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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打眼     神藏txt下载     神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醒转(上)

    “私了?怎么个私了法?”听到那光头司机的话后,胖子斜眼看了过去,听医生说方逸似乎并没有大碍,胖子心里对这司机的愤恨也是减弱了不少。

    “医药费我全包,再给你们三千块钱营养费,你们看行不行?”

    满军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刚才他就支付出去了一万块的住院押金,就算还剩下一些估计也拿不回来了,而那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再给个三千也差不多了。

    “三千?你打发叫花子呢?”

    一听满军的话,胖子顿时炸了,开口说道:“我兄弟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万一要是变成植物人的话,你就是再拿三十万都不够,三千就想打发我们,你不是在做梦吧?”

    “胖子,有你这么咒方逸的吗?”

    旁边的三炮没好气的拍了下胖子的脑子,不过对于这司机提出的三千块钱,三炮也是很不满意,当下说道:“我们也不讹你,如果我兄弟醒过来没事的话,你拿三万块钱,要是有后遗症,你负责看病,怎么样?”

    “三万太多了吧?”满军的脸当场就侉了下来,他这一趟收了个唐伯虎的扇面,也就是赚那么个三五万块钱,如果再给三万的话,差不多这次的生意就是白干了。

    而且满军在古玩行干了七八年,虽然也有三四百万的身家的,但身家包括了货物和不动产,不等于是现金,满军很多钱都压在了货里,流动资金也不过就是五六万,再拿出三万等于是把老底给掏空了。

    “多?要不你让我开车撞一下,我给你三万成不成?”胖子没好气的说道。

    “两位大哥,再少点吧?”满军一脸苦笑的说道:“要不这样,等里面那位兄弟醒过来,咱们看看他情况怎么样,然后再谈赔偿的事情,怎么样?”

    说实话,在古玩行里干了这些年,三教九流的人满军也都认识一些,如果放在刚入行的时候,他还真不怵面前这两个小子,说不定就一个电话叫来几个人将这俩小子收拾一顿。

    但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满军现在生意做的不错,老婆孩子安安稳稳,他还真不敢和这些小青年耍横,这也就是老话说的光脚不怕穿鞋的,没那玩命的心劲儿了。

    而且满军能看出来,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眼神里都带着股子戾气,这种人打起架来下手往往是没轻没重,自己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犯不着去冒这个险和他们硬碰硬。

    “人要没事的话,最少两万!”胖子想了一下,给出了个数,他之前干保安的时候,一个月才几百块钱,两万块钱对于胖子而言,已经是很大一个数目了。

    “行,两万就两万!”满军一咬牙答应了下来,这事儿谁也不怪,只能怪他乐极生悲,活该是破财消灾。

    “两位兄弟,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下午带过来给你们成不?”谈好了赔偿,满军也不想呆在这儿了,谁知道病房里的那人什么时候醒过来,难不成自己还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想走?”

    听到满军的话,胖子的那双小眼睛顿时瞪圆了,一把抓住了满军的衣领子,开口说道:“你现在要是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你去?要走也行,把车子给我留下,或者我和你一起去取钱……”

    “那也行,你跟我去店里拿钱吧……”

    满军点了点头,他在朝天宫那边开了个古玩店,店里差不多还有两万块钱的现金,更主要的是,胖子要把收来的这物件放到店里的保险柜去,这次撞人拉下来的亏空,全指望这幅唐伯虎的扇面来找补了。

    “去你店里?我说,你别动什么歪心眼,哥几个可不是好欺负的!”胖子打量了一下那光头司机,出言威胁了一句,乡下人来到了城里,总是会有一种不安全感的。

    “我能动什么心眼子,小哥儿,你去不去啊。”满军闻言苦笑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年轻人是农村出来的,不过他们应该也见过一些世面,要不然胆子不会这么大。

    “去!”胖子想了一下,回头说道:“三炮,你看着方逸,我跟他走一趟,要是下午还没回来你就报警,他车牌号你记清楚了……”

    “行,他要是敢玩猫腻,我把他家给炸了……”三炮点了点头,他说的出是真能做得到的,一摸口袋,三炮冲着那司机喊道:“喂,我钱包刚才掉了,你身上有零钱没有?先拿点出来……”

    “就二百了……”两万都准备给了,满军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二百块钱,当下将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

    “这小子比我还黑呢……”看到三炮问那司机要钱,胖子忍不住咧了下嘴,还钱包掉了?估计三炮长这么大就没用过钱包。

    “方逸,你小子要快点醒过来啊!”

    等到胖子和那肇事司机离开之后,三炮坐在了方逸的床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刚下山就遇到了这种事,让他感觉十分的对不起方逸。

    不过此时的方逸,显然听不到三炮的话,而且三炮也不会发现,方逸那看似昏迷不醒的身体,却是在细微的颤抖着,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种莫名的物质,似乎在改变着方逸的体质,这是方逸也不知道的。

    “哎,醒了,方逸,你醒了吗?”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一直紧盯着方逸的三炮忽然发现,方逸眼睛的睫毛突然动了一下,而垂在身体右侧的手指,也弯曲了起来,见到这一幕,三炮连忙按响了床头呼叫医生的按钮。

    “醒了?小伙子,你还认识他吗?”方逸的病房就在医生的值班室旁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个女医生就走进了病房,而此时方逸也只不过是刚刚睁开了眼睛。

    “废话,我们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他能不认识我吗?”眼中瞳孔慢慢在聚焦的方逸尚未回答医生的话时,旁边的三炮先怒了起来,方逸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他身体受到撞击,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脑部,我这么问是看他会不会产生失忆的情况……”女医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三炮,三炮顿时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认识,他……他是彭三军……”方逸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虚弱,但却准备的说出了三炮的名字。

    “哈哈,我就说没事吧……”三炮闻言大声笑了起来,一颗心终于稳稳当当的放了回去。

    “那你知道是怎么受伤的吗?”医生紧接着问道。

    “知道,被车撞了……”方逸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开口问道:“你是医生吧?你们的衣服真好看……”

    “我不是医生难道你是呀?”

    值班的女医生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她干了那么多年医生,还是头一次听人夸白大褂好看的,当下站起身看向三炮,说道:“躺在病床上还操那么多闲心,行了,他没什么大事了,休息几天观察一下就能出院了……”

    “谢谢,谢谢医生……”三炮点头哈腰的将女医生给送了出去,回过头来走到病床旁边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行啊,刚醒就调戏医生,不过这女医生可有四十多岁了呀……”

    “调戏?我没有调戏她啊……”方逸被三炮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确是感觉医生的那一身衣服,比师父行医时穿的邋遢道袍好看多了。

    “得,不说这事了,方逸,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吓死我和胖子了……”三炮坐到了方逸床头,说话的时候烟圈都微微红了起来,他是真的怕会永远失去方逸这个兄弟。

    “我也害怕啊……”听到三炮的话,方逸的意识,回到了之前他在被车子撞到的那一刻,想想发生的那些事情,方逸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方逸被车子撞出去的那一刹那,方逸只感觉脑袋忽然一晕,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强行从身体中间脱离出来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但是却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的身子和狂怒不已追打着司机的胖子。

    道家修神识,但方逸那远超常人的神识,此刻就像是被天地给禁锢住了似的,不管方逸如何的挣扎,他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甚至想让自己的意识回到身体都做不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无量天尊,我……我这就要死了吗?”

    方逸心头闪过一丝明悟,他曾经听师父说过,人死后灵魂还会存在一段时间的,但这个时间会很短暂,方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处于这种情况,如果师父没有妄言的话,那自个儿怕是命不久矣了。

    “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是个乌鸦嘴啊……”

    冷漠的看着三炮抱着自己的身体,方逸忽然想到师父给自己推演的那个卦象了,卦象说自己如果在今年四月二十六日之前下山的话,就会有血光之灾,而今天距离四月二十六日正好还差三天。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方逸心头闪过一丝悔意,只是此刻后悔也晚了,他已经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逐渐的开始模糊了起来,不知道这是不是灵魂消散掉的先兆?

    “这么去了也好,反正自己一人无牵无挂,会感到伤心的,也就这两个兄弟了……”

    道法自然,方逸修了十多年的道,对于生死还是很看的开的,不过他心头还是有一些遗憾,那就是直到现在为止,方逸都不知道自己生于何方,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方逸不由向自己地面上身体的胸口处看去,那里佩戴的嘎巴拉,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线索,不过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寻找了。

    “被撞碎了?”

    方逸看到,自己胸口处有个伤口,而那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嘎巴拉头顶骨,在车子撞击下分裂开来,变成了四五块小碎片,要不是鲜血将它黏在胸口上,恐怕早就散落到地上去了。

    “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逸突然发现,自己胸口处忽然闪现出一团红色的光芒,而那个嘎巴拉的挂件,似乎分散成了无数个颗粒状的物质,飞快的融入到了自己的伤口之中。

    紧接着方逸就感觉到自己地面上的身体,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而自己在半空中无法动弹丝毫的意识,在这股大力的拉扯下,嗖的一下就钻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疼……”

    方逸意识回到身体中的第一感觉,就是疼痛,整个身体像是被人用大锤敲碎了所有骨骼一般,那种疼痛让方逸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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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醒转(下)

    “三炮,胖子呢?他没事吧?”

    等到方逸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病房里了,歪着脑袋往病房里四处看下,方逸发现除了另外一张病床上有个老人戴着个老花镜在看书之外,就只有彭三军站在那里。

    “他没事……”三炮有些后怕的说道:“要不是你,恐怕胖子的小命就没了,我替胖子谢谢你……”

    “说什么呢?你和胖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换成你,肯定也会救他的,是不是?”听到三炮的话,方逸不由笑了起来,在车祸前的那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想将胖子给推开。

    “是,我也会救他!”三炮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他要是有方逸那么快的反应,恐怕也会在第一时间将胖子给推开的。

    “方逸,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没有?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见到方逸的嘴唇有些发白,三炮站起身想去给他倒点水,这才发现方逸病床的床头柜里空空的,水壶里也没有一滴水。

    “浑身没力气,饿倒是不饿,你帮我倒点水吧……”方逸试着想坐起来,不过他的双手一点劲都使不上,身体稍稍一抬又躺了回去。

    “小伙子,打水去楼梯口那里,一楼有超市,里面什么都有卖的,去买点回来吧……”旁边病床上的老人听到方逸和三炮的对话,好心的开口提醒了一句。

    “谢谢大爷……”三炮站起身,对方逸说道:“你先躺着休息,我去买个杯子什么的再给你打点开水……”

    三炮还真是庆幸自己让那司机留下了两百块钱,要不别说是买吃的了,就那兜里的那几块钱,恐怕连买点卫生纸和水杯都不够的。

    “小伙子,出车祸了?”三炮离开后,旁边的老人开口问道。

    “是的,被车撞了……”方逸闻言苦笑了一声,他从小在山里野惯了,晚间睡觉的时候也多是打坐修炼,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还真是头一遭。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老人放下了书本,看来也是住的很无聊,想找个聊天的对象。

    “是我朋友……”方逸打量了一下自己旁边病床的病友,看到这是个六十出头的老人,戴着一副眼镜,相貌十分的儒雅,穿着一身病号服,腿上搭着个薄薄的毯子。

    “现在的年轻人,对朋友还能如此,真是不多见啊……”从刚才的对话中,老人大概听出了事情的缘由,看向方逸的目光中不由带了几分赞许。

    “大爷,你是右腿受伤了吧?”方逸观察了一下那个老人,开口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我是右腿受伤?”

    老人闻言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夜里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滑了一下,是把右腿给摔到了,唉,这人年龄老了就不中用了……”

    “大爷你身体硬朗着呢,修养几天就没事了……”方逸笑了笑也没解释,他从小跟着老道士学中医医理,十来岁的时候就帮上山采药受伤的人正过摔断的骨头,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老人的伤来。

    “来,小伙子,吃个苹果,我看你嘴唇都干了……”老人好心的从自己床头拿了个苹果递了过去,他见到方逸除了胸口包扎了一下之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伤,以为他伤的并不重呢。

    “谢谢大爷……”方逸虽然有心去接苹果,但实在是抬不起手来,只能苦笑着说道:“我……我这会手上使不上劲……”

    “自己的身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接连两次感受到身体的无力,方逸这心有些忐忑起来,他还不到二十岁呢,万一要是搞个半身不遂之类的病,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呢。

    “老人家,我有些乏,先休息一下……”

    想到这里,方逸对那位老人言语了一声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自己修炼了十多年的道家引气术,强行提起了丹田的一口内气,想要运行一个小周天。

    道家炼气,而小周天指的是内气从下丹田出发,经会阴,过肛门,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因其范围相对较小,故称小周天。

    在修炼内丹术中,小周天即练精化气的过程,也称百日筑基。

    其实炼气并没有那么玄奥,即使是普通人长期修炼,也会产生气感,方逸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感觉到丹田的气感,这十多年勤练不缀,已经堪堪可以运行大周天了。

    “还好,内气还在……”

    当方逸感觉到丹田那团气息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内气还在,就能补充身体耗损,从而使得后天精气充实起来,并使之重返先天精气,从而得到健身祛病的功效。

    方逸的师父之所以百岁高龄还能在山路上行走如飞,按照他的说法就是炼气所至,所以在方逸看来,只要内气不失,身体就能逐渐恢复过来的。

    “果然有效果……”当方逸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身上酸麻无力的感觉,顿时消减了几分,而他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这让方逸心中大定。

    “方逸,方逸你醒了?”

