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异端
先住手吧!”一个慢悠悠的声音走进了梦一场。随一个高大的身形走进了杰拉菲尔德与小跟班的视线接触,他深吸一口气,在两个人的视线中如飞速穿行的蝴蝶,快得看不见具体的身影,却把两个一老一少的鬼族视线一根根的一一阻止,最后变成了隔山相望。
这正是那个高大威猛男子,他的身法之快真可谓叹为观止。石正心里悄悄评估,发现自己全力而为的话,也远不能达到他的速度。
“好一招春蚕到死丝方尽!原来阁下是木秀林。”拉布拉多的眼窝就好像要放出火光——任何一个出现在它面前的强者,都是孜孜不倦追求的结果。如果不是杰拉菲尔德轻轻用手示意它稍安勿躁,只怕它已经顾不上那个眼前复杂的形势,早就猱身而上,要一较高低了。
“木秀林什么时候变成了学者的一员了?”圣师加布里埃尔已经恢复了一脸的慈祥,满是慈悲的问,好像这个木秀林选择了人生的歧途,而他非常为此而悲伤。
“我三十五年前以十二岁的年纪进入夏卡帝国藏书阁,是夏卡大帝亲自委任的书记官。尊敬的圣师,你说我什么时候加入的学者阵营?”木秀林笑兮兮的看着加布里埃尔,在强敌环伺之间,他的神态没有一点紧张,比之石正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更多了几分超然的洒脱与自信。
木秀林,传说中最神秘的七级强者之一。从二十五年前他出现在大陆上。就未曾一败。最难地是,他心地是真正的慈悲。遇到需要救助地生物,不管对方是光明还是黑暗阵营的出身,他都会不遗余力予以帮助。二十五年了,他从一个少年步入了中年,虽说这些年已经甚少露面,但这并不影响他早已经深入人心的慈悲强者的形象。
“看来,该来的都来了。”杰拉斐尔德幽幽的说,看了眼隔着木秀林高大身子的小跟班,又不充了一句:“不该来地也来了。那么,这个书卷究竟该花落谁家呢?”
“花落谁家?这个起码要先问问这位小朋友的意见吧!他能够从我的手里把书卷夺走,难道还没有资格参加今天这个强者之间的对话?”木秀林好像并不是要把石正拉入漩涡中心的意思,而是真正欣赏石正的身手算计。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在乎自己被再一次引入了争端地中心——他怀里的书卷,本身就叫他成为了无可避免的焦点,这个觉悟他还是有的。
“大家都想要这个书卷,不知道诸位可知道这个书卷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木秀林也找了个石头椅子坐下,他一坐下,立即变成了端正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人,没有了丝毫强者的气势。
如果说拉布拉多是孤傲的强者,阿尔忒弥丝是冷冰地强者,圣师加布里埃尔是温暖地强者。杰拉菲尔德是带着死亡气息的幽深强者。那么,眼前地木秀林。当他没有发作地时候。他就是一个看不出深浅的最寻常地强者。
石正是幸运的,在他踏上末世旅途的开端。他就有机会见识与比较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寻找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但石正也是不幸的。他的命运似乎与这些强者发生了太多的交集,特别是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修炼,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时,他的命运,还不能说就能被他自己完全掌握。
“大法师阁下说恩波利大师是黑暗法师的骄傲,圣师阁下却说恩波利大师曾经是圣堂的圣师,”木秀林旁若无人的积蓄自己的话题:“不过,或许你们中有人故意忘了,恩波利大师的出身是什么?”
看了看圣师加布里埃尔,木秀林也没有在更多的指责他的隐瞒:“恩波利大师,他和我一样,来自藏书阁。他一生的经验智慧,是来自那浩如烟海的书卷之中。虽然他也和我一样,很早就离开了藏书阁,可是我们这样的人,经历过书香熏陶的人,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们最初的起点。”
指了指石正的怀里,木秀林接着说道:“那本书卷,虽然叫做《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的魔法技能补阙》,但实际上,它记载的是作为学者的恩波利,他在老去的时候,对这个世界上残存的知识体系的思考和结论。这个东西,对你们是一无用处的。”
“我们本来就没有想拿它做什么用。作为圣堂,只是收回属于圣堂的东西而已。”加布里埃尔见杰拉菲尔德一言不发,不得不开口。他可不想让木秀林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书卷的归属。虽说书卷最后的归属恐怕还是要凭着强者为尊的法则来决定,但作为圣堂的圣师,表面的道义还是要讲的。
“三千七百多年前,在夏卡大帝一世的晚年,黄金城迎来了一个故人。这就是昔日的大学者恩波利,当时已经由圣师变成了黑暗大法师的恩波利。恩波利面见了夏卡大帝,两个人,一个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君王,开辟了有史以来最大疆域的伟人,一个是用自己的一生亲履了代表世间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最强者。在那个时代,没有人可以撼动恩波利第一强者的身份。”
“不错!”拉布拉多插嘴道。“从恩波利大师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第一强者。”它深深的眼窝里看不见回忆的神采,但它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那个强者的尊重,还有不能渴望一战的遗憾。
“两个都是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伟人。他们交谈了漫长的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夏卡大帝放下了还没有完全稳定的帝国形势置之不理。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地是什么,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黑暗大法师恩波利重回了藏书阁,在手书了《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地魔法技能补阙》这一卷书之后。恩波利切断了自己生命的命脉,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逝,包括作为黑暗大法师可以永世长存的魂魄。而夏卡大帝,也放弃了出征黑暗深渊的计划,并默许了圣堂作为一种超然的存在,可以游离在夏卡帝国对凡间的威严之外。”
“可以说,恩波利。是自从有学者以来,所有学者的偶像,(更新最快)一个遥不可及地
吧。“每一个学者,都把追寻恩波利的道路当成了书卷以外另一件修行的要事,包括我。我们在书卷里面寻找恩波利精彩一生留下的蛛丝马迹。试图从那里面获得启示,找到学者应该履历地道路。终于,在距今三千年前,我的先辈们,找到了恩波利作为一个学者,影响他一生观点与行事的理论依据。那就是圆。”
又是圆?石正发现自从阿瑞斯讲述圆的奥义之后,自己接触的顶级强者,他们似乎都把圆作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重点。这个圆,和自己的命运有关系吗?
“恩波利查阅了远古留下的所有资料,当然。这些资料的来源。还要感谢夏卡大帝一世对远古文明遗迹锲而不舍的追逐。恩波利发现,在远古时代。社会地进步。并不是像当时地那些学者研究的,如波浪一波一波前进地。”看了看周围。木秀林发现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于是耐心地解释:“远古的时候,人们认为社会是由奴隶社会进步到封建社会再到资本主义社会,最后,这个社会会进入物资极大丰富地大一统社会。但是恩波利通过大量的研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停顿了一下,木秀林等众人稍稍消化了自己的解释,继续说道:“恩波利认为,社会的形态,其实是由无数个同心圆组成的。比如说,在社会发展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就是最大的一个圆。可是在这个圆里面,依然还存在着更小的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圆。这些圆,他们具有同一个圆心,那就是生存的基本要求。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即便在大一统的社会中,也可能存在贫富悬殊与阶级差异的问题。就好像今天,人族也罢,鬼族也罢,都能共存在这个广袤的世界当中。据学者们分析,恩波利说服夏卡大帝一世不再穷兵黩武的关键,就是让夏卡帝国成为这个同心圆的最大一个圆,默认圣堂和祭社的存在,换来夏卡帝国在人间最大的统治权。”
“嗯,这就是所谓黄金城人鬼共存的由来了。”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杰拉菲尔德点头承认了这一段历史。
“从找到恩波利理论的三千年前开始,学者,就自发形成了一个新的更加紧密的团体。新的学者,他们以维护恩波利的同心圆为唯一使命。当这个世界上的势力,不管是哪一方出现了不平衡,学者,都会从暗处加以制约,已达到重新的平衡。可以说,在众人不知晓的情形下,学者,已经成为了这个同心圆里面的另一个圆。”
“如果说圣堂,你们追求的是通过信仰的力量,最终让自己获得灵魂的净化,”木秀林看了看圣师加布里埃尔,又转向杰拉菲尔德和拉布拉多,“而祭社,你们是通过对黑暗的献祭,期望获得漫长岁月之后灵魂的彻底消亡。你们信仰的力量不同,方式不同,但你们,都是追寻着艰难一死的道路。而学者,则追寻着艰难一生的方向。不管多么艰难,都要活着,在活着中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不管死后还要经历何种痛苦。这,就是学者。”
“这么说,在青阳山脉中大肆的屠戮,在黄金城中草芥人命,这些,都是为了平衡?”石正还年轻,他看不惯粉饰的外景,因此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木秀林。
“任何一个组织,年月久了,经历的人事多了,或者说能力增强了,都有可能发生变异。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木秀林似乎对石正很有好感,根本没有计较石正之前对他的抢夺与构陷。“现在的学者,就好像在遇到恩波利以前的夏卡大帝一世,他们或许认为自己可以成为这世上最大的一个圆,唯一的一个圆。所以,他们变异了。所以,我在二十五年后重回黄金城,就是要取得不让他们更加强大的机会。”
“因为,我才是传承着学者宗旨的这一代学者领袖。”木秀林严肃的一字一顿地说。
艰难的死和艰难的活,石正心里感触良多。这个世界上的物种,不管他们站在什么地方,面对着怎样的环境,他们的目标都是这般的坚定,而他们的道路都是那么的艰辛。难道,这么多的艰难中间,真的就不存在一条坦途吗?
石正在迷宫里走的时间久了,无数次的以为自己已经接近了关底,又无数次的遇到了新的歧路。他心里感慨归感慨,可头脑中的情形还是保存着的。守字诀是干什么的,不仅是在对敌时守住令台的三分清醒,也是在任何时刻保持心灵的明净啊。石正有些明白了,金字十四诀,只怕不仅仅说的是武功而已。眼睛重之又重的期待自己用漫长的岁月去体会去实践的金字十四诀,它里面蕴含的,还有人生的态度,处事的方法以及对人性的了悟。
所以,石正又回到了自己垂钓的初衷。他环顾着周围的强者们,身子站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寒光四射,锋芒毕露:“你们,都有自己不得不要取得这个书卷的理由。可是,这个书卷它在我身上。”
属于我的东西,谁想要,就要问问我的刀!这才是真正的石正,一个从珍惜着渐渐开始爱着的男人。
第三十四章 亡灵魔法
这小子,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夏嬷嬷有些怀疑,嚣张的站在众多巅峰强人面前,如果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如此,他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稚大统领不同意:“这个年轻人,他身上好像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你不觉得,那些强者对他似乎都有些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我看到不至于,石正好像把他们的心里摸得很清楚,所以到现在还掌握着场面的微妙平衡吧?”说到这里,夏嬷嬷和稚大统领突然对望了一眼,眼睛中,都流露出些惊骇。
“强者的平衡……这,难道真是……”稚大统领还没有说完,一个灰衣人悄悄的迅速走近了二人:“陛下传来旨意,务必把石正完好的带到宫里。”
“那卷书呢?”稚大统领回头问,他们的任务,似乎是不惜代价的取回被盗走的书卷。
“陛下没有说。”
稚大统领和夏嬷嬷再次对望了一眼,都有些确定的意思:“通知所有的小组,关键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石正受任何伤害,那怕是毁掉了那本书也在所不惜!”
同样的命令,夏嬷嬷也传达给了影人。黑夜中,雪地上,看不见的和看得见的无数线索,都以梦一场中的石正为中心,重新开始展开。
石正的白色长袍已经无风自起。当他笔直的站了出来。他身上地内力循环也达到了一个极致的状态。内力掀动起衣襟,露出里面黑色地劲装。石正手抚着黑色匕首的冷冷刀柄,呈现出不可轻辱的决绝气势。
这。正是势字诀。七级强者又怎样?在倾听了他们的患得患失之后,石正反而坚定了许多。自己现在或许不如他们的实力强悍,可是,有那么多来自远古的知识支撑着自己的命运,而这个命运,最终还需要自己去掌握,并不是像这些强者一样随波逐流。既然如此。一味地躲在阴影中,用刺客的算计去寻求未知的生命轨迹,只怕自己永远都没有直面自己未来的机会了。就让自己堂堂正正的一战吧,输了,那怕输了生命,至少自己曾经这样气势凛然的面对过。
强者。永远是焕发石正内心深藏起来地骄傲的机会。他一次次面对强敌而成长,大概也就是因为自己永远不会服输的个性使然。
“好气势!就让你我再来一战!”木秀林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一头漆黑的长发摆脱了发套的束缚,在脑后飘扬。“你小心了,我也不是只会小巧的手段的。”
随着木秀林的提醒,他言出必践的抓起了自己的大斧,远远地向着石正地方向,劈下了气势高昂的一斧。
石正地气势昂然,木秀林也不甘输于他。强者们心里都明悟。狭路相逢勇者胜。气势。是战前就可能决定了战果地因素。再说了,一个七级强者面对后生小辈。如果连气势都输了。只怕以后的日子里,单是心理上地阴影。就会阻止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木秀林的这一斧,看起来简简单单,只是从上到下全力一劈,没留任何余力,没有任何后手,只是一劈而已。但首当其冲的石正,却从木秀林动作的开始,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这一劈,就像是带着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沧桑,又带着斗转星移间人心的无常。石正像进入杰拉菲尔德的吞噬空间一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万物欣欣向荣的生长,四季轮转,生命逝而复苏,然后再消逝在无边无际的苍茫。在这里,石正感觉不到对自己的威胁,自己仿佛成为了一棵小草,一岁一枯荣,尽享年华。风袭来,小草弯下腰身,弯下了腰身就更接近大地,大地不仅给了小草滋长的力量,也给了小草最坚实的依靠。石正仿佛就想睡在这片温暖的大地上,长睡不愿醒。
但是,风还是刮痛了他的面颊脸庞,石正心里彻骨的一痛,记起了那个与自己生生世世都擦肩而过的白衣女子,那一面湖水的温柔此刻化为冰冷,将他从惬意的疲惫中唤醒。
斧头的锋利,正在接近了石正的头颅。
世间万物,唯破不破。石正的心头流过眼睛的教诲。他微微一笑,在凛冽的风中犹如一朵摇曳的雏菊,虽然飘摇,却屹立不倒。就在众强者都仿佛痴迷于石正的温暖笑容的时候,石正出刀了。
这是黑色匕首第一回亮相于末日世界人们的视线。这把黑黢黢的匕首,是见多识广的众人没有见过的形态:短小、丑陋,甚至还不如低级骨材武器的锋芒毕露。但就是这把看起来简直可笑的匕首,随着石正迎向巨斧的一刺,竟然势如破竹,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将巨斧从中间划开,分成了从头到脚真正可笑的两半。大巧不工,重剑无缝,这样的至理,即便是末日世界的巅峰强人,他们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千万不要以为木秀林已经手下留情了。被分成两半的巨斧灾石正身体的两侧落下,竟在石头地面上留下了两道一尺多深的伤痕。小跟班在石正身边,吓得曲里拐弯的挪动着骨头架子,它这一动,又再度吸引了拉布拉多的视线。
石正却是得理不饶人,他趁着木秀林被自己匕首的锋利恍惚了心神,大踏步上前,黑色的匕首挑刺劈砍,招招不离木秀林的身体要害,一时间,木秀林七级强人的气势在石正面前荡然无存。
即便是两次与石正交锋的骷髅战士拉布拉多,也没见过石正如此决绝的姿态与这般行云流水的攻击,更别说隐藏在暗处的夏嬷嬷和稚大统领。他们二人同时阻止了手下地跃跃欲试,再次回到了先前静观其变的状态。
木秀林毕竟是号称最神秘地七级强者。
劣势却不慌乱,只是小心的回避着石正手里那把看起恐怖的武器。他身形高大。但动作却小巧柔软,与不可思议中差之毫厘的躲开石正的每一记攻击,当真是滑如游鱼。渐渐的,他也开始伸手还击,虽然少,但每一次出手正是在石正还不能圆滑自如的招式中间。
生死地搏击,看起来有些变了味道。就好像是师长与子侄之间的较量,点拨的成分越来越多,凶险的程度越来越小。
拉布拉多早就跃跃欲试了。从木秀林已出现,它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他身上。现在,石正与木秀林之间此消彼长,眼看着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高下。拉布拉多便不再犹疑,身子直挺挺的一蹦,跳到了二人中间,左臂奇怪的曲折过石正地匕首,长长的中指骨尖戳向了石正的左胸心脏处,右臂却学着木秀林劈斧的样子,从上向木秀林的头上劈去。
拉布拉多的胆大妄为,由这么个动作就可见一斑。且不说木秀林显赫的名声,光是今天石正表现出来的实力,就已经足够拉布拉多好好打起精神应付了。可是它不。他似乎嫌对战不够激烈。场面还不够热闹不够乱,它不管虎视眈眈站在一旁的加布里埃尔会作何反应。反正。它就是要酣畅淋漓的一战,而且只为了这一战而战。
小跟班是石正忽悠来地。它牢牢地记得石正教它盯紧了那个白衣服地老家伙,死灵法师杰拉菲尔德,因此它就根本不管场面上的石正究竟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占据了上风,它就是专心地看着杰拉菲尔德地眼睛,随时准备想用自己的大餐。
杰拉菲尔德漫长地生命里何曾享受过如此专注的注视?从它成为死灵法师的那一天起,所有的黑暗生物都对它敬而远之。别说盯着它的眼窝不放,就是它的目光还没有扫视到的地方,只有是在它的目力范围之内,所有的鬼族早就地垂下了头颅。偏偏是这个不明来路的骨头架子,竟完全不懂得鬼族的规矩,而自己又偏偏被它制得死死的。杰拉菲尔德心里这个沮丧,真是想立即驱使正在兴高采烈的玩着三国鼎立的拉布拉多过去揪下那个可恶的小脑袋。
而圣师加布里埃尔还是一脸的慈悲,不过仔细看看,会看得见他脸上的肌肉在轻轻的扯动。作为圣堂最年轻也是最善于力量的圣师,加布里埃尔是骄傲的。木秀林未曾一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现在一个二十出头来路不明的毛头小子,就把圣堂苦心设计的局面搅得乱七八糟,自己有心阻止,偏偏那个死灵法师还默默地呆在一边,似乎是想后发制人。加布里埃尔承认自己是有些托大了。如果当初听长老会的,多带两个强者过来,哪怕是那些呆头呆脑的圣堂剑卫,今天的局面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吧!
