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冰天雪地
“你已经完成了新兵训练，从今天开始你将成为一名光荣的华夏战士！”叶良辰从身边士兵的手里接过全新的肩章和领章，虽然只是一个上等兵的军衔，但是对于赵永齐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亲手将肩章和领章给赵永齐换上，叶良辰对他敬礼之后，放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既然进了我的连，成了我的兵，就要记住你永远都是三连走出去的战士！不抛弃，不放弃，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这个三连的信念，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
“……”赵永齐愣愣的看了眼前的叶良辰好一会，才咬咬嘴唇下定决心般问道：“连长，我能提个问题吗？”
“说！”叶良辰还是那么干净利落。
“既然是不抛弃，不放弃，为什么连队的训练守则里，你要禁止兄弟们互相帮忙？”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放在赵永齐的心里很久了，他知道今天不问，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问了。
神色之间丝毫没有变化，叶良辰沉声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的兵，要能说也能做！一个在平时训练里，不知道刻苦努力，只知道依靠战友的人，等上了战场，你觉得他凭什么做到不抛弃，不放弃？说大话，喊口号，谁都可以！但是，在说，在喊之前，要记住，首先是自己能做到！”
看着眼前刚毅的面容，直到这一刻，赵永齐才明白，眼前这个冷面男人，心中那一片苦心。他的严厉，正是为了实践这一句口号，所重重踩下的每一个脚印！
“是！”大声回应之后，赵永齐抬起手臂向眼前的连长，敬出发自内心的军礼！
来接赵永齐的军车已经在门口停车，车上下来的士兵，早早已经提起了赵永齐丢在门口的军用背囊。
当赵永齐打开车门，就要上去的时候，只听叶良辰响亮的声音响起：“全部都有！送战友，一二三，唱！”
“送战友，走四方，我们的歌声最嘹亮！”
“在一起，好时光，情谊~~永不忘！”
“我们唱着歌，我们相拥在一起，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流！”
“再见战友，我们挥挥手，相信会有重逢的时候！”
嘹亮的歌声中，红着眼睛的赵永齐举起手臂敬礼良久，最终在歌声里踏上了新的征程。
这里的每一张脸，每一份感动，每一丝情谊，都将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
“欢迎欢迎！”
经过飞机、汽车整整十来个小时的旅程之后，晚上九点多，赵永齐抵达了nmg驻守阿尔山的某边防团。团部里的大人物们，很热情的欢迎了赵永齐。只不过，这里距离他实际需要去的宝格达山边防哨所，还有上百公里的路。就是距离宝格达山外侧最近的一个连驻地，还有近五十公里。
此时才不过是九月中旬，别说是南方的三亚，就算是杭州上海等地，也正是炎炎夏日，可这里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这一路过来，赵永齐身上的衣服是越来越多，穿的也是越来越厚，可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在战士们热情的帮助下，小天等人那些昂贵的设备被很快搬进了温暖如春的营房里。参加欢迎会的几百名军人，已经整齐的坐在礼堂里，一见到赵永齐进来，就起立鼓掌。
说实话，赵永齐感觉自己真的不适应这里。这种将他当大明星看的感觉，第一次让他感觉有些反感。相比之下，他真的很喜欢在三连里时，那种不管是龙傲还是叶凡，都将他当成是个普通新兵的感觉。
然而，这毕竟是这些军人们的好意，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好意，而立刻就翻脸。有些无奈的赵永齐也只能顺着当地驻军的意思，坐在了首席上。
饭菜看着很精致，赵永齐也确实有点饿，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没什么特别的胃口。
“那个……李团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宝格达山哨所？”勉强吃了几口之后，赵永齐放下了筷子，礼貌的询问着。
“那个……”看起来已近中年的李团长，面色有些为难的说道：“小齐呀，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去哨所上面。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要妨碍你们拍摄，而是选比如距离宝格达山最近的那个连部？”
“为什么？”赵永齐皱着眉头，脸色有些勉强的问着。
李团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接到了军区的通知，也拿到了你的配属命令。但是，军区让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这点我实在是很为难。别人不知道，以为那里只是冷一点。可实际上，宝格达山的地形很复杂，而且从现在这段时间开始，气温已经降低到了零下二十几度，暴风雪和封冻期随时都可能出现。你也知道，很多时候不是一句‘保证完成任务’就可以解决一切的。所以，以你们的安全为重，我想还是……”
赵永齐点点头，想了想之后扬眉说道：“团长，如果是个普通新兵被配属到宝格达山边防连，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这个……”李团长看了看赵永齐的神色，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说道：“新兵配属到边防连，会由连部安排在哪个排。如果该排轮到为期三个月的接防哨所命令，那么一视同仁，驻守宝格达山哨所。”
“嗯，这样就行了。”赵永齐露出笑容，指了指小天说道：“其实我也是个新兵而已，只是带着几个麻烦的尾巴。既然别的新兵可以，那么我也可以！”
李团长看着赵永齐好半天，似乎终于被他的笑容说服，点点头说道：“好吧，明天你们跟随运输给养的部队上去。”
“是！”心满意足的赵永齐这才有了食欲，拿起筷子痛快的吃喝起来。
当天晚上，住在装有三层玻璃的温暖营房里，看着窗户外飘起的雪花，赵永齐的嘴角上翘，轻声说道：“你们是不是还在嫌天太热晒坏皮肤了？嘿嘿，想不到吧，我这已经在冰天雪地里了呢！”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一员
“呼……呼……”
听着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赵永齐第三次停下了脚步。微微拽了拽脸上的防寒布，看着精疲力尽的小天说道：“天哥，你还好吧？”
“没……没事。”努力耸了耸肩膀上的摄像机，小天喘着粗气回答着。只不过，从他脸前喷出的大团白雾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呼吸非常粗重。
四个多钟头以前，赵永齐等人从团驻地乘坐多用途装甲运兵车直接抵达距离宝格达山哨所约六十公里的最后一个边防连驻地。
当地的连长一听这些人是要上宝格达山哨所，脑袋就摇的像是拨浪鼓，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还是跟随而来的那位团参谋，将黑大个的连长喊去一边谈话，他最终才勉强答应下来。
也没什么废话，陈姓的黑大个连长就和赵永齐说了一句话：“上去受不住就下来，那地方是会出人命的！”
就这么一句话过后，沉默寡言的黑大个连长直到现在就没再说过任何一句。
原本，赵永齐以为这些当兵的也就是小看人，故意说的好像特别严重，可当真正踏上了前往宝格达山哨所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一些。
花了一个半小时，带着送上山补给的三辆多用途装甲运兵车就不得不停了下来。不是说一个哨所修的好像老鹰的巢穴，还需要人爬上去那么艰难，实质上哨所也有直通连部的公路。
只不过根据运送物资，也护送赵永齐等人上山的张排长说，宝格达山区下了连续一个礼拜的雪，山区一段十公里的公路已经处于近似封冻的状态，而昨天晚上又下了一晚上大雪，现在积雪的深度已经超过十五公分。这种状况下，自身沉重的装甲运兵虽然使用防滑的雪地链，可一不小心就是翻下山谷的危险。所以没办法，只能靠人力来搬运这最后一段。
从相对温暖的装甲运兵车里下来的一瞬间，寒冷的山风就像是要人命般拼命从衣服任何缝隙里往里钻，刺骨的寒意几乎瞬间就从后脊梁直冲脑门。
在原地跳了几步的赵永齐，勉强适应了温度，背起自己的行军背囊，扛起防冻外层的物资包，就跟在那些同样从装甲车里下来的边防战士们，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哨所方向走去。
“注意雪坑！”
“左侧有塌陷！”
“注意冰层！”
一路行军时，总能听到前面传来这样的传话。与常见的大喊大叫不同，这里传讯的方法是挨个往下传，张排长解释说，这是因为担心大声喊会引来雪崩。所以，士兵们每每都是回过头，靠近下一个人，将前面传来的警示传递下去。
短短十公里，认真算算不过万米，普通人上下班远一点的都不止这点距离，甚至出去买个菜，来回也差不了多少。可在这地方行走，还不到半程，众人就已经累的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小天已经停下来几次，第一次赵永齐抢走了他的摄像包，第二次把他除了摄像机之外全部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挂到自己的身上。
现在的赵永齐，背后背着自己的行军背囊，上面叠挂着摄像包，胸前挂着属于他的突击步枪，两侧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凌乱的各种小包，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十五公斤重的物资包。
张排长最初也想要帮他分担一些重量，可却被他拒绝了。到了现在，虽然赵永齐也是气喘吁吁的艰难前进，可排里的战士们看他的眼神却亲切了不少。
认真说，这些战士们对突然出现，来搞什么拍摄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想想也是，按照正常的想法，这些人一来，伺候好了没功劳，要是出了一点点问题，那就是通报批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偏偏不知轻重的要去最艰苦的地方搞什么体验，这不是给普通战士们增加额外的麻烦吗？有这种思维下，怕是谁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若不是赵永齐总是笑眯眯的，脾气性子都不错，说不定这些战士连搭理他们的兴趣都没。
可现在看来，五个人的摄像组自己分担了所有设备，赵永齐除了帮小天拿了设备之外，还按着普通士兵的标准，选了个大号的十五公斤物资包。这种做派，加上令人佩服的体力，逐渐扭转战士们异样的目光。
终于从相对难走的山道上转到一小片凹陷的空地，张排长打了个手势，早已经习惯了的战士们纷纷靠在山壁上坐下，算是暂时能喘口气。
“小齐，怎么样？还坚持的住吗？”张排长数了数人头，发现一个没少，这才摸到赵永齐的边上坐下，拉下防寒布露出那张发红的脸颊，帮着他把背包先拿下来放到一边。
“没事，就是这路实在不好走。”舔了舔嘴唇，赵永齐笑着问道：“排长，这里一年四季都这样？”
“也不是，你们要是早两个月来，这里就好走的多。”张排长看赵永齐确实没事，安心不少，靠坐在了岩壁上指了指远处说道：“不过，你上去之后还是要小心。如果可能的话……”
张排长说到这里，看了眼小天肩膀上的摄像机，靠近赵永齐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我会和轮守的老王（现任哨所排长）说一下，最好你不要去参与例行巡逻。山那边的路，可比这边难走多了。”
