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晨的光复
黑虎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小主子坐在它身上的时候,无形无质的天地之息,这时候就会环绕在沈炼身边,可以说沈炼自身就是一个随时在聚集元气的灵穴,而且以他超越凡俗的神念净化元气,那些天地之息实是比日精月华还有纯粹的灵力,让黑虎吸一口,就能抵过去一夜吸纳的日精月华。
这就是境界高的好处之一,同样的呼吸吐纳,沈炼的效率何止是普通修行者的千倍万倍。
只是沈炼真正看重的还是天地元气里的那丝阴郁气息,可以帮他将前世的元神之力在这世界合法化,至于肉~身只是自然而然锤炼,慢慢弥补因为早产造成的虚弱。
这种补充是缓慢而自然的,沈炼没有刻意干涉。
到了西梁城的城墙外,看着斑驳的城墙,他的神念随之侵入,一种厚重古老的气息被他感知清楚,他的神念借着城墙延伸,何处有巡逻,何处有士兵,以及他们行动的规律,此时的状态都被他一览无余地。
黑虎在沈炼指挥下,攀爬城墙,每一次落爪,必然是在城墙的缝隙间,轻轻借力,不断按着一个曲折的线路上升,最终到了城墙上,一闪而过,恰好此时周遭毫无一人。
这个机会只有一瞬间,错过了就错过了,但是沈炼是不会错过的。
他毫无得意,如同一台精密的光脑,更如煌煌天道,将万物笼罩其中,分毫无漏的算计着。
沈炼似乎一刹那间,把握住了城墙这片空间的现在过去未来。
这种美妙的感觉,让他心生向往,又是抵触,因为他能触及城墙这片时空的过去未来现在,自然会有更伟大的存在,看透芸芸众生的过去现在未来,因势利导,以时空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自得和警醒的情绪同时存在,让沈炼平复心境。
黑虎轻~盈的爪子越过重重警戒,愈发靠近城主府。
沈炼没有来过城主府,没有见过高洁,但是他能找到高洁在何处,更感受到高洁的气息同那个黑袍怪人挨着的。
两人显然在一处地方。
当高洁向巫师说完话后,看到巫师在沉思,她知道事情多半就成了,即使强大的人,只要有贪婪,亦可以利用。
没等到巫师回答,紧闭的房门就开启了。
巫师绿油油的眼睛望向门外,高洁拔~出长剑,一个婴孩骑着黑虎施施然进来,外面的侍卫仿佛都被施了魔法,陷入熟睡。
巫师的目光集聚在婴孩上,高洁看到婴孩,又想到鼎里面的婴儿,心中充满恐慌。
黑虎迈着步子往前,足音滴滴落在高洁心口,她越来越害怕,可是喉咙却说不出话来,黑虎猛地一扑,以极为熟练的动作,咬断了她脖子。
然后扭着头,森森看着巫师,发出低沉的虎吼。
巫师看着沈炼道:“阁下是什么来头?如果我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在下愿意赔罪。”
稚~嫩的童音响起在屋子里,“你没有资格得罪我。”
巫师心中愤慨,得罪人难道还需要什么资格不成,这是他内心中最后一个念头。
因为他的头颅就这样爆了,一道剑光不知何时,引爆了他内心的种种欲念,纷至杳来,直接让巫师爆出了脑浆。
沈炼对于这等邪修连问话的兴趣都没有,连他的名姓来历都不屑于知晓。
黑虎目睹了巫师头颅爆炸的全过程,心想着什么时候学会小主子这一招就好了。
沈炼的声音在它内心响起:“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不过学不好,也可能把自己脑子爆了。”
黑虎谄媚的摇着虎尾,内心回道:“不学了,不学了。”
沈炼对于这只黑虎也是有些好笑,分明是百兽之王,一天到晚都只知道阿谀奉承,一点霸气都没有,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一条狗的魂魄投错了胎。
懒得享受黑虎内心的谀词如潮,他直接吩咐黑虎将高洁身上鲜血沾在爪子上,在地上刻画出奇奇怪怪歪歪斜斜的沟痕,沈炼澎湃的精神力注入那血液沟痕中,好似引动了冥冥中的力量,一瞬间无形的波动从房间里散发。
这种无形之波,能够扩散很远,最终城里面凡是跟高洁有相同血液的高家人都仿佛听到了一种特异的调子,眼神愈发涣散。
与此同时,沈炼对着那口煮着婴儿的大鼎,念念有词,古怪的音节从他口中吐露,鼎上聚集着许许多多的魂烟。
在沈炼口吐音节下,魂烟开始凝聚,只是最后并没有成形,而是崩的一下,往四面八方消散,隐逸在茫茫天地间。
沈炼暗自叹息,连往生咒都没法对她们渡死往生。
他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西梁城女婴是由于子母河才诞生的,所以先天上魂灵就有所不足的缘故么,居然死后连不化的怨念都没法形成,四散于天地。
沈炼已经做到能做的了,接下来的事都该他母亲来完成。
夜色逐渐褪去,太阳遵守它和星月做下的盟约,逐渐从远方升起,沈炼骑着黑虎到了最高处的塔楼,迎接云霞的万千变化。
他如今能动用的神念又更多了,似能从那轮灰红的日中,看到一只朦胧的身影,好似一只鸟类。
这里的太阳绝非体积庞大的星辰。
沈炼觉得这个世界恐怕才和以前所读神话的天圆地方相吻合。
与此同时,陈箐淡然自若带着数百人向着西梁城前进,斑驳的千年古城出现在陈箐她们面前,队伍里渐渐有了骚~动,不少人心里想着等会势头不好,就先一步制住陈箐,这可是大功一件,。
韩莹护佑在陈箐身边,目光冷森,她的气势毫不掩饰的放出来,震慑着这人心不齐的队伍。
城池越来越近,声响自然惊动了守城的军士,可是他们都有些茫然失措,军中每一位高家的人,都无声无息的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伤痕。
好似不可言说的诅咒,让背叛者尝到苦果,并且再无机会悔过。
未知造成恐惧,没有首领的束缚更让这种恐惧蔓延。
陈箐兵不血刃收复了西梁城,轻松到连她自己都意外。(未完待续。)
第13章 造物
数日之内,城头两度易帜。
沈炼在最高处的塔楼俯视这一切,感受到城内民众的茫然、忐忑以及期待。她们都是受惯了被统治的人,更害怕是城内没有人统治,打破原来固定的生活节奏。
一个人如果习惯了如何生活,要想再做改变,她们自己都会很恐慌。
每个人的心里诉求是不同的,但是同一类人的诉求又在大方向相似,沈炼感受到城里面游荡者各种各种的心念。
他无比深刻理解了神灵为什么要吸取信仰,因为这种心念,不纯粹,不强大,可难以消灭,生生不息,无休无止。
只要满足了其中一部分心念,就可以获得超乎想象的回报。
在那种存在眼中众生都是其司牧的羔羊,为其力量的源泉。
不但神灵需要众生的信仰,统治者亦需要民众的认可和拥戴,这是统治的基础,当这份认可和拥戴消失时,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将会被打落尘埃。
当然沈炼这种已经超脱凡俗的人,不在此例,他们是天地间存在的另外一种人,可他们也有依赖,依赖于对天地的力量的汲取,依赖于自身掌控的力量。
只是这种依赖又比对民众的依赖,对信仰的依赖要轻上许多。
高天上的太阳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好似它不但不依赖任何事物,还主动释放能量遍及天地间每一处角落。
太阳的伟大在于施舍,这种高岸,沈炼现在是做不到的。
此方世界的神话时月吞噬了星辰的辉,却没有说太阳吞噬了星月之辉,便足以明证,太阳的伟岸。
沈炼对于太阳的好奇,自然免不了更浓重了。
他有预感,总有一天他会看到那巨大火球中藏着如何惊人的真~相。
陈箐在一路拥戴下,进入了城主府,最后见到了骑在黑虎上的沈炼。
“果然如你所言,打下这座城池很容易。”陈箐颇有些复杂地看着沈炼,这个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既亲近又陌生。
毕竟怀胎十月,血肉相连,如果沈炼有任何危险,她甚至可以舍弃自己所有一切,来换得他安康,但这些不足以让两人有世俗母子的亲密。
沈炼亦深深明白两人间的关系,并不如世俗中母子那样,可是这没法改变,因为他是沈炼,没有失去记忆的沈炼,是一个独立有见识的超脱存在。
他可以报生恩,却没法改变自己的思维,更何况他从来不是一个普通人!
因此沈炼没有纠结,而是将自己对西梁城的观察说与陈箐听,由此让她更好的治理这个城池。
内容很多,很复杂,可沈炼娓娓而述说,浅~入~浅~出,让陈箐轻易理解。
陈箐接下来颁布的法令井井有条,全都是针对城中如今的现状。法令不多,易记,适应几天后,所有人都深深佩服新任的城主,却不知其背后出谋划策的沈炼。
陈箐在沈炼的指点下挑选了最忠诚的二十人,教她们修行,这将是西梁城将来最核心的武力。
至于沈炼,在提出建议后就回到了解阳山,很少有人知道他。
不过他居住在解阳山里,每天陈箐都会派人来和他交流,带来一些她认为沈炼需要的生活必需品,然后提一桶聚阴泉回去。
沈炼在离开西梁城之前到了子母河,那一条河穿过西梁城,出了城外,就不再具有让人怀胎的奇妙能力。
子母河的水,其精华有阳中之阴的特性,所以人怀胎后,会是生下女子。
因为这具身体在他神念进一步恢复后,触及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其血脉纯净,体内结构固定,如同有人对着一个模板生生造出人来,但到底失了一丝自然,使西梁城的女子血脉和身体内里的结构十分固定,难有变化。
这不禁让沈炼联想起造人的神话。
以沈炼过去的能耐,将天地元气聚集为法相,跟活人无异,自是轻松至极,可是让他造人根本不可能,甚至造活物都不可能。
就好像有人能雕刻山石,栩栩如生,但到底不会是活物。
沈炼的境界到了天仙境后,已经没有前路可以依循,只知道更进一步是‘太乙天仙’,但是‘太乙天仙’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到现在他隐隐约约有些想法,如果他能理解到肉~身最细微精妙的结构,在参照一个模板下,或许能够将其他物种的血脉引入,更或者改变自己的血脉,从一个物种变成另外的物种。
届时他可以变成龙,变成凤凰,变成洪荒猛兽,变成纯粹的男子,变成纯粹的女子,是否就算是顺理应当的踏入更高层次?
