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龙虎如意丹(补更)
沈炼注视着这粒黑色的丹药,不禁叹息道:“玄真观的纯阳一心丹和大觉寺的小还丹,皆是世间顶级的伤药,无论一个人受多重的伤势,听说只要服下这两种丹药,可保十日不死,以我辈修者的手段,如果十日里找不出治伤的办法,十个月乃至于十年怕也是难成,故而纯阳一心丹和小还丹的珍贵可谓难以估量。但纯阳一心丹和小还丹比起道友的丹药还是逊色了一些。”
他此话一出,闻仲略有些得色,笑着道:“不错,小还丹和纯阳一心丹的确及不上贫道这枚龙虎如意丹,只是纯阳一心丹和小还丹人人都可以服用,但贫道这枚龙虎如意丹亦只有道友这般人方可以服下。”
沈炼悠悠道:“确然如此,盛极必衰,刚过易折,龙虎皆是大补之物,此丹既有龙虎,自是说明其大补元气并且很了些,况且道友此丹虽然龙虎,还未炼制至如意之境,药效如何,怕是你自己都拿不准,不敢随意服用吧。”
说到最后,沈炼似笑非笑地往闻仲那看了一眼。
闻仲被沈炼的目光一盯,不禁心里暗自嘀咕:“师尊说我生来异象,能辨变人心,但是这位道友目光如炬,怕还在我之上,世界之大,奇人异士层出不穷,难怪师尊叫我要好好结交同道,不要以师门自傲,招惹是非。”
原来闻仲天生有一项奇异的本领,能见人心险恶,他见得沈炼毫无邪气,便知是正道中人,这才会停下来,跟沈炼和颜悦色交谈。至于沈炼所言的丹药问题,着实没有说错,但是他确然无拿沈炼试药之心,只是见得沈炼修为高深,连自己都摸之不透,故而拿此丹一试。
闻仲朝沈炼微微欠身道:“道友法眼如炬,贫道汗颜,这丹药只是为试道兄,现在贻笑方家了,贫道这里还有一枚仙丹,绝无问题,道兄可放心服用。”
可他话音未落,直接一阵微风侵袭,跟着那枚黑色丹药就落在沈炼手上。
闻仲道:“道兄这是做什么,此药确实有缺陷,刚才道友若是看不出毛病,贫道也会收回此丹的。”
沈炼只是朝闻仲露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手摊开,露出手心的黑色丹丸,另外一只手掐捏印诀,便有纯白的火焰冒出,须臾变为青白之色,随后又生出一丝赤色,化为一朵莲花状的火焰飘向掌心的黑色丹药。
闻仲暗自惊骇:这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连三昧真火都可以使出来。
他本欲阻止沈炼吞服这枚丹药,可是见到三昧真火,就决定作罢。原来三昧真火号称后天真火极致,自有常人想不到的神妙,比如炼器、炼丹用上三昧真火,俱有不可思议之妙。
沈炼这三昧真火虽非至精至纯,但是用来精炼闻仲这枚龙虎如意丹的半成品,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见得火焰如龙蛇,绕着黑色的龙虎如意丹到处游走,很快黑色的丹药就像是黑色木炭被高温影响,逐渐由黑转红,并有些透明。
原来沈炼以强绝的元神,体察入微,控制丝丝火力,钻入丹药中,一点一滴将其中杂质以三昧真火焚去,因此这枚龙虎如意丹药力就渐渐精纯起来。
大约用了一盏茶的时光,闻仲聚精费神地看着,只觉得沈炼控火的手段,玄妙无方,令他叹为观止。
可惜他法力神通皆是非同小可,道行元神却差了不少,因此要让他学沈炼这本事也是力有未逮。
最终一枚菱形,近乎透明的红色丹药出现在沈炼手上,散发出丝丝清香,登时周遭的草木就开始疯狂生长,连之前被天马啃食的树叶,都在极短时间内长出来了。
闻仲叹口气道:“道兄之能,不下于造化之功。”
沈炼道:“闻兄谬赞了,若无道友此前就把龙虎如意丹的胚形炼制好,贫道又如何能将其提纯,不过这枚丹药,闻兄,贫道就不还你了,你不会不舍得了吧。”
闻仲哈哈大笑道:“身外之物,何足挂齿,道兄这下可以放心服下丹药,调理好你的身体了。”
沈炼道:“既然闻兄愿意给贫道这枚龙虎如意丹,那就多谢了。”
闻仲听到沈炼这话,心道这位道兄着实谦谦君子,值得深交。他练得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自然有远大的抱负,似沈炼这等清逸绝俗的君子,自然是要好好结纳的。
可是接下来闻仲就傻眼了,原来沈炼没服用龙虎如意丹,而是递给了身旁的天马,那匹天马喜出望外,毫不迟疑将晶红的丹药吞服,当真如牛嚼牡丹,让闻仲看得大为心疼。
接着沈炼还向天马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天马张开嘴,口吐人言道:“有点甜。”
沈炼拍了拍天马的头,上面的树杈角状凸起,不断生长,只看马头的话,已经有点龙的样子了。
闻仲道:“为何道兄不自己服用?”
沈炼看着闻仲,认真道:“闻兄好意,贫道心领了,不过贫道好久没有受伤了,这次想要好好体会下,可不想急着好。”
闻仲万万想不到沈炼会是这个理由,颇有些无言以对。
沈炼翻身上了天马的背,对着闻仲道:“闻兄贫道先行一步了,有缘再见。”
说完后,天马就展翅冲入云中,原来它新服丹药,药力奔腾四肢百骸,正需要宣泄,沈炼骑着它,正是要带它溜达一圈,助其更好吸收药力。
有了龙虎如意丹的助力,天马化龙的把握性就更大了。
闻仲只看着沈炼远去,心里一突,暗道:真是糊涂,连他名讳都没有问清楚。
转即闻仲便想到,反正沈炼认识他徒弟,到了帝丘城找到徒弟向他询问便是,似沈炼这般人不怕他徒弟不记得。
闻仲骑着墨麒麟,很快到了帝丘城门,他寻了的僻静地方,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行脚游商,担着一挑货物,脚步轻~盈往帝丘城内走去,墨麒麟成了一条大黑狗跟着他。
(未完待续。)
第69章 榜文
闻仲乃是不学有术之辈,虽然道行元神不及天仙境中人高明,但涉及了不少杂学,这变化之术,旁人学起来艰难反复,他当初用了半日就成就了。
入城交了一万夏钱,闻仲才得以通行,要知道他只是一个行脚商人,都收如此重税,着实让闻仲诧异,长此以往,帝丘还有会有人来行商么,可是闻仲瞧见守城军士收了一万钱,还十分不耐烦,看他进城还冷笑不止。
在城中,他做商人打扮,引来许多奇异目光。闻仲略微施展神通就知晓了前因后果,原来商人近来在城中大受打击。
闻仲化身商人,不过是因为自家徒儿是殷商之人,如今了解缘由,便不继续做这打扮,招惹是非,还了原身,仅有墨麒麟依旧是大黑狗模样。
帝丘为大夏之都,自为世间一等一的雄城,闻仲一路走过来,只觉得诸业不兴,颇有暮气。
直到了北城边缘,忽地人烟鼎沸,他走近一看,才知道夏王发下榜文,广招天下奇人异士入宫行医,一旦能成,夏宫之物随意取之,甚至可以向夏王提出请求。
非但不止帝丘张贴了榜文,随后这榜文还会广传天下,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务必都要流传这个消息。
闻仲心道:我那徒儿有帝王之气,这世间山河迟早得落在他手上,不过这夏王非是泛泛之辈,大夏将亡虽是定数,期间也得有许多波折,既然夏王召集奇人异士给宫中之人看病,我不妨借此机会,进入夏宫探探这位夏王的气数,为将来殷商代夏打个埋伏。
因此闻仲施施然走到榜文下,伸手就要去揭榜,那放榜文的正是夏宫禁军的小统领,见状道:“你要揭榜文?”
闻仲道:“正是。”
他生有异象,小统领只看了他一眼,心里就有些畏惧,此时闻仲更是神情平淡,不怒自威,小统领更怯了些许。
但他还是道:“你确定要揭榜?若是你诊断不出什么,怕要白白送了性命。”
闻仲文韬武略,涉猎广播,医药星相无所不窥,即使夏宫那人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他也自信能看出究竟,不怕到时候犯上欺君。
他道:“放心,我医术很是不错。”
小统领也不争辩了,他看得出这人颇是不凡,之所以说这些,还是怕到时候这人行医不力,在面对夏王处罚时,多生事端,最后追究到他头上来。
既然对方一意坚持,显然是自信得很,料来不至于消遣他,更何况榜文贴出,早点找个人进宫试试,也可以摸清现在夏王的心情,届时放出风声,给宫外的贵人,又能小赚一笔。
想起自家又添了一口丁,小统领便下定了决心,毕竟夏族繁衍艰难,而且将来成就不但看血脉纯净更看资源是否得力,为了自家后人千年计,这件事还是得办得又快又好才成。
毕竟今日光为了这份差事,就给上司使了不少灵物。
闻仲见惯世情,能分善恶,瞧得出这个禁军小统领心思飘忽不定,多半在计较得失,不过夏宫还是要去的,他道:“你背上有一处刀伤,小腿早年受过寒气,现如今每逢风雨,还是很疼吧。”
小统领顿时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闻仲笑而不语。
小统领见这人如此神应,自知算是捡到宝了,要知道夏族血脉特异,身体构造同普通人差别还是很大的,即使玄真观那些修为高深的道士,也不可能一眼看出他早年受过寒气,深入骨髓。
于是闻仲在对方殷勤的接待下,牵着墨麒麟化身的大黑狗往王宫而去。
…………
沈炼带着天马溜达一圈后,便回了帝丘,到了知微观,降下云头。
早有看门的门子那个巴国人斜照前面替沈炼牵马,至于大黑虎撒欢跑到沈炼脚下,幽怨地说了声:“老爷。”
沈炼斜眼睨了它一眼,说道:“干什么?”