赵永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张排长的好意，也没必要在这里反驳。
眼见赵永齐“答应”，张排长似乎也放心了不少，站起来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休息十分钟，一会小心点。”说着，就起身向别的战士们走去。
此时的天空中还在下雪，可是雪花并不算大，至少不会有视线被遮挡之类的麻烦。从坐着的半山腰望去，整个世界就仿佛被笼罩在白色中，无论远近，无论是山还是树，这里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白！
冰冷的空气冲入鼻腔时，感觉自己的鼻翼都会被冻住，每每呼吸间，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冰冻和融化的过程。
就是这片常人不愿多呆一秒的地方，一群祖国的卫士却以此为家，心甘情愿的驻守在这里。
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华夏儿女，他们甚至比你我更年轻，可他们却选择了你我或许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成为一名光荣的——华夏卫士！
环视四周，赵永齐忽然有种自豪感从内心升起，喃喃自语：“从今天起，我也是这里的一员了！”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扛着萝卜的摄像师
“快，快些进来。”
在热情的哨所战士们帮助下，踏进温暖哨所驻地的一刻，赵永齐感觉自己整个人活了过来。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被那些脸上带满笑意的战士们接走，浑身轻松下来，想要解开军大衣的时候，才发现外层的军大衣简直就像是冻成了冰棍，甚至解开时还能发出咔咔的轻微响声。
“谢谢。”接过一名略显瘦小的战士递来的开水杯，正想要送入口中的时候，忽然赵永齐发现眼前的小战士正盯着他发愣。
“怎么了？”被那种带着兴奋和疑惑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赵永齐低头看看自己，发觉自己身上的军装并没什么问题，不由下意识的问道。
“啊！”小战士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兴奋的喊道：“小齐哥？是小齐哥？”
哨所驻防排中的战士们立刻都围了过来，一看果然是赵永齐，好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一名身材魁梧，脸色略显黝黑的高大汉子，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一下握住了赵永齐的手掌，连连摇着说道：“之前就听排长说有个摄制组要到我们这里来，没想到竟然是小齐哥！排长带人去巡山了，我是一班长李耀国。”
“班长好。”赵永齐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敬礼说道：“新兵赵永齐奉命调任宝格达哨所！”
“赵永齐同志，我代表宝格达哨所驻防二排欢迎你！”李耀国同样敬礼之后，拍拍赵永齐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规矩过了，坐坐。咱们这里没那么多臭规矩，都是自家人。”
看对方脸上真挚的笑容，赵永齐安心的坐下，一群战士立刻都围到了他的附近。最开始看着他的那名年纪看起来很小，体格也不算强健的战士，性子似乎很活络，盯着他感兴趣的问道：“小齐哥，你不是应该在拍戏吗？怎么突然应征入伍了？”
对这些战士们，赵永齐也不想瞒着，抓抓脱掉军帽的乱发，笑着说道：“我突然接到总宣的征调，说是要向全国人民展示边防战士们的艰苦，所以就来这里了。之前也受了一段时间的新兵训练，不过比起各位肯定是不行的。”
“哈，演电视肯定是小齐哥厉害，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我们就厉害了。”小战士很直爽的开口大笑。
牛眼一瞪，李耀国抬手就拍了一下小战士的脑袋：“牛金山，咱们排里就属你最怂，你还好意思说！”
“哈哈哈……”周围的战士们一阵大笑，让名为牛金山的小战士满脸通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小声抱怨什么。
一旁同样坐着休息的张排长咧嘴笑道：“你们还别不信，我看小齐不比你们差。”
听张排长这么一说，周围那些一起上山来送物资的战士们便纷纷点头，一脸认同的样子。这样的做派，自然是引来了驻守排战士们的兴趣。
张排长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从小齐身上卸下来的东西也看到了吧？这可是从山下十公里一路背上来的，路上都没换过手！问问，你们中几个能做到的？”
众人一惊，有没看到的，立刻就转向了一边还堆着的物资。李耀国瞪大眼睛实诚的说道：“我开始还以为是就拿了进门那一段，拍个影像的！还真没看出来，细皮嫩肉的，还真是一条汉子！”
“这话说的……”赵永齐装出苦着脸的样子，挥了挥拳头笑道：“我这已经当了二十一年汉子了好吧。强烈要求正名！”
“哈哈哈……”周围的战士们一阵畅笑，众人之间的关系，仿佛也在笑声中亲近了不少。
……
休息了一个小时，张排长没等到巡山回来的王排长就先行离去了。下山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何况还需要赶回连队，王排长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干耗。最后握手离别时，这实诚的汉子，还一再关照赵永齐要自己注意安全，这才带着他的排离开。
张排长走了，赵永齐也进入了正规。很自然的，他被李耀国要去了一班。从现在开始，就算是李耀国手下的兵了。
安排好铺位之后，李耀国就带着赵永齐先熟悉整个哨所。哨所不大，一间住人的营房最大，中间有个三层楼的小房子，那是整个哨所的观察哨，每天不间断有人在三楼依靠地势观察附近。在营房的左侧有个略小一些的平房，那是食堂和厨房。在右侧则是雷达站。
为了保证雷达能够正常运作，像现在这种下雪的日子，每隔一个小时，就需要有人爬上去喷化冰剂，以防雷达出问题。按照李耀国的说法，这也是整个哨所最贵重的东西，坏了什么也不能坏了雷达。
整个哨所大致呈现“凹”字型，以上的那些建筑就是这里的全部。
和山下的连队驻地一样，这里的玻璃都是三层，透过玻璃看外面，总感觉有些模糊。没办法，要不是这么厚实的玻璃，根本别想保证营房的温度。
带着赵永齐在哨所里溜达了一圈，重新回到营房里，李耀国抖去身上的雪花，笑着说道：“估计在过一会排长就回来了，你放心，他脾气很好，看到你也会很欢迎的。先去休息一会，今天送来了给养，晚上让炊事班做点好吃的，算是接风。”
赵永齐很坦诚的收下了班长的热情，在部队里一段时间，他也开始逐渐明白，这些汉子中没必要弄那么多客道，该收的就心怀感激的收下，不该收的别人也不会诚意满满的给你。
一个多小时之后，王排长带着三个战士回来，果然就和李耀国说的一样，根本没有半点虚假的接受了赵永齐的报道。
晚上，炊事班做了几个好菜，整个排三十多个人，挤在不算大的食堂里，每个人都穿着半新军装正襟危坐。
“呃……其实大家没必要这么拘谨。”赵永齐看到战士们紧张的样子，抓抓乱发说道：“天哥他们的摄像机，当是萝卜就行了！”
“小齐哥，没什么人会扛着萝卜在这里折腾吧……”小天苦着脸的声音，顿时引来众人的一片笑声，原本那拘谨的气氛，似乎也松了一些。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扛着萝卜的摄像师
“快，快些进来。”
在热情的哨所战士们帮助下，踏进温暖哨所驻地的一刻，赵永齐感觉自己整个人活了过来。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被那些脸上带满笑意的战士们接走，浑身轻松下来，想要解开军大衣的时候，才发现外层的军大衣简直就像是冻成了冰棍，甚至解开时还能发出咔咔的轻微响声。
“谢谢。”接过一名略显瘦小的战士递来的开水杯，正想要送入口中的时候，忽然赵永齐发现眼前的小战士正盯着他发愣。
“怎么了？”被那种带着兴奋和疑惑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赵永齐低头看看自己，发觉自己身上的军装并没什么问题，不由下意识的问道。
“啊！”小战士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兴奋的喊道：“小齐哥？是小齐哥？”
哨所驻防排中的战士们立刻都围了过来，一看果然是赵永齐，好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一名身材魁梧，脸色略显黝黑的高大汉子，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一下握住了赵永齐的手掌，连连摇着说道：“之前就听排长说有个摄制组要到我们这里来，没想到竟然是小齐哥！排长带人去巡山了，我是一班长李耀国。”
“班长好。”赵永齐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敬礼说道：“新兵赵永齐奉命调任宝格达哨所！”
“赵永齐同志，我代表宝格达哨所驻防二排欢迎你！”李耀国同样敬礼之后，拍拍赵永齐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规矩过了，坐坐。咱们这里没那么多臭规矩，都是自家人。”
看对方脸上真挚的笑容，赵永齐安心的坐下，一群战士立刻都围到了他的附近。最开始看着他的那名年纪看起来很小，体格也不算强健的战士，性子似乎很活络，盯着他感兴趣的问道：“小齐哥，你不是应该在拍戏吗？怎么突然应征入伍了？”
对这些战士们，赵永齐也不想瞒着，抓抓脱掉军帽的乱发，笑着说道：“我突然接到总宣的征调，说是要向全国人民展示边防战士们的艰苦，所以就来这里了。之前也受了一段时间的新兵训练，不过比起各位肯定是不行的。”
“哈，演电视肯定是小齐哥厉害，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我们就厉害了。”小战士很直爽的开口大笑。
牛眼一瞪，李耀国抬手就拍了一下小战士的脑袋：“牛金山，咱们排里就属你最怂，你还好意思说！”
“哈哈哈……”周围的战士们一阵大笑，让名为牛金山的小战士满脸通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小声抱怨什么。
一旁同样坐着休息的张排长咧嘴笑道：“你们还别不信，我看小齐不比你们差。”
听张排长这么一说，周围那些一起上山来送物资的战士们便纷纷点头，一脸认同的样子。这样的做派，自然是引来了驻守排战士们的兴趣。
张排长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从小齐身上卸下来的东西也看到了吧？这可是从山下十公里一路背上来的，路上都没换过手！问问，你们中几个能做到的？”
众人一惊，有没看到的，立刻就转向了一边还堆着的物资。李耀国瞪大眼睛实诚的说道：“我开始还以为是就拿了进门那一段，拍个影像的！还真没看出来，细皮嫩肉的，还真是一条汉子！”
“这话说的……”赵永齐装出苦着脸的样子，挥了挥拳头笑道：“我这已经当了二十一年汉子了好吧。强烈要求正名！”
“哈哈哈……”周围的战士们一阵畅笑，众人之间的关系，仿佛也在笑声中亲近了不少。
……
休息了一个小时，张排长没等到巡山回来的王排长就先行离去了。下山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何况还需要赶回连队，王排长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干耗。最后握手离别时，这实诚的汉子，还一再关照赵永齐要自己注意安全，这才带着他的排离开。
张排长走了，赵永齐也进入了正规。很自然的，他被李耀国要去了一班。从现在开始，就算是李耀国手下的兵了。
安排好铺位之后，李耀国就带着赵永齐先熟悉整个哨所。哨所不大，一间住人的营房最大，中间有个三层楼的小房子，那是整个哨所的观察哨，每天不间断有人在三楼依靠地势观察附近。在营房的左侧有个略小一些的平房，那是食堂和厨房。在右侧则是雷达站。
