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束手就擒
感觉到自己腰间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甚至感觉到腰椎被拉出了些微的错位，石正的感知还没有从疼痛中苏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镖人擎在了手中。他的眼睛正对着镖人黑色的半透明面罩，面罩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凝目看去，有一道道飞速的光线在自己的眼中扫过。“虹膜检测完毕，百分之百人类。确认。”镖人突然发出嗡嗡的声音，把正在琢磨如何逃脱的石正吓了一跳。“带客人进来，十三号。”平铺直叙的声音说道。石正就这样被镖人抓在巨掌中，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被放在了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中。在这里，到处是直挺的镖人，它们端端正正的密集排列在房间的四周，每个人的头上，都接驳着一根白色的线。“十三号，十四号，立即启动四、五、六号机。”那个声音是从房间正中的一只小小的眼睛中发出来的。在一堆强大的镖人中间，一只眼睛通过一个细长的基座出现在石正面前。而且，它还能发出声音，传递命令。这让本身就对门里面的一切充满好奇的石正更加好奇了。“有意思啊有意思，竟然还有一只鸦人。”声音突然变得很尖利，然后在一阵“嘶嘶”的电流声后，声音又变得很低沉：“不好意思，太多年没有看见人类了，习惯了和这些废品说话，竟然忘记了人类的方式了，哈哈。”声音一直在变化，看起来眼睛正在调整自己，到最后一声“哈哈”时，才保持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这期间，石正没有说话，他正试图用腰部的肌肉将有些错位的腰椎挤进原来的位置。眼睛猛地一伸，细长的底座被拉长，它来到石正的眼前，然后一阵乱晃，似乎要挣脱底座的束缚，从头到脚在石正身前快速移动着，一边用一个女声像炒豆子般说道：“该死的弹簧设计，许久不用竟然有些锈了。”然后是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不错不错，身体条件还真是不错，比那些变态再生人一点都不差！”“智力开发水平怎么会这么低？这么大的脑容量怎么没有被开发？”眼睛又变成了一个有些沧桑的老太婆的声音，说话还漏着牙缝里的风。……“嘎嘎——”嘎嘎在旁边高叫了一声。眼睛停止了乱晃，嗖的缩回到原来的位置，用一个女高音不耐烦地说：“知道啦，知道啦！别忘了你们鸦人才是最啰嗦的种族，我这算什么！”“不好意思哦小朋友，太多年没有看见人类了，有些激动，嘿嘿！”眼睛又转换成了男中音：“看起来，我的宝贝PSP是被你拿走了！”石正立即用左手捂住腰间的PSP盒子，这个东西，早已被他据为己有，谁都不能抢走！“别担心，我不会抢你的东西。嗯，就当作一个小礼物好了。”眼睛左右摇摆了几下，大概是想表示出自己没有恶意。不过石正依然十分紧张的注视着它。他从来不会轻信，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因为，在这个废墟之中，轻信就等于轻生。“既然这个讨厌的鸦人破坏了我的程序，把你带到了这里，我多少还是会给你一些好处的。别担心，你还想要些什么，嗯，让我看看现在有什么适合你的。”石正侧眼看了一眼嘎嘎，有些不明白：嘎嘎怎么会被叫做鸦人，还有，它们之间是认识的吗？不过，他还是坚决地说出了：“我不要你的东西。”“哦，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想变得更强大？”“我只要属于我的东西！”石正固执地说，他从来不相信，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不是经过自己用力量争取来的东西，那可能是自己的？“你看那把弯刀，它多么锋利！还有那把匕首，它是用最坚硬的合金制成的，却有着这个星球上最强的韧性！这些你都不想要？”眼睛就像是撒旦，重演着伊甸园里的诱惑。“我想要！”