    就在方逸刚刚行走完一个小周天,也就是过去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后,病房的门被从外面给推开了,胖子几步就冲到了病床前,还没说话,眼泪已然是“哗哗”的流了出来。

    “方逸,你……你小子吓死我了……”胖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呜呜”的哭着,抓着方逸的手不肯松开,时不时的还举到眼前擦拭一下泪水。

    “死胖子,你恶不恶心啊……”方逸有心抽回手,可是这会的力气却是没有胖子大,躺在那里真的是哭笑不得。

    “胖子,你让一边去,我给方逸倒点水……”

    跟在后面进来手上拎了不少东西的三炮踢了胖子一脚,将一个塑料袋放在了床头,说道:“刚买完东西就碰到他们两个,对了方逸,那个就是撞了你的人……”

    “小兄弟,实在是对不住啊,这事儿全怪我,都是因为我开车走了神……”

    满军往前走了一步,很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了一副悲痛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真的很悲痛,自个儿招谁惹谁了啊?平白无故的就花出去了好几万块钱。

    “这……这事不怪你啊,是……是我们……”

    听到那光头司机的话,方逸不由愣了一下,这件事貌似是因为胖子站在马路中间拦车引起的,要说责任,胖子最起码要负担百分之五十以上的。

    “咳咳,方逸,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眼见方逸要说漏嘴,胖子连忙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开什么玩笑,要真是被这光头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自个儿怀里揣的那两万块钱,一准会被光头要回去的。

    “就是浑身无力,这刚刚能抬起手……”

    看到胖子给自己使的眼色,方逸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虽然从小在山中长大,但并不代表方逸什么都不懂,相反在他们兄弟三个里面,方逸才是心眼最多的那一个。

    “嗯?腿能动吗?”胖子闻言脸色一变,开口说道:“这……这不会是半身不遂吧?姓满了,我看你也别走了,那两万块钱不顶事……”

    “哎,我说哥们,咱们不能这样啊……”听到胖子的话,满军却是不答应了,“咱们说好的我负责医药费另外赔两万,你小子是想讹诈我怎么着?我可不吃这一套……”

    满军也是在社会上混了二十多年的人了,之前因为无证驾驶的事情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眼见这个小胖子有些得寸进尺,他也是有点恼了,说出来的话自然就不怎么好听了。

    “我也不讹你,这样吧,你再去交五万块的住院押金,押金单你拿着,出院的时候你来结账,到时候多退少补,这样总行了吧?”

    胖子还真没有讹诈满军的心思,反正对方说了他包医药费,这钱出在医药费里面,单据由对方拿着,就算他们想提前出院,也是需要满军来办理手续的。

    “这样?可……可是我现在手头真没钱了啊……”

    满军闻言愣住了,对方这话说的倒是很在理,不过满军手上还真是没有现金了,三五千的他能拿出来,可是要拿出五万,他现在也是没辙。

    “别介啊,大哥,你那店最少值个百八十万吧?这点钱拿不出来?”

    胖子刚才跟着对方去店里取钱,知道那是家古玩店,光是看店里的摆设和装修最起码没个一百万就拿不下来的,而且去店里时一路上都有人和满军打招呼,看这人在那里混的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听到胖子的话,满军不由苦笑了起来,开口说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做我们古玩生意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有钱都买物件了,谁没事手上放那么多钱啊?”

    “你骗谁呢?我就不信五万块钱你掏不出来……”胖子连连摇头,显然不相信对方这么大的买卖,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

    “哎,他说的有些道理,做买卖的不一定就活钱多,做古玩买卖的更是如此……”胖子的质疑声还没落,旁边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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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扇面

    “哎,我说大爷,不能因为你们都是城里人,就相互帮衬着说话吧?”

    胖子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旁边病床的老人,开口说道:“我兄弟被他撞的到现在动都不能动,我只是让他负担医药费和营养费,这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胖子愤愤不平的话后,那老人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撞了别人自然是要给人瞧病的,不过他说的话也是有点道理的,做古玩生意的,往往手上闲钱不多,但一旦开张了,就能吃好几年的……”

    “那些我不管,反正我兄弟看病要钱……”胖子脖子一拧,在他看来,这老头就是在帮那司机说话呢。

    “胖子,怎么和大爷说话呢?”

    虽然这会方逸还是浑身乏力,但比之刚才要好多了,很费劲的将枕头竖起来坐高了一些,开口说道:“我看那押金什么的就不用再交了,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刚才运功在体内行走了一个小周天,方逸已经感觉好了很多,他相信再修养几天的话,应该就能复原过来,现在身上的酸麻,或许只是肌肉骨骼在遭遇到车子撞击时的一种自我保护。

    “小兄弟,我真是手头没现钱了……”

    听到方逸这么一说,满军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左手指了指右手拿着的锦盒,说道:“本来手头有点现金的,都换成这玩意儿了,回头一出手就有钱了,不行我到时候再补贴你们一些营养费,你看怎么样?”

    本来满军是想把这唐伯虎的扇面给锁进保险柜的,不过在路上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有个老客户想看东西,于是满军又把它给带着了,准备从医院走之后就去客户那里。

    “不用了,两万块钱就够了,已经很让这位大哥破费了……”

    方逸摇了摇头,在下山之前他对于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不过在知道胖子打工半年一分钱没攒下之后,方逸知道这两万块钱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而且这一次的车祸,司机固然有责任,但胖子站在马路中间拦车,本身也是很危险的,所以方逸也不想为难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毕竟道家也是讲究与人为善的。

    “哎呦,小兄弟真是明事理啊……”满军今儿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听到了一句暖心窝的话,而且方逸说的还是那么真诚,听的也算是老江湖的满军,差点就热泪盈眶了。

    “没得说,这是我的名片,你们先拿着,回头我卖掉这东西,立马就过来……”、

    满军掏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方逸的床头,他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应该都是农村的,不过似乎在城里也生活过一段时间,属于那种很难打发的人,能这么了解这件事,满军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哎,我说,你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能给老头子我看看吗?”就在满军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病床的老人忽然喊住了他。

    “嗯?大叔,你要看我这东西?”听到那老人的话,满军有些迟疑,因为他并不想把这东西给对方看。

    要知道,满军虽然在朝天宫开了家古玩店,但实际上那店铺能卖出去的东西很是有限,一年连个房租钱都赚不回来,满军的主要业务,还都是发生在一些老客户的身上,就比如是等会要见的那位老板。

    所以在通常情况下,做古玩生意的人都不太喜欢将手里的好东西,拿给一些不懂行的普通人去看,因为他们看不懂也不会买,而且有时候还会造成古玩的损坏。

    “小伙子,里面是什么?”

    老人看到满军迟疑的样子,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紫檀木手串和一双白手套还有一个拇指大小圆筒状十分精致的玩意儿,开口说道:“我懂规矩,不会损坏你那物件的,拿过来看看吧……”

    “哎呦,原来您老是玩家啊?”见到老人的举动,满军有些夸张的喊了一声,这次却是没有再推迟,而是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老人的床铺上。

    在古玩行干了这些年,满军自然知道,老人玩的紫檀手串,是文玩类别的一种,而文玩却又是脱胎于古玩文房四宝衍生出来的各种器玩,现代意义上的文玩,可以通俗的理解为带有传统文化气息的赏玩件或手把件。

    如果老人仅仅是拿出了紫檀手串和手套,满军未必会愿意给他看唐伯虎的扇面,但是见到那个拇指大小圆筒状的东西之后,满军才脸色一变,因为他认识这个东西,这是一个显微放大镜。

    鉴别古玩的工具有很多,但要说最常见的,自然就是放大镜了,不过满军一眼就看出来了,老人拿出来的这个放大镜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而是专业人士所用的,单单这一个放大镜就需要七八千块钱,而且在国内还买不到。

    满军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他也有一个,那还是去年到港岛旅游的时候一咬牙买的,回来之后在同行圈子里一显摆,很是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目光,自身立马觉得高大上起来。

    “嗯,这盒子也有些年头了,是民国时的紫檀打制的,值点钱……”老人并没有先打开盒子,而是拿起了木盒看了看,给出了一句评语之后,这才打开了盒子。

    “大叔,您瞧瞧这物件,看看我有没有吃药?”

    听到老人一口就说出了木盒的材质,满军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木头类的东西大多属于文玩范畴,在文玩才刚刚兴起的这年头不值什么钱,所以关注的人也少,老人能一眼认出来,的确算是个行家了。

    而满军所说的吃药,在古玩行里指的是把赝品当真品买了吃了亏,有时候花了超出物件本身很多倍价格买下来的行为,往往也会被称之为吃药。

    “嗯,是幅扇面?”

    打开那木盒之后,老人一眼就看到了底下垫着黄布绸子折叠在一起的那张泛黄的扇面,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了,而手底下也愈发的轻柔起来,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愿意给自己看东西。

    懂行的人都知道,古人字画在古玩行里是属于那种价格昂贵而又不善保管的东西,很容易损坏,扇面也是属于书画类的一种形式,而盒子里的这种折扇,保管起来的难度就更加大了。

    “咦,这……这是六如居士留下来的《看梅图》?”刚一打开那扇面,老人口中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很小心的将扇面放在被子上,然后俯身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是个行家……”见到老人的举动,满军暗自点了点头,老人没有先看画而是先看题跋还有印章,这绝对是行家里手的表现。

    “哎,我说满老板,这不就是个扇子面吗?”旁边的三炮看到老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很是不解,满大街都有卖扇子的,至于还用个盒子装着吗?

    “是扇面不假,不过是古代人绘制的,现在叫做古董……”听到三炮的话,满军不由笑着给他科普了一下,遇到了个行家,满军的心情很是不错,正好可以让对方再帮自己鉴别一下。

    “那……那这玩意值多少钱啊?”一旁的胖子插口问道,他倒是知道古董挺值钱的,但具体能值多少胖子就不知道了。

    “很贵……”满军笑了笑,却是没有说出这扇面的价格来,他这是怕影响到那个老人对东西的鉴别。

    “说了等于没说……”胖子闻言撇了撇嘴,而此时那个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坐直了身子。

    “大叔,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满军顾不上搭理胖子,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老人。

    说实话,满军进入古玩行的时间虽然不算短,但他是野路子出身,没有系统的学过古玩的鉴别知识,虽然相信自己这双眼睛,但买下这东西,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唐伯虎的《看梅图》,我见过他的这样一幅画……”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这东西不管是从题跋印章还是画风纸质来看,都是真迹无疑,小伙子,不错啊,这东西是多少钱收过来的?”

    “嘿嘿,花了好几个数呢……”满军嘿嘿一笑,伸出了一个巴掌,说道:“这扇面虽然没有画值钱,不过架不住别人不愿意出手,足足花了这么多……”

    满军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收购价如实说出来的,因为金陵的古玩圈子就那么大,他要是说出了低价,搞不好第二天圈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所以满军说了一个自己想要卖出去的价格。

    “五万?”

    听到满军报出来的价格,老人眉头一挑,沉吟了一下,说道:“虽然你这价格稍微有点贵,不过从前些年出过那件事之后,唐伯虎的作品价格倒是起来了,五万块钱也值……”

    “大叔,您也知道这件事?果然是行家!”满军冲着老人伸出了大拇指,不过那脸上佩服的神色,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方逸都能看出来是装的。

    “满老板,什么事啊?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胖子被两人的对话搞的心里痒痒的,一听这东西值那么多钱,他都恨不得投身去做古玩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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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故事

    “还是让老人家来说吧……”满军虽有心帮胖子解释一番,但面前的这个老人显然是个行家,自己如果说出那段典故的话,就有卖弄的嫌疑,过于着相了。

    “这位大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胖子好奇的看向那个老人,躺在病床上的方逸也是抬起头来,显然也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们几个,听说过唐寅吗?”老人没有回答胖子的话,而是开口问道。

    “唐寅(yin),这是谁啊?我倒是有个战友叫唐阳……”胖子一脸茫然的看向了三炮,不过他从三炮的眼神里,看出来这哥们恐怕也不知道唐寅是谁。

    “胖子,不懂就少说几句吧……”躺在床上的方逸用手一捂脑门,胖子这一句话说出来,简直将人丢到方家村去了。

    “嗯?小伙子,你知道唐寅是谁?”

    看到方逸的举动,老人不由笑着看了过去,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老人就没指望他们几个年轻人能回答的出来,毕竟世人只知道唐伯虎,却少有人知道唐寅才是他的本名。

    “老人家,您说的唐寅,就是唐伯虎吧?”方逸点了点头,说道:“唐寅是明朝有名的画家书法家和诗人,只是时运不济,诗词多被烟花巷传唱,倒是不如他的字画有名气……”

    方逸的师父虽然邋遢好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国文功底极为深厚,在方逸三四岁的时候,就教他背诵四书五经,更是将历朝历代的人文典故知识传授给了方逸。

    所以别看方逸没上过学,数学物理之类的知识他可能不太懂,但要说起历史国文,恐怕就是大学里的专业研究生,也未必懂的就比方逸多,是以一听到唐寅这两个字,方逸就知道老人说的是谁了。

    “唐伯虎?唐伯虎我知道啊……”

    听到方逸说唐寅就是唐伯虎,胖子顿时兴奋了起来,开口说道:“唐伯虎点秋香这电影我看过呀,他不就是江南四大才子吗?嘿嘿,还别说,周星星演的那个风流唐伯虎可是笑死我了……”

    “胖子,那些都是逸闻,当不得真的……”

    方逸无语的摇了摇头,他跟着老道士所学的国文都是正史,自然知道历史上其实是没有唐伯虎点秋香这么一回事的,要说是唐伯虎在烟花巷点花魁的话,倒是还有几分可信度。

    “这个你算说对了,唐伯虎还真是个风流才子……”看到胖子那乐不可支的样子,满军在一旁笑道:“历史上能让烟花女子免费倒贴的才子只有两个,这其中的一个就是唐寅唐伯虎了……”

    “嗯?还有这么牛逼的人物?满老板,除了唐伯虎,还有一个人是谁?”