为了保证雷达能够正常运作，像现在这种下雪的日子，每隔一个小时，就需要有人爬上去喷化冰剂，以防雷达出问题。按照李耀国的说法，这也是整个哨所最贵重的东西，坏了什么也不能坏了雷达。
整个哨所大致呈现“凹”字型，以上的那些建筑就是这里的全部。
和山下的连队驻地一样，这里的玻璃都是三层，透过玻璃看外面，总感觉有些模糊。没办法，要不是这么厚实的玻璃，根本别想保证营房的温度。
带着赵永齐在哨所里溜达了一圈，重新回到营房里，李耀国抖去身上的雪花，笑着说道：“估计在过一会排长就回来了，你放心，他脾气很好，看到你也会很欢迎的。先去休息一会，今天送来了给养，晚上让炊事班做点好吃的，算是接风。”
赵永齐很坦诚的收下了班长的热情，在部队里一段时间，他也开始逐渐明白，这些汉子中没必要弄那么多客道，该收的就心怀感激的收下，不该收的别人也不会诚意满满的给你。
一个多小时之后，王排长带着三个战士回来，果然就和李耀国说的一样，根本没有半点虚假的接受了赵永齐的报道。
晚上，炊事班做了几个好菜，整个排三十多个人，挤在不算大的食堂里，每个人都穿着半新军装正襟危坐。
“呃……其实大家没必要这么拘谨。”赵永齐看到战士们紧张的样子，抓抓乱发说道：“天哥他们的摄像机，当是萝卜就行了！”
“小齐哥，没什么人会扛着萝卜在这里折腾吧……”小天苦着脸的声音，顿时引来众人的一片笑声，原本那拘谨的气氛，似乎也松了一些。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平凡而又可爱的人
哨所的战士们绝大多数都来至于农村，这辈子长那么大，别说是被拍进摄像机，就是连现场拍摄都没怎么看到过。
最初他们看到摄像机时，也就是感觉新鲜有趣，可一听小天无意中说，这些影像都会拿回去在央视播放，战士们就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家里的父母们，也能在电视里看到自己？
带着这种心事，晚上的接风宴开始的时候，战士们把平时舍不得穿的军礼服都给翻了出来，一个个正襟危坐，好像是在进行什么表彰大会，让之前赵永齐刚进来时，着实吓了一跳。
等到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赵永齐这才拿出了萝卜摄像师的理论，果然效果好了一点。
当笑声平息时，赵永齐看看周围那些还有些紧张的战士们，想了想之后，干脆站起来，从另一名摄像的手中拿过了摄像机，扛在自己肩膀上，笑着对众人说道：“第一次来，也没带什么礼物，现在就当是送上一份礼物，每个人都对家乡的亲人说一句吧，我保证，一定会在央视播出！”
说着，赵永齐扛着摄像机走到了最活泼的牛金山面前，对着他说道：“小牛子，说说，想对家里的爹娘说什么？”
“我，我，我……”结结巴巴的牛金山此刻紧张的连脸部肌肉都绷紧，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赵永齐也不急，就这么温和的笑着，等待着。
也许是赵永齐脸上的笑容感染了牛金山，终于深呼吸一口气，牛金山看着镜头说道：“爹，娘，我在这里很好。班长、排长，还有其他战友都对我很好。你们别担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们的儿子没给你们丢脸！”说完，重重的敬了个军礼。
赵永齐第一个敲着自己的手背鼓掌，瞬间掌声就从每个人的手中响起。
笑着对牛金山点点头，赵永齐又将摄像机转向了下一个人：“虎子哥，你这里都三年没回去了，想家吗？”
“想，怎么不想？”名为李虎，看着也虎头虎脑的大男人，有些腼腆的抓了抓脸颊，笑着对镜头说道：“不过俺一点都不为家里担心。上个月俺收到家里的信，说俺家妹子考上大学了，嘿嘿，我这个大老粗没读过多少书，可俺家出了个大学生了！妹子，好好上学，哥好着呢，有空就照顾爹娘，不用为俺担心。我说完了。”说完，同样是个一丝不苟的军礼。
又是一片掌声中，赵永齐将镜头转向了下一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段段简短而又朴实的言语，被录进了镜头。轮到最后几个人的时候，二班战士，名叫孙浩的年轻战士，忽然笑着轻声问走过来的赵永齐：“小齐哥，那个……那个，我可以和对象说几句吗？”
“哈哈哈……”战士们的笑声一下响了起来。
赵永齐把眼睛对周围的战士们一瞪，笑着嗔怪道：“笑个屁，和对象说几句有什么好笑的！说，大声说，说的好，我给你送首情歌，一起播！”
“好~~”战士们立刻大声起哄，气氛也一下热烈起来了。
等到起哄声小了点，赵永齐将镜头对准脸色发红的孙浩，好半晌才见他看着镜头，红着脸说道：“小翠，虽然离开一年多了，可我心里一直记着你。上次收到你的信，我都看了，别担心，我这里什么都好。等再过一年，复原回家乡，我，我，我就娶你！”
“好~~~”
“浩哥，好样的！”
“嫂子，等着咱浩哥！”
赵永齐的双手拍得震天响，一张俊脸也兴奋的红光满面。好不容易等叫好声在王排长的笑着呵斥下停下，赵永齐对远处的小天点点头，后者明了的打开了广角镜头后，他便挤到了孙浩的身边，搭着他的身体，笑对手中的镜头说道：“孙家嫂子，小齐给你们唱首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唱道副歌的时候，赵永齐吼了一嗓子，让会唱的一起唱，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不会。
三十几个大男人的声音不算美妙，但不同温情的刚健，却有着一种令人沉迷的美妙。
录完最后几个人的影像，赵永齐将摄像机交还给摄像师，晚宴也从这时候正式开始。食物不算丰盛，但胜在众人的心情极好，推杯换盅之间，就连赵永齐也稍稍尝了一些辛辣却浓香的白酒，算是人生中第一次品尝正宗的二锅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宴会结束，迷迷糊糊的赵永齐只记得，当天晚上又是跳舞，又是唱歌，还陪着战士们胡闹逗乐了很久，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床。但，不管怎么说，第二天起床时，周围的战士们看他已经没有那种陌生感，仿佛是多年的好友，说话、行动都透着亲切感。
……
宝格达山哨所的生活平凡也枯燥。早晨起来，先去挖冰雪，将这些冰雪放在厨房的灶台边上，一会就成了能洗漱的雪水。山上的给养很珍贵，特别是饮用水，所以洗漱的水源就靠冰雪。然后就是例行的出操，哪怕是零下二三十度，军队中的出操依旧不会停止。
然而就是排长分派任务，巡山的任务一般都是轮换，排长、副排长和三名班长每天轮流带着两支队伍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巡逻。每次都会有一个班的战士被带出去，也就是每三天会轮到一个班参与巡逻。
按照战士们的说法，巡逻是最艰苦的工作，而剩下来的就是负责雷达的除冰。
听起来除冰好像不难，不过是爬上去喷化冰剂，实际上，浑身穿的像是狗熊，还要小心翼翼的爬上爬下，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这个工作，也会在留守的人当中轮流负责。
赵永齐来到宝格达山哨所，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渡过了一周，挖雪也好，或者是除冰，又或者负责哨塔警戒，他都实际参与过，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也就在前天，跟着李耀国进行了一小段适应性的巡逻任务，真正的大范围巡逻任务到现在还没分到他头上。
这一天，山上又来了几个山下的战士，他们是负责送家书的军人。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独家记忆
能在这里地方得到家书，大概是每个战士最喜欢的事情了。离开朋友们大半个月，赵永齐其实也挺想他们，不过自然是不可能有他的什么家书。
看着战士们都各自坐在铺位上看家书，闲着无聊的赵永齐决定开始做狗仔，笑眯眯的扛着一台抢来的摄像机到处溜达，这里问一句，那边逗一下，倒也乐得不行。
“哈哈，咱家妹子真能干，这才进学校还不到一个月呢，就申请到奖学金了！”李虎抖着手中的信，笑的特别开心！
“我爹娘说，家里的老母猪下了一窝小猪仔！”牛金山的心情也很不错，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家里的平安，一点点生活上值得开心的小事，都会让这些守卫在祖国边疆的战士们，开心到极致。想想，家人平安，也正是对他们无悔付出青春最好的回报吧。
正当赵永齐笑眯眯的心情极好时，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一阵“撕啦撕啦”纸张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和其他战士们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赵永齐回身望去，只见孙浩面前的地上，多了一团废纸，而他也正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啪嗒啪嗒的点着打火机。可却因为，抖动的手指不灵活，几次都没点着。
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赵永齐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替他点燃香烟之后，坐在他的身边，也不去捡纸团，小声问道：“浩哥，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孙浩低着头猛抽香烟，却没有回答。
营房中的战士此刻也围了过来，牛金山蹲下身捡起那团信纸，看了孙浩一眼，见他没反应，就打开看了起来。
这里的兄弟们之间没什么秘密，也不需要有什么秘密，周围的战士们很自然的凑过去，这才看了几眼，几个脾气急的战士就已经把帽子一摔，大骂道：“我草！”
“小齐哥……”牛金山脸色漆黑的将信纸交给了赵永齐，低声骂道：“干他娘的！”
疑惑的赵永齐接过信纸扫视，片刻后就无奈的放下，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孙浩的肩膀。
信纸是孙浩喜欢的那个姑娘写来的，大意就是等不了，要嫁人了云云。不管写的多婉转，不管怎么表达，横竖就这么个意思，也难怪孙浩会如此愤怒。
说实话，赵永齐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说是愤怒，但也不知道应该为什么愤怒。说是替孙浩难过，却也不知该如何去难过。感情的事，有些很纯真，可更多的却参杂着其他总总。
很多人觉得当兵没前途，白白浪费大号的青春，可谁又想过，没有这群在白白浪费青春的人，我们早就成了任人欺凌的亡国奴。
然而，漂亮话可以这么说，可事实上要扭转整个社会的风气，并非是那么容易。离开家乡时间长了，谁能保证家乡里的爱人会始终如一？哪怕是成婚了，都有可能闹离婚，更何况是还没结婚的对象。
本来想要说几句话漂亮话安慰的赵永齐，张了几次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除了搭在孙浩肩膀上的手掌之外，只能听到战士们七嘴八舌的怒骂。
“够了！”孙浩忽然重重大喝一声：“小翠也没错，谁让我就是个当兵的呢！家里的田要人种，老人要人养，咱村子里本就穷，难不成还要人家就这么等着？”
孙浩的话，瞬间让所有人闭嘴，沉默的气氛就像是无形的压力，死死的压着每个人。
“小齐哥，唱个歌吧。”孙浩忽然说道：“别唱开心的，也别是安慰人的，咱不用。就唱个会让哭的，好好哭一次，就忘记了！”
“嗯。”赵永齐点点头，转身拿过了名为许田的战士所有的那把破吉他，调动琴弦，略显压抑的歌声传来。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喜欢一个人，看下大雨。
没联络，孤单就像连锁反应，想要快乐，都没力气。
雷雨世界像场灾难电影，让现在的我，可怜到底。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希望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摆在心底，
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
现在我拥有的事情，
是你，