大黑虎道:“老爷你下次出门,还是骑老仆我吧,昨晚上你出门时骑了天马,那天杀的丑怪今天都不给我抓虱子了。”
说到这里,大黑虎真是想仰天长叹。
沈炼呵呵冷笑道:“昨晚要是带上你,今天你就不用回来了。”他倒不是开玩笑,黑虎心志不如天马坚韧,昨晚要是去了连黑龙之魂那一关都难以过去,便是有他相助,也得心神重创,纵然能活着归来,也休想再有寸进。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毕竟黑虎跟他多年,便是阿猫阿狗相处久了,也会有些感情,无奈这头黑虎,好吃懒做,一身本事全用来溜须他,荒废了修行。
嗯,虽然沈炼在被黑虎溜须时,心情会比往常好一点,然而仅仅只有一点而已。想到这里,沈炼笑起来了。
大黑虎看见沈炼泛起笑容,就知道沈炼心情还不错,于是大力的拍起马屁,它炼化横骨后,说起溜须讨好的话语,一串一串的,若非沈炼神明,怕是一般人还听不清楚。
一人一虎现在还在门边,听得黑虎肉麻地拍马屁,两只门神都忍不住笑抽了,他们以前倒也见过不少虎豹豺狼,但是像黑虎这样不要脸,骨头软的猛兽,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时候远远有道音传来,截断了黑虎的大吹法螺,狂拍马屁,“晚辈木真,求见国师。”
黑虎十分不爽,它正要趁沈炼心情不错,捞点好处,没想到居然来个不长眼的。
黑虎准备虎啸一声,吓对方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张大虎口。
忽然一声佛号响起,荡过悠悠夏渠,直入人心,“小僧不能,求见国师。”
这人佛号响起,用了佛门中狮子吼的手法,可以让声音不被禁制阻隔,传达给主人家清晰知晓,且其暗藏佛力,涤荡心神,黑虎正自准备虎啸,登时被来人的声音打断,把自己弄岔气了。
一身妖力乱窜,续不上来,两眼泛白。
沈炼看到后,简直哭笑不得。
随手一指,生出精气,将黑虎定住。(未完待续。)
第70章 有求(大家中秋快乐)
沈炼这一指,取了朝小雨的无生指之神韵,无生便无灭,返本归元,所以黑虎中了这一指的精气,体内躁动的妖力,好似春风化雪,纷纷散成血气,流入其四肢百骸中,虽然令其妖力损失,但却更见精纯了。
沈炼一指生出,定住黑虎后,就禁不住微微摇头。
青玄一脉自来都是‘欲修其行,先修其心’,收弟子以根器心性为上,无论是方雁影、陈金蝉或者雷婧,皆是灵慧过人,故而一经沈炼指点,就能突飞猛进,前途远大,不可估量。
就连天马,灵慧即便比不上前三人,可是心志坚毅,将来亦有成就,对于黑虎沈炼实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这厮好吃懒做,偏偏资质一般,灵慧不算出众,心性自是不用提了,当真应了那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只是这些事不可强求,沈炼唯有顺其自然。
他目光顺出知微观之外,看到一僧一道联袂而来。
僧人一身月白,面容光洁,隐有辉光流露,当真是面若秋满月,目似净莲华。身周有隐隐佛光,流动不休,好似朵朵莲华,这人必然修行了某种能得证菩提的禅功,且火候极深,虽非阿罗汉,却根性深厚,纵将来再坠轮回,也能解开胎中之迷,继续修行。
至于另外一个道人,生机盎然,如壮年之树,临盛夏之时,气脉悠长无比。道家呼吸之道,虽然非是上乘得道之法,可练得极高深处,亦可入道,且能千变万化。
两人沈炼是见过的,就在那日夏宫中。
他一步抬起,从门内到门外两人面前,同时出现无数个沈炼,层层叠叠,惊鸿一现,还未让人回味,沈炼已经到了二人面前。
一僧一道悚然动容,沈炼刚才那身法可不是寻常的幻影。尤其是僧人不能修炼的是大觉寺至为高深的禅定之功,能开心眼,见色~界天。
色~界天的‘色’不是男色~女色,而是指的物质,色~界天亦非某种跟人世间或者幽冥世界类似的所在,而是一种精神寄托的奇妙地方,游离于物质界,任精神往来。
故而那些仅供~精神往来的奇妙空间,亦可以说是色~界天。
沈炼之前身法的奥妙就在于,其以精神,穿梭依附物质界的色~界天,显化精神妙法,故而无数个沈炼皆能看到,却难以触及。
正如菩萨救济众生,显圣法~身,人皆见之,不能近之。
好在早知沈炼是天人,故而不能没有过分惊讶。
木真亦复如是。
“你们找我有何事?”沈炼悠然问道,他顿在二人面前,双脚落地不丁不八。
木真瞧着不能,使了个眼神。
原来他想的是,佛门秃驴最擅长口绽莲花,所以这次的事还是让不能来说吧。不能如有所应,当仁不让,朝着沈炼合十行礼道:“国师,昨日重伤了大祭司,大王震怒,已经颁下法令,凡大夏四境之内僧道,皆得在十日内自行拆除寺院道观,自行还俗,有登记造册的更得散去一身修为,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沈炼垂下眼帘道:“这与我何干。”
不能叹息道:“若非国师结下的因,如何会有此事发生,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国师能帮我们度过这一劫,敝寺上下,皆感激不尽。”
沈炼负手笑道:“大夏境内的僧道,不就是只有玄真观和大觉寺么,你们发展门徒,势力已经初具规模,如今东夷崛起,殷商强大,夏王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大夏的危机,故而攘外必先安内,收拾你们是顺理成章之事,跟我有什么干系,难道我一个玄门中人开罪了夏王,夏王会当真要为此恨世间所有玄门中人不成。”
不能一时语塞,这深层次的原因非是他想不到,而是不愿意去想,终归是沈炼虽强,仍是个人,大夏之强,强在兵强马壮,强者辈出,更有夏王这等雄主,对于大觉寺这等势力来说,不得不仰夏王鼻息。
若是沈炼,他们恭敬一点就行了,如果万一开罪了沈炼,大觉寺还是能找到在沈炼面前自保的手段。
劝夏王回心转意,自然比请沈炼相救他们要难得多,毕竟大觉寺至少还能拿出点值得沈炼看上的东西,夏王有天下之富,又是强横之主,要什么东西直接就要了,根本难以谈条件。
木真暗骂秃驴毫不济事,开口道:“玄真观决意就此退出大夏,但是要瞒过大夏的耳目,十分艰难,还请国师相助,贫道已经得恩师之命,只要国师愿意出手为我们遮掩一二,玄真观愿意将祖师留下的纯阳遗刻奉上。”
纯阳遗刻正是玄真派祖师的奇遇,其一生成道的基础,玄真观诸法由来,这可以说是立派的根基,木真抬出这个条件,可谓诚意十足。
不能暗骂木真,没想到贼道人这么狠毒,稍稍事情不顺利就改变之前的约定。但他也明白玄真观有此决定的缘由,毕竟比起大夏,殷商才最是适合玄真观的发展,毕竟在大夏不但要受到严厉监控,而且玄真观发展信徒也远及不上大觉寺。
因此玄真观只要保留核心弟子,安全撤出大夏,随时可以东山再起,但是大觉寺就此退出大夏,代价就大得多,而且极难瞒住夏王。
缘故在于大觉寺吸纳了不少夏族的贵女作为信徒,已经在大夏扎下根了,稍有动静,都会被大夏官方知晓。
沈炼不置可否的一笑,纯阳遗刻,固然声名极大,可他并非容易被打动的人。他说道:“帝丘中能帮你们玄真观遮掩天机的还有一人,你们去寻他吧。”
木真讶然道:“难道是天乙不成,这可不行,我们若是去见他,怕是玄真观一日之内都得灰飞烟灭。”
木真可没有说假话,他们心中着实有投靠殷商之心,但是在帝丘城接触囚禁夏台的天乙,且不说难度极大,即使成功,要是稍微走漏风声,登时就是灭顶之灾。
(未完待续。)
第71章 四禅八定
沈炼淡淡往王城瞥了一眼,微笑道:“这人来头不小,你现在去王城午门之外候着,或许能见到他。”
“午门?”木真略有不解,那王城午门自来都是凶煞之地,若有人欺君犯上,就会被拖到午门外斩首,便是能修炼到神魂凝练,可以夺舍,受午门周遭的煞气侵袭,遇到正午之阳都多半会灰飞烟灭。
沈炼点头不语。
木真继续道:“难不成那人会从午门出来?”
沈炼笑着道:“我也是道家一脉出身,所以才给你提点到这里,至于信与不信,全看你自己。”木真只见到沈炼轻挥云袖,登时只见到自己周遭景物不断后退,待得运气停下时,已经越过了夏渠,遥望知微观,如隔云烟。
他惊魂难定,天人手段果然神妙莫测,他多少年了,都未遇到这种被人如婴儿般玩弄股掌之间。
不过沈炼既然玉口笃定,木真说不得也要去王城午门试试。
不能目睹了沈炼云袖轻拂的全部过程,深深感到那一下,非但云淡风轻,更堪破色空妙谛,以空间之力,带走木真,使其难以反抗。
这等境界,便是在菩萨中,都算得上不差了。
同时不能还有些羡慕木真,至少玄真观之难有眉目了,但是沈炼对佛宗的态度,似乎不如对道家友好。而且他不知道的是木真的徒弟刘梦得跟沈炼有一段缘法,此时就报在了木真身上,否则沈炼何必去提醒木真。
沈炼对着不能悠然开口,语落金石,负着手道:“你确定自己要请我帮忙么,打动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能沉声道:“但凭国师开口提要求,小僧和敝寺必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国师失望。”
沈炼哂笑着:“大觉寺虽然有我看得上之物,但我想要,便直接去取,用不着你们是否愿意奉献,所以这些话不必再对我说了,这样吧,我问你一下,大觉寺的祖师是谁?”
不能不知为何沈炼问这件事,但他还是老实回道:“我们寺的祖师便是迦叶菩萨。”
佛陀的弟子有很多,其中名字里有迦叶的足有五人,但是仅有摩诃迦叶可以单独称‘迦叶’,以示其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迦叶究竟有多厉害,便从摩诃二字可见根底。
与道门太乙相对应的佛门大菩萨境界就是摩诃萨,‘摩诃’正是从迦叶的姓名中所得,亦表明迦叶是佛陀弟子中最早迈入摩诃萨境界之人。
沈炼道:“佛门大能无数,菩萨辈出,但迦叶也是其中顶尖的一批,我亦读过关于他的记载,使我悠然神往者,莫过于他同佛陀的问答,拈花一笑,亘古之下,犹有余香,既然你得迦叶所传,又修行禅定,我便给你个机会。”
不能心中略喜,纵然沈炼所出的条件千难万难,可毕竟设定条件了,只消他能做到,此行就不算虚来。
他没有说什么请沈炼莫要出他能力之外的难题,毕竟似沈炼这般大人物,犯不着那般小气,不能正色道:“国师请说我究竟要做什么。”
沈炼道:“你既然修行禅定之功,自脱不开四禅八定,如今你修行到哪一步了。”
不能丝毫不好奇沈炼如何知晓‘四禅八定’,因为这本就不是佛门独有之物,他道:“小僧如今修行到二禅天第二重了。”
修行禅定主要是为了畅游色~界天,见常人未见,洗练精神,打下将来超脱的基础。
色~界天本无细致的层次之分,但是根据禅定的境界,却可以稍稍分解。
根据修禅定的境界不同,色~界天又分为四禅十七重天,就是初禅天,有三重天;二禅天,又有三重天;三禅天,有三重天;四禅天,一共有八重天。这样加起来色~界一共分为四禅十七重天。换句话说,不能禅定境界的高低,决定了他将来升到色~界天的层次的高低。
这个色~界天并非是道家彼岸天界和西方极乐世界那样的天界,而是宇宙众生人人都可以去得,获得精神愉悦,提升精神力量的场所,亦是佛门所言的三界之一。
对于沈炼而言,色~界天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帮助施展精神大~法的神秘空间,其中充满可以提升人精神力量的异力。
但沈炼并没有去色~界天汲取精神力量,只因为修炼‘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提升的精神力量,纯粹干净,因果牵连很少。到了他这一步,力量是随手可得之物,重要的是来源要清楚明白,免得造人算计。
而沈炼这力量来源至多和灵宝天尊有干系,这等道主级数的大人物,天地宇宙间根本就没什么值得他看重之物了,如果沈炼能被灵宝天尊算计,那也是一种福报。
沈炼并非妄自菲薄,实是道主那一级数的人物,只有人求他,绝无他求人之事,否则便称不上道主了。
沈炼忽然一笑,原来不能居然是两个二。
不能不知道沈炼在笑什么,沈炼并不解释,毕竟这种幽默,只他自己懂得。但见沈炼身如轻烟,绕着不能走了一圈,最后停下。他淡淡道:“你若能突破我这画地为牢的法,便可以来见我,届时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后,沈炼就进入知微观了,两个门神识趣的关上大门,从门中走出,守在画地为牢的法圈之外。
不能试着走到圈子边缘,登时一阵剧烈的金光闪烁,不但迷乱他的感知,还似乎有一只手从土地里伸出来,不断拉扯他下坠。
…………
王城,夏宫,一座青色的云纱帐,笼罩着一张玉王雕刻的床,通体没有多余的纹理,简洁,朴素。
玉王清心静神,能辟易心魔,更能延缓伤势发作,实是天地间难有之珍宝。
而且幽冥世界的玉王,多半附着了至精至纯的魂力,是天地间少有能够直接补益神魂而无后患的重宝。
床~上躺着一个绝美的男子,面色比玉还苍白,周遭玉王涌~出的灵机,都隔绝不住他生命的流逝。
不远处夏王暴怒道:“废物,一群废物,他不在了,你们都得陪葬。”
(未完待续。)
第72章 长生咒
很快,就有一个宦官一路小跑过来,向夏王禀报,已经有人揭榜文了。
很快夏王就看到了一个头发黑白间杂,带着青色头箍的男子上来,这人身形匀称,步履轻~盈,浑身隐有道气流淌,一看就是个修行不凡的练气士。
那人上前,到得夏王面前不远处,打个稽首道:“贫道闻仲,见过大王。”
夏王眯着眼睛道:“你能给寡人的大祭司看病?”