    听到满军的话后,胖子不由止住了笑声,他可是钻过小发廊的人,知道那些女人绝对是认钱不认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干那行的女人愿意倒贴的,这心中敬仰顿时入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另外一个是宋朝的柳永,不过那人和咱们没多大关系……”

    满军随口答了一句,作为古玩行的从业人员,他也算是自学成才,对于历史非常的熟悉,不过柳永只是诗词有名,而且没有留存下来什么手迹,所以在他眼中的价值却是远远不如唐伯虎了。

    “这个叫柳永的也是个人才啊?”胖子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

    “胖子,别打岔,让老人家说故事……”见到胖子还想追问下去,方逸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别人那是风流,但放到胖子这指定就变成下流了。

    “呵呵,其实也不算是故事,这是件真事……”

    老人笑了笑,说道:“宋朝所说的江南,就是苏杭这一带,距离金陵也不远,所以唐伯虎的字画在这几个地区流传很多,早些年的时候原本也不是很值钱,像这样的扇面,大概在几千块钱左右的样子吧……”

    “那现在怎么值好几万了呢?”听老人说到钱,胖子的心思终于从那烟花巷里脱离出来了。

    “这事儿要从前几年发生的那事说起来了……”老人端起床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给方逸等人讲了一件在金陵古玩圈子里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作为六朝古都,金陵的文化氛围一直都是很浓厚的,爱好古董收藏的人很多,很多人手上不乏精品,但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动乱焚毁了太多的字画文物,所以也有很多人将自己的藏品秘而不宣,压在了自家的箱子底下。

    在金陵大学有一位老教授就是如此,他家祖上就有收藏字画的爱好,传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居然有三十多幅唐伯虎的作品,在那动乱的年代里,这些字画是被这位老教授给砌在了墙壁的夹层里,才得以保留了下来。

    动乱结束之后,老教授偷偷的将字画给取了出来,不过他害怕这些东西遭人惦记,就将其压在了数百本专业书籍的下面,堆在了书房的角落里,就连自家儿子也所知不多。

    老教授中年丧妻,在恢复了工作待遇之后,他和自家的一个做保姆的农村阿姨日久生情,两人也就生活在了一起,那位阿姨对老教授非常的照顾,让老教授安度了晚年。

    老教授在世的最后几年中了风,人已经瘫痪在床上说不出话了,在临去世的时候,只能指着书房的那摊字书,意思是留给陪伴自己的阿姨了。

    但是让老教授怎么都没能想到的是,他最后找的这位老伴没有什么文化,每日里看着那些书籍睹物思情有些伤心,于是在老教授去世没有几天之后,就找了个收垃圾废品的人,将那些书籍包括老教授掺杂在里面的字画,全部都按斤给卖掉了。

    更要命的是,收废品的那老头也没文化,回去之后整理废品的时候,发现了那几十幅有些泛黄的字画,由于很多字画都是在宣纸上写的,老头感觉这些东西不好卖,于是就在做饭的时候,用其引火给烧掉了。

    原本当事人都不知道的这些事,理应就泯灭于世间了,但偏偏那位老教授的儿子在父亲去世一段时间之后,无意间接触到一位古玩行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一位收藏字画的玩家。

    闲谈之中,老教授的儿子忽然想起来父亲似乎留有一些古籍善本之类的物件,于是就带了那朋友去到父亲的家里,一问才得知,敢情那些书籍全都被自己后妈给卖掉了。

    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之后,字画虽然一幅没找到,但是老教授的儿子却是找到了父亲的一些笔记,在翻阅了那些笔记后他才知道,原来父亲竟然收藏有数十幅明代名家的字画。

    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古董字画的价格虽然不是很高,但几十幅名家字画加起来,恐怕其价值也要在百万以上了,老教授的儿子顿时心急如焚,并且第一时间到派出所报了案,想要查找到当时收废品的人。

    涉及价值金额百万以上的案子,当时就被列为了一件大案,很快就将郊区那个收废品的老头给找到了,但询问之下,得到的结果却是让老教授的儿子捶胸顿足,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

    经历了数百年战乱都安然无恙保存下来的字画,居然在和平年代被人给烧掉了,别说是老教授的儿子,就是那些办案的警察也感觉可惜,但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他们甚至都无法追究那老头的责任。

    后来经过整理老教授的笔记,老教授的儿子将被焚毁的字画列出了一个名目,其中有三十五幅唐伯虎的字画,有六幅祝枝山的真迹,还有一幅文征明晚年的手贴,均是珍贵之极的古董字画。

    消息传出去之后,顿时就轰动了全国的古玩圈子,连带着原本存世量不算少的唐伯虎的字画作品价格,一下子上扬了不少,而且一度还造成有价无市,极少有藏家愿意出手唐伯虎的作品。

    就像是满老板收来的这一幅扇面,正常的价格其实就是一万到两万之间,但架不住没有人愿意卖啊,如果真遇到喜欢的,最少能卖到五万以上,也算是沾了那件事的光了。

    “一百万,就……就这么一把火给烧掉了?”

    听到老人讲诉完这件事之后,胖子的眼睛差点都瞪出来了,据他所知城里的一套房子才五六万块钱,自个儿要是能有一百万,这辈子光是存银行吃利息也够了。

    “是挺可惜的……”

    老人也叹了口气,看了看那幅扇面,忽然对满军说道:“这幅《看梅图》算是唐伯虎作品里的精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让呢?老头子我对这个有点兴趣……”

    “嗯?您想要?”

    满军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不瞒您说,我就是这做行生意的,本来就是要卖的,不过晚点约好了有人要看,我不能言而无信啊……”

    “那人出价了没有?这东西不上手,老头子是否能开个价?”

    听到满军的话,老人笑了起来,按照古玩行的规矩,有人在上手看一件东西的时候,旁人是不能抢着出价的,但对方只是约了要看,又不是在现场,所以老人才有这番话。

    “这倒是没坏规矩……”满军想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不这样,您老出个价,如果那边的价格没有您给的高,我再给您拿回来,您看怎么样?”

第十八章 占小便宜吃大亏

    “我要想一想,这东西的价不怎么好出啊……”

    老人用手捏了下眉头,这几年市面上唐伯虎的作品很少,连带着价格也有点虚高,他虽然很喜欢这个扇面,但却是不愿意用近乎拍卖的价格将其买下来。

    “这样吧,六万五千,要是有人高过这个价格,我就不要了……”

    想了一会之后,老人给出了一个价格,虽然老人不怎么相信满军报出来的收购价,但还是很厚道的在五万元的价格上又给加了一万五千块钱。

    “好,如果我那边的朋友出不到这个价格,这扇面就归您老了……”

    对于老人的报价,满军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这个扇面他只是花了两万块钱就买过来了,一转手就赚了两倍之多,因为车祸损失的钱也全部都找补了回来。

    “我这腿估计还得住上几天,你要是想卖,直接来医院找我就行了……”老人将那扇面又装回到了木盒里,然后还给了满军。

    “好嘞,老爷子,只要我那朋友报价没您高,我一准把东西就给您送来……”刚刚收回来的扇面就找好了下家,满军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连带着出了车祸撞了人的郁闷都减轻了几分。

    “小方,你好好养伤,如果住院押金不够了,就打我电话……”满军对着病床上的方逸说了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去。

    “谢谢满大哥了……”方逸点了点头,这次车祸其实不能全怪满军,对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拿着木盒的满军走到了病房门口,忽然回过了头,一拍脑门说道:“哎,对了,老爷子,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呢?”

    “我姓孙,叫孙连达,你叫我老孙就行……”老人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还是叫孙老吧……”满军嘴里念叨了几句老人的名字,原本已经走出门的身子,忽然僵硬在了那里。

    “孙……孙老,您……您是不是金陵博物馆的那位孙连达啊?”回过头来的满军,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就是刚才老人鉴定出那幅唐伯虎的扇面时,满军也没有如此吃惊的样子。

    “哈哈,要是没重名的话,那就是我了……”

    孙老爽朗的笑了起来,他这辈子几乎都是在和古董文物打交道,和那些古玩行的人更是熟谙,但对于那些商人逐利的古玩贩子,孙老一般都不愿意深交,最多也就是帮他们坚定些物件罢了。

    对于面前的这个姓满的中年人,孙老却不是很反感,一向狡诈重利的古玩商在撞了人之后能做到像满军这样的,也算是比较少见了,否则孙老恐怕连自己的名号都不会说出来的。

    “哎呦,我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听到孙老报出了家门,走出病房的满军连忙折返了回来,几步就冲到了病床前,紧紧握住了孙老的手,开口说道:“一直久仰孙老大名,可却是没有机会拜见,今儿还真是巧了,能结识孙老您……”

    和旁边莫名其妙的方逸等人不同,作为古玩行的从业人员,满军对于孙老的大名,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不仅是他,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只要是古玩圈子的人,十有**都是听过孙连达这个名字的。

    一边握着手,满军脑海里一边浮现出了面前这个老人的资料。

    孙连达,原金陵博物馆的馆长,现年应该是六十五岁,孙连达出身书香门第世家,自幼受父辈熏陶就接触到了字画陶瓷,文学素养和历史知识底蕴相当深厚。

    孙连达在金陵博物馆工作了一辈子,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接任了金陵博物馆馆长的职务,前几年刚刚从博物馆馆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下来,但也就是卸任之后,孙连达的名号才真正在古玩行里响亮了起来。

    以前在博物馆上班的时候,孙连达所鉴别的古董,那是被称之为文物的,而且他也极少或者说是从不给外面鉴定古玩,所以他在国内文物界的名声虽然很响亮,但古玩圈子里却是没多少人知道孙连达是谁。

    不过在退休之后,孙连达和外界的接触倒是多了起来,被返聘参到京城故宫博物院工作了两年,并且成为国内文物鉴定委员会的委员之一,参与了好几次从国外收回文物的鉴别工作。

    在一次有争议的文物鉴定工作中,孙连达断定一件明代董其昌的字画作品为清末仿品,和当时同在鉴定委员会的一位国内知名书画家起了争执。

    在两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情况下,最后工作组通过碳14测年的鉴定方法,得出了结论,这幅画所用的宣纸和董其昌年代不符,直接证明了孙连达的鉴定结果是正确的。

    经此一事,孙连达在国内古玩鉴定圈子顿时名声大噪,被认为是当代字画鉴定的代表人物,由于他极少出手帮私人鉴定并开具证明,所以他在圈内的名声也非常好,他出具的鉴定证书可谓是一纸难求。

    这几年孙连达感觉年老精力有些不济,就辞去了委员会的日常鉴定工作,从京城又回到了金陵生活,只是他很少出现在古玩圈子聚会的场所,是以满军虽然听过孙老的大名,但却是从来都没见过孙连达。

    “孙老,这幅扇面我做主了,五万块钱给您……”

    在得知面前的老人是孙连达之后,满军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孙老的床头,一脸诚恳的说道:“这幅扇面能让孙老看中,这是我小满的福分,孙老您要是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小满了……”

    看到满军只是听到那老人的名字,就将对方的报价降了一万五千块钱,胖子不由碰了一下方逸的胳膊,低声说道:“方逸,你说这光头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掉了呢,满老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方逸低声回了一句,他虽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是看出来了,这个叫孙连达的老人应该在满老板那行当里有很高的身份地位。

    “别介啊,小满,你是生意人,不要坏了名声,还是先拿给别人看吧……”

    孙连达并没有听到方逸和胖子的话,而是笑着摆了摆手,对满军说道:“这幅扇面的市场价格的确是在五万元左右,我报给你六万五千元,算是往上溢价了三分之一左右,如果有人出再高的价,那自然是应该别人得到的……”

    “真是两个怪人,一个要便宜了卖,一个卖便宜了还不愿意买?”孙连达和满老板的对话,让旁边的胖子三炮都有些无语。

    “那好吧,孙老,我听您的,如果我那朋友开不出这个价格,我就回来卖给您……”

    满军虽然有心想将这幅画便宜了卖给孙连达,但他也听说过孙连达的脾气,知道面前的这个老人为人十分的正派,恐怕是不会沾自己这个便宜了。

    眼见自己不能改变孙老的想法,满军在病房里又和孙老聊了一会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去了,不过他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这几天一定要赖在这病房里,和孙老多接触一下。

    “孙老,他便宜卖你,你干嘛不要啊?”等满军走出病房之后,胖子不解的叫了起来,一下子便宜了一万五千块钱,那都等于他不吃不喝干上一年半保安的工资了。

    “小胖子,这个便宜可不好沾的……”看见胖子一脸惋惜的样子,孙老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沾了小便宜,有时候就会吃大亏的,你们年轻人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孙老,您说的道理我明白,那人是有求于您吧?”躺在病床上的方逸开口说道。

    “嗯,你看出来了?”

    孙连达赞许的看向了方逸,说道:“没错,他是有求于我,我如果便宜买下这幅唐伯虎的扇面,就等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日后少不得他要拿些物件来找我鉴定,拿了人的手短,你们说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孙连达所说的,其实正是满军心里的想法,能和孙连达这样圈子里大牛级别的人物拉上关系,别说给便宜个一两万块钱,就是把这幅扇面白送给对方,满军也是心甘情愿的。

    要知道,做古玩生意,买到赝品吃药的几率是非常高的,有时候几十万的物件一个打眼就会血本无归损失惨重。

    但要是能有一位专家级别的人在购买古玩的时候帮着掌眼,那结果就不同了,如果满军能和孙连达处好关系,就等于是在行里得到一块免死金牌,赚起钱来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了。

    只不过孙连达很少给私人鉴定物品,以往有人拿着名人字画找孙连达鉴定,仅是鉴定费就开出了五十万的价格,但孙连达根本就不为所动,连东西都不愿意看,更不用说出具鉴定证书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生活在凡尘俗世之中,人情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孙连达,也有欠人情的时候,所以他也给私人出具过鉴定证书,只不过数量很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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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百年沉香(上)

    “老爷子,不就是帮他鉴定下古玩吗?他可是给你便宜了一万多块钱呢……”

    虽然听到了孙老的解释,但胖子还是表示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随口说几句话的事儿就能便宜那么多钱,世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小伙子,做人要有原则的……”

    孙连达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古玩市场逐渐的火热起来,连带着那些专家的鉴定证书也跟着走俏了,很多所谓的“专家”证书充斥着古玩市场,这让孙连达很是看不惯,从京城离开也无不有这方面的原因。

    更何况孙连达也不缺钱,他的大儿子是国内外知名的油画家,作品都是摆在国外画廊出售的,一幅都在百万美元左右,单是儿子给的钱,就足够孙连达时不时的收点自己喜欢的物件了。

    “嘿嘿,老爷子,您看我要是干古玩这一行怎么样?”

    胖子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殷勤的给孙连达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倒满了水,开口说道:“我胖子没别的长处,就是爱学习,老爷子您能不能教我一两手鉴定古董的本事啊?”

    在见到那一幅没有骨架的破扇子都能卖出个五六万的价格后,胖子真是动了心思,与其拉着方逸四处去找工作,倒是不如在古玩行混混了,反正他手头还有满军赔付的两万块钱,应该够他们两个折腾一段时间了。

    至于三炮,胖子并没有把他给算进来,因为三炮的户口已经是金陵城里的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工作分配,以三炮家里的关系,这工作应该不会很差。

    “爱学习?胖子,我看你是爱吹牛吧?”