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我喜欢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谁也不行，
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
有关于你，
绝口不提，
没问题~”
死死捏着拳头的孙浩，随着那歌声，慢慢松开，抓着自己的军帽捂在自己的脸上。
没有声息，看不到泪容，有的只是肩膀微微耸动。这是男人的眼泪，不想让人看到软弱的眼泪。没人会看不起，没人会觉得软弱，因为，这是一个汉子，最真挚的感情！
窗外的大雪似乎更浓密了一些，小小营房中的歌声，似乎也更深沉了。那无声的哭泣，和盘旋的音符，似乎交融在一起，更真、更深、也更纯粹。
……
第二天一早，赵永齐看到了孙浩的笑容，虽然面色还显得有些憔悴之色，但看的出来，心中的结似乎解开了不少，剩下的，大概就需要时间慢慢去修补。
当孙浩拍着赵永齐的肩膀说了一句：“小齐哥，谢了。”
这一年多时间来，赵永齐听过太多的感谢和赞美，但这一次，是他笑的最开心的时候。
“赵永齐，牛金山！”早晨安排任务的时候，李耀国喊出了两个名字，“今天你们跟着我巡视山左防区。”
“是！”干净利落的回应声中，赵永齐还带着几分小小的激动。来到宝格达山哨所第九天，终于轮到他参加正规的巡山任务了。
收拾装备的时候，赵永齐对小天说道：“天哥，你就别去了。随便弄个摄像机给我绑在肩膀上就行了。”
小天摇摇头，擦着摄像机的镜头。此刻他手上的摄像机比一般的肩扛式摄像机要小近一半。按照小天的话说，这是专门在寒冷环境下使用的摄像机，否则普通的摄像机在外面近零下三十度的低温环境里，不用多久就会出问题。
“小齐哥，你能拒绝巡山任务吗？”小天笑着回头问道。
“屁话，当兵的哪能随便拒绝任务！”赵永齐想都不想就回答。
“嘿嘿。”小天带着几分狡黠说道：“那摄像师怎么可能拒接摄像呢？”
愣了愣的赵永齐回手一拳打在好友的肩膀上，笑着说道：“你这家伙也和朝哥他们一样，说话越来越拐弯抹角了！”
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小天，赵永齐也不再勉强，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除了小天之外，其他的摄像组成员们并没有跟随出发。
给小天披上白色的防风雪披风，又见他很仔细的将摄像机用专用锁扣，锁在自己手腕的皮带上，将整个人蒙成木乃伊，只留下带着防风镜中的一对眼睛，赵永齐这才握着挂在胸口的突击步枪，站到了李耀国的面前。
“报告，整装完毕！”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暴风雪（上）
一班长李耀国走到赵永齐的面前，为他紧了紧披风的卡扣，怕怕他的肩膀点点头，随即走到三名战士的面前，扬声说道：“今天气象报告说山区可能会出现暴风雪。只不过，我们的任务不会终止。一个军人，没困难要上，有困难更要上！希望你们谨记巡逻条例，注意安全的同时，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敌人！记住，我们的身后就是祖国，就是家园，这里就是我们最后一条防线！出发！”
“是！”整齐的回应声中，一行人排列成直线，冒着已经开始慢慢变强的风雪，走出了温暖的营地，向着风雪肆虐的山区慢慢走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数人组成的长蛇队列，已经深入到山区。这里的积雪早已经没过了脚踝，每一步都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此时的风雪已经越来越大，呼啸而过的狂风，将赵永齐身上的白色防风雪披风吹得啪啪作响。无形的大风，就像是一柄柄利刃，呼啸而过的同时，让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觉一阵阵刺痛。
“去那里，休息十分钟！”虽然近在咫尺，但是李耀国的声音就好像从极远处传来，哪怕他已经声嘶力竭，可听到耳朵里感觉还是很飘渺。幸好，手势能够传达更多的意思，顶着风雪的战士们，跟在李耀国的身后，向着三面被山石围拢的凹陷中走去。
没有了狂风，虽然头顶上还是有不少雪花落下，但是众人不由深深的喘了口气，好像快要冻僵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活了过来。
“班长，今天这暴风雪好大呀！”牛金山拉下自己的面罩，皱着眉头说道：“来这里一年多了，除了去年封冻期的那次，好像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
靠在岩石上休息的李耀国也点点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已经十分昏黑的天色说道：“一会再往前巡一段，要是天气还这样，我们就转回去。”
“好嘞！”听到李耀国的言语，牛金山不由一阵高兴，从自己最内层的怀里掏出一包应急口粮，拉开了底部的加热环，只一会功夫就看到阵阵白雾从破口处升腾起。也不管是不是烫嘴，牛金山拿出勺子就将其中类似牛肉酱的高热量食物送进了嘴里，吸吸呼呼的吃了起来。
赵永齐也知道，这可不是牛金山那么馋嘴，这种天气里人的体温下降很快，不补充热量食物，很容易会感觉疲劳。同时，更快的进食速度也是为了能够吃到温暖的食物。要是慢一点，手中的袋子很快就会变成一坨冰疙瘩。
同样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食物，帮小天弄热一份之后，赵永齐抓起了自己的食物袋子，和牛金山一样，还未等加热物完全结束，就送进了口里。
“小齐，感觉怎么样？”补充食物的空档里，李耀国对着赵永齐问道。
“班长，放心，我没事，好着呢。”赵永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掏了掏食物袋，发现已经只剩下点残渣，干脆竖起来倒进口里，就将袋子塞进了自己外层的衣物口袋里。
这样的做法，本来赵永齐以为是为了环保。可实际上，听过李耀国的解释才知道，这是防止可能出现的越境敌人，根据食物袋子知道巡逻队的位置。所以，野外不管是做什么，哪怕是抽根烟，烟灰都得自己带回去。
见赵永齐气色不错，而小天虽然看起来有点疲劳，但也没什么大问题，李耀国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思，现在总算是放下了。
在小山坳里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李耀国一声令下，整装完毕的战士们，低头扫视地面，发现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东西之后，便再次组成长队向着预定的道路前进。
现在李耀国在最前面，赵永齐第二，接着是小天，最后则是牛金山。
此刻，风雪已经越来越大，周围的景物也已经完全被风雪遮盖住，要想看清楚前路，必须每分钟都抬手擦擦防风镜，即便是这样，内侧也会因为体温而结上冰霜影响视线。
呼啸而过的狂风，几乎将所有声音都遮蔽，几个战士之间只能靠手势比划来知道大概的意思。
李耀国大概也觉得这样下去太危险，终于再爬上一块高地之后，举起望远镜巡视一圈，摆摆手示意几个人转身。
这是一条相对狭小的山路，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很长的斜坡，平时应该可以三人并行的山道，此刻因为积雪和冰霜，看起来更宽了一点，但众人还是一点都不敢大意，靠着山壁一侧，按照安全条例，一个个的转身，未转身的先保护转身的，而后继续，重复以上动作，直到整个队伍调转。
本来应该是从赵永齐这里开始，可不知道为什么队列最后的牛金山竟然第一个转身，这么一来，毫无准备的林天被他的背包带勾到，整个人一滑，直接摔倒。
赵永齐此刻正转到一半，眼见小天头下脚上，向着斜坡的方向滑去，想都没想，一下扑倒在地上拽住了小天的脚踝。
若是只有两个人，那么赵永齐和小天就都安全了，只需要稍微花点时间，让小天稳住身体，就可以平安无事。可此刻却不是两个人。
小天被突然转身的牛金山刮倒，而他摔倒的动作，又撞到了牛金山的腿，整个人重重翻在小天的身上，如此一来，赵永齐单手抓住小天的脚踝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毕竟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粗大防寒裤的脚踝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两个人的重量一上来，赵永齐只感觉手上一滑，原本抓住的脚踝现在已经变成抓住了鞋底。
地势略高一些的李耀国在这几秒时间里，已经扑了过来，猛然抓住小天的裤腿，可就在此时，只听最外面被小天拽着的牛金山身下咔擦一声轻响传来，一大块冰雪碎裂，猛然就将没有支撑的牛金山带了出去。
刚刚扑到的李耀国几乎同时身体向前滑出，被这股冲力带着向斜坡滑出。
此时位置最稳的赵永齐本来只要放掉小天的脚尖，最起码他自己不会被带出去，可他却下意识的抱住了李耀国的大腿。
这可不是平地，只需要有足够的力气就能拖住三个人的身体。赵永齐的身下全是冰雪，哪怕他已经用空着的单手试图重重抓住地面，可依旧不可制止的被带着向外滑。
“放手，放手！”这一句话，是今天赵永齐听到李耀国对他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千零四十章 暴风雪（下）
已经不需要去回答班长的狂喊了。
几乎就在班长的喊声落下的同时，赵永齐的半个身子也已经滑到了陡峭的斜坡边上。此刻，就算是他真的松开抱着班长李耀国的半条腿，怕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他们一起滑落下去。
最外面的牛金山此刻只有一条武装带还拽在小天的手里，整个人打着滚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被班长李耀国抓着裤腿的小天头下脚上，除了用手胡乱抓着冰面之外，根本没任何实际的作用。
在随着两人的体重，跟随地球引力向下滑去的同时，几乎腰部以上一离开小路，李耀国的身体就打横过来，翻个圈几乎与小天成了并行的样子。
死死拽着李耀国小腿的赵永齐努力用全身的力气不让他脱离自己的手掌，可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却已经没有办法争夺，只能听天由于的滑向坡道。
整个上身一脱离道路，几乎完全是冰块的坡道就成了最好的加速器。四个人的身体像是一串蚂蚱，向着坡道底部看不清的黑暗中高速下滑。
嘭，一声轻响传来，努力保持身体的姿势，依旧能够趴在坡道上高速下滑的赵永齐，很清楚的看到牛金山的身体撞到了一堆冰疙瘩上，也正是这一撞，彻底让他从小天的手中脱离，翻滚着向左侧偏出。看他现在的样子，很明显已经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还不等赵永齐担忧，自己抓着的李耀国就重重撞上了一颗斜着生长的小树。这里的小树可不是什么柔软的木头，而是是像水泥柱一样的冰雕！
咔嚓断裂声中，李耀国的身体被弹起，还不等赵永齐想发力把他拖回来，他的手臂就以极快的速度撞上树根部分。
手腕骨传来一阵刺痛，被撞击的反射神经系统根本不给赵永齐自己选择的权力，就松开了抓住小腿的手掌。不甘心的赵永齐此刻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李耀国和他手中的小天，与自己分开，向着右侧滑行下去。
收回手掌的赵永齐甚至都来不及大喊，就见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出现了一块比人还高大的巨星冰雪岩石。
最后的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抱紧自己的头部，努力用后脚踢了下地面，让自己整个人打横过来。随即，一股超强的撞击感从后背传来。
背后的行军背囊终于当了次英雄，成了不让赵永齐脊柱撞断的功臣。几乎与冲击垫一样的作用下，赵永齐发觉重重的撞击下，整个人飞了起来。
天空中还是星星点点密密层层的雪花，昏黑的大地仿佛将一切都笼罩住，就像是世界末日。
“原来，暴风雪的天空是这样的！”
这是赵永齐最后一个念头。当他的身体再次落地时，剧烈的震动中，眼前一黑，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