石正老老实实的回答，那把弯刀，真正可以学习使用庖丁刀法的弯刀，一直是自己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东西啊！眼睛正以为奸计得逞，石正的后一句却让眼睛大跌眼镜：“打败了你，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哈哈，打败我，哈哈，这是七万多年以来我听到过的最动人的笑话！就凭你？你拿什么打败我？你腰上的那个PSP吗，要知道，就连那个游戏都是我无聊时候打发时间设计的！”眼睛有些恼怒眼前这个小子的不知好歹。“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这里的东西，都会是我的！”石正坚决地说。石正并不傻，《刺客列传》里面也有不少以退为进的计谋。对于石正来说，生存指南一般的《刺客列传》是谙熟于心的，虽然还没有机会运用那些机巧百出的谋略，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好的办法。“真是个榆木脑袋啊！”眼睛说完这句话，闭上了眼睛，然后突然弹出来击打在石正的左胸下方，并绕过石正的身躯，用弯弯的底座连线接住了石正软下来的身体。“十八年啊，十八年你就找来了这么一个笨蛋？”眼睛冲嘎嘎说。嘎嘎噗的飞到眼睛的上面，狠狠的用嘴啄了一下眼睛：“好啦好啦，让我来看看，怎么让这个笨蛋变聪明些吧！”眼睛招呼过来十三号，把石正搬到了一张从地下升起来的床上。……朦胧中，石正仿佛进入到了《刺客列传》中，游戏中的一幕一幕如流水一般在眼前流过，自己既像一个旁观者，又像故事的主角，经历着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一次，自己都能够凭着精确的计算与出众的武力完成那些艰难的任务。但是，记忆还是时有中断，总有一些关节的情节变得很模糊，使得故事并不连贯，就像缺损了一个圆环，最终还是不能成为圆环。不过，即便是缺损的圆环，也比自己的生活要幸福很多，因为，在那个世界里，都处都有纯净的水资源，甚至有几回，自己还真的品尝到肉类的美味。有一回，那个会打鼓的秃子高渐离，在萧萧风寒的易水边，还烤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地瓜。相比之下，自己那些曾经流光溢彩的地瓜，真的是奇丑无比啊！而且，完全吃饱了的充实感觉，真的很好！不知不觉中，石正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个不在地窖中的夜晚，这一夜美梦不断，没有漆黑的乌云天空，没有带着腥味的变异兽。这一夜蓝天碧海，天地辽阔……可是，在石正的美梦深处，还是埋藏着一份深深的小心，一份深深的不确定。他并不相信那只眼睛，就像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东西，除了他自己和早已不知所踪的叔叔。
第五十章 发酵
就是这种时刻处于危险中的警惕状态，让石正突然从美梦中惊醒。那只眼睛正没有一丝表情的在自己面前注视着自己。石正的第一反应是要后退，迅速的后退，但是，他竟然被几个金属圆环固定在了一张床上，自己的脑袋胳膊等好多地方，还被接上了好多的线。“做一个强者的感觉怎样？”眼睛保持着那个男中音，似乎它很清楚石正梦中的那些场景，那些策马扬鞭，快意恩仇。“很好！”石正发现自己的头脑突然清醒了很多，《刺客列传》里面的那些人物与故事，开始和自己联系得更加紧密了。荆轲曾经劝太子丹“以静制动”，自己现在就是应该保持冷静，争取后发制人。“那么，接受我的馈赠，成为一个强者？”“不！”不管自己与《刺客列传》如何紧密地联系，但生长于废墟中的石正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价值观，那就是一切都必须凭借战斗得来。“杀死你，轻而易举！”眼睛再次恼怒。这时石正脑海里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一个镖人面对着一只变异犬。变异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肌肉隆起，巨大的头颅上咧开着大嘴，两只长长的獠牙上闪烁着冰冷的磷光。