场面,就这么处于了微妙的平衡。各个势力或暗中或明显地互相牵制,明明都是为了石正怀里那一卷书,可表面上却像极了一场和平有爱的切磋,而且还是点到即止那一种。
“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呐!”夏卡大帝的秘密打手头目稚大统领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没想到这些七级强者被石正团团玩弄,掣手掣脚,一个个像一群小丑。原本还打算不惜代价挽救石正,现在看来不仅不需要牺牲,连看戏的兴趣都有些欠缺了。“动手吧,带走石正就可以了。”
一个灰衣人拍了拍旁边的地面,地面上一块石头突然被掀开,露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兄弟,通知大家听我的号令,准备动手了!”
梦一场里面,激烈的大都还在继续,石正已经渐入佳境。与强者的对决,果然是提升自己的捷径。一把黑色的匕首在他的手里已经像他的肢体一样控制自如。拉布拉多和木秀林都分外小心的躲避着这把看不出材质的匕首,心里不约而同在感叹。这个年轻人,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招数有纯熟了许多,假以时日……
就在此刻,一声轰然巨响传来。梦一场黑石制成的坚硬房屋轰然倒塌,而且黑石像是被大力击中,分裂成了无数的碎块,在空中四射。所有的强者,都忙于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加布里埃尔身上发出和煦的光芒,杰拉菲尔德身边青气环绕,拉布拉多在飞沙走石中发出混浊的大笑,木秀林如乳燕投林施展着自己最高明的身法……
尘埃迅速落定,众人面面相觑。原来只有梦一场的房子被毁了,几个强者站在白雪映射的夜空下,呆若木鸡的看着地上凭空出现的一个大洞。真个盛会的主角,携带着旷世奇书《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的魔法技能补阙》的石正,他不见了!
没有人注意到小跟班的失踪,除了拉布拉多。拉布拉多俯身看了看洞穴,发现里面早已被堵住了去路,它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看杰拉菲尔德一眼,就扬长而去。其他人争什么,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漫漫一生,看不见光阴的尽头,但毕竟还能看见新一代正在成长。拉布拉多突然有些感动,一具骷髅的感动:或者,自己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寂寞呢!
木秀林也是洒脱。他甚至连洞穴和自己的破斧头都没有看一眼,只是看了看夜空:“这雪,怎么就不下了呢?”他身子一动,就像他来时一样,失去了踪影。
加布里埃尔似乎还想和杰拉菲尔德说几句场面话,总结总结这漫长的一夜。但当他组织好自己的话语,抬头却只看见杰拉菲尔德独行在雪地上的模糊背影。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啊!”
第三十五章 改良骷髅召唤术(上)
这些天,朕的黄金城可被你搅和得够呛了!”
个子不高,但自有其不可蔑视的威严气度的国字脸男人,背负着双手,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台阶两侧,是两排巨大的石头火盆,支在一人高的柱子上。火盆中,火光熊熊,即使室外现在是皑皑雪夜,但巨大的宫殿之内,还是温暖得有些要出汗的感觉。
石正被人打昏,莫名其妙的离开了正在进步的战斗,来到了这里。眼前的男子屏退了左右的侍卫,就这么独自与石正相对。石正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愿意,那么顷刻间就可以击杀此人。但这个男子的气势气度,让他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敬畏。这种感觉是装不来的,就像变异头犬,不管在哪里,它的气势就是变异犬中最恢宏的那一个。
石正原以为这个人是个什么大官,最起码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一类的。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把石正吓了一跳:原来是夏卡大帝,连跳脱的伊奥和沉默的甘尼米德私下里都不敢大声提起他的名字的人物!
那男子在火光的辉映下远远的端详着石正,眼睛里有鹰一般的光芒。或许,只有两个人的相对,让这个男子恢复了他自己的本来面目?
似乎对石正的惊讶很满意,夏卡大帝面上有了些微笑:“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石正当然听说过!和末日世界里装腔作势以对远古东方文明的一知半解为骄傲贵人们相比。石正才是传承那些文明地唯一。他点了点头,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对这个帝王足够的尊重了。
“很难地!小小年纪,不仅身手不凡,最难得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夏卡大帝的问题得到了呼应,很满意。他没有在乎石正的态度,似乎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平等。问道:“你有二十岁了吗?”
二十岁?石正对年纪不敏感,他在心里算了算,说道:“就快二十了。”
“黄金时代啊!朕在你这个年纪,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望着这高高的皇宫围墙发呆,想象着这天下之大。可是竟没有朕可以自由来去地地方。”
“富有天下,却只有一隅之地可以安处。这就是帝王的悲哀吧!”石正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句话。他本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但自从来到黄金城后,太多的曲折转变让他也发生了改变。再说,眼前的夏卡大帝,是一个很会唤起人交流欲望地人。
“富有天下吗?嘿嘿!朕可不这么认为。”夏卡大帝对石正的回答迅速作出了相应。“你这几天也看见了,圣堂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从信仰上分化朕的子民,祭社从来就没有甘心龟缩在深渊裂缝之中。即便是在朕的身边,那些自以为获得了真理的学者们,又何尝不是在精心布局。试图限制朕的力量?”
“朕二十岁的时候。以为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将来朕想去哪里不行?于是。朕等待。朕三十岁的时候。朕真的继承了这天下,又想起先祖地遗训。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体念夏卡大帝一世一生地丰功伟绩,朕誓言给这天下一个更好的未来。所以朕苦守着一隅之地,披星戴月,为了天下地众生,可以每餐饭多一口吃地,可以每个黑夜多安睡一刻钟。朕四十岁的时候,天下大治,虽不能说丰衣足食,但至少四海平靖。可是,朕却发现,十年地辛苦如一日,朕自己却一无所获,甚至连一个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
石正有些明白了。夏卡大帝,看来是知道了自己曾和那个身中青煞的老妇人有过交集,而且是在她生命最后的阶段。和自己说这些话,不止是夏卡大帝心里有太多的郁结,要和一个陌生人一吐为快,更是为了那个瞬间苍老的妇人。那个女子,必定如自己轮回的那一面湖水,在这个男人身上心上,都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迹。
“那么,天下,究竟是什么呢?”夏卡大帝仿佛自己问自己,他没有等石正回答。“在有些人眼里,天下,不过是一块砝码。他们自以为可以玩弄世间的万事万物于手掌之间,当他们所谓的平衡失去了分量,天下,就是他们回复自己至高无上权威的力量。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天下,是万事万物的天下,没有了这芸芸众生,这块砝码,也就还不如一根头发的重量。”
“所以,朕,就是要夺取他们的权威,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也不是只有他们可以控制的!”夏卡大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形仿佛高大了许多。一个苍老的男人,在火光中向着隐匿在云层之上和深渊之下的强权发出挑战,他的信心与气势,都不是他的身形可以承载的。
“万物皆有平衡。这句话我也听过。”岂止是听过,石正的武学根基,就在于掌握和控制平衡。他忽然想对夏卡大帝说一些远古的事情,但刚开口就有些意兴阑珊:这个世界,还是按照它自己的轨迹行走比较符合自然的平衡吧。“可是当你真的超越了那些强权,天下就不再是砝码了吗?”
“在这个世界上,向西,越过高耸的那个塔,还有更广阔的土地,据说那些土地肥沃,足够养活更多的人。向东,在深渊裂缝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的那一天,还有土地,据说那里的可以望得见星辰。向这两个方向不停地走,最终会汇合到一起。天下,绝对不是我们想象的只有夏卡大陆这么一点点地方!”
夏卡大帝的说法绝对是正确地。石正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圆球。只不过,他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什么呢
“朕的先祖。是真正地伟人。但即便是伟人,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夏卡大陆上,本身生活的是游牧民族,是在马背上挥舞长刀,寻找草长水深的游牧民族。为了杜绝战争,为了不再有四处流淌的血成河,夏卡大帝一世。他把这个游牧民族改编成了农耕民族。妄想在一片贫瘠得开不出鲜花的土地上,留住人们对更好的向往,这就是他地错误!三千多年了,三千多年来,朕的子民,习惯了守着土地。旱涝都不离不弃。”
夏卡大帝从台阶上缓步走下,他慢慢的走向石正。他没有丝毫特异能力的身体,虽然矮小,但竟带动了两侧火盆里的火光,一致跟着他的身形方向飘动。
“农耕社会有什么好?除了当失去了自己地土地,人们才会反抗,人们从来不去梦想,拥有更多更丰饶的土地,或许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天空!”他的脸上肌肉轻轻的颤动,似乎非常用力:“可是。人们已经忘了。在他们的血脉中,流浪。才是主题!望着无边的疆域。挥动马鞭才是他们的宿命!”
“所以,你要向那些强权发起挑战。用夏卡帝国子民的尸骸铺就你通向一世英名的道路?”石正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些圣堂祭社地,和你讲死地艰难,那些自以为是的学者,跟你说生地艰辛。但他们有谁想过,朕这个看起来也高高在上地帝王,生前生后事,哪一件又不是充满了艰辛?所以,即便尸横遍野,朕,也要开拓出另一片天地,要在有生之年,看得见朕之后的百姓,快乐地活着。为了这样的目标,你说,尸骸算得了什么?”
石正摇了摇头,无言以对。自己遇到的,都是这些已经偏执到无法拯救的灵魂,难怪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不确定的未来,难怪这个世界上的生物,他们都只想着今天。
“那么,陛下你把我弄到这里,应该不只是和我说说这些话吧?”石正轻轻鞠了下身子,表示了对夏卡大帝的尊重。
“多丽斯,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虽然不是朕的骨肉,但却比骨肉还亲。你既然是多丽斯心仪的男子,这些话朕是必须要单独和你说明的。”夏卡大帝停了一下,眼睛直视石正的眼睛:“因为,在挑战强权的道路上,朕早就有了失败的准备。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朕希望你能够劝阻多丽斯,不要让她和朕一起踏上陨落的道路?”
石正点了点头。
“朕还有个担心。就是一旦有一天,朕的马首之前,如果是你挡住了道路,希望你记得,为了多丽斯,朕会隐忍你一次。那之后,就别怪朕无情了!”
石正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是关于自己和多丽斯。按照夏卡大帝的步伐,自己是不可能会成为站在他马首之前的拦路人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夏卡大帝和自己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不要站在他的前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多丽斯,那一面湖水的温柔,那千百次轮回里都擦肩而过生离死别的柔情,自己该如何自处?
宿命啊,为什么这世上的人,或多或少的都看得见自己的宿命,好像自己的命运和他们早就纠缠在了一起。不管是时光走廊中半老徐娘,青阳山脉中的阿瑞斯,黄金城东的那个颓废一生的老人,还是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似乎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他们就是不说!
石正手抚着胸前那枚瑞亚大师的雕像,雕像里面,再也没有暖流流出了。可是为什么,石正还是觉得自己和这枚雕像的缘分还没有割扯干净?
夏卡大帝转身走回到高高的台阶上,那里有他高大的黑石座椅。坐在那个巨大的椅子上,他右手轻敲着石头的扶手,轻敲着上面雕刻的细腻繁杂的花纹:“三千年了,三千年还不够长吗?难道人们的智慧,还需要无穷无尽的浪费在这些石头上吗?顽石都可以雕刻出花朵栩栩如生,难道这样的种族,就没有资格真正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朕曾经亲眼目睹过圣堂的藏品。用犀牛角制成,包裹着细细透光小羊皮的宫灯;十三层的礼服,绣着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曾一见的卷草纹图案,那么的庄严肃穆;就连石头,那些来自远古玉石,都精雕细琢无一不显示了遥远从前的盛世……那些东西,被圣堂封存了,他们不愿意今天的人们获得更多的智慧传承,因为他们在害怕,再害怕人们一旦拥有了足够的智慧,就会挑战他们的权威!他们不知道,历史的痕迹是封存不了的,已经存在过的一切,不管怎么掩饰,如何粉饰,它都真实的存在过。朕,就是要恢复这个传承!”
高高的宫墙内,没有桃红李白,没有三月江南的风。可是这个帝王,他雄踞在自己的宝座上,目光悠远,仿佛看见了遥远的杏花三月,看见了那个盛世的清明上河图,看见了触手可及的所有一切,包括天下。
石正不告而别了。
他隐身在宫墙之下,回首看着黄金城内最巍峨的建筑群。第一次走进这里,自己还没有机会看得见全貌,不过,自己却看见了这片建筑的主人内心的全貌。他,确实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帝王,再高的宫墙,也囚禁不了他那一颗激越跳动的心。
夏卡大帝,竟然没有问自己要回那一本书卷!也许,在他的眼里,除了天下,其它都一文不值。关键的问题是,他的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第三十六章 改良骷髅召唤术(下)
大姐大,你,很伤心吗?”小跟班竟然神秘的从梦一来。在地下宫殿,它看见镰刀白衣飘飘,恰如黄金城中的雪。但是,这个如雪的背影,竟然在轻轻地抽动:“可是,伤心是什么感觉的,为什么俺从来没感到过伤心?”
镰刀缓缓转过身来,脸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小跟班趁她转身的刹那,飞快地看了一眼镰刀刚刚还在注视的水晶球。那里面,夏卡大帝正在和石正说起多丽丝的事情。
“大姐大,是这个骗子惹你生气了吗?”小跟班对石正开始不告诉它名字的事情耿耿于怀,很是不喜欢。“刚才,俺实在是没办法抓住他了,那些地老鼠太多,俺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要不,等天黑了,俺再去把他抓来?”
地下宫殿的岁月中,骨头架子小跟班早就习惯了自说自话,镰刀,通常是不会有只言片语的,除非真的是惹她恼了,她才会瞪着那双碧蓝的眼睛,说一句“闭嘴吧”。
镰刀对于小跟班,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多年前,当小跟班发现那个可爱的婴儿出现在地下宫殿中,它像对待一个心爱的玩具一样抚养她长大。可是,随着镰刀长得越来越大,它就发现镰刀似乎有一种生而知之的天赋。它从镰刀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让它行走在黄金城的黑夜里再也不会被欺负,也让它渐渐的有了些复杂地感情。比如害怕,它真的是很害怕沉默寡言地镰刀生气的。而现在。小跟班又开始尝试去明白伤心的滋味。
“你不明白的。”镰刀没有生气,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等你明白的那一天。或许,你已经在轮回的彼岸,再也不是一具不懂得伤心地骷髅了!”
“骷髅就不能伤心吗?”小跟班也喃喃自语:“如果,伤心是很重要的感觉,为什么会流泪呢?”
