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人小鬼大
“乖哦,现在人多,脱衣服会羞羞的。”我抚摸着心晴的小脑袋,抱起她,刻意与王傲保持了足够远的间距。王傲眼皮发颤的望向照片,一幅幅熟悉的场景,他沉默了。林慕夏的右手随意的插入便携包内,她道:“你的妻子已经被押送到D.I.E,现在你想自首,都晚了。”
“那……便鱼死网破吧!”王傲紧紧绷住牙齿,他的双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袭向林慕夏!
我心脏卡在嗓子眼,想冲过去救援,但无法赶在他之前!王傲身侧的老蒋憨憨一笑,抱起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我疑惑不已,这是什么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林慕夏的右手猛地掏出一枚针管,刺入王傲的拳头。与此同时,她轻灵地闪避开,王傲惯性的冲撞向前方的死忠警员,得亏这人心理素质好,不然经王傲撞动,没准手抖扣动扳机误杀了王傲。
王傲吃痛的摘掉针头,他抓过死忠警员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抠住对方脖子,“你们,不要逼我。”
“傲头……你?”死忠警员神情错愕的道。
林慕夏摇了摇头,她讽刺的道:“你的做法,寒了最后一个站在你那边的人的心。”
“今天这事全当没发生过,你们有三秒钟的考虑时间!”王傲哪管这些,整个人处于疯魔状态,形如破釜沉舟的道:“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没机会了。”林慕夏冷笑道。
她话音一落,王傲的手似乎失去了力气,犹如一块浸水的泥巴,软倒在地,好比跑完一万米,浑身虚脱,仅能保持意识不灭。王傲努了努嘴,他想说话,却挤不出一丝声音。
我试探性的道:“葵花水?”
“嗯。”林慕夏拍了拍手,她冲蔡桑拿、洛宁远、徐清哲微微颔首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们啦。恕我因为事情突然,所以没能提前告知,我道歉。”
“D.I.E,真的很坑很坑。”
蔡桑拿耸了耸肩,他转身离去,重案三组的办公室留下了阵阵沐浴露的清香。
洛宁远唏嘘不已的道:“今天的事情,颠覆了我的三观。多功能警花,你总结案情的时候,记得提一下我打黑组的名哦。”
“外加缉毒组,不谢。”徐清哲与洛宁远勾肩搭背的离开现场。
见人证、物证俱在,老大坐实了罪名,重案三组的一众警员没再替王傲争取啥,反倒是这个被他挟持过的死忠警员,悄悄对我们说:“傲头功不能抵过,该定罪虽然不能含糊,但希望D.I.E在这基础之上,别太难为他,谢谢你们了。”
多有情有义的下属,可惜王傲不珍惜。
接下来,头疼的事来了,王傲毕竟是统领一重案组,想把人带走调查,挺麻烦的。林慕夏与市局高层交涉了长达两个小时,经过她的软磨硬泡,又联系和裴奚贞交好的军、警部大佬施压,最后我们总算如愿以偿的抬走了王傲。
……
心晴安全寻回了,大功告成的我们,打算等审完王傲好好庆祝。我抱着心晴和林慕夏来到休息室,脱掉她的衣服,看得我额头青筋爆起,血管好悬没炸裂!心晴细皮嫩肉的身体,林林总总布满数十道鞭挞过的痕迹,较轻的地方突起红肿,严重的地方皮开肉绽,等愈合之后,难免遗留疤痕。大腿还有将近二十枚紫豆子!所谓的紫豆子,便是人将强劲的力道,汇聚于指尖,硬生生地掐出来的!
她的眼角,泪痕满满,小萝莉不知道怎么撑过虐待的!
林慕夏仔细的检查过心晴的身体,她松了口气道:“等D.I.E的新人来报道,晴晴就可以完璧归赵了。”
“大姐姐,什么是完璧归赵呀?”心晴嘟起嘴,好奇的道。
“一则成语。”林慕夏花了不少口舌,她手舞足蹈的给心晴讲述了和氏璧的故事,动作轻柔的想给小萝莉穿好衣服。心晴摇头拒绝,她任性的道:“先不穿,我要大的的吹吹嘛。”
“怕了你啦。”我深深吸了口气,逐一吹过心晴体表的伤口,然后惊讶的问道:“D.I.E还会来新人?林大脚,你别忽悠我……”
“你猜不到的。”
林慕夏吊足了我的胃口,转身离开休息室,她去准备审讯的资料。
“烂苹果仍到北极,真是坏到了极点。”我心中不禁有些期待,新来的同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给心晴穿完衣服,我脑海灵光一闪,凝视着她道:“晴晴,大的的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画出梦境的意义吗?”
心晴童言无忌的道:“知道,死人了。”
“你不怕?”我诧异道。
“有大的的在,不怕!以后我的画只给你一个人看哦。”心晴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她道了句与她年龄、阅历极为不符的话,“其实,我觉得最可怕的是人心,人死了,心脏就会停止,所以……死人不会伤害晴晴哦。”
觉醒的死亡巡使,已经不能再用小朋友的眼光对待了……
捏了捏心晴的脸蛋,我若有所思的道:“逼你绘图的人,是怎么知道你画的意义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心晴像个小大人般,她抱怨的道:“他比起和我一起落水的那叔叔差远了,开始时,我说,拿三张画,给他三次立功的机会,然后放我回家,没想到……他尝到甜头,竟然变本加厉的强迫我画画,一口一个我爸爸是瘸子,我的画只想给大的的看,所以不愿意画。他假装劝我,暗中指使阿姨拿小条子又抽又打,好疼啊~”
“小样,懂的还挺多。”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后知后觉的道:“你以前不是把然后念成‘蓝后’吗?为毛还叫我大的的!”
心晴吐了吐舌头,“习惯了嘛。”
“好吧,我也习惯了。”我松开抱住她的胳膊,总感觉小萝莉的心智和大人相仿,我提示道:“晴晴,内个……男孩子和女孩子是有区别的哦,大哥哥以后不能抱你亲你了,另外,你在爸爸、妈妈面前,别表现的这么成熟…”
还没说完,心晴打断了我,道:“哼,大的的真坏,教我骗大人!”她露出狐疑的目光,问道:“大的的,我爸爸究竟是哪一个?胡子叔叔还是齐琦爸爸?”
“你真正的爸爸是这胡子叔叔,然后齐琦也把你当女儿,所以都是。”我耐心的给她分析了一遍。
“哦!懂了!”
心晴撅起嘴,她抓着我的衣服道:“大的的,你可不可以和妈妈说,不让我上学啊。现在,唉,和小朋友玩好无聊。”
“小姑奶奶,你可省点心吧,其实学校能学到不少东西哦。”我手机响了,林慕夏发来条短信:“五分钟后,抱心晴来审讯室,准备审王傲。”
心晴今天跟吃了“疑心丸”般,她坏坏的笑道:“大的的,我还有一个问题!”
“讲!”
“我的大嫂嫂到底谁呀?”心晴抬起手,她捂嘴偷笑,“是竹姐姐,还是梦里出现过的林姐姐,或者慕夏姐姐?”
“哦~天哪!”我汗流浃背,真是人小鬼大,她竟然问出我最不想去思考的事,我装作生气的道:“大人的问题,小孩不要想这么多!”
“大的的,你好凶……算了,我有空自己挨个问问她们去。”心晴趁我在想事,小脑的出其不意的凑向我,“吧唧!”亲了我一口,她唉声叹气的道:“大人的世界……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小萝莉无法无天了!谁来救救我啊!
我揉动通红的脸皮,刻意扳住脸说:“以后不许这样。”
“知道啦,大的的是男孩子,晴晴是女孩子,你是大人,等我变成大人了,嘿嘿……”心晴眨动眸子中的星光,她穿好鞋子,伸出手道:“五分钟到了,领我下去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慕夏的短信,我只当心晴面看了一秒,现在她无论是心智还是记忆力,外加分析能力、逻辑思维、识字水平,完爆同龄人十条街!我的神!裴奚贞和于小愿生了个啥怪胎?
……
审讯室。
我推开门,发现王傲的妻子,手腕插了一柄寒铁飞刀,尾部赫然印的是标致性的“宁”字。插了飞刀不拔掉,血压住流不出,故而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王傲犹如一条死狗般,瘫软在审讯椅,打死他都想不到仅需勃起便使自己重获行动自由!这时,林慕夏拿出葵花水的伪解药,抵在王傲的鼻孔前。关于这种伪解药,蒋家姐妹花展示过,并不能解除葵花水的药效,只能让中招者恢复语言能力。
约过了数秒,林慕夏冷冷的道:“嫌疑犯,王傲,你可以说话了。”她示意宁疏影开启摄像设备。
“说什么?”王傲臭屁习惯了,一时半会戒不掉,他百口莫辩,却想试图减轻罪行的道:“我承认,裴奚贞的女儿,是我和妻子冒领走的。但谋杀、分尸、抛尸之类的,我听不懂,你们也少拿对待其他犯人那套来忽悠我,呵……想控告我杀人,一切凭证据说话!”
第三百四十二章:狡猾
“你想要证据…好阿。”林慕夏眼中透出一抹睿智,她在兜里掏了掏,掌心出现一个小袋子,似乎是空的。众人莫名其妙之时,林慕夏煞有其事的道:“我在鱼晴悠的发丝间,找到一根你的头发。”
我仔细瞅了瞅,发现袋子中的确装了根头发,论长短,与王傲的头毛相近。
王傲脸色一慌,他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鱼晴悠的发隙中不是只有裴奚贞的胡子吗?!”
“凌宇只说了你涉嫌栽赃陷害的事情,从来没有说过裴sir胡须的事情,你果然是未卜先知呀。另外,最大的疑点是,你率队紫川河的抛尸现场,想草草结案鉴定她为自杀!”林慕夏好笑极了,她略施小计,便诈出了王傲的马脚!
“这……”王傲懵了,恶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他颓然的道:“没错,人是我杀的,她是对社会有害的危险人物,在我逮捕过程中她持刀拒捕,我当场反制,失手以她的刀误杀了她。”身为重案组组长,心里素质极为硬朗,他话锋一转,狡猾的道:“至于头发,可能是在打斗时,无意留下的。鱼晴悠死了之后,趁我抽根烟的功夫,后来她尸体丢了,我也不清楚去了哪儿。”
“尸体丢了?多好的理由呀。”林幕夏顺着他的话,问道:“请问你手里有案子是关于鱼晴悠的吗?为什么会和她打斗?”
“呵呵,当然没有关于她的案子。”王傲唆了口凉气,他坦言承认道:“那啥,我重案三组老是被你D.I.E抢案,我过意不去,所以通过分局得知D.I.E让便衣潜伏鱼晴悠家附近,我查过她的资料,那晚又巧而又巧的与她偶遇。”
“杀她的具体地点位于何处?”
“城西东街,老巷子。”王傲露出回忆的表情,他确定的道:“她拿刀架住了我的脖子,随后,我抓住她手腕想闪开时,不小心让刀划开了她的喉咙,地上有血迹的,事后我打电话还让下属来现场,但是尸体诡异的消失了。”
杀人,美其名曰坏人拒捕,误杀,他所说的可谓是讲罪责降到最低……
“据我所知,你们三组去紫川河时,没有经过分局得知此案的吧?”我冷笑道。
“线报。”王傲老气横秋的道:“咱当警察的,谁还没有几个线人,对不?”
林慕夏了然的道:“哦?既然是线人,提供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好去求证。”
王傲表示没有异议,无畏的道:“我手机中一个叫冯广发的人,他是我的钓友,在紫川河钓鱼时发现的尸体。另外,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鱼晴悠的。”
翻开他的手机,我找到号码并拨过去询问了一番,的确如王傲所说,但总感觉王傲准备充分,二人是提前串通好的。
林慕夏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能解释为什么知道裴sir胡子在她头发里吗?”
“鱼晴悠与我对峙时,坦言暗恋裴奚贞,搜集他的胡子,藏入头发内,以为能带来好运。”王傲想了想,大言不惭的道。
妈的!太狗血了!一听就是瞎编,感觉王傲就像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反正当事人鱼晴悠都挂了,死无对症。王傲这谎话编的挺有水准,纯粹钻空子耍无赖,要说人妖有点怪癖也是合情合理的。审讯一时僵持住了,王傲杀人、冒领心晴已经亲口承认,现在唯独缺少他残忍分尸抛尸、陷害我们、和杀死鱼晴悠之前就与其相识的证据!
“好吧,这个问题先搁下。”林慕夏将审讯引入心晴的话题,她疑惑的问道:“心晴坠江后,被人捞起并报警,你当时在哪个地方,为什么先警方一步赶到,私自领走然后隐瞒此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那天晚上,我和妻子在事发地点附近钓鱼。”王傲冲妻子努了努嘴,他不假思索的道:“在市局值班的下属告诉我这件事,像我请示。我就同意了,然后想到对方就在附近,便心血来潮想来瞧瞧情况,没想到竟然是裴奚贞的女儿。我与他有点私人恩怨,所以打算吓唬吓唬他。后来的你们都知道了,利用心晴破案,我为社会做贡献!”
“你是如何发现心情拥有特殊能力的?”我明知故问的道,心情在休息室都说过了,眼下只是走个流程。
“小娃娃和我提了个条件,画几张画助我破案,便放了她。”王傲不经意的笑道:“惊喜蛮大的,她画的图,均是近期几件凶案,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去尝试,没料到真的抓住凶手给案子破了!起初只想替裴奚贞照顾几天女儿,让他瞪眼着急而已,对此完全没想到啊!”
“虐待心晴的事呢?”我眼神阴寒的道。
王傲有恃无恐的道:“哦,这不关我事。”
“打小女孩都是我干的,想我丈夫他多为社会做贡献!”妻子替他挡了一刀,虐待个儿童,又没致死,不算啥大事。
“脸皮厚,则无敌于天下。”林慕夏有些苦恼,王傲这厮深谙审讯之道,谎话连篇却抓不到尾巴,她无奈的道:“一切到了你们嘴里,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的。”
审讯就此陷于停滞状态,接下来便是验证王傲的口供真伪。
“王傲真是比老狐狸还要老狐狸……”我苦笑道。
林幕夏思考了数秒,她道:“这个人挺自大狂傲的,但事关他的命运,不得不处理的隐蔽点,若轻易被咱堪破漏洞,他恐怕早跑路了。你和宁二货去他所说的地点找血迹,我跟蒋男神去把所谓的线人冯广发带回来审审。”
我和宁疏影驾车前往东街的老巷子,抵达目的地时,我们在地上仔细的搜寻,沿巷子找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见一滩模糊的血迹,拍照并提取了样本,赶到市局鉴证科化验,经过老张的鉴定,血迹真的源自鱼晴悠!
重临重案三组,我问过几名警员,当晚王傲确实联系过他们去城西东街的老巷子,到了地方时,仅剩一滩血迹。
难道王傲并非凭空捏造事实,他说的都是真话?但他心思缜密,想做这些伪证,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我们携带化验报告返回D.I.E时,林慕夏早已把冯广发带回D.I.E调查,软硬兼施,冯广发的态度很强硬,就算打死他,还是和之前电话中一样的说法!
我决定先把心晴送到医院,她受的外伤不算严重,但不好好处理的话,留下疤痕对女孩子来讲不好看。去四院的路上,心晴不满的道:“慕夏姐姐,大的的,我梦里明明是坏叔叔杀掉的那个姐姐,为什么还不定他罪呀?”
林慕夏叹了口气,她解释道:“你的梦境,并不代表实质的证据,定罪需要铁证的哦,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
“哦……”心晴失落的道。
有了小萝莉的话,我们的心不再相信王傲提供的证据,只能干着急,究竟该从何下手?分尸的凶器找不到,哪怕找到了,王傲也不会傻到留下线索。与鱼晴悠结识并给忍者神龟当后台的证据也没有,仅凭猜测无济于事为关键的一点,忍者神龟的老窝不知在何处,这个人贩子团伙从老大到已知的喽啰,均宣告死亡。
外科医生检查过心晴的身体,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说因为好些天没及时处理伤口,她恐怕得留疤。
心晴开心的笑道:“没事,没事,大的的尽力啦,不然我还在坏人手里被折磨呢。”护士给她涂了些药水,我们便回了D.I.E。
重案三组的动荡,整个天南警界一片哗然。虽然没能达到我们预期的结果,但凭王傲误杀鱼晴悠,假公济私冒领心晴,他的警察生涯算到头了。林慕夏和上头争取过,在案子没彻底结束前,把王傲先关押在D.I.E,不过有时间限制,一个星期,很明显有人想保王傲。
林幕夏大发慈悲,缝补好了鱼晴悠的尸体,给她穿了身衣服,不脱掉的前提下,很难看出她被分过尸。
我通知了鱼向临夫妇,前来领尸。老两口瞧见“女儿”的尸体时,差点没哭死,二人上次见鱼晴悠还是在三个月前的新年,此时已天人相隔!鱼晴悠尸体很快被火化,封入骨灰盒入了土。当时我在场,心中满满的疑惑,聂均夫妇、韦以琛均被切成九段尸体,凶手是这个死去的“美人鱼”吗?