天空中的风雪还在肆虐，似乎因吞噬了四个生命，呼啸而过的狂风兴奋中更猛烈了一些。
密密层层的雪花在狂风中吹落，将本就被冰雪覆盖的大地盖上一层更厚实的白衣。
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知名的小山谷谷底，几颗冰雕树木下，人身大的雪堆突然动了一下，下一秒，一只带着手套的拳头伸出了出来。
使劲晃了晃拳头，接着胡乱的左右摇动片刻，一个浑身被积雪覆盖的身影，抖动中慢慢坐了起来。
晃了晃似乎有些晕眩的脑袋，抬起手使劲敲打了几下防寒帽的边缘，似乎让自己神智清醒了一些。
茫然看着四周的男人，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哗啦一下站了起来，让身上的雪花瞬间飞散成一片白雾。
“天哥！班长！小牛子！”赵永齐的声音穿破风雪，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踉跄的向前冲出几步，总算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赵永齐扯开脸上的防寒布，使劲喊着：“天哥！班长！小牛子！”只可惜，白茫茫的世界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罢了。
站在原地，左右转来转去看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任何类似人形物体时，赵永齐正想转身，却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手腕一阵刺痛。
皱着剑眉捏住自己的手腕，用嘴巴咬掉自己左手的手套，拉起袖子，捏了几下，他才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运气还算不错，只是扭伤罢了。”
重新拉下袖子，戴上手套，也不去管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腕，看了看身后那片不知道多高的陡峭斜坡，赵永齐大致判断小天掉下来的方向，在冰雪中迈开了步伐。
几分钟之后，雪地里一件黑色的物体引起了赵永齐的注意。
猛然扑上去的赵永齐一看，是小天绑在手腕上的摄像机。
“天哥，天哥！”将似乎还在工作的摄像机随手丢开，胡乱用手在雪地里顺着那条细细的锁链一阵乱刨，几乎瞬间就刨出了白色的防风雪披风。
一分钟之后，昏迷中的小天被赵永齐拖出了雪地。
将小天拖到一课大树边上，脱掉手套的赵永齐先检查了小天的脉搏和呼吸，发现并没有失去生命的迹象，这才微微放心，啪啪轻轻抽打小天青白色的脸颊。
“嗯……”一声呢喃声响起，对此刻的赵永齐来说就像是天籁。
“天哥！天哥！感觉怎么样？”眼见小天清醒，赵永齐兴奋的喊着。
“是，小齐哥？”茫然的看着赵永齐好一会，小天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我没事，没事，扶我起来。”
赵永齐一听，立刻站起来，托着小天的腋下想将他扶起来。可和才一动，小天就哎呦一声重新坐倒在地上。
看着小天痛苦的抱着脚，赵永齐急忙压住他还想动的身体，喊道：“别动，我看看。”说完也不等小天反对，就扑过去跪在雪地里，拉开了他的防寒裤。
只见此刻小天的脚踝骨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赵永齐用手一摸就只知道，这不是断裂而是踝骨脱臼了。
“没断，错位脱臼了，天哥你忍忍，我这就帮你正过来。”赵永齐回头给小天一个安慰的笑容，还不等小天反应，捏着骨头的几个手指一动。
咔吧。
“啊！”
几乎在骨头声响起的同时，小天差点被痛死过去。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生路
小天的哀嚎声似乎根本就没有影响到赵永齐，此刻的他正将自己携带的三个弹夹掏出来，又拿出腰上应急包里的绷带，用三点固定的方法，贴着防寒袜的外侧，死死绑在小天的脚踝上。
“好了，不要随便乱动，迟些就没事。”笑眯眯的收拾完用过的东西，赵永齐蹲到小天的边上，掏出一袋加热型单兵口粮塞给小天。
“小齐哥，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要杀人灭口呢。”此刻的小天虽然感觉脚踝上还是很疼，但逐渐暖起的感觉，让原本根本感觉不到的脚掌，已经可以跟随他的意志微微摆动。
拍拍小天的肩膀，赵永齐正色说道：“你坐在这里休息，这点东西记得吃光，身体中的热量要是消耗完，我给你做条铁腿也得完蛋。我先去四周看看，班长和小牛子也得找回来。”
“小齐哥……”
看了眼赵永齐，小天刚想说什么，就已经被赵永齐打断：“还记得咱们最恨的叶良辰是怎么说的吗？不抛弃，不放弃，一天穿了军装，一辈子就是军人。虽然那家伙是个没人性的混蛋，但他说的有道理。班长、小牛子，就算是只剩下一块肉，我也得找回来。”
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咬着牙的男人，小天只能默默的点头说了声：“小齐哥，你要小心。”
微微点头，拉起了脸上的防寒布，赵永齐认准方向，先向着应该和小天坠落的地点分开不远的李耀国所在的大致位置走去。
十五分钟之后，坐着将食物吃完的小天，猛然看到远处雪原上一个黑点在靠近。没多久，背着李耀国的赵永齐就出现在了小天的面前。
“呼……呼……”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都变成冰渣子的“汗水”，赵永齐将李耀国放在小天的边上，“班长的右腿骨折了，刚才清醒了一会，现在又昏了过去。我只能做暂时的急救，剩下的就得看运气了。”
还不等小天说话，赵永齐就走开了两步，回头说道：“天哥，你看着班长，要是清醒了让他别乱动，外面那连根树枝用绷带扎着小心别歪了。我去找找小牛子，希望那家伙还活着。”
小天一边点头，一边目视赵永齐离开，甚至都来不及喊一句保重。
此刻，天上飘落的大雪依旧，只不过风力似乎比之前要小了一些。但即便如此，坐在这里十几分钟的小天，也已经像是个雪人。要不是时不时抖动几下身体，说不定早就变成了雪堆。
又过去二十几分钟之后，赵永齐扛着牛金山回来。只不过，他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
当小天看到牛金山的样子时，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明白赵永齐为什么会如此阴沉。
此刻的牛金山一条手臂明显歪曲，即便被树枝暂时固定着，也可以看出之前应该是臂骨已经折断刺破了皮肤，军服上甚至都可以看到明显的血迹。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脸色青紫，虽然还有呼吸，但是处于深度昏迷中。
“小牛子他……”赵永齐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咬咬嘴唇说道：“头部应该受到了很严重的撞击。手臂上的断口我给倒了止血粉，但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本来想找找有没吗啡之类的续命药，结果发现没有。现在只剩下一些绷带和止血药之类的，完全派不上用处。”
抬头又扫了眼还在昏迷中的李耀国，赵永齐看着满地的积雪，无力的说道：“比起这些内外伤，我更担心这该死的天气。时间长了，低温症就足够要他们的命！”
“低温症？”小天一愣，急忙拽起自己一直斜挂在身上的摄像包，一通乱翻之后，拿出一叠厚厚的东西递给赵永齐说道：“小齐哥，这玩意能有用不？”
“热帖？！”一接过小天递来的东西，赵永齐就是双眼放光，拍着小天的肩膀哈哈笑着说道：“天哥，这回你可真算是带着救命的东西了！”
数了数热帖只有十几张，赵永齐分出两张给小天，抱歉的对他说道：“班长和小牛子都在昏迷中，四肢上面都需要维持热量，身体就更不用说了。要不然，就算活着回去，冻伤也会要锯了他们的手脚。我只能先给你两张，一张你贴在伤腿附近，另一张留着备用，或者塞到胸口去。”
小天摇摇手没去接，故作轻松的说道：“小齐哥，我出来的时候就贴着，现在还热乎呢，你拿去用。”
“那就贴一张在伤脚附近，你也不想回去冻掉一只脚吧。”赵永齐也不废话，直接将一片热帖丢了回去。随即，开始蹲到两个昏迷的战友身边，小心翼翼的将热帖一张张黏糊到他们贴身的衣物上。
这么搞来搞去的折腾了十几分钟，那些热帖已经一扫而空。
此刻的小天一直很沉默，直到赵永齐停下手的时候，才咬着牙说道：“小齐哥，你赶紧走吧！趁着现在天还没黑，爬上去，然后找人来救我们。否则，等天黑了，你也出不去。”
看着小天有些发红的眼睛，赵永齐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傻话呢。要是把你丢在这里了，谁把我高大全的形象传播到全国去？这天气，别说这周围的树木冻得都像石块，根本别想点火，就算有个火堆也分分钟冻死你们。”
看小天还想说话，赵永齐抬手制止，认真的说道：“我想过，要带着你们爬上去，是不可能的。那斜坡太陡不说，而且滑的根本抓不住。别说是背着你们，就算是自己都不一定能爬上去。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行，不饿死，也会被冻死。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顺着山势比较低的一头往外走。要是死路，咱们就等着老天来收命。要是能够走出山，那么我们就去连部驻地！”
“连部驻地？”小天一愣，随即失声说道：“那起码有五、六十公里，你背着三个人怎么可能走那么远！小齐哥，赶紧自己走吧，你自己的体力能活下去的。”
“我觉着，三个人也能活下去！”赵永齐似乎一脸轻松的指了指身后那些手腕粗细的小树，“就算是小齐哥也背不了三个大男人，但是拖着走，可就轻松多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手感
看着赵永齐拿着自己的军用匕首，对着那和石块一样的小树挥刀乱砍，又拖到一边将上半也砍掉，只留下近两米左右还算挺直的树干部分。小天虽然很想要帮忙，可自己实在是站不起来，不想继续添乱的他，也只能捣鼓他的摄像机。
“天哥，记得别拍脸呀，我怕到时候有环保人士冲出来骂我乱砍乱伐。”赵永齐喘着粗气打趣。
“嘿嘿，那到时候我去冒充水军骂回来。”小天不以为意的笑着回答。
人呐，还是需要点阿q精神的。且不管最后是不是真的能够活着出去，最起码现在看到赵永齐信心满满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小天也自我催眠般告诉自己这不是无用功。反复自我催眠，自然也觉得不过是人生路途上的小插曲，郁闷气压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了。
砍了七八根树木，赵永齐终于停手，开始翻找起李耀国和牛金山身上的应急包。之前他带着的应急包里那些绷带早就用完了，现在要把这些木头绑起来，唯一能够用到的东西，就只剩下绷带。且不说这些绷带能撑多久，但起码也算是个支撑物。更何况，十几上扭成一条的绷带，牢固度其实并不低。
乱七八糟的将手上仅有的六卷绷带全用上，总算是将小木排的两端都固定了一遍。怕不牢靠的赵永齐，又去砍了根小树干，用李耀国和牛金山的军用匕首当钉子，直接盯在了靠近头部的位置。
试了试将武装带解下来，一段绕在木排上，腰部的仍然留在自己身上，拉着空木排在空地上转了半天，发现还挺灵活，赵永齐总算是拍拍手，坐了下来。
“小齐哥，真的准备这么干？”小天有些担心的说道。
呵呵笑着看向小天，赵永齐摇摇手说道：“试试呗。要是行，你小齐哥我，可就是高大全了！要是不行嘛，我把你丢了，摄像机也丢了，然后说没找到你们就行了。你觉着，我这办法好不好？”
好半晌小天张着嘴没说出半个字。倒不是小天真的傻到连真话假话都不会分了，只是他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他心里即没有什么感激，也没有什么敬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种什么感情，只觉得胸口热热的，让寒冷的环境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休息了二十分钟，自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赵永齐抱起还在昏迷的李耀国，先用卸下班长身上的武装带，把他死死捆在木排上。又抱起牛金山如法炮制，不一会就将两人固定在了木排上。最后，其实他本来想把枪仍了减重，可想了想还是把三个人的枪都绑在木排上，只是其他什么备用弹夹之类多余的装备全部都埋在这里。连小天的摄像机，其实赵永齐也想扔了，只不过此刻的小天却是抵死不从，最后只能将装着乱七八糟的摄像包给丢了，摄像机依旧牢牢握在小天的手里。
