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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六章 而合

    要怎么样名正言顺的举起手中的屠刀,一举将大小世族清除干净,使大唐提拨任用人才,以才学品性为先,门第、出身次之?

    要怎么样屠戮世家,斩草除根,使世家难以再翻身,却又不受天下人诟病,使学子们为其欢呼,而不是为帝皇的屠刀而畏惧?

    傅明华猜想,嘉安帝是想以身为饵。

    他在一步步养肥容家人的心,让他们以为有些希望的同时,却又在逐渐使其绝望,使容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数次在以为容氏的鼎盛时代来临之时,却又偏偏给其打击。

    就如当年宠爱容妃,却又将云阳公主下嫁叛贼简叔玉。

    如当年容妃险些失宠,容家却又能顺利将容三娘送到他的身侧,使得容涂英步步迈入权势的漩涡里。

    当人人都以为容涂英献妻女得势,必会福泽四皇子时,皇帝却又使燕追监国,行太子之势。

    一来平衡年少而健壮的儿子逐渐得势,极有可能会架空自己,扶持容涂英制衡燕追,二来则又可以使燕追制衡容氏。

    帝王平衡之道,他玩得炉火纯青。

    就如傅明华之前与傅其弦说过的话一般,大唐之中,若她仍在,燕追爱她,那么长乐侯府便势必要韬光养晦,傅家两兄弟哪怕入仕,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官职而已。

    凡事不能两全,嘉安帝制衡容氏一族与燕追的方法也大抵如此。

    朝中燕追势力鼎盛时,在外必是不掌兵权,并处处会受些打压,相较之下,容涂英是实打实的有权势,且在范阳各地大肆发展自己心腹爪牙,一度甚至将幽州都拿捏在手里。

    而朝中燕追的势力遭容涂英打压时,那必是他对外掌兵权,立功劳之时。

    此起彼伏,有约束有压制。

    傅明华想起当日燕追运筹帷幄的模样,怕是他对嘉安帝的安排,早就了然于心。

    皇帝如此做,固然是相互制衡,最重要的,他也是在用实际的打压,在教养他的儿子。

    他在教他的三郎为君之道,将来如何平衡朝中势力。

    君主的作用,并非事事亲力亲为,样样面面俱到。而是知人善用,哪怕是并不安份的棋子,用对了地方,一样能发挥作用。

    容涂英如今无论权势怎么鼎盛,却依旧兢兢业业在为皇帝办事。

    帝王之术,除了嘉安帝,这世上没有哪个人再有资格教燕追,哪怕是昔日名满天下的大儒孟孝淳也不行!

    嘉安帝一步一步将容家逼至绝境,时至今日,容妃怕是已经强弩之末,郦苑一行时,容家与忠信郡王合谋,却最终便宜了燕追,忠信郡王更是因此折损了最后一个嫡子。

    燕信遭嘉安帝厌弃,而使容妃挺而走险,迁怒于当日维护燕骥而使嘉安帝鞭打燕信。

    容妃怕是已经早就察觉,所以才对太后动了手。

    哪怕当日皇帝并未查办她,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发之后,容妃遭傅明华反击,而嘉安帝对于女人的把戏,持一种异常的容忍态度,燕信被封蜀王,则是成为了压倒容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已经看出皇帝要弃燕信的心,可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若将来燕信没有为帝,容家的下场,她母子的下场,容妃不用想就知道的。

    所以她必会拼死一博,而这却是恰巧中了皇帝下怀的。

    当日傅明华与崔贵妃提及容涂英的庶子鞭打崔四郎时,便隐隐有怀疑嘉安帝是在逼容家人谋反。

    可当时的崔贵妃并不肯信皇帝对此早有防备,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容妃的疯狂举动,极有可能是被皇帝一步步一逼迫至此的。

    毕竟燕追领兵在外,容家动静如此大,且又这样嚣张,必定是早有准备了,一旦十六卫所中,金吾卫都能被容涂英一一攻破,余下诸卫若是容涂英有心,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若有一朝一日,十六卫中被容涂英攻陷大半,怕是皇帝的龙椅都坐不安稳的。

    这样的情况下崔贵妃自然想都不会去想此事乃是皇帝小心翼翼布置至此,毕竟没有谁是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只是一心系天下社稷的嘉安帝不同,他养出了一只虎,就是要这只虎为患的,毕竟若不是患,如何又能将其除去,且大快人心?

    他不止是要让容家反,且要让容家反的受千夫所指。

    而谢家里赵国太夫人临死之前,让谢氏送来的那封信,便是至关重要的。

    使江洲、江陵学子,为傅明华所用。

    崔氏的短短一句话中,尽显她真知灼见。

    傅明华在洛阳之中,位于漩涡之内,又有太后点拨,观察多年,尚且不敢十分肯定。

    可是远在江洲垂垂老矣的崔氏却将皇帝的心思揣摩透了,她所代表江陵士族做出的这一决定,是准备秉弃江家以往的优势,而全力辅助皇帝摆脱世家摆弄人才的挟制,为谢家换得一个新生。

    她这样的果决,甚至连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让谢氏带了这么一句话来。

    傅明华想起昔日崔氏那张脸,握紧了手掌,叹了口气:

    “付嬷嬷。”

    她轻声的唤了一句。

    付嬷嬷正沉浸在悲伤之中,陡然听到傅明华唤她时,一时片刻还没回过神。

    好一阵之后她反应过来,才恭敬的道:

    “奴婢在。”

    “我交给你的那封书信呢?”

    傅明华一手握着赵国太夫人崔氏亲笔写下的那张信笺,一面向付嬷嬷摊出了手来。

    付嬷嬷听她这样一问,伸手从衣襟领口里取出傅明华亲笔所写的那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与崔氏所写的信相同的,是傅明华的信件依旧很薄,不同的是崔氏所写的信,托到谢氏送到了自己手上,她的信终究到了她想送达的人手中。

    而傅明华所写的信,永远不可能送达到崔氏手中了。

    她定了定神,伸手将信件拆开,摊开来后,依旧是薄薄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向您借江洲、江陵学子一用。

    字迹工整,一如傅明华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悔之

    傅明华伸手去抚了抚自己当日写下的这几个字,又将两封信对在一起,这一刻,一老一少,思维巧妙的融合相似。

    谢氏看了过来,目光先是一紧,接着脸色就有些发白,神情复杂的望着傅明华看。

    当日的谢氏,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已曾亲手放弃了什么。

    “难怪你曾外祖母总是对你念念不忘,临终之时仍在念着你的名字。”谢氏声音发颤,勉强笑道:“她曾几次与你外祖母提及,你与她颇像。”当时谢氏只当崔氏年纪老迈,随口一说而已。

    可这会儿看着那两张一来一往的信纸,长呼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谢氏曾自负自己聪明,可在看到这两张有往有来的信纸时,忍不住看了傅明华一眼,心里生出酸楚难忍的感觉。

    “江洲之中,我带来的就是你曾外祖母的意思。”崔氏信里所表达的意思,谢氏来洛阳之前显然就知道了,此时忍了心里的楚涩,缓缓的开口:“元娘,江洲的学子,都供你差遣。”

    在江洲里,谢家是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从当初傅明华前往江洲,贺赵国太夫人七十大寿时的情景便能看得出来。

    江洲的人,对谢家远比对朝廷更为尊重。

    当日太夫人大寿时,不少学子自发自愿的为太夫人贺寿,远道而来守在谢府几日不曾离去。

    谢老太爷在生时,曾在江洲出银子出力,建书院、族学,谢家的族学中,夫子乃是当世名宿,引人趋之若鹜。

    读书人都以入谢府族学为荣,以得到谢家名贴为重。

    谢老太爷及谢老爷不拘身份地位,与人往来,更是深得江洲读书人看重。

    自古以来便有江北之上多出武将,江洲等地多出才子的说法,而谢家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超然,崔氏临死之前送出的这封信,份量不可谓不重。

    傅明华握紧了信件,叹了口气:

    “可惜我一直未得空闲,回江洲再见她老人家一面,也没有机会能再得她教诲,多与她老人家说话。”

    “毕竟年纪也大了。”谢氏提及长辈去世,神情间也露出哀伤:“只是她年轻时曾翻阅过的书籍、手稿等,让我带进了洛阳。”

    这份礼是真的有些大了。

    谢家之贵在其风华、传承,而不在金银俗物。

    在当世珠宝易得,传世书籍却稀罕的情况下,崔氏的赠礼,便令傅明华尤其的动容了。

    她让碧云亲自安排谢氏暂且住下,谢氏临出门时,牵了牵拽地帔霞,再三回过头来看她,数次欲言又止,似是有些话与她说,只是最终傅明华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谢氏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原本准备上吊自尽的那日,她是真的已经生无可恋的,当时她那么绝决,因为对自己所嫁非人的不快,傅其弦的庸俗不堪,让她对于长乐侯府的忍耐到了极限。

    当时的情况下,容妃的精心谋算,崔贵妃寥寥数语,再加上傅其弦敢做不敢当,养了外室却没本事面临傅侯爷的怒火,最终却来与她争吵,促使她对人生感到绝望。

    她自忖虽然不是聪慧绝顶,可是论才学、品性,傅其弦却没有一样是能拿得出手的。

    嫁进洛阳几年,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早就一心求死的。

    可是她想得太多,却唯独将女儿漏下了。

    想起当日傅明华带她出城之时,与她所说的话。想起当日她坐在马车之上的身影,马车‘吱嘎吱嘎’的轮子滚动声响起时,傅明华都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一下。

    就如现在的情景,谢氏都已经要迈出门了,傅明华却仍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信在出神,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那种熟悉的钝痛又涌上心头来了,谢氏伸手捂了胸,脸色发白。

    “怀孕之时,也不要太过劳心伤神了。你这年纪,生孩子不算早,身体一向又被养得好。”谢氏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傅明华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点头道:“多谢您的指点。”

    谢氏哑然,又自嘲般的一笑,牵了帔霞遮住头顶,安静的跟着碧云走了。

    “……是想关心您吧。”

    碧蓝等谢氏走后,才有些犹豫的开口。

    提及谢氏时,一时间竟不知唤什么才好,嘟囔半晌只有含糊其词的将对谢氏的称呼略过了。

    傅明华笑了笑,没有出声,反倒是拿也两张信纸,叠好放进了袖口中,这才看了谢氏之前离去时的门口一眼:“兴许是吧。”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傅明华不怨谢氏,但也不再需要她了。

    付嬷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如今太夫人去世,奴婢还要再去江洲吗?”

    “要去。”傅明华微微颔首,太夫人虽然去了,但交待付嬷嬷的事还未办完。

    她原本是让付嬷嬷去信求得崔氏一个承诺,若崔氏见信之后首恳,再做之后的打算。

    但是谢氏的到来带来了谢家的态度,便自然省了傅明华一些事了。

    “只是再去江洲,你便不必再带信了。”她伸了手指,抚了抚自己裙上绣的花,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徐子升年岁不小了吧?”