小跟班不明白,但并不意味着它不聪明。恰好相反,小跟班绝对是骷髅中绝顶聪明的骷髅。它在身上摸摸索索。掏出了一本书卷。
“大姐大,俺看那些你说的强者都想抢这个东西,刚才掉进地洞的时候,俺顺手给摸了过来,给你吧!”
镰刀接过了书卷,赫然是恩波利大师手书的那卷《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地魔法技能补阙》。“你怎么给偷过来的。这本书在你这里,那么,他,嗯,石正怀里的那一本,又是什么呢?”
“怎么叫偷呢?”小跟班有些委屈的样子:“俺掉进地洞的时候,那些地老鼠争手忙脚乱的抢那个骗子。俺看有机可趁,就把这本书换了过来。是换过来的,不是偷!”
“哦,换来的?你使用什么换的?”镰刀笑兮兮的看着小跟班。看得它骨头架子发寒。
小跟班突然明白了自己地错误。懦懦地说:“大姐大,俺错了。俺把你常看地那本《饮水集》塞到了骗子的怀里了!”
“《饮水集》?”镰刀有些无语了。小跟班虽然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岁。但它总是非常崇拜自己。把自己喜好地一切都偷偷地研究,不管它是否搞得懂。这一回。一定是把自己近期老看的《饮水集》悄悄拿去研究了。当它遇到大家都抢夺地那卷书,这个不会拐弯的家伙,竟把自己的书拿去交换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许,给他看看这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只是,他真的能记得起最初的相见么?”小跟班看镰刀竟然没有恼,多在远远的地方不知所以。
……
……
石正又回到了陈府。天气还很冷,但他没有生火,他在静静地坐着等待一个人的到来。他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暗示自己这样一次会面,只不过凭借自己对它的了解,石正觉得这样的见面一定是非常必要的。
无聊中,石正又翻出了怀里的那个书卷。石正一看见书卷的封面,立即明白自己遭到了掉包计,会是谁干的呢?虽然明知道那个书卷对自己毫无用处,可是,被人愚弄的感觉还是令他非常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不爽中,石正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好奇心。他翻开名为《饮水集》的书卷,扉页上有八个字,一瞬间如电击,把他完全击溃。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这是一句简单至极的话:就像鱼游在水里面,谁是冷的还是暖的,只有它自己知道。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令石正竟然有悲从中来的感觉。是啊,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短短的生命,不正是这八个字真实的写照吗?
孤独的成长,数不尽的生死一线。后来遭遇眼睛,获得远古知识的传承,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些了吧,没想到踏入末世,遇到的事情比废墟中不知道凶险了多少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可以保有自己的秘密,这个道理是不错。可是,为什么自己遇到的生物,他们的秘密似乎都和自己有关。传说预言和解说预言,每一个征兆都莫名其妙的指向了自己。自己真的要去做语言中的那个人么?去背负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预言,去带领不知所为的回归?
还有,七天七夜的沉睡中,那个与自己无数次擦肩而过与生离死别的女子,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再一次与她在今生今世擦肩吗?
伊奥和甘尼米德多次羡慕自己能力的进境,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就是那只水里的游鱼,冷暖自知啊!如果,如果可以与那个宿命中女子共享今生今世,石正想,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那一面湖水的清澈。
“这个书卷,真地那么有意思么?”拉布拉多混浊的声音就在石正身后响起。近在咫尺。“没有时刻地警惕,再好的东西。最终都不会属于你。”
石正放下了手里的书,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不想自己的脆弱暴露在这个骄傲的骷髅战士眼前,所以他没有转身
“刚刚的一瞬间,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击杀你。”拉布拉多靠在屋子地门边上,用一个老朋友的口吻调侃石正。
“可是我的生命只有一次。要击杀我,必须在我死了之后才可以确认。”石正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经冰凉。这才转过了身子。拉布拉多是骄傲的,石正又何尝不是如此。也许,正是因为彼此的骄傲,才让他们从初见就有着一种惺惺相惜地默契吧。
“你的技能很奇异,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进步神速而且变化多端的武功。所以,你不需要学习其他的东西。娴熟你自己的技能,比多掌握一种陌生的东西重要得多!”拉布拉多提醒石正。
石正微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书卷:“这可不是什么技能,不过是一本老书罢了。”
拉布拉多咧了咧嘴,对于一具骷髅,这大概就算是笑容了吧。作为一个漫长的时间里不能死去的存在,它当然明白石正的掩饰,也更加明白有些话最好适可而止。
“我是来告诉你那只乌鸦地消息地!”拉布拉多直奔主题,石正眼前一亮,终于有线索了!
“我和杰拉菲尔德仔细调查了青阳山脉中发生的事情,发现了两个事实。第一。绝大多数双性人。包括你地那些伙伴,他们都没有死。只不过被关进了秘境。暂时不能脱身而已。你不用担心他们,我想。他们在里面,或许比外面还安全,而且,可能还会获得些意外地好处!第二,那只乌鸦并没有在秘境里。三天前,狼人的首领在它地老窝里被阻杀,现场没有留下别的痕迹,除了一根黑色的羽毛,一根和你在青阳山中找到的羽毛一样的羽毛。”
“哦,原来嘎嘎没事!”石正松了一口气。
“不过,从那根羽毛,杰拉菲尔德却认为那只乌鸦是远古已经绝种很久的鸦人才拥有的。鸦人是所有黑暗生物的死敌,包括我们。他说,鸦人的能力一旦完全复苏,那么黑暗生物的处境就将变得非常困难。所以它已经通过祭社下达了命令,密切注意那只乌鸦的下落,一旦发现,全力击杀,绝不容情。”
“黑暗生物也会容情么?”石正有些气恼,说出这句话才恍然对面的也是一个黑暗生物,而且还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黑暗生物。他看着拉布拉多,说不下去了。
“嘿嘿,黑暗生物,也不是从来就是黑暗生物的吧!比起人族来说,黑暗生物经历的,只怕只多不少呢!”拉布拉多笑起来的声音还是那么得难听,不过石正知道它并没有介意自己的无礼。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石正沉吟道:“不过,现在我手里可没有你们想要的那卷书了。”
“这卷书也不错的!”拉布拉多从石正手里拿过了《饮水集》,动作让石正毫无防范机会,难道这才是它的真实实力?拉布拉多飞快的翻着书页,然后停留在了某个地方,它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指着书页慢慢地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既然有这样的开始,为什么人生还是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拉布拉多把书卷扔给了石正,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留下了石正呆立在屋子中央。
人生若只如初见。石正的脑海中,那有些模糊的轮回画面飞速的翻动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我们就可以不再为后面的悲喜忧愁,永远留住初见时那最美的一刹;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我们就不会擦肩而过,而手里握住的,永远是你手里的温暖;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连时光都不会老去,我们永远相守在最年轻的那一天,而那一天,春色正浓;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你眼里的那颗泪水,永远都不会成为我心中的那面湖水,因为,我会为你轻轻拭擦,不再让你担忧……
“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朕希望你能够劝阻多丽斯,不要让她和朕一起踏上陨落的道路?”夏卡大帝的话语在石正的脑海中轰鸣,千万个轮回的画面,最后都汇合成了多丽斯纯白长发下那双蓝蓝的眼眸。
“多丽斯,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放任你走!”石正说出了声音。他的声音是坚定的,就如他的内心的坚定。这个与自己每一回都有缘无份的女子,她经历了那么多轮回的痛,她知道吗?不管她知不知道,自己既然已经知道,这一生,不惜一切代价,放弃所有的使命,包括自己的生命,自己都不要再让她心伤,不要再让她落泪。
石正大步走出屋子,白衣胜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足迹。足迹的方向,正是前一日夏卡铁骑远去的方向。他要去追赶多丽斯,去劝阻她放下她的责任,不要再给两个人的生命留下任何遗憾的机会。如果,自己不能劝阻她,石正想,那么,就让自己守在她的身边,用血肉之躯为她阻挡这世上所有的风霜。
石正的背影绝尘而去,镰刀手里的水晶球颓然落地,化为了片片残渣。每一片残渣中,都有石正远去的背影,孤单而决绝。
镰刀软软的跪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留意水晶球残渣已经划破了自己的双膝,留下了一地的鲜血。“他走了,这一次,他还是走了吗?”
两滴眼泪,从空中滑落,混入到了血泊之中,再也分不出哪一颗是眼泪,哪一滴是血。
“大姐大,你不要哭!”小跟班慌了,它看着残渣中石正的背影渐渐消失,纵身向外跑去,留下了一句话:“俺去把那个骗子抓回来!”
“回不来了,已经失去的,就回不来了!”镰刀的双肩抖动,是最深的悲恸。那个宿命轮回里的男子,他再也回不来了。
第三十七章 再回绝境
风在耳边掠过,刮得脸上的皮肤生疼。道路在脚下掠过,成为身后看不见的风景。黄金城已经在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人悲有人喜,有什么关系呢?那些毕竟是别人的悲喜,走过了,看过了,最多在心里留下些模糊的痕迹,最多给以后的生命增加一点情绪爆发的储备。
石正不知道他的到来和离去,已经给黄金城带来了变化的契机。他也不知道在那个庞大的地下宫殿中,有一个寂寞的灵魂,苦守的千万世宿命的承诺,正在黯然落泪。石正以为自己的那个她,就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大营里。像每一个初识愁滋味的少年一样,石正的心中,充满了那个美丽绝世的身姿。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一粒沙一滴水。
夏卡铁骑一路向西,根本没有任何的掩饰,目标直指大陆最西面那个高塔——圣师们上承天意,下达民心的所在。以浩荡的大军冲击强者的聚集地,孰强孰弱,石正也不好判断。当他经历了与夏卡大帝的对话,他只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夏卡大帝的处心积虑,绝对不是十年二十年了。圣堂在高塔上颐指气使习惯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实力留存。如果仅是从加布里埃尔的实力判断,圣堂地胜算。只怕高不到哪里去。
石正之所以算计这些,违背他一向事不关己的态度原则。只是因为阿尔忒弥丝,夏卡帝国地战神,石正心里轮回的女主角,她,就在西征的大军中。强者对决,阿尔忒弥丝的压力,恐怕不会比一个军队面临的压力小多少。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不知道到底范围有多大。但已经追赶了两天,以石正的脚程,数百公里总有了吧,远远看去,天地间还是一片地苍茫,银装素裹。
石正追逐了一路。却在终于看见夏卡大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这是他的觉悟,已经接近了目标,就要调整好自己,寻找最佳的机会。夏卡大营不比黄金城中的宫殿,临战状态的军队,一触即发,每一根弦都绷得紧紧地。石正可不想成为他们接战圣堂之前的试刀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却越来越大。夏卡大营驻扎在一个山谷的谷口,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身后是怒宁三角洲的边缘。两侧不高的山隘。上面星星点点。是夏卡的斥候,他们正在守望着自己的大军。
石正就这样潜伏在紧张的情绪中。悄悄接近了夏卡的大营。
大营里出奇地安静。只有巡逻地士兵轻轻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黑色地营帐,一如夏卡帝国黑色地浓重。石正不敢附身在那上面,因为他还是一身经过自己改良的白衣。早在远远地等待时,石正就仔细留意了这些士兵的脚步声,找出了他们巡行的规律——夏卡铁骑,不愧是这世上最强悍的军队,他们的巡行几乎没有死角,各个小队的穿插巧妙的衔接,覆盖着状如一朵巨大黑色梅花的军营。
石正按照自己的判断,慢慢接近梅花的中心。虽说巡逻很严谨,但这样的巡逻,只是针对那些高手级别的存在而已。石正还没有晋身强者的行列,但他的隐匿潜伏技能,却早就跨入了另一个层面。在那个层面里,如果单就藏匿手段的高明与实用,世间可以与他比肩的,即便不能说没有,但恐怕也是一只手掌伸出来就数得清的。
大营的中心,是一个高大的营帐。夜晚已经来临,但里面还是传来热烈的声音。
营帐里,熊熊的火光之下,战神阿尔忒弥斯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的身前,两行高大的将领披着黑色的戎装——几乎已经覆盖了整个颜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色皮护具,貌似正在争论着这次行军的话题。
“以我之见,还是急速行军为妙。兵贵神速,如果等圣堂的剑士团准备充分了,我们的伤亡就会剧增。”一个棕色眼眸的将领说到。他说话的时候,侧身对着更多的将领,而不是对着阿尔忒弥丝,好像是代表着阿尔忒弥丝的立场。
“此举不妥。”色眼睛对面的一个将领立即反对:“圣堂已经在帝国密布了眼线,不论我们如何急行军,都会比他们的消息传递要慢。再说,我军已经多年未打过这样的大战役,战士们很多甚至是第一次上战场。不如且行且战,先收拾那些依附于圣堂的领主,一则可以起到练兵的效果,再则也会对圣堂起到威慑的作用。”
这很明显是老成的看法。将领们纷纷议论,似乎对第二个方案比较满意。
“即便是依附于圣堂的领主,他们也是我夏卡帝国分封的领主。那些领地里,也都是夏卡帝国的臣民。现在大军既出,不去迎头痛击圣堂的主力,却在外围游弋。这,似乎不符合帝国爱护子民的宗旨。”色眼睛反对道。
将领们似乎还有争论,站在上面的阿尔忒弥丝却轻轻皱了皱眉头,轻声喝道:“谁?”
石正趴在外面的雪地上,好在自己的体温早就降至了冰冷,倒没有什么不适。不过他刚刚想有所动作,准备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等待军事会议的结束,就被阿尔忒弥丝发现了异常。七级强者,他们的感觉绝对是非常敏锐的啊!
早就有几个将领抽出了身上佩带的弯刀,一种骨材制成的制式弯刀,非常适合骑兵在马背上挥舞的弯刀。他们循着阿尔忒弥丝眼光的方向,直接扑向了石正地所在。
军人的强大。在于团结地力量。战阵之中,再强大的强者。都不敢轻辱一支铁血的队伍。
石正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立即站了起来,说道:“阿尔忒弥丝殿下,是我,石正。”
几个奔行过来的将领,一听到石正的名字,立即停住了正在挥舞的弯刀。夏卡军营,虽不是八卦盛传地地方。但帝国战神阿
丝殿下心有所属的事情,却还是在高层中悄悄流传着量着眼前这个近期在流言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看见的是如玉晶莹的肌肤,硬朗俊俏的外貌。除了身形稍显单薄,这在孔武有力地军人们看来似乎有些弱小了,其他。都好像很般配阿尔忒弥丝的样子。
阿尔忒弥丝一听石正的声音,有了瞬间的恍惚。毕竟,她一直在担心着这个男子的生死。可是,这里是军营,是夏卡帝国三千多年来第一次远征圣堂的精锐部队先锋的军营,而她,是这支队伍主将。所以一瞬的恍惚之后,阿尔忒弥丝立即恢复了冷静。她吩咐左右:“抓起来!”
石正一愣,将领们也是一愣。不过,将领们毕竟是令出如山的军人。多年来培养的就是接受命令地觉悟。所以。或许他们单打独斗远不如石正,但反应在此刻却比石正快了许多。他们一拥而上。在石正还没有回过神来地时候。就已经擒住了他。
骨材弯刀并不如石正的肌肤冰冷,火光通过弯刀映射到石正地脸上。他完全是以一种不可置信地神情看着冷如冰雕的阿尔忒弥丝,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魂牵梦系地这个女子,她改变了初衷。
“军法官,擅闯军营,该如何处置?”阿尔忒弥丝躲开了石正的眼光,问道。
“这个……”军法官在一旁吞吞吐吐,这是一个岁数阅历都足够的老军官了,他当然看得出来阿尔忒弥丝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小儿女姿态。
“你不知道吗?”阿尔忒弥丝恼了,目光如冰冷的箭。
“依法当斩。”军法官不得不立即回答。这句回答,其实是把场面推向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吧。
“阿尔忒弥丝殿下,以末将看来,这个人倒不像是圣堂的细作!会不会另有隐情?”先前主张大军缓进的将领出言劝阻。在他们看来,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可是偏偏这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军营里,就是没一个懂得阿尔忒弥丝微妙的少女情怀的家伙。
“是啊,我看这个小兄弟仪表堂堂,很有正人君子的风范,绝对不是坏人。”另一个声音粗豪的将领立即附和。
顷刻间,严肃的军事会议立即改变了主题,成了大老爷们儿们保媒拉纤的场所。
“对啊,别看我老吴从军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的军营生涯里面,见过了不少一时俊彦,但也没见过这样风骨铮铮的年轻人!”
“不仅是风骨,还有气质。你们看看这气质,哪一点像一个坏人呢,简直就是好人中的好人啊!”
“还有身手啊,能够这样接近我们大营而不被发现,这可比长得俊俏还要难上很多倍吧!”