闻仲从进入大殿时就开始打量夏王,这人浑身气血凝练,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时刻散发着恐怖的阳刚血气,那些精通法术的练气士,怕是一靠近夏王,修为差点的,都会施展不出术法来,只能任由夏王宰割。
闻仲心里暗忖道:“师尊说天下之大,炼体之法,首推夏族以及佛宗的八~九玄功,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他思量许多,口中却道:“大祭司如何,还得贫道看看具体情况,大王稍安勿躁。”
夏王冷呵呵道:“寡人不喜欢练气士,你若是看不好大祭司的病,就别想活着了。”
闻仲洒然笑道:“大王还是先让贫道诊断一番吧,至于此后的事,此后再说。”
闻仲踏前一步,正是九宫的起始,也是大殿中夏王气机最剧烈处,他处在其中,怡然自得,分毫没有因为炽~热如骄阳的气机,让自己大感不适。
夏王见状,只是稍稍负手,浑身冲霄的阳刚血气倏然收敛,再瞧不出半分异常,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神很是明亮。
闻仲却被夏王忽然收敛气机,身子往前一斜,小小出了个丑,只这一下,闻仲对夏王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夏王冷冷道:“快去。”
闻仲平复心境,到了玉王雕刻的床前,只看了大祭司面色,就暗自惊骇道:“世间居然真有人会使长生咒。”
所谓长生咒乃是道门中一种奇术,一旦有人被施展长生咒,便可以不老不死,但是如果区区一个咒语就可以使人长生,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天才死在长生门前了。
长生咒并非完美无缺,其最大的弊端就是,一旦中了此咒,肉~身的精气血魄就会处于静止的状态,或者说这种长生,只是将其生命中某一瞬间定格下来。
显然大祭司在中长生咒之前,受过严重的伤势,甚至无法治疗,故而才被施展了长生咒,令其伤势不再恶化,但这样也阻断了大祭司继续进步的可能,也令其伤势不再继续恶化。
闻仲扯出一根白发,发丝延长,很快就钻进大祭司的掌心,对方体内的诸般事物都在他心海闪现,终于教闻仲发现了最让他惊奇的事,大祭司竟然没有心脏,现如今他的血气虽然还在缓慢流动,可实际上在逐渐削弱,直到最后,大祭司这句身体再也用不得了。
如果仅是如此,或许还可以以借尸还魂之法,令其重获新生,偏偏大祭司的魂力竟然和肉~身严密结合,难分彼此。
若其肉~身消亡,便是大祭司魂飞魄散之时,天地间就再也不存在这个人了。
夏王看到闻仲的神态几度变化,便知道这人有门道。
其实大祭司的伤势绝非无药可救,夏王虽然不精通元神仙道以及佛门禅定这些偏重神魂的修行之道,可是大道殊途同归,道理到了高明处,本无差别。
而大祭司现如今最需要的是一门绝顶炼神之法和某个元神极为强大之人的帮助,才能度过这道死劫。
这些年来夏王打压佛道两家,收罗不少奇妙莫测的功法道诀,可是要寻出一门绝顶的炼神之法何等艰难,根本没有眉目。
等到有眉目时,居然让他这天资英明,做事无往不利的天子,生平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原来帝丘城内就有两个人不但拥有绝顶炼神之法,且两人元神已经不能用极为强大来形容,而是非常恐怖。
他们自然是天乙和沈炼。
天乙修炼的是九转元功,已经到了第八转,元神之强横,在幽冥世界已经是顶尖了,即便在过去世地藏王未曾离开幽冥之前,以那时幽冥世界的人杰辈出,天乙也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于沈炼亦是不下于天乙的绝世强者,而且比起天乙,沈炼来历更加莫测,还是印证地藏王预言的人。
对于沈炼,夏王是五味陈杂,毕竟大祭司的伤势到这地步,同沈炼脱不了干系,可这样也让夏王得偿多年夙愿,大祭司再难以离开他了。
可如果大祭司死了,夏王就要沈炼万劫不复。
夏王不是修道人,他无须修炼任何心境,只需要做自己,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打破一切阻拦在自己面前的瓶颈,最终抵达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这条路不止他一个人在走,曾经的天帝走的更远。
闻仲手指微微颤动,发丝就突然收回。
夏王道:“你看出什么了?”
闻仲笑着道:“大王,你是知道如何救他的,何必还请人来看病。”
夏王冷笑道:“果然高明,但寡人想要用别的办法。”
“那贫道无能为力了。”闻仲淡然说道。他已经看出来,大祭司的伤势要治好,只有修行道门无上的炼神之法,令其壮大神魂,以神魂补益肉~身,阴阳调和,最终才能有一些可能痊愈,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
可是炼神之法,何等珍贵,即使夏王富有天下,都只能找到一些普通的邪道炼神之术,无济于事。
不过闻仲却想到了两个人,那就是天乙和沈炼。这两人都是有炼神之法的,而且是无上法。两人都在帝丘,尤其是天乙已经被夏王囚禁在夏台,闻仲不信夏王会不清楚。
夏王冷声道:“看来你跟他们还是一路货色,来人啊,将他推出午门斩首。”
登时闻仲四周都出现青色长索,那是一条条自虚空伸出来的天索,专门对付练气士。
闻仲直接就被绑住了,登时一身法力被锁住。
外面的军士领命上来,将闻仲押解出去。
(未完待续。)
第73章 清明
闻仲被天索绑住,笑道:“大王,何必如此动怒,贫道跟他们只是萍水之交罢了。”
夏王淡淡道:“推出去。”
无论如何,夏王都不想见这人了。
禁军军士将闻仲径自带去了午门,早有夏族的大力士候着,大夏的旌旗在午门外的空地飞扬,此时日正当午,太阳真火酷烈无比,汇聚在午门之地。
闻仲泰然自若地任由军士将他押解,他心道:师尊说我一生有刀兵烈火之劫,过不去万事皆休,今天莫非要应下刀兵之劫。
夏王的天索何等厉害,除非沈炼、天乙那般人物,否则一旦被捆住,就休想短时间挣脱开,还会被束缚住法力,纵有天大神通,一时半会也只能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不过闻仲天生就有一股人所未及的豪迈慷慨,落于困境,反而意态自若,两边的军士被他这股豪迈之气侵染,心头莫名忐忑,连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闻仲被推倒斩首的台上,正午的太阳真火倾泻下来,纵然这些军士,个个体质非凡,也有些不舒服。
刽子手打开若龙身的铡刀,两边还有飞翼,分明就是仿造应龙的样式打造。其间庚金之气向四周飘逸,杀意入心。
刽子手十分熟练地问道:“你还有遗言么?”