    屋中丫头婆子都不明白她突然提及徐子升的用意,唯独付嬷嬷心中在猜想怕是傅明华要将再次回江洲的责任要交到徐子升身上了。

    “你这两天,暂且侍候客人,到时随她前往江洲,替我瞧一瞧江嬷嬷的身体。”

    虽说信不用再带了,可是江嬷嬷的身体却是要看的。

    付嬷嬷应了一声,才缓缓退下。

    傅明华摸了摸袖口,主意定下,让人去传徐子宁在外院议事厅候她。

    徐子升已年二十,与谢家二房谢利亨的女儿谢殊宛定下了婚事,却至今未曾成婚。

    他如今尚不算功成名就,一心一意跟在燕追身边,想要等将来有所建树才娶谢殊宛。

    傅明华之前隐约听姚释提过一次,他是担忧自已地位尚低,不能使谢殊宛嫁了他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这桩婚事一拖再拖,徐子升宁愿自己苦着,也绝不愿连累了谢殊宛,使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晚矣

    尤其是之前发生了乔子宁的妻子卢氏被燕玮掳走之事,越发使徐子升更为担忧。

    谢家当日挑他为婿,愿将女儿下嫁,便是看中他人品、才学,而出身门第次之,徐子升想得如此周到,又不肯此时娶谢殊宛而借岳家之势,却一心要自己挣出富贵,谢家确实是没有看走眼的。

    与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相较,徐子宁长高许多,眉眼间越见稳重,温和里透着峥嵘,安静的等着傅明华说话。

    “子升今年二十了吧?”

    傅明华喝了口茶,问了一句。

    徐子升便恭敬道:“您还记得。”眉梢一动,还有些意外的样子。

    他是实在没想到傅明华还记得他岁数几何,徐子升心中一动,忆及今日听人说,江洲有来客,再想起傅明华召见自己之事,便心头猜测,怕是傅明华有事要交待自己去办了。

    “之前曾外祖母七十大寿之时,我回了江洲一趟。”傅明华捧着茶杯微笑,当时她与燕追还在岳阳楼见过徐子升等人一面。

    徐子升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笑了笑,傅明华接着又道:

    “当时与宛表妹曾提及子升的岁数,便记得了。”

    一句话让徐子升大羞,耳朵都红了,再不见之前温文尔雅的模样,露出几分少年的窘态来,张不开嘴说话。

    “我记着今年表妹及笄,也想为她添件东西。”

    傅明华手轻拂了一下裙子,抬起头来:“贵妃娘娘赏了我一支白玉螭龙簪,恰解我燃眉之急。”

    “您是希望我替您送簪?”

    徐子升问道。

    傅明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反倒神色严肃:“当务之急,不是此事为重。谢家里,太夫人去世了。”

    她将这消息说出来,徐子升便大吃一惊,惊慌出声:

    “什么?”

    他意外之下,大为失态:“您说的是真的吗?”

    傅明华才将一点头,徐子升脸上笑意渐渐便收了。

    崔氏在江洲人的心目中,声望地位不在谢老爷之下,如今乍然闻听崔氏去世,徐子升抬起手来,以袖掩面:

    “您且见谅。”

    他声音里听见哽咽,好一阵仍平静不下来。

    “你回江洲奔丧之时,我会修书一封,你为我亲自交到我外祖父手上。”

    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徐子升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将袖口放下来时,他的眼圈发红,眼中露出哀伤之色,却又强忍着点了点头。

    “如今洛阳形势如何,你也心中有数,容涂英权势在握,大肆提拨自己人,排除异已,狼子野心已露。”这会儿正是时机即将成熟之时,嘉安帝的计谋,需要一个推手。

    只是赵国太夫人并没有将那至关重要的一封信,交到嘉安帝的手中,也并没有交到燕追手里,却反倒让谢氏带到了傅明华的面前,其中深意,自然是耐人寻味的。

    徐子升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他仍在哀痛崔氏的离去,同时也有些担忧谢殊宛,在这样失去长辈的时刻,他却没有陪在她的身侧。

    交待了徐子升一番,傅明华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才挥了挥手:“你准备一番,早去早回。”

    送走了徐子升,傅明华又准备进宫将这消息告知崔贵妃。

    容府里,容涂英听着探子的回报,双肘撑在桌面,手掌交叠着托额:

    “江洲来人了?”

    前几日秦王府里才有人出了城,据消息看来,应该是昔日长乐侯府中世子夫人身侧的老奴。

    原本容涂英并没有将傅明华放在眼中,对她也并不如何关注。

    可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亏后,他便很快收敛了那种轻视怠慢。

    他的性格向来十分谨慎,又知道自己将来要干的是什么事儿,所以桩桩件件的事儿便不敢再掉以轻心,反倒凡事亲力亲为,十分仔细。

    两天之前,秦王妃令人召回了府里昔日侍候谢氏的老奴,反倒第二日派她前往江洲,跟随她的人才随她出洛阳不远,此人便遇着了江洲来人,又随来人一道回了洛阳之中。

    “江洲来的人,小人们令人画了画像。”

    站在容涂英面前的男子上前一步,将裹着的画像呈了上前,容涂英伸了手来接过,皱眉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男子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见容涂英虽未发怒,但心中也有些犯怵:

    “据陈力所言,那妇人有些像昔日长乐侯府的世子夫人谢氏。”

    容涂英一听这话,眉头便皱紧了。

    “谢氏亲自前来?为什么?”

    他隐约觉得不妙,只是秦王府在燕追手里时,便被他治得极严,府中侍人、宫仆都是随他出宫多年的人,要想安插人手,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儿。

    容涂英揉了揉额。

    此时宫中崔贵妃好不容易盼着傅明华进宫一趟与她说说话,她一来,却带来了崔氏已死的消息。

    崔贵妃不由黯然:

    “我年少之时,姑祖母也十分爱惜我,今年的年生不好,怎么一个个的,就都去了呢?”

    她想起了太后之薨。

    傅明华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小声的道:

    “您稍后在我离去,便将我带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谢氏进洛阳一事,是瞒不住人的,容涂英必定会先方百计的打听。

    傅明华要请谢家做的事儿,是绝对不能让他事先知晓。崔氏去世的消息,必会打消一部份容涂英心中的疑惑。

    只是放消息也不能随意就放了,否则更会引起容涂英的怀疑,唯有借用崔贵妃在宫里的手段,将消息似是而非的放出去,由容涂英自己来猜,他才会相信。

    崔贵妃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傍晚宫里容妃就得到了江洲谢家出了大事的消息,只是此时消息仍未传入洛阳之中。

    黎媪问道:

    “娘娘,是不是谢家有意与秦王合作?”

    容妃便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谢家安于江洲一角,大唐建立之后至今,子孙后代俱不入朝为官,装得安份守已,能有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人关注的?除了……”她想起了谢家里那位当年得太祖亲封的赵国太夫人,便伸了保养得宜的玉食,轻抚过自己的红唇,眯了眯眼睛:“莫非,是谢家里那位太夫人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国库

    崔氏年事已高,当初七十大寿之时,皇上还亲赐了不少东西前往江洲,距离如今都好几年了。

    七十几岁的人,死了也是寻常。

    谢家里死了这样一位长辈,对于如今不进名利场的江洲谢氏来说,也确实算是一件大事了。

    傅明华的母亲乃是谢氏出身,谢家人来向她报丧也是寻常事,至于她进宫与崔贵妃提及此事:

    “那位赵国太夫人,是青河崔氏出身的吧?”

    黎媪就点了点头。

    容妃让人将消息传到容涂英耳中时,他还有些半信半疑的。

    赵国太夫人崔氏年岁渐长,在这个时候去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他本能的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儿。

    两日之后,江洲报丧的人来到洛阳,正式带来了崔氏去世的消息,容涂英的心才渐渐落下了。

    今年是个多事之秋,太后才将大殓。

    朝中容涂英进言皇帝为太后修建禅寺,以为太后祈寿冥福。

    大唐初建不过短短几十年,如今尚不算完全太平。

    嘉安帝登基以来,勤俭而节约,少有大兴土木之时,如今突然拨出这样一笔支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等人自然反对。

    “皇上,如今边境未稳,战事未平。北有薛延陀、契丹及昔日突厥残部仍未剿灭,实在不宜大兴土木。臣认为,为太后修建禅寺固然主意不错,但事有轻重缓急,将这修建禅寺一事,稍往后延,等将来九州一统,蛮夷臣服,国库丰盈之时,再行动工,岂不美事一桩了?”

    李辅林握了象笏,出列大声的进言。

    容涂英似笑非笑,看着这位昔日极受嘉安帝宠幸的老臣,他说得慷慨激昂,冲着容涂英怒目而视。

    只是李辅林越是怒火中烧,容涂英则越发气定神闲。

    “李大人此言差矣。大唐以孝治国,皇上自建元九年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严于克已,从未有过松懈之时。如今只是想为太后建禅寺,请来佛门舍利供奉,为太后祈寿冥福罢了,李大人却诸多阻挠,不知是何用心啊?”

    容涂英弯了弯嘴角,挑眉看着李辅林道。

    朝堂之上,一时间因为两位同平章事的话,而分为不同的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嘉安帝被吵得头晕脑涨,挥了挥手,淡淡的喝斥了一声:

    “好了。”

    皇帝一开口,朝中诸位吵得面红耳赤的朝臣顿时便住了嘴,不敢再出声了。

    “宋怀英何在?”

    嘉安帝长呼了口气,唤了一声。

    尚书省下户部侍郎站了出来,高声应道:“臣在。”

    嘉安帝弹了弹指,接着唤道:“余庆岁。”

    一时间好些朝臣竟然半晌反应不过来,许久之后尚书省下户部度支郎中才站出了列来,大声应了一句:

    “臣在。”

    大唐之中,尚书省下户部度支司乃是掌管的是大唐的国库,这个职位低微,却又十分重要,且事务繁琐。

    因要与钱财打交道,翰林中人大多不屑于任此职,因此度支郎中平日并不大受人看重。

    此时嘉安帝一连召了两位大臣出列,吩咐二人将近年来财政情况一一说明。

    宋怀英顿了片刻,才大声的道:

    “臣尊旨。”

    余庆岁略一思索,才有些紧张的开口:

    “回皇上话,先帝在时,自颁布均田令后至今,百姓衣食丰足,您登基至今,调减税赋,由太祖时期年粟三石,降为两石,每户布1疋、棉三两、麻三斤罢了。”

    余庆岁大声的报数,将国库情况一一说出。

    户部尚书刘信长亦道:

    “太祖崩时,大唐户不足四兆,人口亦不过兆兆之数。”刘信长此话一说出口,陈敬玄等人心中便是一沉。

    大唐算数之法,乃是依《礼.内则》来算,乃分一、十、百、千、万、亿、兆等来算。

    亿分大小算法,小数以十为等,十万为亿、十亿为兆。大数依万为等,万万为亿,万亿为兆。

    也就是说,刘信长话中意思,乃是大唐之初,全国户籍不足四百万户,人口亦不过千万。户部尚书刘信长来趟这浑水,便证明刘信长要为容涂英说话了。

    陈敬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刘信长接着又道:

    “可皇上登基之后,有目共睹,时至今日,大唐在籍者共九百余兆,人口亦是数以万京计,此乃皇上您的功德。”

    嘉安帝登位以来,户籍人口较之先帝在时,增涨了不止一半,这是实打实的功绩,足可证明嘉安帝治理国家时所做下的努力与成果。

    百姓安居乐业,并非一句空话罢了。

    “如今国库丰盈,都是皇上治国有方之故,是以臣认为,皇上一片孝心,欲建禅寺,不足以影响民生之计,亦算不得破费之举。”