    听到胖子对孙老说的话后,方逸和三炮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尤其是三炮,毫不留情的就揭穿了胖子的真面目,话说这小子以前上山的时候,每次老道士交方逸背诵古文,胖子都会睡得昏天黑地。

    “三炮,说什么呢?以前我那是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现在我决定了,以后就干古玩这一行了……”

    反正胖子的脸不怎么白,这会有没有发红也不知道,慷概激昂的说道:“有孙老做老师,以后胖子我肯定能干的风生水起,因为我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哎,小伙子,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当不了你的老师……”

    在听到胖子已经称呼自己为老师之后,原本还一脸微笑的孙老,差点没从病床上掉下来,开什么玩笑,他除了教给两个儿子一些古董鉴别的知识之外,再没收过一个弟子。

    这倒不是说孙连达弊帚自珍,舍不得将自己这技艺传给他人,实在是伯乐常在,而千里马不常有,他到现在为止,还没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收为弟子的人。

    要知道,文物鉴定,是一项运用传统方法或现代科学技术分析辨识文物年代真伪、年代、质地、用途和价值的工作,这就需要鉴定者具备历史学、地质学、类型学等等多种学科的知识。

    这样的全才,还需要丰富的实践,就像是孙连达这种摸了一辈子文物真迹的人,有时候一上手凭感觉就知道真假,而这种经验,是课堂上教导不出来的。

    文物鉴定自古还有“眼学”之说,靠的是眼力,凭的是业界良心,因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道德的约束往往显得苍白无力尤其是这几年收藏开始热起来之后,受金钱、人情、面子等诸多因素影响,鉴定往往变得“不确定”。

    有眼力的人,孙连达倒是碰到过几个,但是在品行上就差了很多,孙连达曾经指点过一个博物院的小伙子,但那人自己还是半吊子水平的时候,居然就敢给人开鉴定证书,这让孙连达很是失望,也断绝了收弟子的心思。

    至于眼前这个胖子,孙连达更不会教授其文物鉴定的知识的,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有利益,这胖子绝对能将自家老爹的夜壶拿出来卖掉,那底线不是一般的低。

    “老爷子,考虑一下呗,我可是很能吃苦的……”胖子那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像个橡皮糖似的黏了上去,就要帮孙老敲腿捶背。

    “别,你小子离我远点,这腿可是骨折的……”孙老的手放在了呼叫键上,胖子要是真上来,他只能呼叫医生将其赶走了。

    “老爷子,咱们能在一个病房遇到,那也是缘分啊……”胖子悻悻的停下了手,哭丧着脸问道:“老爷子,您看我真干不了这一行吗?”

    “凭你这脸皮,干倒是能干,但少不了打眼吃药……”

    孙连达闻言苦笑了一声,胖子那死皮赖脸的性子连他都有些吃不消,还真是适合做生意,不过从事古玩生意是需要一定的眼力的,胖子最初干的时候,肯定要交一些学费的。

    “嘿嘿,我从小的做起,赔也赔不了多少的……”孙老的话让胖子心里又火热了起来,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方逸知道每当胖子这副表情的时候,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他也看出了孙连达不愿意收弟子的心思,当下开口说道:“行了,胖子,能不能先给我买点吃的去啊?”

    “还别说,我也饿了……”听到方逸的话后,胖子站起身来,一脸谄媚的看着孙老,说道:“老爷子,您要吃点什么?我一起给买过来……”

    “不用了,有人给我送饭……”孙老连连摆手,他还真怕这小胖子给自个儿买了东西之后,马上就能打蛇随棍上,再提一些自己办不到的要求。

    “孙老,对不起啊……”

    等胖子和三炮离开后,方逸一脸歉意的说道:“我这个朋友叫魏锦华,人其实是很好的,心地也很善良,就是穷怕了,一听到古玩生意能赚钱,就想跟您学点知识……”

    “没事,我没生他的气,他那性格倒是适合做生意……”孙老摆了摆手,有些好奇的说道:“小方,能不能把你手上的那串珠子给我看看?”

    其实孙连达的眼睛早就注意到方逸手上带的那两串珠子了,只不过刚才人多,他没好意思问方逸要,此时病房只剩他们两个之后,孙连达终于张了嘴。

    “没问题,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经过刚才一个小周天的调整,方逸的状态好了很多,最起码双手有了些力气,当下将那两串道教流珠递给了孙老。

    “嗯?这不是佛珠啊……”一上手孙连达就愣了一下,因为那串只有8*6mm的念珠应该不到一百零八颗的数量,孙连达用手一搓捻,发现这一串念珠只有八十一颗。

    “这本来就不是佛珠……”听到孙连达的话后,方逸笑着说道:“这个叫流珠,是道家修炼时所用的念珠……”

    “嗯,没错,九九八十一颗,代表老君八十一化,也代表九九纯阳之气,的确是道家的东西……”孙连达有些诧异的看向方逸,开口说道:“小方,你知道这东西叫做流珠?看来你对道家认识很深啊……”

    孙连达的学识十分渊博,对于佛道二门都有些研究,他知道道家虽然是本土的宗教,但由于宣扬教旨的不同,这一千多年以来,佛教对于老百姓的影响无疑要更加深远,别说方逸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就是很多老人古玩行里的老人,也未必知道道家的念珠叫做流珠的。

    “呵呵,我师父是个道士……”方逸笑了笑,却是没有多说自己的事情,他虽然是在山上长大的,但从小就很稳重,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还是懂的。

    “怪不得呢……”孙连达闻言释然的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你知道这串珠子是什么材质的吗?”

    “八十一颗的是老紫檀,是清中期的东西……”

    方逸把玩了这两件东西也有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它们的来历,当下说道:“那串十二颗的是清早期传下来的,是老沉香做成的,我戴着它可以提神醒脑……”

    “嗯?这是老沉香?”

    孙连达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串老紫檀珠子上了,乍然听到另外一串居然是沉香珠子,顿时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将床头的放大镜拿在了手里。

    “没错,真是老沉香,而且是顶级的黑沉香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孙连达才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脸上露出一丝惊叹的神色,很显然这串沉香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拿在手中细看,这串珠子的古朴清雅之感立显,而且包浆浑厚,颗颗乌亮发油,色泽光亮,香味历久不退,表面隐现沉香的一层厚厚细腻的油脂,但是用手摸上去,却不油腻不脏手,是一件寻味十足的顶级手串雅致之物。

    而且孙连达将其放在掌心摩挲,发现这珠子竟然会产生一阵一阵若隐若现有间歇性的清香,这股清香直入鼻孔,泌人心脾,端得是妙不可言,让孙连达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这是传了数百年的极品沉香,弥足珍贵啊……”

    孙连达连连说道,他很清楚,像这样的清早期沉香手工挫制的手串,极为少见,也更加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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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百年沉香(下)

    “这串沉香流珠是不错,我平日里在打坐的时候戴着它,很容易就能入定进去……”

    方逸对这串老沉香的念珠也很是喜欢,一来这是师父留给他的物件,二来这串珠子本身也有其特殊的功效,念珠本身所产生的那种清香,会让人在烦躁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心神安定下来。

    “小伙子,你师父是个高人啊……”

    孙老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串沉香,开口说道:“小方,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能不能给我引见下你师父?能将如此品相沉香珠流传下来的人,一定是位雅士……”

    孙老学识渊博,又在博物馆工作了一辈子,他对古玩文物算是有教无类,几乎每一种都会涉猎到,像是珠子这种在古董类别里算是文玩类的物件,孙老也是颇有研究。

    其实在早些时候是没有文玩这种称呼的,因为古玩中的分类,除了陶瓷青铜器和金银器之外,其它所有的杂项都可以称之为文玩,这两者本就是可以混为一体的,也算是在孙连达的工作范畴之中。

    “孙老,先师在三年前就已经驾鹤西归了……”

    听到孙老要结实自己的师父,方逸不由苦笑了起来,他承认老道士是个高人不假,但绝对称不上是雅士,自家师父可是没少干那些焚琴煮鹤的事情。

    “哎,可惜了……”孙老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提着个饭盒走了进来。

    “爸,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的眼睛看到了方逸,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开口说道:“我不是交的单独病房的钱吗?为什么医院又安排人过来住了?我找他们医院去……”

    中年人的名字叫孙超,是孙连达的大儿子,他从小先是学习国画,后来又改为西洋油画,在国外学习了十多年,很是闯出一番名头,现在已经是国内外知名的青年油画家。

    孙超是个大孝子,从小离家求月,但是在功成名就之后,孙超回到国内在京城和金陵分别开了自己的画廊,并且将工作室设在了金陵,以方便就近照顾父亲。

    原本孙超是和父亲一起住的,但这段时间他要赶几幅画出来交给国外的画廊,于是就住在了工作室,没成想就那么几天的功夫,父亲半夜上厕所就滑倒了,这让孙超很是内疚。

    由于当时医院没有单独病房了,为了能让父亲好好的休息,孙超就和医生协商了一下,将一个两人间的病房给要了下来,还请了一个护工照顾父亲,但今儿一来孙超却是发现病房里又住进了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爸,那护工呢?他怎么没在这里?”孙超四处打量了一下,他高价请的护工也没在病房,脸色不由变得愈发难看了。

    “小超,你嚷嚷什么啊?”

    看见儿子一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孙连达用手在床头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那护工家里有事,我让他晚上再来,怎么着?你老子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爸,我……我不是这意思……”见到父亲生气了,孙超连忙赔起了笑,说道:“那医院也不能再安排人进来住啊,我可是付了一整间病房的钱啊……”

    其实孙超这是在国外呆久了,他并不明白国内医院里的那些猫腻。

    医院赚钱,可不是靠床位赚钱,而是赚的注射药品和手术的费用,孙超虽然交了两张床的钱,但那是在没有病人入住的情况下,只要一旦有人入住,他们绝对会将人给安排进来的。

    “胡闹,这医院又不是咱家开的,有病人还能不让住吗?”孙连达训斥了一句儿子,开口说道:“小方住进来也能陪我说说话,比我一个人在这里强多了……”

    歉意的对方逸笑了笑,孙连达指着儿子说道:“小方,这是我大儿子,叫孙超,画画的,你叫声孙大哥就行了……”

    “孙大哥,我叫方逸……”方逸躺在病床上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这出了车祸也动不了,怠慢孙大哥了……”

    “小方,你躺着就好……”孙超知道这事儿和方逸没什么关系,当下坐在了父亲的床头,将那饭盒取了出来,准备让父亲吃饭。

    “小超,吃饭不急,你看看这东西……”孙连达摆弄着那沉香手串,正准备递给儿子的时候,手又缩了回来,说道:“去洗洗手,擦干净了再过来……”

    “爸,我看你是职业病又犯了吧?”孙超在父亲面前脾气很好,当下乖乖的出去洗了手才回到了病房,从父亲手上接过了那串老沉香的手串。

    “嗯?好东西,这串沉香像是皇家的物件……”

    能在字画上有一定造诣的人,首先是能静下心来的人,孙超平时没事就喜欢玩一些手串佛珠,对于这方面知识的了解,他甚至不在父亲之下,一上手就看出了沉香手串的不凡之处。

    “皇家的东西?”听到儿子的话,孙连达倒是愣了一下,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一点。

    “爸,应该没错……”孙超拿起父亲放在床头的放大镜,仔细的验看了一下手中的珠子,过了好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串肯定是出自皇家的沉香……”

    “小超,你怎么断定的呢?”

    孙连达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从这串沉香那不是特别规则的形状还有包浆能判断出来,这沉香的年代应该在清早期,但这串沉香上面没有任何加以雕琢的印记,孙连达不知道儿子怎么得出它出自皇家的结论?

    “爸,我在法国学习的时候,参加过一个拍卖会,那次拍卖会中就有一串十八颗沉香的手持念珠……”

    孙超说的事情距离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十多年了,那会他刚刚到法国学习油画,八十年代出国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却是非常团结,经常会组织一些活动,为了融入到法国社会种去,孙超基本上每次都会参与。

    在一次一位法国艺术家举办的小型拍卖会中,孙超发现了一串十八颗的老沉香手串手持,当时非常的喜爱,只不过那会他刚出国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串手持被自己的一位同校好友给买走了。

    出于对那串沉香手串的喜爱,孙超专门找了那位法国艺术家询问手串的来历,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法国艺术家的曾祖父曾经参加过八国联军,而这串沉香手串,就是他在圆明园中所抢到的战利品。

    按照那位法国艺术家的讲诉,其实这个手串,原本是有三十六颗的,只是当时他的曾祖父和别人发生了争抢使得珠子散开了,所以他的祖父只抢到了这十八颗,另外的十八颗却是不知所踪。

    孙超是真的很喜欢这手串,为此还厚着脸皮向买下手串的好友借着把玩了一个多月,对这沉香手串的特征非常的了解。

    所以虽然相隔了十多年的时间,但是孙超在仔细察看了方逸的这一串沉香手串之后,马上就辨识出来,这十二颗珠子绝对是和自己二十年前所见到的同出一源。

    讲诉完在国外的那件事后,孙超一脸凝重的看向父亲,开口说道:“爸,我查过故宫文物目录,那上面记载康熙曾经把玩的一串沉香手持,我怀疑就是这一串……”

    “这个目录条录我也看过……”孙连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古玩这东西,只要一沾上皇室,立马就身价倍增了,小超,你能给这东西估个价吗?”

    “爸,您这是在考我啊?”

    听到父亲的话,孙超不由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和弟弟都不愿意跟着父亲学鉴定,让父亲心里很是有些怨念,时不时的就会找些问题考究一下自己。

    “沉香是香中之王,众香之首,古言有一两沉香一两斤的说法,而且能清人神、补五脏、益精阳、暖腰膝、治喘急的功效,可谓是异常的珍贵……”

    如果考自个儿别的,孙超或许还真会抓瞎,但是他对于文玩珠子的研究真是有些造诣,滔滔不绝的说道:“这串老沉香珠子包浆浓厚、色泽光亮,香味历久不衰,是沉香中的极品……

    再加上它应该是出身皇室,又具有相当的文物研究价值,如果让我给个定价的话,那应该在三十到五十万左右,当然,要是上拍卖,这价格或许还能更高一些……”

    “什么东西三十到五十万啊?”孙超话声还没落下的时候,病房的们被从外面给推开了,拎着几个快餐盒的胖子和三炮走了进来。

    “你们是小方的朋友?”孙超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进来的这两人,不过见到胖子将快餐盒放在了方逸的床头,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华子,三军,这是孙老的儿子,孙超大哥……”当着外人的面,方逸没有喊两人的绰号,而是称呼大名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孙超。

    “哎呦,原来是孙超大哥,失敬失敬……”

    听到孙超是孙老的儿子,胖子顿时来了精神,也忘了刚才听到了什么三五十万,一屁股就坐在了孙超的旁边,开口说道:“孙超大哥,我正准备拜老爷子为师学习古玩鉴定呢,老爷子要是收了我,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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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方逸的另一面

    “拜我父亲为师?”