变异犬高高地跃起，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镖人咽喉。而镖人根本没有移动，它右臂向上一挡，架住了变异犬的颈部，左手在电光火石间拔出一把漆黑的匕首，利用变异犬向前的速度在变异犬的腹部拉出了一条长长而深刻的口子，爆出了黑色的内脏……“杀死我，你会很寂寞。”不知道为什么，石正突然想起了那条变异蛇，想起了自己最终绞杀它时候的那种感觉。也是在同时，石正在心里反复体会着镖人刚才那个干净利落的动作：向上的格挡，在变异犬控制头颅的颈部利用它的速度改变它的运动方向，同时限制它利牙的攻击。左手保持稳定，匕首的锋利其实使得镖人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豁开了变异犬的腹部。以无厚入有间，这是绝对的庖丁刀法啊，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简单。“哦，”眼睛摇晃了几下，眨了眨眼睛，似乎很奇怪石正会说出这样人性化的语句，“那我不杀你，我把你永远关在这里陪着我！”“那我会饿死的！”石正再次原形毕露。虽然此刻他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就像是梦中的那些美食还残存在身体里一样。“哈哈，我这里可有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东西！”眼睛笑得一阵乱颤，它很高兴，终于找到了这个笨蛋的死穴了，想不到竟然会是最基本的温饱问题。“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食物，也可以不关住你，但是你必须拿东西来交换！”“交换？”这个名词石正很不熟悉。严仲子给聂政老娘黄金祝寿，聂政为他卖命刺杀韩相侠累算不算一种交换？鲁庄公献城给齐王想谋求和平，算不算一种交换？自己没有黄金，也没有城池，再说那些不能吃饱肚子的东西有什么用？按照《刺客列传》原来的剧情，这几个所谓千里不留行的刺客最后都不得善终，用生命进行了交换。难道，这只眼睛最终还是想要自己的命？看见石正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那个PSP，我只要你帮我收集那些变异犬的獠牙。”獠牙虽然锋利，可是太易碎。石正并不觉得獠牙比那些镖人的匕首好用，不过他还是先关心自己的那个要命的问题：“只要獠牙？”“对。不过，我不要白天的那些獠牙，被阳光侵蚀的变异犬獠牙没有用。如果你给我两颗黑夜里的獠牙，我就为你提供一天的食物和洁净水，如果是四颗，你可以选择两天的食物和水，或者一天的食物以及刚才那种画面中的一个招式。如果，你能够一次给我一百颗，那么，你可以用它交换一把匕首，一把永远属于你的匕首。”食物，洁净的水，还有那把梦寐以求的匕首……石正完全被这些巨大的利益诱惑了。他根本没有考虑那些在黑夜里出没的变异犬群对自己的实力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那绝对不是白天自己利用阳光的优势后可以比较的啊——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眼睛的条件。“这个基地的大门，还是会四小时开启一次，你可以选择任何一次机会出去或者是回来，当然，前提是你还没有挂掉的话。”眼睛很满意自己达成的约定，“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就会切断外面的那个水净化装置。也就是说，你只有回到基地，才可以获得洁净水。”石正还沉浸在巨大的诱惑中，没有想到切断了洁净水的供应，实际上就切断了他在废墟中的食物来源。不过，即便他想明白了，他也不会反悔。因为《刺客列传》中的那些一言九鼎，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了。腰间的皮包里，一共有六颗易碎的獠牙和两颗黑夜的獠牙。拳头虽然坚硬，但似乎还不足以隔着厚厚的肌肤打击到变异犬的内脏。PSP里面聂政的庖丁刀法，华丽是足够华丽了，不过自己还找不到头绪，看起来远不像镖人的那个分解动作那么直接有效。现在自己，没有阳光的帮助，能用的，似乎也就只有地瓜藤的圈套外加拳打脚踢了！石正坐在房间的一角，放松着身体，认真的盘算着敌我之间的机会。眼睛给自己的手腕上套了一个环形的东西，上面有数字显示着时间的流逝。眼睛说这叫做手表，可以让自己清楚的知道没有太阳的时候，什么时间可以回来基地。现在，手表上的数字显示，还有一刻钟基地的大门就会打开。打开之后，首先迎接自己的，就会是短暂的四个小时的光明，然后就会是二十小时的黑暗。自己能够在二十小时的黑暗中至少收集到两个黑夜獠牙吗？——————————————————————————————————-第一天，庆祝获得好运气的书号，破例六章发出来。大家该怎么推荐回报呢？