一眨眼五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丝毫进展,林慕夏查过王傲一家的资产,她妻子开五金店的,近几个月营业额暴涨,较之前翻了一番。对方一口咬定说开春了生意好,并出示了账本,好像真的没啥问题,尽管有点可疑。林慕夏仔细核对过,她只说账本容易作假,外人看不出门道的,王傲妻子又按比例缴税,我们便放弃了这条线。
第六天时,忽然天降一个惊喜,原因无它,D.I.E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第三百四十三章:鱼的诱惑
武云峰手里捏着个信封,敲开办公室的门,道:“凌宇,刚才来了个送信的,我确认过了,里边的确装的是纸,没啥异常的。”
我疑惑的接过信封,翻来覆去看了眼,大吃一惊,信封的正面赫然写着“举报”二字,背面竟然印着“D”的logo,我满头雾水的道:“林大脚,你说D的人没事寄来举报信,出于什么目的?”
“打开信封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慕夏好奇凑在我身侧,她也想弄清楚其中缘由。
我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仅简单的写了几句话:“想知道王傲的秘密,来晨曦酒店,有你们想要的答案。”字迹清秀,像是女人写的,并没标注姓名。令我们出乎意料的是,D的人竟然知道我们在查王傲的案子,这封举报信很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事关王傲,我们挺重视的,立即发动车子前往信中描述的地点。
晨曦大酒店落座于城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和宁疏影、林慕夏抵达此地。来到前台,当然不是翻监控,不然得累到吐血。林慕夏想了想,她找到女大堂经理道:“我们是警察,你现在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王傲的人登记入住过。”
“王傲?”女大堂经理挂着职业的微笑,道:“重名的很多,能否出示再具体点的信息。”
林慕夏拉开包,取出一张A4纸,上边印着王傲的身份信息,她递给了过去道:“按身份证在系统里查。”
“好的,请稍等。”女大堂经理敲动小键盘,输入王傲的身份证号,点动回车,窗口便弹出了信息,她指着屏幕道:“警官,王傲的登记记录,就一次,在今年1月份18号晚间8时6分登记的。当时他不是独自一人,还有名女伴陪同。”
王傲领着女人来开过房?我迫切的看向屏幕下方,想确定这女的是否为他妻子,结果令我仨大跌眼镜,鱼晴悠!
踏破铁鞋无觅处,凭借这份信息,足以证明王傲和鱼晴悠相识已久!
林慕夏拧了数天的眉头终能舒展,她按捺住激动道:“能调出当时的监控吗?”
“这个有些麻烦,毕竟过了近三个半月,存储的监控早已入库。不知有无损坏,我现在派人去找,你们先喝杯茶等候。”女大堂经理道,她向旁边的服务生嘱咐完,便将我们请到沙发前,亲自泡了壶茶。
六天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条线索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情报系统与各大酒店等需要实名登记信息的场所,均是实时对接的,犹记得这些天我们在情报系统中查过很多次他的身份证,要是他真和鱼晴悠开过房,早浮出水面了……”我端起茶杯,狐疑的道:“先不论真假,林大脚,你说D为啥平白无故的帮我们?难道他们巴不得看警局内乱?”
“应该不是,想到脑袋胀都猜不到D要搞什么鬼。”林慕夏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的道:“先不想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感觉挺讽刺的,突破的契机居然由敌人提供。”
“直觉。”宁疏影抿了口茶,道:“鱼晴悠与D有关。”
“姬雨蝶不是确认过鱼晴悠并非人妖女郎吗?”林慕夏反问道,表示宁疏影的假设不成立,道:“要说王傲和D有关联,我还觉得有概率,D没少在内部安插眼线,比如江涛、比如情报科的某位,重案三组没准也是呢。”
“问题来了。”我稍作思索,不解的道:“那D为何急着痛打王傲这条落水狗?按常理,应该帮他洗脱才对。”
……
女大堂经理和服务生赶回大厅,她掌心紧握,站在我们面前,她摊开手道:“这是储存1月15号到20号的卡。”
“谢谢了。”林慕夏夹起两张储存卡,随手装入口袋,复印好王傲和鱼晴悠的开房信息,我们离开了晨曦大酒店,返回D.I.E,迫不及待的将卡插入相应的设备,打开电脑调到1月18号20点,播放了几分钟,王傲和鱼晴悠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旋转门,王傲做贼心虚的向后望了眼,并没发现情况,他脸上挂起小人得志的笑容,整理了两下衣服,他主动绕过鱼晴悠的胳膊,手搭在对方的臀部,像占便宜似得摸了摸。
鱼晴悠樱唇含笑,她拉着王傲来到前台登记,然后消失在电梯中。林慕夏换了另一张卡,调到这个时间段,发现鱼晴悠和王傲走出电梯,神色暧昧的走入豪华套房。
王傲这厮,不但自大,还偷腥……这回铁证如山,看他怎么辩!估计他妻子看了都得气的反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王傲猛地拉开房间门,他衣冠不整的夺门而出,观其脸上的表情,勃然大怒!接下来门被重新关死,鱼晴悠在房间待到翌日中午,才不紧不慢的离去。
……
林慕夏按住暂停,她忍不住扑哧大笑,前仰后合的道:“姐不行了,肚子快笑抽了……宁二货,快点把几个重要的画面截图打印好,我出去透透气。”
宁疏影撇撇嘴角,淡笑道:“扫了一年黄,第一次看见喜感的情景。”
我跟在林慕夏的后头,一边走一边乐,“至于吗,王傲不就以为自己有场艳遇,结果裤子都脱了,发现鱼晴悠是人妖,哈哈…”这厮运气太糟了,和想侵犯鱼晴悠的萧子林一个下场,但结局却截然相反,前者装疯卖傻,后者几乎气疯了。
……
拨开乌云终得月,经过一个小时的悉心准备,我们对王傲夫妇展开了第二次审讯。
“还审什么,该说我都说了,赶快该定罪的定罪,拖下去不还是一样的结果?”王傲态度很**,趾高气昂的道。
“王傲,我觉得有必要审。”林慕夏眨了眨眼睛,她憋住笑意道:“你在所谓误杀鱼晴悠的夜晚之前,确定不认识她?”
“不认识。”
“噢!”林慕夏将一份资料甩向王傲眼前,道:“晨曦大酒店的这份开房记录,信息量好大哦。”
“呃……”王傲顿时冷汗直流,他眼中闪过怒火,说:“你们从哪搞到的!我分明记得时事后借着公事为由,在酒店电脑中,把这次信息给抹干净了!”
“这算承认了吗?”我嘘了他一口气,把他和鱼晴悠暧昧出入截图分别呈给王傲夫妇。
他妻子登时火了,冲王傲啐了口唾沫,她气急败坏的道:“好啊你,王傲,你竟敢背着老娘偷吃,亏了我还傻傻的为你遮着!”
“我没搞,她是个人妖,被骗了!”王傲有些急了,解释道。
“滚!老娘不玩了!”他妻子口水横飞,噼里啪啦的吐出来一堆实情,弄得林慕夏记了半天才整理好,“我虐待小女孩,都是王傲吩咐的!而且我店里的生意暴涨,实际上很不景气,这些钱全部源自王傲拿到的分红,黑心钱啊!一个月十多万的进账!得拐卖多少孩子能赚到啊!”
“闭嘴,你个臭娘们!”王傲若不是被老将按着,恐怕早暴跳如雷毙了妻子,待他冷静下来,意识到兜不住了,便聪明的不再遮掩,如此一来,性质比抗拒的结果要好的多,他爽快的配合道:“凌宇,林慕夏,我这次栽了,你们想问什么就说吧。”
“鱼晴悠的身份,以及你们相识的经过。”林慕夏郑重其事的道。
王傲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她以美女大学生自居,半年前,通过QQ告诉我,被人骗光了钱,不得不退学,之后她在酒吧买醉。我担心她遇到坏人,所以赶到酒吧。这样算从网络走到现实了吧,接着被她迷住了,动了那么点真感情。”王傲冲桌子上的资料努了努嘴,额头布满黑线的道:“发展到这些证据上的地步时,我才发现她是个人妖……”
我没耐心的道,“谁爱听你的罗曼史,说重点。”
“你……”王傲被噎的不行,他咬牙道:“鱼晴悠在那之后,复制了酒店监控和开房记录,以此威胁我,她是个人贩子,准备改变获取儿童的方式,挑中了新换井盖的下水道,要求我必须和她合作,并许诺我百分之三十的分红。我思前想后,既能薄警徽,又能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是啊,何乐而不为。”我唏嘘不已的道:“身为警务人员,在你的辖区,给人贩子充当保护伞,害苦了多少家庭?告诉你,你摊的事大了!”
“我是好警察。”王傲大言不惭的道。
“一个好警察,可以经受住物质与美色的诱惑。”林慕夏呵呵的嘲笑道:“你不配,先前她拿开房记录威胁你时,你还有退路,主动承认错误不过一份检查的事,你却越陷越深。”
王傲比牛还倔的道:“随便你们说,知道你们在调查她时,我知道自己没退路了,所以提前杀掉了鱼晴悠,正是想洗心革面,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封存,然后凭裴心情绘制的死亡讯息图,建下丰功伟绩!”
“好了,这些废话没必要耽误时间。”林慕夏懒得搭理他,纵他说的天花乱坠,无法敌过事实,眼下关于这案子仍有许多疑点有待揭开,我直击要害的道:“王傲,你谋杀鱼晴悠的第一现场在哪?我们想知道整个过程的细节。”
第三百四十四章:金花自首
王傲似乎打了一场胜仗,他骄傲的道:“你们D.I.E也无法查不清我的杀人计划,我把鱼晴悠引入我在逐鹿小区的房子,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杀死,驾驶提前准备好的套牌车,并在事后抹去小区的监控。当我抵达城西紫川河附近的农村时,前往线人冯广发的家中,他用铡刀把鱼晴悠分尸,控干血后,上半段抛在河畔,下半段丢入市中公园,安排人去发现尸体报警,意外发生了,凌宇竟然在我之前到了市中公园,案子被你们D.I.E抢走。鱼晴悠的头颅,我原本打算仍到河里的,谁让你们得罪了我,只好夜半把它塞入凌宇家的冰箱,然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怪不得抢你案子时,你说了句我别后悔呢。”我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后反劲的惊讶道:“王傲,安排人发现尸体……你意思是说,那个突犯心脏病的刘老头,是你插在那的?”
“没错。”王傲得意的道。
不得不承认,警务人员作案真心比一般人难破,因为他们最懂办案,所以尾巴扫的很干净,我唏嘘不已的道:“你这坑大发了,冯广发和老头,说轻了是替你隐瞒,但严格意义上讲,他们是帮凶!”
林慕夏皱眉问道:“冯广发仅是你的线人而已?”
“很早之前,其实我就知道他的儿子,是被鱼晴悠卖掉的。”王傲狡诈的笑了笑,道:“我不过利用了冯广发的仇视心理,在到他家时,说调查到鱼晴悠是贩卖他儿子的人,凭私人关系把嫌疑人尸体带过来给他报仇,以此换来他的忠诚度!分尸的人是冯广发,我给他拉下了水,所以,如果不是你们找到了开房记录,想从冯广发嘴里问出啥,比登天还难。”
“真够贱的,你说你最后还剩下什么?”林慕夏鄙夷的看向他,一一细数道:“妻子不帮你了,死忠下属不帮你了,连线人都利用。”
王傲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失败者,本就该众叛亲离。”
“蒋男神,你去二楼把冯广发带来,与王傲当面对质。”林慕夏扭过脖子,吩咐道。“好叻~”蒋天赐憨笑着跑出审讯室,没几分钟的功夫,扛着冯广发出现在众人视线,他把对方往桌子重重一放,弄得冯广发的骨头像散了架,呲牙咧嘴的道:“我要起诉你们!”
我望着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道:“冯广发,你还不愿意坦白王傲所犯的罪行吗?”
“什么呀,都说了一万遍了!”冯广发揉了揉后背,他坚持己见的道:“王警官怎么可能知法犯法,我去河边遛弯,发现的尸体,汇报给他的。”
“呵呵……”王傲竖起大拇指对向他自己,笑道:“凌宇,林慕夏,你们看看我养的狗如何?”
我们笑而不语,想看看当事人的表情,冯广发瞬间感觉不对劲了,犹如吃了死孩子般,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王傲,“你……”
“王傲一直在利用你,把你卖了竟然还帮着他数钱。”老蒋实在看不下去了,憨憨的骂道:“王傲,你是一头牲口。”
冯广发狐疑的道:“究竟怎么回事?”
“鱼晴悠人贩子团伙的后台,便是王傲!他早知道你家小孩的下落,却闭口不提。”我深深替这线人感到可悲,道:“等他杀掉鱼晴悠,告诉了你实情,随后利用你的仇恨,你拿鱼晴悠尸体泄愤分尸。”
冯广发像五雷轰顶似得,他紧盯着王傲,质问道:“真的?假的?”
“因为……你傻。”王傲嘲讽的说。
冯广发变得阴郁了,蹲在桌子上,手臂青筋暴动,他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啪——!”打的王傲满嘴是血。紧接着,冯广发把头埋入裤裆中,“呜呜”的伤心哭泣。
“好啦,该审的已经审完了,听说过四山三岭吗?好累了,没事的话就结束吧,我想,再过不久,有人会来接我。”王傲纯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没想到他竟然有四山三岭做保护伞!我要是冯广发,真想一刀了结了他!
“砰、砰、砰!”
门被敲响,武云峰推开一道缝隙,他探出头道:“凌宇,D.I.E外边来了一个嚷嚷着想要自首的女人,她自称写过一封匿名举报信给你们。”
信封的背面印着“D”的logo,这件案子……难道说仍然存在隐情?林慕夏眨了眨眼睛,她好奇的道:“武队,麻烦你带人过来,先搜身,记得用枪抵在她脑后,如果对方有不轨的举动,当场击毙!”
约过了数分钟,武云峰的枪口抵在女人后脑勺来到了审讯室:“仔细的搜过,她并未携带任何武器。”众人懵在当场,这人不是晨曦大酒店的女大堂经理吗?我大脑犯迷糊的道:“你想自首?犯了什么事?”
“杀人,我杀过很多人。”女大堂经理像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挣开武云峰的手,她纤细的双手搭在衣服的拉锁,似乎想要进一步动作。
我感觉到她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杀气,我眼疾手快的握住枪,指向她的脑袋道:“别乱动。”
“你拿枪指着我头,小女子当然不敢乱动,放心啦,我今天是来自首的。”女大堂经理自顾自的划动拉锁,她脱掉了外套轻轻仍在地上,上身仅剩下一件文胸,玲珑凸起的胸部微微抖动,皮肤紧俏嫩白,仿佛吹弹可破。
老蒋脸通红的扭动脖子,他尴尬的道:“妹子,不许脱衣服啊!”
女大堂经理媚笑道:“我可以转过身吗?”
她没等我们回应,莲步频动,背对向众人。金色的“D”之纹身,嵌在她的后腰处,比起过去见识过的红色纹身,金色象征着高贵!她真是“D”的人,似乎地位还不低,先是写了举报信针对王傲,此番前来自投罗网,她究竟有何目的?
“宁二货,飞刀准备,凌宇,拷住她再说。”林慕夏意识到事态紧迫,她不假思索的道。
女人没打算反抗,双手主动并拢,冲我狐媚的笑道:“来者不拒!”
“咔嚓——”手铐卡在她的手腕,我始终无法相信“D”的高层人员突然良心发现跑D.I.E来自首,事若反常必有妖!为了以防万一,我向老蒋又要了副手铐,困住女人的双脚。
女人请求的道:“凌宇,你摸摸我的私处。”
她身为D的人,对方提前获知我们的信息并不稀奇,这女人私处我哪能真去摸,何况摄像设备处于启动状态。她诱惑的道:“想知道我的身份,就摸摸看嘛。”
林慕夏不嫌事大,她语气不容置疑的道:“凌宇,摸她私处试试。”
心脏扑腾扑腾乱跳,第一次奉旨耍流氓……我叹了口气,手缓慢的移向女人私处,咦?手感竟然不是如履平地,指尖触碰到了一团凸起……我闪电般的抽回手,悸动的心刹那间跌入谷底,傻愣愣的道:“你,是人妖?”