沈炼将这种境界称为‘变’,变之后就是造活物,更之后就是造人,人为万物之灵,自然是最难生造之物。
他没有深入思考这个境界,因为这同以往的修行不同,需要大量的实践,以及更多的元神之力帮助。
修行有时候需要快一点,因为时机错过了就再难以找回来。
修行有时候却需要慢一点,因为这时候需要积累,很多的积累,以及外在的条件。
如今离光复西梁城已经过去了十日,沈炼的身体在元气的锤炼下,略有些壮实了,他可以在地上直立行走,只是限于肉~身的条件,不会很快。
现在他很少施展法术,因为他更想体会肉~身的任何细微变化,同天地间种种气机的交流。
他在上个世界修行的太快,获得了许多,但也失去了修行中的一些乐趣。
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子,大门大开,光亮从外面透进来。
里面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靠在墙上,看到沈炼走进来,有些神色木然。任谁被关了七天,没有人可以交流,无人可以说话,都会变得麻木。
他虽然只有四十来岁,但是面部刻满风霜的痕迹,这是源于他常年在外奔波的后果。
中年男子是一个信客,这是一个古老的职业,因为有些地方的人出门在外,和家里通信困难,就诞生了这种职业,他们以替人跑脚,传递家信以及一起轻便物品为生,做这一行最重要的不是身体素质好,而是诚信。
沈炼深深地看着他,言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信用的人,所以需要你帮我传一句话回去。”
(未完待续。)
第14章 雷劫
信客正是被七桃山上的道人派遣过来的。
道人给了他两张神行符,能抽取他的精力,日行上千里,这对于一个信客实是没法拒绝的宝物。
他到了解阳山下,就被沈炼发现了,因为神行符中蕴藏的法力波动,根本瞒不过他。
沈炼只是让黑虎抓~住他,将他关着。
直到沈炼这些天整理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后,才有闲暇来管他。
信客望着这奇怪能说话的婴儿,神色木然,内心反应过来后,亦能接受,到底他是走南闯北的信客,平日里在路上的茶棚听那些说书人讲故事,听过不少妖魔神怪的事迹。
听说在最西的西边,有个国家的人生下来就可以开口说话,一应行为跟成年人无异,还有大夏国里面的贵族老爷,刚出生的小贵主,力气比成年的牛犊还要大。
他当时是半信半疑,可见到沈炼后,就知道说书说的故事或许真有其事。
信客沙哑着喉咙回道:“你已经知道我来自何处?”
沈炼婴儿般的喉咙微微耸动,细小的嘴吐着人言,纯净空灵,他道:“我想知道,就能知道,让你来的人,自然是这庄院的前任主人,你告诉他,我是西梁城的少主人,解阳山是我的产业,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属于他,如果他要来理论,可以来找我,我就怕他不敢来。”
信客记忆力不差,已经将沈炼的话记住,他道:“你就让我带这几句话?”
沈炼道:“就这几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信客本来想直接走,但他想着沈炼要对他也就是反手间的事,因此决定休息好再走,毕竟他是个常年在外奔波的人,知道赶路需要良好的精神状态。
沈炼就让他先出门,他背着小手,身形幼小,可是信客只能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因为他深深畏惧着这个小孩。
沈炼将道人的禁制破去后,后院是个很好的休憩地方,绿草成殷,偶有几朵白色小花生长在井边,静默地开着,散发着清幽的芬芳,信客随他走到这里,只觉得神清气爽。
冷幽幽的古井旁边有石桌石凳,沈炼缓缓坐到上面,黑虎趴在井边,贪婪的呼吸着里面的灵力,懒洋洋瞥了一眼信客,就继续瞌目。
沈炼对他说道:“既然要休息,为何不坐着?”
信客此时被草木清香提神醒脑,心思已经宁定不少,即便这样听到沈炼让他坐着,他也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这样异人,应该视他如微末草芥,如何会让他跟他一样坐着。
即便对方是客套话,那也极为难得了。
他摆摆手道:“我蹲在这里就行了。”
他寻了个离黑虎远的地方,蹲在地上,腰背佝偻,面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痕迹,像一道道沟壑,说着岁月对他的残酷。
沈炼注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就是最普通的凡人,于他而言,这些人跟朝生暮死的蜉蝣没有区别,可是沈炼从没有看不起这些最普通的人族,他每一天都很艰难地活着,努力的活着。
实际上这也能提醒沈炼,活着究竟有多么不易,让他在任性自然时多一分警醒和克制。
石桌上有石碗,石壶。
石壶的盖子飞起来,井边的桶里飞出一捧冷泉水,注入石壶中,不知何处飞来几许青色嫩芽,一同注入石壶。
信客看着沈炼所做一切,满是惊奇。
沈炼借来天地间一缕火气,提纯炼化,将其覆盖在石壶表面,不一会就将茶烧开了,喷出灼热的茶水,进了两个石碗,他说道:“既然你也在这,我就请你喝一杯茶如何?”
茶只是普通的春芽,烧茶的水却是聚阴泉的灵水,所用之火更是天地间一缕被沈炼提纯后的精粹火意。
信客不知道水很珍贵,可他一辈子喝过不少茶,只是绝没有任何一杯茶,有他如今这口茶的滋味。
他喝下之后,充满了精力,仿佛三天三夜都没法宣泄完,他需要运动,需要行走来发泄。
因此他很快就向沈炼告辞,从解阳山下去。
他重新绑上神行符,不停地在路上奔走,两边的景物急速倒退。此前他用神行符时,能清晰感受到比平时累不少,可是现在他发觉自己一点都不累。
如果他知道永动机这个词语,一定会认为自己身上装上了永动机。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旁边的路人都只感受到了一阵风掠过,根本看不清人。
信客走了几十年的路,唯有今天觉得走路居然可以如此畅快,这一切的缘故都在于沈炼给他喝下了那一杯茶。
如果有修行中人知道沈炼将如此珍贵的灵茶请一位普通人喝,定然会大喊暴殄天物。毕竟这一杯茶,足以抵得修行中人一月之功,更有养神健体的妙用。
亦只有沈炼才不会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于他而言连不死药都能说送就送。
没过不久,天上就乌云滚滚,信客想到快要下雨了。
要下雨时必然有风,风顺着信客吹来,让他跑的更快,心亦愈发忐忑,可他难以停下来,因为他太快了,即使降速,都需要时间来缓冲。
他渐渐减慢速度,可风吹在背上,让他如吹胀的帆船,顺行而去,根本没慢下多少。
一声轰隆的雷声,瞬间带来了瓢泼大雨,信客急急奔走着,去寻找躲雨的地方。
沈炼在解阳山上,这里还是晴天,只听到雷响,不见大雨。
他注目远处雷响的地方,说道:“老天爷可真看不惯生灵修行有成,不知道什么妖怪在化形。”
黑虎畏惧地看着远方,那里的天雷之威,让它发自灵魂颤栗,匍匐在地上,不停地往小主子身边靠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全一点。
它只是山间一头有灵性的老虎,根本不清楚雷劫对于一个妖物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一道坎,一道拦阻千千万万有灵众生得人身的坎。
有的妖物修行千年,就只是为了等这么一个机会,渡不过去就很有可能从此灰飞烟灭,但到了那一步的妖物,没有几个会犹豫,不去闯这一关生死劫。
(未完待续。)
第15章 不是人
雨下如注,天地间皆是茫茫水线,看不见前,听不见后。中年信客,耳目俱失,或是因为速度太快,那些水滴打在中年信客身上都被他身上流风卷开。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消歇,磅礴大雨转瞬消失,中年信客终于跌落地上,他踉跄几步,终于站稳,前面就是一个茶棚。
他做信客多年,辨认此处正是离七桃山百里外的驿道上,只是不知何时,驿道上多了一个茶棚。
许是大雨过后,这时候路上行人一个也无,茶棚更无生意。
仅有一个煮茶的老板,一位在茶棚独坐的老者。
前方老板对着中年信客招呼道:“客官进来喝口水吧。”
中年信客本想拒绝,可是脚步下意识走进了茶棚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殷勤地端来茶水,热气腾腾,上面浮起茶沫,清新自然。只是中年信客才喝了沈炼的灵茶不久,哪里还喝得下这里的茶水。
不过老板没有殷勤劝他河水,而是继续在摊上摆~弄东西。
另外一名老者对着中年信客说道:“小老弟闲来无事,不如老汉给你讲个故事吧。”
中年信客不知该拒绝还是接受,但老者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老者清亮的声音缓缓在茶棚里升起,先来了一首定场诗:“姑妄言之姑听之,人生格言,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自来评书之人,说故事前大都会来一段定场诗,用意自然是让听众聚集精神,听他讲什么。
老者这一首定场诗,实是开声夺人,诗句简洁,意蕴深远,中年信客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老者果然没有说人间之语,讲了却是一个故事,故事发生的地点正是七桃山。那七桃山上本有一棵桃树,得天精地华,净化满山遍野孤魂野鬼的怨气,最后结下七个果子。
那七枚桃子个个皆有灵性,年经月久,竟然桃如人面,欲要长成婴儿,只是那七桃烂漫,乐享天真,不知掩饰,后来被一名上山的樵夫发现蹊跷,被惊了人气,自此染上红尘。
自来异物灵性未定,便如人之幼年,受到樵夫惊吓,又因为那七桃生长此山,颇有些神应,听到山下之人对樵夫所言,意图上山来看它们,便连夜里催动母树往山外逃走。
只是这些桃子并不知道物离乡贱,惊慌之下,出逃故山,就失了灵力之源,半路就开始枯竭。
它们不过有些灵性,哪里有什么神通道法,离了七桃山更是脆弱不堪。即使立地生根,也再无于七桃山那时可以收取日精月华。
灵性枯萎,求存的本能下,便有一颗桃子开始吞噬其余兄弟的灵性,过了五天,就有五颗桃子的灵性被那颗吞噬殆尽,仅有一颗最小的桃子一息尚存。
那桃子正要吞噬最小的兄弟时,这时候天上一只白鹤飞下来,顺势就把最小的桃子叼走了。
剩下那桃子吞噬其余五颗桃子灵性后,魂识壮大,渐渐掌控了整株桃树,根须渐渐焕发活力,
某只野兔闯进桃树的范围,那颗桃子心生异念,根须冒出将野兔绞杀,吞噬其血肉后,活力更足。
此后它得了甜头,就开始扑杀生灵,同时不断转移地方,以血食为生,渐渐有了法力以及神通。
不知过了多少年,它终于修行到瓶颈,招来天上雷劫,费尽功夫,终于平安渡过,化成~人身。
老者说道这里后,目光灼灼看着中年信客道:“你说它既然得了人身,可否算是人了?”