闻仲大笑道:“生死何足挂怀,只是贫道注定要成一番大事业,不会死在这里。“
刽子手嘴角微微勾起,略显冷酷地道:“能被推倒午门斩首的,个个都非凡人,可他们没一个还活着,你当然也不例外。”
闻仲笑而不语。
刽子手搓了搓手,登时热气冒出,好似红红的烙铁,将闻仲的头强行按下去,放在应龙铡刀之上,他大喝一声,手猛往下推,大地为之一颤,一声金铁交鸣,震动四野,那应龙铡刀就成了两半。
闻仲的脖颈上至流出一缕白痕,浑若无事。
刽子手大声喝道:“这人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快速速禀报大王。”
他立刻去旁边去了一对重锤,两相交击,便有蓝色闪电迸出,全往闻仲身上招呼过去,雷响震震,只见得闻仲头发根根肃立起来。
捆在其身上的天索寸寸断落,隐然可见飞灰。
闻仲纵声一笑,张开了嘴,那些雷电径自往他嘴里钻去,体内法力沸腾不止。刽子手本以为能用雷神锤的威能将闻仲浑身麻痹住,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怕雷电,还顺势吸收了,将天索的禁制破除。
这时候夏宫深处传来一声冷哼,一道白光喷出,登时便将闻仲罩住,滴溜溜一转,就有一颗人头,滚滚落下。
白光散去,露出其内里,竟是一把漆黑如墨的魔刀,绕着闻仲飞了几遭,见其生机全无,又往夏宫深处飞回。
一来一去,只在电光火石间。
闻仲的头颅落在身前数尺之地,眼睛紧紧闭住,眉心那一点竖痕泛起一丝青气,淡不可察。
刽子手朝王城深处拜了拜,然后端起一口烈酒,渡入口中,忽地往闻仲头颅一喷,登时长长的火龙飞出,将闻仲头颅裹住。
那丝青气,登时滋滋作响,很快就散于无形。
刽子手擦汗道:“娘的哩,这是个什么怪物,总算死了。”
刚才要不是王城那把魔刀飞出,他今天怕是宰不了闻仲,这人竟然能练成金刚不坏之体,便是夏族中都少有人能练到如此成就。
随后刽子手突然揉了揉眼睛,那地上哪里还有闻仲的尸首,好似一滩软泥,经过变化,最后显化地上的分明就是两截玄铁柱。
王城外,有人悠悠道:“兵戈刀戈怎脱诛仙祸,情魔意魔反起无名火。”
道音经久不绝,似一种预言,传进夏宫深处。
夏王听到后,并没有雷霆大怒,只是对着床~上的大祭司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大祭司靠着枕头,叹声道:“应当是上清传人。”
“灵宝天尊的弟子?”夏王疑惑道。
“应该是再传,若是灵宝天尊的弟子,至少都得是天仙级数的修为了,大王看来有些上古人物依旧藏身世间,将来的路未必好走,你还是放弃大夏吧。”大祭司幽幽地说道。
闻仲的出现,代表着某些隐逸无数年的大人物终于露出一鳞半爪。
幽冥世界不再如过去那样,由大夏一家独大了。
夏王炽~热的虎目注视着他,良久后道:“没有大夏,寡人还是夏王么,守业更比创业难,姒文命打下基业,寡人就要守住它,要让世人知道,谁才是当之无愧的夏族之王。”
大祭司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也不必向谁证明。”
夏王冷呵呵一笑,径自走出大殿,留下雄壮的背影。大祭司深深注目,心里幽幽地想着,他竟然以情入道了。
夏族之人大部分只修力,不修道,故而空有力量,不明天数,神魂浅薄,到了大地游仙这级数,天生就要比练气士弱上一些。
但夏王显然突破了这个限制,他灵觉进入微妙之境,以情入道,操纵魔刀,怕是在刀道上已然不下于血海深处那位大阿修罗的杀戮剑道了。
等什么时候,夏王能杀死沈炼和天乙其中任何一个,怕就能触及到当初姒文命的境地,便是幽冥世界还有隐藏的古老人物,怕也难以奈何夏王。
…………
沈炼坐在知微观中,外面的大觉寺僧人不能依旧在他画地为牢的圈子里,难以出去。
而他却往王城看去,轻声道:“李代桃僵,原来你也会使。”自从刚才开始,笼罩帝丘的凝滞压力,忽然间散去不少,原来晦涩的天机变得清明。
整个帝丘有五道气机,横绝天地,其中四道最是强横,能与星辰日月争辉,便是白日里也可看到四道气机如同狼烟,滚滚冲霄云霄,其周遭的天气,简直天清气朗,并无半点埃尘。
沈炼心里忽然明了许多事情,看到了虚空深处一本幽沉的书簿若隐若现,那亦是幽冥世界的本源,如果掌控了它,便是世界之主。(未完待续。)
第74章 大势
生死簿的虚影只是在沈炼心念中一闪而逝,便渺然无踪,可在沈炼心头留下了难以言喻的滋味。
那是生死大道的具现,幽冥世界的本源,操控这方世界,无量众生的莫名存在,亦藏有轮回的奥秘。
沈炼相信绝不止他一个人对生死簿感兴趣,毕竟勘破轮回奥秘的机会,任何人都难以拒绝。
更何况如果让别人掌控了生死簿,炼化了幽冥世界的本源,那么对于其他强大的存在而言,都会成为这方世界的客人,将会真正的寄人篱下,那种滋味怕是没有人喜欢。
至于为何帝丘突然间就会生出这种变化,沈炼暂时没有想通,但他觉得这跟闻仲关系很大,甚至直接跟闻仲的师尊有关,那定然是一位古老强大的存在,有着太乙或者以上的境地。
沈炼深深明白这个幽冥世界和地球流传的神话以及历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相信将有越来越多的秘密浮现水面,事情将会更加有趣了。
知微观门外的大觉寺僧人不能依旧在‘画地为牢’之中,浑然不知帝丘的奇妙变化,沈炼的画地为牢是以高明的手法,以神念制造出的特异空间,扎根于现实之中,又如同一场梦境,难以解脱。
不能即使是大觉寺出色的传人,面对沈炼这位天人制造的幻境空间,亦是无从下手,只能不停歇地运转禅功,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被幻境影响,从而沉沦其中,更难以解脱出来。
而沈炼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僧人,佛门正宗的四禅八定境界,乃是一切诸佛、菩萨超脱的基础,沈炼虽然不修行佛法,可是佛陀到底是古往今来的有数超脱者,其遗留的修行手段,自然有值得沈炼借鉴之处。
到了他这地步,已经有资格去追寻那无上超脱之道,那才是世间最有趣的事情。
…………
木真守在午门外,感受到了王城的内之前爆发的恐怖气机,以及那锋锐无匹的绝世刀气,从而深深畏惧夏王的强大,坚定了玄真观从大夏搬离的决心。
若是以往玄真七子合力,还有能同夏王一斗的实力,现如今怕是只能任由夏王宰割了,这是木真多年来守在帝丘对夏王知之甚详,故而了解到夏王实实在在的修为提升。
当然这也跟夏王从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机有关,他有多强,就如日月昭昭,不怕遮掩。
木真尽力敛去自身的气息,小心翼翼瞧着午门,刚才那刀气一闪而逝,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他等了很久都没见午门有人把尸首之类的事物抬出来。
“你在等我么。”
木真回头望去,只见到一个带有青色头箍,发丝黑白间杂,身量较常人要高一点的奇人坐在一头墨麒麟上看着他。
他的眼神没有修道人那种独有的幽邃神秘,而是极为明亮,盯着木真的时候,他是一点歪念头都不敢生出,好似这人身上天上就有一股摄人的威严,但又不似夏王那种令人恐惧。
木真一拜道:“小道是受国师的指点而来的。”
“国师?”闻仲偏着头道。
随后他掐动手指,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他啊,你是玄真观的,玄真七子哪个道友的弟子。”
“晚辈木真,恩师是长生子真人。”木真毕恭毕敬道。
“原来是他啊,那年我在钟离山采药,曾见他仗剑除魔,便觉得他是练气士中少有的豪杰,与众不同,可是正当我欲要见他时,却另有要事,只能作罢。”闻仲摸着下巴说道。
木真突然想起一件事,四十年前,长生子云游四方,正是到了钟离山,那里有五头鬼神,作恶多端,长生子就提剑上山除魔,那时候长生子已经迈入元神仙道,大地游仙般的人物,五头鬼神自不是他对手,等他除魔之后,却察觉有人在暗中瞧他,可是最终毫无所得。
回来之后还把这件趣事说给他听,告诫他天地之大,能者辈出,时时都要小心谨慎,切莫妄自尊大。
他点头道:“这事家师曾给我说过,原来前辈和家师还有这段因缘。”
闻仲笑道:“玄真观是修行法,乃是玄门正宗,我早有耳闻,你所求我大抵知晓,并非难事,正好殷商代夏乃是天数,你若愿意就随在我身边,将来亦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木真喜道:“国师和前辈皆非常人,木真自是愿意为前辈效劳。”
闻仲大笑道:“说起来,他还是个妙人,知道我欲成事,少不了臂助,只要你们归附殷商,玄真观的事就是我的事。”
闻仲脱去刀兵之劫,道行精进,对于天机更是明了,殷商代夏乃是天道大势,而且练气士也很快就会取代夏族,成为修行的主流。没有其他缘故,只不过夏族掠夺资源太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故而是时候损夏之有余,补其他之不足了。
闻仲正欲结纳三山五岳的奇人异士,以为臂助,玄真观既然主动靠上来,自无拒绝的道理,况且玄真派的祖师当初亦是幽冥世界有数的人物,一身纯阳仙法,冠绝当时,虽然不知其打破世界壁垒去了何处,可庇护玄真观,也能结下善缘。
木真对于闻仲自非毫无猜疑,不过他这等人厉害在于,审时度势,善于做人,若是他表露出自己对闻仲的不信任,怕是会平白恶了对方,还不如大大方方相信,然后小心查证。
木真回道:“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有人悠悠道:“他是我殷商的太师闻仲,木真小友不必猜疑。”
话语幽然,语气清和,正是天乙在说话。
木真暗自惊骇,天乙困在夏台,都能知晓这边发生的事,简直可怕。
闻仲亦往夏台看去,暗叹道:“简直是天纵之才,可惜恩师说天乙命有过不去的死劫,否则能有不下姒文命的成就。”
木真恭敬道:“小道明白了。”
“闻兄远来,我本当亲自来见的,可惜如今身有不便,还请勿要见怪。”天乙接着道。(未完待续。)
第75章 斗姆元君
闻仲点头微笑,一展袖袍就把木真裹到墨麒麟背上,墨麒麟低吼一声,足下生出祥云,就往东城飞去。
午门内闪出一人,正是那个刽子手,看着闻仲骑着墨麒麟远去,十分不甘,指着闻仲背影道:“总有一天,你还得死在我手上。”
刽子手叉腰看着闻仲远去,发下誓言。他同时暗自心惊练气士的奇妙手段,亦有些向往,生平第一次对于夏族的力量生出不自信,毕竟再强大如果打不中对方,也是可笑。
“云中君,大王有令,龙头铡刀已毁,你不宜再担任行刑官,令你回家自省。”王城里走出一位宦官,拿出一块铁牌,那是夏王的手令。
刽子手正是云中君,本姓是妘,出身上古八姓之一,母亲是夏国的王族,他在午门担任行刑官多年,从无失手,更练出一身本事。
云中君道:“大王,这些年我担任行刑官有功无过,一次失手就要赶我走,可真是大王的做派,我还自省什么,从此之后,夏国跟我各不相干。”
他扯掉一身袍子,露出精壮的腱子肉,好似漏气一样,身形迅速消瘦,有精气如狼烟逸散,侵染午门,无数凶煞都豁然奔出,被那精气狼烟惊散,午门轰然倒塌。
这王城最凶煞的地盘,就如此成了废土。
宦官大惊失色,道:“你连王血都不要了。”
云中君扯了一身白袍裹在身上,悠悠道:“既然要走,就当断个干净。”
夏王目光幽幽,好似看到了午门的情景,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那个小子。”
午门行刑官自是非同小可的位子,向来都是极重要的人物来担任,否则一旦杀之不死,就丢了大夏的体统。
云中君担任此职多年,从无失手,这次只不过是意外罢了,夏王本不必下令削职,但还是这样做了。
旁人看来只以为是他暴虐脾性,实际上正是他对云中君别有一番厚爱,王城还是太小了,养不出真龙。
他并非纯粹夏族血脉,脱了这层拘束,外面更有广阔天地等着他。
至于夏国如此起伏的汹涌暗流,他一个人就足以平定了。夏王负着手,望着苍天,心里想着,既然你让我成长到今日这地步,就别想将我毁去了。