    听到胖子的话后,孙超不由仔细打量起对方来,他可是知道早些年父亲因为收弟子的事情很是被伤了心,这么多年别说收弟子了,就是连指点后进的事情都很少。

    “小超,别听他的,我可没答应……”看到胖子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孙连达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事关自己的声誉问题,任凭胖子怎么说,孙连达也是不会松这个口的。

    “原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孙超闻言笑了起来,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道:“小兄弟,多努力,说不定我父亲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就会收你当弟子呢……”

    说实话,孙超其实是希望父亲收个徒弟的,因为父亲不愿意请保姆,而他平时的工作又很忙,经常会照顾不到父亲的身体。

    这次孙连达半夜去洗手间摔倒,其实第一次摔的并不重,但是当他扶着洗手池站起身想回房间的时候,却是又被滑倒了,也正是这次才将腿给摔骨折的,这要是有个弟子跟在身边,那也不会出现像这次的事情了。

    “你小子,少跟着凑热闹……”孙连达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说道:“还不把那东西还给小方,怎么着,戴在手上就摘不下来了是吧?”

    “哎呦,爸,我是那种人吗?”

    孙超被父亲说的脸色一红,不过他还真是舍不得将这串难得一见的老沉香手串给摘下来,稍微沉吟了一下,将目光看向了方逸,说道:“小方,不知道你这个手串愿不愿意割爱转让给我?价格咱们好商量……”

    古玩行里的人,玩的就是个“雅”字,说话自然不能太俗了,所以孙超没有问方逸愿不愿意卖,而是用了割爱和转让两个词,像那种一进店就嚷嚷着老板多少钱的人,往往不是游客就是刚入行的棒槌。

    见到儿子要买这串沉香念珠,也将孙连达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说实话,他刚才也看中了这个老物件,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嘴儿子就来了,刚好将他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对不起,孙大哥,这是我师父的遗物,多少钱我都不卖!”

    方逸虽然从小在山里长大,但情商智商却都是非常的高,在孙超讲诉那个发生在国外的故事时,方逸就察觉到他对自己的这串念珠有想法了。

    不过师恩如山,师父已然故去,也就只留下了这么几件东西能让自己追思先师,方逸说什么都不会用师父留下的东西去换钱的,如果真的在社会上生活不下去,大不了他将箱子里的道士证给拿出来,随便找个道观去奉道,继续做自己的道士好了。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方逸是不会走这条路的,因为他在师父羽化时曾经立下过宏愿,那就是自己日后要重修上清宫,方逸感觉自己要是继续当道士这个没钱途的职业,恐怕这辈子也完不成这个愿望了。

    “小兄弟,我看你们几个是刚到金陵来吧?”被方逸一口拒绝了的孙超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道:“要不你先听我报个价格,然后再决定愿不愿意转让给我,可好?”

    “孙大哥,我是在山里长大的,没什么见识,我也知道你很喜欢这珠子……”

    方逸叹了一口,用手撑着病床,稍微坐起来了一点,很认真的说道:“但是这珠子代表着师恩,每当我戴着它的时候,就能想到恩师,所以不管是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这个……”

    见到方逸态度如此坚决,孙超不由语塞了起来,古人言天地君亲师,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方逸的这个理由让孙超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了。

    “哎,方逸,你怎么那么死脑筋,不就是一串破珠子吗?”

    方逸这边没松口,胖子顿时就急了,不过他话声未落,就看到方逸转过头来的眼神,声音不由变小了起来,“我也没说让你卖,不过问问价还不行吗?这要真是个宝贝,咱们以后也收好啊……”

    和方逸认识那么多年,胖子知道方逸的脾气虽然很好,但却是极有主见的人,刚才那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过来了,如果自己再继续怂恿方逸卖掉那珠子,恐怕方逸真的会和自己翻脸的。

    而且从心底来说,胖子还有点怕方逸,因为他们三兄弟之间有个秘密,那就是他和三炮都知道,方逸手上有过人命。

    那是在胖子十二岁的时候,他和三炮上山去找方逸玩,方逸带着他们两个钻入到一个峡谷里的溪流中去抓大鲵,这东西在外面是保护动物,但是在山里,却是方逸最喜欢吃的食物。

    以前胖子也跟着方逸去那里抓过大鲵,本来没当一回事,但他们几个都没想到,就在他们到了那峡谷的时候,却是看到一件让人义愤填膺的事情。

    在距离峡谷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几个孩子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赶到峡谷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撕扯着一个少妇的衣服,那女人的上半身衣服已经被撕烂掉了,在大声喊着救命。

    让方逸等人愤怒的是,在见到他们几个来到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还不住手,而是拿起地上一块石头砸在了女人的头上,当场就将女人砸晕了过去。

    山里长大的孩子性格一向比较野,见到这一幕,哥三都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想抓住那人,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掏出了一把匕首,在跑在最前面的三炮手臂上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毕竟才是十来岁的孩子,在见了血之后,三炮和胖子都有些胆怯了,不过这时候方逸冲了上去,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直接就从那人手上夺下了匕首,而且反手就插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当方逸顺手拔出匕首的时候,那个男人身上的鲜血混着肠子一起流了出来,当时就到底不起,吓得胖子和三炮都是面色煞白,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肠子流淌出来,一般人是很难活下去的,也就是那么三五分钟的时间,那个男人就没了呼吸,而做下这件事情的方逸,却是面色如常,行为举动和平日里在山中猎杀一只野猪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等那男人死去之后,方逸让三炮守着昏迷过去的女人,他则是喊着胖子,将那男人抬到了峡谷深处的溪流旁边扔在了那里,按照方逸的说法,到不了半夜,这个男人就会被山中来喝水的野兽啃得只剩下一具骨架的。

    处理完那个男人的事情之后,三个半大小子又将昏迷的女人背回了道观,在路上方逸告诫两人,就说那男人自己跑掉了,还没从方逸杀人这个事实中清醒过来的胖子和三炮,自然没口答应了下来。

    到了道观之后,也不知道方逸和老道士说了什么,在将那女人救醒包扎了下伤口,老道士就把那个女人给送下了山,而之后也没人来追究这件事情。

    似乎被方逸当时表现出来的冷酷给吓到了,胖子和三炮足足有一年都没敢上山,而在一年之后,胖子和三炮才来到了道观,鼓足了勇气询问方逸,当时为什么会杀掉那个男人。

    方逸的回答让胖子和三炮很是出乎意料,方逸之所以出手无情,却是源自老道士的教诲,因为老道士年幼的时候,正值义和团运动,到处是兵匪横行,老道士的一家人,都死于乱匪的手中。

    而老道士的母亲和姐姐,更是在受尽凌辱之后死去的,当时的老道士只能躲在床板下面眼睁睁的看着,所以他不止一次对方逸说过,淫人妻女者,当千刀万剐。

    道家崇尚自然,又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义,所以生长在山中的方逸并没有将人命看作是多大一件事情,在将匕首插进那人肚子里的时候,他脑海里还在想着师父的教诲呢。

    在了解了方逸的想法后,胖子和三炮才知道,敢情整天笑眯眯被他们欺负的方逸,也有如此冷酷的一面。

    所以后来胖子和三炮两个虽然没有再疏远方逸的行为了,但却是打心眼里有些怯方逸,这自然也是方逸一个眼神就让胖子乖乖听话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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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问你去问……”

    方逸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反对,毕竟他能看得出来,孙超是真的喜欢这珠子,自个儿已经拒了一次,再坚持下去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孙大哥,方逸这珠子到底值多少钱啊?”见到方逸不再说话了,胖子笑眯眯的说道:“刚才我进屋的时候听到什么三十万五十万的,不会是说这珠子吧?”

    “没错,这珠子的确值那么多钱……”孙超苦笑了一声,别说三五十万,就是再多上一倍他也愿意买,但架不住别人不卖啊,钱再多也是他的,但也无法从方逸手段买到这念珠。

    “这……这黑不溜秋的东西能……能卖三五十万?”

    孙超的一句话,让胖子和三炮顿时就傻眼了,他们都是刚刚步入社会的人,别说三五十万了,就是三五万块钱在他们眼里都是个天文数字了,一串珠子能卖那么多钱,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掉金饼了。

第二十二章 踏踏实实

    “遇到喜欢的,三五十万也不止……”

    看着那两个年轻人一脸震惊的样子,孙超却是满脸的苦笑,他这些年收藏了不少极品念珠,但不管从材质还是品相或者传承来说,他的藏品没有一串能比得上眼前的这串沉香念珠的。

    “三……三五十万啊……”胖子眼神有些呆滞的看向方逸,开口说道:“逸哥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有了这笔钱,咱们在城里做什么都行啊……”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钱涨穷人气,听到这不起眼的一串珠子真能换那么多钱,胖子心中对方逸的那点畏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恨不得代替方逸将珠子卖给孙超。

    “是啊,小方,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见到胖子在帮自己劝方逸,孙超心中也燃起一丝希望,当下说道:“你们是刚刚进城的吧?要不这样,你要是愿意割爱的话,我可以在市中心给你们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住房,然后再拿五十万现金,小方你看如何?”

    孙超开出的这个价格可谓是十分的厚道了,在2000年这会,金陵市中心的住房也要两三千一平方米,一百二十平方那就是三四十万,再加上五十万的现金,那这串珠子的价格差不多就接近百万了。

    “一套房子,还有五十万?”

    这次连三炮都忍不住了,他家虽然搬到了金陵,但房子却是在城墙外的,而且一家六口的住房总面积才八十多平方,这也是三炮不愿意和家人挤在一起才回乡下去住的原因。

    “孙大哥,真的不能卖……”

    单单是没钱不能坐车这件事,就让方逸认识到了金钱的好处,但方逸心中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可以靠力气赚钱,但绝对不能用师父的遗物来换钱。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倒是我唐突了……”

    听到方逸的话后,孙超自嘲的笑了笑,掏出了一张名片连着手腕上的沉香念珠递给了方逸,说道:“小方,你以后如果急用钱,可以找你孙大哥来周转一下,你只要把珠子抵押在我这,让我把玩一段时间就好……”

    孙超能看得出来,面前的这几个年轻人都像是刚进城的样子,经济上肯定不宽裕,他说这话是怕方逸以后遇到了难处将珠子给出了手,那自己就要追悔莫及了。

    “谢谢孙大哥……”方逸将名片接了过去,见到上面只有孙超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他长这么大还没打过电话呢,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上面是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便什么时候打都能找到我……”

    孙超给方逸解释了一句,他身上一般装着两种名片,一种是给生意伙伴的,那上面有着各种头衔,但是只留了工作室的电话,而给方逸的这一张,却是孙超的私人名片,往往只发给私交很好的朋友。

    “哈哈,孙超,知道有钱也不是万能了的吧?”眼见儿子没能说服方逸,孙连达却是大声笑了起来,看向方逸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喜爱和赞赏。

    孙连达是老派人的作风,最看重的就是忠孝礼义,方逸不肯卖出恩师留下来的遗物,这种心志品行在孙连达看来是极为难能可贵的,因为面对近百万金钱的诱惑,别说方逸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就是很多久经生活磨砺的人都未必能做得到。

    “爸,我本来也没说过钱是万能的啊……”孙超这会已经平静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饭菜,说道:“爸,你快点吃饭吧,家里还炖着骨头汤呢,晚上我给带过来……”

    “嗯,多带一点,给小方也带一份……”现在的孙连达是越看方逸越顺眼,要不是不知道方逸的具体情况和他是否喜爱古玩这行当,孙连达真是起了一丝收个弟子的心思。

    “好,晚上我再炒两个菜!”孙超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方逸不肯出让这沉香珠子,不代表他以后一直不会卖,和对方搞好关系总之是不会错的。

    “谢谢孙老……”面对老人的一片好意,方逸也没推让,在道观的时候只要有那些采药人来借宿,老道士总是会准备别人的饭菜,这在方逸看来并没什么。

    “来,小方,我不吃肉,这排骨给你……”孙老看了一眼方逸的饭菜,开口说道:“外面的炒菜油太大,吃了对身体不太好,你们虽然年轻,但也要少吃一点……”

    “孙老说的是,我是吃惯了粗茶淡饭的……”方逸闻言点了点头,他在山中基本上很少吃油,下山吃了两顿饭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胖子给打回来的快餐,方逸吃着总有点乖乖的味道。

    “中午时间太紧,晚上我去买只盐水鸭,保证你一准爱吃……”看了一眼孙老的饭菜,再看看自己那西红柿炒蛋和土豆丝,胖子也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炒个青菜做条鱼就行了……”方逸摇了摇头,他常听师父说一句话,那就是地上跑的不如天上飞的,而天上飞的不如水中游的,综合来说鱼的营养价值其实是最高的。

    “好,我下午把咱们带的老鳖找个餐馆,让人给炖汤……”胖子点了点头,原本打算卖掉的两只老鳖,这会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嗯?小兄弟,是野生老鳖吗?”听到胖子的话,孙超开口问道。

    “绝对野生的,是从水库里捉的……”胖子回道。

    “那你也别出去找人做了,给我带走吧,晚上我炖汤给带过来……”孙超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这几天一直想买只野生老鳖给我爸补一补,就是没遇到野生的,你的老鳖在哪呢?给我看看……”

    “这不就是嘛……”胖子从墙角将一个竹篓拿了过来,里面装的正是昨儿抓的那两只老鳖。

    “哎呦,这老鳖可不小啊……”

    孙超不单是个画家,还是个美食家,一看这老鳖的裙边就知道这两只老鳖肯定是野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只炖汤一只红烧,你们晚上都在这病房吃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那敢情好……”胖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两只老鳖可是值两三千块钱呢,不过一想方逸的伤情,胖子也没多说什么。

    “这三千块钱你们拿着,算是我买老鳖了……”正当胖子心里转着小九九的时候,孙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直接放在了方逸的床头上。

    “孙大哥,这就不用了吧?”没等方逸开口,胖子嘴里就推辞了起来,不过那手却是飞快的将一叠钱从床头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小子啊,就不会装的矜持一点吗?”孙超指了指胖子笑了起来,看着胖子那一脸的憨厚样,孙超还真生不起来气,这世上的真小人往往要比伪君子可爱的多愣。

    “金池?黄金做的池子吗?”胖子一脸茫然的在装傻充愣。

    “哈哈哈……”胖子的话让孙超大声笑了起来,孙连达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吐出来。

    等孙老吃过饭后,孙连达收拾了一下东西,拎着那个竹篓就离开了,而躺了几个小时的方逸,这会身上酸麻的感觉也消退了许多,已经可以用双手撑着身体做起来了,不过想要下地走路却是还需要人扶着。

    “方逸,我和三炮要和你商量件事……”扶着方逸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病房后,胖子说话时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嗯?什么事?”方逸闻言愣了一下。

    “是关于咱们以后工作的事情……”

    胖子开口说道:“出去买饭的时候我和三炮合计了一下,与其咱们在金陵城里给人打工,倒是不如做点小买卖了,这样一来比较自由,二来也不用看人脸色,到时候还能学到不少的东西,你看怎么样?”