“嗯哼,雨蝶妹妹没和你们提过我吗?”她面向我们,红润的唇瓣动了动,隔空抛吻道:“我是D的五朵金花之一,人妖女郎。”
Boss级的人物主动钻入法网?现在我一定是在做梦,林慕夏和宁疏影纷纷擦了擦眼睛,最终确认这是真的……人妖女郎真的好妖媚,单论其外表,任谁都发现不了“他”的性别!
“人妖女郎,你想自首什么事情呢?”我退回审讯椅,惊喜交加的道。人妖女郎已经被控制住,她孤身而入D.I.E,想跑是绝不可能的。
“这个嘛,稍后再说,我先讲一个爱情故事。”
人妖女郎微笑的看向王傲,她缓慢的道:“我和鱼晴悠的体质,异于常人,注定孤老终生。一场偶然的相遇,让我认识了悠悠,相知、相爱。我们的故事,从数年前开始。那天傍晚,我路过天南大学,遇到了失魂落魄的鱼晴悠,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深情款款,她柔和的道:“我们相约酒吧,悠悠向我哭诉被禽兽老师灌药的事,我把她揽在怀里,安慰说‘我们是同类人’,悠悠不哭了,在我的鼓励下,她退了学。我一直没让她加入D,因为不想她受到如此多的束缚。悠悠跟着我打拼,这段时光,是我最幸福的回忆。纸醉金迷于去年被D.I.E捣毁,我们分舵囊中羞涩,穷则思变,我决定亲自出马,搞定晨曦大酒店。悠悠为了帮我分担些压力,她组建了人贩子团伙,市中区域人流量大,她看上了这块肥肉,谋划找一个后台。”
人妖女郎忽然汀,她凝视着王傲,厉声道:“我想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想问问你,为什么夺走了鱼晴悠的生命!”她玲珑的身体面向审讯椅,双肩向后搓动,文胸“噼啪”弹开,一左一右两道寒光极速闪过……
第三百四十五章:阳谋(本卷终)
“噗——噗——”利器入肉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眼皮骤然猛跳,望向桌子对面,王傲的脖子与冯广发的胸口,均插着两枚花式钢针,二人满眼痛楚的想去拔掉花式钢针,然而手仅抬了半分,却无力的垂落,嘴巴一张,大口大口的往外黑血,眼瞅着不行了,这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人妖女郎这招,令人猝不及防,好在她的目标是杀人分尸的王傲和冯广发,此刻,她的文胸垂落在地,情景极为不雅观。
宁疏影的手动了动,想以飞刀射向人妖女郎。
“先别动。”林慕夏急忙阻拦,没多看受伤的二人,她注视着人妖女郎,“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不惜以自身为代价,替鱼晴悠报仇吗?”
“没错,针上有毒,三分钟必死无疑。”人妖女郎坦言承认了,她安分的靠在墙前道:“任华佗在世,也无法救治这俩刽子手。”
“凌宇。”林慕夏对我使了个眼神。
我领会她的意思,来到墙角,老蒋和宁疏影装作慌张的样子,打电话拨120,随后我关掉了摄像设备。此时,王傲和冯广发蠕动了两下,去阎王殿报道了。王傲死也想不到,没等四山三岭来护他之前,为爱勇闯D.I.E的人妖女郎当着我们面,杀掉了他们!
林慕夏给人妖女郎披了件衣服,她来到审讯者旁,手掏入便携包,动作很隐秘,她象征性查看了冯广发的尸体,紧接着让老蒋和宁疏影把二人的尸体抬到验尸房。我搜集了黑血样本,便给审讯室清理干净,把人妖女郎绑牢。
步入办公室,我望见林慕夏的手捏住人妖女郎的文胸,拆成一条条碎布和简易便携的金属机关,经过反复查看,她若有所思的道:“这个玩意暗藏机关,稍微一挣,两枚护胸片自动掀开,触发夹在其中的毒针,射向她正对的水平方向,难怪武队在验身时没发现人妖女郎的玄机,不仔细摸摸,还真瞧不出猫腻。”
“现在王傲和冯广发死了。”我叹了口气,拧紧眉头道:“人妖女郎怎么处理?待会四山三岭赶来的人怎么应对?”
“告诉你个秘密,花式钢针的毒,我看到王傲中毒的症状时,便认了出来,这毒其实我能解,但我没打算出手救他。”林慕夏拍动腿上的便携包,她悄声道:“与其让王傲逍遥法外,他日东山再针对D.I.E,不如现在当场伏诛。抛开杀人不说,何况王傲给鱼晴悠充当后台,间接的破坏了这么多家庭。”
她竟然见死不救?!我疑惑的问道:“可怜的冯广发呢?他不该死……”
“冯广发死不了,毒势我先前已经替他稳住,过一会等救护车赶来,送医院待几天,他就能治愈。”林慕夏不经意的笑了笑。
心中石头落了地,我恍然大悟的道:“你在检查冯广发尸体时,动了手脚吧?”
“嗯……”林慕夏收好人妖女郎的文胸碎片,她点头道:“情势紧迫,凭那点时间,我只能够把一人从死亡线拉回,所以我让冯广发继续活下去。”接着她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的道:“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四山三岭想保的人被D的高层灭杀,整个过程与D.I.E一点关系没有。事关颜面,这件事情十有**能让四山三岭对D埋下芥蒂的种子。”
“厉害!”我真心的佩服道。
林慕夏一边整理忍者神龟和王傲的案情明细,她一边道:“不打算审人妖女郎了,等四山三岭的人来时,直接把审讯录像和她交给对方,我们坐山观虎斗。另外,新成员明天会来报道。”
“新成员到底是谁,能透露一下嘛?”我心痒难耐,奈何林慕夏口风守的很严,只好再耐心等二十多个小时。
……
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拉走了命悬一线的冯广发,约过了四十分钟,四山三岭的人赶到D.I.E。这没有林忆,但阵容颇为强大,天南市的二号人物和警界一把手、拘留所的总所长,仨人分别的与林慕夏握手,天南的二号人物纪如斌阅读过案情明细,他沉默了片刻,满意的道:“长江后浪推前浪,D.I.E的办公能力很强,没想到抓出一个败类。”
“托您的福,领导有方。”林慕夏应对自如的道。
“我们几个老家伙这次想亲自过问此事,王傲,必将严惩不贷。”纪如斌笑呵呵的道:“小林,麻烦你办下程序,把人和资料交给我们。”
林慕夏吞吞吐吐的说:“人……恐怕恕难从命了。”
“怎么讲?”纪如斌皱起眉头。
林慕夏打开影音播放器,她打开提前准备好的视频,道:“我感到很抱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有审讯的录像,您亲自过目吧。”
接下来,三位大人物围在电脑屏幕前,纷纷莫名其妙的观看审讯录像:王傲有恃无恐的模样,令他们感到震怒,随后人妖女郎的意外出现,脱掉外套展示“D”的身份时,仨人的脸色紧紧绷住,就在这时,人妖女郎突然发动了袭击,王傲脖子中了毒针,不久之后,当场毙命!
审讯录像是进口设备拍的,很清晰,D.I.E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根本来不及!
纪如斌的手重重拍在桌前,他想发怒,不难想像他们此时的心情,上头交代的任务砸了……还鬼使神差的毁于“D”的人妖女郎乱入!他静了数秒,冷静的道:“小林,我们希望可以带走杀人凶手。”
“没问题。”
林慕夏狡黠的笑了笑,她当即办好了手续,连王傲的案底附加审讯录像,与人妖女郎、王傲妻子一同移交给四山三岭,对方可谓是满载而归!多功能警花今天的“顺水推舟”之计,使得“王傲之死”成为了以后四山三岭与D撕破脸皮的导火索。
站在院子门口,我们目送着大人物们离开,说句实话,这次四山三岭的插手,是唯一让我们觉得舒心的一次。阳谋得逞的林慕夏,笑颜如花,她冲离去的大人物们的车背影,竖起了剪刀手!
……
风波未平,王傲的父母得到儿子的死亡,跑来D.I.E。验尸房,二老心目中为正义代言的王傲,竟然突然沦为了犯罪者,儿子生前死后截然相反的定性,王傲父亲实在难以接受,眼皮一闭,晕倒在尸床上。王傲母亲没考虑那么多,她心中只有儿子,温柔地抚摸王傲的脸庞。可怜天下父母心,林慕夏好心的叫了辆救护车,将王傲父亲送往医院。王傲母亲决定多陪陪儿子,便随着拉尸的去了殡葬中心。
经过半个月的折腾,D.I.E大大小小连破了七件案子(包括单独剿灭的丐帮、人贩子团伙),和新年后姬雨蝶相关的四件案子、元旦后的十二劫神案、人皮拼图案、关薄云案!D.I.E现为五人编制,规定年破案数为十二件,不知不觉间,2010年过了三分之一,累积破获十四件的案子,换句话说,今年的破案指标已经超额完成!
晚间七点,我们四个人和心晴来到东街一家中餐厅,菜上齐之后,关好了包间门。举杯庆祝,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了那道爱拔胡子的身影,林慕夏特意给老狐狸留了个空位,期间我并没吃几口,心晴一个劲的撒娇,让我给她夹菜……
老蒋憨乎乎的道:“慕夏,听说咱D.I.E明天要来新成员?能不能说一下这人的详细资料。”
“对呀~”林慕夏喝了口红酒,她鼓起泛红的腮道:“不过对方一再要求我保密,嘿嘿。”
宁疏影撇了撇嘴角,猜测道:“男的?”
“非也。”她轻轻摇了摇头。
“噢,原来是个女的。”我愣了一下,狐疑的道:“莫非是情报科的卜笺箪?”警局中,与D.I.E频有交集的女人,恐怕只有她了。
“沈羽能让吗?”林慕夏白了我一眼,她轻笑道:“新成员也不是女的哦。”
“人妖???”老蒋眼中闪过大大的问号,新破的案子出现过两个人妖,他打了冷颤道:“不……不行,我不愿意。”
“蒋男神,对方并非人妖哦。”林慕夏否定道。
既然不是男的,又不是女的,更不是人妖……借这酒意,我分析完差点给自己吓了一跳,郁闷的道:“林大脚,你别告诉我说新成员是一个动物。”
“No!”林慕夏睫毛抖了抖,她夹起一片肉塞入嘴中,边嚼边道:“哎呀,你们猜什么猜,猴急没好处哦,明天人家来了,自然而然的就能知道。”
看得出来她之前在故意打趣我们,老蒋、宁疏影和我互相看了看,极有默契决定惩罚林大脚,每个人握住筷子,开启了饿狼模式,仅过了数分钟,满桌子菜肴,只剩下了她不爱吃的……
“各位好汗,口下留情。”林慕夏的眸子荧光曳动,通知服务员加了道菜,她弱弱的哀求道:“土匪们,别再抢粮食了,给你们个提示哦,新成员大家都有见过。”
第三百四十六章:最熟悉的新人
老蒋大口撕掉半条鸡腿肉,他满嘴是油的道:“算了,猜不出。不过我有一个疑惑,聂均夫妇和韦以琛被分成九段尸体,究竟是谁做的?”
“人妖女郎。”我呼了口气,有理有据的猜测道,“她在鱼晴悠大学末期时与之相爱,然后鱼晴悠的一大批手机卡均源自天北。售卡者很久前便被杀,身化九段,可以预见是人妖女郎为了清尾巴所为。联系到售卡者和前三者的遭遇,一定是人妖女郎帮鱼晴悠出手,涉案人员中,也唯有她,有这个能力。”
“凌宇分析的不错,若不是售卡者的死法,想不到是人妖女郎做的。”林慕夏的俏脸上漾起微笑,道:“因为猜到了这个仅剩的疑点,所以我没审人妖女郎,交给四山三岭头痛去吧。”
“哦。”
蒋天赐缩在座位上闷声闷气的,似在分析我的话。约过了近四十分钟,老蒋始终没动筷子,等吃的差不多准备散时,他猛地从座位上蹿起,大手抄住我腿,扛起我转了数圈,憨笑道:“原来如此,我想通啦!”
您的后反劲儿能再厉害点不……我喝了不少酒,凌空绕的胃难受至极,一股暖流冲入口腔,他还没打算放我下来。心晴在旁边拍手叫好:“哦~大的的会飞咯!”我终于忍不住“lue~!”饭菜渣混着酒水喷射而出,吐了满地!
老蒋挠了挠头,表示歉意。
“你狠……”我瘫在椅子上,胃直抽搐。
好好的庆功宴以一场闹剧收尾,心说往后吃饭可得离老蒋保持距离,这家伙太危险了。站在大街上,我抱起心晴,拦了辆出租车返回家中。睡了一夜,第二天清醒时,脑袋昏昏涨涨的,我冲了个澡、刮干净胡子,对着镜子瞅了瞅,这男的谁啊,真帅!今天神秘的新成员来,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和凌Q、老妈交待清楚,关于心晴的事暂时对外保密,我便驾车载着小萝莉来到D.I.E。
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们还没来,我打开电脑给心晴找了个电影,自己趴桌子上补觉。恍惚中,宁疏影敲了敲我的后脑勺,他黑着脸道:“新成员来了,林大脚喊你去二楼看看。”
“它是怪物吗?”我瞬间精神了,狐疑的道,对方竟然能让宁二货有如反常的表现!
满腹疑惑的爬到二楼休息室,我三分期待七分忐忑的推开门,望见一道眼熟的背影,女人!我冲旁边的林慕夏道:“她是?”
“换了个发型你就不认识了,小心跪遥控器。”林慕夏坏笑道。
心晴坐在女人怀里,她清澈的眸子转了转,“大的的,来看看姐姐是谁嘛~”
闻言心动,我小跑了几步,来到新成员的侧面,大吃一惊的道:“林……婉……婉!”犹如被雷劈中般,我愣在当场,护士转型到非常规警部,跨度未免太大了点,怪不得那天晚上在她家楼下时,婉婉说过几天给我个惊喜,如今她以D.I.E成员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万万没想到。
林婉婉抓了抓我的耳朵,她温笑道:“凌宇哥哥。”
“你们老妈怎么同意你来的?”我好奇的道,以林忆对我的排斥,和对D.I.E的危险,她怎么肯任由林慕夏带妹妹加入我们?
“很简单呀,婉婉坐班,不随我们一起行动。”林慕夏站起身,笑了笑道:“考虑到D.I.E成员受伤频繁,次次去医院耗不起,效果又低,得找个靠谱的医护人员,所以我决定让婉婉来试试,嗯……考核项目就地取材,如果她能使心晴身上不留疤痕,成功录取,享受D.I.E成员待遇,颁发D.I.E证。”
我担忧的道:“婉宝,有信心吗?”
“简单。”林婉婉像一块璞玉般笑道。
D.I.E快成她们家的了……抛开即将退隐的裴奚贞,总共五个人,有三个是兄妹。我和老蒋特地收拾了一个空闲的屋子。琳琅满目的草药、药罐、试管、烧杯、手术工具等混搭的风格,集办公室、实验所为一体,专属于林婉婉。
她那一坐,还别说,真有点女神医的范儿。
我们谈了大半年恋爱,碍于工作的关系,聚少离多,林婉婉在我心目中是一个温婉可人的暖心袋,再烦躁的状态,有她陪在身边都能够安心。而一天下来,转变了我对她的观感,有序不乱的分放药物和器具。我和老蒋不小心将两种相像药草混在一块,却遭到林婉婉的痛斥,她像燃烧了小宇宙,眼中迸出滔天怒火,“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放错,后果很严重的!它们长得虽像……药效截然相反!以后留下会致命因素!知道吗?!”
人畜无害的她,发起飙来,训的俩大老爷们愣是不敢抬头。
没多久,林婉婉再度恢复成乖乖女的形象,强烈的反差令我暗暗咂舌,小媳妇竟然还有这一面。想想也对,事关人命的玩意,什么该放在什么地方,容不得半点马虎。忙碌了一天,林婉婉总是满意了,单独叫我到休息室,她指着沙发强势的道:“坏人,躺下!”
“婉宝,这是上班,咱回家再说好不好。”我吞了口吐沫,道。
林婉婉攥紧小拳头打在我肚子上,她羞愤的道:“想什么呢你!笨蛋,你病了都还不知道。”
“你老公我虎骨生风,身强体壮,哪像得病的样?”我表示自己没问题,特意施展了几下拳脚。
拳头没收回时,林婉婉瞳孔一凝,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点触在了我的肩骨处。她用的力道微乎其微,但我感觉好疼,仿佛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瘫软在地,我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这样?”