第五十一章 谋划
自己的那片地瓜地已经重新设置好了大小相连的五组地瓜藤圈套，小圈套是套住地鼠的，大圈套用来对付猎食的变异犬。强忍着一阵阵上翻的恶心，石正抱过来几块焦黑的金属块，小心地把它们卡在残破的墙壁转折的地方，再仔细的用地瓜藤圈套的另一端拴好。以前的圈套是防范变异犬进入地瓜领地，把粮食的生长破坏掉。现在要在黑暗中猎杀强大的变异犬，尤其是群居的变异犬，石正不得不好好的费了一番思量。好在今天自己的脑子似乎一直很清醒，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变得很清晰。特别是能够把《刺客列传》中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计算翻版到废墟中来，应用到人与兽的计较中，石正比刚离开基地时多了几分信心。不过，本来计划还要在另外的两处地瓜领域也设下同样的圈套的，不过看看日头，搬运金属块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眼看着黑暗就要来临，石正也不得不藏身在一面断墙上喘息，尽量的恢复体能。嘎嘎一如既往的陪伴着石正。虽然这些猎人的准备工作嘎嘎帮不上忙，但是等夜幕降临，嘎嘎超级灵敏的感官就会起作用了——能否避开成群结队的变异犬的搜索，嘎嘎的作用至关重要！太阳迅速的隐藏进了厚重的乌云，随着光线的移动，黑暗处已经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音，那是变异犬按奈不住杀戮的冲动，开始急不可待的从废弃仓库要回到这一片废墟中来。石正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右手握着一块带些棱角的石头，右手拿着一只易碎的獠牙。石头是用来消灭进入圈套的变异犬的，獠牙却用以防范可能遭遇的危险。他尽量放慢呼吸，却不是为了进入低温状态——低温状态对于依靠嗅觉觅食的变异犬无效——他是对自己的紧张很不满意。《刺客列传》中，荆轲有一次与聂盖论剑，未曾比试荆轲就破门而出，原因就是还没有出剑，聂盖就心浮气躁，荆轲仅凭此一点，就知道了此人与自己的差距。现在，当黑夜来临，石正感觉到自己的心浮气躁，想起了秦武阳最后的怯懦而功败垂成，立即在心里提醒自己，捕猎还没有开始，可千万不要反而成为了猎物才对。一阵纷沓的足音从远处传来，向着淅淅簌簌的地鼠密集处奔跑，紧接着传来阵阵“吱吱”惨叫与撕裂肌肤的声音。变异犬的杀戮开始了。仅仅从地鼠的叫声中，石正就清楚地了解到自己与变异犬之间的差距：要是自己，是绝对没可能如此迅速的撕开地鼠坚韧的皮肤的。看来，阳光给了自己力量，黑夜也同样增幅着变异犬的力量啊！自己下方的地瓜地也开始有了些动静，探头探脑的地鼠们小心地钻出了巢穴。生命的安全与食物的诱惑在激烈的较量，最终看起来还是后者占据了上风——地鼠们开始疯狂的在土地里刨食。一阵急如旋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在脚步声中，石正清楚的听见有两只地鼠已经被自己的圈套拴住，发出凄厉的惨叫。惨叫声似乎也加速了变异犬群的步伐，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中，石正看见十几对红光冲进了地瓜领地。那些红光，正是变异犬的眼睛，这是石正在黑暗中唯一可以看见的东西。大自然中，食物链的规则是颠扑不破的。变异犬横扫地鼠的速度证明了这一点。石正紧紧盯着下面的红光，留意着它们的移动，比较计算着圈套的位置。黑暗中，突然一对红光向后一退，却似乎受到了阻挠，开始用力挣脱。石正的好运气再次发挥了作用，那个圈套一端的金属块就在自己伸手能及的地方，这样起码不用自己暴露气息，引来变异犬的围攻。