……
“闭嘴!”阿尔忒弥丝的恼怒达到了巅峰。这群鲁男子,把军营当成了隐族的声色场所了吗?她咬着细碎的牙,挤出了一句话:“军法从事!”
场面立即寂然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看着阿尔忒弥丝。这群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是在火上浇油。但他们听出来了,帝国的战神,是认真的发布了一条命令,而他们,必须执行。
先前那个自称老吴的将领,他的弯刀就架在石正的脖子上。阿尔忒弥斯的命令一出,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在石正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石正的心里,却因为这轻轻的不小心的一划,留下了一道更深刻许多的伤痕。
原来,自己追行而来,竟然是可笑的一厢情愿啊!轮回中千万次的温柔,那些东西竟是假的?为什么,那双碧蓝的眼睛,现在是如此的决绝,如此的急迫,要收割自己的生命?
石正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他抬起右手,指着阿尔忒弥丝的方向:“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而来吗?”
阿尔忒弥丝的身子一颤。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何而来,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牵挂着你?可是身边竟没有人明白自己的心思,没有人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台阶。她紧紧地咬着牙,嘴唇上已经渗出了血丝,这样的痛,她没有知觉,反而在想着石正脖子上的那道伤痕,他很痛吗?
“既然这样,”石正的声音从颤抖渐渐恢复了平稳:“我就用命来偿还轮回中的亏欠吧!”
话音未落,石正用脖子向老吴的弯刀抹去。老吴也不愧是老行伍,感觉到石正的情绪激烈,他已经放松了握刀的肌肉。石正这一抹,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了力度。
然而,夏卡铁骑的刀锋,三千年之后再度出鞘,依然是锋利的。石正的脖子碰到了弯刀的锋利,立即血流如注。
脖子上的疼痛也让石正从错愕的情绪中苏醒。在末世中从小到大的求生本能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哈哈一笑,左臂伸出,干脆的卸下了老吴右臂的关节,右手接过弯刀,体内的内力倾注到双手之中,将坚韧的弯刀狠狠地一撅,从中断成了两截。他右脚踢出,将刀锋的那一半踢向了阿尔忒弥丝,疾如闪电,左手握着弯刀的刀柄,倏忽间连续攻向了身边的另外三个将领,每一招都是攻敌之必救。
雪野上巨大的黑色梅花花瓣中,石正发出惊天动地的长啸。啸声中他的身形如一条波浪的峰线,卷起满地的积雪,快速的逶迤而去。他根本没有再回望任何一眼,没看见自己踢出去的半截弯刀,竟然插入了掌握着时光停顿的阿尔忒弥丝的右肩,血,已经染红了那洁白的肌肤。
整个军营,都在石正的长啸中惊醒。战士们手握着武器,茫然的听着啸声远去,不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阿尔忒弥丝已经快要站不直身子,但她还是望着啸声远去的方向,呆呆的想着少女的心事:他这一去,只怕再见面时已是陌路了吧!
第三十八章 粮仓 感谢诸神和王老哥加更
果这个世界上有欢笑,那么欢笑已经远去;如果这个诺,那么承诺已经如鲜花凋零;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永远,那么永远只不过是梦中的场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一面湖水的清澈,那么石正心里的湖水已经混浊……
世间的恋人呐,如果都能把时光停留在初相遇那一刹的美好与美丽,让男人的坚强,让女人的温情,永远都不会流逝,让彼此眼光中的欣赏与暗示,都如初相遇那样脉脉含情,那么,这世界上或许会少了很多荡气回肠的故事,多了许多相濡以沫的命运。
可是,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接纳,什么都可以存在,就是不允许有“如果”,有“或许”。
石正在茫然无知觉的情形下,奔跑在山间原野,奔跑在皑皑雪原。他像每一个初恋的孩子一样,心里的脆弱,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患得患失而失去人生的方向。那碧蓝碧蓝的一双眼睛,在千万世的轮回里曾经点亮过生命,但因为黑色梅花营帐中的一次冷冻,骤然化为了无形。
昼夜交替,末日世界中的隐藏的潜伏者,暗中窥视的狩猎者,它们被石正奔跑的放肆姿态所惊扰。没有生物敢对这个白衣乱发的男子伺机发起攻击,即便这个男子的气息已经紊乱,动作越来越无力,但是,他身上浓烈的悲情,他无所谓生死的绝不回头,让他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更加坚硬。
悲字诀。
生命地悲壮。并不是只有在大时代大事件中才会体现的。一个默默无闻地小人物,他也有自己的悲喜。正是因为众多的小人物因同一个事件的悲喜。才会构成一个时代的悲喜。而石正作为一个能力强悍的五级高手,当他心中的悲愤已经达到了一个没有退路地地步,他的一举一动就无一不带动了金字十四诀中来自《连城诀》的悲字诀最高意境。
不是痛到刻骨,不是痛到没有退路,石正是无法想象生命中还有这样绝望的悲凉的。
此刻,他体内的内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地地步——他透支了所有的体力,忘记了与外界保持平衡的予取。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如数十年不曾接受雨露滋润的土地,他的皮肤已经皴裂,不再是如玉的温润与白晢。他颓然倒在了盲无目的的路上,他倒下的那一刻,他地身体虽然已经轻如鸿毛,但山川河岳似乎都有了一次小小地震荡。无数的生灵,蓦然间有一种迟疑,似乎生命中地轨迹突然被无端地中断了那么小小的一瞬。
阿瑞斯,这个与石正有着共同生命印记地已经堕入尘埃的双性人天才,此刻正跋涉在追逐一根黑色羽毛的长路上。他突然感到心脏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再一次主宰了自己已经微不足道的命运。他下意识的回头望着苍云暮,眼睛看不透云雾的掩盖,但依然感觉到了那种无力的悲怆。
他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追逐方向,沉吟了片刻。毅然调转了头。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刚才自己眼望的方向重新出发。
黑色梅花大营里面。已经恢复了井然秩序的军队。因为主将的意外正不知何去何从。他们的主将,夏卡帝国的战神阿尔忒弥丝殿下。突然感觉到一阵疼痛,那种疼痛就像一阵烟雾,没有形迹,但淡淡的笼罩了她的全身。那种疼痛并不强烈,但为什么感觉比自己肩上的伤口还要重要许多,还要危险许多。
阿尔忒弥丝抬起清澈的眼波,她的心伤,已经让她的面容有了些憔悴。她茫然四顾,找不到疼痛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是他么?”
黄金城的地下宫殿里,摔碎了联络石正的水晶球,镰刀正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别人的悲喜。突然,她的心如被尖针刺入,顷刻间痛彻心扉。她知道是石正,那个宿命中永远无法相聚的坚韧男子,他的命运轨迹再次发生了改变。
镰刀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所有的水晶球,那里面正在上演着这个世界上所有强者的故事,正是他们的故事,在改变着这个世界的命运。但现在,这些命运似乎与镰刀再无任何关系。
她推开一面巨大的石壁,顿时,地下宫殿中星光灿烂——一个浩瀚的星河图像展现在了镰刀眼前。她静静的看着星图,找寻着自己熟悉的那一颗星辰的轨迹位置。但那颗星辰,已经黯然无光,若有若无的时隐时现。
难道多丽斯,这个错误出现的女子,竟然能给他这么毁灭性的打击?镰刀拿起一个白色的袋子,胡乱将一些水晶球装入了袋子中。她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召唤小跟班的咒语。千里之外,小跟班将听得到这个召唤,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镰刀的身边。
然后,镰刀走出了宫殿,在这一世的生命中,她将第一次踏上陌生的路途,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原本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静默的旁观者,一个冷静的记录者。但从她踏入那个世界开始,她的能力将渐渐衰弱,她将渐渐的再不能感受到斗转星移带来的微妙变动。这个世界,将失去一个预言者,失去一个解释者,增加一个注定为情所苦的美丽女子。
星辰之力隐匿在厚厚的云层上面,但星辰之力的巨大转变,连凡夫俗子都能感知,那么,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们,又怎么能例外。
十二个默默祈祷的老人同时面露喜色。星辰之力的变化,预示着他们一直担心的神秘力量已经开始衰竭。他们加快了祈祷的速度,更加虔诚的将自己投入到对无限敬仰的神的敬仰中。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夏卡帝国的大军正在迫近。他们更关心牵动世局变动地唯一不确定因素。
杰拉菲尔德坐在深渊的外围,它地居处简陋得就只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它缓缓抬起头。眼窝里有青色的光芒隐现。居然,那个变数这么容易的就消失了吗?黄金城中,自己以为已经可以确认的那个风华男子,他不该是这么命薄的才对吧。
死灵法师是专注的。杰拉菲尔德只有片刻地走神,立即又回到了自己的沉思中。千百年来,它就是这样打发着时光。
只有一个存在,它看到了事物的。
拉布拉多在旅途中停下了脚步。它正在悄悄地跟随那个小骨头架子。那个可能是另一种命运可能的小跟班。拉布拉多也感受到了星辰之力的变动,他犹疑之后惊喜。那个小朋友,他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轨迹了。破茧成蝶,人族哪里有经历过一次次蜕变地鬼族理解得深刻。每一次痛苦的挣扎之后,才可能会有另一种新生。
拉布拉多感慨完毕,发现自己竟失去了与小跟班的联系。
星辰之力的变动。不仅影响着各种生物,同样影响着没有生命的设施。
青阳山中,一声巨响之后,伊奥第一个冲出了秘境。与之前的飞扬任性相比,他的脸上居然多了些风霜的痕迹。站在一块石头之上,伊奥眺望着远方,他的身上,竟然有了一种沉稳,那是只属于高手才有的沉稳。
甘尼米德、晏七、牙三、玫利,他们紧随其后来到了巨石之上。这一群初涉世地年轻人。每一个都与从前有了很大地不同。他们身上都有了一种伺机而动的冷静。
“大哥。我们出来了。”牙三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地。不过石头上地几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石正,我们出来了。过去。我们是同生共死地伙伴。现在,依然如此。从今以后。或许再不需要你一个人挡住前面的箭矢,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你身边的一堵墙,身后的一扇窗。
此刻的石正,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星辰之力的变动是微妙的,以石正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感受到。就连现在他身前的这个奇怪的生物,他也没有丝毫的防范能力。
这是一个身体枯瘦的人形生物。它浑身上下覆盖着像皴裂的树皮一样的肌肤,身上没有毛发,却长满了尖锐的刺。它的脸上,棕色树皮一样的脸上,一双诡异得占据了多半个脸庞的绿色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盯着石正。它手里握着一根干枯的藤蔓,藤蔓随着它不经意的挥动,不停的长出绿色的枝叶,然后又凋落。
趴在雪地里,石正虽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心里的悲愤依然强烈。这种悲愤几乎有了外形,在他的身边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气场。石正的头脑还没有清醒,不过,对于力量的一贯追求,对于强大的一直渴望,在他的潜意识中并没有终止。一团乱麻中,石正懂得了远古的世界里,为什么会有黯然销魂掌这样奇怪的武功。
那个人形生物在等待了好久之后,终于开始了试探。它手中的藤蔓,慢慢接近了石正的身体,藤蔓上幻化的绿色枝叶,小心翼翼的伸出了。
石正没有理会,也没有力量去理会,或者,他根本就不想理会。绿色的枝叶,先前还按照一定的时序生长衰老。此刻,当它们接近石正身边笼罩的强烈情绪,立即失去了与人形生物的联系,发出剧烈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悲伤。
人形生物大吃一惊,向后方退去。它的动作很奇怪,就像是扎根在大地的树木,首先是脚下移动而身子不动,然后凭借惯性身体才跟着脚步移动。但它的动作看似呆板,却异常迅速,立即跑得好远。
“你是谁,怎么会这么悲伤?”那个人形生物的声音很低沉,语速很缓慢,就像一个老人,在漫长的生命最后,看淡了生死,早已经不争一朝一夕的光阴。
但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却让石正有一种想倾吐的欲望。他就好像回到了一个最安全的怀抱,而他自己,如婴儿一般洁白。
“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
“轮回?我不知道有没有轮回。不过,生命就像一粒种子,随风飘荡,落在每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人形生物还是慢吞吞的,不过它好像也在思考,也在回忆。
“有泥土,有水源,就有了生命的可能。种子在土地里,穿过岩石的阻隔,穿过亿万年亿万个生命残存的遗留,去追寻生命之水。然后,它用纤弱幼小的身躯,去抗拒整片大地的力量,用不止不休的欲望,去渴望阳光和空气。它在风中成长,成为参天的大树,它呼吸这个世界的能量,也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能量。它撒下无数的种子,让它们和自己当年一样随风飘荡。它不担心它们的命运,因为,每一粒种子,都是一个希望。”
人形生物走近了一些:“当它老了,它在平静中接受死亡。因为它知道它的生命,已经通过无数粒种子,重新回到了它喜爱的大地上。我不知道有没有轮回,但是对于我们刺族,生命的形式,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
以一粒种子的渺小,去对抗整个大地的挤压。石正有些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家伙,是末世中另一个智慧种族——刺族的一员。由植物变异而来的它们,比任何一个物种都要脆弱,但也比任何一个种族都要坚强。
生命的轮回,是依靠一粒粒随风飘散,不知道命运在何方的种子去完成的。每一粒种子,它们都渴望在大地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因为它们知道,在索取的同时,它们也回报了这片大地。
石正也是一粒种子。他是来自远古的一粒种子,带着远古的知识和智慧,甚至带着远古那些先知先觉的聪明人,在预感到那个文明世界行将落幕的时候,对于重建一个新世界的希望。
既然自己是一粒种子,那么,来自大地的挤压就会存在。这是考验自己是否坚强的理由,也是磨砺自己懂得珍惜空气阳光的机会。
可是,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自己是否愿意成为那样一粒种子。生之艰辛与死之艰难,自己已经看过了,难道还要自己重新去体会一次?
刺族的话语,也是一粒种子。它埋进了石正的心里。将来有一天,它会不会也生根发芽?
第三十九章 我也是魔族 感谢盟主们加更
林是由无数的树木组成的。这里的树木是石正从未
或许是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大得望不到边际,而它周围的群山,葱葱茏茏,挡住了外面的世界。所以,这一片森林才会保存得如此完整。枯藤——那个刺族的名字——带着石正从宁河一路向西北上溯,经过了长途的跋涉,终于来到了这个目的地:刺族的一个分支生活的地方。
并不像世人所自以为知道的那样,刺族其实并不是孤单的存在的。它们有着自己的群落,虽然它们不喜欢交流,习惯沉默。是啊,如果有千百年的生命,每日里都是在仰望着天空,心里没有太多的欲望,只是和阳光空气以及水的交流,这样的种族,没必要絮絮叨叨个不休。
石正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听枯藤说所谓的种子随风飘散之后,其实和母体还是有着一些微妙的联系。刺族,就是靠这样的联系感受着庞大的世界,即便一生都没有移动过一下,它们也大致了解这天下的分分合合。
这样的种族,它们应该知道眼睛要自己找寻的基地的分布吧?