    “做古玩生意?”胖子话声刚落,方逸就反应了过来,敢情他之前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想从事这行当的。

    “对,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咱们虽然只有两万块钱……不,两万三千块钱的本钱,但进点不值钱的小东西摆地摊,只要咱们哥三能吃苦,多少也能混口饭吃吧?”

    胖子虽然没从事过古玩这行当,但是他没少在一些景点见到摆地摊的,胖子相信那些地摊上绝对没一件真货,能不能卖出去全凭一张嘴来忽悠。

    让胖子学习鉴定古董是没戏,但要说张嘴忽悠人,胖子自问这是自个儿的强项,俗话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嘛,在想明白这一点后,胖子是打定了主意就要干这一行了。

    “嗯?小胖子,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做古玩生意,最怕就是有捡漏一夜暴富的心理……”

    方逸还没答话的时候,一旁的孙连达开口插了一句,还别说,之前孙连达不怎么能看得上这个小胖子,但现在胖子的一番话,却是让他改变了一些想法。

    活了大半辈子,孙老见多了那些身上装着一百块钱就要做一百万生意心比天高的城里人,但事实证明,这些眼高手低的人最终都没能发财致富,到现在还都是碌碌无为。

    相反倒是有些农村来的人,踏踏实实从不好高骛远的去做事情,在城里打拼了十多年之后,这些人的成就往往要远高于同一时期的城里人。

    而面前的这个小胖子,虽然说话有时候显得有些夸张,但在孙连达看来,这种踏实的想法,才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一个最为根本的素质。

第二十三章 古玩和文玩的区别

    “方逸,你看到没?孙老都觉得我做这一行有前途……”

    听见孙老夸了自己一句,胖子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顿时通畅了起来,得意洋洋的冲方逸说道:“我打算好了,咱们就去朝天宫那边摆地摊,方逸你懂的多负责进货,销售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三炮好了……”

    胖子知道,能否将自己的想法给落实下来,方逸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他和三炮都是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现在手上的两万块钱,那可是方逸用命换回来的,方逸不点头说什么都是空的。

    “孙老,这行能做?”听到胖子的话后,方逸的眼神看向了孙连达,有这么个专家在放着不问,那岂不是浪费吗?

    “古玩生意动辄就要成千上万的资金,我的意见是你们开始先做些文玩……”

    孙连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这几年国内经济好转了很多,人们手里也都有些闲钱了,搞收藏的自然要比以前多,但是古玩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你们现在做古玩的时机还不成熟……”

    “哎,老爷子,这古玩和文玩不是一样的吗?”孙连达话声未落就被胖子打断掉了,古玩和文玩这两个词,听在他耳朵里都是一个意思。

    “怎么可能一样呢?”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孙连达开口问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古玩?什么又叫做文玩吗?”

    “不知道!”方逸胖子和三炮三个声音异口同声的说道。

    “得,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想入行,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孙连达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先给你讲讲什么叫做古玩,或者是文物吧……”

    孙连达退休之前除了是金陵博物馆的馆长之外,还是金陵大学博物馆系的教授,主讲博物馆的关系管理课,这有年头没讲过课了,眼下虽然就三个人,孙连达还是习惯性的咳嗽了一声,伸手摸向床头柜边的茶杯。

    “哎,老爷子,我给您续杯水……”

    胖子很有眼力介的拿起水壶给孙老的杯子里倒满了水,和三炮一人搬了一个板凳,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孙连达和方逸的床中间,这也是条件有限,否则为了彰显自己认真学习的态度,恐怕胖子还要找个笔记本做笔录了。

    “嗯,孺子可教也……”喝了一口水,老爷子对胖子的感官稍稍好了一些,这小子虽然有些贪财,但也懂得尊师重教,还是有培养前途的。

    “先说古玩吧,古玩的特点,首先是要看年代,既然有个古字,淘换古玩的时候必定要鉴定它的年代是不是够老,而这个老字所代表的年代,最少也要在百年以上,否则只能成为现代或者是近代工艺品……

    古玩的第二个特点,就是强调其稀缺性,也就是古人说的物以稀为贵,存世量是不是够少,够老够少的物件一定会被热捧,小胖子,假如你有幸淘换到了一对儿价值千万的宋代汝窑茶碗,一定要摔碎一个……”

    “为什么?一对儿多值钱呀,两个总比一个要卖的贵吧?”胖子不解的问道,听个响就是一千万,这样的蠢事他才不会去做呢。

    “小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孙连达笑着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方逸。

    “孙老,您不是说了吗?物以稀为贵……”方逸想了一下,开口说道:“两个虽然是一对,但一个却更加稀少……”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方逸的话后,孙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摔碎了一个,再留下的那个可就是孤品了,这身价可能往上翻个好几倍,为什么呢?因为它在这个世上是独一无二的……”

    “我明白了,不过这也忒缺德了吧?”三炮咂吧了下嘴,他的想法和胖子也差不多。

    “小方,你怎么看?”孙老又把话题丢给了方逸。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

    方逸开口说道:“上百年或者上千年保存下来的东西,都是异常珍贵的,甚至不能用金钱去衡量它们的价值,这要真是砸碎了一个,未免太可惜了……”

    “嗯,你们几个孩子的心性不错……”

    孙连达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砸碎相同的古玩保持稀缺性这种做法,那是古董商人干的事情,要是从文物保护的角度上而言,他们就是在犯罪,是对文明的犯罪……”

    孙连达引出这个话题,其实就是想看看面前这几个年轻人的品行如何,如果他们赞同砸碎古玩的做法,那么今儿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孙连达不会再教给他们任何的知识。

    不过方逸等人的回答,让孙连达很是满意,这几个年轻人虽然很缺钱的样子,但包括那个小胖子在内,都没有钻进钱眼里,还保持着分辨是非的能力。

    “简单点说,古董具有厚重的历史的沧桑感,是一个社会发展时期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最好见证,很多考古成果都是从古董器物上推断得来的……

    而另外一点就是值得收藏的古董,必须是有文化,有品味,具有艺术性的器物,历来的大收藏家,都从收藏出发,他们传承文明物证,守护情怀心灵,这就是收藏的真正意义……”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老脸上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孙连达本身就是一位收藏家,而且也坚守着收藏的宗旨,但是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使得收藏变成了比股票房产更能增值的一种投资,使得盗墓横行,很多珍贵古董外流,这也是让孙老这些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方逸,你们日后要是做古玩生意,一定要记住一点,可以买卖古玩,但绝对不能把珍贵文物卖给外国人……”

    孙老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商人逐利这无可厚非,但一定要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孙连达可不想因为今日自己的一席之谈,日后造就出几个没有底线的古董商人来。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三张还很稚嫩的面孔,却是给了孙连达一种感觉,或许他们日后真的会在古玩领域做出一些名堂来。

    “孙老,我们记住了……”

    方逸等人点了点头,从满军对孙老的态度上他们都能看出来,孙老在古玩这个领域绝对是很厉害的人物,所以孙老的每一句话,几个人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好,那我就再说说文玩吧……”

    看到几个人的表现,孙老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文玩这个词出现应该是在清五帝时期,最初只是定义为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以及相配套的各种文具,主要有笔架、笔洗、墨床、砚滴、水呈、臂搁、镇纸、印盒、印章等等……

    这些文具造型各异,雕琢精细,既可以观赏,有能拿在手中把玩,使之成为书房里、书案上陈设的工艺美术品,所以又被人们称作文玩……

    不过到了现代的古玩界,将文玩的意义又给扩大了,杂项也被加入到文玩的范畴之中,像是玉、竹、木、牙、铜、石、漆、料、玛瑙、紫砂、水晶等材质制作出来的小物件,都被称之为文物……”

    说到这里,孙连达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文玩和古玩不同之处是,它对年代没有要求,而是对其材质、工艺的要求很高,文通雅致,工匠艺人们大都是适应文人的审美情趣而奏刀操觚的……

    有的文玩直接出自文人的创意,甚而有的本来就是文人雅士偶一为之的即兴之作,因此文玩的文化内涵和积淀最为丰富,当然,文玩在把玩的同时,也是讲究年份的,不管什么文玩,其久经抚玩都会产生滋润莹厚的包浆,时间愈久愈发可爱……

    而古玩的主旨是收藏,收藏品这种东西基本都是常年摆着看的,不会随身带着,也不会或者很少会拿在手里把玩,这也是古玩和文玩最大的区别之一……”

    作为曾在大学任教的教授,孙连达讲解起古玩和文玩的区别都是深入简出,就算是方逸这三个对于古玩文玩一窍不通的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在孙连达一番话后,几人心中对古玩这个行当都有了个大致的轮廓和认知。

    “听老爷子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似乎受到了孙连达的感染,胖子说起话居然也绉了句文。

    “胖子,你小学初中加起来才读了九年……”一旁的三炮很是不给面子,当场就揭穿了胖子的学历。

    “你不也是一样?大哥别说二哥……”胖子闻言撇了撇嘴,其实在他们农村上到初中已经是颇为不易了,胖子的战友里面还有小学都没毕业的呢。

    “怎么样?听老头子说了这么一通,你们还打不打算干这行了?”说了一大通话,孙连达也是感觉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又喝了口水,只不过生病不能喝茶,这水喝在嘴里未免有点寡淡无味。

    “这事儿要听逸哥儿的……”

    有些出乎孙连达意料之外的是,当他问出这句话来之后,原本一直嚷嚷着要干的那个小胖子,却是将眼睛看向了方逸,这让孙连达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敢情他们三个当中做主的人还是话最少的方逸。

第二十四章 立身之本

    “孙老,您觉得干这一行是不是立身之本啊?”

    方逸并没有急着下决定,而是看向了孙连达,他记得师父经常会说一句话,那就是谋而后动,方逸平时看似性子有些慢,其实却是受了老道士的影响,考虑事情比较周全。

    他和魏锦华还有彭三军几人,不管是古玩还是文玩,基本上连初入门都算不上,就算是要做的话,最好也是听一听面前这个专业人士的意见。

    而且对于自己下山所要从事的第一个行当,方逸还是很慎重的,他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而且隔行如隔山,既然打算从事古玩生意,那就要全身投入进去,将其当做是立身之本,日后不可轻易更改。

    “不骄不躁,你很适合做这一行啊……”

    听到方逸的问话,孙连达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想做古玩这行当,性子一定要沉稳,做事更是要三思而后行,否则被人编个段子或者做个套一激,很容易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老爷子,逸哥儿是问您我们能不能在这一行里面干下去?”见到孙连达答非所问,胖子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口提醒了一句。

    “小胖子,你这养气的功夫,比小方可是差远了啊……”孙连达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胖子,看来他还就适合摆摊忽悠人,如果让胖子去进货,那恐怕真会连内裤都赔掉的。

    “他拜了个老道士当师父,别的没学会,就光学会炼气了……”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句,这老头拿他和方逸比什么不好,偏偏要比养气的功夫,他哪里能比得过一打坐就是十几个小时的方逸啊。

    “道家炼气?这可是和养气的功夫不一样的啊……”

    听到胖子的话,孙连达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孙连达见识渊博,他知道现在道家衰败,真正懂得炼气的人已经是很少了,没成想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会炼气的功夫。

    细看之下,孙连达还真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是躺在病床上,但方逸身上还真有一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出尘气息,有那么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孙老,其实就是一些很简单的导引术,我从小练的熟悉而已……”

    方逸笑了笑,用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不过像是自己在道观生活十几年师父给自己办了道士证以及上清宫方丈的事情,方逸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来,看样子你师父一定很不简单……”虽然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孙连达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有着很深的国学功底,这可不是一般的野道士能教导出来的。

    “师父学究天人,我所学只不过万一而已……”方逸谦虚了一句,其实这十多年来,他差不多也将老道士的本事学的七七八八了,所差的无非就是将那些理论应用到生活中去实践而已。

    “孙老,咱们还是说说这古玩吧,您看看我们哥几个适不适合干这行?”见到话题被扯偏了,方逸又将其给拉了回来。

    “对,对,还是说古玩……”

    孙连达活了一辈子,哪里看不出方逸不想提及自己的事情,当下说道:“在古玩行里有句话,叫做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你们觉得现在是乱世还是盛世啊?”

    “当然是盛世,现在国家的经济形势是越来越好了……”

    根本不用想,方逸随口就答了上来,他那每日里的小收音机不是白听的,基本上每天的新闻联播是次次都没落下,国富民强的概念早就深入到方逸心中了。

    “呵呵,我的答案不是已经有了吗?”

    听到方逸的话,孙连达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古玩这东西盛行的年代,往往都是国家强盛的朝代,像是唐朝贞观年间,宋朝中早期明朝嘉靖还有清五帝的时候,只有人民安居乐业,古玩才会有市场……

    现在这个社会,虽然还有些贫富不均,但老百姓的日子也开始好过起来,手上也有了余钱,所以我敢断定,在未来的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面,古玩行当一定会火热起来的……”

    作为金陵大学的教授,孙连达在古董文物的思想形态上也是有一定研究的,虽然现在古董热还处于萌芽状态,但是孙连达已经发现,关注古董的人越来越多,这也代表着古董市场将要兴起了。

    “小方,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孙连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孙老,您请说,我们现在就是缺少经验……”方逸连忙答道。

    “这个建议我也提过,要知道,古玩市场和文玩市场那是在一起的,我建议你们从最简单和便宜的的文玩先入手,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去不断的学习古董知识,逐渐的从文玩生意像古玩生意去过渡,这样会使你们少走很多弯路少花很多学费的……”

    对方逸几个人说了那么多的话,孙连达也算是破例了,在古玩圈里谁不知道孙教授最不待见的就是古玩商人,别说教导了,他们甚至都没听说哪个古玩商能和孙教授搭上几句话的。

    “哎,老爷子,您和我想的一样啊……”听到孙连达的话,胖子一拍大腿,开口说道:“逸哥儿,怎么样,老爷子都说这事儿能干了,做不做你给句话吧?”

    “做!”