    刘信长说完这话,恭手而立。

    李辅林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无可奈何之色。

    讨论结果,自然容涂英所进言有功,皇上将此事交由他全权负责。

    下朝之时,两派官员横眉冷对,各自仍不服气,苏颖等人跟着容涂英离去之后,李辅林与陈敬玄等人脸上的怒容才转为意味深长之色。

    宫里崔贵妃听到这话,心中隐约不安。容涂英想要渗透户部,伸手向国库的心实在太过明显了,可嘉安帝时至今日,竟然也纵着他来,这不得不让崔贵妃担忧。

    相较之下,傅明华倒是听了这消息,无动于衷。

    嘉安帝允容涂英沾染户部,必是有所图。

    她想起了当日燕追自容涂英处所得来的一箱送给她的蝴蝶,全是以黄金铸成,精巧非凡。

    容涂英当时一出手便如此阔绰,足可见容氏的家底了。

    可是容家如此富有,却仍贪心不足,追根究底,便是容涂英要办的事容家的钱财不足以支撑他的行动,才会使他打起了国库主意的。

    傅明华站在书桌前,面前铺开了宣纸,碧云亲自为她研了墨,她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提笔醮满了墨汁,挥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极大的圆出来。

    碧蓝看到,便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可是饿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意图

    古时有画饼充饥一说,如今傅明华也画了个圆,开始几个丫头还当她是要画窗外能见着的那片湖光山色,哪知她一挥毫,便画出这个圆,将一张宣纸都几乎占满了。

    碧云瞪了碧蓝一眼,也探了头去看,却见傅明华并没有理睬碧蓝,反倒是提笔又将这圆一画分为两半。

    “若这是一块饼,一半是容家的资产,一半则是国库。”傅明华心中思忖了一番,再将一半的圆又画了一分出来:

    “取一些收买十六卫所的人,仍剩下这样多。”宫中容妃需要打点往来,容家里族人不少,花费亦是要去掉一些。

    她三三两两将饼划去一小半,仍剩了大半,傅明华皱眉苦思,碧云取了帕子,温柔的替她擦头上的汗珠,一面劝道:

    “您先坐一阵,喝杯茶歇息一阵吧。”

    傅明华扶了扶肚子,扔了笔,接过碧云递来的凉茶,想起了傅明纱。

    她被带回长乐侯府,怕是已经被灌下了坏了身体的药,将来再不能有子嗣了。

    可是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不是与容涂英有关呢?傅明华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画的那一个圆上,此时那纸上的圆就如一块大饼,已经遭分食小半了,可仍剩了大半犹在。

    她一双秀气的眉蹙了起来,眼睛眯了眯,想起了严三郎。

    上次严三郎想要求见她,但傅明华对他十分鄙夷,根本不屑于见这样的人面。

    可仔细想来,严三郎突然要进洛阳,未免也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他进洛阳的缘由,究竟是像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为了明年春闱,还是家人授意呢?都乐侯府位于山西,那里隶属河东道,都乐侯府就在并州。

    自古以来,并州就盛产钢铁制品。

    朝廷每年要求河东道进贡的数十件当地盛产之中,钢铁必是其中一项。

    大唐所需铸的武器、盔甲来源,大多出自于此。

    所以当初为了摆脱淮南阴氏的挟制,嘉安帝在设立兵工部时,也首要考虑太原一带,就是为了当地取材之便。

    傅明华嘴角缓缓扬了起来,隐约猜到容涂英急于用银子的缘故了。

    他怕是为了将来起事之时在做准备,只是这个准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做,而是为了给忠信郡王以方便。

    朝廷之外,他想牵制大唐兵力,忠信郡王将来造反之时,实力越强,越能牵制各地军队。

    到时朝中他一旦起事,与忠信郡王里应外合,大唐兵力在外的情况下,朝中十六卫所他若是能收买大半,此事成败机率,便在五五之数了。

    容涂英此人实在不可小觑,嘉安帝在将他养虎为患的情况下,他却准备养狼,养出忠信郡王与朝廷对抗。

    这些余下的银子,他怕是会连同容家财产,一路秘密送入河东等地,以作将来忠信郡王起事之用。

    而严家恰巧位于并州之中,怕是与容涂英早有勾结。

    严三郎当日祸害傅明澜的举动,怕也是容家意图闹出事来,声东击西,以掩饰自己将来要干的事儿的真实目的罢了。

    只不过严三郎及傅明纱夫妻二人吃相太过难看,手段又十分低劣,做出的事儿太过低下。傅明纱虽有心机,但城府并不深,导致当日一下就被傅明华怀疑上了,以致露了马脚。

    她想到此处,忙急急的站起身来:

    “召姚释!”

    “您仔细一些。”薛嬷嬷见她匆匆忙忙的动作,吓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忙捂了胸口,迭声的唤她:

    “如今您月份大了,需得动作轻一些。”

    下人都担忧她的肚子,她却挥了挥手,示意碧云替她取了披风来搭上。

    碧蓝匆匆出去备轿,绿意却忙吩咐人去先寻姚释。

    姚释正在文学馆,与馆内一干文人在谈经说道,正谈得兴起,却听王妃有召,愣了一愣,弹了衣裳起身时,却听下人回话,说是王妃已经朝清风阁方向去了。

    清风阁是燕追所设的文学馆中置放古籍之所,以供馆内学士翻阅,地方十分清幽,环境极雅。

    姚释来到清风阁时,便听下人说王妃此时正在水阁之上候他。

    清风阁以一条汉白玉雕就的拱桥连接了湖面之上的水阁,水面清幽,四周以绣了山水画的轻薄丝帛裹了紫檀木垂下。

    姚释还未进水阁,就透过那轻纱看到了阁中等候的傅明华。

    “娘娘唤我来,不知有何事要吩咐?”

    姚释进了阁内,阁中傅明华身侧仅有一个平日跟在傅明华身侧的婆子及大丫鬟在,低眉敛目的,全心全意注视着傅明华,仿佛并没有发现他已经来了。

    “姚先生,容家的家产,是不是已经全流通往河东等地了?”

    她跪坐在软榻之上,那七幅细纱裁成的裙摆洒了一榻,雍容华贵,缓缓抬了眼皮看他,气度芳华。

    姚释愣了一下,很快便咧嘴笑了。

    “您何出此言呢?”他躬身而立,傅明华没有唤他坐下,他也双手垂下。

    “容涂英要修寺庙,并不是真心为了太后祈冥福。”傅明华伸了手,撑在矮桌之上,含了笑意望着姚释看:

    “他意在户部,看准的是国库吧?”

    朝堂之上,据说李辅林等人与容涂英争得极其厉害,皇帝的态度却偏颇了容涂英一方,怕是皇帝要想寻个由头,再逼容家一把了。

    姚释微微颔首,嘴角边笑意更深了一些。

    “如此多的银子,容涂英要送往哪?”傅明华问了一声,姚释这才答:“您认为呢?”

    “我认为是送往并州,借都乐侯府严家的手,买钢铁之物以作兵器,送忠信郡王,作为两人合作之礼所用吧。”

    姚释抬起头来,笑着就问:

    “您怎么会认为容涂英买了这些东西,制作兵器、盔甲,却要送给忠信郡王呢?”

    两人一问一答,傅明华身后的薛嬷嬷及碧云则是听得手足冰凉。

    傅明华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容涂英有作反之心了。

    “河东一带,乃是冯氏的大本营,太原刺史冯说乃是忠信郡王妃冯氏的嫡亲族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名字

    在那样的地方,若说容涂英花的这笔银子不是送于凌宪,又有谁肯相信呢。

    傅明华正色的问:

    “王爷究竟在哪?”

    姚释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滞住了。

    他在傅明华面前还鲜少有露出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此时被傅明华一问,却是搓着手,干笑了两声:

    “您说呢?”

    傅明华气极反笑,捂了肚子就道:

    “跑得可真够远的。”

    “您猜到了。”姚释看她这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她怀着身孕,再过不了两个月便可能是要生产了。“王爷曾私下吩咐,说是会尽力在您生产之时,赶回洛阳。”所以他才急切的想要早些时候将事情办妥,尽快的回到傅明华的身侧。

    姚释轻声的解释着,看傅明华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长髯,不说话了。

    还是留着王爷回来解释吧。

    回院的路上,碧云不时看一眼傅明华。

    她神情瞧不出喜怒,甚至回院时,还站在铺满了荷叶的湖边站了一阵。

    只是想着之前傅明华说的话,碧云及薛嬷嬷二人却是心惊胆颤的。

    皇上要为太后修建的寺庙在容涂英的主持下挑了良辰吉日开工,傅明华的生辰快到了,幽州里令人送来了大批的礼,都是燕追令人送出的,与礼同来的,还有燕信的亲笔手书。

    自两人成婚以来,算算时间,今年已是二人婚后傅明华的第二个生辰,可每年他总是遗憾错过。

    她握了信件,坐在廊下出神,碧云小心翼翼的过来,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王妃,宫里娘娘召您前去说说话。”

    傅明华点了点头,犹豫再三,仍是提起了裙摆。她虽然性情稳重,但确实是有些思念燕追了,夫妻两人成婚以来,总是聚少离多。

    “去年的今日,王爷似是还在准备攻打莫州。”

    那时李彦辉造反,燕追奉嘉安帝的命围剿李彦辉,收复了莫州及幽州、范阳一带。

    “只是去年的战事易打,今年则难了。”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淡然的端雅模样,一颦一笑不再像之前般提及燕追时带些小小的抱怨了。

    薛嬷嬷扶她起身,看她神情,有些想要劝她,傅明华却像是知道薛嬷嬷心中的想法似的,笑了笑:

    “也不必劝我,我知道轻重,短暂的别离,只是为了将来更长时间的相守。”

    燕追此时干的是有利于他将来的大事,忠信郡王府必须要除去,若拖延下去,将来必成大患的。

    只是她虽明白事情轻重缓急,但她仍是思念丈夫的妻子,所以生辰之时,又怀着身孕,丈夫却不在身旁,难免会抱怨两句。

    “冯太太当初还羡慕我,如今她可还羡慕?”她难得露出这样孩子气般的神情,惹得碧云几人都不由低下头去偷笑。

    薛嬷嬷也知道她性格,听她这样一说,不免便抿着唇轻轻笑了一声:

    “您是个明白人,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未必有您想得这样通透。”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为傅明华整理帔帛:“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心中有您,纵是远在千里之外,仍记得您的生辰,将您记挂在心中。可有些夫妻,丈夫没有那个心,哪怕面对面的坐着,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未必能记得住妻子的生辰。”

    薛嬷嬷说完,看了宫中的方向一眼。

    崔贵妃就是如此的。

    她这一生,不知在生辰时独守过多少回空房了。

    宫里崔贵妃在侍弄花草。

    静姑不知从哪又为她搬了两盆花回来,只是无论她怎么精心侍候,那花却总养不活。傅明华每次进宫里来,都能看到她手中照顾的植物不是同一种。

    “宫里江浙进贡了些杨梅,我尝了两个,味儿还不错,皇上赏了两筐,稍后你都搬走。”

    崔贵妃拿了帕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那盆中昙花叶子,上面已经结了花苞,但叶子却有些泛蔫打卷,崔贵妃侧头认真的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怕是活不成了。”

    她有些纳闷不解,抬起头来,笑着问傅明华:

    “元娘,你说怎么回事,怎么这些花儿,我养一盆就死一盆呢?”