离开废墟,已经有超过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石正的经历堪称丰富。不过,半年的时间里,唯一关于基地的线索,因为青阳山脉中的变故而中断,石正身陷在黄金城的尔虞我诈中,挥霍了太多光阴。经过了与阿尔忒弥丝最后的冰冷对峙,石正刻意地封闭了自己关于轮回关于情感的探索。关上了一扇门。重新踏上自己地旅途,去寻找另外的五个基地。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完成眼睛的任务。然后,自己会重回到废墟地窖中。
一生的光阴可能匆促可能漫长,但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所谓末世预言,虽然每一条线索都隐约指向了自己,但如果自己离群索居,那样的预言,应该就会失去效力吧。
虽然。有时候想起某些东西,比如,当自己看着天空的蔚蓝色,比如,当森林中有纯白色的种子迎风飞舞。石正地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不过,那样的疼痛一闪即逝。来得越来越淡然了。
石正像一棵树一样站在森林里。开始的时候,他还在着急枯藤搜集的消息什么时候可以到达——刺族的生活节奏是极其缓慢的。枯藤拜托了这个森林刺族地首领,一棵古老的变异银杏刺族,请它为石正找寻基地的可能消息。银杏把消息散发了出去,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回音。
所有的刺族,包括枯藤,它们在森林里就像一棵树木一样存在着。终日里笔直的站在森林之中,不说一句话。它们沉默的呼吸。只在极个别的时候发出些缓慢低沉的类似叹息地声音。然后又陷入长久地静默。
渐渐的,石正也习惯了这种节奏——他地学习能力是与生俱来地。现在。他已经慢慢把自己也当成了一棵树。连夜晚里,当他闭上双眼进入沉睡。他也是笔直的站着。
时间,突然变得悠长。
清晨来临地时候,阳光慢慢移动到石正的头上。石正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散乱的披在肩上,长时间没有清洗梳理,早已纠结到了一起,像一个鸟巢的形状。
头发也是能感觉到阳光照射的些许压力的。石正就在这时候准时地睁开了眼睛。说是挣开,不如说是眯着眼睛更准确一些。他眯着眼睛,看见清晨的薄雾游走散聚在林间,光线就仿佛也有生命,改变着林间的各种形象。
石正轻轻的呼吸,就好像是怕惊动了别人的沉睡。露珠从石正头上的一两片树叶中滴落,滴落到石正的脸上,滴落到他的唇间。他品尝着露珠的甘甜,然后再睁大了些眼睛,却重新进入了呆立的状态。
这个姿态,石正会一直保持到中午时分,整个一上午,他都没有任何动作,除了体内的内力,它们自己缓缓地继续着自己的循环。这样的循环似乎也缓慢了许多,石正没有在意,他甚至都没有去留意内力是否增加或者减少,因此他并不知道,随着他像一棵树木的生活姿态,他体内的经络,竟然变得更加有力,更加像那些树木顽强的根茎。
对,石正的经络,就是他作为一棵树的根茎。
人之于树木,大概还是有很多差异的。比如,人总需要进餐,补充能量来维持生命活动。仅仅依靠水和空气,人是不能存活的。但石正的树立,已经有些日子了,在这些日子里,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棵树,不吃不喝。在这样的情形下,内力的循环才开始变得缓慢下来。它们在石正的经络里慢慢的游走,依靠石正呼吸的些许养分作为动力,将石正身体里长久以来积攒的各种剩余的对于人体毫无意义的能量慢慢吞噬,再融入到它们游走的河床——石正的经络中。于是,石正的经络也开始变得厚重,变得坚韧,变得更加具有弹性。
中午时分,石正会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打个盹儿。这大概是他唯一可能会再次想起外面那个世界的时间。因为,梦境,是他自己不能控制的,他总是在午间做梦,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面,眼睛的世界、轮回的世界以及末日的世界,这些世界完全纠集在一起,分不出时空的差异。梦里面,石正终于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局外人,旁观者,他冷冷的看着世界的变迁,云起云飞,日落日出。终于,那个世界彻底的变成了别人的悲喜,变成了可以完全置之度外的悲喜。
石正并不知道,每当他进入午睡的时候,银杏。刺族的首领,就会睁开它金黄色地一双眼睛。从高处俯视石正。银杏的眼睛里有很多地内容,包括欣慰,包括得意,包括思索。它竟然好像是能看得见石正的每一个梦境,也竟然是会左右石正在梦中的态度。
每当石正在梦中有些情绪的起伏,银杏都会发出轻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动摇,随着它的动摇。石正就慢慢
局外人旁观者的心境。有时候,另外一些高大地树睛,它们用自己的枝叶摩挲银杏的枝叶,好像传递着一些重要的讯息。不过毫无例外地,银杏保持着自己的沉默,从来没有与石正做过任何沟通。
石正。过着自己真正离群索居的生活。他就像是一个孩子,被囚禁在了童话地虚幻世界中。在这个世界里,石正正在一天天变得无欲无求,变得细腻的同时而冷漠,就快要变成一颗真正的树。
知道这一天,一个消息传来,连银杏都不能再保持着沉默的消息传来。
这一天,石正刚刚从午睡中苏醒,就听见大树们正在紧张的窃窃私语。石正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家伙,只不过。这些天来。他已经把自己当作了一棵树,也觉得自己应该有一棵树的责任与觉悟。因此也竖起了耳朵。这个动作并不大。因此,对于肌肉都已经僵化的石正来说。并不算多大的困难。
“如果岚山山脉那一族树真的被灭绝地话,就算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地生存,最起码,我们的种子,也失去了岚山这个中转地点。那样地话,以后地北部山区,就不再会有我们的后代了。”一棵大树慢吞吞地说。即便是在紧张情绪中,刺族的语速还是慢得惊人。
“我倒是不担心那个。这个自然有它自己的平衡,如果自然注定我们要失去一大片土地,我们也无法改变结局。我担心的,是这次夏卡帝国和圣堂的战斗,规模已经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失控。这样的话,不仅是对人族,对整个世界,都会带来巨大的危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样的话,只怕我们再怎样遗世独立,也不能逃脱最后的灭绝命运吧!”
银杏也是慢吞吞的,不过,显然它考虑问题要深思熟虑很多。
“那么,我们是否要去解救岚山之围呢?圣堂居然会利用刺族,把危机引到我们的族人身上,其心可诛!”另一棵大树说。
“我们如果解开了岚山之围,其实也正是中了圣堂的奸计。他们应该就是想把我们也拉入战团,成为夏卡帝国的敌人。可是不救吧,又实在是放不下那一族的同胞啊!”枯藤也慢慢说。它正在变形,从一棵参天大树开始萎缩,大概两个小时后,它将变成石正初遇它时的模样。这是刺族独有的天赋技能,变形术。大概,是快轮换到枯藤值班放哨的时间了。
“投票吧!决定要趁早。”银杏说道。刺族里面很平等,所谓首领,不过是起到集中大家意见的作用,也执行一些程序上的安排。重大事件,刺族都是按照每棵树都平等的原则进行投票决定的。
石正听得不甚清楚,只大概知道了夏卡帝国应该是占据了战斗的上风,圣堂的人却躲进了岚山山脉另一支刺族的栖息地。夏卡帝国的军队包围了那里,一旦他们的主将选择了战斗,战火势必会连累那里的刺族。而枯藤所在的这一支刺族,正在讨论要不要去营救自己的同胞。
“决定要趁早”这句话,石正是第二天才深有体会的。
直到第二天下午,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一阵风低低的吹过,银杏才又张开了嘴。
“好吧,既然多数同意出去营救,那么,我们今晚就起程。”刺族的投票,竟然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漫长时间!
“枯藤,你带着这个人族小伙子。他来的时间不短了,在路上帮他慢慢恢复吧。”
随着银杏的安排,枯藤将石正从地上拔起,放在了自己的肩头。石正只觉得眼前一阵摇晃,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后来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大树,它们都睁开了树干上的眼睛,将根茎从大地中拔出来。它们的阵容太庞大了,当它们拔出自己的根茎时,连大地都在动摇。
“石正,我遇到你的时候,你的力量都已经枯竭了。所以我把你带回到这里,我们的丰饶之地。这里的能量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有着恢复一切生机的能力。这些天,你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你表面上的力量已经消退,但是,你体内的力量却更加纯净了。如果你愿意,这一路向着岚山的方向行走时,你可以逐渐尝试到地上行走,很快,你就不仅会恢复以前的外在力量,而且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枯藤一边快速的移动,跟着刺族庞大的队伍,一边对肩头的石正说。石正发现沉默寡言的刺族,他们说话其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所以虽然慢吞吞的,可是一旦说起来,都是很长的句子,意思也很完整。
“首领的意思,这一次行动,希望你可以帮助我们,首先利用你人族的身份,前去和夏卡帝国进行交涉,希望他们不要将战火烧向我们的族人。如果他们同意,作为回报,再将来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在他们危急的时候,加以援助。而对于你,不管你是否完成这个使命,你的一生,都会被我们视为最可以信任的朋友。你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呢?石正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一棵树。可是,当他一想到夏卡帝国的军队,那个纯白色长发碧蓝眼眸的女子立即出现在了眼前。要再一次去面对她吗?石正不知道作为一棵树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像一棵树的平静。
“好吧!”石正还是同意了,他是把自己作为一棵树,同意了去对族人进行最后的挽救。他并不知道他这一次同意,实际上就已经被刺族彻底的接纳为真正意义的朋友,那种彻底忘情的朋友。当石正在将来提出任何的要求时,都会被刺族纳入投票表决的议程。
石正尝试着在枯藤的肩上活动自己的身躯。既然又要回到那个世界,那么,自己的力量,还是越早恢复越好吧!
第四十章 荣耀与悲伤
正这一次学乖了。他在离夏卡军营很远的地方就露形。为了自己作为刺族使节的身份,石正专门找地方将自己洗了一通。在荡漾的水波中,他发现自己在这几个月的刺族生涯之后,变得更加消瘦起来。头发已经变得很长,中间竟然有了些许银丝。过去莹白如玉的肌肤,也多了些风霜刻下的痕迹。
可是,当石正一步步接近军营,却发现夏卡帝国的大军有些外松内紧的感觉:上一次覆盖严谨的巡逻士兵,竟然一个都看不见。石正原本打算正大光明的前往,提出要求拜见主帅的目的,竟然没有对象可以讲。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当你做好充分的准备,却往往会发现时机不对。而当你仓促上阵,却每每手忙脚乱。
石正侧耳倾听,听见大营里面传来隐约的喧嚣声。原来,竟然是有人先于自己闯入了大营之中,而夏卡帝国的巡逻兵,显然是被他们吸引了注意。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呢?难道,是鬼族的那些高阶存在出手了?石正有些好奇,加快了脚步。
大营的梅花是层层叠叠的。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石正看见夏卡铁骑已经跨上了人首马身的战马,他们勒着缰绳,手里不断挥舞着制式弯刀,向着里面发出低沉的咆哮。不过,铁骑虽然势众,却部勒严明,没有人擅自向里面发起冲击。
这时候,一个令石正大吃一惊的声音传来:“叫你们地阿尔忒弥丝出来。老子要问问她,我大哥到底被她怎么了?”这个声音虽然洪亮。但口齿间却有些风声流动,竟然是那个上牙与下牙有着世间最遥远距离的牙三!
“帝国战神地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另一个声音石正也很熟悉,正是鲁莽的骑士阿迦。
然后,石正就听见了弓弦之声。他完全没有想到,牙三那张小巧的弓,竟然也可以发出这样的风雷之声。那弓箭的声音,竟然是带着轰然的雷鸣。低沉地划过军营的上空,石正向天空看去,竟似看见了风云的变幻。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猎户牙三吗?
只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是阿迦哇哩哇啦的怪叫声,然后牙三漏风的唇齿间又发出恐吓地话语:“回去把你们的高手叫出来吧!不要再作无谓的伤害!”
这时候。石正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得差不多的那个声音终于响起了。这个声音一经传来,石正的心里立即像翻卷起了波浪。他以为自己忘了,可是,千万世的轮回,又岂是这么简单就可以遗忘的。
“我来了,你要怎样?”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就像石正最后一眼看见得那么绝决。
营地中央,牙三左手握弓,右手抓了一把箭。他神情肃然,已经从刚才的嚣张变得非常谨慎。阿尔忒弥丝就站在他不远的前方。镰刀地刀锋上。搭着牙三射向阿迦地那一支长箭。阿迦的危险,已经被她轻描淡写地解救了。
“尊敬地阿尔忒弥丝殿下。我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牙三功夫长进了。连口舌都利落了许多。“我大哥石正,有谣传说伤在了您地手下。他如果是因为学艺不精。那我自然没有话说。可是江湖传言,偏说是殿下您使了什么不好的计谋,才叫石正受了重伤,至今下落不明。”
敢在大军之中,叫嚣地方的主帅,而且振振有词,每一句却都是来自坊间的谣传。这个牙三的勇气实在可嘉,智慧却实在可怜!他的话音刚落,夏卡铁骑的阵容似乎在无形中收紧了一下,连石正都感觉到了沛然的压力。可是偏偏是牙三,这个不过只是被石正无意中拯救过的市井之徒,凛然而无畏惧之色。
“老子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牙三也有满腹的委屈与仇怨:“那些平日里和大哥关系好得很的所谓朋友,现在都怕你们夏卡铁骑。老子也怕得很,不过,再怕也不过是个死字。老子就是要让这世界上都知道,夏卡铁骑,不过是恃强凌弱的欺软怕硬之徒罢了!”
石正听得热血沸腾,就像回到了梦中的那个时代。那些热血的儿男,他们不过就是为了一句然诺,就慷慨赴死,成就了传奇。他就要挺身而出,准备上前与牙三并肩而立,却被雪地上伸出的一只手轻轻的摁住。
石正回头一看,这个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接近自己的强者,竟然是伊奥!
伊奥穿着一身夏卡铁骑卫兵的衣着,对自己笑了笑:“石正,先别着急,看看阿尔忒弥丝怎么说。”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示意石正留意他身后的几个卫兵。
石正一看,却原来是甘尼米德、晏七和玫利。他们三个也穿着伊奥同样的衣服,看起来是摸进大营好久了。
甘尼米德向石正点头示意,晏七看了眼石正,眼睛竟然一红,然后又别过了头去。只有玟利俄狠狠地盯着石正,不知道石正什么地方惹恼了这个小姑奶奶。
阵营里,阿尔忒弥丝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位先生,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石正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既没有骗过他,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你找错了地方,还是离开吧!”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阿尔忒弥丝其实还是顾念着与石正的情分,竟想放牙三一马。除了当事人牙三和石正。
石正的心里酸苦。没有骗自己吗?那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为了轮回中千万次的擦肩而过,自己不远千里追踪而来,原本只是想守护着那一面湖水而已,没想到。却落得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伊奥按在石正肩头上的手,感觉到石正身体地轻微颤抖。不仅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自己在秘境中大大地提升了能力,可是以自己对石正的了解,自己要像刚才那么接近从来都无比警惕地石正,还是不可能。自己的这个伙伴,看来真的如传言中一样,是为情所苦了.:.之度外了。当他听说石正被阿尔忒弥丝设计陷害。就一意孤行的要闯夏卡大营。他的伙伴怎么劝说都没用,他反而认为他们因为牵挂太多畏首畏脚,失去了正义。他今天,就是要以一死告诉世人,贫贱如牙三,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江湖.
上,我大哥身负重伤,长啸而出。”牙三看了眼四周群情激奋的将士们,露出鄙视的眼神:“好教你们得知,那个卫兵早被老子一刀咔嚓了!你们要怎么地?上来去老子的命啊!”
他的叫嚣真的是激怒了众人,有几个将领已经按耐不住气愤,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阿尔忒弥丝。
对这样的粗人,却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粗人,阿尔忒弥丝感动之余。也有些无可奈何了。她既感念牙三对石正的情深意重。又心伤自己多恚的命运。在这样的阵列严谨之前,作为一军之帅。她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方。
军令就要发出。这一声令下,牙三的性命就将不属于他自己。
石正置身事外。自然明白军令的严厉,对此他自己是深有体会。因此,轻拂开伊奥的手,石正站直了腰身,向着背对着自己地大军大声喝道:“刺族使者前来拜见夏卡大军首领。”
石正这一声气沉丹田,炸响在阴沉沉地天空。夏卡大营中的将士们,是见识过石正地长啸地,只不过那时候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现在,这凭空一声巨响,惊得战马都人立了起来,他们恍然间有些明白,那个令他们主帅身上的漂亮男子,他又回来了。
石正大喝地同时,身子已经飘然而出。这一路跟着刺族前来岚山山脉,他早就恢复了体力,虽然萎缩的肌肉还没有完全复苏到原来的样子,但力量却增加了不少,而且控制力远胜从前。
石正几乎没有被众人看出起落,就飘到了牙三身边。他向牙三轻轻点头,示意他先不要激动,然后对着阿尔忒弥丝的方向拱手一揖:“尊敬的阿尔忒弥丝殿下,刺族使者石正,专程前来拜见!”