一把漆黑如墨的刀飞到夏王手中,他反手一刀,好似剖析天地法理,韵味深远,背后的大殿牌匾上,立时出现一行字——‘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字字带血,充满魔性,使人望而却步,胆颤心惊。
…………
东城,殷园之中,有人事着一把木刀,刀势似流水一样不肯断绝,又如星辰一样,其中有一种永恒不变的运动趋势。
正是武丁在练习刀法,他极为认真,每一分力气都用刀恰到好处,浑身绽放如星辉般的法力,制造出一片坚不可催的刀域出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关龙子在一旁颔首道,目光充满惊讶。
武丁的刀法进步神速,已经勘破天道的妙旨,知其有余,知其不足。将自己的优点缺点互相弥补,形成一片自足自满的圆满刀域,真正踏入练气士所谓丹道圆满的妙境,将飞星诀又深入一层,即便未成为大地游仙那等级数的人物,也有了进军元神仙道的基础。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卡在丹道圆满这一步,不得寸进,如今却被武丁轻易迈过去。
“好徒儿,如今你也算得上有道之人了。”天空中传来一声爽朗的长笑,没等武丁收回刀势,大地就微微震颤,一头墨麒麟降落在地上,云烟散去。
上面骑着两人,正是闻仲和木真。
木真率先下了麒麟背,向着武丁施礼道:“贫道木真,见过子昭少君。”
武丁一见木真就觉得眼熟,再听对方报上的道号,登时喜笑颜开道:“原来是玄真观的道长。”玄真观在大夏不受待见,可对于殷商而言,正是需要好生结交的,毕竟玄真观的修行法,极为正宗,修行起来先难后易,后患甚小,对于殷商练气士修行道路的发展,正是不可多得的补充。
他收回刀,热情把住木真的手,紧紧握着,然后又抽开向闻仲大礼参拜道:“不肖徒儿子昭见过师父。”
闻仲道:“哪里不肖,你比我当初可强上许多,早日练成飞星诀,我也好带你去见你师祖。”
随后闻仲轻轻拂袖,便有一道柔和巨力将武丁扶起来。
闻仲放眼向关龙子瞧去,眯了眯眼,道:“这位便是关龙子先生吧,久仰了。”
关龙子也朝闻仲打量过去,淡淡笑着道:“闻兄我是神交已久了,直到现在见了你真容,我才知道闻兄来头之大,倒是出乎我意料。”
闻仲道:“先生果然是学问如海,连我的师承都能一眼看出来。”
“我早该想到的,如非星辰之首的斗姆元君,还有谁能创出飞星诀这等立足星辰之道的高深道诀出来,闻兄想必是斗姆元君她老人家的弟子。”关龙子轻声说道,却透露出连木真都震动不已的消息。
原来上古先民和一些强大鬼神死后,会将英灵化为星辰,以另外的方式长存世间。这些星辰既然是那些强者英灵所化,起初各自不服气对方的光辉盖过自己,终日争斗,更有月吞噬其余星辉壮大自身。
后来群星攻月,才导致了月有‘阴晴圆缺’的变化,同诸般星辰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不代表星辰之间的攻伐就此结束了,既然有月表率在前,其余星辰对于吞噬别的星辰光辉的**更加强烈。
这时候就有一颗星辰出现,将所有躁动的群星降服,那就是斗姆元君。斗姆元君确切来说并非长明的星辰,而是因为她修炼的道诀可以将元神寄托虚空,化身星辰,当时她遨游星空,见得星辰征伐,便出手镇压它们,终于让这些群星心服口服,不再动~乱。
因为这一次出手,斗姆元君的名号就此出现,成为名副其实的星辰之首。只不过无数年过去,世人皆以为斗姆元君早就离开此方世界了。(未完待续。)
第76章 地藏经
只是瞧闻仲的样子,关龙子想到斗姆元君或许还在幽冥之中,只是不清楚留在幽冥的是否为她的一尊化身。
另一方面斗姆元君来历莫测,真正知晓其根脚的人很少,恰好关龙子就是其中之一。斗姆元君便是放在天地宇宙,诸天万界中都是极强横的存在了,但其师尊说出来,更是教人膛目结舌。
斗姆元君的师尊正是灵宝天尊,天地宇宙寥寥可数的超脱者,道主佛陀级数的大人物,如果灵宝天尊还在天地宇宙之中,怕是关龙子动念想到对方,都会被感应到。
如果这等人物要杀一个人,简直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除非托庇于其余道主佛陀级数的超脱者,否则天上地下都没有可以藏身之处了。
木真禁不住暗自庆幸,没想到追附殷商,居然能傍上这样的大靠山,要知道玄真观的祖师王玄真消失前,也不过是初入天仙境,跟国师沈炼大约不相伯仲,而斗姆元君据说乃是超迈太乙境的大人物,即使放在天皇年间,都是一时之杰。
闻仲道:“道兄果然见识广博,大夏将倾,道兄何不弃暗从明,将来新朝再立,必能有道兄传道之地。”
关龙子抚须道:“吾道已传,何必再传,大夏倾覆,关龙子必不偷生。”
闻仲轻叹一声,不复再劝。
如今天机了然,大夏必遭四方讨~伐,夏王一人如何能逆天下大势,关龙子这是要殉国。
…………
不能默坐在沈炼所画的圈子里,已经过了五天,残阳如血,映射在他脸上,可他却丝毫不觉。
而他的面容已经比十日前苍白憔悴许多,眉毛有些霜雪之色。五日中他见刀山血海,经历失重的宇宙虚空,置身怨魂之中,各种可怖的经历一一展现。即便明知是幻境,可真正面对时,依旧没法做到不动心。
不能非是练气士,可以餐风饮露,吞噬天地元气,他修性过于修身,因此依旧需要进食,但十日里滴水未进,纵然他可以闭住浑身窍穴,阻止元气流逝,可经历幻境,消耗也是不小,故而不能如今就像是一棵快要干枯死掉的老树,兀自留着一口气罢了。
知微观大门打开,黑虎迈着步子出来。
它看向守在圈子外面的两个瘟神,口吐人言道:“你们两个,可以走了,老爷让我带他进去。”
两个毛神互相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化身流光依旧进了大门上的门神画像里,守了五日,风吹雨打不说,还要遭太阳暴晒,若非惧怕沈炼,两个毛神早就叫苦连天了。
黑虎一口将大觉寺的僧人不能衔着,一溜烟就进了知微观大殿。
不能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大殿上的沈炼,以及其背后的一副画像,画中有一位天尊,正是“一炁化三清上清居禹馀天真登上清境元气所成日灵宝君灵宝天尊妙有上帝”,也就是世人所谓居住在禹余天的灵宝天尊。
但见沈炼手指弹出一粒露珠,瞬时就进入不能口中,他立刻精神恢复,肉~身干瘪的生机也得到补充。
他心里清楚,这正是‘甘露’,佛门中传说的不死药,没想到沈炼居然会有。
不能精神好转,再看沈炼,只觉得他安坐在大殿正中,竟然和背后那尊灵宝天尊的法~像有五分相似,好似天尊化身,登临人间。
对于沈炼的来历,大觉寺、玄真观以及帝丘其余大家族都猜测了很多,事到如今不能反而觉得沈炼跟灵宝天尊怕是大有干系,毕竟要和灵宝天尊的神韵相似,并非纯粹的模仿可以做到。
不能合十道:“小僧惭愧,难以走出国师的圈子。”
沈炼悠然道:“你若能走出来,就不用来求我了,不过这四禅八定果然奇妙,若是旁人跟你一般修为,怕是第二日都坚持不下去,而你坚持了五日,更何况经过这一番磨砺,你当能迈入二禅天第三重了。”
不能两手撑地,头磕在大殿青石上,发出清越的响声,然后抬起身子道:“多谢国师。”
于修行人而言,最大的恩德莫过于使其修为精进,更有甚者,提出‘大道之争,不死不休’的理念。
足见修为进境,在修行者心中的地位。
沈炼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毕竟我也借你观察了四禅八定的玄妙,大家各不相欠。”
不能道:“国师,小僧还是欲求你救我大觉寺。”
沈炼斜睨他一眼,好似至高无上的道尊轻动雷霆,威严深重,教人自内心敬畏。
不能并没有被吓倒,而是道:“大觉寺里面有一卷地藏经,此经虽然珍贵无比,但是国师应当用不上,可其中却另有一段妙缘,国师想必是有兴趣的。”
他经历之前一番磨砺后,禅定更深,因此能够坦然和沈炼交流,并没有被吓倒。
沈炼道:“说吧。”
“这卷地藏经乃是昔年我大觉寺祖师游历血海,遇到一位高僧相赠。上面每一字都是那位高僧亲手著述,我寺祖师通读地藏经五十载,方有所得,遂而创下大觉寺,至于那本地藏经就留在了大觉寺中,里面的内容不但甚为玄奥,而且国师若手持这本经书到修罗血海,当能见到当年那位高僧。”不能侃侃而谈。
沈炼笑吟吟道:“看来你是算准了我会答应。”
不能道:“不敢,小僧只是觉得似国师这般,已经不太在乎我们在乎的事物了,但只要身处世间必有所求,国师应当追求更高的境界,而非似我等这样,还为俗尘奔波。那位高僧证得摩诃萨的境界,即使灵山、极乐之地,也是少有,国师必然是大感兴趣的。”
“的确如此,这位高僧我早就听说过,也想去见他。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个方法,当帝丘第一片落叶飘零那天,就是夏王出征东夷之时,你们大觉寺如果能这几日获得夏王准许,派出修为精深的僧人随军前去,必然能消解夏王对你们的猜忌。”沈炼轻声道。
昨日里夏王就派人颁下手令,邀请沈炼一起出征东夷。
(未完待续。)
第77章 她喜欢
不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离去了,临走前告诉沈炼,地藏经会在第二日送来,他也没有说如果沈炼的办法不行会怎么样。
因为沈炼肯指点他们,就已经算是帮了大忙。
况且经书是死的,如果当初得到天书的不是佛陀和天帝,换成别人也不可能有佛陀和天帝那样的大成就。
地藏经留在大觉寺的意义并非很大,否则他们就不必那样惧怕夏王了。
等到不能离开后,沈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黑铁令,这是昨日夏王送来的手令,里面不但有夏王邀请沈炼一起征伐东夷的邀请,更有夏王的意志在里面。
沈炼清晰感受到那股意志如同骄阳炙热逼人,稍不注意,神念就会被那股意志灼伤。
夏王确然突破了,但还不足以演化可以诞生生灵的小千世界,即使会比沈炼强,那也是有限的。
世间有了沈炼这种人,再多一个伟大的夏王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沈炼静静看着黑铁令,双目慢慢亮了起来,将黑铁令缓缓融化,露出内里那一点火星,那是夏王的意志,即使沈炼元神强大,也不能在一时半会将其摧毁。
夜深了,沈炼摊开手,火星落在掌心中,背后那尊灵宝天尊的法~像好似也活了过来,立在沈炼身后,与其同在。
古老深沉的气息散发,将那一点火星包裹住,沈炼缓缓握住拳头,如同掌控日月星辰,很快就听到了火星熄灭的声音。
没有什么是不可摧毁的,如果有,那是自身还不够强大。
一声冷哼传进了沈炼的心海中,沈炼亦在心灵中回了一句道:“我会去的。”
东夷,白帝子,沈炼也很有兴趣。
况且如果沈炼不随夏王一起出征,那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毕竟帝丘之中还有一个天乙。
至于夏王征伐东夷,也是给天乙一个离开的机会,这是夏王柔的一面,如果天乙不珍惜这个机会,那么夏王就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去东夷这场战争,夏王也会和沈炼分出胜负,那未必是在拳脚上分出胜负,却决定着夏王和沈炼之间谁能更进一步。
好在在此之前,沈炼还可以欣赏自家学生雷婧和武丁之间的斗争,那必是极为有趣的。
如果能够回到青玄,沈炼希望带着雷婧一起,想必师姐会喜欢这个女孩,师祖也会乐意有这样一位传人。
太虚一脉向来都是女子,沈炼只是因为张若虚的缘故,才得以修炼太虚神策,无论是清水祖师还是师祖,怕是更喜欢自家的传人是女子吧。
到了他这一步其实无所谓男相女相,可是既然可以选择,自然还是偏向自己的习惯,推己及人,师祖和清水祖师的选择自然不难猜出。
沈炼禁不住有些想师祖了,那个紫衣飘飘的女子,间或夹杂着青色身影,皆是他生命中极难忘怀的。
师祖会在哪里,沈炼并不清楚,毕竟宇宙茫茫,还有时空迷乱,非是道主佛陀,怕皆难以尽数知悉。
…………