中年信客模模糊糊,意识涣散,想要点头说道:“既然有人身,便可以说是人了。”
他没觉得不对,正要脱口而出,这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沈炼的话:“我想知道,就能知道,让你来的人,自然是这庄院的前任主人,你告诉他,我是西梁城的少主人,解阳山是我的产业,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属于他,如果他要来理论,可以来找我,我就怕他不敢来。”
沈炼让他传话的内容,跟此时毫不相关,但是其空灵静寂的气息霎时间唤醒他的意识,让他恢复清醒。
中年信客道:“它不是人,因为连自己的兄弟都吃。”
老者颓然道:“可他当时是为了生存,人不也有吃人的时候么?”
中年信客心里有气,他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物,却有为人的准则,他道:“吃人的人就不是人。”
他不懂礼仪道德,但有朴素善恶是非观,他认定它就是妖物,得了人身,也还是妖物,而不是人。
老者渐渐神容枯槁,一阵恶风吹动,中年信客就被吹出去,这时候他看到了七桃山上的道人,对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去解阳山见到了什么人。”
中年信客就把他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道人神色动容道:“原来这世间上真有人言出即法,师父他没有骗我。”
中年信客不知道沈炼对他说的一段话,就是成了法,这法没有其他作用,就是不会轻易被别的法抹去。
所以在他要认可那个化形人身的妖时,那段法惊醒了他。
沈炼并没有预料到这个事,那个讲故事的老者也没有预料到,一切看起来都是机缘巧合,但最重要的是中年信客纵然卑微,可也清楚那样的妖得了人身也不是人。
中年信客有些忐忑道:“道长,那个茶摊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道人幽幽道:“它不是人,自然就是妖了,接下来它会开始吃人。这样也好,了结这一段因果,再去解阳山见那高人亦是不迟。”
当中年信客惊醒时,沈炼随之心有所触动,他言出即法乃是无心而为,甚至那样的法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威力。
只因为他境界到了,就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元神未曾完全恢复,难知前因后果,却也知道怕是出了意外。
沈炼无意为此萦怀,按部就班地入定,日夜受天地之息锤炼,虽然未曾刻意干涉,他身体发育还是比寻常婴孩快了许多。
七桃山的道士却为此事忧心忡忡。
(未完待续。)
第16章 桃核
中年信客听到的故事是真的,两个桃子,一颗被白鹤叼走,那一颗正是道人,他虽然是异物,可他经历许多险阻,终于拜入玄门,成了正果。
只是法力不及自家的兄长那样深厚,毕竟对方吞噬血肉生灵,法力积蓄足以让他抗过雷劫,便足以想象他那兄长的法力定然在他之上。
好在道人他出身玄门,另有神应,并非无击败自家兄长的可能,挽救七桃山内外的生灵。
因为中年信客无心有意之语,让其断绝了由邪入正的最后一丝可能,成就邪果。当初是七桃山的樵夫的人气惊动了幼年的它们,现如今它偏执成真正妖魔,为求一个痛快,自然会报应七桃山这些人类,殃及池鱼下,满山的生灵亦难以脱逃。
道人自是不忍见到这局面,况且他兄长亦有将他吞噬补全自身的念头。
前方升起浓浓的妖雾,不断有生灵在其中发生惨嚎,雾气逐渐扩大,每一寸土地都沾满生灵的污血。
道人终于下定决心,走进了妖雾中,他身上浮起一片太清神光,护住自身,在雾气最深处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茶摊老板,另外一个就是讲故事的老者。
茶摊老板一个是凶历的妖魔执念,讲故事老者却是他兄长存有的善念,可老者如今枯槁若亡,茶摊老板却神完气足。
他幽深的眸子盯得道士从头冷到脚,那种庞大的压力,深深让道人明白其度过雷劫后妖魔之力更精纯了,即使以他太清神光护体,都难以抵挡其妖力侵袭。
茶摊老板冷笑道:“七弟,好久不见。”
道人平复心境,淡然言道:“大哥,今天我要为其余的兄弟了心愿。”
茶摊老板狂笑道:“就凭你,时运在我这一边,你要知道若非那人类无知,怎么会让我了却后顾之忧,成为真正的妖魔,得了人身就要成~人么,那诸天神魔亦有人身,可他们承认自己是卑微的人类么?可笑。”
道人缓缓道:“大哥你错了,人并不卑微,你没有去过大夏,那里有的人比神魔还要可怕,你也没有去过殷商,那里有比我强大千倍万倍的练气士,天地是如此钟爱人族,连祭祀的神灵若得不到夏王的认可,也只能成为邪神,不入正流。只有接近人族,融入人族,遵守约定成俗的道德,我们才会触及到力量的本质,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茶摊老板不屑道:“我信奉的就是力量,力量的本质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你得了人身又怎么样,你敢告诉那些愚蠢无知的人你只是一颗桃子么?”
道人一声轻叹,手上瞬息间千变万化,无数印诀打出,成片的术法,化成一卷洪流冲破雾气中弥漫的妖力,往茶摊老板覆盖过去。
所有的妖物猛然一收,犹带着血色,毫不费力地讲术法拍散。
趁着这间隙,道人捏住了鼻子,嘴一张,猛然一喷,就有一条火龙冲出来。那正是道家的三昧真火,虽然道人使出的威力,不足真实三昧真火的百分之一,可是那些雾气依旧不能扑灭三昧真火,一下子被点燃了。
天地间自然有扑灭三昧真火的手段,甚至如沈炼这种人,可以直接用神念破除三昧真火中的火意,搅散其精气神的联系,轻描淡写扑灭三昧真火,但是茶摊老板绝不在此列。
他感受到身上那扑之不灭的火,遂下了狠心,壮士断腕,所有的妖雾都往火星凝聚,狂猛爆裂,一瞬间方圆两里都能感受到惊天气浪,远在一边没有走开的信客,登时被气浪冲击,身子碎裂,死的不能再死。
道人无暇顾及信客的身死,他道袍散乱,一身风尘,面如焦炭,却拿出一只葫芦,拔~出瓶塞,瓶口对着茶摊老板大喝道:“大哥。”
茶摊老板听得他声如惊雷,可是谨守灵台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世上有一种术法叫做言咒,只要回了话,就会中招。
可是他不回答,有人却回了,道:“七弟。”
声音嘶哑虚弱,如风中烛火,可是在此时却格外引人注意。回话的正是讲故事的老者,他跟茶摊老板是一体同人。
冥冥中一种牵引之力,如世间万物共同遵守的法则般,不可抵抗。
茶摊老板和老者登时化成一股烟气,塞进了葫芦瓶口中。
道人瘫坐在地上,如果不是三昧真火乱了他大哥的心神,以及老者相助,他今日怕是就交代了。
摇着葫芦,里面有了水声,最后葫芦一声爆裂,这法器亦随之报废,一颗碧绿的桃核落在地上,不断冒着邪气,污染四周。
道人连续打下十一层道禁,才勉强封住桃核,使之不再扩散邪气。
只是他知道单凭自己怕是难以封住桃核的邪气,其迟早有一天能冲破他的拦阻,而且带着这颗桃核,他也别想修行了。
他想到了解阳山,那山中的高人或许有办法。
而且从其对中年信客的态度,以及递的话语,亦可看出绝非凶残之辈。
他找出信客碎裂的血肉,将其埋在一处,树立起坟头,上面有木板雕着两个字——‘信客’。
及到后来村人寻到这处地方,想起其生前的诚信,不时有人参拜,遂而有灵,后一位有声望的学者为其立传,官府知之,上报大夏,封为一方土地,又是后话了。
道人带着那颗桃核,一路往西梁城而去,三千里地,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方才赶到,到了山下逐渐往山上走去,只在那一处路口,却有人拦住去路,据住险要。
他要过这看守不难,但又恐失了礼数。
前面就有人莺莺燕燕地娇~声道:“兀那道士,从何处来?”