“疲劳过度,频频受伤,每次看似痊愈了,实则不然,次次受伤留下一点隐患。久而久之,躯体外强中干。现在年轻,短时间没事,等年龄大了,病就像空气,如影随形。”林婉婉伏在我怀里,她心疼的道:“以前我不在你身边,现在不一样了,怎么可以看着我爱的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乖乖躺着,等五分钟。”
她吻了吻我的脸,离开了休息室。
经过林婉婉的一指秒杀,我必须得承认身体状态已达到极限,产生了如此大的负荷。她轻而易举的看出我的隐患,我的心被这份浓浓爱意的包裹。一阵嬉闹声打断了我的意境,扭过头,望见窗外拉着心晴玩耍的林慕夏……这对姐妹花,我究竟该如何面对?明知不现实,却患得患失,贪心的想全部拥有。
情陷深处,我忽然幻想如果会分身术就好了。
很快,林婉婉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来到我身前。“凌宇哥哥,接下来会很疼哦。”她把毛巾敷在我额头,药香散发,钻入我鼻孔,好舒服的感觉。没等我享受几秒,林婉婉的双手抵在我肩膀关节,她指尖发力,在骨缝间重重划动。
“嗷~!”
我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疼的我冷汗直流。但她并没打算放过我,约划了十余下,移向另一道骨缝,这种痛感,彷如有人拿刀刺入关节,我赶紧掏出手枪,将枪托塞入嘴巴,死死咬住!
林婉婉一边继续划动手指,她一边道:“姐姐最近很累,她为了我的事,没少和妈妈吵。”
……
毛巾凉透时,林婉婉的手指从我膝窝挪走时,噩梦总算结束,我彷如去十八层地狱游了一圈,粗喘着大气道:“婉宝,我半条命没了。”
“第一次很疼的,以后会逐渐减轻哦,等你感觉治疗时不再疼痛,身体不再有隐患。”林婉婉蜻蜓点水般亲了下我嘴唇,她轻笑道:“奖励你的。”
“竟然还有下次……”我眼皮一番,好悬昏迷。
林婉婉捏了捏我肚子,她调皮的道:“五天治疗一次,以你的情况,保守估计二十次。”
“婉宝,这有把枪,杀了我可好?”
“好。”
她坏笑着伸出手指,狠狠地抵在我的肩骨。“嗷~”响亮的嚎叫过后,我欲哭无泪的道:“好你个林婉婉,竟敢谋杀亲夫,看我掏奶龙爪手!”
这时,门外传入憨声并伴随着咳嗽,“咳咳~打扰一下,我能进来拿下东西吗?”
“都怪你,坏人!”林婉婉脸红到了耳垂,我和她急忙分开距离,约过了数秒,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道:“可以。”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门也不锁。”老蒋拉起电视旁的包,他憨乎乎的笑道:“对了凌宇,你施展的那招什么龙爪手,是我见过最霸道的武功!”
林婉婉羞愤不已的道:“你们都坏,我不要再理你们了!”
……
心晴的伤痕,在林婉婉配制的红色药膏涂抹下,没超过五天,奇迹般的恢复如初。小萝莉捧起林婉婉的脸左亲右亲。裴奚贞的离职文书已经批了下来,众人一块吃了顿午饭,林慕夏和我决定去趟真心晴愿宾馆,送心晴和离职文书。
见到了久违的女儿,于小愿泪水决堤,流了好久。我们前往楼顶看望老狐狸,他气色好了很多,但对于我俩的陌生感犹然存在,凝望了他五分钟,“裴头!”不管他听懂没听懂,我心酸的大喊了句,拉着林慕夏转身走掉。
第三百四十七章:挖骨
“凌宇,答应我,别伤心好吗?”林慕夏手握住方向盘,她安慰道:“我感觉……裴sir并没有忘了我们,哪怕他真的失去记忆,这一年的感情,出生入死的经历,永远封存在他心底。”
我拳头重重打在靠椅,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落在裤腿扩散成圈,我咆哮道:“他忘了,全他妈忘的一干二净!”
“你哭的像个傻逼,冷静冷静。”林慕夏微微叹了口气,她专心开车没再理我。
……
静了二十分钟,我凝重的道:“我深深的决定了。”
“嗯?”林慕夏刹住车,她侧身好奇的看向我道:“决定什么?”
我一字一顿的道:“办案,我要疯狂的办案。”
林慕夏忍不住吐槽道:“吃药,你该疯狂的吃药。我回家得好好质问婉婉,怎么治疗你的?身体好了点,精神却出现了异常。现在我们去个地方,抓个人。”
“谁?”
“自己看。”林慕夏丢出一张折叠好的A4纸。
“刘鸿雁,男,72岁。”我阅读过纸上的信息,诧异的道:“这老头是谁?”
林慕夏以跟白痴说话的口气,解释道:“你忘了吗?在市中公园‘意外’发现鱼晴悠下半段尸体的老刘头,今天得到消息,他心脏病稳住了,已经出了院。”
“哦~是他啊,差点漏了。”想了想,我尴尬的道:“老刘头经常在市中公园练太极,家是市中心的。但现在纸上的地址,是开发区……没走错路吗?”
“老刘头出院后,离开独住的小楼,搬到了女儿家。”
“年龄这么大,身体又不好,何况他犯的罪可大可小,依我看,做做笔录就好了,没必要动真格的。”
林慕夏扑哧一笑,她调侃道:“我很欣慰你没傻到家,这次去抓的是他女婿,孙大圣。”
“大脚,你说话说完整了好不。”我无奈的道。
“事情是这样的。”
林慕夏轻启粉唇,她耐心的道:“今天早上,我梳理王傲案子时,想起老刘头这条漏网之鱼,反正闲着没事,习惯性查了查他全家。发现他女婿孙大圣竟然是一名在逃的通缉犯,以前叫柳诚诚,家住城东的,09年时,嗯……也就咱们破完人体炸弹那件案子同期,柳城城的同事薛小冬无故消失,据目击者说,薛小冬最后一次出现,是和柳诚诚一块去开发区东旺街送货,返回时却只有柳诚诚孤身一人,紧接着他便销声匿迹,案子搁置了下来,封入在D.I.E档案库。”
她停了停,接着道:“开发区分局送来时,案子当时是我接的。今天初看孙大圣照片时,总觉得眼熟,我用面孔识别系统扫描过,他与柳橙橙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六,如若不出意外,必然是同一个人,改名换姓,换了个区域生活。D.I.E遇案即缘,既然孙大圣有可疑,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东旺街?好像毛卜顺一家的死亡现场在那吧……真是块凶地。”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期待的道:“好,我感觉热血上涌,整个人心痒难耐!抓他,审他!”
“病的真不轻……”林慕夏唏嘘的道。
花了一个小时,我们抵达了开发区,孙大圣家住边缘地带的雪村小楼06号,林慕夏所掌握的资料,孙大圣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宅在家搞网络销售,一抓一个准。站在06号的门前,林慕夏瞧我摩拳擦掌的样子,她鄙夷的道:“武力值够吗?咱这次抓的可是美猴王呀。”
“玉皇大帝也不怕。”我顶起手指,扣响了门板,“咚、咚、咚……”
门内传来老气横秋的音质,“谁呀?”
“街道办事处的。”林慕夏不经意的笑了笑,她顺口胡编道:“你家门口被仍了一堆垃圾,赶快拿笤帚清理一下吧。”
“哪家的王八犊子,这么损!”门打开,老刘头气愤的多门而出,他望见地上干干净净,错愕的道:“你们……啊!我想起来了,小伙子是那天公园抱猫的人!真巧呀。”
“很巧。”
我侧身闪了一步,插个空隙,掏出手枪冲入房门,我注意到一个约有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赤脚搭在电脑桌上,他抱着键盘“啪、啪、啪”敲动,打字速度飞快,旁边堆放了许多拆开包装的货物,观其相貌,这人十有**是本次的目标,孙大圣。
孙大圣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到来,他与买家聊的很投入。
老刘头感觉不对劲,龇牙咧嘴的跑了进来,他急忙道:“小伙子,你有啥想不开的,放下枪,好好说话,有困难我们帮你。”
“我们是警察,另外,你与王傲的勾当,已记录在案。”林慕夏一句话堵住了老刘头的嘴巴,她凝视着孙大圣,试探的道:“亲,请问我该叫你柳诚诚还是孙大圣?”
孙大圣手中的键盘“哐当!”摔落在地,他连鞋都不穿就想就近跑入后门。
心中有鬼,他才想溜掉!
眼瞅着孙大圣即将跑出后门时,我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砰!”子弹打在他旁边的门板,孙大圣吓得抱头缩脖子蹲在地上,哀求道:“别……别开枪,我是无辜的!”
“无辜?你跑什么?”我握住铁铐走上前,孙大圣想挣扎,被我一脚踹翻,拷住了双手,我冷笑道:“老实点,别想轻举妄动,先跟我们回去调查。”
孙大圣嘀咕道:“不就卖个假货吗,连枪都动了,现在子弹不值钱啊?”
“警官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刘头眼色担忧的扇了女婿一嘴巴子,他斥责道:“早和你说了,不要卖假货坑人,让你不听,遭报应了不是?丢人呐!”
“假货的事不归我们管。”林慕夏拧紧眉头,她冰冷的道:“恐怕你连你女婿真实姓名叫什么都不清楚吧?他叫柳橙橙,2009年涉嫌谋害同事薛小冬,改名换姓,今年初和你女儿闪婚,怕被人发现,龟缩在家中闭门不出。”
“什么?”
老刘头“呃”了声,昏迷过去,我赶紧搀扶住他,这老家伙的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了,动不动就犯病。林慕夏拨了120,她稍微懂点医,我们将老刘头横放在床,她暂时替对方稳住了情况,撑到救护车赶来没问题。
趁这时间,林慕夏大概的审了审孙大圣,他对于杀害薛小冬一案供认不讳,所有细节娓娓道来。孙大圣去年与薛小冬送货归途中,车出现故障,二人停车维修时,发生了口角大打出手,他随手抄起维修用的扳手,原本想吓唬薛小冬,却意外的失手打在对方脑袋,致使薛小冬重伤,没几秒便死亡,他把尸体拉到山上埋掉,安然返回公司,取出所有积蓄离去,托关系办理了新的身份证。孙大圣露出轻松的表情,他问道:“我会判无期吗?”
总感觉哪点不对劲,按常理来说,孙大圣逃跑未果,应该先遮遮掩掩再被审出实情,这次的结果未免太顺利了。
约过了十分钟,老刘头的女儿刘思乐闻讯赶回家中,她整个人懵住了,很快救护车赶到,林慕夏给了刘思乐D.I.E的地址,让她等老刘头病情稳定,再来D.I.E配合我们调查孙大圣。
为了嫌麻烦,我们联系到开发区分局,与两名警员一起带着孙大圣直接来到他当时的埋尸地点,时隔不到一年,他精准的找到了薛小冬的归宿。两名警员拿起铁锹开挖,土屑渐渐成了小堆,孙大圣说他埋的有点深,大概一米半左右的样子。我仔细的看了看埋尸地周围,旁边有残余的黄纸和香头,疑惑的道:“你来拜祭过他?”
“我和他是挺好的兄弟,毕竟过意不去,偶尔来给他烧点钱花花。”孙大圣诡异的笑道。
林慕夏拧了拧眉毛,她狐疑的道:“你笑什么?”
孙大圣抬头望向天际,释怀道:“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
“凌哥,林姐,挖到了!”
警员丢掉铁锹,他指了指深坑之下。我凑过头望了望,森白的骨头蜷缩在小洞中,死者像是被孙大圣滚成一团硬生生的塞入其中,挺残忍的,稍微有一些还没烂掉的肉,粘连在骨表,散发着淡淡的尸臭。
林慕夏蹲在坑边,探出脑袋,她若有所思的道:“头骨冲下,看不到,麻烦你们把骨头清理出来。”
分局警员撅了撅嘴,极不情愿的戴好手套,他们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将一整具尸骸,因为过度变形,无法抚直。头颅骨的天灵盖处,缺失了一块,碎裂的痕迹显漏无余,它彰显着死者所受到的致命一击。
孙大圣望向尸骸没有丝毫的愧疚感,他一个劲儿的发笑,也不理会警员的质问。
我好奇的沉下头,惊讶的道:“这坑底下好像还有东西,一条一条干瘪的玩意,黑色的、红色的、墨绿色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三色虫尸
坑底,一坨干瘪线条状的东西缠绕一处,像三种颜色的绳团乱了线。听到我的疑惑,林慕夏低头瞟了眼,饶是她见识广博,也没认出啥东西,冲孙大圣审视道:“你埋尸的时候,还埋了什么?”
孙大圣满头雾水的道:“没有,薛小冬的衣物都被我烧了,光溜溜的入土。”
“我跳下坑,去拿出来瞅瞅。”开分区分局这名叫狄苍的警员好奇心大作,他戴好手套,小心翼翼的入坑,约挖了数分钟,双手捧着这坨“三色线”搁在地上,狄苍爬回时我注意到他的手套似乎因为挖土磨破了,便叮嘱道:“你记得洗干净手,尸体腐烂的地方细菌极多。”
狄苍扔掉手套,他无所谓的道:“没问题,我手碰的尸体少说也超过十指之数。”
“这些是虫尸。”林慕夏拿小木棍挑了挑线团,她摇头道:“都是死的,烧了吧。”
狄苍和同事拿打火机撩了下三色虫尸的边缘,这东西易燃,沾火便烧,火光旺盛了数秒,旋即化为一堆灰烬。林间的风流吹过,扬散在空气中,阵阵焦糊味钻进鼻孔。
孙大圣打了哈欠,催促道:“警官大人,薛小冬尸骨已经找到,接下来是量刑定罪吗?”
“我们只负责审,写好案件详情。”林慕夏笑了笑,示意众人准备离去,她接着道:“然后把你人送到看守所,至于怎么判,法院的事。”
“原来是这样。”孙大圣笑道。
狄苍抓住他的领子道:“感觉你被抓了一点沮丧都没有,如此积极配合,究竟安的什么心?”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警局天天挂的八个字,白写了?”孙大圣一句话把狄苍堵的没脾气,他缓缓的道:“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愿意伏法,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想重新做人。”
“长了张欠扁的脸。”狄苍紧盯着对方的脸,道。
……
返回D.I.E,我们重新的审了孙大圣,他与之前说的没有出入,稍微详细了点。刘思乐赶到这时,天色渐黑,她眼神坦然的交代了与孙大圣相识的经过,31岁的她算大龄剩女,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结识孙大圣,觉得比这个自己大四岁的男人很靠谱,二人发展迅速,很快结了婚。得知自己被骗的刘思乐,她决然和孙大圣说了几句话,便伤心离去。
嫌疑犯孙大圣移交被看守所的人带走后,老蒋前往市局送档案。一天的工作结束,今儿又到了治疗的日子,我脱光上衣躺在沙发,林婉婉为我敷了条毛巾,她的指尖在我各个关节处游走了一圈,这次的痛感较之第一次轻了点,但仍然痛的不行。我和林婉婉的事偷偷摸摸,宁疏影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治疗结束,她与宁疏影、林慕夏驾车离去,我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懒得动了,躺在休息室睡了一夜。
清早,我睁开眼时,活络了下手脚,心说林婉婉的治疗效果显著,身体状态明显要好的多,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甚至有种错觉,如若老蒋站在眼前,我都敢自不量力的和他打架。越来越好奇林婉婉的医术究竟在哪儿学的,我可不信卫校能学到这些,凭她办公室那些物品,不难看出主要以中医为主,西医为辅,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
临近上班点时,李东敲开办公室的门,他笑眯眯的道:“凌哥,情报科的卜笺箪和拆弹专家找你,人在外边。”
“她没事来干嘛。”我满腹疑惑的站在院门口,笑道:“卜姐,沈哥,早啊。”
卜笺箪胸前两枚重磅炸弹颤了颤,她冲我伸出手道:“一个星期的……你懂哦。”
敢情她特意找我是为了催债,差点把这档子事忘了,我急忙掏出钱包想拿钱。这时,卜笺箪扑哧一笑,道:“傻鸟,姐和你开玩笑呢,我们是来送糖的。”
沈羽藏在背后的手绕出,他拎着五小袋精致包装的喜糖,“恭喜我们修成正果,就给你。”
“神速啊!”我瞪大了双眼,这消息未免太突然,我以审讯犯人的目光逼问道:“老实交代,你们结婚的事怎么一点风声没有?摆酒席也不请客!”
“不喜欢繁文缛节,又累又麻烦,我和沈羽领了证,两家人吃了顿大餐,婚礼结束,姐如今也算有妇之夫咯。”卜笺箪亲昵地挽住沈羽臂膀,她幸福洋溢的道:“我们请了30天假,去度蜜月,哦耶,最向往的苗寨,终于可以去啦。凌宇,一个月后见~”
沈羽把喜糖塞入我怀里,二人牵手钻进出租车,扬长离去。
“婚假真长!”我羡慕嫉妒恨的将喜糖摆在办公桌,拆开一袋咀嚼着,沾沾喜气。约过了十分钟,林慕夏等人纷纷赶到,她望见喜糖时愣了片刻,诧异的道:“谁家结婚啦?”