    方逸沉吟了一会,说道:“胖子,咱们到城里要先有个住处,这样吧,你和三炮去找处房子,要离你说的那什么朝天宫近一点的,日后摆摊什么的也方便……”

    方逸没下过山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道家修行都要讲究个法、侣、财、地,修道尚且都需要场所,这生活总不能睡大街吧,所以找房子才是他们眼下首先要做的事情。

    最初进城的时候,方逸以为胖子和三炮会安排好,不过看现在这架势,这哥儿俩纯粹就是没有任何计划,如果不是出了车祸那位满老板赔了些钱,恐怕他们今儿指不定就会睡大街的。

    “行,我这就和三炮去找房子……”胖子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没方逸想的那么不靠谱,在进城之前胖子就和三炮商量好了,这头几天先去三炮家客厅打个地铺,等找到工作之后再搬出去的。

    不过现在手上有了钱,倒是不用去三炮家挤了,胖子做过物业上的保安,知道租房子并不是很贵,在沪上那种大城市租个精装修带家具的两房一厅的才千把块钱,在金陵那就更加便宜了。

    “方逸,你和老爷子多聊聊……”临出门的时候,胖子冲方逸使了个眼色,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学古玩知识的那块料,像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说不得就要交给方逸了。

    “孙老,我这朋友心直口快,您老别见怪啊……”等胖子和三炮离开后,方逸有些歉意的对孙连达说道。

    “这小胖子是个性情中人,小方,要说做生意,你未必有他灵活……”孙连达笑着摇了摇头,他都六十多的人了,怎么可能和个十多岁的大孩子生气呢。

    “哎,你们两个,该打针了……”

    正当向孙连达请教下文玩的一些知识的时候,一个护士推着车子走了进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方逸,说道:“你恢复的挺快呀,上午送过来的时候还昏迷不醒呢……”

    “护士,我……我能不能不打针啊?”

    看着那护士手脚麻利的给孙连达挂了吊针,方逸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在行走了一个小周天之后方逸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那被车撞到时的昏迷和现在的全身酸麻,其实只是自身的一种保护反应。

    方逸从记事起就跟着老道士炼气,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感,这种气感随着功力的加深会变得愈发浑厚,不断增强着方逸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度。

    长而久之,方逸的身体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保护措施,这也是方逸被车撞的那么厉害都没有伤到腑脏的原因了。

    “这个……打针会好的快一点的……”护士的年龄不是很大,应该刚参加工作不久,眼睛看到方逸因为包扎伤口裸着的上半身,脸上不由红了起来。

    方逸如果穿上衣服的话,体型会稍微显得瘦弱一点,但是脱掉衣服旁人会发现,他身上的肌肉非常的结实,而且线条很流畅,比之那些练健美的肌肉男,却是多了一分健康的美感。

    方逸对护士的表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当下开口说道:“不碍事的,我学过中医,像我这种情况属于气虚,只要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那好吧,不过你要好好休息,不准再说话了……”

    护士和方逸对视了一眼,连忙转开了眼神,她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是上过解剖课的,对于男人身体见得多了,怎么偏偏在这个病人面前会产生脸红的感觉?

    “好,只要不打针,怎么都行……”方逸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其实如果有条件的话,像他现在的身体,用红枣糯米炖上一锅鸡汤,用不到两天就能恢复过来了。

    “我们值班室就在旁边,你要是再说话,我可就要过来打针的呀……”护士笑着警告了方逸一句,这才推着车子去别的病房了。

    等护士离开后,孙连达没等方逸张嘴,就开口说道:“小方,你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别说话了,睡会吧……”

    “好,孙老,那我就休息一会……”

    方逸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光是气虚,胸口处的伤口流血也导致身体有点血虚,在没有药材调理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用内气来蕴养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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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识海(上)

    “小方,要不要叫护士把你的床给放下去?”孙老看了一眼方逸的病床,刚才吃饭的时候给摇了起来,正好能让方逸靠坐在病床上,但要是睡觉休息的话,这个姿势就不行了。

    “孙老,不用了,我打坐一会就行了……”方逸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躺在床上也能运功行气,但效果却是没有打坐好。

    “好,那我睡一会……”孙老有午睡的习惯,不过他却是没有马上闭上眼睛,而是很好奇的看向方逸,他想看看方逸究竟是如何打坐的。

    僧道修行都要用到打坐,道家称之为盘坐或者静坐,而在佛家则是被称作是禅坐或者是入定,姿势大同小异,所以方逸也不怕被孙老看到,当下将伸直的双腿缩了回来,两只脚心朝天,做出了一个双足跏趺的姿势。

    往日方逸做双足跏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此时的他全身酸痛,将两只脚盘在一起着实花了不小的功夫,等他坐好之后,额头上已然不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吁……”长出了一口气,方逸双手自然的放在了双膝上,眼睛似闭非闭,开始调节起自己的呼吸来。

    不得不说,能被僧道同样用一种姿势的打坐修行,也是有其一定道理的,双足跏趺,使得整个人的身体就跟六和塔一样稳稳当当,由下往上一层一层,这样坐下去稳如泰山一般。

    而按照古代的道家医理来说,“精从足底生”,那是一直以来都被中医学说推崇的至理。

    在盘足曲膝静坐的时候,如果会感觉足腿酸麻,那是说明足腿的神经与血脉并不通畅,证明人的健康已经存在潜在的问题了,正所谓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打坐炼气之时,如果能将丹田中的那股气从臀部通到大腿、膝盖,一节一节通下来,要经历过痛、痒、麻、胀、冷、热,等到最后内气一走通,痛麻就好了。

    人体的两足,就好像人参的枝叉,所以把两足盘曲起来,等于把一株人参或松枝卷曲成结,使它的生发能力,不致再向外面分散,返归根本而培养它的本源,因此使其本身更加健壮。

    所以佛道二宗的双足跏趺,对入定炼气乃至普通人锻炼身体而言,都是有着很大益处的,尤其是像方逸现在身上经脉不通的情况下,用打坐的姿势来入定修炼,其效果要比睡觉自然恢复好得多了。

    “这小伙子,看样子还真是修过道啊?”

    见到方逸摆出来的姿势,孙连达暗自点了点头,他是知道双足跏趺这个名词的,不过就算是在孙连达的那些所谓的佛道居士里面,能将这个姿势做的如此标准的,那还就是只有面前的方逸一人而已。

    “这种情况下修炼,还真是从未体验过的啊……”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方逸对四周的感觉却是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孙老的目光就一直盯在自个儿的身上。

    道教静坐所追求的自然是入定其中,进入到深层次的修炼中去,方逸曾经在深山瀑布前都打坐过,所以外界的干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现在方逸要克服的是自身那种酸痛所带来的影响。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方逸心中默默诵念着道经,强自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身体转入到内气之中,用自己强大的意念来指引内气在体内行走,不过这次他行走的却是大周天,除沿任督两脉外,也在其他经脉上流走,用以缓解肉身的疼痛。

    方逸的师父曾经说过,人类进化到现在,只不过是在进化的道路上走出了一小步,人类的身体潜力无穷无尽,可以说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神秘的宝藏,只是没有人能将其开发出来而已。

    不管是佛道修炼,或求白日飞升或求成佛成仙,其实最终的目地都是开发自身潜力,只是现代科技昌盛,人们将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科学发展上,却是忽略了人身可以自持的根本。

    “果然有效果……”

    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身体传来的痛楚,方逸运行着那股内气游走着周天,当内气运行过后,方逸的那部分身体顿时感觉一阵轻松,酸痛虽然还在,但却是消减了很多。

    当一个人关注某件事情到了极致的时候,就会忽略到旁边所有的事物。

    方逸就两三岁的时候就被老道教会了双足跏趺,这种修行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短短几分钟过后,除了身体偶尔传来的那丝痛感之外,方逸的神识全部都沉浸到了丹田之中。

    在内气通过方逸胸口伤处的时候,方逸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起来,但是当那股内气从伤处游走而过继续行走周天之后,在那被纱布包扎的伤口处,却是悄然结起疤,这比正常人的恢复要快了好几倍。

    不过方逸游走的这个大周天,严格说起来还是偷工减料了的,因为有许多穴道他并没有打通,否则按照道家的修炼体系而言,方逸那就是进入到了炼气化神的境界,也正是内丹术的第二阶段。

    道家炼气,分为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被称之为百日筑基,目的是要打通任督二脉,使得自身产生内气行走周天,这是炼气修道的根本所在,就像是盖房子的地基,在百日筑基之后,自然而然的就能进入到炼精化气的阶段。

    其实武侠小说中所说的什么打通任督二脉难于登天,打通之后就天下无敌,这多少有几分夸大,打通任督二脉充其量只是会让自身内气通畅强身健体而已,力气都未必见得会比普通人大多少。

    不说生活在深山大川中的那些隐士之人,就是在城市里都有不少习武之人都打通了任督二脉产生气感,就像是方逸的师父有一姓南的老友,在十来岁的时候就打通了任督二脉。

    只是老道士的那位老友在百日筑基到了炼精化气的境界之后,却是受到外界各种诱惑所影响,从此就再没能回头定下心来修炼,虽然在外界也闯下了诺大的名头,被人称为一代宗师,但修为却是也难以再进一步了。

    方逸十岁筑基,现在就处于炼精化气的修为,不过他这十多年心无旁骛,修为比师父的那位老友还要高一些,只差打通一些穴道就能畅通无阻的运行大周天,进入到炼气化神的境界之中了。

    “识海,还是算了……”

    当方逸的内气来到百会穴之下双眉之间的时候,很自然的就要绕行而过,这却是因为方逸并没有打通此处的识海。

    识海,依托人脑百会穴之下,双眉之间,印堂之后深处,炼气有成者每日以气温养之,久而能视人身之气,人有五脏六腑,各属五行,开窍于五官,气华于面,也就是俗称的内视,可以更加入微的掌控自己的身体。

    识海分为四层,通常被称之为浅层,中层,深层和底层,浅处一般都只能回忆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有记忆深刻的,也有当时并不在意的,这些往事都会出现在浅层之中。。

    识海中层的东西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但很有条理性,就像档案分门别类的存放好了,可以随意查阅。

    不过进入到识海中层已经有一定危险性了,所需要的精神力要远远超过常人,精神力弱的人进去之后,往往会变得神志不清,很多典籍中所记载的走火入魔,其实就是精神力被识海反噬所导致的。

    识海深层是十分神妙的,那里藏着无尽的精神方面的宝物,能进入到识海深层,说明已经比普通人开发了更多的大脑部分,或是唤醒了人身沉睡的潜力,又或是其他神奇的东西。

    像是道家的天眼神通,佛家的的六神通,其实就都是从识海处所产生出来的,那些修道高人和高僧大德们通过不断的修炼进入识海,进一步的开发自身潜力。

    而在道家的修炼体系之中,精神力在能完全进入到识海深层后仍能回归的,就证明已经进入到炼气化神的境界,百日筑基的人不少,但是炼气化神却是修道的一个槛,少有人能越过去。

    至于识海底层,对应的是炼神反虚的境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除了传说中诸如左慈、张道陵、葛洪这些仙师之外,近一点的好像也就只有元末明初的张三丰能达到这种境界了。

    方逸的修为,现在只是处于炼精化气的阶段,所以他并不敢将精神力进入识海太深,因为按照师父的话说,没有一定的实力去探查识海,一个搞不好就会让自己神魂俱灭的。

    不过就在方逸运行内气想绕路而行的时候,他的识海之中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还没等方逸有任何的反应,他那比常人要强出许多称之为意念的精神力,就被那股吸力给吸入到了识海深处。

    “无量那个天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方逸以前也进入过识海的浅层和中层,在进入到中层的时候,方逸尚且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念和身体的联系,随时都能脱离识海进入到身体之中。

    但是这次方逸的意念或者说精神力,却是直接被吸入到了深层之中,在进入到深层识海中的一瞬间,方逸就完全失去了对于身体的任何感应能力。

第二十六章 识海(下)

    “师父,你说我下山会有血光之灾,可……可这血光之灾已经过去了啊……”

    感受着识海之中那强大的吸引力,方逸已然是欲哭无泪了,他现在只不过是炼精化气的修为,以前尝试探查识海中层都有些勉强,现在却是一下子被吸入到识海深层或者是底层去,方逸顿时感觉小命不保。

    只不过那股吸力却是不以方逸的意志所转移,只是一念间,方逸的精神力就被吸入到识海深处,至于是深层还是底层,方逸就不得而知了。

    精神力的存在,从古至今一直都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它就像是人的思想一般,没有了精神力,就等于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而就在方逸的精神力被识海拉扯进去之后,盘膝打坐的方逸的呼吸,突然间停止掉了,就像是一尊石像,原本微微起伏的胸口却是一动不动了。

    “嗯?小方这功夫,怎么有点古怪啊?”一直观察着方逸的孙连达,此刻皱起了眉头,他虽然看不出方逸身上的变化,但依然感觉得到了和刚才的不同之处。

    孙连达对道家炼气的功夫并不了解,他还以为就应该如此,却是不知道此时的方逸已经是遇到了大危机,正是武侠小说中所说的那种轻则重伤重则丧命的走火入魔。

    “无量那个天尊,我这修道才十几年,不会就让我举霞飞升吧?”被拉入识海之中的方逸意念,还在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敢肯定就算是自己的师父老道士,也未必就能进入到识海底层。

    “这就是识海底层?”

    方逸感觉到一阵眩晕,那股吸力突然之间就消失掉了,而方逸却是发现自己像是处在一处白雾空间的上空,就像是之前被车撞到时灵魂出窍一般,俯视着下面的那无边无际的白色浓雾。

    不知道为何,观察着下面的那白色浓雾,方逸心中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的精神力和下方的白雾接触到了的话,恐怕会被吞噬的一点都剩不下来。

    “三清老祖,无量天尊,这……这让我怎么回去啊?”