道人上前打了个稽首,回道:“贫道刘梦得,欲见西梁城少主人一面,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那女兵嘻嘻道:“道士来得不巧,一大早,俺家少主人就去了西梁城里。”
道人寻思,城里人烟茫茫我如何去寻,忽然间灵机一动,他这时候心里又有了一个打算,微笑道:“多谢姑娘了。”
然后指着前方,‘咦’了一声。
(未完待续。)
第17章 种桃
前面自然是没有人的,等女兵们一回头,道人如风拂过。
女兵们顿时意识模糊,陷入沉睡。
这手醉春风的法术,施展起来如春风入梦,即使人醒来,也只如做了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道人刘梦得继续往山上走去,他在这里住了多年,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跨过前面天生的石桥,转瞬间就到了自家亲手筑起的庄院。
门上面挂了一个牌匾,上面清晰刻着‘玄都观’三个字。
玄都者,又名玄都紫府,道家所谓无上仙境,太上道祖的居所,可想而知占据他庄院那个高人,气魄宏大。
径自入了故园,刘梦得寻到了那口聚阴泉所在的小院,这小院居然布下了法阵,他一踏入,就有无声的天地之息,化为利剑霜刀,扑面杀来。
刘梦得一下就被逼得退出阵外,定睛一看,这里天地之息,在法阵运使下,极为精纯,任何邪气进入法阵怕是都要被其净化。
那法阵之中,剑气萧萧,法阵之外,元气一片平和。
法阵的核心,正是那一口聚阴泉,在聚阴泉旁边,天地之息必然更加精粹,足以压制邪异的桃核。
法阵到底只是死的,而且这阵法,附带的利剑霜刀并不置人于死地,而是为了防止其他异物闯入。
刘梦得花费一炷香的时光,还是靠近了聚阴泉,里面泉水不再有寒气冒出,水平如镜,能见到他自身的样子,用井边的木桶提了一桶水上来,竟然足足有一百桶的重量,刘梦得差点都没有提起来。
可见法阵不但以聚阴泉为核心,聚阴泉也通过法阵淬炼,精华内敛。
随着岁月累积,里面的井水将会愈发去芜存菁,怕是一滴水就可以祛除百病。
在井边挖了一个坑,将桃核埋下,浇上了井水,顿时其逸散的邪异之气,在法阵气机冲击下,被搅散得干干净净,逐渐回归本来的纯净。
当刘梦得做下这些后,心里想到,就算你回来,也不可能将大兄的桃核给刨出来,毕竟这长出来后,可是一株灵桃。
他做完这些,算是了却心事,只觉得心思透彻,所练的太清功又有一丝精进,桎梏已久的屏障有了松动。
刘梦得心里暗自惊喜,忽然瞥见了井边,不知何时井栏石上刻着两句诗:
玄都观内桃花树,当是沈郎去后栽。
刘梦得如遭惊雷,那人也太厉害了,不目见耳闻,就已经算下今日的事,他还以为自己聪明,结果还是依着对方所算而为。
仿佛对方有一根无形的丝线,随意摆弄着他。
刘梦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沈炼自然是未卜先知了,道人刘梦得的前因后果他本不知道,可是对方生念往解阳山来时,便冥冥中和沈炼有了纠缠,他在此山愈久,愈发能察觉一些近日里将要发生的事,这无关法力,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境界。
所以神话传说里,但凡有什么人物闯进仙家洞府,都会被提前察觉。
只因为那等高人,在一个地方久了,对于身边所处地方的时空就有一种可以前知的预感,若是道行更高,达到道家‘太乙天仙’,或者佛门所谓‘摩诃萨’的境界,甚至连一方世界的命运都可以看明白几分。
因为那时候他的洞府不在局限于一山一湖,而是整个世界。
届时大千世界,皆是道场。
黑虎跟沈炼相处久了,加上善于溜须,对沈炼的一些小习惯很能体会,所以它发觉了沈炼的异样,顿下步子。
沈炼感受到它心里的疑惑,便随口说了道人的事,看来倾诉这种习惯,无论是凡还是仙都是有的。
更何况沈炼做了一件得意的事,至于如何得意,那就是他对道人所作所为,大抵跟他很久以前向往的神仙事迹颇有些类似了。
察前知后,非但不会毫无乐趣,更有种开了作弊器打游戏的爽快。
黑虎听完,不觉大感神奇,原来昨天小主子让它干了这么久苦力,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恶趣味。
它不但不觉得无聊,还很羡慕,毕竟这种方式,光听起来就让它浑身颤栗,很是舒爽。
要是有一天它也有这种本事,该是多么美妙。
沉浸幻想中,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此前小主子不是要见那人,了解一些东西么,现在他既然来了,为何不见一见。”
沈炼道:“修道人一年如一日,等到他种下的桃树开花结果,再见亦是不迟。”
不是沈炼不想见见这世上的练气士,只是今天陈箐有要事找他,须得他去一趟。
如此就错开了时间,他固然可以拒绝陈箐的请求,可是却并不想这么做,盖因顺其自然,既然错过了就错过了,他也并不急着要一口气揭开所有的秘密。
其这黑虎,从城中的屋宇上奔驰如飞,很快就到了城主府。
经过一段时间磨砺,陈箐少了一分温婉,多了一份大权在握的肃杀。
对于沈炼突然进来,陈箐好不吃惊,脸色还有一份惊喜,毕竟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请求沈炼来,他就真来。
因为这个儿子同她的关系,没有那么紧密,她都不奢求沈炼能够对她有多孝顺。
到底是自己沈炼掉下的肉,看着沈炼略见瓷实的身子,她有些欣喜道:“炼儿,山里还缺什么,我再派人一一给你送去。”
这一声炼儿自然而然,她就脱口而出,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可是沈炼神色毫无变化,陈箐暗暗松了口气,以她对儿子粗浅的了解,看来儿子并不反对这个亲昵的称呼。
沈炼道:“山中天天都有人往我这来,东西都堆了一个房间了,其实我都用不着,母亲就别劳烦那些侍女了。”
他又看了看陈箐,道:“母亲近来练功可是疏忽许多。”
陈箐道:“事情太多,我哪里有空闲。”
沈炼不再多言,每个人追求不同,何必强求,只要她时常服用聚阴泉,至少也能延年益寿,百病不生,已经比寻常人好过太多。
陈箐接着道:“我是有两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又不好让人传话,你知道的,城中事情千头万绪,我难以走开,才让你过来。”
(未完待续。)
第18章 花开
沈炼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陈箐,让她好不自在。
她问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沈炼轻轻笑道:“母亲怕是想给我再生一个妹妹出来吧。”
陈箐叹息道:“我不是要防备你,只要你肯当西梁城城主,我高兴都来不及,可是这座城池你真放在眼里么?”
沈炼道:“母亲既然清楚,又何必问我,我会力所能及照看她。”
陈箐略有些感动,她觉得沈炼虽然淡泊,但心还是热的。
沈炼接着道:“至于小~姨,她已经跟着往大夏的商队离开了,要找到她并不容易,但是等我再过几年,必然有寻回她的办法,你不必忧心。”
陈箐点头道:“我正是想说这个。”
沈炼笑道:“母亲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箐闻言一窒,她确实想继续聊下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今天来的路上,可见得城里面的子民是否已经开始安居乐业。”
沈炼道:“只要母亲令行禁止,她们自然服从,其实西梁城的地方还是小了许多,我们何不走出去试试。”
陈箐沉默一会,道:“再等等吧。”
她是个聪慧的人,知道西梁城有沈炼后,就再不是过去那个西梁城了,神足经的缓缓推广,将会让原本安分的心生出跃动,忍不住想去见见天地的广阔。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的。
她近来就能感受到韩莹的变化,常常在傍晚去城头,望着夕阳沉默,她是想知道夕阳山外究竟是什么情景了。
韩莹变得越来越与众不同,城墙很高,也能在几步间从城下到城墙上,常在夜里在屋舍上如疾风般奔驰。
她不似陈箐会为城中的政务操心,一心一意扑在了修炼上,进度很是惊人。
韩莹会这样,那些修行神足经的护卫将来也会变的,能够身怀绝技,安分守己,那都是见惯繁华,或者不再以自身业艺惊奇的缘故。
而她更清楚这一切怕是沈炼早有预料了,他播下一颗种子,等的不就是这个局面么。
良久后,陈箐道:“炼儿,我听说遥远的地方有一种花,只在天空中盛开一瞬间,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但那一刻的美丽,无人不为之动容,如果有一天西梁城走到了尽头,我希望能像那种花一样盛开。”
沈炼轻声道:“西梁城的花只会盛开,不会凋零,你要对我有信心。”
陈箐本想说世间还有大夏,还有殷商,西梁城若成了国,必然会引起这两个庞然大物注意的,柔弱的草能在风雨中生存,冒出的灌木却随时可能被摧折。
但她说不出口,毕竟这个儿子是上苍给他的,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再如何困难的事,在他面前都会变得不那么困难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西梁城距离上一次叛乱已经过去了九年,九年里十分之一的城民都修行了神足经。
最重要的是,城主府中有一种灵水,服用了它,修行速度能够提升五到十倍。
随着神足经的推广,让这些人踏入另一番天地,她们的力气比男子还要大,头脑也清明许多,感受最深刻的就是来交易的商人,他们从那些人中感受到了类似殷商子民的气质,亦是练气士的气质。
虽然比起殷商来说,整个西梁城有气感的加起来,都不如殷商的国都朝歌百分之一,但这偏荒之地,能出这样多有气感的城民,亦是罕见之至。
不过商人们见多识广,亦只是当成了奇谈趣闻,毕竟世间还有些国家,孩子一生下来就能跟虎豹搏斗,更如大夏的贵族,成年封爵后厉害一点的甚至有担山赶月之能。
与这些相比,西梁城又微不足道了。
沈炼站在解阳山上,背后有一树桃花。
九年了,他生长发育得很好,看起来不像是九岁的孩子,更像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身淡蓝色衣袍,被晚风吹起层层细浪,夕阳在他身上波光粼粼,恍如梦幻。
或是由于继承了陈箐的面貌,他比上一世还要清秀,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
过了九年,桃花终于开了,沈炼此时已经取回前生十分之一的元神之力。
或者不该说是取回,而是这些力量都取得了认可。
西梁城一步步开疆扩土,终于遭遇了第一个强大的敌人,那是一个国家,叫做大西国。
在西梁城的西边,同西梁城的边界相隔一条洛水。