    她旁边还摆着小铁锹、水等物,一应俱全,花盆里土壤仍未干透,花上的叶子甚至崔贵妃都以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了,显然照顾得十分细心。

    傅明华自己也种了些花草,闲暇无事时,亦会侍弄花草打发下时间,一瞧这情景就知道是崔贵妃太过上心,频频为花浇水,照顾太仔细之过。

    “这花草,您要时常盯着它,它反倒难过,倒是时不时的瞧上一眼,浇些水来,它反倒长得好了。”

    傅明华坐了过去,她这话一说完,崔贵妃脸上的笑容渐渐就收了。

    “不说这些了。”崔贵妃侧过身去,在一旁的水盆中净手,转过身来时,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阿沅可是走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

    谢氏当日送来了江洲里崔氏写给她的信后,在王府只呆了一日,便又领了人回江洲了。

    她临走之时,如她来时一般,静悄悄的,并没有引人注目。

    崔贵妃目光呆呆望了一双手掌半晌,神情平静得近乎死寂一般,好一阵她才又将视线落到傅明华肚腹之上,眼珠转了转,脸上多了几分生气,伸了手来摸:

    “快了。”她的神情温和,看到傅明华腹中未出世的孙子,倒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追儿可有说过,起什么名么?”

    傅明华摇了摇头,崔贵妃似是想起了什么:“兴许是留着等皇上赐名的。”她脸上露出几分失落之色,随即又神情一振:“我生追儿时,还是先帝在世时,亲自赐的名字。”

    “说到追儿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崔贵妃兴许是想起了旧事,笑出了声来:“先帝戎马一生,为追儿起名,取贾谊《过秦论》中,追亡逐北,伏尸百万之意。”意思是战国时期,秦孝公去后,惠王、武王继承其旧业,遵寻孝公遗志,意在一统天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死于

    当时各地诸侯十分害怕,意图抵抗秦国,他们组建百万军队,闯过关隘攻打秦国,秦军开关迎敌,诸**队却徘徊观望,不敢上前,而后秦军趁机进发,追击逃走的败军,诸国士兵横尸百万,流淌的血水能使钝牌漂浮起来。

    这是燕追名字的由来,也是证明了当初太祖在为孙子起名时的勃勃雄心与凌云壮志。

    大唐当时的情景,与典故中秦国遭围攻的情景何其相像。

    不过那时围攻秦国的是各国诸侯,而当时太祖面临的情况,是四面八方的压力罢了。

    有来自四姓,亦有来自四族,对当时的大唐皇权施以压力。

    太祖当时为孙子起名,亦可见他心中渴望破除当时的环境的一种豪气与杀意,他将这些希望与野心地揉入进对于当时才将出生的燕追名字里。

    也就是说,燕追从出生时起,就早背负了长辈期望,如今也不过正是一步步渐渐实现当初太祖为他起名时的期望。

    崔贵妃笑了笑:“说这些做什么。子升前往江洲了吧?”

    傅明华点了点头,心里却隐约有些担忧。容涂英利用严三郎与傅明纱,意欲从长乐侯府着手,想搅乱洛阳平静,但此计遭傅明华制止,依他性情,必会再生一计。

    而他必会设法牵连燕追,得想个方儿反将他制住,为燕追腾出空手。

    只是看崔贵妃郁郁不得开怀,她也就将这些担忧忍了下来,免得更使她也跟着焦急。

    六月骄阳似火,坐在廊沿下虽然被挡出了一方阴凉,但仍是热。

    吹过池面的清风传来荷花的清幽香气,两个大宫人正取了扇子,为傅明华与崔贵妃二人送风。

    “我这心里时常记挂着,追儿如今远在幽州,容涂英又狼子野心,皇上对他却十分器重,丝毫不加以防备,元娘。”崔贵妃握了傅明华的手,“我已活到这样岁数,已经有了一双儿子,该经历的,我也经历过了,我不担忧。可是你……”

    她目光落在傅明华腹间,那里怀着燕追骨血,崔贵妃担忧容涂英起事,到时伤了傅明华。

    “只盼追儿早些时候回来。”

    她抿了抿唇,最终仍是叹了口气。

    “王爷不在幽州。”傅明华看了崔贵妃一眼,说出的话让崔贵妃神色一变:“什么?”

    “王爷不在幽州。”傅明华又重复了一次,贴近崔贵妃耳侧:“我怀疑,皇上与王爷要里应外合。”

    她靠在崔贵妃耳侧,吐气如兰,崔贵妃愣了愣,还未说话,就听到一连串‘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崔贵妃双眉一挑,厉声就问:

    “谁这么没有规矩?”

    话音刚落,半圆强弧形的问廊转角处,杨复珍匆匆而来,他是崔贵妃宫里的内侍,得崔贵妃重用,为她办事,宫人也不敢拦他,杨复珍一手捞着衣摆,一手捏了袖子擦汗,看到崔贵妃及傅明华,眼睛一亮,忙朝两人急步走来,离崔贵妃约摸丈远,便‘咚’的一声重重跪下了:

    “娘娘,凌少徐死了。”

    凌少徐是忠信郡王凌宪的庶四子,年终之前他与其妻孙氏奉忠信郡王之命,替凌宪入洛阳的。

    孙氏因意图谋害傅明华,而早就身死,凌少徐则被软禁在忠信郡王在洛阳的别院中,直至如今。

    朝廷原本有意清算忠信郡王之罪,并将凌少徐因其妻举动而入罪的,只是后来太后意外去世,导致西京之事也耽搁了。

    没想到如今却死了。

    认真算来,凌少徐死了,对于秦王一党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反倒他的妻子孙氏胆敢以下犯上,凌少徐也算死有余辜。

    崔贵妃想到此处,先是扬唇一笑,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头,笑容一滞,接着问道:“发现了什么?”

    杨复珍额头汗如雨滴,听了崔贵妃问话,便颤声道:

    “娘娘,现场发现了一把匕首,插在凌少徐胸口。”他吞了口唾沫,接着才道:“匕首之上,刻了秦王府刀具的特殊记号,此时大理寺卿段正瑀等人已经接连赶去郡王府了。”

    崔贵妃咬牙切齿,站起了身来,手掌紧握成拳,杨复珍看她这模样,声音压小了些:

    “刑部尚书、御史台余忡都紧跟了过去……”他话未说完,崔贵妃身体便摇晃了两下,吓得杨复珍连忙要上前来接她:

    “娘娘……”

    傅明华伸手挽住崔贵妃的胳膊,她定了定神,一摆手:

    “我没事。”

    话虽是如此说着,但崔贵妃却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你详细说说。”

    “老奴今日也是得了孙固提点。”孙固是嘉安帝身侧内侍监黄一兴的弟子程济的义子,宫中内侍宫人之间联系千丝万缕,杨复珍从孙固处得到消息,看来已经有人将此事捅到嘉安帝面前了。

    傅明华倒是丝毫不意外,她之前还在想容涂英必要大闹一场,此时得知凌少徐之死,倒是十分镇定。

    只是西京忠信郡王府与大唐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已经极为薄弱,凌少徐的死极有可能会使得双方之间隐藏的风暴一触即发,事情极有可能闹大,容涂英借机栽赃,怕是为了在大战来临之前,利用此事,逼迫燕追返还洛阳!

    崔贵妃显然与傅明华想到了一处,此时咬紧了牙关,极力思索办法。

    “凌少徐身份特殊,又在这关键时刻死于非命,情况对王爷不利,娘娘……”

    杨复珍焦急的跪在地上,仰头看了崔贵妃一眼。

    她的脸色如雪一般的白,事到如今,容涂英的利剑已经对准了己方,而她为了儿子,亦不能此时就倒下。

    “替我备下朝服,我要去求见皇上!”

    她深呼了一口气,眼中带着刚毅之色。

    哪怕明知到了此时,求见嘉安帝并不一定有用,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据理力争的。

    “我的儿子,绝对不可能干这下作勾当,他若要杀凌少徐,必是光明正大的杀,对付一个在洛阳为质的庶子,还用得着暗杀这样的下流手段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非命

    崔贵妃冷笑了一声:

    “这些魑魅魍魉,我追儿在洛阳时,个个龟缩在阴暗角落,不敢现身出来,畏惧于他,却趁他不在洛阳时,倾巢而出,想往他身上泼些脏水!”她握紧了手掌,指甲掐进掌心中,哪怕此时得知了这样一个噩耗,她的腰背也挺得笔直,不露畏惧慌乱之相。

    “我要出宫。”

    傅明华眯起眼睛,抚着肚子道:“我与母亲分头行事,您见皇上,我召姚释。”

    崔贵妃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傅明华回到王府,召来下人一问,才知姚释不在府中,他去了李辅林府中作客,晌午前去,至今仍未归来。

    倒是如今形式比她想像的更加严峻,凌少徐之死传出来的一刹那,府中的下人便已经前往打探消息了,凌府至今被大理寺骁骑封锁。

    傍晚嘉安帝颁布旨意,令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组合成三司共审此案,并且皇上亲点洛阳太守顾饶之及负责洛阳守备巡逻的金吾卫张巡协助大理寺的人,务必要破此案。

    因插在凌少徐心口上的那柄带了秦王府特殊标志的匕首,大理寺卿段正瑀傍晚入宫,急急求见嘉安帝,恳请嘉安帝将秦王府等以姚释为首,一干武力出众的门客、幕僚等暂且扣押在大理寺,以排查案件。

    桩桩件件的事情对秦王府十分不利,傅明华原本在等着姚释归府,最终等来的结果却是姚释等人武功出众的门客之流,尽数被锁入了大理寺中。

    容涂英这是想要对她赶尽杀绝!

    那前来传报消息的侍人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烛光之下,傅明华的身影随着火光摇曳晃动,她安然的坐在椅子中,仿佛对于如今的局面没有丝毫的担忧,镇定自若。

    她的双手抱住小腹,神情平静,好似外间的风暴没有对她产生丝毫影响似的。

    入夜之后屋里十分闷热,传话的侍人只觉得身上汗水一股一股往外涌,很快将他的里衣浸湿了。

    圆领衣衫勒得他的脖子喘不过气来,他小小口的喘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敢太过大声,怕将秦王妃惊着了。

    今夜不知为何,闷热得难受,外间水蛾四处乱飞,有些飞进屋里,丫鬟们拿了网在捕捉。

    那追捕飞蛾的脚步声沉闷异常,一下一下好似敲在人心口,听得人心里难受。

    “除此之外,府中骁卫人人俱都要接受调检。”侍人小心翼翼的将话说出口来,不敢抬头去看傅明华的脸。

    也就是说,今夜的秦王府,守备全无。

    “王妃……”碧蓝看了傅明华一眼,小声的唤了一句。

    “姚释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被带走时,可说了什么话?”