我摊了摊手道:“沈羽和卜笺箪,小两口已经在度蜜月的途中。”
“等她回来非得讹顿饭不可!”林慕夏愤恨的撕开糖纸,她“咯嘣、咯嘣”的用力咬,听得我心脏噗噗乱跳。
蒋天赐没急着吃,拿手机咔嚓给喜糖来了个特写,他满眼憨笑的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我犯了相思。”
“文绉绉的……”宁疏影象征性的把自己小袋糖推给老蒋,道:“送你了,凑一对。”——
眨眼间过了七天,D.I.E呈半休息状态,每天上班只是做做样子,犹如湖面般平静的生活,被一条短信和一通电话所打破。我们在东街吃午饭时,手机“嗡嗡”震动,我打开一看,于小愿发来的,她说裴奚贞消失了,没留下任何说明,连走之前也毫无前兆。早上她以为老狐狸去遛鸟,结果到了中午仍不见人影,打电话又关机,她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事,拜托我们查查。
众人轮番看过短信内容,立即丢掉碗筷,跑回D.I.E严阵以待,老狐狸仇家不少,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老蒋赶往交警大队查路段监控,宁疏影去了市局情报科,我和林慕夏打开电脑查身份登记信息,分工明确。
裴奚贞没事玩消失,折腾的D.I.E鸡飞狗跳。
融合各方面传回的消息,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老狐狸独自离开了真心晴愿宾馆,他在提款机中取了五千块钱,然后一瘸一拐的去看望老蒋徒弟阿虎,约在对方家中逗留了半个小时,便打车前往火车站,买了张的无座票,此刻已经在奔赴首都的火车上……林慕夏与该次列车的负责人联系过,确认了裴奚贞安全。
林慕夏疑惑的分析道:“既然是无座,说明裴sir事先并未准备好,很有可能是临时决定的。”
“他的目的……”我思索半天,也猜不透,突然联想到了心晴,我试探的道:“林大脚,还记得我们被姬雨蝶抓到分舵时,互相吐露的秘密吗?老狐狸没准是为心晴的问题奔波去了,妈的!要真是这样,他的失忆绝对是装的!”
“**不离十。”林慕夏表示理解,她意味深长的道:“裴sir装失忆,恐怕知道大家想挽留,以他的豆腐心,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唯恐心一软就走不掉,所以假装忘记了下属,在我们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逃之夭夭……”
我咬牙切齿的道:“可恶的老狐狸,骗我的眼泪!”
心晴对于小愿来说,只是女儿,没有死亡巡使的概念。我们自然不可能告诉她真相,编了个没破绽的理由,将裴奚贞的无故消失说成上边给他派的最后秘密任务。
短信风波就此告一段落。
五点,我们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叮铃铃、叮铃铃、”电话急促响起,林慕夏懒得拿话筒,瞅了眼号码,她直接按下免提键,“请问你是哪位?什么事?”
“我是解仁和,那天随你们一道去山上挖尸骨的。”对方做完自我介绍,他焦急的道:“狄苍七天没上班,今天他死了!很诡异,你们快来他家一趟,这是地址,小观街14号。”
“好,我知道了,马上去。”林慕夏挂断了电话,她拧紧眉头道:“走,分两辆一块去看看,婉婉也跟着。”
狄苍莫名其妙的离世?并且七天没现身?莫非与一个星期前挖骨的事情有关?我心头疑惑不已,为什么我们却平安无事。想起孙大圣当时的神情和他所说的几句话,百思不得其解。
……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花了两个半小时,我们抵达开发区小观街的14号,截仁和蹲在郁闷的抽烟,地上散落近十多个烟头,电话中说的太仓促,我询问道:“怎么个情况,谁发现狄苍死的?”
“我。”截仁和吐掉烟头,他站起身道:“挖骨当晚,狄苍打电话告诉说身体不舒服,帮他请几天假。七天没信,领导让我下班后来他家看看,我敲了半天门没反应,打电话,屋子里传出了铃声,顺窗户看见狄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意识到不对劲,踹开门时发现他早已死透,皮肤凹凸不平,无数鼓起的小疙瘩呈半透明状态,好像均是小黑点。我向领导汇报,了解过大致情况,领导分析可能与挖骨的事有关,便让我联系你们。”
第三百四十九章:人蛹 (慎入!)
“走,进屋瞧瞧。”老蒋听的云里雾绕,他大手扣在门板,猛地将之推开,房间内的空气还好,一点血腥味没有。狄苍以“大”字形趴伏在地,他穿着睡意,手和脖子露在外边,旁边有打碎的杯子,我瞄了眼墙角的饮水机,目测狄苍是接完水时,没等回到房间便猝死!众人因为截仁和的描述,没敢靠太近,与尸体隔了半米远……
狄苍的脖子、手背、腮部,例如手指等部位完好无损,但肉较多的地方,像生了超大号的青春痘!密密麻麻的凸点,透明度近百分之六十,朦胧中我看见肉皮下一粒粒小黑点。
沉住心仔细观察,好像黑点肉痘微微颤动,犹如破卵而生的幼虫。
狄苍的两只耳垂,均有一枚肉痘,仿佛一对纯天然的耳钉,透着怪异美。
这时,林慕夏的眼角轻微抽搐,她赶忙移开了视线,润唇一张,中午饭吐的淋漓尽致!她深深呼了口气,道:“凌宇,我心里堵,先去外边透透气。联系张老、顺子来验尸,今天我感觉状态不行。”
林婉婉拍了拍她的后背,担忧的道:“姐姐,没事吧?”
“没。”林慕夏冲我们递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唯独没有再看尸体,她拉着妹妹的手跑向门外。
蒋天赐的手按住头顶,莫名其妙的道:“慕夏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
“密集恐惧症。”我解释道,并掏出手机请市局的老张、顺子出马。法医没来,饶是我们心底好奇,也不能乱动尸体,只好检查狄苍家。从截仁和口中得知,狄苍今年26岁,属于典型的光棍,父母在天北生活。但狄苍的房子并非乱糟糟的一片,无比整洁,垃圾桶仅有一些零食袋,厨房的碗筷刷得很干净,这点一般的单身汉做不到,这小伙死得可惜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老张和顺子这对黄金搭档赶到小观街,他们望见尸体时,第一反应是跑到饮水机旁,用手接了捧水含在嘴里。我问其中缘由时,门口的林慕夏解释道:“含口水,能止住呕意,没办法,狄苍死的有点那个……张老和顺子都无法处之泰然。”
顺子将尸体翻了个身,脱掉尸体的衣服。
此时我们才知道,狄苍的全身都和手背、腮部的症状相同,大多数是大小均匀、分布整齐的黑点肉痘。有少数的意外,狄苍的肚脐眼处,已经被肉球、哦不,这得称之为“肉瘤”封堵而死,近乎四喜丸子般大,透明皮肤中藏的东西堪比人的眼珠子,仿佛吹弹可破。令人惊异的是,狄苍分明处于死亡状态,他的肚皮和大腿肉犹如涟漪般,轻轻的浮动,起伏不定,好像他还活着般,只是闭上眼睛在呼吸……实在难以想像狄苍的死因。
顺子凝握住锋利的解剖刀,在狄苍尸体上方的空气中划来划去,他迟迟没有动刀,最终败下阵来,他吐掉嘴里的水,无奈的道:“凌宇,我不敢贸然验尸,需要给我和顺子一套防护服。”
“我们开发区分局有,稍等二十分钟。”解仁和骑着电动车呼啸而去,没一会,他抱着两套防护服返回小观街14号,分发给老张、顺子。
情景太过于恶心,我让林慕夏和林婉婉先回了家。
全副武装的顺子不再迟疑,他拿起剪刀,当先卡在狄苍肚脐眼的硕大肉瘤根部,五指用力并拢!
“扑哧!”
“肉丸子”从尸体肚皮滚落,乌黑的血液跟溢水似得,在破口处汩汩流出,淡淡的腥味渐渐充斥整间屋子。
老张好奇的夹起“肉丸子”,他指尖稍微发力捏了下,笑道:“挤挤更健康!”黑色眼珠般的东西被挤出母体,掉落在地,它竟然像一枚晶莹剔透的黑水晶。老张拿镊子轻轻触碰这玩意,一时看不出所以然,他吐掉水,狐疑的道:“有些像虫卵,它中间布着一道道类似于筋的组织。”暂时将之封入证物袋,但仅过了五分钟,这枚疑似虫卵的玩意似乎没了母体提供的养料,表皮渐渐的干瘪,最后化为一滩黑水,皱皱巴巴的表皮缩拢……
与此同时,顺子换了柄长脚剪刀,插入肚脐眼处,“滋滋~~”他干脆利落的剪开了狄苍的肚子,紧接着吓得猛然倒退半米,顺子惊疑不定的指着狄苍尸体,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用验了!”
我心说怎么回事,顺子咋跟见了鬼似得,我们四个人忍不住将视线挪向狄苍剪开的腹部,哪怕经历过大场面的我们,纷纷感觉胃液上涌,手扶住门框争先恐后的狂吐!这还算好的,定力不够的解仁和,干脆吐到双腿发软,眼皮子一翻,陷入了昏迷状态。
忍住恶心,我走近瞥了眼,当然,我的极限最多也只能坚持数秒,总算弄清楚狄苍为何死了肚皮还能像呼吸般起伏,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尸体内,有数不清的古怪三色线虫交织一处,它们想摆脱彼此,却紧紧缠住,偶尔有落单的,没爬动几下便被同类黏住,胡乱的钻回这一坨线虫大部队!
狄苍尸体的内部,一大堆宽扁的三色线虫,论形态,和大蚯蚓相仿,一样没有眼睛鼻子等器官,但前端拥有与虫身宽度等同的嘴,打个比方,如果把这种线虫按比例放大成人体般,光是嘴就能占据整张脸!
线虫背部均有一道细致的彩线贯穿虫身,或为红色、或为灰黑色,或为墨绿色。蠕动来……蠕动去,它们似乎初次触碰到空气,在尸体中贪婪的玩耍,有的线虫竖起身子,彷如喝嘴了酒般摇头晃脑。
狄苍的五脏六腑,剩下一少部分,绝大多数器官不翼而飞,准确的说是被这些长了“大嘴”的古怪线虫蚕食殆尽,狄苍早已被掏空成了一具皮囊!
索性骨头还在,以这堆无数三色线虫的吞咬能力,无法撼动其坚硬的骨质,于是乎,化身为附骨之蛆。
老蒋吐的最多,就数他中午吃的多,狄苍家门口俨然成为呕吐地带。顺子来到我们身边,学着最近大火的贝爷,他半开玩笑的道:“它没有毛,富含丰富的蛋白质,去掉头就可以吃了,鸡肉味,嘎嘣脆。”
“顺子,你……”我胃里再度翻江倒海,奈何没东西可吐,只能干呕。
老张唏嘘不已的道:“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你们俩不愧是专业的,花了几分钟便能在案发现场来去自如……我已经临近虚脱的边缘。”老蒋找了个板凳坐好,他憨乎乎的道:“打死我都不再看它们一眼,宁可面对枪林弹雨。”
宁疏影撇了撇嘴,拿出一块手绢轻轻擦拭嘴角,他没说话,沉默的做深呼吸。
心脏适应了狄苍尸体的劲爆,我挺好奇这群古怪的三色线虫瓜分完内脏,它们是要到了自相残杀时刻吗?顺子摘掉手套,一手抄起解仁和的脖子,一手掐住对方的人中,很快可怜的小警员苏醒,他惊魂未定的道:“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解仁和恢复了力气,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狄苍家,站在街对面遥遥喊道:“我在这等你们,结束时,记得通知我。”
七天之前,我们在孙大圣掩埋薛小冬的地方进行挖骨,清理出骸骨之后,我在坑底所发现的那团乱如麻绳的三色虫尸,与此时狄苍体内活跃的三色线虫百分百是同种生物。人是孙大圣杀而埋之的,又是他带人前去挖骨的,他的神情、言语,处处透着诡异,起初还以为他没问题,现在想想,必然藏着秘密。
狄苍尸体中,交织的三色线虫爬来爬去,但无形之中,它们似乎很守规矩,没有任何一条古怪线虫离开尸体范围。凭此,我推测狄苍尸体是三色线虫赖以生存的根本,越界则死!像他肚脐眼的那枚大肉丸子,十有**是没来得及孵化的变异虫卵,被老张封入证物袋之后,很快化成黑水。
我打通了林慕夏的电话,她正在吃饭呢,我犹豫不决的道:“林大脚,你快点吃完,打给我。”
准备挂掉时,手机传来她的声音,“喂、喂,有什么你就说,姐的心里素质强大着呢!”
“好吧……”我打了个冷颤,尽力以委婉的方式讲述了老张和顺子验尸的全过程,当我说到狄苍体内的三色线虫时,电话那头猛地“lue”了声,便被挂断。隔了五分钟,林慕夏重新打来电话,她极不自然的笑道:“之前信号不好,你接着说。”
……
“狄苍化为一具人蛹,嗯……似乎没有遗漏的了。”我长舒了口气,这电话打的心累,期间林慕夏“信号不好”了四次。
她清了清嗓子,凝重的道:“凌宇,取点三色线虫样本装入玻璃罐,然后再往里边装点狄苍残余的内脏,顺便割一块有代表性的皮肤。我们暂时还没弄清楚狄苍感染的原因,那虫子万一触之即染,肯定没人敢抬,所以……狄苍尸体就地焚烧后,你们顺便跑趟城西的看守所,提走孙大圣,我在D.I.E等你们。”
第三百五十章:老婆子的银手镯
挂掉电话,我将林慕夏所说的事情转告给众人,老张深以为意的道:“的确得焚烧,这玩意像极了蛊虫。”我驾车来到开发区的商业街,购置两个质量还好的玻璃罐子,重临狄苍家,把玻璃罐子分别塞给老张、顺子。拿着镊子,老张特意六条挑了“身强体壮”的三色线虫,每种颜色各两条,并在狄苍腹腔内取了数块黑血琳琳的残缺内脏。
反观顺子,瞄准肉多的部位,像吃西餐时切牛排般,他手持尖刀切割了约有一平方分米的尸体皮肤,厚度有三厘米,打了个卷塞入玻璃罐子。
法医和鉴证员取样完毕,我们冲尸体拍了一些照片,二人纷纷脱掉防护服,堆在狄苍身侧,顺子叹道:“一块随尸体烧了吧。”
蒋天赐阔步迈向厨房,取来一只大汤碗,他跑到街边停的军用越野旁,倒了大半碗汽油,来到尸体旁,他憨呼呼的地将汽油均匀的浇在尸体与防护服上,宁疏影点燃了手中准备好的纸,火候差不多时向尸体抛去。
“哗——”
狄苍的尸体烧了起来,火光越来越旺盛。这时,“扑哧、扑哧……”犹如气泡碎裂的动静传入耳中,我注意到狄苍皮肤表层中的肉痘,在高温之下,此起彼伏的炸开,我拉着老蒋退了一步,心悸的道:“离远点,被这东西崩到万一染上咋办?”
蒋天赐咧开嘴,他憨笑道:“我肌肉硬,这些恶心的虫子累死也咬不动。”
狄苍犹如一团雄雄的火球,他体内的三色线虫,似乎嗅到了火焰的威胁,一个个开始剧烈拧动,大嘴巴像离开水的鱼,张成了“o”字形,翕忽不定,发出“嘶嘶”的怪叫,还好声音不大。三色线虫奈何身形交织,绊住了彼此,渐渐被火焰吞噬。
焦糊的气味和呛人的烟愈发变浓,我们便退出了狄苍家,不少行人以为这家失火,注目观望。我把门拉到一半,挡住群众视线,并一边劝退。燃烧过程持续了二十五分钟,直到门缝透出的烟变淡时。我们通开门窗,有了过堂风的搬运,弥留的烟雾尽皆散去,地上紧剩一具烧焦的尸骨,寄生在狄苍体内的三色线虫化为灰烬。
“希望可以把他封入尸袋,运到火葬场重新火花一次。”解仁和痛心疾首,他惋惜的道:“然后我通知他父母,来领骨灰盒给阿苍入葬。”
“行!”
拍了拍他肩膀,我安慰道:“狄苍的后事,你看着办。我们负责给狄苍申请抚恤金,今天这件事,告诉你上头必须绝对保密。”
“好的。”解仁和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来到洗手间把手心手背洗了不低于五遍,与老张和顺子道了别,放心的离开小观街。老蒋操控方向盘,驶向城西看守所,我和宁疏影抱着玻璃罐子,好奇的打量这些虫子。没了大量同类的束缚,六条三色线虫张开大嘴,吸住残余内脏,纹丝不动,似乎在汲取其中营养。另一个玻璃罐子内,这些嵌在皮肤的肉痘,我总感觉比初见时大了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作祟。
花了两个小时,抵达看守所,见到孙大圣时,他满脸淤青,神色萎靡不振,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我皱紧眉头,狐疑的看向狱警,“他怎么搞的?”