几乎把身上除了一些吃的以外，几乎全部占负重的装备全部丢弃，赵永齐终于背起了小天，开始试着拖动身后的木排。
雪地里有雪地里的好处，虽然增大了摩擦，确实更费力，但是一旦动起来之后，反而比平地更省力。这里的雪不像南方的雪那么泥泞，更多的是冰渣子，起到了和沙石一样的作用。再加上选择走的方向是下坡，除去要绕开一些凸起的岩石等物之外，腰上的压力反而还没背上的小天更大。
耳边听着赵永齐粗重的喘息声，看着他面前一团团的白色气雾喷出，艰难行走了二十分钟之后，小天轻声问道：“小齐哥，背着我是不是很重？”
“废话，当然重！”赵永齐毫不犹豫的说道：“让你少去健身，结果跑的没快多少，身上的肉倒是加了不少。”
“要是累就停下歇歇吧。”小天并不计较赵永齐的数落，反而很真心的说着。
可没想到赵永齐却将他耸了耸，依旧向前迈步：“现在还没到歇的时候。你不懂，以前老头子操练我的时候，就告诉我过，体力这个东西，不是越歇越多，而是越歇越少的。一次坐下，再站起来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不到真的坚持不住，最好不要停。否则，这次是二十分钟，下次就是十五分钟，用不了几次就站不起来了！”
说真的，这些小天不懂，也就是半信半疑。只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那就是赵永齐还没到“扔掉他这个大累赘”的想法。
似乎想要转换一下话题，赵永齐突然说道：“天哥，你知道我背着你的时候，我想到什么了？”
“什么？”小天有些好奇的追问。
“嘿嘿。”坏笑两声，赵永齐说道：“我想到那群丫头了。”
“baby姐她们”？
“嗯呀！”赵永齐笑着说道：“纯粹说手感，抱着手感最好的就是智恩和飞飞。她们两个身材小，而且身上软软的有点肉，公主抱的时候像是抱着个大号的毛绒玩具，很舒服。”
“哈哈……”小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齐哥，你这么说，不怕她们知道揍你？”
“管他呢，现在都不知道走不走的出去，说不定现在说的变遗言了。”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可赵永齐的语调很轻松，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顿了顿，赵永齐就接着说道：“小包子和baby抱着的手感就不太好了。她们是很轻，体格也很娇小，可太瘦了。浑身上下全是骨头，压得我骨头疼。哎，都不知道听我的，好好多吃点饭。长那么瘦有什么好的，真不明白女人脑袋里想啥。”
“哈哈哈……”小天又一次忍不住晃了晃手里的摄像机，笑着说道：“我越发期待活着走出去，然后把这段播出去的时候了。”
“小小子就是更朝哥他们学坏的！”赵永齐瞪了一眼摄像机的镜头，随即又看向前面，笑着说道：“剩下来的智孝呀，木木姐呀，适合扛着，软乎乎的，她们不疼不难受，我也轻松，哈哈……”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雪原狼
说着说着，赵永齐舔舔嘴唇，有些感叹的说道：“忽然想吃智孝炖的人参鸡汤了，真的很好味。”
“小齐哥，下回智孝姐做的时候，给我也尝一口呗。”小天笑着说道。
想都不想，赵永齐就断然拒绝：“一边去，我自己还不够呢，给你口汤我都肉痛！”
“也是，女神亲手煲汤呀，几个人能喝到。”小天点点头认同的说道：“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媒体人，下回我也勾搭个女神回来。”
“哈哈，那敢情好，过几天我回剧组，给你找个女神回来。”
“真的？说话要算数！”
“没问题，咱们什么关系。大不了我给你扛一个回来，塞你被窝里。”
“小齐哥……我还想多自由几年，不想这么早去吃牢饭呢……”
“哈哈哈……”
……
说说笑笑中，赵永齐似乎没那么累了，小天似乎也忘记了如今正在已经逐渐变成昏黑一片，阴冷而荒芜的谷底深处。甚至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拖着两个生死不知的战友。
只不过，人的体力总归是有极限的。说话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和精力，逐渐开始体力匮乏的赵永齐，从减少说话，慢慢变得沉默不语，只知道机械的前进，又或者停下来拖拽木排通过那些略有起伏的地面。
现在身处的山谷中，唯有一点赵永齐是真心感谢这里的坚冰和积雪。因为坚冰和积雪的存在，本来很可能寸步难行的道路，变得相对平滑一些，这才能够顺利的走到现在。
近一个小时之后，赵永齐第一次停下来休息，此时他手上的腕表告诉他，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陷入了夜幕中，若不是冰雪的反光还能让空间显得比较明亮，恐怕就算强行行走，在这种夜色中也会摔的鼻青脸肿。
第一次短时间休息之后，赵永齐看了看班长和牛金山的状态，只能说还没死。
随着夜幕的降临，气温越来越低，赵永齐甚至已经快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是不是还存在。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天，似乎也将大部分体力用在了和寒冷对抗上，此刻不但整个人趴着，甚至连搭在肩膀上的摄像机都歪到了一边。
“喂喂，天哥！天哥！”
最初节目播放时的一幕终于出现，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晚接近七点。
“不能睡，睡着就挂了！”赵永齐说完这句之后，大概是想让小天清醒一下，指着前面说道：“看，我们已经走出来了！运气不错！”
有些惋惜的看了眼身后那山区的轮廓，赵永齐叹息着说道：“要不是之前来的时候，已经知道山上的公路太陡峭，我没把握拖着木排能上去，现在说不定还是走那十几二十公里回哨所更好。”
“小齐哥，你自己上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小天又一次开口说道。
“放屁！”这一次赵永齐直接怒了，放大音量说道：“现在这个气温，把你们丢在这里，一个钟头就得冻死！哪怕我拖着，路上的震动也会被他们微弱的肌肉反应，也会产出微弱的热量，这也是一种保暖。要是让你们不动，热量的消耗会成倍增加。你真以为我是超人？半个钟头就冲上哨所，然后带着救援队，直接从山上飞下来？”
“小齐哥，对不起。”第一次看赵永齐发怒，小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道歉。
“抱歉。”赵永齐抓抓冻僵的脸颊，有些落寞的说道：“实际上，我不敢保证他们两个还能不能活着等到我们走到地方。我有点急了……”
“小齐哥，没事的，你都已经够累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一直给你添乱。”小天急忙摆着手，一脸急切的说着。
“算了，算了，横竖错就是错了嘛。”赵永齐倒是立刻不在意，勉强笑着说道：“总之，我们现在比之前要好的多，剩下的就是得把之后的四十公里走完！之前走出山区就花了四个多钟头，希望之后的路能好走一些，要是在野外过一晚上，那我们真的要挂了。”
没再多说什么的赵永齐，耸了耸肩膀上的小天，又开始一步步向前走去。若不是他的记忆力非常出色，只是行走过一次，就能记住大致的位置，像现在这种连公路都完全找不到，只能大致方向行走的状况下，怕是很容易就会在雪原上直接迷路。
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感觉腰都快要被扯断了，肩膀上也像是压了座大山，无奈之下，知道自己接近极限的赵永齐，只能将小天再次丢到了地上，大字型躺下喘着粗气。
突然间，小天轻轻推着赵永齐的肩膀，看着四周有些颤抖的喊道：“小，小齐哥，那，那些是什么？”
赵永齐一愣，翻身而起，对着身后的黑暗雪原中望去。很快就看到一对对碧绿色的星星点点出现。
此刻的赵永齐想都没想，翻身就扑向木排，单手摸向绑在木排上的突击步枪。
“我靠！”一手没拉动，猛然再一扯，咔吧一声轻响中，被冻在木排上的突击步枪这才伴随冰块碎裂的声音被扯了下来。
使劲拉了拉枪机，发现完全被冻住了，赵永齐把枪丢给小天，沉声喝道：“天哥，用热帖，用单兵口粮，反正什么能热的用什么，贴着枪身，枪不能用，我们就死定了。”
嘴里这么喊着，赵永齐的手一定都没闲着，直接就拔出了绑腿里的匕首，舔着冻僵的嘴唇喃喃自语道：“叶良辰呀叶良辰，你是乌鸦嘴吗？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枪离开身，要是用的时候出了问题怎么办！我靠，又被你说中了！”
此刻的小天可没心思去搭理赵永齐的吐糟，将仅剩的三包单兵口粮拆开，整个捂在步枪的枪身上，口里盯着已经逐渐逼近的绿光，小声喊着：“快点解冻，快点，快点！”
终于，第一头雪原狼走出了阴影，出现在赵永齐的视线范围内。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头狼的命令，一头头雪原狼出现，慢慢呈现半包围的圈，停下四肢盯着半蹲在地上手持匕首的赵永齐！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恶斗
赵永齐现在真的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又或者说这里是核辐射区？
狼不是应该和狗一样大小吗？眼前这几十头看着像是小牛犊的玩意，真的是狼？它们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还是说，自己走了段雪原山谷，干脆穿越到异世界来了？
说实话，现在要是看到眼前这些“怪物”口里喷个冰箭、风刃什么的，赵永齐觉得那才是正常的……
瞄了眼自己手里三寸长的匕首，虽然很锋利，可怎么看也就是一颗獠牙的威力。这么冰冷的空间里，赵永齐已经感觉到自己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连手心里也黏黏糊糊的难受。
狼群还在观察，又或者说还没等到头狼下达攻击的命令，一圈狼慢慢的向四周散开，三五成群的盯着赵永齐踱步，始终在五六十米外，这个最适合它们发起冲锋的位置上游荡。
跟了赵永齐几天的小天，也算是没白混，虽然手法不娴熟，但起码咔吧一声卸下了弹夹，又拉动枪栓，随即慌乱的将弹夹装上去，递给身前的赵永齐，略带颤音的说道：“小齐哥，应该能用了，但是，但是子弹……”
赵永齐又头痛了，之前的弹药全给他丢了，现在除了三支突击步枪自带的弹夹之外，多一个也没。
回手将另外两支同样冻住的突击步枪扯下来交给小天，让他利用还没冷却的那些个单兵口粮什么，把两个弹夹给卸下来。而当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不放心的将手中突击步枪里的弹夹又卸下来，使劲压了压其中的子弹，发现弹簧是活动的，这才再次装入枪身。
三个弹夹，九十发子弹，另外六十发用不用的上还是两说，可眼前的狼就有近百头。难不成“神枪手小齐哥”，打完子弹，把突击步枪当烧火棍耍一套疯魔棍法退狼？
就在赵永齐犹豫是这么僵持着，还是主动出击搏一搏的时候，狼群一阵骚动，正对他的方向一匹特别高大的雪原狼慢慢走了出来。
就像是巡视领地的望着，高昂着头颅的狼王在远处凝视赵永齐，似乎在等待他的降服。而在狼王相反的方向，已经合围的狼群却放开了一条小路，似乎在说明什么。
“我草！”忍不住爆粗口的赵永齐，反而站了起来，扯下脸上的防寒布，挺直了身体，也不转身对小天说道：“天哥，这畜生还他妈的想等我们投降。这玩意成精了，他想要我们留下班长和小牛子，然后让咱们滚蛋！”
“我干他娘的！”小天也怒了，大吼一声，将两个刚刚弄下来的弹夹递给赵永齐，强撑起身体说道：“小齐哥，干他，大不了就死。他妈的，长这么大还没被个畜生欺负过！”
“好兄弟！”赵永齐二话不说，将野战匕首塞进了口里，随手解开了腰上的武装带，将两个弹夹塞进自己的军服口袋里，举起了突击步枪。
狼王很敏锐的一个后跃，似乎感受到了威胁。