阿尔忒弥丝先是听见石正的声音,直到这个萦绕梦回割舍不去的男子平安无恙,心中大喜。这时候再看见长身玉立的石正,看见他脸上如玉的肌肤上犹如刀削的风霜,还有那满头长发中掩盖不住的银丝,心里就像被谁用力揉着,连碎了都不能。
战阵之前,寂然无声。伊奥几人随着石正的现身,也紧跟着来到了牙三的身边。他们随手摘下夏卡卫兵的衣饰,恢复了各自的身份。这几个少年男女,他们站在夏卡铁骑的大军之中,没有丝毫的畏惧神色。他们身上的高手气势,即便是在大军之前,也毫不逊色。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凛然吧。
夏卡大军中的将领们,他们虽未身经百战,但戎马生涯之中,也是见过太多血腥与生死置之度外。但眼前这些男女的气势,还是让他们震惊。石正,这个看起来更加瘦削了的男子,他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不仅可以让夏卡战神为他牵肠挂肚,还可以让这么多高手为他不惜牺牲生命。
“刺族使者石正前来拜见!”看阿尔忒弥丝没有回应,石正再次拱手。他的表情已经刚毅如岩石,既没有小儿女的惺惺作态,也没有刻骨铭心后的黯然神伤。他,似乎已经恢复到了最平常的姿态,一个使者应有的姿态。
“刺族吗?请问贵使又何贵干?”阿尔忒弥丝也冷冷的回答。左右都是她的部将,即便是在夜深时为了眼前这个男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一个花信女子,也很难放得下矜持。
“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号称传承文明的夏卡帝国,难道就是用这刀兵对待远方的朋友吗?”石正的刀,早已经不是腰间的那把黑色匕首。夏卡帝国信奉远古东方文明,而石正对那些东西,信手拈来的皮毛都比他们懂得的多。
阿尔忒弥丝似乎有些惊讶石正言辞的锋利,正犹豫该如何回答之际,她身边的一个将领开口了,听声音,正是那晚主张大军缓进的那个将领。
“朋友来了,我夏卡帝国当然有朋友的礼仪。不过,石先生说自己是刺族使者,有何为据?还有,这位牙的朋友,不知道又和石先生有无关系?如果没关系的话,且容我们先处理了这个狂徒,再说礼仪不迟!”.>.
九月,我和你们。
营中气氛,随着石正的话语变得凝固。夏卡铁骑中,弥丝的关系,没有一个人对石正有什么必杀之心。而且,那一夜惊天动地的长啸而去,也让这帮粗鲁耿直的汉子,对石正瘦弱的身体中蕴藏的能量有了个较为客观的认识。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不可轻辱的。
先前出声的那个将领,看石正主动站了出来,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回头看了看阿尔忒弥丝,似乎是想等她的一个决定。
阿尔忒弥丝心里也是很恼火。
最担心的那个人,自以为再见面都难的那个人,突然又回到了自己面前。虽说他脸上多了风霜,身子也更加单薄了。不过,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自己那一夜因为矜持的愧疚就少了许多,取代那些愧疚的,反而成了浓浓的相思。对近在咫尺的相思。
可是,可恨的是这个牙的猎户,行事没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石正如果是体恤自己的,就万不该再把气氛搞得无可收拾。可是他看起来已经和自己没了任何瓜葛,他和身边的那群家伙,一个比一个嚣张。
晏七已经站到了石正的身边。从她第一眼在看到石正起,这个一直被自己认为是野蛮人的武士,他白衣飘飘,充满了自信的力量。在秘境中自己的冰心诀已经取得突破,进入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第七层。按理说,这时候的自己,早就应该不为外物所动。忘却了悲喜。可是,一看到石正。她就不能不感到了动摇。尤其当她看见传闻中和石正恩怨痴缠地阿尔忒弥丝,看着那个美貌与能力都不逊于自己的女子,她碧蓝地眼波中看着石正时的悲喜交集,欲拒还迎,晏七心里就控制不住地神伤。
石正,这个如今牵动着整个时局的男子,他曾经是唯一属于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晏七走到了石正身边。她伸手挽住了石正的胳膊,侧脸去看石正的脸庞。本来,这一眼其实还多少有些不服输的刻意,可是当她看见石正消瘦地脸庞,却不由得心生怜意。这个男子,他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霜。可是,他的目光中却还只有坚强。
阿尔忒弥丝本来是自己在神伤,这时候看见那个美貌的牧女挽住了石正的胳膊,心里发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对着看像自己的将领摇了摇头,微笑着说:“石先生,你怎么成了刺族地使者了?”
对这个问题,石正早就有准备。他屏住呼吸,站直了身子,双眼望着头上的天空。所有的人都毫无例外的发现,现在的石正。他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他的脚下有根,他的身体在呼吸着空气。他已经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这正是刺族特有的变形术的特征。虽然石正并没有真正变成一棵树。但在场的高手们。都知道他这一瞬间地改变意味着什么!
从来就没有人族学会过刺族地变形术。即便是刺族愿意把自己的不传之秘拿出来示人,但人族天生地生理结构注定了结果还是不可能。他们不知道石正其实是可以用皮肤呼吸地。所以,当下再没有人怀疑石正的使者身份。
其实,夏卡大营这几天也正面临着艰难地选择。圣堂的剑士团逃进了岚山山脉的刺族据点,夏卡铁骑不愿意看到即将取得的战果逃之夭夭,可是又担心遭到刺族的反抗。毕竟,对于这一个千万年来保持着中立的种族,对于在山林中最强大的存在,夏卡铁骑并没有把握在伤亡很小的情形下取得胜利。何况,谁都知道刺族是一个空前团结的种族,得罪了它们,无端的给夏卡帝国树敌,这并不合算。
所以,阿尔忒弥丝发反而笑了。她这一笑,连同样身为女子的玫利都觉得心神摇荡,立即上前挡住了甘尼米德的视线,同时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晏七,这个自己同甘共苦的姐妹。她哪里有阿尔忒弥丝那种与生俱来的风情?
“既然这样,就请入帐详谈吧!”阿尔忒弥丝转过身子,径直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那些摩拳擦掌一定要给牙三个厉害看看的夏卡铁骑们,他们默默的闪开了道路,任由石正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
……
“这么说,刺族是不愿意我们继续发动攻击了?”阿尔忒弥丝轻皱着眉头,眉眼处露出很诱人的一道风情。“将来帮助我们一次?你们怎么看?”
在询问自己手下的将领。
一众将领没有一个人表态。他们是战士,是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出入敌阵,不管胜也罢败也罢,过的是酣畅淋漓出生入死的生活。种族之间的合作,那是属于黄金城里那些峨冠博带的政客们的事情,那些人的心思,才可以算计出所谓利益得失吧。
“我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不过,我也有个要求!”阿尔忒弥丝转身面向石正,她从看见晏七挽住石正以后,脸上就一直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胸有成竹。
“刺族的请求没有附加条件。尊敬的阿尔忒弥丝殿下,请您三思。”石正看着阿尔忒弥丝的眼光,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这个要求不是针对你的刺族朋友的,而是针对你的。”阿尔忒弥丝笑了。一个帝国的战神,她除了强悍的实力,运筹帷幄的本事总还是有的。石正,这个令她芳心一再动摇的男子,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牧女。就算那个牧女只是对石正的一厢情愿,光凭着石正没有拒绝那只手,阿尔忒弥丝就在一瞬间了解了自己的内心,也放下了所有的矜持。
“我夏卡大军至此,原本是图谋的圣堂那些剑士,并无对刺族的任何不敬!但是,大军既出,不可无功而返。石先生你要叫我们放手,那么,你就跟我去一趟岚山里面。以我们二人的实力,那些溃退的剑士实在是不堪一击。而且,也可以达到不伤害刺族的目的?”
阿尔忒弥丝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既有夏卡主帅的气势,又有七级强者目空一切的自信。她说这几句话,一点都不违背她的身份原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妥协条件。除了,除了她相约的是石正,这个看似单薄的男子,这个谁都知道她一直心仪的男子。
夏卡的将领们自然不敢当着主帅笑出声来。他们当然了解阿尔忒弥丝的实力,知道她就算孤身前往,那些圣堂的剑士至少也不能伤她分毫。现在,叫上石正,这个虽说实力也很强,但还远远没有晋身强者行列的高手,这就不能不说是假公济私了。
但石正的伙伴们可不这么想。
晏七首先着急的出声反对:“石正,你不能答应!”
“为什么?”阿尔忒弥丝没有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立即微笑着问。
晏七咬了咬牙:“你是七级强者,自然不怕那些剑士。可是石正怎么办,他去和那些剑士交手,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哦,我倒是忘记了,牧女也是圣堂的重要人物呢!”阿尔忒弥丝这句话就像一股寒风刮过了营帐。夏卡将领们都手抚腰刀,冷冷的看着晏七。“你当然对剑士团的实力了若指掌。不过,你好像对你身边这个男人并不了解啊!一个可以和木秀林以强对强,力敌数百合不落下风的人,他还算不上强者?”
梦一场中石正玩弄七级强者的影像,早就被夏卡大帝派人送到了阿尔忒弥丝手中。夏卡大帝这样做的目的,不外是叫阿尔忒弥丝不要过于担心石正——已经这样强悍的存在,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陨落的。
在场的人却不知道石正还有这么这么一段经历。木秀林的名字,是人族中几乎家喻户晓的名字。而石正,这个瘦弱的男子,竟可以和他大战数百回合?
“不能去!她肯定是不安好心的!”晏七叫了出来,她才不管石正能力如何了,反正就是不能和这个笑得诡异的女人单独进山。
“夏卡帝国和刺族使者的事情,什么时候容得下圣堂的人来指手画脚了?”阿尔忒弥丝脸色一沉,一股萧杀的气势立即弥漫在营帐之中。
“尊敬的阿尔忒弥丝殿下,如果您一定要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几个也和您一起入山。多几个人,总是多些照应吧?”多嘴的伊奥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是他说话的时候了。再不说话,只怕这两个美女在大营中就要打翻醋坛,留下无穷遗憾。
“西蒙领主的公子,我还有事拜托你呢!”阿尔忒弥丝又笑了。这一笑压力没有了,但伊奥德冷汗却下来了。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第四十一章 第六十六天
山山脉和清阳山脉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一年四季,这里都飘飞着缤纷的雪花。末世的雪花,不仅有白色的,也有蓝色的,甚至还有黑色的。所以,看不见莹白的大地,反而是混杂着多种颜色的暧昧.+多的心得。在他身后,换上了一身灰色布袍的石正和伊奥并肩疾步。那个容貌俏丽的多嘴伊奥,正滔滔不绝的向石正讲述他们在清阳山脉中,在双性人的秘境经历的离奇事情。
而阿尔忒弥丝,她还是石正初见她时的那一身装束,手里的镰刀映着点点的雪花,沉默的走在后面。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石正那个更加瘦削的背影。
甘尼米德和玫利被留在了夏卡的大营中,这多少有些人质的意思。不得已,即便阿尔忒弥丝一军之主的身份,也不能强令她的下属放任她跟随这几个强人孤身犯险。
而晏七,好不容易历经千山万水才找到石正的晏七,却被阿尔忒弥丝用一个最简单的理由留下了:“你们的圣师加布里埃尔正在前往这里,我希望你可以劝说他不要加入山里面的战斗。因为,夏卡大帝的另一支人马,已经在暗中接近了非洲塔。”
“那个埃尔瓦即时的带领大家进入了秘境,并且封闭了所有的机关。好在里面有着双性人很多的储备,否则地话。我们别说想出来,只怕早就饿死了!”
伊奥的笑容还是很迷人。他尽可能地选择最关键的重点向石正介绍着。
伊奥知道现在的情况下。可能唯有伙伴之间的情谊,能够暂时分散石正对身后那女子的注意力。可是实际上他的判断并不准确,石正表面上在很认真地聆听伊奥的故事,事实上,他地注意力还是停留在了自己的身后。
“等等。”尽管说话间风声流动,但牙三还是很准确的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的面色凝重,蹲在雪地上翻腾着什么。
石正收回了自己的遐想。他站在牙三身边,就好像一棵树,一棵雪野里孤独但并不绝望的树。
他刚一把心神收回,他地感知就立即和这个风雪的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这是刺族的技能,透过大自然间存在的各种微小变化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
风雪还是很大,但是。在洋洋洒洒的风雪远处,似乎有些什么变异正在发生。那是一种惨烈、绝望,断绝了生机的变异。
石正面色大变。他是秉承着银杏族长的重托而来的,如果,清阳山脉的刺族部落发生了什么不测,他是会永生愧疚地。毕竟,是刺族给了他另一次地生命,最关键的,是他们给了他彻底地信任。
“他们好像交上手了。”牙三慢慢地说。
几个人都望着石正。尽管阿尔忒弥丝是夏卡铁骑地主帅,是高不可攀的七级强者。但在伊奥和牙三心里。石正。才使他们这一行人地首脑。而阿尔忒弥丝,现在正在为着不知道该如何与石正修复关系的绝色女子。她的心思。放在石正身上的,明显也比放在战局上的来得多。
“你说。剑士团最主要的攻击方式是战阵?”
石正问阿尔忒弥丝,这里面,只有她才和那些神秘的家伙有过交锋。
“嗯,他们的单体战斗力并不强!”
“那么,不是他们。远处的战斗很激烈,能量波动的振幅很大,至少有七级强者出马了!”
石正的话被牙三的疑问接了个正着。牙三看了一眼阿尔忒弥丝的镰刀,“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七级强者吧?”
是啊,这是上的七级强者原本屈指可数。也不知道石正究竟是什么样的运势,从他离开魔月森林开始,七级强者,就是重在他视线里层出不穷。
“不一定是有七级强者称谓的人。这世上我们不知道的强者应该并不会少!”阿尔忒弥丝回答。她并没有因为之前牙三在军营里面的叫板而生气。相反,她对石正能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兄弟而高兴。
那个在黄金城外和自己倒数过黎明时分的少年男子,他的孤独看上去是那么让人心碎的啊!
“伊奥,你们两人随后而来,千万要小心!”石正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如果真的是七级强者,伊奥和牙三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抗,如果匆忙临战,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顾虑。而自己的呢,虽说肌肉还没有彻底恢复到最强悍的状态,可是这些日子作为一棵树的生涯,已经让石正突破了一直以来都没有突破的难关——彻底了解圆的奥义。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石正,他虽然不如从前那样彪悍,可是,他的力量却完全被自己掌握了。现在,是时候在实战中去检验了。
石正说完这句话,腿上的肌肉发力,也不见他如何奔放,但一步一步的,竟然顷刻间就只留下了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阿尔忒弥丝看了伊奥两人一眼,发现这两个家伙也开始发足狂奔,她漠然的脸上有了一些几乎不能察觉的笑意。然后镰刀在雪地上一挥,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迹。随着这一挥,她的身形就像是烟花飘过,紧随石正而去。
“伊奥,你说这个女子,真的比小七还适合大哥?”牙三一边跑,一边问。强烈的风从他的上下牙间穿过,竟然有呼啸的声音。
伊奥漂亮的脸上堆起了一丝苦笑.+:学起东西来简直是进境神速。刚进秘境的时候,牙三除了箭法还马马虎虎,其他的技能和大家简直就是天地之别。可是离开秘境的时候,他已经几乎能够和甘尼米德打一个平手。
而现在,狂奔在风雪中,这个怪物竟然还可以开口,还能够想些有的没的,不能不使伊奥苦笑。
尽管伊奥没有回答,但他的内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大家终于又再次在一起了。末世纷乱,但正是少年人大展拳脚的好时光。
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我们来了!
第四十二章 盾灵
尔忒弥丝滑行的动作很奇异。她的双脚几乎就没有拿把巨大的镰刀有节奏的挥动,然后卷起千堆雪。然后她御风而行。
可是,当她逐渐追上石正的身影,却发现如今的石正,已经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从前的石正,虽说也是一个习惯后发制人的性格,但那时候的他,就像一把藏在刀鞘里面的绝世名刃,总是铿锵的发出些不甘的声响,跃跃欲试。可是如今,阿尔忒弥丝看着石正一步一步貌似非常老实的向前行走,但他的每一步踏出的距离,却是非常的遥远。
那种感觉,让阿尔忒弥丝感到自己是在观看着一个走遍千山万水的旅人,在行走。他的脚步因为丈量了太多的土地,而变得自有一种律动。这种律动事静态的,是非常沉稳的,再也没有了那种年少轻狂时的急躁,而代之以一种历尽沧桑的从容。
以一个七级强者的眼光来看石正,过去的他,虽然时时想藏起锋芒毕露,却显得多少有些刻意。就像那一夜石正从梅花大营中呼啸而去,那种声势虽然惊动天地,可是却失去了圆润的平衡之美。
可是现在,石正更像是一个泯然众人的普通人。看不见石正的正面,但阿尔忒弥丝有些心痛的想起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刻下的风霜,看见他飘扬的长发里夹杂的根根银丝。难道说,短短的一段时间。已经让这个男子变得如此地沉寂如岩石了吗?
如果不是石正的速度,阿尔忒弥丝几乎就想要冲上去。从后面抱住那具令自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地躯体,任泪水放纵的流淌。
都说男人的胸膛是个海洋,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后背,是不是也盛得下自己的相思之苦呢?