“孙大圣吃饭时得罪了大头皇,趁我们没注意,对方拉了整个牢房的人殴打他,目测还爆了菊。”狱警唏嘘不已的道。
所谓大头皇,文雅点说叫“狱霸”,几乎每个牢房均有这类存在,本质和土匪没有区别,前提得能驾驭得了同牢房的犯人,看谁不爽就拳打脚踢,抢钱抢烟,打人并不是一般般的小打,但凡有新来的犯人,大头皇必然得用肢体“教育”对方,轻则鼻青脸肿,解决生理需求,重则断骨、肛裂,落下残疾,更狠者,打死的情况常常有之,凭此稳固地位。大头皇的存在,侧面也起到管理犯人的效果,所以一般事闹的不怎么大时,狱警通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移交时不是说孙大圣涉嫌杀人,单独关押吗?”老蒋腮帮子呼哧呼哧的道。
狱警极为无辜的道:“现在还有单独的……最近抓了一堆人贩子、丐帮成员,看守所都快塞满了。像人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渣,抓到该立即毙掉,没必要占位置。”
“是啊。”我微叹道,紧接着办理好手续,我们仨携带遍体鳞伤的孙大圣返回了D.I.E。
林慕夏瞧见孙大圣第一眼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到林婉婉办公室找来外伤药,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盯着孙大圣,让他自行处理伤口。这货竟然缓缓的脱掉裤子,手蘸了点药膏,绕过大腿仔细的涂抹,他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搐道:“没蹲过牢的人,真……不知道那的恐怖,人道何在?!”
“知足吧,薛小冬和狄苍因你而死,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赶紧弄好,然后开审。”我没好气的道,想起仅一面之缘的狄苍,心头闪过愧疚,那天我们不挖骨,他就不会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孙大圣提好裤子,他笑了笑,“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说,一定暗有所指!
老蒋把孙大圣的手重新铐住,推到审讯椅坐好。我开启动了摄像设备,指着桌子上的两个玻璃瓶道:“孙大圣,这些虫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孙大圣耸了耸肩膀。
我没了耐心,直截了当的道:“在薛小冬的埋骨之地,为什么他的尸骨底下有一堆三色虫尸?你亲手埋的,别说你不清楚!”
孙大圣愣了下,他叹道:“抱歉,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我和他得罪了一个人,为了活着,所以……我杀了他,才能活到现在,仅此而已。”
“这是你的杀人动机?”林慕夏凝视着他的脸,她满头雾水的道:“能把你们折腾到必须死一个,另一个才能继续活。你和薛小冬得罪了谁?怎么个方式得罪的?”
“好,我说!”孙大圣犹豫了片刻,他坦言道:“我们在去年前往东旺街送货,经过一家封闭的店铺时,望见有个糟老婆子跪在卷帘门旁,年龄约有**十岁,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老脸的皱纹……犹如待死的树皮般,反正挺吓人的。诡异的是,街上的人路过此店门时,纷纷远离并绕开。我们送完货,听老板说那家死店是凶宅,发生过许多命案,什么分尸案、爆炸案乱七八糟的,况且现在又有个跟鬼般的糟老婆子跪在那。”
“孙大圣,你所说这家东旺街的店,是不是最早为毛绒玩偶店?”我忍不住问道。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好像是吧,我记不清了。”
孙大圣杀掉薛小冬的最初……竟然依然源自毛卜顺那家毛绒玩偶店,这地儿风水未免太差了。“你接着说,别停。”此刻,我们脑海中闪过大大的问号,跪倒在店门口的老太太究竟是谁?
“你知道,送货员赚得钱少。当时,薛小冬眼尖,发现这糟老婆子脖子和手腕,有金项链和银手镯,便起了贪念。”孙大圣眼中闪过后悔之色,道:“我心想她长跪在这店门前没人管,凭这身打扮,她十有**是流浪的人,无家可归。我和薛小冬商议了一下,装作好心人骗糟老婆子,先是请她吃了顿饭,然后把她带到车里,谎称送她去派出所寻家。整个过程她任由我们摆布,没说一句话。”
他懊恼的握紧拳头,继而道:“千不该、万不该!薛小冬驾车来到偏僻的地方,我们将她推下车,暴露了真实目的。这糟老婆子一直哀求我们,金项链可以拿走,但不要抢她手镯……打了几拳,她便晕倒了。我们觉得既然到这地步,万不能手下留情,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镯子有点紧,撸了半天没拽掉,索性用力拔,糟老婆子手腕的皮都撕裂了。我们费劲力气,总算得到了银手镯,她好像痛醒了,哼了句我听不懂的歌谣,她可悲的凝视着我们,说了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
“真是残忍……薛小冬死有余辜啊,连**十岁的老太太都欺负!”林慕夏重重地拍动桌子,她满腔怒火的道:“她说了什么?”
孙大圣第三次说出了这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他沉寂了数秒,似乎在回忆的道:“她好像是对我们说的,又好像是对她自己说的。直到我杀掉了薛小冬,挖坑埋他时,脑袋里全是糟老婆子这句话,仿佛一道咒语缠着我。时间久了,我总是不经意的把它挂在嘴边念叨。闭上眼睛,糟老婆子的脸就出现在我梦中,几乎天天半夜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怕,睡的就不踏实。”
“你们抢走了她的银手镯,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慕夏愣愣的道,这件案子挺邪乎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蛊
“糟老婆子的金银首饰被我们抢夺,之后没再多说一句,她站在原地,冷漠的望着我们钻入车逃离此地。”孙大圣摊开手心,他低头凝望道:“约到了城东的范围,薛小冬方向盘没握稳,好悬酿成一场车祸。好在他驾驶技术过硬,紧急的刹住车,我好奇的问他怎么了?他说手疼,打开拳头一瞅,起了一个肉瘤子,有点透明,里边像长了块黑色的玩意。这时我感觉自己手心也痒痒,发现和他的情况竟然一模一样!”
“不义之财不可取。”
孙大圣心有余悸的说:“小冬对我说,犯了忌讳,那糟老婆子是位高人,他提议折回去找她道歉,祈求对方的原谅。但我们重新来到抢劫现场时,糟老婆子早已不见了身影,她像是早知道我们回来似得,提前以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个字。”
“一次性说完。”林慕夏冰冷的道。
“呃……”孙大圣抽了抽鼻子,他叹道:“她写的话挺拗口,具体忘了,大概的意思是,我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想活下去,必须死一个,最多只有三天时间。我没和薛小冬说实话,随口编了句谎。我虽然装作不信,但心中有鬼。没多久,顶多一根烟的功夫,他手背上又起了一个肉瘤子,奇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他便将之抓破,鲜血呼呼往外流,但凡是血沾过的皮肤,痒得不行,薛小冬越是挠,起得肉瘤子越多。有了先例,我忍住痒意,没敢去挠,肉瘤扩散的速度比他慢了许多倍,我一边抽烟,一边埋怨他贪,要不是他盯上糟老婆子的首饰,能受这罪?薛小冬又反过来骂我假清高,不还是和他一块抢的?吵着吵着,我们俩大打出手,糟老婆子留的话闪现在我的大脑中,我越想越怕,拿铁扳子砸死了薛小冬,他临死前难以置信的望着我说,诚诚,你为什么杀我?”
老蒋晃了晃大脑袋,他憨味十足的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毕竟是兄弟,埋好了他,返回公司取了东西,拿钱跑路。第二天我手上的肉瘤全消了,我托在公安局的二舅,改名换姓,弄了假的合法身份,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孙大圣闭上眼睛,他无奈的道:“总是深夜惊醒,折磨的我心身疲惫,连大门都不敢出,又没有能说心里话的人,所以被抓了我才笑,心底舒坦多了,但看守所的生活,实在恐怖……”
“你讲完啦?蛮引人入胜的。”林慕夏眨了眨眼睛,她凝重的道:“老太太的银手镯呢?”
孙大圣打了个冷颤,他后怕的道:“邪物,哪还敢留?随手仍了。”
“你先等等,让我安静的想想。”我稍作思索,狄苍的死或许与孙大圣无关,但狄苍和薛小冬、孙大圣感染原因,暂时没搞清楚,我疑惑不已的道:“你再把你和薛小冬抢夺糟老婆子手镯的过程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哦。”
孙大圣有点莫名奇妙,他重复了一遍,说:“抢她的金项链时,她没任何反抗,但抓银手镯时,糟老婆子又是挣扎又是哀求。我们几拳打晕了她,嫌银手镯勒的太紧,强行将其撸掉,她的老皮裂了,好像……隐约的还看见了腕骨,真不知道手伤成这般严重,她怎么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的。”
“你的意思是说,沾血了?”我凝声问道,一边站起身走到他身侧,拿起对方的手心看了眼,的确遗有块疤痕。与此同时,宁疏影眼神变得古怪,我心头一阵恶寒,这才想起孙大圣先前用手给菊花涂药膏,我连忙嫌恶的甩掉了他的手。
孙大圣不假思索的道:“对!沾了!”
“没事了,继续。”我撕掉一张空白的纸,拿笔写了两个词,“血”、“肢体接触。”紧接着跑到洗手间,我清洗手时,消耗了十倍量的洗手液。
随后的二十分钟,林慕夏仔细的盘问孙大圣杀掉薛小冬之后的身体感觉,但隔了太久,孙大圣也不太清楚,我们象征性问了他二舅以公谋私的事,便结束了审讯,孙大圣真是坑舅,凭这件事,他二舅起码得革职锒铛入狱!
没急着把孙大圣送回城西看守所,打算暂时将他关押在D.I.E几天。
……
现在将近夜间十一点,办公室灯光大亮,一片寂静,D.I.E四人围在办公桌旁,我们没有分毫的疲惫感,全神贯注的凝视这分别装了虫卵和六条三色线虫的玻璃罐子,仅有一小会的时间没把注意力放在这群家伙上,较之前它们又有了新的变化,残余内脏小了一块,罐底多了些残渣,我心琢磨着可能是三色线虫的排泄物。
线虫们的体态粗了一点,最为明显的是,六条三色线虫背脊的彩带,颜色转深了,红色的有些妖艳诡异,灰黑色的变得愈加幽暗,墨绿色的像掉了色的水彩。另一块皮肤密布肉痘的轮廓大了一圈,隐隐有破茧成蝶之势。
“三色线虫的生长速度,很快〖确的说,因为没了同类竞争的缘故所导致。”
林慕夏瞥向装虫卵的玻璃罐子,她神色艰难的道:“虫卵……好恶心。”
“薛小冬和孙大圣的皮肤被种下虫卵前,他们与诡异老太太有过肢体接触,沾了她的血,夺了银手镯,不外乎这三种因素,或者之一。”我眉毛拧了个一个疙瘩,推测的道:“根据孙大圣的描述,老太太在他们抢银手镯时的表现,看的出她很在乎这对首饰,奇怪的是事后,她好像旁观者般,没有再央求对方还镯子,仅留了句话便消失了。再说说狄苍,他与我们一块挖的骨,究竟怎么沾上脏东西的?”
林慕夏一边把玩头发转移注意力,她一边道:“孙大圣的事,是他转述,他肯定有说漏掉的东西,况且抢劫时,注意力只全在银手镯上。咱们没亲眼目睹,仅凭这个故事,猜不到什么。但狄苍的事,你我都是参与者。我大概回忆了下,狄苍的死,因为凌宇你。”
“我?开毛玩笑!”我神色错愕的指向自己鼻子。
“你叫他去坑底把一坨三色虫尸挖上来,如果没记错的话,狄苍的手套由于磨损过大,意外的破损。”林慕夏对我吹了口气,她似笑非笑的道:“狄苍的皮肤,与三色虫尸接触,他受到了感染,恐怕就因为这,不然为什么我们与解仁和却相安无事?”
经她一说,我感觉可能性挺大,叹息道:“唉……我好像还提醒过他洗干净手。”
“这应了句老话,淹死的都是会的,打死的都是犟嘴的。”林慕夏担心我自责,她安慰的道:“你在说完时,狄苍满不在乎的自称碰过不少尸体。”
宁疏影撇了撇嘴角,他淡淡的道:“现在该怎么办?”
“虫子,先观察几天看看。凌宇,你明天和我去市局给狄苍申请抚恤金。”林慕夏站起身来到电脑旁,她手指点动开机按钮道:“我觉得,最有必要的是查到孙大圣口中糟老婆子的真实身份!我直觉,这老太太与人体炸弹那件案子有很大关联!”
我了然的问道:“因为她在店门口长跪不起?”
“不。”
林慕夏一口否定,她与老张的看法相近,若有所思的道:“这三色线虫像极了蛊虫,擅于玩蛊的人,绝大多数出自苗族。人体炸弹案完结很久,我印象有点模糊,没记错的话,毛卜顺的妻子是少数民族?”
“我早忘了……”我摇了摇头道。在D.I.E任职将满一年,所经手凶案的死者数不胜数,基数少说也得破百了,何况我又没过目不忘的本事,哪还能清晰的记得每一个死者的信息?
林慕夏打开系统,她划动鼠标点动“已结案”,第二项“人体炸弹案”的链接中,赫然记录着毛卜顺一家三口的资料。
“梁月,女,苗族,1981年4月27日出生,地址是贵州省施秉县龙塘苗寨。死法:死在老店,躯干和丈夫一样不知所踪,只剩下头颅和四肢,拼接在一具高度腐烂的男人躯干上,勉强组成了一具完整的尸体,与其夫毛卜顺死法一致,经过检验,躯干属于毛卜顺。后来梁月之子毛绒绒遇害时,她早已腐烂的驱赶与毛绒绒头颅、四肢拼接成一具‘完整’尸体。”
梁月出自苗族,我攥紧拳头,道:“她果然是苗族。三色线虫又是蛊虫,跪在店门外的老太太与其十有**有关系。”
“先别高兴太早……”林慕夏打印好资料,她闷闷不乐的道:“龙塘苗寨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均无身份信息,我们手头又没有老太太的资料。普天之下,人去哪找?”
……
宁疏影手中寒铁飞刀翻飞,“哐当——”飞刀落地,打破了我们的讨论。“林大脚,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他摊开了手心,犹如一枚鹌鹑蛋般大小的半透明肉瘤,赫然映在众人的视线内,宁疏影漫不经心的道:“我……感染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五行论
“宁二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林慕夏气不打一处来,她抬起的脚踹向宁疏影,后者身形一晃,轻飘飘的闪躲掉,他淡笑道:“林大脚,你这脚踹实诚了,我半条命就挂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她眼色焦急的道:“你把手拿来,给姐瞧瞧。”
宁疏影点点头,他摊开手心,肉瘤与狄苍尸体的相仿,但型号稍微大了些,他眉头微皱道:“好痒。”
“再痒你也必须忍着!”林慕夏握住弟弟手腕,反复观察,她疑惑的道:“你接去狄苍家时,接触过他的尸体?”
“没有。”
宁疏影凝神想了想,他回忆道:“好像死者肚脐剪开时,有滴子血溅向我,当时随便的拿手一挡。半个小时前开始痒的,我意识到不对劲,就没说。你们审完了孙大圣,我思忖着是不是也中招了?”
“按照孙大圣讲的,你恐怕只剩三天时间,解决不了,七天之后没准像狄苍一样……”我担忧道。
“化身为一具养虫人蛹吗?”宁疏影自问道,他叹了口气,“这只手,我得废掉。”他将右手垫在桌面,右手拾起寒铁飞刀,刃部对准手腕,我们大惊失色,想阻止却来不及。宁疏影徒然发力,切向他的手腕。
“宁公子,淡定点。”老蒋大拳头扼住宁疏影的手,他憨乎乎的道:“现在你想切也晚了,这么久早已扩散全身,不如先留着手,兴许有转机呢?否则以后谁陪我打游戏?”
三色线虫卵的传播、繁殖能力,令人惊叹,宁疏影只沾了滴血,并在离去前清洗过手,仍然中招!我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宁疏影真是杀伐果断,就算切自己的手毫不含糊,得亏老蒋将其拦住。
“天色晚了,宁二货,你的情况似乎比孙大圣、薛小冬好,几个小时了,第二粒肉瘤还没长。”林慕夏瞅了眼时间,她无奈的道:“唉,大家先回家睡觉,明天再研究,不知道婉婉有无对策把这个控制住。”
“嗯。”宁疏影笑了笑,戴了只手套,他转身走向门口道:“最近也别和我接触了,我在D.I.E找个空房间住。”他的背影消失我们的视线,这二货竟然主动自我隔离,嘴上说的好像不在意,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情绪全装在心底,远非表现的那般漫不经心。
林慕夏拎起包,道:“散了。”没再多言,来到院子钻入她那辆科鲁兹。
老蒋憨的像只熊,他黑着脸说:“我不会让宁疏影死的。”
返家的路上,手机忽然响了,随手按下免提,竟然是心晴打来的。我心脏咯噔一跳,难道她绘制了死亡讯息图?我吞吞吐吐的问道:“晴晴,你……”
“我睡不着。”心晴话锋一转,她问道:“大的的你在开车?”