他迅速伸手掀动金属块，金属块沉重的堕地声响起，同时那一对挣扎中的红色停在了空中。立即的，所有的地面上的红色都停止了移动，石正完全摒住了呼吸。这是他捕猎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如果自己过早被变异犬发现，那么就将难逃一死。据说在所有动物中，犬类的智力水平是相当高的。有些聪明的犬类，甚至能达到八岁左右人类的智力水准。再一次为石正庆幸吧，变异犬变异之后，身体强健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似乎智力并没有随之提升，反而更加愚昧了。十数点红光停留了一下，煽动鼻息的声音此起彼伏，但空气中还全是地鼠辈撕裂的血腥味，它们暂时遮挡了一切气息。于是，变异犬又开始追逐更加疯狂逃窜的地鼠。石正并没有松一口气，他还在更小心的等待。有着动物天赋的他，并不满足两只獠牙换取的一天饱食。在黑暗中，他记得自己是一个猎手，一个隐身在更暗处等待收获的猎手。他的四肢已经彻底放松，但随时的，某一个肌肉群就可以以最佳状态爆发出全部的力量。一击必杀，《刺客列传》中的信条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现在，是身体力行的时候了。下面的追猎中，又一对红光开始了挣扎，低沉的“嗷嗷”叫声隐藏在悬挂半空的“嗷嗷”叫声中，但还是被全神贯注的石正立即捕捉到了。这一回运气不太好，圈套的另一端在距离石正几米远的另一处断墙转折处。石正没有犹豫，腿上的肌肉在瞬间完全爆发，就像一只奔跑中的驯鹿，石正在黑暗中几乎是用飘荡的姿态跳到了金属块上，脚下用力的同时，双臂勾住断墙的顶端轻轻一荡，平躺在了断墙顶部。又是一声惊恐疼痛的“嗷嗷”大叫，第二只变异犬被吊到了半空。地面上的红光再一次停止了移动，似乎很惊奇同伴的行为。不过，地面上的地鼠已经被扫荡一空，远处还有厮杀的声音，变异犬们根本没有照顾同伴的良知，又如一阵疾风向下一个捕猎点奔去。这时候，嘎嘎首先飞了起来，在一对悬挂的红光附近，传来了“笃”的一声。石正循着声音的方向，一个猛扑，手里的石块准确的砸在了“笃”声传来的位置。一声长长的“嗷——”之后，红光消失了。就在消失的红光下方，石正右手石块向前一塞，左手的易碎獠牙一伸一缩，准确地剔出来一只獠牙，然后如法炮制，另一只獠牙也落入了手中。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对庖丁刀法的向往，如果没有之前对变异犬尸骨的失败研究，石正是没可能这么精确快速的获得战利品的。这时刻，石正心里对庖丁刀法的膜拜，已经到了前所未有地步了，甚至高于了对食物的向往。当然，仅仅是此刻而已。当另外两只獠牙也装进了腰间的小皮包，石正想了想，在地上摸索了一翻，胡乱将沾染着湿润的泥土在身上涂抹。那些湿润，来自地鼠的血液，尽管腥臭不已，但起码可以混淆变异犬的感官。感觉良好固然重要，但因为要维持良好的感觉而危及自己的生命，在废墟的生存法则中，没有这一条。石正再次蜷身在断墙之上，等着被食物诱惑的地鼠们再一次贪婪的出动。地面上，还有三个圈套，手腕上，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十几分钟。离基地开门的时间还早，如果运气好的话，自己今天完全可以满载而归。石正甚至已经在盘算，究竟是换多几天的食物，还是多学两个救命的招数，或者，应该攒着一些獠牙，尽早地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把漆黑的匕首？
第五十二章 乱起
第二波变异犬的扫荡速度很快。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它们再次风卷残云的消灭了地瓜藤领地冒出头的地鼠群，不过只给石正留下了一对獠牙——竟然有一只变异犬挣脱了石正的圈套。石正很无奈：地瓜藤确实不够结实，可是在这个废墟里面，石正也只能有地瓜藤可以用。不过，基地里面那些镖人头顶的连线，似乎很结实的样子啊。可是一想到镖人强悍的实力，石正不得不中止了自己的联想。手表上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距离基地开门还有不到两小时了。随着太阳的隐没，废墟的温度下降得很快，石正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体内的能量也加快了消耗的速度。