    傅明华终于开口,她的语气平静,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候,她越是能稳得住。

    侍人仿佛受她的安静所感染,也感觉镇定了许多,他抬手擦了把脸,才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点着地面,恭恭敬敬的道:“回王妃话,姚夫子是在同平章事李大人府中被右骁骑军大将军周同带去大理寺的。”

    因为姚释昔年是以文武双全名闻天下,甚至就连如今战功赫赫的秦王燕追武艺都是由他一手教授。

    大理寺段正瑀知道他危险,“为防姚夫子逃脱,大理寺卿段大人特地向皇上请旨,借来了右骁骑军大将军周同亲寻自领队,将姚夫子带走,以助案件调查。”

    傅明华听了这话,莞尔一笑:

    “逃脱?”她艳若芙蓉的双颊在灯光下,肌肤晕着柔和的光泽,淡淡一笑,便如幽兰盛放,仿佛沁人心脾的香气都扑面而来了,可惜她很快收敛了笑容:

    “怕是有意给秦王府一个下马威瞧瞧吧。”

    这样的话侍人自然就敢再接嘴了。

    如今容涂英看来确实有些本事,十六卫所里除了金吾卫、右骁卫怕是落入他掌控之中外,朝中大理寺卿段正瑀竟然也偏向了他。

    只是不知会审的三司里,除了大理之外,刑部、御史台的人有没有遭容涂英收买了。

    府中如今有用之人尽数遭到拘拿,容涂英是有意要动秦王府,砍其枝芽,使自己落得孤立无援的地步了。

    傅明华偏了头,燕追不在洛阳之中,却背上了这样一个桩莫须有的罪证,洛阳里秦王一党原本以姚释等人马首是瞻,可如今姚释遭人陷害身陷囹圄,被拘留在大理寺内,陈敬玄等一干人群龙无首,怕是要遭容涂英挨个击破了!

    宫中崔贵妃定是能拖延住嘉安帝的,不是因为崔贵妃份位、脸面,而是因为傅明华敢肯定,嘉安帝对容氏一党的杀意有多重。

    屋中越发闷热,半空中闷雷阵阵。

    傅明华一下站起了身来,‘轰隆’一声响雷在头顶炸了开来,一道碗口粗的闪电划破天际。

    屋里众人吓得浑身一抖,瓢泼似的大雨说来就来,雷声才刚响起,‘哗啦啦’雨便落下来了,打在头顶琉璃瓦上,发出‘啪啪啪’的重响声,仿佛要将那精致的瓦片都击打穿一般。

    雨一下,外头屋檐下挂着的灯罩便拼命的摇晃,火光一明一暗,仿佛即刻便要熄灭了。

    “府外可有骁卫守候?”

    傅明华问了一声,吩咐碧云:“为我准备衣裳。”

    外头这样大的雨,碧云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外,今夜的乌云挡住了月光,外头黑得可怕。

    花草树木被风雨吹打得摇来晃去,碧云又看了一眼傅明华的肚子,犹豫着道:

    “这样大的雨,已经这个时辰了,您要出门?”

    “以文学馆的名义放贴,我有一本汉时二王墨宝,得自赵国太夫人传承,听说同平章事李辅林通晓文墨,为皇上处理公务之余,一手小楷写得极好,召李辅林、王秋甫、陈敬玄、王植岁……”她每平静的唤一个名字,屋里跪在她面前的侍人便将头压得更低了。

    这些都是追随秦王多时的臣子,事到如今,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事实上屋里碧云等人都不敢保证,这些曾被傅明华点到名的大臣,会有几个依约前来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暴风

    “中书侍郎顾秋实、裴敬……令他们即刻前来秦王府,共赏二王墨宝。”

    傅明华说完,看了满头大汗的侍人一眼,微笑着问:

    “你可都记牢了?”

    那侍人牙齿撞得‘咯咯’作响,心中默念了一番,才应了一声:

    “奴记住了。”

    “取秦王府牌令出府,我会让碧云领两个婆子,跟在你身后,若有谁敢拦你下来,我便入宫,王爷不在洛阳,一个妇道人家,莫非想要赏幅画,还要看洛阳诸位大人脸色了!”傅明华温和的说完这话,叮嘱侍人道:

    “若有人拦你,就将我说的这些话,源源本本说给拦你的人听。”

    “奴遵令。”

    傅明华的声音温柔,并不因为如今情况不利于她而焦急担忧,失了分寸似的。

    在这样的危急情况下,大大的安抚了惊惶不安的侍人。

    那侍人应了一声,傅明华才转头看着碧云,目光渐渐便更温和了:

    “碧云,你怕吗?”

    她身边能用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在容涂英借凌少徐之死而大作文章,欲将秦王府兵力架空的举动,使得她无人可用。

    燕追在外拼博,洛阳这里她便不能再让燕追来担忧。

    至少她不能做到与燕追并肩而战,却也要尽力为他扫平一些后顾之忧。

    这样的时刻看起来险急,可若渡过了,回头来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今时今日,容涂英露出狰狞面目的时候,她能信的人,也就是在梦中的‘傅明华’落入险境时,却仍对‘她’忠尽耿耿,不离不弃的丫头们了!

    “奴婢不怕。”

    碧云抬起头,用力的摇头:

    “稍后奴婢便领了人,跟在吴旭之后!您放心就是了。”

    傅明华看了她半晌,缓缓点头。

    这一刻碧云的脸,与梦里那个得知‘主子被许与陆长砚’时,一心一意要回江洲谢家为‘她’搬取救兵时的‘碧云’的脸重合,傅明华目光越发柔和,叮嘱她:

    “若是遇着有人拦路,实在不必硬碰硬,话一说完,仍不许过,便即刻退回来。”

    碧云沉默着点了点头。

    宫中崔贵妃跪在紫宸殿前,雨水泼下来时,将她浑身都浇透了。

    黑压压的天空仿佛此时要将她跪得笔挺的身体压垮一般,她却倔强的不肯认输。

    黄一兴匆忙出来,撑了伞站在她身旁,跺了跺脚:“老奴的娘娘嗳,皇上此时收到了西京密报,实在是没有空闲见您,您快些起来吧。”

    “我的儿子要杀人,无需做这藏头露尾的动作,我要请皇上主持公道,非要将这背后包藏祸心的鼠辈揪出来不可!”

    黄一兴看她一脸的坚定,无奈之下又叹了口气,想起昔日宣徽殿门前,秦王燕追端起他斟的那一杯茶,喝过的那一口。

    “罢了罢了。”半晌之后,黄一兴眼中的犹豫之色变得坚定,他咬了咬牙,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程济将自己手中的伞接了过去,自己则顶着大雨,一路抱着头朝台阶下急奔而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身影渐渐消失在宣徽殿的大门前,跪在雨中的崔贵妃见了这样的情景,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您这又是何必呢?”

    程济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撑的伞几乎全遮在了崔贵妃的头顶上,自己全身都被雨水浇透了。

    崔贵妃挪了挪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冰凉双腿,刚一动,膝盖处便传来针扎似的疼痛。

    她进洛阳多年,被困守在嘉安帝的身侧,就如傅明华所说,帝王的权衡之计中,朝里她的儿子越得势,後宫之中她便越不能出风头,不能如容妃一般与朝中大臣往来勾结,她得安份守已,才能保儿子步步掌权。

    相较之下,容妃极为受宠,宫外又有容氏及容涂英依靠,是以如今燕信不过被封个蜀王,迁往封地,任个下州刺史罢了。

    如今出事之后,她唯一能求的便是嘉安帝,崔贵妃也是想要向嘉安帝表明她唯有依靠皇帝的态度,在等着嘉安帝给她安份守已的回答。

    “何必?皇上收到了西京来的密函,怕是忠信郡王府因凌少徐之死而发难了吧?”

    崔贵妃冷笑了两声,身体微微颤抖。

    这场大雨仿佛将洛阳的暑气一并卷走了,雨水顺着前方高高的宣徽殿的屋檐打落到台阶之上,顺着下方流淌。

    静姑有些心疼的看她,却也知道崔贵妃的性格,不敢扶她起来。

    她说的这些话不是说给程济听的,而是透过程济,说给此时坐在宣徽殿中的帝王听的。

    “凌少徐才将死,西京的密函这样快便收到了!我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巧合。”崔贵妃的声音夹杂在瓢泼大雨中,有些颤抖。

    程济安静的为她撑伞,没有说话。

    “我的追儿,虽不敢说是顶天立地的丈夫,但绝不会敢做不敢当的,此时他人在幽州,凌子徐却死于洛阳忠信郡王府,西京的密函如此快速便到了洛阳,这般巧合,谁知是不是有人与之里应外合,亦或是忠信郡王监守自盗呢?”

    程济不说话,崔贵妃一个人似是在自言自语般。

    宣徽殿里,嘉安帝握着西京传来的奏折,坐在书房的椅子中出神。

    黄一兴在殿外站了半晌,风刮来细雨淋在他身上,他一连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整理了一番衣角进去了。

    他亲自斟了杯茶,放到了书桌之上。

    桌面十分整齐,嘉安帝望着手里的奏折,神情平静的模样。

    事实上此时西京情况十分危急了,忠信郡王已在西京等地召集兵马,发布榜文,公布庶四子凌子徐死于秦王燕追之手,痛斥燕追十八宗罪名,请求嘉安帝严惩凶手,还忠信郡王府公道。

    西京当地嘉安帝亲自任命的官员已经被杀的杀,押的押。

    从五月二十九日起,西京城的城门便已经紧闭,折子呈送到洛阳几天,此时西京的情况较之发送折子之时,只会更加严峻,可是嘉安帝却不慌不忙,将折子随意扔到了桌上,转而捧起了那杯黄一兴刚刚才斟来的茶。(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骤雨

    嘉安帝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黄一兴身上淋湿的痕迹,神色淡淡的就看了黄一兴一眼,仿佛这位服侍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内侍监心中的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轰隆’一声巨雷响起,闪电划破天际,雷声之后,宣徽殿里一片死寂。

    黄一兴淋湿的头发正往下淌着水滴。

    皇帝转过头来,含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他便重重的打了个寒颤。

    “贵妃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她如此奔波?”

    嘉安帝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声,黄一兴的脸色顿时便惨白。

    他在嘉安帝面前卖弄的那点儿小心思,一眼便被他瞧出来了。

    “大家。”黄一兴心念疾转,语气越发恭敬了:“老奴听说,大理寺卿段大人捉了秦王府中以姚释为首的一干门客武士,又将王府守备一一拿走询问。”他服侍嘉安帝多年,身体虽然残缺,但心思却尤其敏锐,善察言观色,知道嘉安帝重视燕追,便将背脊弯得更低:

    “现今王府已被人盯上,忠信郡王府凌四郎之死,且不说是谁人所杀,可王爷至今镇定幽州,为大唐竭心尽力,洛阳里秦王妃身怀有孕,贵妃娘娘也只是担忧了而已。”

    嘉安帝似笑非笑,看了黄一兴一眼,他竭力保持镇定,好半晌之后嘉安帝才摸了摸自己袖口,又将目光转向外间。

    黄一兴微不可察的长舒了口气,嘉安帝吩咐了一句:

    “传朕口喻,让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点五百骁骑,暂且替代秦王府侍卫,镇定王府。”他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折子,眼中露出戾气:

    “召段正瑀、余忡、萧如志、顾饶之、金吾卫所上将军宇文信、大将军张巡……”嘉安帝一连串点了许多人,黄一兴不敢分神,将这些朝臣名字牢牢记了下来:“三省令、同平章事李辅林、容涂英等人来宣徽殿见朕!”