石正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女子的微妙心思。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树的状态,沉静而敏锐。他没有刻意地提升自己的速度。因为在视线可以看见的尽头,荒原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绿色的树冠。岚山的那一族树人已经在望,至少现在看上去,它们还没有被击垮。
所以石正用自己的一步一步,逐渐地调整着自己的内力循环。现在的他,对外部世界的感知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他感应天地,取得平衡的方法已经可以说接近了发自身体的直觉。而这一路行来,当他放下心头所有的牵扯,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内力循环中时,他发现自己那一条宽阔的内力通道上,早已经不再是循规蹈矩地三种气息,而是越来越汹涌地一个混合的洪流。
换作从前,现在地石正必须要仰天长啸,才可以宣泄体内积郁地力量,让自己身心都得到舒畅。可是现在。他体内的内力越浑厚。他地感知就越清晰,他的步伐也越坚定。神情也越沉静。
这。大概就是树人给自己的最好馈赠了吧!
终于,石正第一次看见了圣堂的武装部队。号称最强大的战队——剑士团。
这是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战士。他们身穿着白色毛皮制成的盔甲,在四肢的关节处都各有一块灰色的皮革,把身体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们头戴着一顶极像镖人头盔的帽子,不过看上去也是皮质制成的。帽子很紧,刚刚好只露出了他们的五官。
而他们手里握着一把形似弯月的长剑,他们面对敌人,不停的将长剑扔出去,在空中形成复杂但是弥补的剑网。而他们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极细的黑色皮绳,联系着长剑,在长剑力道匮乏的时候,他们伸缩手腕,引领着长剑飞行。
石正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样的阵仗,虽说他并不畏惧,可是要在这剑阵中疏忽来去,致敌于死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上百个剑士团成员现在面对的,竟然只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全身笼罩在深棕色斗篷中的男子。他手里没有任何的武器,可是当他挥动自己的斗篷,他就像一只大鸟,在密布的剑阵中飞行穿梭。他每一次穿梭,必然轻巧的击中一个长剑后的皮绳,然后随着他手指的指引,那看似失控的长剑如游鱼般灵巧,钻过剑阵,亲吻过曾经掌握它的那名剑士的咽喉。
石正突然停下了脚步。
并不是他觉得刺族暂时是安全的,也不是他认为那名男子最终可以以一己之力击溃剑士团不畏死亡的前赴后继。
只有一个原因。那名男子,他的衣着打扮,和时光酒廊中身中血咒而死的那名男子一模一样——他是名学者!
有过黄金城中与学者的交锋,特别是知晓了木秀林这样顶级的存在,其实也是出自学者这个阵营,石正明白了,这世上最难缠的家伙,就是学者。
因为学者们的求知欲,造成了他们的技能派系完全无迹可寻。每一个学者,都可能是一种上古技能的传承者。而且,最可怕的是,学者们对研究发自天性的执着,使得他们掌握的每一种技能,都已经变得似是而非,完全不可捉摸。
本作品1……6k独家,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所以石正抱着手站在了剑士团的后方。在没有了解清楚整个局面是为什么形成的以前,在没有看清楚那个学者究竟身负何种技能之前,他绝对不会贸然出手。
这时候的石正,又回归到了他那种朴素的刺客哲学。
阿尔忒弥丝也停下了飞行。
她之所以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对那个学者的忌讳。因为她看见在剑士团的后方,也就是最接近她和石正的地方,还有七个身形尤其高大的剑士,他们正默默的看着战局的演变。那些被自己的长剑割破了喉咙的剑士不停的倒下,很显然还没有引发他们的愤怒。
正是这七个剑士,阿尔忒弥丝现在知道了,他们是被圣堂称之为剑之心的剑士团核心,他们一路与阿尔忒弥丝周旋,不仅抵御了夏卡铁骑狂暴的攻击,还将剑士团带到了这个处境微妙的地方。
尊重自己的敌人,特别是他们很值得尊重的时候。这是末世的法则,作为七级强者的阿尔忒弥丝自然也不会例外。
第四十三章 五个月后
正的眼光终于也落到了阿尔忒弥丝正在注视的那七个
这七个剑士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和那上百个正在一个一个减少着数量的剑士们穿着打扮一模一样。
但石正看他们的眼光却很有些不同。
经过不知道多长时日的树人的生活,石正的眼光中多了许多意味深长的内容。就好像他如玉莹白的脸庞,那上面风霜的痕迹,看上去不仅没有影响一张面容应有的美观,反而多了很多让人立即就想去猜测的故事一样。
所以,石正沉静的目光,却恰好展现出一种沉默的压力,在第一时间,压制到了那七个一直巍然不动的剑士身上。
高手,之所以会成为高手,并不是光有对技艺孜孜不倦的追求就可以的。更多的时候,高手的长成,是在血与火历练、生与死的瞬间长成的。他们除了拥有高于常人的技能,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颗永远都处于生死一线的敏感的心。
当石正的眼光接触到那七个剑士的时候,他们立即感觉到了一种来自黑暗深处的窥探。那种窥探混杂着冰冷、漠然的气息,就好像要钻进他们厚厚的毛皮盔甲的一股冷空气,但那种寒冷,像针一样细,像水中的游鱼一样灵巧。
只有一个人立即回头了。七个人看上去早就已经完成了对默契的训练。当最靠近石正的那个剑士回头地时候,七个家伙之间的脚步与距离也有了些微妙地变化。这个变化很小。小到几乎不能发现。但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们原先面对前方的那种沉默的气势。突然变成了弥漫在了身前身后。
这是一张很清瘦的脸庞。眉毛很淡,只有一个高耸地眉廓。但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就像里面正在燃烧着一团火焰。
石正还是抱着自己的双臂,看上去,他从站定以后就没有变过。连剑之心都为了他的到来而改变了阵形。但他却没有任何的改变!阿尔忒弥丝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这些日子在石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现在的石正,已经经历了一次彻底的蜕变。这种蜕变很难按照末世的七级技能标准去评估,因为表面看上去,石正地身体更弱了些,可是他身上一举一动之间,牵动环境随他改变的那些细节。却证明他更加强大了。
到底石正已经强大到了什么地步了呢?阿尔忒弥丝决定暂时不出手,看看这个男子是不是真的进阶到了某种连自己都必须重视的地步。
石正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当对面那像两团火扑面而来地时候,石正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在一个几乎都无法用肉眼察觉的角度上,他的身体微微的前倾了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让先前那种沉默的气势更加强烈,更加直接。就好像他腰间一直尘封着的金属匕首,终于出鞘。
就在此时,七人组的剑之心又转身过来了两个人。
当他们转身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三个面对石正的剑士,他们手中地弯刀一样的剑,呈品字形冲向了石正的胸前。
那边是上百把这样的长剑在空中交织着,声势甚是惊人。但石正面前这三把长剑挥出地时候。那边地声势立即黯然了。
因为,这三把长剑自飞舞的一刹起,风雷一般地响彻就出现在了空间之中。
“咦”,阿尔忒弥丝轻轻的一声惊讶。即便是在之前率领夏卡铁骑追逐圣堂剑士团的过程中。剑之心。这七个最起码都超过六级的剑士,他们似乎也没有这样声势浩荡过。
石正没有挪动身体。他只是将右手慢慢举了起来。和呼啸而来的长剑相比,他的动作缓慢得像蚂蚁的爬行。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慢得惊人的动作,慢得几乎让人会怀疑他一心寻死的动作,却恰到好处的割裂了三把长剑和剑士之间的联系。
谁都不会知道,包括石正自己,他身体里面的经脉,在一段刺族的生活形态后,究竟已经强悍到了什么地步。所以,原本石正是想用自己的内息,形成一道风刃一样的力量,切断那三把长剑后面的皮绳。可是当他慢慢运转内力,再倏忽发力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已经实体化了一样的内力,竟然不仅仅是改变了皮绳的紧张状态,还货真价实的切断了皮绳。
石正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突破。
所以,在他的内力到达皮绳的一瞬间,他已经动了起来。
不动的时候,他就像一块石头,可是动起来的时候,他立即变成了一阵风。
颀长獠牙已经握在右手中,在举手直来直去的一刺中,石正开始了短程狂奔。
奔跑和刺杀的动作结合在一起,当他抵达那个双眼冒火的剑士身前时,颀长獠牙刚刚好指向了坚实的咽喉。
那个剑士也不是弱者,之前石正的古怪防御虽然让他大吃一惊,但即便是失去了手中的长剑,但他的警惕并没有因此丧失,他的信心还在。
剑士滴溜溜的在雪地里面转了一个圈,随着他的转动,颀长獠牙只是将将好擦过了他颈部的肌肤。而随着他的转动,以他为轴心,剩下的六名剑士,竟然以同样的角度,转了一个大圈。
这一圈之后,石正已经被七名剑士包围在了一个看不见但实际存在的圆中。
圆吗?石正心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自己好像是领悟了所谓圆的奥秘,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了圆型的攻击阵形。这,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对自己的考验?
第四十四章 出关之战(上)
是什么?
圆,就是围绕圆点为中心的一个无休无止的重复。醉露书院
这是石正对圆最基本的一个认知。既然是一个无休无止的重复,那么,这七个剑士,当他们隐然形成圆型的阵形时,当然的目的,就是要极大程度的发挥出自身的实力了——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的实力。
这,也许并不是因为石正的实力让他们紧张——毕竟,这个外表瘦削,脸上带着风霜的男子,即便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切断了三根皮绳,但在剑之心这些自负而久经战阵的剑士们眼里,石正也许只是会一些特殊的攻击手段罢了。
就连面对在哪一百多个剑士中收割生命的学者装束的强人,他们都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们一直在等,等待他们命中的宿敌,那个会时间停顿的女子,风华绝代的七级强者,夏卡帝国的战神,阿尔忒弥丝殿下。
所以,当阿尔忒弥丝一出现,剑之心也就动了。他们不会以为能够和阿尔忒弥丝同时出现的那个男子是个摆设,但也不认为他有强过阿尔忒弥丝的能力。于是,心意相通的,他们首先决定解决这个男子,然后全力以赴对付阿尔忒弥丝。
这些想法与决定,不过是在一闪念间完成的。醉露书院石正茫然无知,他只知道,当敌人的剑已经指向自己的咽喉时,自己能做的,就只要以攻为守!
是这个从来不会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去测试自己的身手。不管敌人是强大还是弱小,对于他而言,每一次战斗,都可能是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次战斗,一个马虎,可能就堕入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因此,石正冲向剑之心的剑士时,他手里的颀长獠牙也并不是只有简单的一招而已。
近在咫尺的剑士一个旋转。带动了一个阵形地旋转。但石正并没有顾忌那许多。他一直轻松的垂在腰间的左手,在剑士旋转地瞬间,突然向剑士的身侧挥出了一掌。
这一掌没有任何目标。但因为高速运动而带出的风声却让最靠近石正的另一个剑士有了一些恍惚。就好像他与石正身前的剑士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一个短短的瞬间。在这一个瞬间中,圆,失去了和圆心的联系。
石正一直记着阿尔忒弥丝对剑之心的判断:单体实力有限,但阵法玄妙。
因此他地这一掌,除了呼啸的风声,最重要的,是体内三股隐隐就要完全融合地内力,青煞的寒冷、瑞亚大师雕像地温暖以及自己原有的力量。在一瞬间凝聚并发力,带动了手掌之前一尺的空气强烈变动。醉露书院
早在青阳山中,石正就见识过双性人战士以声音作为武器地技巧。现在。他不仅是借鉴,更是提升。果然。获得了他意料之中地一瞬间机会。
于是,石正地右肘看似轻飘飘的击打在了刚转完圈地剑士心窝处,却没有再留恋这一次攻击的结果。石正借着这一击的反作用力。身形如鬼魅。退倒了第二个剑士身前,在那个家伙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颀长獠牙已经真真切切的刺入了他的胸膛。
按照石正的计算,这一记刺杀之后,千里不留形的功法还会带动他迎向圆形上的下一个点。
然而,石正的计算落空了。
颀长獠牙的锋利,石正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可是,他挟着风速一样的攻击,明明是刺入了坚实的胸膛,可实际上,除了剑士的盔甲凹陷了下去,颀长獠牙竟然连那看不出材质的都没有穿透!
不过即便如此,圆形阵法刚才因为石正那一掌而产生的缝隙,又被拉大了一点点。
只要是一线机会,石正也不会放过的。
他的右脚向前一踢,脚尖刚刚好踢在剑士的膝盖之上。既然锋利的颀长獠牙穿透不了对方的防护,那么,就让自己嚣张的力量来重创对手吧。
仅仅是重创还是不够的。对手是七个人,石正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圣堂最高战斗力的代表,真的是单体战斗力很差。
他的脚踢出之际,身体再一次倒飞出去,几乎是平平的,他的头眼看就要撞上第三个剑士的胸膛。只不过,在剑士胸膛与石正的头顶之间,还有一把明晃晃的短剑,而这把短剑,正稳稳地握在那个剑士手中。
先前那些飞舞的长剑,其实并不是剑之心唯一的武器。或者说,他们随身携带的这一把长不足一尺的短剑,才是他们真正的武器,真正被称作“剑之心”的武器——来自圣堂多年积攒的二级武器。
看上去,石正的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要撞上这把锋利的武器了。
阿尔忒弥丝眉头轻轻一绉,一道情绪的波动立即就要带出她的看家本领——时间停顿。不过,她似乎还是不相信现在的石正,会这么轻易的就失手。所以在一个刹那的犹豫之后,她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如果石正连这样的对手都应付不了,那么,石正也真的是没必要在奔波在这末世之中了。
这就是末世的逻辑。即便是爱煞了这个男子,阿尔忒弥丝也不会用自己的羽翼去为他遮挡不该遮挡的风雨。
当然,石正不会那么脆弱。
早在废墟中的时候,石正的攻击和防御手段,就不是正常的逻辑可以判断的。现在,经过了一次次生死一线的沉浮,他的攻击手段更加丰富了,攻击力更加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难道他的防御技能就没有成长?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石正的防御方法,竟然是如此的简单。而这个简单,是建筑在一把匕首的基础上的。
这是一把纯黑色的匕首。黑的,看不出材质,但是当它被石正的左手拔出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听到天地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颤动。这种颤动既没有带动空气的波动,也没有声音。但这些强人们,他们凭着一次次与死亡擦肩的战斗经验,凭借着一种对危险野兽般的直觉,凭借着末世种族对天底下至强的武器的敬畏之心,他们感觉到了这把黑色匕首的不同寻常。
眼睛给石正的武器,来自千万年前某个文明段落的纯正金属武器,石正作为一个刺客的吃饭家伙,匕首,就这样第一次出现在了末世人们的视线中。它的出现,立即给战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四十五章 出官之战(中)
“该死!”
强烈的危机感,在这一刻袭击了罗伊。
身处于两位巫妖将军的围攻之下,他只觉得自己就如同巨象脚下的蚂蚁,任何一记挨实了,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抽空往奥斯汀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可看到的却是老骷髅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在他的脸上,罗伊完全猜不出他这么做的用意。
老爷我迟早被老骷髅玩死!