缓缓将车停在路边,我忍不住道:“对啊,你最近没画画吧?为什么睡不着呢?”
“没画。”
心晴呼了口气,她不乐意的道:“我不想上学嘛,前桌趁午休时间,把我橡皮割成小块,我觉得告诉老师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所以把他的铅笔全掰断了,结果他竟然告状,快气死我了!”
“这点小事能让你失眠。”我心中石头落了地,所幸她没说什么梦到宁疏影之类的。
小萝莉幽怨的道:“和小孩在一起玩没意思,但我又不是大人,这感觉……像被世界抛弃了。好啦,大的的继续开车,注意安全,安啦。”她说了番令我哭笑不得的话,便挂断通话。小屁孩才多大,就有被世界抛弃的感觉,我摇头笑了笑,发动车子赶回家睡觉。
第二天,我起床时担心宁疏影饿到,特意让老妈多做一份早餐,装入食盒。我早早的到了D.I.E,敲了敲宁疏影的房间门。
“咚、咚!”
“谁呀?”
门内,透出一道慵懒的声音,宁疏影似乎还没睡醒。我打了个哈欠道:“我是凌宇。给你捎了份早餐,趁热吃。”紧接着门开启一道缝隙,宁疏影伸出戴了手套的左手,他勾起手指道:“搭过来。”
“好的。”我便照着他的意思做。
宁疏影将食盒拿入房间,他关门时道了句,“闻起来蛮香的,谢谢。”
我返回办公室时,没过十分钟,林慕夏、林婉婉与老蒋先后赶到,分别带了份早餐,都挺关心宁二货的,等仨人送餐上去时,宁疏影照单全收,并嘱咐道:“下次带饭时记得用一次性的餐具,不然浪费。”
按理说,他平时因为练武,很注意控制食欲,今天的食量却极为惊人,没十分钟,门口摆了三个空的食盒。
蒋天赐傻了眼,他难以置信的道:“宁公子太狠了!我送他的早饭,量可是和自己一样的,他不但吃的干干净净,连你们俩送的也……”
“能吃是福,宁二货从几岁起就没再吃过一顿饱饭。”林慕夏发自内心的笑道。
林婉婉坐在椅子上,她安静的观察两个玻璃罐子。仅一夜的时间,残余内脏少了十分之一,三色线虫体态变宽了点,粗细和一根铅笔差不多。我仔细数了数,妈的,这群虫子一点不懂计划生育!数量竟然从六条变成了十二条!它们大嘴犹如吸盘般紧紧唆住狄苍内脏。至于皮肤块上的肉痘,变得圆润了,里边的虫卵将皮肤撑得鼓鼓的,仿佛随时都会破茧而出。
“怎么样?看出啥问题了吗?”我期待的道。
林婉婉的手托住下巴,她瞳仁中精光闪动,“这些像是十二种蛊中的螭蛊,但我并没真正见识过,它们和描述的有几分相似。”
林慕夏听见妹妹有所收获,她激动的道:“再具体点呢?”
“相关记载很笼统。”林婉婉轻轻地闭上眼睛,紧贴一处的睫毛抖了抖,“爸爸传给我的《妙医典录》中所述,蛊之种类有三,动物蛊、植物蛊、死物蛊。细分为十二种,螭蛊、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十二种蛊,螭蛊居于首位,古老螭蛊与现代螭蛊,所谓的现代,并非指21世纪,而是19世纪。古代螭蛊,多寄于宿主体内,抢食宿主摄入的营养,中蛊者起初症状总感觉饿,其实体内螭蛊在迅速生长繁殖,等螭蛊欲求不满时,便开始吸食宿主体内的器官、血液,这时离死不远了。
“现代螭蛊,经过十九世纪一名蛊师培育,寄于皮肤中层,渐渐突破体表。施蛊时,仅透过皮肤毛孔因为施蛊即可。因为施蛊方式简单,得到控蛊者的追捧,很快取代了古代螭蛊的地位。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螭蛊,均是速效型,背脊有彩线,红色代表五行中的火,灰黑色代表土,墨绿色则代表木。”她简单的介绍了螭蛊的特点。
《妙医典录》?莫非林婉婉的一身医术,源于她们的爸爸?
“婉婉,你的意思是……狄苍中的蛊,古代螭蛊与现代螭蛊都有?”林慕夏愣了片刻,她猛地一拍脑门,惊道:“糟糕!宁二货手心的肉瘤,显然是现代螭蛊,他早上又反常的吃了三份饭,没准古代螭蛊在和他的身体抢夺营养!”
林婉婉睁开眼询问道:“影哥哥究竟怎么中蛊的?”
“他沾了狄苍的一滴血,手很快起了个肉瘤。”林慕夏稍作思索,她恍然大悟的道:“别看宁二货皮嫩,他玩飞刀、又练八极拳,其实他手心全是老茧。如果没猜错的话,含螭蛊的血液透入茧皮,导致他感染的!”
“这么说来,狄苍和宁疏影、孙大圣、薛小冬的中蛊方式,便能解释清楚了。”我转念一想,疑惑不已的道:“但孙大圣和薛小冬,为何非得死一个,另一个才能获救呢?”
林慕夏银牙一咬,道:“蛊是老太太施的,只有找到她本人问。茫茫人海,对方连一点身份信息没有。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跑去龙塘苗寨,能找到施蛊之人,宁二货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老姐,我虽然没把握治愈影哥哥。”林婉婉似乎变了个人,她斩钉截铁的道:“但给我一天时间尝试,争取能控制螭蛊的繁殖速度,与死神争夺时间。如果我成功了,你们明天就出发!”
揉了揉眼睛,我注视着她一副倔强的神情,好像第一次真正读懂了她。
“坏人,再看,眼珠子掉了。大家记得多给影哥哥送吃的,现在体内的古代螭蛊不出意外的话,暂时只有三条,正与宿主抢营养,等跟不上时螭蛊就会侵蚀内脏!哦,对了,根据五行论,螭蛊的五行属火、土、木三种。螭蛊的弱点兴许与水、金两种有关。但水生木,所以少给他喝水,以免墨绿色螭蛊成长、繁殖速度加剧。而金生水,可以多让他摄取矿物质,说不定有效果。”
林婉婉话音落下,她抱起两个玻璃罐子,返回了楼上专属的办公室。
第三百五十三章:抑制配方
五行学说是汉族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天下万物皆由五类元素组成,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彼此之间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所涉及的领域极为广泛,医学、建筑业、玄学、命理学、化学、数学均有所应用。老蒋家世代看守的葵花山古墓,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慕夏,你的妹妹……不一般。”蒋天赐望向门口,他久久回过神道:“老蒋我生平第一次看人走了眼。”
老蒋很少议论别人,在我印象中,几乎没有过,他现在对林婉婉如此高的认可!我心中闪过一阵欢愉,按捺不住好奇,道:“林大脚,你继父原来是大夫。”
林慕夏的眸子动了动,她涩笑道:“我们家没有差的。”多功能警花没了昔日的笑容,愁云满面,掺杂了几分黯然。
“你别太伤心,还没到最后一步,宁公子会痊愈的。”老蒋有些意动,安慰道。
我把手轻轻地贴在她单薄的后背,祝福道:“相信婉婉能减缓他体内螭蛊的成长速度。”宁疏影最初与我不对付,经过数次生死患难,表面上我们不咸不淡的,心底早已将对方视为必不可缺的存在。
……
约过了四十分钟,林婉婉打电话到办公室,她催促道:“凌宇哥哥,你和姐姐来一趟。”
我和林慕夏匆匆跑到楼上,推开瞧见林婉婉拿显微镜观察盖玻片,似乎提取了狄苍的皮肤组织。她移开眼睛,边揉边道:“你们给我打下手,一起去抽点影哥哥手心的肉瘤。”
花了五分钟,准备好注射器、吸水棉布等工具,我们敲动宁疏影的房门,他站在门内道:“什么事?”
“影哥哥,是我。”林婉婉咬了下嘴唇数秒,她温柔的道:“开门,你摘掉手套蹲下身,伸出你感染的左手。”
宁疏影和她是亲兄妹,最宠溺小妹妹,他闻言立即照办,低低的探出左手,肉痘已经长了三枚,手心一枚,手背和腕部各一枚,后边生长的肉痘,大小和狄苍皮肤的相近,唯有手心的堪比鹌鹑蛋般。
这时,林慕夏拿板凳给他的手垫着,五根手指总是弯来弯去,看的出宁疏影感觉很痒,不过他知道轻重,没有挠破。
“手心的螭蛊过大,没弄清前不能轻举妄动。”林婉婉思前想后,她冲我努了努嘴,“凌宇哥哥,选手背的。”
戴好手套,我卷起吸水棉布,小心翼翼的裹住他手背的肉痘,生怕不注意给他弄破了。林婉婉屏息凝神,双指的稳稳夹住注射器,拇指抵在芯杆尾端,她控制着针头插入棉布的缝隙,宁疏影的手似有警觉的颤抖,林婉婉出言安慰道:“影哥哥,你别担心,血沾不到其它部位的。”
宁疏影的左手忽然成了放松状态:“好,随你弄。”
林婉婉猛地将针头刺破其皮肤,针头大概穿入肉痘,与此同时,宁疏影低吟了声,手上青筋凸起!林婉婉关心的道:“哥,很疼吗?”
“没事,像蚊子叮了下而已。”宁疏影无所谓的道。
“坚持住。”
林婉婉一边拉动芯杆,一边注视抽入针筒内的东西,起初是粘稠液体,和一枚变了形的黑点,约过了半秒,血液涌入,她的手汀,缓缓地拔掉针头道:“凌宇哥哥,你多给他捂会,千万别让血弄到你和他身上。老姐,等止住血时,你清理好他的手背并消毒杀菌,然后把你们的手套烧掉,我先回办公室了。”
“宁二货,你不许自暴自弃哦,婉婉和我们竭尽全力救你。”林慕夏灌输着正能量,并说了饮食问题,给宁疏影唬得一愣一愣的。
处理的过程没发生意外,他手背的肉痘萎缩了,像破了皮的水泡。
接下来没心思做事,又怕打扰林婉婉,我们来到她的办公室门前耐心等待。我坐在地上抽烟,林慕夏吸二手烟……老蒋则担起了宁疏影的“营养师”,驾车跑到东街购买“含金量”多的食物。
直到中午,林婉婉也没开门。
蒋天赐把准备好的吃食送入临时病房,他不想宁疏影无聊,竟然憨乎乎的去办公室搬了台电脑,扯了根分线,送入房间,二人火热的打起了游戏,宁疏影左手感染,只能右手操作,老蒋便把左手用手铐锁在椅子腿,双方你来我往,战的不可开交!
傍晚时分,林婉婉终于敞开门,她满眼疲倦的道:“现在螭蛊暂时没搞定,抑制古代螭蛊的繁殖方法,处于摸索中,现在玻璃罐子内共有72条三色线虫,我调配好了药物,实验中,得等明天出结果。”
“72条?”我大吃一惊的道:“这才将近九个小时,昨天一晚上才翻一倍,从6条变成12条,它们成几何倍数的繁殖啊!”
“今天平均每条繁殖了5条。”林婉婉点了点头,她疲倦的道:“我全程拍摄了过程,你们猜猜三色线虫怎么繁殖的?”
林慕夏猜测道:“卵生?和寄生在皮肤的差不多?”
“不是。”林婉婉一口否定,她形容道:“古代螭蛊和现代螭蛊的繁殖方式不同,它们的中间自动断开,紧接着两段各自长成完整的三色线虫,分裂的次数越多,繁殖越快。而现代螭蛊,我通过仔细的观察,黑点并非虫卵,是滚作一团的三色线虫,背部彩带很细。论体形,比前者小许多倍,它们似乎通过皮囊组织繁殖,不弄破,肉痘的液体就无法大面积扎根,没自然撑破皮前,现代螭蛊还很畏惧空气,准确的说是氧气,很容易被氧化成液体。”
她分析的极为准确,犹记得顺子剪破狄苍肚脐眼的硕大肉瘤时,封入证物袋,没多久便化为黑水。
“那你说的五行相生相克的方法,有效果吗?”我疑惑的道。
“有!”
林婉婉将我们拉入办公室,她指着玻璃罐中墨绿的三色线虫道:“我在里边摄入了微量金属物质,金生水,金克木,你们瞧,木属性的螭蛊。”
墨绿的三色线虫,无论体形还是数量,明显比其它两种属性小很多。
“不愧是五千年传下来的文化,真挺有效果的。”林慕夏瞳孔充满赞叹,旋即她忧心忡忡的道:“但其它两种怎么抑制?克一种而生另外一种。”
林婉婉指了指残余内脏上放的透气药包,她神秘兮兮的道:“我分别检查了三种颜色的线虫,尝试了很多中药搭配组合,感觉其中一组不错,研磨成沫,我又掺了些速溶的物质,有没有效果,最迟要等明天出结果。可惜……暂时还没找到能让螭蛊排斥的东西,不然直接喂给影哥哥吃,直接把螭蛊逼出体外。”
“你精力消耗的不小,先歇歇。”林慕夏摆好妹妹微微凌乱的发丝,她叹道:“宁二货的事,先别和老妈说。我给你编个理由,这几天先住D.I.E。”
林婉婉没有犹豫的道:“行!”
“凌宇,你今晚负责照顾好婉婉。”林慕夏凝神想了想,她交代道:“有蒋男神陪他打发时间和负责饮食,我就能放心了。现在我去趟市局,和情报科谈谈狄苍的抚恤金问题,晚上不回来了。”
林婉婉俏脸一红,道:“老姐,你去吧。”
……
我扶着林婉婉到休息室,她累得站都站不稳了,紧接着我跑到东街买了几份饭,我们仨一块吃完。然后我去办公室旁观老蒋打游戏,玩了半局,宁疏影在游戏对话框中跟老蒋嚷嚷又饿了……他这一天要吃六顿的节奏啊!况且今天还剩几个小时,他整不好要吃七顿!老蒋憨憨一笑,像个贤惠的小媳妇,迅速热了些“含金量多”的食物,亲手端了过去。
“砰、砰!”
办公室的门被砸响,武云峰啥时候敲门如此用力了?我赶忙道了句:“进!再敲门就碎了。”令我出乎意料的是,门推开时,竟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她紧俏的身材突入房门,这不是省部老大景思沙的臂膀——烟姐吗?心说她怎么突然来了,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烟姐嗓音沙哑的道:“宁疏影呢?”
“人不在。”
望了眼她身后,景思沙和其他人并没跟来,我便莫名其妙的道:“你找他啥事?”
“我准备再次向他发起挑战!”烟姐小拳头攥紧,她胸有成竹道。我忽然想起上次的事情,那次她被宁疏影堪称羞辱的方式击败,心有不甘,她特意找宁疏影约斗。一个男人,击溃一个女人的骄傲,结果无非两种,要么爱上了你,要么恨上了你……宁疏影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此刻,烟姐周身弥漫的火药味很浓,一点就爆,估计她心中衍生了一抹难以释怀的执念,我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赢不了的。”
她抚动了一下头发,道:“原因?”
“他恐怕无法出战,因为得了场怪病。”我翘起二郎腿,打击道:“我们都不敢接触他,你以后想打架的话,可以找老蒋。但现在我们都好忙的说,没空陪你玩。”
烟姐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的道:“他……生?病了!这怎么可能,你骗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奔波
我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狄苍尸体的照片,向她晃了晃,“宁疏影得的是这种病,其实他中了螭蛊。”
烟姐迫不及待的冲上前,拿起触目惊心的照片,她眼神惊惧的一张张看完,讶然的道:“这是他?死了?”
“女人果然没脑子。”我眼皮一耷拉,没好气的道:“是昨天晚上的一个中蛊者,我们赶去现场时,宁疏影不小心被感染,这下子信了吧?”
掏出一根男士烟,她叼在嘴里吸了数口,担忧的道:“他现在哪家医院,告诉我地址!”
“没在医院,就在D.I.E,他主动隔离了。”我如实道。
烟姐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问道:“哪间屋子?”
“无可奉告。”
“好!”
烟姐静静地将烟抽到底,以脚尖撵灭烟蒂,她转身极速向门口冲刺,不巧老蒋送饭归来,闪躲不及,狠狠地撞入老蒋怀中,力道之大,好悬给大块头撞到。“对不起,请让让。”烟姐心不在焉的道,她顺缝隙擦过老蒋,来到院子。
我们满头雾水的站在玻璃前,想瞧瞧这名省部的女将究竟想干嘛?只见烟姐顿住身形,面朝D.I.E建筑,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扯大了嗓子道:“宁疏影!你是男人就打开窗户,我是夜心,有话想和你说!”
