来不过是政治和资本手中的玩具,对于公司的前途他们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练习生那么在意。朴初珑忽然摇头笑出声来,回顾这么多年的梦想,那聚光灯点亮之前挥洒的汗水,忽然觉得真是无比讽刺。

    “觉得讽刺吗?”唐谨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啊。”朴初珑笑了笑:“原来之前的代理,也不过是过家家的游戏。不过……好歹现在终于是真正踏进了你的世界里。”

    “那么就恭喜朴理事,从cube里的一个小小练习生,逆袭成为**oss,历时五年。”

    朴初珑抬头看着唐谨言的笑脸,心里更是叹息。恩地当初……实是太幼稚了。他为了恩地大踏步走出清凉里,站在全新的世界里,而恩地却根本没有尝试了解,完全不知道他日常面对的是怎样的风云。分手……天知道那一场分手,到底砸碎了他心里多少东西,如果不是t-ara走进他的心里,说不定他早就在这纷乱的世界里迷失得看不见方向。

    那时候他每次看见apink,总是忍不住想要冷言欺负一下,动不动来一句潜规则。那未尝不是他心中恶念的具现。因为他可以办到……比如现在,他若是要把整个cube女艺人变成玩具,也不过弹指之间而已。

    只是他不会去做……那一道光明起于恩地,却在t-ara身上迸发出璀璨,让他这样的人终于有了归宿,有了最稳定的方向为之前行。他冰冷的刀锋下始终藏着一丝柔软,在光耀之下从未泯灭。

    那时候她觉得唐谨言也有错,对恩地关照太少,隔阂渐深。这时候却觉得唐谨言的眼界是整个天下,本来就不应该成天蹭在什么女人身上,有所疏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女人应该更体谅才对?

    恩地心中是旧情难忘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这个方面?朴初珑忽然觉得,如果唐谨言非要给那臭丫头一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可以。

    朴初珑挠挠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被洗脑了,哪怕唐谨言一句洗脑的言论都没说过。果然是站在不一样的角度上看世界,得到的答案也会完全不同吧。

    唐谨言当然不知道她这时候在想什么,随意问道:“今天有行程吗?”

    朴初珑回过神来:“行程没有,但有练习安排的。我们的新专辑正在排练,上次和你说过了。”

    “嗯,没忘。”唐谨言想了想,忽然笑道:“虽然我很想说,你现在做idol去舞台上蹦蹦哒哒真没什么意思了,不过想必你不会放弃吧……”

    “当然不会。”朴初珑摇头笑笑,虽然所谓梦想已经变得很是可笑,然而她放不下的是队长的职责,是对妹妹们的责任。

    唐谨言也没再多说,车子调了个头,送她去了acube。

    到了公司练习室,apink已经在里面练习了有一阵了。看见朴初珑进来,都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只是和以往有点不一样的是,往常看着阳光灿烂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的郑恩地的笑脸,这时候在朴初珑看去却显得很是傻逼,傻得她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就知道笑笑笑,能长点心不?”

    “诶?”郑恩地莫名其妙地挠着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队长欧尼,然后小心地转头问尹普美:“欧尼上次大姨妈是几号来着?”

    朴初珑又好气又好笑,想教训几句,可看着她那模样又实在骂不出来。这会儿她再次看见了唐谨言的内心世界:明明对这个死丫头不爽得要死,可就是生不起气来。

    只能说是个冤孽。为什么当初唐谨言撞上的会是这个死丫头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台前幕后,假假真真

    1、1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1、2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1、3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1、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1.5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1.6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1.7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1.8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已者。过则勿惮改。”

    1.9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1.10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1.11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1.12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1.13有子曰:“信近於义,言可复也。恭近於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1.14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1.15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1.16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为政篇第二论语目录

    2.1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2.2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2.3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2.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2.5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2.6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2.7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2.8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2.9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2.10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2.11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2.12子曰:“君子不器。”

    2.13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2.14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2.15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2.16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2.17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2.18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2.19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2.20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2.21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2.22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2.23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2.24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八佾篇第三论语目录

    3.1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3.2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3.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3.4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3.5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3.6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3.7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3.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3.9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3.10子曰:“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3.11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3.1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3.13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3.14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3.15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3.16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3.17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3.18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3.19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3.20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3.21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3.2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3.23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一,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九章 命运相连,幸运相依