巧合的是,七桃山的道人刘梦得做了大西国的国师。
大西国杀了几个西梁城的子民,西梁城亦杀了大西国一位贵族子弟,只因为其调戏西梁城的女子。
在其他国度,女子的身份都要卑微一些,严重一点,都不能被当做人看来,可是西梁城除外,因为这是由女子组成的政权。
那位贵族子弟就这样被杀了,引起大西国的震怒。
他们没法想象,作为贵族怎么可以因为杀了平民就被判定死刑。
大西国想要立即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西梁城,可是他们的国师制止了他们。
国师只把原因告诉了大西国的国主,然后大西国的国主便派国师出使西梁城。
国师刘梦得没有先去西梁城,而是奉上了拜帖到了解阳山,他想见沈炼许久了,或许这一次是个好机会。
在夕阳落尽最后的余晖后,刘梦得再次上了解阳山,月亮从东边升起,今天恰好又是满月,真是个好时候。
太阳落下,天地依旧没有陷入黑暗,一轮圆月傲然显示它的存在,星星黯淡了光辉,只余下少部分星辰,尚能同月争辉,但依旧不敌。
刘梦得从没有见过如此深邃的眼神,那是独属于修行人的眼神,描述不出来,可看到就清楚明白。
他师父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眼神,但这眼神居然出现在了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身上。
沈炼微微笑道:“当年种桃,今日花开,既见得我,又见得花,可喜,可贺。”
刘梦得打了个稽首道:“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转生,好叫晚辈清楚,或许我们间还有渊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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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玄真观
沈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修行的法是将浑身精气神都化为一缕火之精华,想那精气神何其重要,等闲不能触碰,可你修行之法第一步就涉及精气神,其中巧妙实是令人叹为观止,更厉害的是这一缕火之精华,随着你修行加深,迟早能达到真正三昧真火的威力,届时天地间便少有你去不得之处,况且你本源乃是木行,木能生火,看起来这功法倒是为你量身定做一样。”
刘梦得悚然而惊,他纵料到沈炼道行高深,亦未曾想到将他根脚都看穿了。‘三昧真火’正是他修行功法的名字,亦是最终要到的境界。
当初师父对他说,他根性一般,要想成就大道,只能另辟奇径,如果他能有大机缘大智慧练出真正的三昧真火,届时不但大道有成,亦可以成为他们这一脉最出色的传人之一,即使踏入‘大圣’境界的妖魔,都可以与之一争短长了。
世间有大神通的妖魔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是能称‘大圣’的,无一不是一方雄豪,连夏王都难以约束。
刘梦得恭恭敬敬道:“前辈目光如炬,所言分毫不差,其实晚辈亦有疑惑,我本来解开心结,修行瓶颈松动,本以为能一鼓作气,让自身之火踏入生生不息之境,但还是冲之不过,所以才下山到了大西国,希望借助大西国的国运,助我冲破瓶颈,但晚辈试了数次,俱功败垂成,想来非是自身积蓄不够,但总摸不着缘由,故而分外不解。”
沈炼早看出他缔结火意,隐然成形,却始终未能凝结出一朵纯净真火出来,成为他体内法力的源泉,生生不息。其实他若突破到这一步,大约就跟自行还丹相差仿佛了,天下万法殊途同归,道主定下修行九境绝非是没有缘由的。
这实是世间无数玄门修行者俱都要面对的修行关卡,只是因功法不同,有的功法在一些关卡上简直势如破竹。
但无论任何功法,在还丹这一步,缔结法力核心时,都是极为困难的,虽然有可借外力相助或者取巧的办法,都绝非最好的选择。
度过这一关,需要明白心意,又可以称之为入道,至此方才可以称作真正的修行中人,能对天地产生一些朦胧理解,而非只是按部就班的修行。
沈炼笑道:“我从前亦遇到你这种困境,不过我的经验没办法告诉你,既然你来了,不妨随我坐一坐,看看烂漫的桃花。”
天上的月光凝做一团月华,让沈炼置身清辉当中,这一刻沈炼仿佛人间的明月,让人挪不开眼目。
忽然光团爆发,静夜皆白,无处不生清辉,那院中桃树,历历在目,连最细微的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刘梦得走近桃树,心中感慨万千。
沈炼坐在桃树下,刘梦得亦随之坐下。四周若有无数镜子包围,那些光辉流淌在院中每一处,不得逃脱。
一阵风起,桃树摇曳,片片落下,下了一场花雨。
静坐良久,刘梦得逐渐有了明悟。
桃花在桃树上为生,离开枝丫便是死,落在地上溶于泥土中,就会慢慢消解为肥料,最后又被桃树的根须吸收,周而不死,生生不息。
他深深叹息道:“原来是我执迷,少了一分自然,桃花落下非是因风而起,而是它当落了。”
沈炼微笑道:“你能明白这一点,说明你修行的门派亦是看重法性自然,更何况你出身异类,能得正法,看来你出身的门派不拘于俗,如此我却是有些兴趣了。”
刘梦得道:“晚辈一身所学俱是从玄真观所得,但是自玄真观中听道的弟子数以万计,晚辈只是其中之一,未曾录名,家师木真才是玄真观有名有姓的真传。”
他小心翼翼说着玄真观,沈炼却是一派淡然。
要知道夏王素来不喜道佛两家,因此大夏之内,道观和寺庙少之又少,能保存下来的,无一不是世间赫赫有名的存在。
玄真观正是其中之一。
由于大夏对道佛限制很是厉害,因此道观弟子的名额十分有限,所以玄真观即便盛名之大,但是观中弟子不过五十人,俱是千挑万选之辈,由大夏登记造册,敕封真人。
玄真观最出名共有七人,世人称玄真七子,代表玄真观七大支脉。
刘梦得的师父木真就是玄真七子之一长生子的得意徒弟,百年前由大夏登记造册,敕封真人。至于长生子可以说是玄真七子中法力最高的一位,即使大夏中藏龙卧虎,亦少有人能做他对手,连夏王的亲弟弟都让自己的儿子拜长生子为师。
即使沈炼前生如何了不起,刘梦得想来也不可能比自家祖师玄真七子还厉害,但是他从沈炼那里看不出一丝异样。
沈炼淡淡笑道:“玄真观很厉害么?”
他此言一出,刘梦得几乎疑以为沈炼是无法无天之辈,有挑衅之嫌。
沈炼瞧他神色,心中了然,接着道:“我确实没有听过玄真观。”
刘梦得奇道:“以前辈的修为,居然没有听过‘玄真观’,难道你是从血海之外的地方到来的,血海可怖,仙佛难渡,故不通音信,如此方说得过去。”
沈炼看他一眼,道:“原来你也知道血海,不过我的来历你没有猜对,你将玄真观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刘梦得自无可隐瞒处,玄真观的情况亦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沈炼听他描述,心想玄真七子大概就是此方世界练气士中的翘楚了,只是修行人向来不遵礼法,更何况这等练气士中顶尖之辈,那大夏究竟如何厉害,居然让这等大~法力之人,都不得不做出妥协。
如果那玄真七子皆是地仙之境,那么大夏的实力就不得不令沈炼都为之动容了。
以刘梦得的修为可以推测,他师父木真至少也是还丹以上,由此可见玄真七子大有可能皆是地仙境,甚至天仙境中人。
(未完待续。)
第20章 生死簿
沈炼略作沉吟,道:“你可知道你的祖师长生子渡过了那些修行关卡,现在是否已经算得上长生不死么?”
刘梦得道:“前辈所言修行关卡,我并不清楚,因为我跟祖师修的不是一样的功法,不过你若问祖师是否长生不死,这个晚辈有些奇怪,难道以前辈的修为竟是感受不到生死簿么?”
沈炼心中一动道:“这世上真的有生死簿?”
刘梦得分外疑惑,因为但凡修为深厚到一定地步的人,都会感应到生死簿。只是既然沈炼问了,他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道:“这生死簿据说是天地本源所化,又名人书,盖因天地间有智慧生灵皆入此书,生死记录在书中,便是法力通天,一旦依旧是生死簿中人,到了书中记载之时,也合当死亡。即使我家祖师,亦没有从生死簿中除名,当大限到来,亦只有投身黄泉再入轮回一途可走。”
沈炼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方世界还有此等奥秘,那生死簿果真存在,而且看起来比传闻中还要强大。只是他一点感受都没有,难道是因为他并非此方世界孕育出的生灵的缘故,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沈炼继续问道:“你说生死簿中除名又是怎么会一回事?”
刘梦得说道:“前辈应当知晓,我等玄门修士修行到极深处,就可以将精气神练成一体,化生出元神,到了这一步就在也非是凡俗,又称之为地仙,或是大地游仙,我家祖师正是大地游仙,所以神通广大,不可思量,但是这并非修行的终点,大地游仙之后就是天仙,能将天地间的某一条大道领悟,化为己用,届时就可以感悟到冥冥中生死簿和自身的因果牵连,将其斩断,从生死簿中除名。
晚辈修习的功法到了极致,就是讲天地间关于火的大道领悟,练出真正得天地间最精纯火意的三昧真火,到了那时候亦能从生死簿中除名。前辈高深莫测,却又不知生死簿,莫非是因为你转生时除了什么差错,顺带斩断了跟生死簿的联系不成,晚辈冒昧问一句,前辈能否说说自己如今修行到什么阶段了?”
沈炼想到看来大道殊途同归,这方世界练气士走的也是元神仙道,只是没有道主那般人物一言既出为天下法,厘定修行九境出来。
他淡然一笑道:“按照你所言,大约我是天仙境吧。”
刘梦得膛目结舌,浑然没有料到沈炼会说他是天仙境。毕竟他虽然看不出沈炼的深浅,可因为出身玄真观,还是颇有几分自傲的。
毕竟芸芸众生无数,但玄真观却有天地间有数的绝顶人物玄真七子,个个都练成道家元神,法力通天,而且门下更有如他师父木真这等连大夏都必须重视,为之登记造册的真人,足有数十人之多。
即使练气士最繁盛的殷商中,玄真观亦能成为其中首屈一指的仙门了。
更何况玄真观绵延千年之久,乃是天下间公认的玄门正宗。
就这样大势力,也没有天仙境的人啊。
那可是玄真观创派祖师才能抵达的境界,他师父木真固然说过他将三昧真火真正练出来就有抗衡‘大圣’的实力,踏入天仙境,但那也只是一种期许而已,这境界说起来容易,能做到的,无一不是世间最顶尖的人物,怕是夏王都难以管辖了。
毕竟妖魔中的大圣,亦是大夏不能压服的。
甚至以刘梦得出身玄真观的见识修养,也是不清楚世间还有哪些人在生死簿中除名,可能要他的祖师长生子才可知晓一二。
只是刘梦得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沈炼是天仙境,为何还会转生,他问道:“前辈说大约是天仙境,莫非是遭遇了劫难,如今未曾恢复全盛?”