雷婧修炼呼风唤雨已经有段时间了,越是修炼这门神通,她愈发觉得其中奥妙无穷无尽,风雨雷三者之间还可以互相转化,甚至衍生出更多种类的力量,生灭之道都在其中。
只是修炼‘呼风唤雨’并非一帆风顺,每次修炼这门神通,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精神还有血气都被一股气流吸收,那是呼风唤雨的本源法力。
她像是一条河流,在不断修建一座水库,将自身的精气神倾泻入水库中,随着水库增大,河流便逐渐干涸了。
说不上什么得失,当水库壮大到一定地步后,就可以调节河流的水量,同时猛然开闸时,能迅速宣泄巨大的能量出来,那种恐怖的爆发力,雷婧只能想想,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沈炼教给她的呼风唤雨,自然不是原版的天罡三十六变,而且雷婧特异的血脉,也让她在修炼这门神通时,生出别样的变化。
才造就了她如今的情形,最重要的是雷婧的血脉就是座巨大的宝库,才有那样多的精气神供‘呼风唤雨’本源法力所化的水库吸纳。
感受着体内的玄妙变化,雷婧既是高兴,又是不高兴,高兴是因为呼风唤雨很厉害,不高兴的是很久没见到先生了。
但下一刻所有的不高兴都消散了,一片青绿色的漩涡出现在她面前,最后形成沈炼的样子,她已经习惯了先生的神出鬼没,更不会觉得一个男子突然闯入她的香闺有什么不对。
沈炼满意地打量着雷婧,轻语道:“婧儿你果真没让我失望,这么快就入门了。”
雷婧很是开心地从床~上下来,光着脚丫,立在沈炼面前,好似一朵盛开的水莲,略带娇羞的容颜,美得惊人。
她很自然的要去抱住沈炼的手臂,但是轻而易举从其中穿过,才想起现在的先生只是一尊法~身。
她说道:“先生,你怎么过了这样久才来看我。”
沈炼笑着道:“你成天想着离家出走,连父母都不想,难道还会很惦记我不成。”
雷婧道:“当然很惦记,你看我这样努力修炼就知道了,只是先生我按照你给的法子修炼,却不知道如何将那股力量宣泄~出来。”
沈炼负着手道:“所以我今天来了,教你如何掌控‘呼风唤雨’这门神通。”
他指着窗外的月,道:“你看,今天的月亮可真明净,星空也很美。”
这时候大约是午夜,月上中天,星华如水,庭院如积水空明。
沈炼意态悠闲,注目如斯美景。
很快雷婧就感觉到周遭环境变化,然后一抬头,星辰就好似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原来她到了自家房间的屋顶。
现在离星空很近,离先生也很近,雷婧感到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莫过于此时。
有些快乐是毫无缘由的,如果要说缘由,大抵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必天长地久,只一刻就足以。
雷婧知道沈炼不会喜欢她,可那又如何,她喜欢便是了。
以至于沈炼呼唤了她三次,雷婧才回过神来。(未完待续。)
第78章 黄泉卫
沈炼深邃的目光正瞧着雷婧,轻声道:“你知道么,天地间那些自由的风也算是呼风唤雨神通的具现。”
雷婧抬起头看着微风吹动沈炼的耳鬓,心中荡漾,但却非意乱情迷,而是像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微风吹动了沈炼的发丝,亦吹动了他法~身的衣角,荡起水韵光华。
这一刻沈炼好似立在世界中心的神祗,孤高超然地俯瞰众生,而她竟是那样卑微,即便沈炼的温言和语,亦难以抹除她内心的怯怯。
雷婧并非是一个胆小的女子,只是因为将沈炼放得太高,故而使自己太低。
沈炼看得出来,却没有做什么,因为他很少去主动干涉别人想什么以及做什么。
他抬起手,手掌向下,手背朝上,沈炼的目光聚集在虚空,手心出现一点呼风唤雨的本源法力,好似上下相反的螺旋,流转不止,那些无忧无虑自在的风,倏然间就往沈炼手中聚集,雷婧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湿~润了不少,而院墙内那些花枝有些枯萎,因为它们失去了不少水分。
雷婧心有所感,注视沈炼手掌下的那个螺旋,上下以完全相反的速度超速旋转,最终形成一个牢固不可破的能量光团。
沈炼手在虚空平移转动,好似日夜星辰运行,充满玄妙且不可阻挡的韵味,越来越多的风和水聚集在沈炼的手掌下,可最终那呼风唤雨的本源法力的体积没有丝毫增加。
终于沈炼将手上的光团投向天幕,顷刻间就化作满天乌云,风起云涌一阵,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沈炼和雷婧依旧坐在房顶上,剧烈的风雨不能入侵他们身周三尺的空间。
雷婧如同坐在另外不同的天地,看着外界的瓢泼大雨。
她看得出来刚才先生只用了些许呼风唤雨的本源法力,就造成了如此天象。更令人动容的是,沈炼适才取出那份法力时,体内的没有丝毫异样,而因呼风唤雨修炼出的法力亦很稳定。
雷婧若有所思道:“先生刚才使用这门神通,所用的办法是将法力化为正反相反的螺旋,这样法力既有吸力又有排斥,在拉扯与接近中结合,最终做到稳定。如果我能在体内事先凝结这样的法力种子,等到其法力排出体外时,就不用担心神通失控,也可以通过法力的份量,来决定结合天地元气的多寡,做到内天地与外天地的交汇,而不会起冲突,令自身受损。”
沈炼轻声道:“婧儿,你的灵慧着实让人惊叹,现在你可以试试,照着我刚才做一样的动作。”
雷婧也学着沈炼刚才伸手的样子,手朝着下面,本源法力忽然涌~出,她刚想着控制那股法力分作两份,朝着相反方向旋转,最终却使法力爆炸起来,狂骇的风雨登时在两人身边涌动,还未造成破坏时,就突然停歇。
同时雷婧发现外界的风雨再多,也仅仅限于她这处院落,而且没有丫鬟和仆人的喧闹,整个世界好似都静止了,只余下她和沈炼。
沈炼一挥手,外界的风雨都静止了,时光凝滞,似乎只有沈炼和雷婧才可以在静止的时空里行动。
雷婧看着一幕幕风雨,晶莹的水线自然是一滴滴水珠串在一起照成的,以现在的视角来看,天地就好似挂上了盛大的窗帘,粒粒水珠串联起来,比串串水晶还要晶莹剔透。
这样的风景,找遍帝丘都寻之不到,因为无人能使时空静止。
甚至雷婧怀疑这是一场梦,一场由沈炼做法而生出的梦,只不过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于是她忽然朝沈炼的手臂咬了一口,随后牙齿很疼。
沈炼笑吟吟道:“痛么。”
雷婧认真地点头道:“很痛,可我现在确定是身在梦中。”
沈炼道:“因为是梦,所以你可以大胆尝试我刚才的做法了,不要担心受伤,或者身体受损。”
雷婧突然明白了先生制造梦境的深刻用意,因为只有在这种环境下,她才可以不断尝试呼风唤雨的施展,直到最后轻松自如的成功施展‘呼风唤雨’。
世间的修行者如果知道有这样一片逼真的幻境空间存在,怕是会把这里当成修行的无上圣地,因为在这里修行,即便失败了,走错路也不会太可怕,毕竟可以重来。
雷婧既然明白了这点,自然就更毫无顾忌的一遍遍施展呼风唤雨,最终在一百次后终于成功了一次,然后过了五十次又成功一次,直到后来每十次可以成功八~九次,最后几乎很久都不会失败了。
周边的风雨生生灭灭,雷霆乍现又消隐。
雷婧愈发的专注其中,一遍遍施法。
沈炼早就离开了她身边。
大行令雷诺深夜都没有睡着,最近这段时间他都躲在书房里,因为他的肚子渐渐增大,还能听到心跳声。
那是有还未成型的生命在他体内孕育,确切的说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怀~孕了。
他想过许多,唯独料不到沈炼的禁制竟然会使他怀~孕。
雷诺根本不敢让别人发现这件事,否则就丢尽了有扈氏的脸面。
可他又难以下狠手出去腹内未成形的胚胎,缘由在于他一身的气血~精华,大半都朝腹部汇聚了。
如果毁去胎儿,也是毁去他大半的精血,最后会让他失去绝大部分力量,衰弱得如一个普通的夏族,届时更瞒不住人了。
他只希望沈炼三个月的约定是真的,毕竟屈指算来,时间也快到了。
雷诺的书房镶嵌满夜明珠,一到夜晚,就命人除去那些灯罩,最终四壁都放出光明,不会有任何影子。
书房里就在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下突然浮现一滩黑影,黑如墨,若软泥。
雷诺目光集聚在黑影上,一字一句道:“黄泉卫。”
那一团黑影集聚起来,形成一个龙身人首的怪物,浑身长满幽沉深邃的鳞片,好似一头龙化为人身没有成功。
黄泉卫事实上是只服从夏王命令的超凡侍卫,个个都有奇异独特的血脉,拥有一种天赋神通,在某些事情上的作用,比诸大地游仙级数的人物也不逊色。(未完待续。)
第79章 滴血重生
譬如现在这名黄泉卫,他的天赋神通可以让他的身体化成一滩影子,从而潜入任何地方,而不被轻易发现。
而且影子是很难伤害到的,所以这位黄泉卫也很难被人伤到。
“奉大王令,请你入宫走一趟。”黄泉卫缓缓说道,眼中没有任何色彩,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雷诺道:“什么事。”
“届时你自然会清楚。”黄泉卫依旧不带丝毫感情回道。
雷诺眸生冷光,看着黄泉卫道:“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
“不好说,因为大王要我把你活着带回去,不能有丝毫损伤。”黄泉卫似乎极有耐心,慢慢道。
雷诺冷笑道:“只凭你,怕是做不到。”
黄泉卫毫无感情波动地说道:“只是我当然不行。”
很快雷诺就发觉不对了,他闻到丝丝甜腻的香味,抬头向上空望去,只看到房梁上缠绕着一条七尺长的细长小蛇,张开蛇信,自蛇口散发的不是腥臭味,而是香味。
雷诺心中震惊,小蛇通体赤红,蛇皮上的鳞片极为细密,呈现黑红色,斑斑点点,两只眼睛绿油油的,好似不会熄灭的火星。
这是醉龙,含有龙族血脉的一种奇异小蛇,最厉害的是它可以分泌一种类似龙涎的液体,自蛇信吐出,这种液体散发的香味有极大的麻醉效果,曾经有一头醉龙,甚至迷倒了一位太乙境的仙家,令其大醉千年。
故而雷诺很快就感觉到四肢开始麻木,不听自己的使唤,黄泉卫是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雷诺纵然是大行令,本事不凡,这一次也毫无反抗之力。
夏王连醉龙都用上了,足见找雷诺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可是雷诺跟随夏王多年,加上消息灵通,大约已经猜到了夏王目的,那就是请他入皇宫安心养胎。
他的事情能瞒过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要瞒过夏王那就很难了。
况且此前夏王表明了对大祭司的爱意,怕是对于男人生孩子感兴趣,正好雷诺就处在这种尴尬的情景中,夏王想必对男人生孩子极有兴趣。
这是一位想到就做,不受世俗拘束的君主,故而雷诺丝毫不怀疑夏王动了此念头。
四肢酸麻,眼皮越来越重,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这时候雷诺听到了蛇信嘶嘶的声音,原来那条赤红的醉龙,缠绕在了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上,那是一位沐浴在星光下的少年道士,正是大夏的国师沈炼。
至于黄泉卫已经成了一座冰雕,静默地伫立在书房里。
那只赤红小蛇模样的醉龙,不断吞吐蛇信,分泌带有香气的液体,可是始终不能脱离沈炼手指外三寸的地方。至于分泌的液体,很快就凝结成冰晶,悬浮在半空中。
“国师。”雷诺又惊又惧。
沈炼微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不敢。”雷诺逐渐感受到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可他现在比此前更无反抗之力。
沈炼悠然道:“我是来兑现诺言的,你体内的东西我会取出来。”