“宁公子,艳福不浅。”老蒋憨呼呼道。
我耸了耸肩膀,道:“这种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女人,你敢要吗?”
蒋天赐双手合十,他学着基督教分别点过脑门、双肩道:“我替他祈祷。”
这时,烟姐的呼喊声犹如泥沉大海,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再次大喊道:“宁、疏、影,我知道你听的见,是男人就露头!”
“汪、汪、汪!”
四条守卫D.I.E的警犬惊得开始狂吠,不少防暴守卫探头往院子里瞅,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那道苗条的黑色女影。
“你的破锣嗓子,打扰我消化了。”楼上的窗户打开,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属于宁疏影的,他疑惑道:“你……是谁?”
烟姐抬起头,她激动的道:“夜心!你忘了吗?年前我挑战过你,被你轻易击败了!”
“夜心……”宁疏影沉吟了数分钟,没心没肺的回应道:“没印象。”
“你骗人!”
“抱歉。”
淡然的傲意流动,宁疏影波澜不惊的道:“败在我手中的人数不胜数,每个都记住岂不是累死?所以,对于我打败的人,会自动性的遗忘。”
我心头感概万千,宁二货这话有点伤人,好歹你摘掉姑娘家的文胸拿来擦飞刀,碾碎了对方的骄傲,此时稍微几句话安抚下她也行啊。我觉得烟姐下一秒便发飙的骂一句,然后掉头离去。
令人意外的是,烟姐紧咬的嘴唇几欲渗出血,默默地凝视楼上某个窗户前,那张亦正亦邪的迷人脸庞,她握住的拳头忽然松开,较劲的笑容绽放在其脸庞,“记不住败给你的是吗?那我就打败你!你最好别死,不然的话,我势必刨你坟墓,鞭你尸骨。”
“死了又没感觉,随便你。”宁疏影打了个哈欠,“扑哧!”他关死窗户,任由烟姐站在那。
天色暗了,烟姐痴痴的站了近一个小时,她转身离开院子,消失在夜幕中。我们谁都没把这事放心上,继续看老蒋玩游戏,夜间十一点时又给宁疏影加了餐,林婉婉睡醒继续在办公室忙碌,正当我和老蒋打算睡觉时,突然听见楼梯传来“哗啦、哗啦”的动静,狐疑的跑出休息室,发现烟姐往二楼搬行李!
我诧异的道:“你大包小包的,想整啥幺蛾子?”
烟姐自顾自的搬完箱子,她气喘吁吁的道:“在这暂住,等某人痊愈了,我挑战完他再回省部。告诉我哪个房间可以住人?”
“……”我愣住,这女人真难缠,宁二货不待见她,竟然赖这不走了!我随手指了个空屋子,道:“灰可能有点多,你自己收拾。”
烟姐将东西堆在门口,她走入房间看了眼,便挥动笤帚、拖布打扫卫生。
……
一觉睡到天亮,老蒋贴心的在为宁疏影准备早餐。
我来到林婉婉的办公室,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玻璃罐子,我试探性的喊了句:“婉宝?”她没理,我心说该不会睁眼睡着了?站在办公桌旁边,我拿手划过她视线,林婉婉回过神,她抬头看见是我,温笑道:“凌宇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五分钟了。”我心疼的道:“你熬了一夜,累不?配的药有效果吗?”
“没事,只要影哥哥健康就好。古代螭蛊在他体内营养跟的上,就不会伤害他的器官。”
林婉婉拧了拧脖子,她指着玻璃罐子道:“狄苍内脏被吃没了,我又往里边放了些动物器官,我眼睛花了,数了几次数量都不一样。你帮我数数三色线虫多少条啦?”
“好的。”我吻了下她的额头,凝视着这群尾巴晃来晃去三色线虫,“1、2、3……82、83、84!一共84条!诶?好像它们的粗细,缩水了二分之一。”
“药起效了。”
林婉婉开心的抱住我胳膊,她低声道:“一晚上才增加12条,形态缩小,可以暂时给他服用这种药。螭蛊繁殖的速度,明显降低了数倍。我在加把劲,争取完善抑制螭蛊的药方。”
“现代螭蛊的对策呢?”我好奇的道,她昨天抽干了一粒肉痘,不知道有没有研究出结果。
“还没。”林婉婉蹙起眉,推测道:“目前来看,注意别清洗皮肤,否则会大面积扩散。”
不能洗漱?对宁疏影来说有点难,我思忖道:“你哥他有轻度的洁癖,这个条件实施起来有点难,得你们来劝。”
“包在我身上。”林婉婉喝了口水,她花了半个小时,聚精会神的精确称量每种药物,配了五个小药包,她拿起一个递给我,“早饭时混在他的饭里,一起吃。哦,对了,今天你们是不是就要出发去苗寨了?”
“嗯。”我点了点头。
林婉婉想了想,她捏向我肩膀,道:“现在因为影哥哥,所以耽误了你的治疗。你在外边注意点,别再添新伤,另外,保护好我姐姐。”
“放心。”
我挥了挥拳头,信步迈出门,望见老蒋端着食物准备敲门,我急忙叫住了他,拆开药包洒入饭内,药沫颜色有点艳,我拿勺子搅拌了几下,满意的道:“OK!”
接下来我们仨没管烟姐,驾车去东街吃过早餐,林婉婉在休息室补觉。老蒋他们玩游戏时,宁疏影幽怨的道:“今天的饭味道好怪。”
“你吃了没?”老蒋敲出行字。
宁疏影回复道:“勉勉强强。”
“皮肤起了几个肉痘?”
“六个。”
得亏他没挑食,我窃笑说:“老蒋,我们可以合伙开家黑暗料理店了。”蒋天赐憨笑道:“提议不错。”他大手覆盖住鼠标,大杀四方。
……
清晨七点,林慕夏赶到D.I.E。得知古代螭蛊的繁殖速度被林婉婉抑制,体表的现代螭蛊也没有狄苍那般骇人,她紧皱眉头稍有舒缓,打开包拿出一份地图,塞到老蒋手中,嘱咐道:“蒋男神,准备一下需要的装备,八点我们乘男神的车出发,去贵州施秉县的龙塘苗寨,路途有点远,凌宇,你去采购点食物、水。”
分工完毕。
仅用了半小时,我们准备好一堆吃的、用的,以防万一,我还备了百十发子弹,老蒋没扛巴雷特,他带了把步枪和高爆手雷。林慕夏清点完物品,给林婉婉留了张字条,觉得没啥遗漏的了,便一块将这些东西塞入后备箱。
老蒋发动了车子,驶出D.I.E时,像猛地想起啥,他突然刹住,匆匆跳下车跑入办公楼,剩下我和林慕夏面面相觑。大概十分钟后,老蒋空手而归,我奇怪的道:“老蒋,你跑回去干啥?”
“担心宁公子吃的食物有差池,找那女蜘蛛顶我班。”他踩住油门,驶向西街的方向。
此刻,我恍然大悟,光林婉婉一个人顾不过来,烟姐留在D.I.E还有点用,凭她对宁疏影的心思,肯定不会马虎的办老蒋交待的事。关于龙塘苗寨的资料,林慕夏事先早已备好,估计她昨晚也熬了夜,双眼布满红血丝,没撑多久便侧头倚在座背昏昏欲睡。我拿手机和宁疏影聊天,关注他实时动态,临近中午时,他的左肩出现三枚肉痘,随着时间流逝,现代螭蛊的分布范围越来越广。
贵州省几乎在祖国的最南边,临近云南、广西。而施秉县位于贵州省中东部,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西北部。我们从天南市自驾到那,优先考虑的是节约时间,老蒋决定抄近路,中间有几段路挺不好走。午后下了高速时,开始变得颠簸,又逢春夏交接之际,天空降起了倾盆大雨。
第三百五十五章:化天卦
水滴子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犹如爆豆般,林慕夏睁开眼前,问清行驶到哪了,紧接着她扫了眼地图,急促的道:“蒋男神,这段路环山而绕,路的宽度又窄又斜,雨水冲刷容易滑坡,我建议先停一会,等雨停了再走。”
蒋天赐放缓了车速,注视前方仅有四米宽的狭道,他大脑袋垂低,“行,毕竟一车三命,要不自己,照冲不误。”将越野车停在相对宽敞的空地。
“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我手掏向后备箱,取出三瓶水和猪肘、几袋面包,我们仨吃完聊了会,瞧雨还没停的架势,困意上涌,纷纷陷入睡眠状态。我醒来时,感觉车在移动,老蒋凝神握住方向盘,稳稳的驾驶在湿滑的窄路,雨淅沥沥的小了很多,我心说换成自己,是不敢开。
林慕夏并没担心,她心安的浅睡。
我闭上眼继续睡,当军用越野即将绕开山路时,老蒋一个急刹车,坚硬的椅背差点将我们脑袋撞破,我惊慌失措的道:“老蒋,咋了?”
“好险撞死人。”他呼呼喘泽大气,指着车后方数米远的人影。我和林慕夏侧眼望去,此人穿的朴素,手持一根竹拐杖,背向我们,他的衣服被雨水浇湿,风雨中身形瑟瑟发抖,我揉了揉眼睛,诧异的道:“林大脚,你看这人像不像裴头?”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态,尤其是握拐的姿势……简直是老狐狸的翻版。
林慕夏眉毛一挑,她道:“背影好像!”
撑开伞,我们推开车门,决定上前一瞧究竟。男人握住竹拐杖的手颤动,我试探性的喊道:“你好,打扰下,这里是哪儿啊?”
男人转过身,他戴了个墨镜,脸朝的方向是我和林慕夏右边的空气,我确定认错人了,他老的不成样子,下巴挂着一撮白色的山羊胡,雨水缓缓流过皱纹的间隙,起码得有六十岁了,脸型更是与老狐狸风牛马不相及,老人音质苍老的道:“蛤山。”
“谢谢。”我失落的道,旋即看见他可怜的模样,我关心的说:“老人家,大雨天的,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多危险!家住哪的?”
“天南的。”
老人抬起竹拐杖敲了敲泥地,郎笑道:“半路被人从车里赶了下来,别看我老了,腿脚还利落,还能走到家。”
“天南?”
林慕夏惊呼道,这已经临近中南部了,数百公里远,徒步走的话,得猴年马月才能抵达?我们相视一眼,怀疑老人的思维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如若他孤零零的蹒跚前行,恐怕得累死在途中。
“小姑娘,你们知道天南市?”老人问道。
林慕夏犹豫片刻,她动了恻隐之心,道:“我们就是天南的,现在去贵州省办事。您若不嫌弃的话,我们把您送到附近小城的旅馆,顶多几天时间,等办完事返回时,再送你回家。”
老人婉言谢绝道:“不用了。”
“哦……那您千万注意小心。”我叮咛了句,便和林慕夏转身向车行去。
“哎~你们等等,别慌着走。”
老人急忙叫住了我们,他疑惑的道:“你们真是天南的,此行真是去贵州省?”
“素不相识,没必要骗你。”我无奈的道。
“好巧。”老人捋动胡须,他点着竹拐杖歪歪扭扭的移向这边道:“老朽说的不用了,并不是拒绝你们的好意。年轻人,因为我想和你们一道同行。我原本是搭顺风车去贵州某个小县城,绕过蛤山时,无良司机狮子大开口想要钱,我却身无分文,被赶了下来。”
林慕夏半信半疑的道:“您去贵州小县城的目的是什么?方便说吗?”
“不方便。”
老人臭屁的扭头,与我们背道而驰,他边走边道:“罢了,既然不愿意带我这老家伙,我还是回天南吧。”
“凌宇,你觉得如何?”林慕夏盯着老人背影道。
我甩了甩鞋上的泥巴,以貌取人的道:“这人处处透着古怪,阴天戴墨镜,行走路线斜斜歪歪,一会贴近山路边缘,一会跟撞向山壁似得,若不是他气定神闲,我都担心他走几步会玩完。”
“蒋男神的车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而耗多少油。”林慕夏转动雨伞,水珠子摔落,她缓缓的道:“那就帮帮他,顺手做点善事,给宁二货攒攒阴德。”
“嗯。”我吭了声,冲老人背影遥遥喊道:“您等等,我们愿意带你去贵州。”
老人倒也不客气,兴许自知徒步能累死,他麻溜的向后转,加快脚步冲我们走来,生怕晚一秒对方便反悔的溜掉。我和林慕夏主动搀着老人左右胳膊,扶他上了车,与我一起坐后排。
“大恩不言谢,知道你们心好,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老人将手探入怀中,他边摸索边道:“老朽没啥可表示的,送你们一卦。”
“卦?”
我们狐疑的老人手中的动作,他缓慢的掏出一口破碗,碗壁布着三道裂纹,蔓延至碗底,边沿有数个大大小小的缺口,连乞丐都不用这般残破的工具,我突然想到传闻中的算命先生,瞧他戴着墨镜一副高深莫测的气势,莫非老人真精通玄学命理,有两下子?
转念一想,我暗暗摇头,心说绝大多数算命先生均是骗钱的,小耳朵就是个典型例子,那些祖先传下精髓,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况且我们当警察的,大多都为无神论者,有点东西很悬,虽然无法用科学解释,但只能说如今科技水平不够。
“你们想求什么卦?”老人右手插进兜内,取出三枚不知是何年代的铜钱,稳稳的用无名指肚托住它们。
林慕夏想了想,她饶有兴趣的道:“此行目的是否能达成。”
“目的是取物还是寻人?”老人凝重的道。
“都有。”我笑了笑,道。
老人认真的问:“最终目的呢?”
林慕夏眨了眨眼睛,她吐出两个字,“救人。”
老人无名指肚微微倾斜,三枚铜钱仿佛滚饺子般,蹿入破碗中,撞的“叮当、隆冬”直响,他一手稳稳的托住碗底,一手覆盖住碗口。按照常理来说,铜钱不到两秒便会静止,结果碗中清脆的撞击声足足持续了五秒,我们均被代入了这股猎奇的气氛,专注驾车的老蒋除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时,老人缓缓的移开手掌,探出无名指分别触碰安静的铜钱,喃喃的道:“双阴叠阳,索命之相。”
“老人家,能通俗点解释解释吗?”我询问道,捕捉到什么索命之类的字眼,感觉不像啥好话,算命的通常都有一个特点,竟整些晦涩又悬乎的话,让人脑补联想。
“卦性属大凶之兆,第八十六卦,双阴叠阳。”老人脸色有些苍白,他叹息道:“你们想救之人,活不过一天两夜,必死。老朽说句不中听的,小伙子,小姑娘,没必要去贵州省了,趁着人还在,赶回去陪陪此人最后的时光吧。”
我眼中闪过愠怒之色,质疑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这辈子我没骗过人,遇什么人揭什么卦,尽皆如实告之,所以混的如此落魄。”老人涩然而笑,他道:“也打算赶老朽下车是吗?停车,我自己下。”
他话音一落,我总算明白这算命先生为啥流落在荒郊野外了,听意思,敢情给之前同车人算了卦,触了人家心头肉,随后他被丢掉。
“蒋男神,继续开。”
林慕夏安静的瞅着破碗中的铜钱,约过了数秒,她好奇的道:“只有三枚铜钱,每种叠加或排列方式,不过寥寥十余种,怎么会有八十六种卦象?”
“老朽的载卦之物为化天碗,窥天机、断吉凶,问物寻人求姻缘,财运仕途半边天。我的卜术,为《化天卦》,你仔细看,它的裂纹和缺口与铜钱的位置。”老人耐心的讲述自己一脉的渊源,“诸多卦象,共三百六十三。我代代一脉相承,奈何轮到我,最后边的六十三卦已经失传。命理玄学本一家,无异于与天为敌,老朽一派气数将近,我的命格不适于收徒或育养后代,所以……等入土之后,化天卦将永远消失。”
林慕夏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如果算上裂纹和缺口,这二者和铜钱的方位,的确有数百种变化。老人家,敢问你尊姓大名?”
“卜者无名。”老人似乎沉浸在化天卦后继无人的悲伤,他心不在焉的道:“认识的都称我断命老人。”
“断命老人……”我嘀咕了句,还挺名副其实的,他会不会给谁算都断谁命?断命老人这一套说辞讲的极为逼真,反正我是不信宁疏影会因为他丢了仨铜钱而命运。
这时,行在平地上的军用越野车突然颤了颤,旋即恢复平稳,期间我们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寻着源头,我情不自禁的望向他手托住的化天碗,压在最顶上的那枚铜钱竟然滑动,紧紧挨着最底下那枚铜钱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