沈炼淡笑道:“现如今的我确实未曾恢复全盛的修为,但说从前的我比现在要强那也未必,你还处在追寻力量的层次,没法明白现在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比如说你修炼到最后能得火之大道,但我曾经不但得了火,还得了木、水、金、土,五行之道,无不如掌上观文般清晰透彻,便是三昧真火,我要练出来亦非难事。”
只见到沈炼屈指一弹,指尖就冒出一缕白火,天地之息俱往他指尖的火焰聚集。
这确然是三昧真火,只是未曾至精至纯,但也比刘梦得强上太多。
刘梦得先是敬畏,现在却满是折服。
沈炼并没有说谎,从元神之力来看,他确实不如全盛之时,可他对力量的认知已然产生变化,至少过去的自己很难伤到现在的他。
但若说强于过去,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现在也没法伤到过去的自己,毕竟那时候他的元神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境地。
经过灵台论道一战,沈炼最大的收获,就是将炼神之道清晰透彻,大梦心经和天魔妙法的精妙,俱成了他的资粮,导致《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再也不是如雾里看花,一点都不明了。
大梦心经和天魔妙法依旧是求助于外,壮大神魂的功法,但是《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却是让他直接求诸于内,挖掘出本身心灵中强大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
这就像前世的核武器,当发生核反应时,一点微小的物质,就可以爆出近乎灭世的威力。
《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正是灵宝天尊遗留的无上炼神之法,拥有一种沈炼至今没法解析出来另一种修行方式,从他心灵深处自然挖掘出那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他汲取,壮大神魂。
甚至可以说这近乎无中生有了,沈炼亦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灵宝天尊这种存在,根本是他现如今没法理解的,甚至都不能形容出来。
或许只有成了道主佛陀那样的人物,才会明白这种存在,但到那一步,即便只有一步之遥,怕也是隔了千山万水。
如同当年天帝,比现如今的沈炼强大千百倍,照样功败垂成,无法同道主佛陀比肩。
(未完待续。)
第21章 没有刻意针对谁
刘梦得下了七桃山,没有去西梁城,而是径自回了大西国,见到大西国的国主。
国主问道:“国师如何回来如此之速,那西梁城的城主如今有何话说?”
刘梦得回道:“国主如果还想保全大西国,就不要再起纷争了。”
国主道:“国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梦得道:“西梁城城主有一子,天生异人,只他一人便足以令大西国倾覆,国主若是一意兴起纷争,贫道亦不敢为大西国出手。”
国主笑道:“孤素知国师神通,但是以一人敌一国何其荒谬,那西梁城如今壮大,国力蒸蒸日上,便是孤退避三舍,他日里照样会来犯我,更何况西梁城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孤如何面对国民?”
刘梦得苦劝不听,便挂印离去,大西国国主自有考量,他要的是西梁城屈服的态度,打消对方上升的势头,并非一定要发生战争。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下则攻城,不到万不得已大西国国主也不想动干戈,但这不代表就怕动武。
更何况他是不信以一人之力,便可以倾覆一国的。
洛水滔滔,大西国的军队布置在洛水一侧,军队云集,猛士如云,还驱赶了虎豹这些猛兽,只等洛水稍稍降下水位,就从浅处过河。
大西国不但有刘梦得为国师,亦有勘查天文地理的卜士,算准三日后水位就会大降,连日来果真是艳阳一片,上游的水蒸发很快,河面不断下降,逐渐只到人半腰上了,大西国的军队准备在夜里渡河。
对岸驻扎起西梁城的军队,正严阵以待。
陈箐亲临营地,脸色肃然,虽然她手下的军队大都修习了神足经,但并非个个都有飞檐走壁之能,而且战场厮杀的经验,亦不如对方丰富,况且大西国能驱虎豹,这一战实有许多凶险。
她为此做了大量准备,连日来没有睡过好觉,仅仅靠着沈炼送来的灵水撑着。现如今她背负更多了,不但有一城之民,还有女儿。
比起沈炼,她对女儿投注了许多的疼爱。
这一战颇有凶险,所以她将女儿托付在了解阳山上,由沈炼照顾。
她此次并不想依靠沈炼,想要凭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尽管她统一方圆三千里的土地,在沈炼眼中亦是不以为意。
陈箐观察到水位的下降,心里清楚,到了某个临界点,对方就会越过这一道天险,驱赶豺狼虎豹,以及比豺狼虎豹更凶狠的战士前来,那将是一场大战。
到了三日后的傍晚,一只纸鹤飞入营帐之内,陈箐接到纸鹤,上面文字历历在目,她看到后只是一声苦笑,随即立刻吩咐营中军队立即启程,返回西梁城,至于那些物资辎重,一点都不要了,立刻出营。
对岸的斥候观察到,回报大西国国主,诸多将领俱是大笑,西梁城到底只是女流之辈,色厉内荏,看到他们将要渡河,连辎重都不敢要了,连夜逃亡。
只有大西国国主深深不解,但找不出缘由。
解阳山上,刘梦得从大西国辞去国师之位后,就来到了玄都观。
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孩在桃树下嬉戏,落英缤纷,桃花人面,美不胜收。
沈炼笑了笑,道:“这杯酒叫做桃花酿,上次你来算是敌国,所以我没有请你喝,现在你可以喝了。”
刘梦得有些迟疑,他到底是桃子化生,和桃花所酿的茶,颇有些奇怪。
沈炼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你还看不破么。”
刘梦得端起茶杯,然后放下。
沈炼又道:“喝一杯桃花酿,可抵得你一年修行之功。”
他叹声道:“看得破,但心里不习惯。”
沈炼笑道:“只这一句,你让火意生生不息将是水到渠成之事,像你我之辈,已非凡俗,自然不能用道德礼仪来约束,可毕竟成长于天地间,不免就有了些固定习惯,修道不是都修成一个样子,否则哪还有什么乐趣,就好比这桃花俱是一树所生,依旧有大有小,花落之时有的随流水,有的落井边,有的落浊土,俱是机缘造化罢了。”
刘梦得福至心灵,又道:“前辈所言,发生深省,但是我亦有所得,其形虽异,其心一也,纵凡尘微末,亦可向往天空。”
他说的是流于外表有种种不同,可是修行的心却从不改变,他今天微末,他年亦可凌云。
沈炼道:“拭目以待。”
刘梦得道:“我在玄真观里见过祖师,当时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不过两次与前辈交谈,心中畏惧反而减少许多,如见春风,晚辈对此有些不解,因为祖师亦是和颜悦色对我说话,平等视之。”
沈炼目光悠悠,落在一片桃花上,恰巧飘到妹妹小珂的额头,嫣红一点,丽色无双,他缓缓道:“凡人见高山便心生肃穆,可天比山高,凡人日.日见之,却引以为常,大抵是这般道理,你接下来还想问,我会如何对付大西国吧?”
刘梦得道:“正有此意,那大西国待我不薄,虽然我苦劝国主不听,但也不能眼见得他遭遇大难而袖手旁观。”
沈炼淡淡道:“他们还不配我出手,只是大西国确然必败无疑,神通怎敌得天数,马上要入夜了,你快去洛水,或许能救得几人,皆看天意罢了。”
刘梦得讶然道:“前辈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降雷雨,地裂山崩,这些事上苍从未刻意针对过任何生灵,只不过顺其自然就发生了,就要比你睡觉时翻个身子,还需要在意身边的蝼蚁不成?”沈炼淡淡说道。
沈炼起身,到了桃树下,抱起妹妹小珂,抚~弄她的头发,道:“今天想吃什么?”
小珂看着远处黑虎,吞了口水道:“咱们吃狗肉行么?”
黑虎浑身一颤,心里悲愤道:“我的小祖宗,我是老虎,还有我天天被你骑,你还要吃我。”
沈炼看了看黑虎,良久后道:“囡囡这不是狗。”(未完待续。)
第22章 沈炼下山
黑虎侥幸逃过一劫,可是大西国的人没有那么幸运,在入夜时他们准备渡过洛水,然后大地摇晃起来,河道开口,冒出浑浊的黄水。
先入水的军士是活不成了,但是地动山摇,那些虎豹最先感应,四处乱窜,一时间不知道践踏了多少军士。
接着无端天上乌云猛地汇聚,雷鸣闪电轰然而下,一时间风云变色,天地间俱可见得粗~壮的闪电从云端劈落下来。
浩荡的天威面前,区区大西国的军队简直微不足道。
大西国的国主在这天威下,瑟瑟发抖,周遭乱成一片,他只能在亲卫的护佑下,面前不被乱军冲散,可是大地犹自在晃动,一条条裂口,冒出浑浊的地下水之余,还吞噬了许多军士的生命。
虎豹豺狼的动~乱,将局势推向更恶劣的地方,由于灾难来得太过突然,国主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这一役他是带来了大西国的精锐,如果上天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这样做,只是他没有那能力可以让时光重来。
电闪雷鸣,疾风暴雨,天地漆黑一片,身周死命维护他的亲卫越来越少,脚下到处都是泥泞,不远处一道闪电劈落下来,他仿佛闻到了人肉焦糊的味道。
在这种天气里,刘梦得都没法施展厉害的道术,他如一盏孤灯,在暴风雨中点燃,从遥远处飘来,照见大地上的苦难军士,那些高高在上的将领,此时同普通军士没有区别,俱是天灾下瑟瑟发抖的蝼蚁,挣扎求生,或者已经消亡。
刘梦得终于寻到了国主,他坐在一个小土包上,土包里面都是对他忠心耿耿护卫,神色涣散。
刘梦得的一点火光照醒了他,大雨噼里啪啦落在他身上,在他清醒时给他最严厉的鞭挞。
他木然道:“怎么会这样。”
刘梦得叹息道:“当有此劫,当有此劫,国主你随我走吧。”
“走,走去哪?”国主木木地说道。
“去一个能让你好好休息的地方。”刘梦得轻声说道,声音穿透风雨,落在国主耳中。
“孤一闭眼,见到的全是他们的魂灵,如何能睡着,大西国起于十里之地,至今有千里疆土,期间不知道有多少血泪,但今夜这些血泪铭刻的故事都将淹没了,孤还能去何处,国师你告诉我,这场灾难是否偶然么,还是你说的那位西梁城城主之子故意所为?”国主仿佛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揭开这个疑惑,否则他死不瞑目。
刘梦得道:“贫道不知。”
国主道:“国师你带我去见他一次,我要问清楚。”
刘梦得幽深的眸子看着他,沉吟一会,道:“随我走吧。”
他袍袖一会,一团清光就把国主国主,两人化成一条火线往解阳山而去。
到了解阳山已经是清晨了,花木幽深,空山鸟鸣,人烟渺茫。
第一缕晨曦从云层透下,照耀在草木上的露水上,美轮美奂。
当国主见到沈炼第一眼时,他在修剪花枝,动作如行云流水,即使他见过最好看的舞蹈,也没有沈炼修剪花枝时的动作自然顺畅,而且充满魅力。
头发苍白,形容枯槁的他,禁不住有些自惭形秽,一声宛如黄鹂的清脆童音响起,“你怎么又来了,这个人是谁?”