雷诺狠狠道:“你怕是早就算计好的,原来你给我喝的水,竟然能让人受~孕,难怪我体内的气血~精华都被莫名集聚在腹部了。”
沈炼淡淡笑着道:”这岂非一种有趣的经历,凡人分娩后,通过坐月子就可以改善体质,实际上这也是你的机会。”
他说完后,往前一步,伸手就探入雷诺的腹部。雷诺只感觉到身体被一阵强烈的寒气侵蚀,忽然间就好似少了一点东西,那是他身体里的血肉精华被沈炼取走了。
耳旁响起沈炼的话语,“记住一个月内不要见风,不要沾水,吃好一点。”
语声中犹自带着调侃,雷诺羞怒交加,却又不敢追出门外。
沈炼手中是一团血肉精华,被他冻结在冰魄玄光中,他深深体会到血肉精华的强大生机,勃然愈发。而且这团血肉精华实际上是由极度凝聚的夏族血脉构成,内里藏有夏族血脉的奥秘。
唯有子母河水的特异性,方才令雷诺体内的血脉得以高度凝聚,形成这团血肉精华。
沈炼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活力,那就是如果将血肉精华分成无数份,就可以诞生无数个生命。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其本身可以不断复制分裂,同时汲取宇宙中的元气,不断生长发育。
据说肉~身修炼到极高明境界,有一种特性叫做滴血重生,也就是即便被斩杀,但只要留下一滴血,也可以通过吸纳天地间的元气,通过那滴血里面铭刻的灵魂和肉~身信息,重获新生。
如今看来,这团血肉精华也渐渐有了那种特性。
雷诺具有夏族有扈氏的嫡亲血脉,故而他身上这团血肉精华,足以让沈炼弄清楚夏族血脉的大部分奥秘,从而深刻了解夏族的修行路线。
至于沈炼对雷诺所说的话,自然不是假的,这也是雷诺的机会,他修行已经停滞很久了,借着这次机会,雷诺可以破而后立,追寻更大的突破。
如果雷诺把握不住这个机会,亦只能怪他自己。
…………
雷婧自然不清楚父亲和先生之间的纠葛,她逐渐熟练掌握了呼风唤雨的神通,然后分出心神,发现先生不见了。
就这样一动念,便不再呆在屋顶。
她坐在床~上,听着窗外那只西戎进贡的妙音鸟唱着幽幽的歌声,眼神初始有些迷蒙,不知适才见到先生究竟是否属于梦境。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体内因为修行‘呼风唤雨’聚集的强大~法力,好似听从了某种召唤,经过各大窍穴,最后汇聚在手掌心上,形成一正一反的两个螺旋气劲。
外界的元气滚滚而入她的房间,还未等到看守在外界的侍卫有所动作,雷婧眼睛里充满欣悦,随后将手上的正反螺旋气劲抛了出去。
最后小院上空飘动乌云,狂风大作,一时风雨如剑,惊起无数花落。
沈炼的法~身此时已经出了大行令府邸,来到那棵受尽风吹雨打的梧桐树旁边。(未完待续。)
第80章 梧桐
这棵梧桐树经历了许多年风吹雨打,还曾有凤凰在它身上栖息过,所以它具有其他普通树不具备的灵性。
多少草木竹石,纵过了千年万年,也不会有这点灵性。
有了这点灵性就可以开始修行,能够修行就有了可以挣脱宿命枷锁的希望,跳出生死轮回。
当沈炼走到梧桐树面前,风不起,天很明朗,星光灿然。
他静默地立在梧桐树前一会,审视其每一分纹理,那是岁月无声的刻痕,亦是它过往的见证。
沈炼忽然开口道:“你愿不愿意做人。”
梧桐树婆娑地摇晃起来,里面传出一道神念,“做人很好啊,至少不用害怕哪一天被人砍伐了,而且在帝丘里,我是永远也难以化形成功的。”
沈炼道:“那你以后随我修行吧。”
梧桐树虽然不是人,可活得久了,见的多了,也知道要追寻沈炼这样的仙家修行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它都不曾奢望过,但是这个机会就突然落在它身上。
“为什么。”
“没什么,看你顺眼罢了。”沈炼洒然道。
于是梧桐树就真的随沈炼修行了,它将自己的性灵投身入沈炼手上那团血肉精华中,有了做人的机会,也有了跳出生死轮回的机会,而这一切是沈炼给的。
它认为沈炼是需要它回报什么的,但沈炼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从那一天后,知微观里多了个婴儿,名字叫做凤栖梧。
看护婴儿的责任交给了黑虎,沈炼交给黑虎唯一的任务,就是看护好婴儿。
知微观里多了一个婴儿,很快就传给了帝丘城里许多人知晓,毕竟沈炼作为大夏国师,一举一动都牵动很多人的心。
无论如何,他已经成为大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接下来一件事吸引了,那就是殷商的少君武丁将要和夏王的外甥女雷婧进行一场比试,时间定在三日后的黄昏,地点在东城郊外的祭坛,那里够大,也够宽敞,旁边还有东湖。
那是一片很大的湖泊,水域宽广,里面养了很多其他国家进贡的海兽,如果手段不够厉害,一般人不敢去东湖附近游玩。
当雷婧练成呼风唤雨时,雷府就再也困不住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厉害,只不过举手抬足间就能生出风雨甚至雷电,十分自然。
如果不是沈炼的帮助,她要修行呼风唤雨到这地步,至少需要三十年。
可雷婧对先生的感觉更复杂了,因为她父亲生病了,生病的缘由是先生。雷婧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才知道先生对她好是不假,但是先生没有爱屋及乌。
甚至雷婧想到先生是否对她也别有目的,这让她很伤心,且不是滋味。
尽管她没资格要求沈炼应当对她如何。
即便如此,雷婧还是要和武丁比试一番,并为此昭告帝丘,连夏王都惊动了,并表示很支持。
武丁生有异象的传闻也不胫而走,他被视之为殷商最出色的年轻人,也是将来殷商当家做主的人。
夏王没有女儿,雷婧很受夏王宠爱,故而雷婧即便不是公主,但也跟公主区别不是很大。
许多人都认为武丁和雷婧将会是夏和商的较量,况且雷婧只是女儿身,便是输了也不打紧,但武丁不能输。
这将是武丁有生以来压力最大的一次挑战,比试的来由竟然只是因为沈炼和关龙子的戏言。
沈炼不在知微观,而在社稷学宫,关龙子也在学宫里,最近因为雷婧和武丁的比试,许多学生上课也心不在焉了,更何况关龙子没有将新鲜的东西,只是把有些道理翻来覆去的讲。
所以学堂里都没有人,如果说是有,那就是沈炼。
沈炼在今天从头到尾听了关龙子讲的知识,而关龙子也按部就班就那些东西讲完。
说完之后,沈炼才鼓掌道:“虽然还没有见到道兄的《连山》,可你说的这些已经教我对《连山》大感兴趣。”
关龙子讲的知识并不艰涩,主要涉及四时的划分,以及一年中天地气机的二十四个变化,还有太阳东升西落出现的位置。
这些东西都是死的,而且用处未必很大,难怪学生不感兴趣了。
可沈炼咂摸出味道来,关龙子句句都在讲天地易理,以及对世界的认知。而且关龙子讲的这些知识,都是不变的易理,如山一般难以动摇。
沈炼自身是水的脾性,千变万化。故而他同人斗法,总能随机应变,妙用无方,而且修行时不拘一格,这是他的好处,但也掣肘他的发展。
关龙子不同,他认定的道理就不会动摇,做什么都能坚定不移。他的道是牢不可破的,如同一座山,树立在那里,你见到也好,见不到也好,山还是山,延绵不绝。
关龙子笑着道:“雷婧贵主不一定会赢,所以你未必能从我这里赢到《连山》,况且《连山》是我的道,却非你的道,你也不要期望太高,免得会有所失望。”
“婧儿不会输的,哪怕武丁的刀法已经入道,更得了闻仲连日的指点。”沈炼悠悠道。
“我知道你很有信心,可你知道子昭现在到了何处么?”关龙子缓缓道。
“不想知道。”沈炼认真地看了关龙子一眼,满面严肃。
关龙子禁不住笑起来,沈炼有时候着实很有趣,而且你永远难以料到他的想法,以及会做什么。
同这样的人相处,生活是不会太乏味的。
至于武丁现在到了帝丘之外的东湖。
闻仲骑着墨麒麟立在一座小山坡上,从上面可以看到东湖,湖光荡漾,美不胜收。
一个年轻人光着膀子,淌进湖水里。
他拿着一柄轻飘飘的木刀,而湖水静谧无声,实则暗流汹涌,里面藏有许多身形巨大的海兽。
有些海兽论灵性以及修行境界自然很一般,可是天赋不凡,力量惊人,甚至可以掀起一阵小小的海潮,震动四方。
年轻人自然是武丁,他如今来到了东湖,还被封住了一身的法力。
(未完待续。)
第81章 幽篁
武丁来这里时,闻仲告诉过他一句话,“力量和境界,不能完全反映一个人有多厉害。”
有些人的强大是能超过境界束缚的,闻仲希望武丁也能成为有些之一。
所以他被封住了一身法力,来到东湖这险恶的地方。
离他和雷婧比试还剩下三天,三天里足以发生很多事。
武丁失去了法力,才察觉自己的弱小,水面是平静的,但是水面以下,激流汹涌。
那些潜流无时无刻不在动摇武丁的身形,可这些都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潜流中那些食人的海兽。
武丁失去了可以依仗的飞星诀,仅有手上的木刀,以及惊人的灵觉。
没有了法力,他再难以施展抽刀断水的刀法,更无法结出生生不息的刀域。
他比凡人强大,却远不如暗流下的海兽有力量。
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堵水墙,很高很高,武丁在水墙面前,显得尤其渺小。
武丁握紧了了刀,直到水墙推过来,狠狠劈去,然后整个人都翻飞起来,那股巨大的力量,让他全身骨头都受到剧烈震动,如同要散架一样。
练气士的身体固然及不上夏族强壮有力,可是也远比凡人身体素质好很多,但是在浩瀚的自然之力面前,就算不了什么。
武丁高高抛起,又狠狠坠下水面,忽然之间又使出一刀。
这一刀完美的借助了下坠的力道,劈在水墙水势最高的位置,顺势而下,登时水墙一分为二,露出一片黑色的脊背,那是一只海兽的脊背,光滑无比,面积足有方圆三十丈。
脊背很快就翘~起来,钻出一个巨大的鱼头,露出整洁锋利的牙齿,以及幽不见底的巨口。
面对这样险恶的境地,武丁毫无犹豫的一刀劈下去,木刀古朴无华,只带着一阵和空气摩擦的滋滋声,力道十足地斩向鱼头。
在高速的运动中,武丁‘看’不见鱼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立体图案,一根根管子以及奔腾不息的血液在眼中清晰可见,还有各种的缝隙。
整个鱼头的构造,无一不如掌上观文那样清楚明了,他清晰知晓鱼头何处最为薄弱,甚至计算到下坠一刀的准确力量,还有海兽接下来的反应。
仅仅一刀,毫无阻拦劈开鱼头,鲜红的血液飙飞,沾染在武丁胸口,很快被湖水冲刷下去。
可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因为海兽血液的缘故,越来越多的海兽朝武丁方向聚集,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三天,直到比试之前。
武丁在接受炼狱般的训练,试图练成至为高深的刀技。
与此同时,雷婧却怡然自得许多。
她练成呼风唤雨后,整个人气质如梦似幻,就像一场烟雨,教人看得见美丽,却看不清美丽,会引人无限遐思,但又猜想不出具体,如隔云端。
现在雷婧在夏宫,旁边也是湖水,这里是玉湖,不是她主动要来的,而是夏王让她来的。
人说玉湖之水乃是天上来,固然有所夸大,但事实上玉湖的水灵机充足,更甚夏渠,而且水势平缓,极适合修炼水之一道的修者在此修行,吞吐天地元气。
雷婧没有去灵机最充沛的湖心亭,而是坐在一处白堤,身后杨柳依依,摇曳生姿,但不及她美。
她喜欢呆在这样的地方,静谧、安详,无人打扰。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子,似乎是因为受了某人感染,才会变得这样。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很是享受。
不过静谧终究是难以保持的,她听到了有人来。
并非她是听到了脚步声,而是心灵中有所感应,知道来了人。实际上来人行动时没有声音的,那人是大祭司。
他取下了过去一贯戴着的青铜面具,绝美的容颜更胜雷婧一筹,此刻抱着一面素琴,幽幽走来,好似幽灵。
雷婧没有回头,玉容泛起微笑,悠悠道:“大祭司,你找我么?”