    3.24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3.25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3.26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里仁篇第四论语目录

    4.1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4.2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4.3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4.4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4.5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4.6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4.7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4.8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4.9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4.10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4.11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4.12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4.13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4.14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

    4.15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4.16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4.17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4.18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4.19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4.20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4.21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4.22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4.23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4.24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4.25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4.26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公冶长篇第五论语目录

    5.1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5.2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5.3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5.4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5.5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5.6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5.7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5.8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5.9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5.10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5.11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5.12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5.13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5.14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5.15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5.16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5.17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5.18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梲,何如其知也?”

    5.19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5.20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5.21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5.22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5.23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5.24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5.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5.26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5.27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5.28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雍也篇第六论语目录

    6.1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6.2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6.3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6.4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6.5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6.6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6.7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6.8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6.9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6.10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6.11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章 渐远的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斥囗(左“安”右“鸟”音yan4)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热。是其尘垢囗(左“米”右“比”)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宋人次章甫而适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杳然丧其天下焉。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囗(左“口”右“号”音xiao1)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囗(左“氵”右“并”音ping2)囗(左“氵”右“辟”音pi4)囗(左“纟”右“光”音kuang4)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之曰:‘我世世为(ping2pi4kuang4),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ping2pi4kuang4),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囗(左“犭”右“生”即黄鼠狼)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嫠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囗(左“口”右“号”音xiao1)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囗(左“氵”右“并”音ping2)囗(左“氵”右“辟”音pi4)囗(左“纟”右“光”音kuang4)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之曰:‘我世世为(ping2pi4kuang4),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ping2pi4kuang4),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一章 今夜首尔无眠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苔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不闻天籁夫!“

    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笄,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

    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蜇,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可行己信,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窍、六藏、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

    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惠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几乎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终,终身无成。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

    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

    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

    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曰:“何也?““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谦,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圆而几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为了谁

    《养生主》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

    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曰:“然”。“然则吊焉若此,可乎?”曰:“然。始也吾以为其人也,而今非也。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会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人间世》

    颜回见仲尼1,请行。曰:“奚之2?”曰:“将之卫。”曰:“奚为焉?”曰:“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3;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4,民其无如矣5。回尝闻之夫子曰:‘治国去之6,乱国就之7,医门多疾’。愿以所闻思其则8,庶几其国有瘳乎9!”

    仲尼曰:“!若殆往而刑耳10!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11)。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12)!

    “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13)?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14);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且德厚信矼(15),未达人气(16),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17),是以人恶有其美也(18),命之曰菑人(19)。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20),恶用而求有以异(21)?若唯无诏(22),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23)。而目将荧之(24),而色将平之(25),口将营之(26),容将形之(27),心且成之(28)。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且昔者桀杀关龙逢(29),纣杀王子比干(30),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31),以下拂其上者也(32),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33)。是好名者也。昔者尧攻丛枝、胥敖(34),禹攻有扈(35),国为虚厉(36),身为刑戳;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37)。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也(38),尝以语我来(39)!”

    《德充符》

    鲁有兀者王骀1,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常季问于仲尼曰2:“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3。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4?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5。丘将以为师,而况不若丘者乎!奚假鲁国6!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7,其与庸亦远矣8。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9?”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10。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11),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12)。”常季曰:“何谓也?”仲尼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13);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14)。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15),而游心乎德之和(16);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17),视丧其足犹遗土也(18)。”

    常季曰:“彼为己以其知(19),得其心以其心(20)。得其常心(21),物何为最之哉(22)?”仲尼曰:“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23),唯止能止众止(24)。受命于地(25),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舜独也正,幸能正生(26),以正众生。夫保始之征(27),不惧之实;勇士一人,雄入于九军(28)。将求名而能自要者(29),而犹若是,而况官天地(30),府万物(31),直寓六骸(32),象耳目(33),一知之所知(34),而心未尝死者乎!彼且择日而登假(35),人则从是也。彼且何肎以物为事乎(36)!”(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三章 千金之子与男儿血性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

    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嘐然而往,嘐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囗(左上“月”左下“廾”右“页”音qiu)。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也,崔崔乎其不得已也,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广乎其似世也,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德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而况其卓乎!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己,而身犹死之,而况其真乎!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犹有所循。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循,是恒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若人之形者,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其为乐可胜计邪?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循而皆存。善妖善老,善始善终,人犹效之,而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戏氏得之,以袭气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勘坏得之,以袭昆仑;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闻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邪?”曰:“恶!恶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

    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聂许,聂许闻之需役,需役闻之于讴,于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其心闲而无事,胼囗(左“足”右“鲜”音xian)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

    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以乘之,岂更驾哉!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又何恶焉!”