露着森森白牙，死死咬着匕首的赵永齐双眼中凶光四射，此刻他心里就只一个想法：“畜生，你大概不知道什么是步枪吧！”
呯！
第一声枪声响起，七八十米外的狼王神色一愣，随即一歪脑袋倒在了地上，眉心中间一个小孔，而脑后则爆出一个大洞，死的不能再死。
狼群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而几乎与此同时，赵永齐手中的步枪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开始对周围的狼群点射。
丢掉第一个弹夹的时候，二十来头雪原狼倒在地上。
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让赵永齐的射击精度下降了很多，但也足以杀伤五分之一以上的狼群。说实话，这些狼要是弹药没仍，还不够他杀三分钟的。
也许是发生的转变太快，狼群直到赵永齐咔吧装上第二个弹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此时的狼群失去了头狼的指挥，顿时出现了两种反应。一种立刻后退，似乎有些畏惧那个声音巨大，还会喷火的东西。另一种则龇牙咧嘴，四肢发力就猛然向赵永齐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横竖已经干了，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此刻的赵永齐也就是想多杀几个，就算最后弹尽粮绝不敌群狼，起码也要拉到足够垫背的。
此刻，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不断旋转的枪口，瞬息就将扑来的十几头雪原狼放倒。
可就在最后一头的时候，赵永齐手中的步枪却是咔哒一声，枪机归位——没子弹了！
跃起的巨狼带着口中的腥风直扑面门，根本来不及想的赵永齐只能用手中暂时没子弹的步枪横着架住狼爪和狼牙。
可巨狼的体型极大，带起的冲力可不是这么容易卸去的，直接就将赵永齐扑倒，和他在雪原上滚成一团。
“小齐哥！”
小天双目欲裂，大吼声响起的同时，也听到了赵永齐的一声暴喝：“去死！”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巨狼一阵猛烈抽搐，只几秒就没了动静，而一身是血的赵永齐，则踢开压在身上的巨狼，从它脖子上抽出那柄野战匕首，反手抄起自己的步枪，将最后一个弹夹塞了进去。
原本看到赵永齐被扑倒，那些退后的巨狼又开始蠢蠢欲动，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枪声响起。
这一枪以及被击毙的巨狼终于成了摧毁狼群战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呜咽声中，剩下一半狼群纷纷四散而逃。
“来呀，继续上！”杀红眼的赵永齐大吼一声，看狼群似乎想退到远处用尾随的战术，举枪又击毙一头掉转头的雪原狼，狼群只能带着不甘，这次真的逃入了雪原中。
“我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赵永齐，像是把全身的体力都用完了，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小天爬在地上一寸寸挪到赵永齐的身边，紧张的问道：“小齐哥，伤到没？伤到没？”
“没，没伤到！”像是总算平静下来，压下了心中邪火的赵永齐，勉强露出个笑容，指了指那些倒毙的雪原狼，露出几个小时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天哥，我们有救了，这些畜生的皮，可以让我们足够保暖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雪原
呼哧呼哧……
喘着粗气的赵永齐费力的将被击毙的一头雪原狼，拖到小天等人所在的地方。其实本来剥个狼皮，用不着这么麻烦，只不过遇到一次狼群攻击的他，现在已经成了惊恐之鸟，生恐自己跑去几十米外捣鼓的时候，又跳出来个什么怪物，因此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花点力气拖过来，就蹲在几人的身边胡乱折腾。
“天哥，你把那个肉酱的口粮给吃了，袋子给我，我有用。”对小天吩咐一声，赵永齐坐在地上喘粗气。
小天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很快吃完食物，将空袋子交给赵永齐。
也没多说什么，赵永齐走到狼尸边上，一刀就插进了脖子里，随即小心用袋子接着狼血。先前走出来的时候，连备用的子弹都扔了，水壶之类的也自然早就丢掉。现在，他唯一能用的容器，也就是手上这个新鲜出炉的袋子。
当袋子接到大半温热的狼血时，赵永齐的手上也完全变成了红色。可他一点也不介意，带着欣喜的笑容走回到李耀国他们身边，跪伏在地上，抱起他们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温热的狼血倒进他们的口中。
似乎已经无法自主吞咽，牛金山几乎没有喝进去多少，可李耀国却在无意识中喝掉了小半袋。
擦擦头上的冰渣子汗水，赵永齐将两人放下后说道：“班长，小牛子，挺住了！”
小天沉默的看着赵永齐做完一切，又见他重新回到狼尸边上开始捣鼓，大概是为了转换一下气氛，慢慢凑了过去。
“小齐哥，你剥过狼皮？”看着赵永齐还算是灵活的动作，小天有点好奇的问着。
赵永齐倒是听老实，摇摇头说道：“别说狼皮，整只的猪皮我都没剥过。以前一直说哪天有空把贺哥剥了，做个人皮鼓什么的，可惜没机会。”
“……”看着摇头惋惜不已的赵永齐，小天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回应。
起初赵永齐还觉得剥皮也就是那么回事，学着电视里的那些节目，试着想要剥完整一些，结果真的上手才发现，即便野战匕首非常锋利，但是没有学过技巧，想要剥一张完整的狼皮简直是痴心妄想。
没办法，几次将腿部的狼皮割破之后，赵永齐决定改变方法。于是，他直接在狼脖子上绕着割一圈，然后从脖子一条直线割刀后腿之间，在绕着四条两腿的根部直接割上一圈。这么一来，光是身躯部分的狼皮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一边往上拉，一边将连接皮毛和肌肉的部分分离开就完事。
然而，即便是这样，最初的两张狼皮也被割的像是狗牙咬过一样，东一个刀口，西一个破洞。
弄了两张狼皮，先给昏迷不醒，或者说已经处于生死边缘的李耀国和牛金山盖上，又脱去手套摸摸他们贴身的衣物，发现还算暖和。体力有些透支的赵永齐，丢开了匕首，拿过之前用来解冻枪栓的单兵口粮，三两下吃完一包，这才舒服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又一次开始剥狼皮的伟大工作。
不管剥的好看还是难看，最起码赵永齐的效率很高，半个小时下来，六七张只有躯干部分的狼皮，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周围。
先把两个重伤员都裹成木乃伊，又给小天也披上两张，最后自己一张罩在了自己身上。伸手摸摸狼皮，还真的感觉温暖了很多。只不过，腥臭味自然是避免不了，可现在这个时候，谁还去计较什么腥臭味。
“天哥，咱们继续走吧，这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看了看天空中依旧在飘落的雪花，赵永齐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抓起地上连着木排的武装带，腰部的先扣上，另一条则搭在了肩膀上，随即半跪在了小天的面前。
似乎略微犹豫一下，看着眼前背对自己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小天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肩膀趴了上去。
“哎，一想到背着个大男人走了一晚上，我就郁闷的想吐血。”耸了耸肩膀，咬着牙拉动木排开始前进的赵永齐，感觉身后木排的压力已经开始滑动，压力小了些之后，半开玩笑的说道：“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求vj、pd都找可爱的女孩来。”
“哈，小齐哥，那你估计麻烦了。”小天似乎也被赵永齐感染，顺着他的话说道：“台里连跟的上你的男人都找不出来，还想要女孩，你就做梦去吧。”
“哎……早知道应该跑慢点的，自作自受呀！”赵永齐装模作样的叹息着。
漫天风雪还在继续，飘落的雪花像是天使的羽毛，轻盈而美丽，只可惜，寒夜中行走在雪原上的人，却无心去欣赏，对他们来说，这美丽的雪花，就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刀剑，正在不断割断他们的生路。
从山谷中走出来的赵永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没处在一个被封闭的山谷里。然而，踏上相对平整的雪原，紧跟而来的问题就是，这里已经不是什么下坡，拖着的木排比之前更为沉重，要花费的力量也是成倍的增加。
虽然赵永齐什么话也没说，可小天却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发颤的身体。只不过，此刻的小天也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脚伤的伤势，他只觉得自己的有些晕眩，就连一双眼睛也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风雪中，披着狼皮的赵永齐依旧在一步步的前进，甚至许久都没有再停下脚步，他知道，若是在停下来一次，或者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机械般迈动脚步，像个机器人一样不断的前进，压榨着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只在认路的时候才会台一下头。
充血的眼睛，青白的嘴唇，脸颊上已经布满了冰霜，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
终于，似乎已经到达极限的赵永齐，站住了脚步，抬头茫然的看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周围景物，轻声开口……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我还没说……
“呐，天哥……”
赵永齐的声音显得很虚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花费全部的力量。
“嗯……”
小天的回应很轻微，更像是呢喃。
“天哥，我真的走不动了。”
“嗯，放我下来吧。”
噗通！
黑暗的雪原上，两个人影重重的倒在地上。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拉着长音的破风箱，一声声从那曾经唱出感动无数少女的咽喉中传出。
“天哥，那玩意还有电吗？”赵永齐大字型躺在地上，略略抬起手指，似乎也就只能抬起这么高，微微颤抖着指向小天依旧捏在手心里的摄像机。
努力挪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小天拨开小小的屏幕，看着右上角不断闪烁的电池告警：“还有一点，也快没了呢。”
“现在的产品质量可真好。步枪是，连这摄像机都是！”赵永齐哈哈笑着，可笑声却不再嘹亮。
“咳咳咳……”也许是笑声中吸入了太多的冷空气，一连串的咳嗽响起。好半晌，赵永齐才止住咳嗽，乏力的说道：“天哥，能让我自私一次，录最后一段话吗？”
“嗯，让我给你录，我是专业的。”小天撑起了自己的手臂，挪动身体，花了三分钟才完成平常人瞬间就能做出的坐起动作，抖着手，将摄像机扛在了肩膀上。
等着赵永齐坐起来，左手颤颤巍巍的打出“ok”的手势，将镜头对准了那个跟随一年半的俊美男人。
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扯掉了脸上的防寒布，拉掉脑袋上的保暖军帽，用自认最温暖的笑容，在嘴角拉出一条弧线，沙哑而粗重的声音收录入小小的设备：“嫂子，我尽力了，真的，没救回班长，真的很对不起。小牛子的爹娘，你们想骂就骂我吧，是我没把他扛回来……”