“此间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大祭司淡淡道。
雷婧轻声道:“听说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随后有咳嗽声响起,虚弱,无力。
大祭司走到了雷婧身旁,纵然没有回头,雷婧通过玉湖上的倒影也看清了大祭司,现在的他消瘦得不成样子,就像是皮包着骨头。
雷婧不是第一次见大祭司,但比起过去,大祭司确实憔悴太多了。
她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大祭司笑道:“我想听琴声,不知道你会弹琴么。”
雷婧颇有些无奈道:“你都抱着琴来了,我说不会合适么。”
大祭司一本正经道:“自然不合适。”
说完他自己也笑起来。
大祭司将手中的琴递给了雷婧,琴身通体幽黑,琴弦繁复,不下五十之数。
雷婧轻轻拨~弄了下琴弦,然后道:“这是幽篁。”
幽篁是很有名的琴,曾经被一位仙家用来招魂,招坠入无间地狱的魂。无间地狱是幽冥世界里传说的一处地方,到如今已经没人知道无间地狱究竟在何处,或许已经不存在了也未可知。
一般而言,坠入无间,几乎等于万劫不复,在无间地狱的魂只能一直承受永恒无尽的痛苦,但是那位仙家却将魂从无间地狱招出来,解救了它。
仙家固然厉害,可是幽篁也功不可没。
“不错,这是极好的琴,随了我很多年可惜我现在的情况要弹奏它很困难了,只能拜托你。”大祭司道。
雷婧道:“你想听什么。”
大祭司道:“随便听听,看你想要弹奏什么。”
“我家先生曾经给我吟过一篇《山鬼》,里面也有幽篁两个字,并且我很喜欢,那就弹奏它吧。”雷婧柔声道。
幽篁的气质是幽邃神秘的,琴音空旷优美,正适合用来演奏《山鬼》,至于大祭司并非无法弹琴,而是在帮她。
弹琴可以助她安定心神,令她保持完美的状态,迎接三日后的比试。
柔美深邃的琴音响起,伴随着清幽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
(未完待续。)
第82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再长的歌也会有唱完的时候,再漫长的曲子也会有散去的时刻。
当雷婧曲终时,大祭司修长的身段倚靠在白堤上,双手抱着膝盖,闭上了眼眸,永远不会睁开。
雷婧从幽幽地琴声中解脱出来,恰然注视到这一幕时,心绪剧烈波动,手指不小心慌乱了一下,琴弦断了,滴滴鲜血从莹白的手指肚流淌出来,染红了她的浅绿罗裙,可她来不及处理伤口,只是怔怔望着大祭司。
他是真的死了么。
雷婧小心翼翼靠近大祭司,听不见他的呼吸、心跳,将他的眼皮扯开,看不到丝毫神采。
他安静地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却是死去。
有情众生都会死的,可雷婧如何能料到大祭司会死在她身旁。
幽篁能够招魂,但大祭司已经没有魂了。
雷婧感到一阵炽~热,随后就看到了舅舅,他眼神漠然冷寂,看都不看雷婧一眼,就把大祭司抱着,走进了玉湖,他走到何处,何处的湖水就被蒸发干净,直接走到了湖心,那里早就一个地下空间,缓缓打开,夏王走了进去。
雷婧没有跟着进去,尽管她感受到了从来坚韧强悍的舅舅,竟有了那么一丝脆弱与伤感。
纵然能移山倒海,也难以逆转生死,这不是夏王一个人的悲哀,也是绝大部分修行者的悲哀。
雷婧抱着断弦的幽篁去了知微观,她现在心情颇不宁静,只有先生能帮她。
知微观面前的夏渠流动不止,天上的白云时聚是散,观里种满绿萝、青草还有芭蕉,等到风雨起时,这里必然有极为凄美的风景。
替雷婧引路的是天马,它已经能够说话了,见到自家的主人玉容笼罩愁色,天马只是默默跟在她身边,偶尔用喷着热气的马鼻蹭着雷婧。
沈炼在东面的静室,早上的晨曦会直接照到他的房间,晚上也可以直接看到东方苍龙星宿,群星灿然,尽收眼底。
他是早知道雷婧要来的,所以这里煮好了茶,还有两个杯子。
雷婧走进静室时,沈炼恰好斟茶完毕,一滴不少,一滴不多,冒着袅袅的茶烟,扭曲成龙形,经久不散。
这两杯茶已经有了灵性,造物有灵,那是太乙的境界,沈炼似乎触及到了一点关于‘太乙’的一点奥秘。
当然雷婧远远意识不到这一点,只是觉得先生沏茶远比她厉害。
沈炼顺势将茶壶放下,说道:“你现在心不宁静,先喝茶罢。”
雷婧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是看着冒着茶烟的茶水,自然知道那是很烫的,好在她的体质不怕茶水烫喉咙,所以雷婧很是干净利落地将茶水渡入口中,出乎意料之外,茶水冷冰冰的,她喝入口中,从头到脚都冒出一股舒爽的寒流。
瞧着雷婧惊诧的眼神,沈炼笑了笑道:“不要大惊小怪,冷热的不过外在的感官产生的,实际上世间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你将冷热的感官颠倒,这种技巧我会传给你的,不过我知道你现在无心学这些。”
雷婧默默点了点头,沉吟一会才道:“先生,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大祭司会那样死去么。”
“你既然问了,我就不说人自然要死的废话,实际上到了某种境地,一个人要活着和要死去是一样艰难的,大祭司能从夏国建立活到现在,当然也可以再活一些年头,甚至如果我和天乙出手,还能替他除去病根,但你要知道纵然求生是有情众生的本能,可生命中有些东西,在某些人眼里比活着更珍贵,甚至不惜为此牺牲性命。”沈炼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张若虚。
沈炼佩服这样的人,可他自己做不到,这无关修为境界。
雷婧咬着唇道:“所以大祭司是自己求死的?为了什么他要这样做。”
“因为我和天乙见死不救,因为他想要夏王成为真正的夏王。”沈炼突然用极为冷厉的调子说了一句,像是一把锋利绝伦的刀。
雷婧道:“我还是不明白,先生和天乙能救大祭司却不去救我能理解,但是舅舅不已经是夏王了么。”
“夏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度,从底层到高层就像一座塔楼,而夏王就处在最高处,你知道么,站在最高处的人不禁看得到最远最美的风景,还要承受最强最烈的风暴,稍不注意就会被吹落尘埃,在那个位置容不得丝毫软弱,露不得半分软肋。而大祭司已然成了夏王的软肋,这是事实。”沈炼淡淡地说道。
雷婧明白了,舅舅固然强悍,但他心里还是有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大祭司,如果大祭司不在了,舅舅便没有任何弱处,一个没有弱处的强者,是极难被击败的。
夏王不被击败,大夏就能继续存在,直到千秋万代。
这当然是极好极好的事,但她很为大祭司痛心,一定要死么。
“一定要死么。”这句话她不止在心里说,口中也冒了出来。
沈炼轻语,像夜晚的风,有些冷,却不会伤人,道:“不一定要死,但死是最干净利索的办法,他让你弹琴,是为了帮你心神宁静,可是他死了,又让你不宁静,就是为了让你也明白一个道理。”
雷婧没有问,回道:“大祭司想告诉我‘此心元自不由人’吧,心灵的波动,本就是没法绝对控制的,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可我们却可以利用起伏的心灵力量。先生教我呼风唤雨,乃是因为于无声处落惊雷,随后风雨滋生,越是平静,心绪起伏时才越会强力么,所以我清心宁神是对的,但目的却错了。”
沈炼笑了笑,说道:“现在我不必再教你什么了,直到三日后,你都跟在我身边吧,你不能拒绝。”
雷婧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她想先生解释为什么要那样对父亲,但是沈炼难得霸道了一次,她竟无法反抗。
她有些委屈,自己在沈炼面前到底算什么,好似什么都不算。而她亦失去了鲜明的自我,和从前大相庭径。
最后沈炼悠悠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低声说了句:“无情未必真豪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