    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泣之。子犁往问之,曰:“叱!避!无怛化!”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以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觉。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人相与友曰:“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穷终!”三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友。

    莫然有间,而子桑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侍事焉。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尸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意!”子贡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修行无有而外其形骸,临尸而歌,颜色不变,无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而丘使女往吊之,丘则陋矣!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囗(“病”字以“丸”代“丙”音huan4)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复终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

    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之依?”孔子曰:“丘,天之戮民也。虽然,吾与汝共之。”子贡曰:“敢问其方?”孔子曰:“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子贡曰:“敢问畸人?”(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四章 谨言,慎行

    一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二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鴈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三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养,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四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

    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

    ●五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六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孰能与之?’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七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曰:“

    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非不能也。”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五章 局中局

    ●一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犹古之乐也。”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

    “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二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

    ●三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

    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

    ●四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

    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舞,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景公说,大戒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大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征招角招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

    ●五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

    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王曰:“王政可得闻与?”

    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王曰:“善哉言乎!”

    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

    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甫,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

    ●六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王曰:“弃之。”

    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王曰:“已之。”

    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王顾左右而言他。

    ●七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

    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

    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慎与?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八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

    曰:“臣弒其君,可乎?”

    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弒君也。”

    ●九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

    ●十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

    ●十一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

    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六章 疯狂的箱子

    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

    臣闻:天下阴燕阳魏,连荆固齐,收韩而成从,将西面以与秦强为难。臣窃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其此之谓乎!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天下之府库不盈,囷仓空虚,悉其士民,张军数十百万,其顿首戴羽为将军断死于前不至千人,皆以言死。白刃在前,斧锧在后,而却走不能死也,非其士民不能死也,上不能故也。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赏罚不信,故士民不死也。今秦出号令而行赏罚,有功无功相事也。出其父母怀衽之中,生未尝见寇耳。闻战,顿足徒裼,犯白刃,蹈炉炭,断死于前者皆是也。夫断死与断生者不同,而民为之者,是贵奋死也。夫一人奋死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克天下矣。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若也。以此与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故秦战未尝不克,攻未尝不取,所当未尝不破,开地数千里,此其大功也。然而兵甲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四邻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其谋臣皆不尽其忠也。

    臣敢言之:往者齐南破荆,东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韩、魏,土地广而兵强,战克攻取,诏令天下。齐之清济浊河,足以为限;长城巨防,足以为塞。齐,五战之国也,一战不克而无齐。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乘之存亡也。且闻之曰:“削迹无遗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君臣亡走,东服于陈。当此时也,随荆以兵,则荆可举;荆可举,则民足贪也,地足利也,东以弱齐、燕,中以凌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荆人为和。令荆人得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一矣。天下又比周而军华下,大王以诏破之,兵至梁郭下。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拔梁,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意绝;荆、赵之意绝,则赵危;赵危而荆狐疑;东以弱齐、燕,中以凌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魏氏为和。令魏氏反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穰侯之治秦也,用一国之兵而欲以成两国之功,是故兵终身暴露于外,士民疲病于内,霸王之名不成。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三矣。