刘梦得对着小姑娘微微一笑,然后对着沈炼道:“前辈,国主想见你,晚辈不忍拂他心意,所以带他来见你了。”
沈炼恰巧修剪完所有花枝,转过身来,眉目如画,飘然若神,深邃的眸子看着刘梦得,道:“不是谁都可以见我,今后你要替我守山十年,还了你今日的冒昧。”
他说话平淡自然,但是教人难以违背,刘梦得打了个稽首,应允下此事。
沈炼有不可思议之能,刘梦得能见到他,乃是因为机缘,亦是因为沈炼要见他,大西国的国主显然没有这个缘分,亦是沈炼不打算见的人,刘梦得将他带来,便早有这个准备,而且不是谁都有资格欠沈炼的,他不但不会心生怨气,反而以能入沈炼法眼而欣然。
国主张开苦涩的唇,道:“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孤,直接就将孤的军队,全部以术法害了,那可是一万条活生生的人命。”
沈炼并没有看他,悠悠道:“你们不值得我出手,那只是天意。”
“天意,天意又怎么会如此的巧合,刚刚在昨晚上降下天灾,而且你母亲还提前一步将所有军队都撤走了,辎重都没有要。”国主猛然大声道。
沈炼负手道:“因为我知天意。”
国主惨笑道:“你会遭报应的。”
“谁敢报应我。”沈炼淡淡笑道。
国主不知从何处生出力气,一脚起步,往沈炼身上撞去,陡然间发现前方的景物发生变幻,他已经立足虚空,底下是幽不见底的山崖,从高空落下,良久之后才有回响。
沈炼看着刘梦得道:“他不是恨我,只是恨他自己。”
刘梦得道:“我知道。”
沈炼轻声道:“我有些无情了,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懒得去做,昨晚的天灾虽然我早有所知,但根源在你。你种下桃核,其中的邪气搅乱了这附近的灵机,随之影响了洛水,九年的潜移默化,地壳运动发生变化,才导致了昨晚那样的结果。”
刘梦得一怔,他纵然想到任何可能,都没有想到天崩地裂,雷鸣电闪的大灾难,其源头只是因为他种下大兄所化那颗邪异的桃核。
他丧气道:“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那样做了。”
沈炼道:“我听过有一句话‘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这话本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但可以用来安慰你,你听了或许会好点。”
刘梦得苦笑道:“前辈,我该多谢你安慰我,还是该恨你没有一早提醒我。”
“我不在意,记得守好玄都观十年,我会回来的,希望到时候你还在。”沈炼抱着妹妹,骑上了黑虎,翩然下山去了。
(未完待续。)
第23章 帝丘
昨夜的那场天灾,陈箐她们在返回西梁城途中时就感受到了,派出去的斥候,在天明后归来,描述的情景,让陈箐她们都后怕不已,如果当时她们稍微迟疑了一些,怕是都要受不小的影响,哪里能如现在这般毫发无损。
离西梁城尚有一段距离,远方尘土飞扬,顿在大军之前,陈箐看得分明,正是沈炼带着自家的女儿小珂骑着黑虎到了阵前。
沈炼骑着黑虎,施施然入了军阵到了陈箐面前。
小珂奶声奶气道:“娘~亲。”
陈箐再顾不得保持威严,将囡囡抱在身上,打量沈炼道:“你怎么下山了。”
沈炼笑道:“静极思动,我欲远游一番,所以先把囡囡送回来。”
陈箐想起昨晚的天灾,叹了一声道:“你要去要留谁都拦不住,西梁城去了大西国这大敌,接下来亦没有什么威胁,我也找不到借口留你了。”
沈炼轻声道:“我虽然去了,但玄都观已经交付一位道人刘梦得守护,母亲若有事情难以决定,可派遣人入玄都观。”
陈箐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关于异人的信息,都在西梁城中,你随我一起归城看看吧。”
沈炼负手道:“正要和母亲一起归城,而且我亦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陈箐道:“什么事?”
沈炼目光幽邃,淡淡道:“建国。”
…………
西梁城正式成为西梁国,陈箐还修了一封国书交于沈炼,乃是向遥远的大夏上表称臣。
原来大夏为万国之首,夏王为王中之王,但凡建国都需要向大夏称臣,否则被大夏知之,便可能引来讨~伐,而且这封国书亦是沈炼进入大夏的一种通行证,可帮助表明来历。
沈炼不是一下子就离开了,他等到了入秋,加进一个商队,随着他们一起离开。
商人们知道他是西梁国的少主,因此颇为以礼相待,因为西梁国如今到底是这数千里地界最强大的国家了。
即使他们来自伟大的殷商,可以同最伟大的夏做交易,可是商人们依旧保持谦恭的美德,不轻易挑起争端。
但是这一只商队,并非仅仅靠着谦恭就能走完从大夏到西梁的路程,在商队护卫中亦有练气士存在。
沈炼坐在商队的马车里,或者说车厢里,这个车厢就是一座高楼,建的非常稳固,由两只类似前世地球里的猛犸象拉着,每日可行千里之遥。
只这两只巨兽,便足以灭亡一些小城池,但商人不是掠夺的,而是交易。
殷商的国君天乙从来都是禁止商人挑起纷争的,即使出去围猎,四面也要留下一面,可以让猎物离开。
天乙的仁德,让殷商之外的流民心服,让国中的练气士敬重,让上上下下的臣子勠力同心,举国奋斗。
即便是夏王亦对天乙的仁德赞不绝口。
沈炼在车厢里听过很多关于天乙的故事,故事里大多数是讲他的德行,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句关于天乙的强大。
他对天乙亦产生了好奇,能让臣子敬重的自然是明君,可是连殷商中那些超凡脱俗的练气士都为之折服,就绝非明君所能做到了。
沈炼心中对天乙有所猜测,这是一个外圣内王的人,绝不简单。
商队是往大夏去的,本来沈炼以为他要见天乙会很难,但是路上传来消息,天乙被夏王召见去了帝丘。
帝丘是大夏的都城。
关于天乙进入大夏之后的消息有真有假,但是有一点确凿无疑,那就是夏王没有提什么时候让天乙回去。
有人说天乙可能永远回不去殷商了,因为殷商的强大威胁到了大夏的统治。
夏王启是一个勇武英明的天下共主,他想要所有一切都臣服在他脚下,所以像天乙这样的人,无论再有德行,只要威胁到了他的统治,都会引起夏王的不满。
因为天乙的事情,商人们很是不安,这种不安蔓延开来,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消沉。
没有了天乙,殷商就会衰落的,商人们也会失去庇佑,殷商那些财富只会成为祸乱的源头,练气士也会失去安稳修行的环境。
车厢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或许还要加上一只黑虎。
黑虎趴在沈炼脚下,懒洋洋睡着,不时吐出舌头,流着口水,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食物,而沈炼站在窗口,他们刚刚经过了一片荒野,光秃秃的荒野,寸草不生,听说这里叫做涿鹿,从前发生过大战,枉死的怨灵尽管散去了,但是怨恨依旧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没有任何草木可以在这里生长。
过了涿鹿,就彻底进入大夏的地界,即使日行千里,也花了两年的时间。
在这一路上商人们收集了各种各样的货物,种类之繁多,让沈炼都有些大开眼界。
只是因为天乙的事,这批货物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手,商人更怕到了大夏后,听到天乙被夏王处决的消息,那时候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可怜虫了。
大夏最特殊之处,就是只有奴隶和贵族,没有平民。
如果沦为奴隶将是很悲惨的事,几乎子子孙孙都没法解脱。殷商也有奴隶,但是殷商亦有平民,仁慈的天乙给了奴隶变成平民的机会,而在大夏的奴隶是没有这样机会的。
殷商不但接受了其他国家的子民,还接受了从大夏逃亡的奴隶,让他们变成平民。
或许这也是天乙得罪了夏王的地方,更或者是天乙得罪了大夏的贵族。
大夏的贵族以十二家为首,分别是姒姓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灌氏。
这十二家贵族的血脉都是人族中最高贵的血脉,不是源于家族的荣耀,而是其血脉本身的高贵,他们一生下来就能生撕虎豹,成年后差一点都可以有万钧之力,强大的贵族甚至不比练出元神的练气士弱小,甚至更要强横。
而夏后氏就是夏的王族,大夏的‘夏’亦是从夏后氏的名字取出来的。
沿路上听到消息,天乙没有出事,商人们的货物都得以出手,最后他们来到了帝丘。(未完待续。)
第24章 应龙
沈炼进入了帝丘,出现了一件奇事,从帝丘之北,王城所在,探出一头巨龙,龙身庞大,尖尖的龙吻从云层探出来,露出半截鳞身,以及庞大如山丘的龙头。
在它身上,生长着一对翅膀,光洁亮丽,轻轻挥动就驱散了白云。
宽阔的眼眶射~出光华如斗,扫视帝丘的一切,庞大的威压让商队中的两头猛犸象匍匐地上,瑟瑟发抖。
沈炼目光投出窗外看得清清楚楚,这头巨龙是传说中的应龙。
那是一种有翼的龙,有记载说过‘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真正应龙绝不是修行千年就可以成为的,而且比起角龙,应龙要强大很多,至少现在沈炼会把它当成同等级的角色来对待。
应龙扫过整个帝丘,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慢慢缩小,雌伏在王城里。
商人们才谈论起应龙来,那是大夏的护国神兽,不知活了多久的神龙,相传它和夏王一样强大,即使王族子弟见到它都要行礼。
今天不知什么异物将他惊动了。
沈炼却清楚,尽管他已经收敛了气息,但是这头应龙的本能,让它感受到了强大存在的入侵,所以才会冒出来。
这并不奇怪,即使最普通的人,当别人闯入他身边的警戒范围后,都会被惊动。
沈炼可以隔绝气息,但无法断绝应龙的本能。
好在他并不想招惹麻烦,应龙没有找到他。
许是因为连应龙都毫无所获,所以大夏没有派出人警戒四周,这也是夏王的气魄,无论你是何方神圣,他都不惧。
因为这里是帝丘,十二大贵族的首领都在这里,个个都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不过沈炼还是感受到城中不时有神念扫过,只是有一点他挺意外的,就是那些神念主人气息都很强大,但是神念并不算强,细节上比起道家长生真人还要差上不少。