    黄一兴应了一声,飞快的叩了个头退出来。

    外间程济已经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手上握着的伞都险些被风吹变了形。

    “娘娘,且起来罢。”雨水打落在程济脸上,又在他下巴汇聚成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他一张嘴说话,水流便顺着他的脸淌进他嘴里。

    他抬起手臂,以袖子擦了一把脸,抬眼便瞧见黄一兴提着衣摆从宣徽殿高高的宫门出来,为他打伞的两个小内侍忙不迭的跑在他身侧。

    “娘娘,起来吧。”

    黄一兴奔至崔贵妃面前,亲自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原本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崔贵妃,在此时黄一兴伸手来扶时,顺从的任由他将自己从地上扶起身。

    “老奴还要去传大家口喻,召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大人点骁骑,暂且守护王府安全,您放心就是。”黄一兴顶着风雨,说完了这话,原本紧抿着嘴唇的崔贵妃心头一松,人便软软的朝一旁倒了过去。

    吓得静姑与清容等人忙不迭的伸手将她抱住,为她拍背推胸,好半晌崔贵妃才缓过了气。

    “今日一兴为我奔走,我记在心中了。”

    崔贵妃在听到凌少徐遭人刺杀而死的一刹那,便猜到了背后下手之人,哪怕不是容涂英,怕也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容家的人如此胆大包天,她实在担忧傅明华。今日跪在宣徽殿前,虽然嘴里喊的是冤,实则却是在求嘉安帝出手庇护秦王府中的人。

    燕追如今虽然不在洛阳,但洛阳城内还有一个怀了身孕的傅明华在。

    容涂英手伸得如此之长,利用凌少徐之死,将秦王府侍卫、守备全部清空,崔贵妃实在担忧傅明华也出了意外,是以今日哪怕下起了大雨,她依旧跪在殿前,久久不肯离去。

    好在黄一兴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嘉安帝下令之后,朱宜春领人镇守秦王府,那才是万无一失。

    神武卫府乃是直属嘉安帝统率的北衙禁军从属之一,只听从嘉安帝的直接调遣,不受人摆布左右。

    哪怕容涂英再有本事,手也绝对伸不进神武卫府里。

    崔贵妃此时心中憋着的那股气一松,人便登时站不稳了,强撑着将话说完,黄一兴作了个揖,看了崔贵妃一眼,似是并没有将她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中一般:

    “娘娘,早些回去,请个女医,老奴差事在身,不便久留,便先行告退了。”说完,向崔贵妃行了一礼,绕过几人,领了两个撑伞的侍人,匆匆远去。

    “娘娘……”

    静姑有些担忧的摸了摸崔贵妃的手,她的手仿佛雪团,不带半丝热度。

    夜色下,就着宣徽殿的廊下点着的宫灯,静姑依稀能看到崔贵妃那张惨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脸。

    她有些吃力的转过头,望着宫外的方向,手指动了动,再也支撑不住,倒在静姑的怀里。

    此时望着宫外的,并不只是崔贵妃。

    容妃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大雨,已经站了大半个时辰了。

    黎媪为她取来斗蓬披上,这场大雨带走了傍晚时的热气,气温好似陡然之间便降了下来。黎媪将展开的斗蓬才将披到容妃肩上,便被她自己伸手按住了。

    “娘娘。”黎媪压低了声音,“宣徽殿那边,贵妃已经回去了。”

    “哦?”

    之前还神情冷然的容妃一听黎媪这话,眼珠转了转,仿佛活转了过来般,侧过身来:

    “回去了?”

    夜色下,容妃的一双眼里孕育着勃勃野心,“这样轻易就回去了,想必是心想事成了。”

    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时,容妃脸颊微微一抖,手掌重重的便握紧了。

    那精心养护的指甲一下掐进她肉中,却在她力道之下折断弯了过来,钻心的疼。

    容妃自己倒像是并无所觉,倒是抱言几人吓得不轻,忙让人去召女医前来,黎媪去瞧她的手,一面就劝道:

    “您心中不痛快,也不要伤了您的身体。”

    “黄一兴那老货出了宣徽殿,连他的两位义子也都被他带在身侧,瞧着像是往大理寺去的。”

    黎媪轻轻的为容妃断了指甲的手吹着气,嘴里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圣心

    女医匆匆赶来,为容妃剪掉被她自己生生用力折断的指甲,一面为她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动作轻微,深恐弄疼了容妃。

    殿外轰隆隆的雷声夹着雨点打落在树叶、屋顶的‘沙沙’声不住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夹杂在其中,将外面的长廊踩得‘咚咚’作响。

    外间抱语将手里早就淋湿的伞扔到了宫人手上,一面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又摸了摸自己早就淋湿的长发,圆脸的小宫人小声的道:

    “姐姐换身衣裳吧。”

    抱语却未理她,顶着一头湿发便进了内殿,一路都留下了湿漉漉的脚印。

    容妃坐在宽敞雕花的胡椅之上,一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颚,望着窗外发呆,一手被女医握在掌心里上药。

    抱语进来时,黎媪转过头来,有些严厉的瞪她。

    承香殿中御下一向森严,抱语这样一路踩进来,将地上自暹罗进贡的勾织地衣都浸湿了。

    “娘娘。”若是以往,被黎媪这样一瞪,抱语必定会有些惧怕,可此时她却顾不得惧怕,跪了下去便道:

    “皇上亲点了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领骁骑镇守秦王府。”

    殿里的人听到这话,黎媪还没反应过来,正为容妃处理伤口的女医手一抖,握了丝绢的手便按到了容妃掌心上,将那月芽形的伤口戳了一下,容妃抬起手臂,‘啪’一声,便一耳光将女医打倒在地!

    那女医被打得侧身撑地,顺势便跪在了地上,‘漱漱’的发抖,容妃双眉一立:

    “贱婢!赏杖二十!”

    “娘娘饶命……”女医听了这话,脸色惨白,大声的哀求。

    容妃却甩了甩刚刚因为用力打人而掌心发麻的手,看了一眼伤口,断了指甲的指尖此时疼得她的手在本能的颤抖,她理也不理被侍人架了起来,面若死灰的女医,将手放在腹前,懒洋洋的说:

    “知道了。”仿佛对此事毫不在意。

    可是跟在她身旁多年的黎媪却知道,此时的容妃心里绝不平静,她跪在地上,往上挪了一步:

    “娘娘……”

    “崔氏倒也有些本事。”容妃抚了扶鬓,冷笑了两声,抱言不由便道:“皇上要护秦王妃,与蓬莱阁那位有什么关系?”

    容妃挑了眼角,看了她一眼:

    “你当崔氏真为她儿子不平?她是在提醒皇上,不要忘了,她儿子虽在外,但洛阳里还有怀了身孕的傅氏!”

    容妃眼底尽是阴霾,又有些烦躁的以手掌压额。

    今夜秦王府没有防备,是多好的机会,凌少徐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要想栽赃趁机除去一个眼中钉十分容易。

    可是崔贵妃却能求得嘉安帝,使他派出一队骁骑,镇定王府,这便不简单了。

    崔贵妃对皇上,还有这个影响力?容妃不信!

    一个傅明华今夜出不出事,容妃并不在意,她要想杀人,不会急于这一时,可是嘉安帝的态度却耐人寻味,他是想要保秦王的意思吗?

    哪怕忠信郡王府的折子递到了他手上,得知因为燕追的举动,而使大唐又要再起干戈,他却仍要保秦王,一个儿子,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这才是容妃听到消息之时,怒火中烧的原因。

    与秦王府守备的骁卫相较,骁骑军远胜骁卫一筹不止,容妃颦眉苦思,皇上如此做,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得了消息的同时,容涂英也同时得到了嘉安帝派遣朱宜春的消息。

    与容妃的火冒三丈甚至迁怒了女医不同,容涂英听到这则消息时,笑出了声来。

    新纳的高氏正站在他身后,全心全意为他按捏肩膀。

    高氏年纪不大,但会察言观色,服侍起人来颇为称心,她按了已经很长时间,手臂酸麻,可容涂英没有说话,她却不敢停,仍是微笑着,好似没事人一般,这是容涂英最喜欢她的地方,乖巧而安静。

    “皇上已令人召集了三省令,想必是已经看到了您示意让人呈上的折子。”

    苏颖坐在书桌的左下手,皱着眉:

    “可是既然得知忠信郡王府大战在即,凌宪之怒来自凌少徐之死,为何皇上还会应允崔贵妃所求,护秦王府周全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容涂英却闭了眼,叹息了一声。他实在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人至中年,却仍风度翩翩,留了长须,神情儒雅堂皇,眉清而目秀,让人一见便很容易生出好感来,只是苏颖投靠他的时间久,知道他温文尔雅的皮相下,是有多心狠手辣的。

    “是我的错。”

    他伸了修长的指尖揉眉,毫不吝啬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太着急了。”

    苏颖有些疑惑的看他,容涂英微微一笑:“忠信郡王府的折子是一早凌宪写好,呈至洛阳,扣在我手中的。”

    这件事,苏颖身为容涂英心腹,自然是知晓的。

    可是苏颖一时反应不过来,容涂英错在了哪。

    凌少徐一死,忠信郡王府呈了折子,给嘉安帝施以压力,这桩事情,总得有人领罪。

    哪怕皇帝再希望除去忠信郡王府,但却不能明目张胆说要开战的,如今燕追的举动,使西京的人落入水深火热的境地,燕追有了‘嫌疑’,哪怕他位高权重,皇上于情于理也该将他召回洛阳。

    这是一开始众人就打算好的。

    而忠信郡王府之所以愿意配合容涂英的举动,除了一来可以借机攻占大唐州县之外,自然容涂英也是提供了好处的。

    可是此时容涂英却说他错了,这样做错又错在了哪里?

    “大人,下官不懂。”苏颖皱了皱眉,说了一声。

    容涂英便微笑着,伸了手来,拍了拍正在按捏自己肩颈的一只玉手,顺势握住了那凝脂软玉。

    高氏的脸颊浮出两抹红晕,乖乖的任他握住,伏在他背上不出声。

    “你不懂,我就教你。”容涂英温和的说道:“折子上得太快,凌少徐白日才死,晚上皇上便收到了西京传来的折子。”

    哪怕西京距离洛阳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可至少快马兼程,消息一来一回,也该要明日傍晚才能收到回信才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难测

    但是眼见计谋将成,容涂英的心急影响了手下的人,中书舍人高辅阳今日就将折子传递到嘉安帝案桌上了。

    苏颖一听他点拨,自然是醒过了神色,骇得脸色都变了。

    “这……”

    容涂英仍是在微笑,指甲却已经掐进了高氏手背上的肉里。

    女孩儿家细皮嫩肉的,一会儿高氏脸上的红晕就被惨白所取代,紧抿着嘴唇,极力忍住疼痛,不敢出声。

    好半晌之后,容涂英才松了手,拍了拍高氏手背,将手放了下来,高氏仍为他轻揉慢捏,苏颖满头大汗,问道:

    “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瞧一步了。”容涂英将手收了回来,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皇上既瞧出怀疑,要保秦王府,傅氏不要去动了,事到如今,没必要因为一个妇人坏了大事。”

    他目光落在自己手掌之上,看到指甲缝中沾着的皮肉碎屑,顿时一双远山似的眉便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戾色,高氏还要再捏,他沉下脸喝道:

    “滚!”