如果地鼠们再不出来，石正就不得不放弃掉最后一个圈套了。因为返回基地的路，虽然不算漫长，可是石正并不会天真地以为那是一段会很平安的归途。变异犬天性中的杀戮渴望，并不会因为饱餐了地鼠而降低，反而会因此更加有力，更加敏锐。石正能做的，只有等待。不过，在等待的过程中，石正却在反复计算归途的各种可能性。虽说有《刺客列传》中那些阴谋阳谋的不断熏陶，但本质上来讲，石正并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毕竟，在废墟中生存，思考的力量，远远的不如身体的力量来得可靠。但是这一次，眼睛把洁净水的资源切断，表面上看似乎只是简单的改变了石正的获取食物方式，实际上，却完全改变了石正的生存方式。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寻找出新的生存轨迹。否则，等待他的，不是饿死，就是被变异犬变为它们的食物。这个时候，思考的力量，就开始呈现了出来。但是危机四伏的废墟，可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地方。除了寒冷不时地打断石正的思考，对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也迫使他不得不分出很多精神，小心的留意着周遭的一切情况。计划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地鼠们终于又出洞了。最后一个圈套没有意外，两点红光如愿以偿的被悬挂在了半空，剩下的红光在一阵扫荡之后再次离开。没有等嘎嘎指点方向，石正一跃而起，用石块敲碎了变异犬坚硬的头颅。就在此时，嘎嘎却出人意料的高叫起来，激烈的叫声划破了废墟夜空的宁静，显得异常突兀。石正听到突如其来的警报，感觉到背后嗖然而至的风声，来不及回头了，团身一滚，将身体钻进了枝蔓缠绕的地瓜藤中。抬头看时，两点远远大于变异犬眼睛的红光已经从自己身前回转——就是它，刚刚从自己头上扑过。没有时间准备，石正下意识的模仿着镖人的姿态，右臂弯曲举在眼前，左手中握紧了一颗黑夜獠牙，汗水已经湿透了掌心。红光扑面而来，石正坚定地举起右臂，身子稍稍后仰——他明白自己没有镖人那样的力量，也没有阳光在身后帮忙，他必须调整角度，才可以借势抵消变异犬的冲力。右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几滴腥臭的唾液已经滴答到自己的脸上，石正左手举起，獠牙上传来很大的阻力，但他没有退缩，全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了双臂之上。感觉到左手传来的温热，石正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划开了变异犬的腹腔。可是，巨大的冲力还是把他推倒在地上，而眼前的红光依然还在自己的眼前，生命的威胁依然存在。石正强忍着疼痛，将右手中的石块送进了变异犬的口中，算是暂时可以阻挡致命的攻击。可是变异犬锋利的爪子也不容忽视，它已经深深地抓入石正的肌肉中，甚至已经接触到了手臂的骨头。这时候，不管是庖丁刀法还是肌肉强化都已经没有了意义，石正回到一个原始人的姿态，茹毛饮血，他张开嘴向前，一口咬住了一点咄咄逼人的红光，决不松口。腥臭的变异犬血液就这么流进石正的嘴里，石正一边用尽全力阻止变异犬吐出嘴里的石块，一边开始用力吮吸，只希望尽快让变异犬因为失血过多而乏力。血液真的很臭，汩汩的血浆非常粘稠，已将沾满了石正的口鼻，但石正没有放弃，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身上的变异犬开始变得松软，右臂上的爪子也渐渐失去了力量。鼓足最后的力气，石正一不做二不休，使劲一咬，将嘴里的东西一口从变异犬身上撕扯了下来，还来不及吐掉，就感觉一团灼热的实物顺着自己的食道而下。石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这几下生死搏斗，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肺里面更是因为缺乏空气而让他头晕目眩。