真正高明的修行,越到后面越是全面,无论道佛,到了后面都是性命自然兼修,即使有短板,也不会差距太大。
而这些气息的主人,从其神念可以判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弱项了。
一位商人到了沈炼身旁,说道:“西梁国的小王子,你要递交国书,得去东城大行令的府上,外藩入朝之事皆是由大行令掌管,我之前也告诉过你,你只带了一封国书,没有带上贡礼怕是难以入门。”
沈炼回之一笑道:“贡礼我自然备下,多谢提醒了。”
商人见他手中空无一物,摇了摇头,要不是陈箐事先付下重金,且向他拜托,他都懒得管沈炼了,毕竟陈箐曾经跟祖甲学习过,虽然连记名弟子都不是,但多少有一点情谊在里面。
祖甲是殷商的王族,天乙的侄儿,曾经隐迹在商队中周游天下。
陈箐正是有幸得过祖甲的指点,不然她那些学问一般商人都不知道的。
等到沈炼离开商队,才有一名青年男子出现,他背着一把宽阔的长剑,似青铜打造,还掺合了别的金属。
注目沈炼良久,直到其消失在他目光中。
商人道:“武丁,你怎么这时候关心起西梁国的小王子了,他在商队呆了许久,你都没有跟他打过交道。”
叫做武丁的年轻男子说道:“乙鬼,你没发现他很特别么。”
商人叫做乙鬼,没有姓氏,乙代表他是家里第二个儿子,鬼说明他很精明,乙鬼道:“他确实是个特别的人,但你也看得出,他身上的气息很普通,不是练气士,也没有特别的血脉。”
“但是在这遥远的路途中,你可见他有过惊慌失措的表现,他时常张望外面的情景,可从没有那种新奇的神色流露,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武丁缓缓说道。
“像谁?”乙鬼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觉得西梁城的小王子很安静怡然,但身边跟着一只大黑虎,显得不太协调。
武丁没有继续说话了,心中默默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个人比普通人要高一点,面目不算英俊,但也不丑,永永远远都平淡温和,似乎世间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亦没有任何事他没法解决。
他有堪比夏王一般的武力,从没有表现,更不似夏王一样喜欢昭示勇武。
夏王自比天上的太阳,要把自己的威严如太阳的光辉一样传遍大地每一个角落,所以夏王建立的监狱也很有趣,那是一座高台,立在入王城广场之中,每一个进王城的人都能看见。
四面布下了祭祀太阳的法阵,聚集起无穷无尽的太阳真火,将云台烧着。
上面的温度,据说连百炼的精铁扔进去都可能融化。
这座高台叫做夏台,乃是夏王亲自下令在短时间打造出来的,光夏台上那些精细花纹的雕刻,都是死了上千会雕刻的奴隶才弄出来的。
夏台上囚禁着一个人,他看起来像是三十岁,仔细看又觉得是二十岁,可双眼深邃,好似藏有成千上万年才能积累下来的智慧。
周围的侍卫都不敢看夏台,那个人的衣服早已化成了飞灰,皮肉通红,只是一头黑发依旧没有被点燃,仅仅看起来有些枯焦。
“子履,王很欣赏你,只要你诚心诚意向他认错,不再那么鲁莽,王就会让你从夏台上离去。”洪亮的声音透过夏台周围的熊熊太阳真火,传进台中,亦让里面的男子听得清楚。
子是姓,履是名,子履就是天乙,殷商的国君,或许还是殷商之中最强大的人。
夏台的太阳真火可以活活烧死玄真七子中任何一位,但是天乙在这里已经足有半年了,看样子再过半年,他也不会有事。
天乙没有对来人的问话置之不理,而是道:“应龙怎么了,它常常一睡就是数十年,即使天雷打在它身上都不会醒来,却在刚才突然异动,难道是有什么伟大的存在也入了帝丘。”
“子履,没有人可以救你,只有得到王的宽恕,你才能离开夏台,就算有什么厉害人物进入了帝丘,也不可能让你有机会逃离,你作为王的臣子,认个错并没有什么。”
(未完待续。)
第25章 大行令
夏台上的天乙很是宁和地望着远处说话的人,那人身披黑色披甲,全身上下仅有双眼露出,黑色皮甲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有衔接的地方,浑若天成。
披甲人正对着天乙的目光,整个帝丘里能和天乙对视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之一,唯有他这种征服万国,屠妖灭魔无数的绝世猛将,方可以用自身意志抗住天乙那看似宁和的目光,不被其左右。
若无他看守夏台,怕是周遭的守卫都会被天乙的仁德感化,主动放他走。
天乙微微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堪称完美,如春风拂柳,教人打心底里舒服,他道:“正因为我是夏王的臣子,所以才没有离开,不然你认为这夏台能困住我么?”
他淡淡地用柔和的双目扫着周围,看到何处,何处的太阳真火就立即熄灭,半点不存,环视一周后,夏台所有的太阳神火都熄灭了。
披甲人又惊又恐,吐出一个奇怪的音节,简单的音节里面,透着古老的气息,从虚空中延伸出八道黑索,直接将天乙绑住。
天乙坦然受之,没有任何反抗。
跟着熊熊的太阳真火又复燃烧,只是现在披甲人再无任何信心可以防止天乙不逃跑了。
甚至他还希望天乙逃跑,这样夏王定然会雷霆大怒,集合帝丘诸位贵主之力,无论天乙多么强大,都难逃败亡一途。
天乙没有再说话了,而是闭上眼睛,露出安静怡然的微笑,他心里想着道:“大夏不是能让所有强者都低头的,至少他不会,至少才进入帝丘的那位存在也不会,关龙子在他进入帝丘时告诉他,如果应龙出现了,他将能有机会离开帝丘回到殷商,如今看来关龙子说的话要应验了。”
大夏很强,帝丘宽广,就连城中的内河,都是奔腾不息的灵潮,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在灵潮中泡个几次,都能脱胎换骨。
但是沈炼觉得大夏少了一点东西,那就是红尘的繁华,这里太过肃穆和冷寂,并不讨他喜欢。
尽管一路上他已经感应到数十个不下于刘梦得的气息,而且那些气息的主人仅仅是帝丘军队的小头目。
拥有这样可怕的武力,难怪夏王有雄霸世间的野望,欲将神圣仙佛都纳入他的统治之下。
因为大夏的威势笼罩世间,万国臣服,所以掌管各国朝贡的大行令府邸从年头到年尾都有人排着队等候召见。
当然除非是一些强大的臣属国,否则要见大行令是很难的。
大行令叫做雷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权势,除了他本身出自十二大贵族中的有扈氏之外,跟他的夫人亦有很大关连,他的夫人姓姒,‘姒’是王族夏后氏的姓,他的夫人姒姜乃是夏王的亲妹妹。
大行令雷诺最近五天情绪并不安稳,因为五天前应龙突然从龙池飞腾出来,惊动了夏王。夏王便派人让他将此事查明底细,毕竟大夏之中的强者都有登记备案,那不知名的强大人物只可能是从大夏之外进城的,大行令掌管对外事务,自然更有可能寻出那人是谁来。
夏王绝不容许王城脚下,有强大的人物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因此五日来大行令雷诺都从早到晚巡查各国来人,试图找出到底是谁惊动了应龙。
但是一无所获,近来由于天乙被囚禁在夏台,强大的臣属国都很惶恐,大部分厉害的人物都离开了帝丘,回到自己的国家。
雷诺在黄昏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寻思让自己的夫人去求一下情,将这事情糊弄过去,许是他最近脾气暴躁,那些排着队送礼的外邦使者已经很少了,毕竟人总是怕死的,雷诺一怒之下,不会收敛自己的气息,爆发出澎湃的力量,可以轻易碾压死那些使者。
只是今天他在进入府邸前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府邸外有一棵很高大的梧桐树,存活了数千年,据说曾经有凤凰在上面栖息过。但雷诺没有将那棵梧桐砍掉,并非是这个原因。
毕竟他也不缺这种宝物,王宫里面还关着活的凤凰,只要他打主意,甚至能把那凤凰弄到手。
因为玄都观的道士说,这梧桐乃是圣贤树,只要长在他府邸外,可以保证他家继续兴旺,气运绵延。
毕竟他们虽然有强大的力量,但也只是百多年寿命而已,更不能学练气士那样修炼神魂,最后可以肉~身衰亡后,灵魂不灭,继续转生。
如今那棵梧桐树下坐着一位少年,他应当在那里坐了很久,起初雷诺应该见过他坐在那里,只是没有在意。
雷诺的记性虽然没有练气士那样好,可是最近发生的事依旧能清晰记得,所以他回忆了一下,就很确定五天前的傍晚应该就坐在那里了。
进进出出这么多次,少年依旧在那里。
他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你去把那个小子带到府中,我有事情要问他。”
雷诺觉得他特别,而且还有一种安宁的气质,就一时兴起准备将他召见入府邸中。
侍卫来到沈炼面前,说明了雷诺的意思,请沈炼进入府中。
他心里亦感慨沈炼的幸运,那些人排着队要等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都未必能进入府中,沈炼只是在远处坐着,就得到了进入府中的机会,瞧样子,大行令还准备接见他。
他微笑道:“你是一个有好运气的人。”
沈炼缓缓起身,向着侍卫淡然一笑道:“我向来都运气不错。”
侍卫看到他淡然自若的样子,心里有些逆反,又道:“你现在也得祈求接下来会有好运气,因为大行令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说不准你运气不好,就没法从府中走出来了。”
沈炼突然很认真地看着这个侍卫,深邃的目光弄得侍卫颇不自在。
侍卫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沈炼道:“因为你要倒霉了。”
侍卫张开口要反驳,突然一滴白色黏稠物进入他嘴里,那是鸟屎。
以他的身手要避开鸟屎绝对不困难,可是不知为何他事先居然没有察觉,然后他看到梧桐树上爬下来一只黑虎,心里十分怪异,什么时候老虎也会爬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