    高氏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见他发火,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刻她站在容涂英身后,没有看到容涂英眼里露出的厌恶之色。

    “皇上虽说要保秦王府,”容涂英从袖口中掏出帕子,斯条慢理的擦拭自己的指尖,眼皮垂落下来:“可如今凌少徐死在洛阳,又有秦王府的匕首在,无论如何,秦王暂时脱不了嫌疑,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事情与秦王相关便成了。”他抬起头来,看了苏颖一眼,目光淡淡,嘴角却露出使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子服,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高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苏颖听到帘子被撩起来又落下去相互撞碰的轻微脆响,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秦王府里,傅明华派出的碧云等人已经出了府去,外头雷声更大,雨下得密密实实,将园里的花枝、树叶都打断了。

    她换了一身青色衣裙,穿得十分朴素,脸上脂粉未施,首饰未戴。

    可是这丝毫不掩饰她一身风华,她的目光明亮坚定,琼鼻之下樱唇紧抿,好似这场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一般。

    碧云几人已经离府好一阵了,清风阁中,下人点亮了灯火,外间雨势极大,屋里一片静谧。

    文学馆内没有被捉走的几位儒学之士已经来了,在外等候。

    就连一向性情活泼的碧蓝此时也是愁眉紧锁,难以开展笑颜。

    时间越久,下人心情便越着急,今夜接连出了这样多变故,燕追又不在洛阳之中。

    王府里原本做为谋士之首的姚释被大理寺卿段正瑀捉拿,此时归期未定,王府余下的文人、食客顿时便如一盘散沙。

    傅明华让碧云等人去召李辅林等人前来,可是去了这样长时间,也不见人回来,莫非出事了?亦或是得知秦王府出事,朝中重臣明哲保身,不肯在此时以身犯险了?

    今夜雨又这样的大,月亮仿佛也被一片乌云遮挡,露不出那皎皎光华。

    碧蓝急得身体直抖,傅明华却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肚子,神情温柔,仿佛在安抚肚中未出世的孩子一般,不焦不躁。

    “去将灯点得更亮,令人将二王墨宝铺陈出来。”她侧头吩咐着碧蓝,碧蓝愣了一愣,一旁银疏就道:

    “娘娘,李大人他们不一定会……”

    “只管去就是了!”傅明华侧了头,目光落在身后的地上,碧蓝就应了一声:“是。”

    才刚指挥着粗使婆子将装了二王墨宝的锦盒抱了过来,就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往清风阁方向前来。

    那锦盒之上裹了厚厚的布巾,但饶是如此,雨势太大,哪怕打了些伞,那巾子仍是湿了。

    二王传世墨宝传到后世,一件比一件更少,碧蓝也唯恐雨大伤了盒中墨宝,这是有银子都难以买到的稀世奇珍,她正在吩咐人将锦盒擦干再开,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就险些欢喜得跳起来了。

    “王妃娘娘……”前来报信的是个声音尖利的侍人,一路淋雨而来,形状狼狈,正站在阁外大声的回话:

    “皇上亲点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领五百骁骑,前来镇守王府啦。”

    听着不是李辅林等人前来,碧蓝脸上先是失落,紧接着明白了这内侍话中的意思之后,碧蓝兴奋得险些跳了起来,她转头去看傅明华的脸,欢喜的道:

    “娘娘,皇上派人来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问道:

    “碧云几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碧蓝心中一紧,也有些担忧。

    在此之前,傅明华曾吩咐过碧云,若遇着有人拦路,傅明华教的话对拦路之人不管用,便不必硬碰硬,只管先回来就是了。

    可是碧云的性格虽然表面温柔,可实则倔强,傅明华交待的事,她必会想方设法办到的,此时仍未回来,李辅林等人又不见下落,碧蓝咬了咬唇,又有脚步声响起,蒙蒙雨雾之中,一个穿了灰色衣裳的内侍快步朝清风阁跑来:

    “王妃,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李大人求见。”

    这一刻碧蓝愣了一下,紧接着欣喜若狂。

    在此之前,她还在担忧李辅林等人会趋吉避凶,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不会前来,尤其是碧云几人迟迟未归,碧蓝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李辅林等人仍会前来,哪怕此时情况如此不利于秦王府。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眼泪迅速的蒙上了眼眶:“娘娘……”

    “请他前来。”

    傅明华微微颔首,吩咐道:“再有陈敬玄、王秋甫、王植岁……几位大人前来,不必通报,直接领进清风阁就是了。”

    外间等候的侍人应了一声,又匆匆下去了。

    阁内下人们忙着张罗热茶,李辅林过来时,阁内烧了碳火,垂了纱幕,中间摆了案榻,其间挂了二王亲笔手书,仿佛秦王妃真的请他过来,是为了赏这难得的墨宝似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劝说

    他微微一愣神,随即已经有丫鬟打起了帘子,微笑着请他进去。

    李辅林定了定,才点了头入内。

    他曾见过秦王妃,只是留下的印象都不如此时深刻。

    她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挺了肚子,站在二王的墨宝前,周围穿了锦缎的下人都不及她引人注目,李辅林目光一下便落在她身上了。

    “同平章事来了。”

    傅明华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了李辅林一眼,李辅林忙就躬身行礼。

    这位自嘉安帝登基以来便深受皇帝宠幸的大臣不过五十来岁,身材清瘦,蓄了短须,面庞清癯,目光深幽。

    一举一动皆透着位居高位的气度。

    自傅明华少女时期起,李辅林便在大唐声名显赫,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将来继杜玄臻之后的另一位中书令,是实则掌丞相之权的官员之一,可世事难料。

    因为容涂英的入仕,瓜分了他很大一部份的权限,逼迫这位孜然一身的同平章事不得不被迫倒向了燕追一方,与容涂英争斗。

    “见过王妃娘娘。”

    李辅林躬身行礼,后头王秋甫、陈敬玄、王植岁、顾秋实、裴敬等人接连到了,傅明华点名的朝臣之中,唯有尚书左丞汪宁未到。

    碧云等人也迟迟未归。

    此时人来了大半,傅明华向碧蓝打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心意相通,碧蓝悄悄的退了出去,准备去寻一队骁骑,找到碧云几人。

    “王爷那二王墨宝,前些日子,我的曾外祖母去世,临去之前,犹记得不肖曾外孙女,将她老人家一部份私藏,赠了些于我,这些物品之中,就恰好有这二王墨宝。”

    傅明华指了被铺在桌上的王羲之、王献之的字,神情平静道:

    “我总觉得,这样的稀有之物,我一个人看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清风阁内,她的声音温和,挺着肚子,嘴角边还带着笑。

    赶来的朝中诸位大臣跪坐于榻案之上,一言不发。

    今夜接到傅明华令人前来传话,要召见这些人后,几位朝臣稍加犹豫,便仍都赶来了。

    事到如今,众人与容涂英之间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秦王燕追若被斗垮,众人也都要受牵连。

    与其将来容涂英得势之后秋后算账,不如此时拼死一博了。

    前来的朝臣各个心中都暗自揣测,看傅明华这架势,神情平静,莫非是姚释在被捉拿进大理寺之前,交待了什么话,稳住了她?

    “王羲之采众家所长,独成自己风格,笔势含蓄委婉,遒美健秀,实在是难得佳作。”李辅林率先开口,陈敬玄等人亦是跟着夸赞:“尤其是这贴快雪时晴贴,更是结体匀整安稳,钩挑波撇不露锋芒,却显气定神闲之意。”

    陈敬玄话一说完,众人目光都落在了傅明华的身上。

    今夜她取出这贴快雪时晴贴,众人猜测她是不是也是有其用意在。

    众人说了半晌,茶水都喝了两盏。

    李辅林才沉吟片刻,拱手道:

    “请王妃恕我直言,今日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您可曾听说了?”

    听了李辅林这话,陈敬玄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银疏站在一旁,哪怕这些人的目光看的不是她,但依旧是觉得压力极大。

    傅明华被众人行注目礼,笑着就说道:

    “听说了,凌少徐遭人在忠信郡王府杀死,胸口之上的匕首刻秦王府印记。”

    王秋甫与顾秋实相互对视了一眼,眉毛都紧皱了起来。

    “但依我看来,这却是好事。”

    她深呼了口气,坐到了一旁的束腰圆凳之上,目光从一干朝臣的脸上扫过,含笑缓缓的道:“在座诸位与王爷相交多时,深知王爷为人。王爷远在幽州,如今分身回来杀人?分明是有人背地里捣鬼,有意陷害而已!”

    李辅林坐在榻案之上,听了这话,没有出声。

    谁都知道凌少徐之死,背地里确实有猫腻,可目前这些人想听的并不只是傅明华喊冤而已。

    “不过有德才兼备之士,总遭小人嫉,这背后动手之人,沉不住气杀了凌少徐,下手陷害王爷,不正是沉不住气,欲有所目的?”一群人都不说话,清风阁里气氛冷凝,傅明华笑着说完了这话,李辅林才打破了僵局,开口问道:

    “那依您看来,背后之人,该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李大人。”傅明华目光落在了这位同平章事的身上,笑着唤了一声:

    “忠信郡王得两位嫡子,尽数死于非命。庶子之中,这位凌少徐非嫡非长,何故忠信郡王会托病,并派了这么一位并不受宠的庶子前来洛阳呢?”她反问了李辅林一声,话至此处,众人倒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

    傅明华年纪不大,出身长乐侯府,其父傅其弦资质平庸,不是什么过人之辈。

    倒是她的母亲谢氏出身江洲,才使人高看一等。

    燕追娶她之时,大多数人对她并不如何上心,李辅林等人心中对她的印象唯有端庄矜持,有大家闺范而已。

    可此时看来,她在一干朝中重臣包围之中,却不卑不亢,言辞清晰,神情坚定温和,不论心胸气度及智慧,光是这份与李辅林对话的镇定,就已经很令陈敬玄等人意外了。

    “凌少徐之所以会来洛阳,怕是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

    李辅林没有出声,傅明华接着就说道:“其目的,诸位都很清楚,不过是为了引起西京与大唐之间的矛盾而已。”

    她一句话切入正题,陈敬玄等人精神一振。

    “先老忠信郡王曾为大唐立下战功,是以先帝在论功行赏之时,破例授凌氏特权,在封其郡王爵位的同时,又允其掌西京军事。”傅明华缓缓开口,目光扫过陈敬玄、李辅林等人的脸上:

    “先帝的恩典,养来的不是凌家的感激,权势迷人心,凌宪早有不臣之心。”说到此处,傅明华顿了顿:“外有西京并不太平,内有小人虎视眈眈,如今王爷遭人陷害,还请诸位大人伸出援手,助王爷一臂之力!这乌云并不能长久的遮天蔽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镇定

    她指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神情坚毅:

    “雷雨下不了几时,待到太阳出来之时,一切俱都会过去!可是诸位相助之恩,我与王爷定会牢记于心。”

    李辅林脸颊肌肉抽了两抽,他牙齿咬了咬,开口问道:

    “姚先生可有什么话说?”

    “姚先生傍晚之时,是在李大人府中直接由大理寺卿段正瑀领了骁卫,在李大人府中被带走的,至今并没有消息传回来。”傅明华并没有隐瞒,这话一说完,陈敬玄便无声的叹了口气:

    “此时情况对王爷不利。”

    “我看未必见得!”傅明华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门下省左侍中王秋甫便问了一句:“王妃此话怎讲呢?”