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疼痛，迅速的摘下怀里变异犬的獠牙。这一次，他竟然在黑夜里是从一只活生生的变异犬中拔牙，心里充满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快感，一种手刃仇敌的快感。来不及了，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响起，看来变异犬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来不及摘取还悬挂着的战利品，石正用左手掀开身上正在冰冷的尸体，顾不上右臂传来的刮骨疼痛，翻身爬上了身边的断墙，再摸索着向高处攀登。变异犬群来到地瓜藤领地。这一次，它们发现了石正的存在——人类的鲜血它们没有品尝过，但是那种甜美深深的刺激着只享用过地鼠臭烘烘滋味的变异犬。它们不停的向着石正的方向跳跃，尽管石正越来越高，越来越超出了它们的跳跃极限。当石正确信自己已经安全了——当然，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废墟复杂的地形，使得变异犬完全以可能利用其他地势的高度向他进行俯冲攻击。石正这才发现除了右臂上深刻的疼痛，自己的胃里面也在火烧火燎的翻腾着。他想举起左手，用食指压迫刺激扁桃体，希望可以将刚才咽下的那只眼睛吐出来，但是，他绝望的发现，就在这么一个停顿之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废墟的夜空是没有星星的，现在出现在石正眼里的，是眼冒金星。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虚脱，生命的力量正在被抽空，眼皮沉重得像那些金属疙瘩。自己就要死了吗？石正很迷惑，但是没有懊悔。在废墟之中，每天都可能面临这样的结局，他这一点觉悟还是有的。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机会吃到易水边那个秃头烤的金灿灿的地瓜，还是有一点遗憾啊！——————————————————————————————————-今天的两章……
第五十三章
石正并没有死。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变异犬的叫声已经远去。很奇怪，自己似乎能够看得见周围的一切了！虽然视线不是很远，但至少那几只悬挂的变异犬清晰可见，地瓜藤领地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地鼠的尸骸，还有那只与自己生死缠绵的变异犬。个子真大啊，足足比普通的变异犬大了一倍多，竟然是那只头犬！石正没时间感叹自己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右臂上传来麻痒的感觉，低头一看，发现被撕开的肌肉正在以肉眼都能看见的速度愈合。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三分钟，基地的门就会打开然后关闭。时间紧张，他可不想在黑暗中多等四个小时。就在这时，他头脑中灵光一闪，找到了一条绝佳的归途。竖起耳朵，放松身体，仔细地回忆镖人的巡行路线。很快的，他听见在距离自己几百米开外，那两个沉重的脚步声。伸手拍了拍嘎嘎的脑袋，嘎嘎没有闪躲，因为它根本没想到石正可以在黑暗中看见自己，很郁闷的样子。石正咧嘴笑了笑，右手按了按断墙，发现似乎恢复得很好，还用得上力。他慢慢爬下断墙，顺手取下了最后两支獠牙，向着镖人的方向潜伏过去。能够在夜里看见东西了，这对石正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之前他需要考虑所有摸索中的危险因素，特别是要小心别在黑暗中发出异动，现在这些已经不是问题。他恢复了白天猫一样的行走姿态，脚步柔软却迅速。没有惊动任何的变异犬，当他距离镖人越近就越安全，因为变异犬再凶猛，也还是不敢靠近镖人的。果然，镖人并没有对石正发起攻击。它们看到石正的身影时，稍稍犹豫了一下，但立即判断出程序中对这个人类的设定，因此无声地接受了石正的同行。地上一溜排开四颗黑夜獠牙。