    此时的方逸,就好像是被吊在热锅上的蚂蚁,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就不是尸骨无存的事儿了,直接就是神魂俱灭,就算是有往生殿估计自个儿也是无福享用了。

    “不是说进入到识海深层就会产生大能力吗?我……我这怎么什么都感受不到?”看着下方的浓雾,方逸脑子一直都在胡思乱想。

    “不能这样,师父说过,越是遇到事,越是要冷静……”方逸强自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想要进入到意念入定的状态中去。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抟气致柔,能婴儿乎?”方逸从小背诵的最为熟练的,自然还是道经了,在这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情况下,方逸很自然的念诵起道经中修炼精神力的语句来。

    “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方逸念诵道经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这团精神力下方的浓雾忽然翻滚了起来,一丝几乎让他察觉不到的白雾,竟然溢入到了方逸的意念之中。

    见到这一幕,方逸不由大惊起来,只是他的意念就像是被禁锢住了一半,压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白雾,渗入到了自己的意念里面。

    “嗯?没有什么危险啊……”

    在白雾和自己的精神力接触之后,心中忐忑不安的方逸,却是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并没有被吞噬掉,恰恰相反,他只感觉到一股极其庞大和精纯而又没有任何意识的力量,正在和自己的精神力相融合着。

    与此同时,在方逸的神识中,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在一座破旧不堪的道观前,一个被襁褓包裹着的婴儿正在大声啼哭着,片刻之后,有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婴儿旁边,将其抱了起来。

    “师父?这……这是师父?”看到这个画面,方逸的精神力忍不住一阵翻涌,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能看到师父当初收留自己时的情形。

    而当老道士从方逸的脖子上摘下那嘎巴拉之后,方逸更加可以确定,这就是师父当年收养自己的情景,不知道为何却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放了起来。

    不仅如此,方逸接下来还看到,老道士把自己抱进道观之后,熬制了一锅小米粥,小心翼翼的喂着自个儿,可是自己却是很不给面子的尿了老道士一身。

    看着师父一脸苦笑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换了个襁褓,方逸无比的思念起了师父,心中忍不住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就是从那么小一人儿,被师父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

    画面还在继续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方逸也在慢慢长大着,方逸看到,两三岁时的自己很懂事,师父说什么都会听,但是三四岁左右认识胖子他们之后,自己就变得淘气了起来。

    在五岁的时候,方逸就敢从山中抓了毒蛇拔去牙,然后将无牙的毒蛇偷偷放在师父炼气所坐的蒲团下面,要不然就是在师父刷牙的缸子里放上一只青蛙,反正每天都会做一些恶作剧。

    虽然这些恶作剧在师父面前没有成功一次,但方逸还是乐此不疲,直到有七八岁的时候方逸才停止了这一类的游戏,因为这时候师父已经允许他独自进入到山林中去了。

    一幕幕的景象在方逸的神识中闪过,只要是方逸亲身经历亲眼看到的,几乎没有丝毫的遗漏,那些早已被方逸遗忘的记忆,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随着时间的推移,方逸看到自己逐渐长大的画面,这些记忆他就比较深刻了,但却是不受控制的又重温了一遍。

    “对了,怎么没有自己在被师父收养之前的景象呢?”

    方逸忽然心中一动,他虽然从来都没寄希望找到父母,但有此机会,方逸却是感觉十分的可惜,自己脑中回放的记忆,只是从师父在道观前抱起自己而已。

    “难道是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画面才会有记忆吗?”眼前一页页往事不断的翻过,方逸心中起了一丝明悟,不过更多的还是不解。

    “无量天尊,这……这不科学啊……”看着这些画面,并不耽误方逸的思考,如果意识也有面目的话,那么此刻方逸一定是在苦笑着。

    方逸看过胖子带上山的一本科普知识书,那本书上面说,人类对于三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是没有的,只有一些极其深刻的片段,会让人类在长大后有一点点的印象。

    但方逸相信,不管自己的印象如何深刻,恐怕也不会在出生几天就有产生意识,而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就像是时光在倒溯,把自己这十多年的人生整个又给重演了一遍。

    甚至就连方逸被车撞到灵魂出窍的情形,在那画面里都体现了出来,不过也就在此刻,方逸突然感觉到那丝白雾状的物质已经和自己的精神力融合完毕,画面忽然停止掉了,而眼前一黑,方逸的意念被从识海深处给抛了出去。

    “我……我没死?也……也没走火入魔?”几乎就在一瞬间,方逸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这让他顿时激动了起来,万一要是被禁锢在识海深处的话,那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身体没事吧?”

    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方逸连忙运转内气行走起了周天,这次他没有再敢运行大周天经过识海,而是行走了一个小周天,只是大致查看了一下。

    “还好,身体酸痛的情况好转了一些,不过想要彻底恢复恐怕还需要两天……”

    当行走完一个小周天之后,方逸心中松了口气,不过在方逸的内心深处却是又有些感觉失望,因为按照道家的典籍记载,别说进入到识海底层了,就是进入到识海深处再能退出来的人,都会有一些大能力产生。

    只是任凭方逸如何运转内气,也没发现身体有任何的变化,就连往日不通畅的穴道都没多打通一个,而且自己那融入了一丝白雾的精神力,也没能比之前壮大多少。

    换句话说,方逸的这次识海深处之旅,除了惊吓之外,似乎等于是白去了一趟,当然,如果说要有收获的话,那就是方逸有生之来看了第一场免费电影,重温了一遍自己这十多年的生活。

    只是方逸不知道的是,其实变化还是有的,在他的精神力回到身体中之后,那些融入到方逸精神力中的白雾,就悄无声息的溢入到方逸的身体里,只是以方逸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察觉到而已。

    “是不是再到识海旁边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再被吸进去一次啊?”方逸脑海中转过这么一个念头,他这纯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转念之间,又将意识凝聚到识海旁边。

    “进不去了?”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吸入进去的方逸发现,那股吸力并没有出现,这让方逸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日后可以正常的运行大周天了。

    “方逸,方逸,你小子醒醒啊……”就在方逸将内气置于丹田之中神识归位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胖子的喊声,眼皮微微翻动了一下,方逸睁开了眼睛。

    “嗯?怎么回事?胖子,你拉着医生干什么?”方逸一睁眼,就见到胖子正拽着医生的胳膊,口中还在不断喊着自己的名字。

    “你小子坐了十来个小时了,喊也喊不醒,医生要带你去检查,我没让他动你……”

    胖子从小和方逸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们道家在炼气的时候是不能受到干扰的,所以尽管那医生说方逸的呼吸非常的微弱,必须要进行抢救,胖子都拦在病床前没让医生挪动方逸。

    “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

    听到胖子的话,方逸心中一惊,虽然在脑海里翻看了一遍自己十多年的记忆,但在方逸的感觉里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打坐了十多个小时。

第二十七章 醒转

    “年轻人,你没事吧?对着灯光看一下……”值班的医生已经换了一位,这是个五十出头的男医生,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手电筒,准备查看一下方逸的瞳孔。

    “吴医生,我没事……”听到医生的话,从震惊中苏醒过来的方逸摇了摇头,为了显示他的清醒,方逸将医生胸前白大褂上挂着的胸牌姓氏读了出来。

    “嗯,应该是没事了,你们不要围着了,那谁,病房里不准抽烟……”随着吴医生的话,方逸才发现,敢情病房里并不是仅有胖子和医生几个人,除了孙老的儿子孙超之外,那位满老板竟然也在病房里。

    不知道是不是忍不住烟瘾了,满军正点着一根烟在门口抽着,只不过那烟味在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里很是刺鼻,他刚抽了第一口就被医生也抓住了。

    “嘿嘿,灭了,灭了……”满军嘴里喊着灭了,可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将那剩了一多半的烟给掐灭了,看的那位吴医生直摇头。

    “方逸是吧,你刚才打坐练的是什么功夫?为什么几乎都感觉不到你的呼吸了?”

    没有搭理一脸堆着讨好笑容的满军,吴医生将注意力放在了方逸的身上,他早年跟着一位老中医学过一段时间,知道一些中医的医理,也幸亏今儿是他值班,否则要是换个年轻医生的话,说什么都会将呼吸微弱的秦风拉去急救的。

    “没有练什么功夫啊……”方逸眼中露出一丝迷惘的神色,开口说道:“我就是在打坐而已,哦,对了,我练的是瑜伽……”

    方逸知道现在世道昌明,凡事都要讲个科学,他也懒得像这医生解释道家的修炼体系,干脆直接报了个自己以前听过的名词。

    还别说,当年方逸跟着收音机倒真是学过一段瑜伽,只不过那些姿势对于方逸来说太没有挑战性,瑜伽里再难的动作方逸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出来。

    “哦,原来是瑜伽啊,怪不得呼吸那么微弱……”

    听到方逸的话后,那位吴医生倒是点了点头,最近几年从印度传过来的瑜伽在国内很是盛行,除了电视上有位瑜伽高手在海边教授瑜伽动作之外,就连收音机里也能听到瑜伽相关的知识。

    而在前几天的城市晚报里,吴医生还看到一则新闻,说的就是印度有位七十多岁的瑜伽高手,将自个儿埋在土里过了整整八天,又毫发无损的被挖了出来。

    “方逸,以后练瑜伽的时候要有人指导知道吗?要不然是很危险的……”

    吴医生看到方逸神志清醒口齿清晰,当下交代了方逸几句,眼神瞄向了病房里的其他人,开口说道:“除了两位留床照顾病人的,其他人都离开吧,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

    按照医院的规定,晚上十点钟之后只能留一位护工或者是家人亲属,要不是方逸一直处在未清醒状态,吴医生早就出言赶人了。

    “吴医生,我们马上就走,再说几句话就走……”孙超陪着笑将一包大中华烟塞在了吴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里,低声说道:“您看这都大半夜了,吴医生您抽根烟提提神……”

    “嗯,好吧,最多半小时,你们都要离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医生也没推让,直接出了病房回到了值班室。

    “小方,你没事吧,真是吓坏我了……”等吴医生离开后,孙连达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看你状态不大对,这才叫来的医生,小方,没影响到你练功吧?”

    其实在孙超送过来晚饭的时候,孙连达还曾经制止了儿子叫醒方逸的举动,不过过了将近十个小时之后,方逸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孙连达这才有些沉不住气了,不顾胖子和三炮的拦阻,将医生给叫了过来。

    “是啊,小方,你没走火入魔吧?”孙超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方逸,他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却是个武侠迷,从七八十年代就在看港台的武侠小说,那联想力不是一般的丰富。

    “走火入魔,还真差一点让你说对了……”方逸心中苦笑了一下,抬起头说道:“孙老,孙大哥,我没事,这瑜伽只是帮助人静心入定而已,就算是你们把我喊醒都没事的……”

    其实以方逸现在炼精化气的修为,还远未到泰山崩顶而色不变的境界,即使他进入到深层入定,周边有太大的吵杂声还是能把他给惊醒的。

    只不过这次方逸的情况有些特殊,进入到识海空间内的他,对于外界的干扰几乎一无所知,要不是方逸的精神力自行退出来的话,他那肉身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不会有任何的思维。

    “那就好,那就好……”孙老连连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神色。

    “小方,来,这老鳖汤放在保温瓶里的,还热乎着呢,你赶紧喝一点……”

    见到方逸没事,孙超将他带来的保温瓶拿了出来,那两只老鳖足够分量,孙超连菜带汤一共拿了四个保温瓶,像是胖子他们早就已经吃过了。

    “好,谢谢孙大哥……”不知道为何,方逸这会感觉肚子十分的饥饿,当下也没客气,接过保温瓶尝试了下汤的温度,“咕咚咕咚”就喝下了肚子。

    “嗯?这汤里加了参吧?年份还不低呢……”

    一口气将一斤多的老鳖汤喝下了肚子,方逸只感觉浑身的细胞似乎都舒服的在**一般,那汤中的热量飞快的被身体吸收着,方逸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身体的酸痛瞬间减弱了大半。

    方逸是修道习武之人,他自然知道古人所说的穷文富武这句话不是白说的,由于对身体的锻炼,习武之人对食物的需求是远超常人的,连带着这肠胃的消化功能,也不是普通人能与之相比的。

    打个比方说,普通人中午一顿饭吃一碗米饭,可以维持到晚上吃晚饭,但如果是习武之人,中午一顿饭吃五碗米饭,可能仅仅过去两个小时就会再次感觉饥饿的,所以古时候的穷人想练武,远远要比考秀才难得多了。

    “孙大哥,这菜也是给我留的吗?”看着床头上那早已凉了的红烧老鳖肉还有两道别的菜,方逸在询问的时候,他的肠胃已然是促使他用手将一盘菜给拿到了面前。

    “是给你留的,不过已经凉了,我到下面去给你热热吧?”孙超开口说道,由于方逸的原因,他们几个今天都没怎么吃,孙超带来了五六个人饭量的饭菜,现在最少还剩下了三人份的。

    “孙大哥,这么热的天吃凉的正好……”

    方逸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将几块老鳖肉塞进了嘴里,使劲的咀嚼了几下之后,那原本坚硬的骨头被他嚼的稀烂,混着肉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只不过短短的三分钟时间,那几盘菜外加大半盘的米饭,被方逸一个人一扫而空,吃完了最后一粒米后,方逸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些空盘子。

    “我靠,方逸,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能吃了?”

    几乎所有人都被方逸那胡吃海喝看傻了眼,胖子算是反应比较快的,张嘴嚷嚷道:“完了,你那么大的饭量,那两万块钱还不够你一个月吃的呢,不行,满老板,这估计是方逸的车祸后遗症,你得再赔点钱才行……”

    “胖子,你小子不地道啊……”

    又偷偷点上了根烟的满军被胖子说的哭笑不得,指着胖子说道:“你这话说的多稀罕啊,撞个车就变得能吃了,换我我也愿意啊,你不知道能吃是福这几个字吗?”

    “行了,胖子,不关满老板的事……”方逸摆了摆手,自家知道自家事,方逸心里明白,要说后遗症,那也是自己精神力进入到识海的后遗症,和人家满老板有什么关系啊。

    见到满军在这里,方逸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出什么事担责任,当下开口说道:“满老板,你别担心,我们不会讹诈你的,我再住一天,最晚后天就能出院……”

    “没事,小方,你多住几天,医药费你不用担心……”

    听到方逸的话,满军知道他是误会了,当下说道:“我今儿过来是和孙老交易那幅扇面的,之前你一直没醒,大家也没了交易的心情,现在你醒了就好了……”

    满军下午的时候将那幅唐伯虎的扇面拿给了自己的一个老客户,那位老客户在看了之后,只愿意出四万五千元的价格,满军自然是不肯卖了,不要说他想搭上孙连达这条线,就是在价格上孙连达出的比那个客户多出了不少。

    生意不做人情在,满军还是很会做人的,画没有卖给那人,但是却请对方喝了顿酒,于是来到医院的时候有点晚,孙老等人那会正在担心方逸出问题,所以这扇面一直还没来得及交易。

    “倒是忘了你这茬了……”

    听到满军的话,孙老看向满军,开口说道:“这扇面我要了,你留个账号,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明天给你把钱打过去,要是信不过等明儿再给我东西也行……”

    “孙老您这是哪里话,东西放在您手上,比放保险柜里还保险呢……”

    满军原本就是为了和孙连达拉近关系卖的这幅扇面,别说孙连达明儿就给钱,满军还巴不得孙老钱不凑手,然后给自己拖个十年八年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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