罗伊心里骂骂咧咧。不过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失去冷静。裁决世界中无数次的战斗,早已经让他养成了在战斗中心如止水的习惯。
这习惯不是他自己想养成,而是被迫养成的。毕竟,任谁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那么多次,都能养出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来。
在攻击袭来的一瞬间,罗伊目光一闪,已经发现了一个死里求生的缝隙。
毫不迟疑的脚下一蹬,罗伊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风,借着巴泽尔的狼牙棒和亚德里恩的三叉戟中间直接穿了过去。远远看去,他整个人都如同是两扇飞快关闭的木门之间飘动的一片柳絮。
弓灵的轻风步。
进阶荣耀骑士之后,罗伊对这种步法的理解愈发的深刻,施展起来,也愈发的娴熟。这一步踏出,时机掌握得分毫不差。
“哼,逃命的本事倒是不错。”奥斯汀冷哼一声。
随着奥斯汀的这声冷哼,两名巫妖将军背心都是一凉。巴泽尔一声怒吼,反手一棒横着扫向罗伊。几道红光闪过,地面上猛的冒出了几只大手,向着刚刚跃出空档的罗伊双脚急抓而去。
而与此同时,亚德里恩脚下一错。转身,手中三叉戟一转,那道阴影竟然猛的和本体融合在一起,三米长的三叉戟,瞬间延长至六米,如同一根旋转的尖锐钻头一般。紧紧追着罗伊背心而去。
在亡灵世界,两位巫妖将军,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独当一面的人物。第一招居然让罗伊逃脱了,面子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
这一次出手,更不留情。
观战的亡灵们都为罗伊捏了一把汗。
巴泽尔和亚德里恩在身后一左一右的夹击,而罗伊人在半空,前面又是几只大手,一旦被抓住。顷刻之间就要败落。
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身处两人的夹击之下,能够应付的办法也不会很多,更何况,还是以荣耀骑士的实力来应对。
简直无计可施。
不过这一次,罗伊反倒比之前更为从容。他在半空,笑眯眯的伸手一招,一个四级的地刺术释放出来。
这个瞬发魔法。顿时就在那几只大手之间升起了一根石柱。他的左脚在石柱上一点,已经避开了几只手的撕扯。身形再度加速,只一闪,就以云中箭步激射了出去,恰恰将亚德里恩的三叉戟甩在身后。
再一次被罗伊逃脱,巴泽尔和亚德里恩都气得七窍生烟。他们也不敢等奥斯汀催促,各自拿出浑身解数。朝着罗伊一阵猛攻。
巴泽尔的狼牙棒虎虎生风,辅以火焰冥环,势不可挡。而亚德里恩则神出鬼没,一杆三叉戟神鬼莫测。
转瞬之间,十几个回合过去了。让亡灵们惊讶的是。从表面上来看,罗伊虽然被逼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但无论巴泽尔和亚德里恩如何倾尽全力的进攻,无论局势再怎么恶劣,他最终总是能化险为夷。
一开始,亡灵们还有些惊讶。可渐渐的,大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要说起来,两位亡灵将军的战斗经验,着实不能说不丰富。互相之间虽然少有配合,但也算默契。可和罗伊对阵,在大家看来,他们就如同两只狗熊在追打一只苍蝇。
罗伊的实力虽然处于下风,可这家伙所学的实在太繁杂了,反应速度极快,战斗经验也丰富无比。
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次他会用什么方式摆脱困境。
“亚撒,高德弗利,你们也上。”奥斯汀道。
在巫妖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位巫妖法师和一位巫妖骑士,同时越众而出,加入了战团。
随着这两个巫妖的加入,罗伊的处境,变得更加窘迫。
转瞬之间,四名巫妖就一错身,形成了一次围攻。
轰,最先杀至的是巴泽尔。
“尝尝我的火云压顶!”
说着,巴泽尔一狼牙棒狠狠砸下。这一棒威势极大,棒端舞动间就像一片巨大的火云,笼罩了方圆数十平方米的空间。同时,红云之中,有一道道火红的闪电落下,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巴泽尔的绝学,以往这一招使出,不知击杀了多少强敌。十年前,一只十阶的骨龙觊觎巴泽尔在死灵界的领地,意图侵犯,就是被巴泽尔用这一招直接砸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碳渣。
狼牙棒呼啸而下。
仅仅是巨棒挥动的狂风和火云的威压,就已经让罗伊呼吸困难,体内源力运转不畅。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片火云的笼罩范围极大,狼牙棒砸下的速度又快逾闪电,罗伊即便是施展云中箭步和轻风步,也不可能赶在火云之前脱离控制范围。况且,火云未至,那一道道血红的闪电就已经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
这些闪电之中,蕴藏着极其恐怖的力量。不亚于一位荣耀五星骑士的全力一击。单单是躲避这些闪电,就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显然,巴泽尔这一招,汲取了之前的教训,就是不能让罗伊发挥出速度的优势。
罗伊心念电转,发现相较于火云的外围,自己和巴泽尔之间的距离更近。一咬牙,干脆不退反进!
一个六级的魔法盾,瞬间自罗伊的身体上浮现。罗伊一个云中箭步,身影在空中一闪,向巴泽尔掠去。
啪啪啪,几道闪电劈在魔法盾上,瞬间就已经将魔法盾碎裂。
不过有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罗伊已经到了巴泽尔的面前。脚下一错,轻风步使出,整个人就如同幻影一般,穿过巴泽尔,出现在他的身后,反手一招“白驹过隙”,刺向巴泽尔的后脑。
巴泽尔吓了一跳。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狠,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巫妖的生命形态虽然和人类不一样,但后脑也同样是巴泽尔的命门。他转换巫妖的时候,固化的力量,记忆和封印的灵魂,就在头盔中。一旦遭受重创,立刻就会烟消云散。因此,平日里他对这个部位都小心保护。
而这种命门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罗伊身为亡灵法神奥斯汀的得意弟子,又拥有元素之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一剑白驹过隙,乃是帅级击杀骑士技,即便是巴泽尔,也不敢直撄其锋。无奈之下,巴泽尔只能转身变招,手中狼牙棒封住罗伊的剑锋。
火云消散。
当的一声,罗伊长剑一弯一弹,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倒射了出去。
不过,就在罗伊闪身而出的一瞬间,亚德里恩已经自侧翼电射而至,手中三叉戟化作数十道幻影,刺了过来,将罗伊的前后左右都封得死死的。
论力量,亚德里恩不如巴泽尔。可是,这位亡灵将军的速度却是奇快。尤其是那把三叉戟,快如闪电,神鬼莫测。
接连被罗伊逃脱,亚德里恩也打发了凶性。
这一戟不但速度奇快,威力绝伦,而且在戟身之上还缭绕着一道如同毒蛇般蓄势待发的黑影和数道黑气。还隔着老远,罗伊就已经感觉到一道道锋利如刀的风,自身上掠过,割得皮肤生疼。
罗伊不敢大意,手上一翻,已经擎出一面巨大的盾牌,整个人猛然一缩,躲在盾牌的后面,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直撞了出去。
这一招,正是罗伊自盾灵处学习的一招绝学,流星盾。
砰的一声巨响。三叉戟重重刺在盾牌上。亚德里恩一声暴吼,浑身黑气缭绕着,顺着三叉戟轰在了盾牌上。
这是亚德里恩全部力量的集合,别说一面盾牌,就算是十面盾牌也要粉碎。
罗伊的这面盾牌,只是普通的精钢盾而已,虽然品级也达到了三星,但如何能够抵挡亚德里恩这样的亡灵将军全力一击。
巨响过后,盾牌已经四分五裂。
而就在这一瞬间,戟上的阴影,已经闪电般穿过碎裂的盾牌,刺了进去。
眼看罗伊已经在劫难逃,不过,这一刻,亚德里恩却感觉自己这一戟仿佛刺上了一团棉花,空空的虚不受力。
几块盾牌碎片,自亚德里恩的面前飞射开来。这时候,他才发现,盾牌后的罗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亚德里恩骤然扭头。
只见罗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十几米之外。他手上拉着一根绿藤。藤蔓的另一端扎入远处地面。就在刚才他一戟刺中盾牌的同时,这小子已经用这种方式,玩了个金蝉脱壳。
然而,罗伊并没有因此摆脱险境,几乎就在他化解亚德里恩进攻的同一时间,亚撒和高德弗利的攻击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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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出关之战(下)
身为巫妖法师,亚撒释放的是一个鬼龙术。
这是一个十级的亡灵魔法。对于一位拥有贤者实力的巫妖法师来说,属于几近瞬发的主攻魔法。构筑元素阵只需要短短五秒钟的时间。而威力,别说对付荣耀骑士,就算是对付大光明骑士都足够了。
只见罗伊所在的区域,骤然黯淡了下来。阳光就像被一道无形的黑色玻璃隔开了一般,只能见到一点点光亮。
浓密的死灵气息,充斥在罗伊身旁,随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一条漆黑的鬼龙,冲出了空中的召唤漩涡。
这是一只四翼红顶龙,属于亚龙种,地行龙中实力强横的一类。尤其是在经过了亚撒的祭炼之后,这头鬼龙兼具亡灵的特性,战斗力比生前更为惊人。就算比起真正的巨龙,也相差不远。
魔法的威力,原本就数倍于同等级的武技。
身为巫妖法师,亚撒虽然同样是巫妖将军的级别,但这个魔法,就算是巴泽尔和亚德里恩加在一起,也不敢硬扛。
当然,如果真正交战的话,他们也不会给亚撒释放魔法的时间和机会。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接近他,攻击他,打断他的吟唱。
可现在,这个魔法已经释放出来了。一时间,巴泽尔和亚德里恩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可不想被波及。
鬼龙一出,就直奔罗伊而去。它身上死灵之气缠绕着,化作一只只飞舞缭绕的女妖。这些女妖有的在歌唱,有的在弹着竖琴,有的在跳舞。她们的身体**,长发飘飘。搔首弄姿,极尽诱惑,
这声音,这画面,魅惑心神。
普通人只要看一眼,就可能心魂失守。为其所控制。就算意志坚定者,也会陷入霎那间的失神。
而在战斗中,这一霎那的失神,已经足以决定生死了。
不仅如此,这些女妖在魅惑的同时,还无声无息的释放出了一道道风刃。这些风刃都呈黑色雾状,在这个光线黯淡的领域里,难以察觉。
不过,这些还只是鬼龙的附加攻击手段。
在冲出漩涡之后。鬼龙的身体每前进一米,就迎风暴涨一圈。身上的威压和死亡气息,也就暴涨一截。
一时间,只见鬼龙所过之处,大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犁开一条深深的壕沟,泥土如同船头的波浪一般向两侧翻滚。而方圆数十米的草木,则尽皆枯萎,化作飞灰。就连坚硬的岩石。也被腐蚀成了千疮百孔。
眨眼之间,鬼龙就已经到了罗伊的面前。
在这只威势惊人的庞然大物之下。身材单薄的罗伊,看起来就像是滔天洪流前的一只小羊羔,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吞没。
可就在这个时候,亡灵们忽然看见,一道红蓝相间的火墙,突兀的自罗伊和鬼龙之间升了起来。恰恰挡住鬼龙和呼啸而来的风刃。其出现的时机之巧妙。就如同早已经等在那里一般。
“混合魔法!”
“这么快,好精妙的魔力控制。”
“不可能啊。这么短的时间.......”
随着亡灵们的惊呼声,鬼龙已经一头撞进了火墙。无数的风刃,噼里啪啦打在火墙之上,爆出一团团火花。
而与此同时。火墙仿佛被引爆了一般,陡然暴涨。
狂暴的水元素和火元素,在这一刻化作两道肆虐的洪流,互相交错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绞杀着其中的一切。
鬼龙身上的女妖被漩涡卷入,发出一声声惊叫,碎裂开来,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而猝不及防的鬼龙,也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身形在狂暴的水火漩涡中不断的挣扎,撕咬。每一个动作,都震得大地颤动,宛若天崩地裂。
终于,鬼龙猛的一撞,撕开了漩涡。
燃烧的火墙化作成千上万燃烧的流星,飞向四面八方,而冲出漩涡的鬼龙,也已经是遍体鳞伤,身形比起之前,小了足足一半。
“这小子!”亚撒呆呆的看着罗伊。
原本在释放这个十级魔法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些过份。毕竟,一个小小的荣耀骑士,同时面对巴泽尔,亚德里恩这样的巫妖将军的进攻,自己还在旁边毫无干扰的释放魔法,怎么也把他收拾了。
可没想到,这小子不但逼退了巴泽尔,躲过了亚德里恩,甚至在自己的鬼龙术刚一出手的时候,就以一个混合魔法,给了自己这当头一棒。
没有人比亚撒更明白自己这个鬼龙术的威力了。因为远离战团,他的视线更清晰,对战局的掌握也更透彻。这一个魔法,无论是释放的速度、时机都无可挑剔。按理来说,罗伊根本就不可能化解。
可偏偏,这个混合火墙,就出现了。而且正挡在鬼龙冲锋的路上,就如同鬼龙自己撞上去的一般。
以亚撒的魔法造诣来看,这个混合火墙,应该是七级魔法。而其威力,已经达到了八级魔法的巅峰,接近九级魔法。即便是以鬼龙的强横,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头撞进去,也要遭受重创。
可是,这样一个混合魔法,绝对不可能是瞬发魔法。
火元素和水元素同时构筑元素阵,其难度比起普通单元素魔法高出何止一倍。这小子就算天赋异禀,居然同时亲和水火这两种相克的元素,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个魔法。
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释放鬼龙的时间和方位。并且早就偷偷构筑元素阵等着自己。
可是,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巫妖法师不禁把目光投向奥斯汀。他不知道,自己这位主人,究竟教出了一个怎样妖孽的学生。
不过幸好,鬼龙虽然受创,但依然有足够的战斗力。而且,就在另一端。巫妖骑士高德弗利,已经骑着一匹脚踏火焰的梦魇骨马,自侧翼飞驰而来,手中黑色的骑枪如同一道电光,刺向罗伊。
巫妖骑士高德弗利的实力,比之巴泽尔和亚德里恩都要强。尤其是他坐下这匹梦魇马。本身就拥有不亚于一位高阶恐怖骑士的力量。高德弗利与其结合在一起,简直如虎添翼,冲击力极为可怕。
之前的战斗中,高德弗利一直在寻找机会,而此刻,抓住机会的他飞驰而来,梦魇马脚下四蹄翻飞,踩出了一条烈焰翻卷的火路。沿途,无论是草木还是泥土岩石。统统在烈火中燃烧。
转瞬之间,高德弗利和鬼龙,已经对罗伊形成了夹击之势。
自巴泽尔开始,这一连串的攻击,又快又密,单单是在旁边看,就让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身处其间的罗伊。
不过。哪怕如此险境,罗伊也没有任何的放弃。
只见他脚下一蹬。身体已经如同风中的树叶一般,向后飘去,同时双手连挥,一个个元素阵就如同光彩夺目的气泡一般,旋起旋灭。
土墙术,荆棘术。泥沼术,迟钝术,虚弱术.....
只要是能够瞬发的,能够减缓或阻挡对手哪怕一毫秒的魔法,都被罗伊疯狂的释放出来。一时间。就只看见各种各样的障碍出现在高德弗利和鬼龙的前方,各种各样的光环,向他们罩去。
这一番拖延,终于在几秒钟之后起了效果。
因为罗伊释放的魔法拦截程度不一样,因此,鬼龙和高德弗利之间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拉开了。
当鬼龙冲到罗伊面前的时候,只听罗伊口中急促发出一连串古怪的音符,旋即,一股强大的气势,猛的自他的体内炸开。
怒战士之歌。
亡灵们发现,这一刻,罗伊原本只亮了四个节点的战环,骤然一闪,五个节点全亮。而下一秒,一道不可逼视的光芒射向四面八方,又有八个战环,自他的身体之中,飞旋着冲了出来。
大光明骑士!
实力暴涨的罗伊一声暴吼,使出斧灵的一招月落星沉,手中一把战斧向着鬼龙猛然挥下。
一道弯月斩落,无数星光浮现。
轰的一声巨响,张牙舞爪扑过去的鬼龙,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大山压住一般,身体骤然一沉。不过,虽然明知道而罗伊的战斧,正斩中它的头顶。
一声厉啸响起,鬼龙的身形,化作万千黑色的碎片,四分五裂。而罗伊则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在剧烈的碰撞中倒飞了出去。
不过,人在空中,亡灵们就看见这小子后背上浮现一对火翼。
虽然受创不浅,但他竟然破了鬼龙和高德弗利夹击的死局,死里逃生的同时,还借机拉开了和高德弗利的距离。
亡灵们一个个目光呆滞。
谁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本事。明明一根实力比不上任何一位巫妖将军,却偏偏能够在四位巫妖将军的夹击中周旋到现在。
不过,接下来,更让亡灵们疯狂的事情出现了。
眼见罗伊脱离站团,奥斯汀竟然手一挥,又派了两名巫妖将军加入了围攻当中。
元素魔法,混合魔法,惊雷斧法,搏命剑法,精灵步法,盾术,箭术,鬼影刀链,罗伊把压箱子底的本事和秘器都拿了出来,左支右绌。
又撑了几分钟。直到一尊闪烁着魔纹光芒的钢铁战偶,轰的一声挡在巫妖将军们的联手攻击前的时候,奥斯汀才叫了停。
而这个时候,罗伊已经完全瘫了。哪怕有聚魔星和战斗冥想术的支撑,体力源力也消耗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因为脱力而昏迷了过去。
奥斯汀凌空一抓,将这小子抓起来,丢进装满药液的罐子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药浴结束,罗伊可以晋升到荣耀五星。而经过了这一战,这小子展现出来的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千奇百怪的战斗技巧,已经足以让自己放心的放他回去了。
奥斯汀转头看向西方的断天山脉。
只有他知道,此刻的救赎之地已经是生灵涂炭。而罗伊身边的人,也正面临着危机。相较于平静的裁决世界,那个乱世,才是最好的磨刀石。
不过在此之前.......奥斯汀的嘴角,勾起一丝阴损的笑容。手一翻,一件宛若白骨骷髅般的战衣,出现在手中。
这件战衣的出现,让一旁的面条顿时就是一哆嗦。扭头看向罗伊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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