    赵氏,中央之国也,杂民所居也,其民轻而难用也。号令不治,赏罚不信,地形不便,下不能尽其民力。彼固亡国之形也,而不忧民萌,悉其士民军于长平之下,以争韩上党。大王以诏破之,拔武安。当是时也,赵氏上下不相亲也,贵贱不相信也。然则邯郸不守。拔邯郸,管山东河间,引军而去,西攻修武,逾华,绛代、上党。代四十六县,上党七十县,不用一领甲,不苦一士民,此皆秦有也。以代、上党不战而毕为秦矣,东阳、河外不战而毕反为齐矣,中山、呼沲以北不战而毕为燕矣。然则是赵举,赵举则韩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魏、拔荆,东以弱齐、燕,决白马之口以沃魏氏,是一举而三晋亡,从者败也。大王垂拱以须之,天下编随而服矣,霸王之名可成。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赵氏为和。夫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强,弃霸王之业,地曾不可得,乃取欺于亡国。是谋臣之拙也。且夫赵当亡而不亡,秦当霸而不霸,天下固以量秦之谋臣一矣。乃复悉士卒以攻邯郸,不能拔也,弃甲兵弩,战竦而却,天下固已量秦力二矣。军乃引而复,并于孚下,大王又并军而至,与战不能克之也,又不能反,军罢而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内者量吾谋臣,外者极吾兵力。由是观之,臣以为天下之从,几不能矣。内者,吾甲兵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外者,天下皆比意甚固。愿大王有以虑之也。

    且臣闻之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纣为天子,将率天下甲兵百万,左饮于淇溪,右饮于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武王将素甲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其身,据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伤。知伯率三国之众以攻赵襄主于晋阳,决水而灌之三月,城且拔矣,襄主钻龟筮占兆,以视利害,何国可降。乃使其臣张孟谈。于是乃潜行而出,反知伯之约,得两国之众,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复襄主之初。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国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此与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死愿望见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大王诚听其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北,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国,以为王谋不忠者也。初。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国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此与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死愿望见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大王诚听其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北,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国,以为王谋不忠者也。(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两年

    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蔽,入则为席荐。秦特出锐师取地而韩随之,怨悬于天下,功归于强秦。且夫韩入贡职,与郡县无异也。今日臣窃闻贵臣之计,举兵将伐韩。夫赵氏聚士卒,养从徒,欲赘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则诸侯必灭宗庙,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计也。今释赵之患,而攘内臣之韩,则天下明赵氏之计矣。

    夫韩,小国也,而以应天下四击,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修守备,戎强敌,有蓄积,筑城池以守固。今伐韩,未可一年而灭,拔一城而退,则权轻于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韩叛,则魏应之,赵据齐以为原,如此,则以韩、魏资赵假齐以固其从,而以与争强,赵之福而秦之祸也。夫进而击赵不能取,退而攻韩弗能拔,则陷锐之卒勤于野战,负任之旅罢于内攻,则合群苦弱以敌而共二万乘,非所以亡赵之心也。均如贵臣之计,则秦必为天下兵质矣。陛下虽以金石相弊,则兼天下之日未也。

    今贱臣之愚计:使人使荆,重币用事之臣,明赵之所以欺秦者;与魏质以安其心,从韩而伐赵,赵虽与齐为一,不足患也。二国事毕,则韩可以移书定也。是我一举二国有亡形,则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也。以秦与赵敌衡,加以齐,今又背韩,而未有以坚荆、魏之心。夫一战而不胜,则祸构矣。计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韩、秦强弱,在今年耳。且赵与诸侯阴谋久矣。夫一动而弱于诸侯,危事也;为计而使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见二疏,非所以强于诸侯也。臣窃愿陛下之幸熟图之!攻伐而使从者闻焉,不可悔也。

    诏以韩客之所上书,书言韩子之未可举,下臣斯。甚以为不然。秦之有韩,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处则然,若居湿地,著而不去,以极走,则发矣。夫韩虽臣于秦,未尝不为秦病,今若有卒报之事,韩不可信也。秦与赵为难。荆苏使齐,未知何如。以臣观之,则齐、赵之交未必以荆苏绝也;若不绝,是悉赵而应二万乘也。夫韩不服秦之义而服于强也。今专于齐、赵,则韩必为腹心之病而发矣。韩与荆有谋,诸侯应之,则秦必复见崤塞之患。

    非之来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韩也为重于韩也。辩说属辞,饰非诈谋,以钓利于秦,而以韩利窥陛下。夫秦、韩之交亲,则非重矣,此自便之计也。