才一句话，小天眼睛里的泪水就下来了。
“伯父伯母，天哥是我认识的男人里，最真汉子的之一，他真的很棒。一直受他照顾，我都没机会感谢你们，这次，我谢谢你们。”
“芳姐，你别难过，我不怪你。虽然开始我不愿意，可现在，我真的感谢有这么一次机会，让我知道，其实，在身边有很多很多真汉子。谢谢你。”
“陆导、徐导、王姐，抱歉，兄弟团里要少个人了。记得要找个比我出色的！”
“徐导、钱导，感谢你们给我机会，只是这次要让你们失望了。如果真的有机会，真想一辈子和你们拍戏。”
“朝哥、辰哥、贺哥、光洙等等，你们就省略吧……”
“然后……”赵永齐抓了抓头上已经成冰坨子的乱发，笑了笑，“本来想帅气点的，可这天公不作美，想帅也不成了。”
“院长，我都很多年没喊你奶奶了。记得小时候，我都是喊你妈妈。呐，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咱没父没母，可咱一点都不觉得少了什么，因为你就是我的妈！妈，儿子不能尽孝了，你好好保重自己。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妈，是我，是所有弟弟妹妹们，最大的福气！”
用尽全身力气在地上磕了个头，赵永齐直起身子的时候，脸上尽皆都是暖心的笑容。
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压下了心头的不甘，赵永齐笑着对镜头说道：“差点都忘记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分成四份。一份给宝儿，一份给琳琳和巧巧，最后一份给咱弟弟妹妹们，还有一份若是够，弄个什么基金会，给那些和我一样，孤儿院的孩子。”
“宝儿，记得要乖乖听话，做个好孩子。不许哭鼻子，要每天笑的的开开心心。”
“琳琳，你是姐姐，照顾好巧巧，永远都记住，你们是‘灵巧’两姐妹，缺了谁都不行。”
抓抓了冻成一团的乱发，赵永齐脸上的笑容有些腼腆，也更柔和温暖了一些：接下来，该是你们了……
“小齐哥……没电了。”小天无力的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
呆了一呆，赵永齐扑过来抓抓摄像机使劲敲了敲，看那熄灭的红灯再也不会亮起，不由颓然倒在地上，大张四肢喊道：“我靠！我靠！我靠靠靠！剧本不是这样的，最关键的呢？还有最重要的话没说呢！”
看着赵永齐发飙的样子，小天忽然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小齐哥，这他妈才是我认识的小齐哥！要挂掉的时候，也绝对是世界上最搞笑的挂掉！”
愣着看了半晌，已经无力倒在地上的小天，赵永齐反手一撑，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踉踉跄跄冲到小天的身边，又是推又是拽，把莫名其妙的小天硬是滚到了木排上。
抓起地上的武装带，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死死的拽着，也不去管腰上那段好像快要勒进肉里的武装带，死命的拖起装有三人的木排，口中大喊道：“我还没说想捏小包子一次脸，还没说想吃智孝的鸡汤，还没说想抱抱智恩和飞飞两个小肉球，我还没说……”
看着眼前那个连站都快站不稳，还死命拉着木排的“一根筋混蛋”，小天双眼中的泪珠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喷洒而出，颤抖着嘴唇说道：“小齐哥，你还是……”
“闭嘴！给少爷好好抓着！要是等少爷拖回去，发现少了个，我发誓把你挖出来挫骨扬灰！”回头怒喝一声，因为这个动作踉跄后退一步的赵永齐，再次全身前挺，口中大喊着：“木木姐，我还没说你的胸真的很大！叶子姐，我还没说，我一直在想，你和木木姐谁波涛更汹涌！啊……等着，少爷一定要说出来！我还没说……”
漫天的风雪中，一个傻瓜顶着风雪，喊着谁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乱七八糟口号，死命的拽着就快要被扯断的武装带，一步一晃的向前挪动。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暗的世界里，似乎亮起了一点光芒，然后是两点，三点……
“我草，真的到极限了吗？看到天国的灯火了？”已经精疲力尽的傻瓜，再也迈不动一步，颓然的松开了手中的武装带，直挺挺像个僵尸一样倒向雪原。
“那边有人！”
“快过去看看！”
“快快，还活着，担架，担架！”
“我操，他一个人拖来的？”
“废话个屁！让团里的野战救护车过来！”
“是！”
“是是，我们找到了，就在连部三公里外，一个平民，三个士兵……是，其中有赵永齐同志！是，我很肯定，就是赵永齐同志！是，保证完成任务！”
乱七八糟的吼声显得很遥远，很朦胧，好像能看到无数人影在自己的面前晃动，似乎能看到有人对自己大喊大叫，可却听不清楚是什么。
逐渐黑暗的世界里，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同志，坚持一下，安全了！真是好样的，“你是一个真正的兵！”
“嘛，我也是一个兵了，是吧？”这是那个傻瓜最后一瞬间的想法……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在哪里？
十月二日凌晨两点半，当六个半小时的纪实片播放完的时候，横店影视城某家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安静的像是坟墓。
屏幕上的字幕还在继续……
“赵永齐同志在遭遇暴风雪以及滑坡事故后，在全身多处受伤的情况下，本着我军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不抛弃，不放弃的革命精神，背负战友独自花费超过十个小时，在暴风雪中徒步穿越山谷及雪原六十多公里，最终在距离连部驻地仅三公里处被后续救援部队发现，目前已经转送至首都xxx医院。”
“目前赵永齐同志、林天同志、李耀国同志情况良好，但牛金山同志因为颅内高压导致神经系统受损，截止目前仍未脱离危险期。”
“以下，是我台记者在首都医院对林天同志的独家专访。”
画面变亮的时候，林天的笑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穿着病号服，脸上、手上都因为冻伤而缠着厚厚的绷带，包扎的样子，有点像是被救出的烧伤患者。
“天哥你好。”坐在病床边的女记者面容清秀，笑容甜美的柔声问好。
背靠在病床上的林天，很自然的笑着回应，最起码从神色上看，显得很平静。
“您的经历和事迹，我个人深表敬佩。请问，您对这次的经历有什么看法？”
“看法？”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天，像是突然回过魂来，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是经历的话，我同意这有我的一分部。但如果是‘事迹’，我恐怕你搞错了。”
“哦？”
“实际上，整场意外中，我始终是小齐哥的累赘和负担。若是这样被他背负着走了那么远，那么久，也能称为事迹，说直白些，我会感觉羞愧到想要死。”
女记者沉默了，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其实真的没什么感想。普通的说一句谢谢什么，说真的，这话对小齐哥我说不出来。”靠坐着的林天突然坐直了身体，正对镜头举起了拳头，重重打了下自己的心脏胸口，“这里，就是这里，一辈子，永远永远都记得发生过什么！”
……
大液晶电视上的画面还在闪烁，只不过节目已经结束了，现在播放的只是一些广告。
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双迷人的小手交缠在一起，指甲似乎都已经深深陷入那细嫩的皮肤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殷红的鲜血流出。可是，她的主人，却丝毫没有感觉。
忽然间，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是身穿着西服，满脸阳光笑容的俊脸。
“想和我一样帅？想和我一样有女神围绕？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换一身衣服！”广告中说着台词的赵永齐，脸上的笑容迷人且温暖。
然而就是这迷人的笑容，却让盯着大屏幕，总是被他捏着脸颊，总喜欢喊成“小包子”的女孩，瞬间泪崩！
“哇……啊……啊啊……”
整个人扑倒在沙发上，放声大哭的女孩如杜鹃吐血，又似痛断肝肠。
良久，停止了哭泣的女孩，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毅然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拨打上面的某个电话。
……
首都某地，还未入睡的王芳接到了某个来电，微微皱眉叹息一声后，这才接起：“丽影，这么晚了，这是……”
“赵永齐在哪里？！”
“丽影，你听我说，小齐他……”听出小包子言语中的冰冷，王芳声音急切起来。
“我问你！”然而根本不给王芳任何解释的机会，平时柔柔顺顺的女孩，此刻像是要择人而噬的猛虎，捧着电话大声喊叫着：“赵永齐他在哪里！齐哥哥在哪里！把我的齐哥哥还给我！还给我……”
一遍遍回荡在耳边的“还给我”让王芳沉默了许久，最终轻叹一声说道：“首都xxx路xxx号xxxx军区医院。你订好机票就告诉我，我会派人去接……嘟嘟嘟……”
王芳无力的放下手机，突然有些茫然。近一个月前，她拍着胸口告诉女孩，赵永齐不过是去录个爱国主义的教育片，保证没有危险云云。可现在……突然间，她想起了才分开三两个小时的男人，那个在病床上一直沉睡的男人。
是的，央视为什么只采访了林天却没采访赵永齐？原因很简单，直到今天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他还在沉睡中。只不过，并非是昏迷的沉睡。实际上，获救的第二天，也就是连夜被送往首都医院的第一天，他就已经苏醒过来，神智也很清新，但是没清醒两个小时就继续沉睡。
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三天时间，每天的睡眠时间都超过二十个小时。按照医生的话来说，体力完全透支，不断的睡眠对他的恢复会有极大的帮助。事实上，之前王芳想和小包子说的，也就是这个情况罢了。
王芳之所以没有去和小包子等人说赵永齐的情况，更多的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现在，她才知道，也许自己又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
十月二号中午，首都迎来了漂亮迷人的女性客人。
“请问，赵……”
“小包子？你怎么直接就过来了？”正当小包子走到住院部的服务台前，想要询问赵永齐的病房时，王芳的身影正好从电梯间的方向走来。心中一惊的王芳，急忙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小齐在十二楼，我带你去。”
平日里总是很温顺，也是种礼仪周全的小包子，如今却只是冷冷的看了王芳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她走去。
本来还想说几句话的王芳，突然之间像是被那冷若彻骨的眼神掐住了喉咙，最终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电梯间也好，电梯里也好，直到走到十二楼的单人病房区，王芳这才勉强说道：“小齐体力消耗太大，目前这几天睡眠的时间都很长……”
话音还未落下，小包子已经越过了王芳高挑的娇躯，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病房的大门，慢慢走到了房间中唯一一张病床的旁边。
“齐哥哥，这一次我赶来了，抱歉，抱歉……”
女孩抖着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那裹着纱布的脸颊，然而手还未到，泪水却已经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