    “因为我认为,今日有此异动,都是王爷所逼之故而已!”

    一言即出,惊了四座。

    碧蓝从外间悄悄的打了帘子进来,冲一旁的银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植岁不由自主问了一声。

    傅明华便朝他看了过去,微笑着问:

    “王中丞认为,王爷此时该在何处呢?”

    王植岁便狡猾一笑:“王爷自然该在何处,就在何处。”

    此人老奸巨滑,傅明华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看向陈敬玄:

    “诸位还记得当日太原府皇上新建的兵工部出了问题之事吗?”

    当日陈敬玄得知此事,还亲自赶往秦王府与燕追商议此事,这会儿傅明华主动提及,陈敬玄自然是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记得。”

    “王爷并不在幽州,就如王中丞所说,王爷就在他该在的地方而已。自入朝任职以来,王爷无论当初是在益州,还是后来前往鄯州,灭突厥,平吐蕃,镇压兴元府简氏之乱,从未有过败迹。朝中小人陷害并非一回,当日太原兵工部武器出事,情况与此时一般,可王p爷依旧化险为夷。”

    “如今不过是些许风浪,如我所说,雨会停,天会晴,黑夜过去便是黎民,诸位大人此时相助之恩,来日王爷定会记得。”

    她说完,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皱褶,笑了一声:

    “行海之人,最惧风浪,可在我看来,这风浪却是好事,能推着船只,走得更快更远。”

    她坐在主位之上,镇定自若,运筹帷幄,李辅林神色便更加的认真。

    “王爷可是与您通过书信?”

    “并没有。”傅明华摇了摇头,这群朝臣各个都是攻于心计之辈,此时肯来,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她抿着嘴角,想了想偏头道:

    “我想皇上要召见诸位的旨意便要传到诸位大人府上了,有话我便直说了。”

    帘子晃了晃,傅明华眼角余光看到碧蓝回来了,她打了个手势,与她一同出去的银疏却未进来,显然是受她所托,去打听碧云等人下落了。

    碧蓝领了丫鬟,亲自烧水泡茶,一一呈了上来,傅明华接过茶碗,揭开盖子时,那茶汤清幽,香气扑鼻,映着她脸的轮廓,热气扑面就来。

    “不怕家丑外扬,早前府中庶妹嫁山西并州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严三郎为妻。”傅明华将严三郎来历说了一通,又将严三郎与傅明纱联合算计长乐侯府之事说了一通。

    至于究竟什么样的事,她并没有详说,这群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她为何只是含糊其辞。

    “此事初时看来,是针对长乐侯府的,可是傅家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好算计的?不过是隔山打牛,意图用长乐侯府牵扯到王爷身上而已。”当时傅明华却将此事压了下来,便猜着容涂英一计不成,必会生二计的。

    “事发之后,我曾仔细想过这并州的都乐侯府严家。”她伸手敲了敲案几,神情从容:“并州以铁制品闻名于世,并州盛产钢铁、武器原料。”

    说到了正事,一干朝臣的脸色渐渐就变得严肃了许多。

    众人安静的倾听她的分析,一时间对这位秦王妃实在是有些改观。

    从细微处入手,善从蛛丝马迹推敲事情,这份慧心、耐性、智慧,实在是让人赞叹不已。

    “太后薨后,同平章事容大人提议皇上大兴土木,为太后建造寺庙,祈冥福。众所周知,皇上自登基以来,严于律已,十分勤俭,以身作则,为何会同意容大人如此建议?除了孝道之外,我不相信诸位大人心中是没有数的。”她伸了素手抚发,李辅林便轻轻勾了勾嘴角,没有出声。

    “此事全权交到容大人手上,可见容大人是深受宠幸。”说完这话,傅明华喝了一口茶水:

    “如今宫里容妃得宠,所生四皇子却仅是被封蜀王,迁往封地。蜀王与我王爷之间,王爷战功累累,手握重兵。朝内蜀王却仅得容大人支撑,若有朝一日,蜀王失势,到时怕不止连累容大人,就连容氏一族,怕是也难以幸存。”这样的情况下,容涂英自然是会挺而走险,拼死一博的。

    “朝中他有权有势,能呼风唤雨,可朝外王爷却领精兵在手,各有优劣。”她侃侃而谈,目光里尽是从容不迫,神情温和而镇定。几位朝臣跪坐在下首,认真倾听。

    “若要想打击王爷,便唯有借力打力。”容涂英原本扶植在外的势力,这几年时间中相继被拨去,就连当日执掌幽州、莫州、范阳等地的温勖及李彦辉等人,都被燕追除了个干净。

    他的势力全在朝中,难以施展,若想借力,便唯有找个外援,而不是自己人。

    “我早说了,西京里忠信郡王野心勃勃,早有反唐之心,去年朝拜之时,竟派了个庶子前来,足以见其心。容大人在想要削弱王爷势力的情况下,唯有与凌宪合作而已。”

    李辅林听着她这一番话,心中实在是惊骇无比。

    她不在朝堂,可是却能将形式分析得如此到位。

    傅其弦那样的废物,竟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

    以前不显山,不露水,少有听说长乐侯府嫡长女的名字,当日秦王愿娶一个并没有多大作用的小娘子时,不少人还心中惊疑,可此时看来,傅明华的这份镇定自若,洞悉先机,怕是男子都少有能与她相比,以前竟从未听过她的名声!(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智计

    “与并州都乐侯府有所往来,怕是容大人在透过都乐侯府买卖铁矿等制作武器,作为献给凌宪以示自己合作诚心的证据。凌少徐之死,正是忠信郡王凌宪等待的一个时机,他在西京谋反,皇上必会派兵围剿的,容大人打的主意,怕是一来,若能利用凌少徐之死,牵连到王爷身上,使皇上迫王爷放弃幽州回到洛阳,二来嘛,怕就是欲使凌宪拖住王爷脚步,洛阳之中,好使他能借机行事!”

    陈敬玄等人浑身大汗淋漓,未曾想到会从傅明华口中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娘娘的意思,是说容涂英有谋反之意?”

    李辅林眼睛眯了眯,问了一声。

    他神情平静,问出这话时,语气虽然干涩,但却并没有十分意外,怕是此事他也早有所怀疑。

    “金吾卫所的人,已在容大人掌控之间,右骁骑军中大将军周同亦是如此。”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各地设折冲府,大唐律令曾有法律言明,男子年满十七,便须在当地各府衙门登记,必要服徭役,私逃者按后果严重与否进行处置。

    这些男丁俱都入了折冲府的名单里,再加上各府州县兵、刺史,大唐兵力不可小觑。

    “而这些士兵,名义上俱都受十六卫管制。十六卫中,除了仅听皇上调遣的南北衙禁军、左右骁骑之外,十六卫所里仅剩十二卫罢了。”其中还有四卫府护皇城四面八方安全,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金吾卫傅明华已经敢肯定张巡已受容涂英驱使之外,“右骁骑军大将军周同,怕是亦被容大人许以利益驱之。”

    “这样的情况下,李大人认为,若非有谋反之心,难道还是周将军突然就嫌命太长了呢?”

    傅明华说到此处,自己都忍不住低了头,以手掩唇,微微一笑。

    容涂英确实是想谋反,从他举动,一再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陈敬玄等人觉得心中发苦,虽然也猜到容涂英胆大包天,会挺而走险,但是众人都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急切。

    “娘娘这些话,该说给皇上听。”李辅林额角见汗,半晌之后才缓缓说了这一句。

    傅明华却嫣然一笑,她今年十八,容貌秀美,一颦一笑俱都十分动人。

    可是此时在清风阁内的朝臣,却都注意到的是她的聪慧、睿智,她的颖悟更甚于她的美貌许多。

    “李大人认为,皇上究竟知不知晓呢?”

    李辅林初时一听这话,不以为然。

    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冷汗涔涔。皇上究竟知不知晓呢?

    陈敬玄等人此时心中丝毫生不出小觑她的心思,她不似燕追,气势十足,光是往那一坐,便如一柄绝世利剑,使人本能畏惧,进而臣服于他。

    她坐在那,姿仪过人,说话似微风拂面,没有通篇大道理的试图说服,也没有处于劣势后的哀求,反倒是平静、沉着的将事情剖析开来,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傅明华一句话问得李辅林说不出话来,皇上知不知晓,若是之前,李辅林自然会说皇上并不知晓,否则就如她所说,十六卫中,南北衙禁军及左右骁骑都掌控在皇上的手里。

    容涂英欲拉拢骁骑,就如在皇上虎口夺食,若皇上不知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容涂英竟可以指右骁骑大将军周同为他所用,后果严重,不用傅明华多说,众人都是知晓的。

    若皇上知晓,却隐忍不动,事情便耐人寻味了。

    “我推测,皇上早在等待时机,且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皇上早知其中疑点重重,却隐忍不发而已。”傅明华说得口干舌燥,又捧了茶杯喝了一口,一旁薛嬷嬷着急想要上前来制止,她却看了薛嬷嬷一眼,以眼神止住了薛嬷嬷的动作,让她呆在原地。

    “至于什么疑点,忠信郡王早就野心勃勃,等的只是一个机会。”凌少徐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此时还未能得知,但郡王府内守备重重,要想无声无息进去杀人,并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我在想,杀死凌少徐的凶手,无外乎两方而已。一是郡王府贼喊捉贼,二嘛,就是朝内有人与其勾结,等待这个机会。若我所猜不错,凌少徐只是一个忠信郡王派入洛阳,存了必死之心的弃子,那么忠信郡王必会提前写好状告王爷的奏折。”

    她微笑着,将人心摸得分毫不差的。

    “极有可能,此时那奏折,已经呈到了皇上的桌案之上了!”只是嘉安帝对这些把戏,怕是了然于心,否则今夜不会使左神武卫大将军朱宜春领骁骑镇守秦王府的。

    一时间清风阁内鸦雀无声,众人下意识的秉住了呼吸。

    李辅林心中震惊,傅明华所说之话,并非绝无可能。

    且仔细想来,各地呈往洛阳的奏折,先经中书省,再由中书省官员一层一层把关,挑捡重要之事,呈交到嘉安帝的桌案之上。

    若容涂英当真与忠信郡王勾结,提前布下这个局,那么忠信郡王便有可能私下写下折子,交由容涂英手中,再到关键时刻,呈交给皇帝。

    并以此来迫使皇帝急召秦王回洛阳,幽州便是属于群龙无首的局面,燕追亦失兵权,更利凌宪大事。

    “凌宪既要起事,便定是对此势在必得,极有可能会联合太原刺史冯说,及契丹和昔日突厥残部、薛延陀等,自函谷进发,先取太原,再得幽州,与外族里应而外合,到时一举吞下大唐半壁江山!”

    傅明华将手里茶杯一放,伸了手指沾了些已经微凉的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一条大概的地形。

    行军打仗她并不在行,但是忠信郡王若想取大唐,咬一口饼,便唯有如此借力。

    李辅林等人听了她这话,许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再看傅明华时,便多了几分恭敬。

    忠信郡王与容涂英相互勾结,可是此时傅明华娓娓道来,她又说燕追不一定会在幽州里,皇上知不知此事,还不能得知,若皇上早有安排部署,燕追又早就运筹帷幄,那么此时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并不能撼动燕追的部署安排。(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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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