    臣视非之言,文其淫说靡辩,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辩而听其盗心,因不详察事情。今以臣愚议:秦发兵而未名所伐,则韩之用事者以事秦为计矣。臣斯请往见韩王,使来入见,大王见,因内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与韩人为市,则韩可深割也。因令象武发东郡之卒,窥兵于境上而未名所之,则齐人惧而从苏之计,是我兵未出而劲韩以威擒,强齐以义从矣。闻于诸侯也,赵氏破胆,荆人狐疑,必有忠计。荆人不动,魏不足患也,则诸侯可蚕食而尽,赵氏可得与敌矣。愿陛下幸察愚臣之计,无忽。

    秦遂遣斯使韩也。

    李斯往诏韩王,未得见,因上书曰:“昔秦、韩戮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数世矣。前时五诸侯尝相与共伐韩,秦发兵以救之。韩居中国,地不能满千里,而所以得与诸侯班位于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世世相教事秦之力也。先时五诸侯共伐秦,韩反与诸侯先为雁行以向秦军于阙下矣。诸侯兵困力极,无奈何,诸侯兵罢。杜仓相秦,起兵发将以报天下之怨而先攻荆。荆令尹患之,曰:‘夫韩以秦为不义,而与秦兄弟共苦天下。已又背秦,先为雁行以攻关。韩则居中国,展转不可知。\'天下共割韩上地十城以谢秦,解其兵。夫韩尝一背秦而国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听奸臣之浮说,不权事实,故虽杀戮奸臣,不能使韩复强。

    今赵欲聚兵士,卒以秦为事,使人来借道,言欲伐秦,其势必先韩而后秦。且臣闻之:‘唇亡则齿寒。\'夫秦、韩不得无同忧,其形可见。魏欲发兵以攻韩,秦使人将使者于韩。今秦王使臣斯来而不得见,恐左右袭曩奸臣之计,使韩复有亡地之患。臣斯不得见,请归报,秦韩之交必绝矣。斯之来使,以奉秦王之欢心,愿效便计,岂陛下所以逆贱臣者邪?臣斯愿得一见,前进道愚计,退就葅戮,愿陛下有意焉。今杀臣于韩,则大王不足以强,若不听臣之计,则祸必构矣。秦发兵不留行,而韩之社稷忧矣。臣斯暴身于韩之市,则虽欲察贱臣愚忠之计,不可得已。过鄙残,国固守,鼓铎之声于耳,而乃用臣斯之计,晚矣。且夫韩之兵于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强秦。夫弃城而败军,则反掖之寇必袭城矣。城尽则聚散,则无军矣。城固守,则秦必兴兵而围王一都,道不通,则难必谋,其势不救,左右计之者不用,愿陛下熟图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应事实者,愿大王幸使得毕辞于前,乃就吏诛不晚也。秦王饮食不甘,游观不乐,意专在图赵,使臣斯来言,愿得身见,因急于陛下有计也。今使臣不通,则韩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释赵之患而移兵于韩,愿陛下幸复察图之,而赐臣报决。”不留行,而韩之社稷忧矣。臣斯暴身于韩之市,则虽欲察贱臣愚忠之计,不可得已。过鄙残,国固守,鼓铎之声于耳,而乃用臣斯之计,晚矣。且夫韩之兵于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强秦。夫弃城而败军,则反掖之寇必袭城矣。城尽则聚散,则无军矣。城固守,则秦必兴兵而围王一都,道不通,则难必谋,其势不救,左右计之者不用,愿陛下熟图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应事实者,愿大王幸使得毕辞于前,乃就吏诛不晚也。秦王饮食不甘,游观不乐,意专在图赵,使臣斯来言,愿得身见,因急于陛下有计也。今使臣不通,则韩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释赵之患而移兵于韩,愿陛下幸复察图之,而赐臣报决。”言,愿得身见,因急于陛下有计也。今使臣不通,则韩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释赵之患而移兵于韩,愿陛下幸复察图之,而赐臣报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268/ 第一时间欣赏韩娱之光影交错最新章节! 作者:姬叉所写的《韩娱之光影交错》为转载作品,韩娱之光影交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韩娱之光影交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韩娱之光影交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韩娱之光影交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韩娱之光影交错介绍:
这是一个劝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故事…… 做坏事是不对的……韩娱之光影交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韩娱之光影交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韩娱之光影交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