石正还是留下了六颗，包括白天亲手掰下来的两颗，那是叔叔留下来的任务，已经成为了一种纪念，头犬的獠牙格外的长，那个暂时可以作为自己最好的武器，而另外留下四颗，是为了攒够一百颗的数量，换取那把心仪的匕首。眼睛没有顾得上就看獠牙。从石正来到它面前，它就一直在不知疲倦的上下翻腾，从头到脚打量着满身血污的石正。“不知道该说你命好呢，还是胆大妄为？”眼睛叹息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变异生物的血液是最容易感染人类的？当年多少不可一世的家伙，一个个最后都变得不人不鬼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类的灭亡！”石正听到关于人类灭亡的事情，立即竖起了耳朵。但眼睛已经转开了话题。“你想交换什么？”“一天的食物，还有一招。”“好吧，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臭得要死啊！”眼睛装模作样的忽闪了几下，叫来一个镖人，把石正带到了一间密闭的小屋子里。清洁的水，大量清洁的水，带着滚烫的温度从头上淋下，石正完全沉迷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中了。皮肤渐渐变得光滑白皙，那种滚烫的温暖让人彻底松弛，忘记了险恶的环境，也放下了斗志……当石正回到眼睛的面前，他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发飘，但是身体却充满了力量。“最好的享受是为了最好的放松，这样才可以最好的投入战斗！这句话，就当作你第一天就能获得四颗獠牙的额外奖励吧！”眼睛似乎很满意石正的表现，“现在，先来给我讲讲你是怎样获得这些獠牙的。”石正听话的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从第一个地瓜藤圈套，一直讲到了那颗头犬的眼睛。“还好你吃了那颗眼睛，想不到，原来救命的东西，竟然就藏在变异兽的身体里。可叹，可惜！”不知所云的说了几句，眼睛问石正：“你知道你今天犯了多少个错误？”“错误？”石正不明白。在他看来，他的所有行动，已经倾尽全力了。“笨蛋啊！首先，我已经预先传授了一招克敌制胜的招数给你，那一招是专门针对变异犬设计的，你以为真的那么简单？可是你居然从头到尾没有完整地使用一次，真是气死我了！变异犬，不过是一种极普通的变异兽而已，虽说貌似比你强大，却刚刚好给你练习招数，你竟然一次都没用上！真正的不可原谅！“还有，你从小玩的那个《刺客列传》是干什么的？那是讲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刺客的！什么是合格的刺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要知道，刺客虽然永远隐身在暗处，但没有十步杀一人的武力，怎么可能做到千里不留形？你一味的追逐《刺客列传》中的那些谋略伎俩，却忽视了强大的实力背景，这是你的第二个错误！如果不是你运气还好，侥幸吞下了那只头犬的眼睛，此刻的你，已经是一个变异的怪物了！“第三，不了解的东西，一定要敬而远之。自以为是的布置圈套，不好好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依靠外物也就罢了，一个刺客怎么可能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只头犬藏身在暗处居然没有发现，而且还现身妄想摘取猎物，危急关头，不想出最安全的办法，却冒失的采用最笨的原始人才会用的招数，这是你最大的错误！不计后果可以吗？记住了，不管在什么样的时刻，不管多危险，一定要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的后果才可以行动！要不然，你是会承担不起后果的。”大概是看着自己开发的《刺客列传》被石正使得乱七八糟，眼睛很生气，絮絮叨叨的讲个没完没了。石正却听得很认真。眼睛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心里，并比较着自己的行为。算起来，石正也是自学成才一类的，现在一个大宗师给他指点迷津，怎么会没有一种豁然开朗呢？就像一扇门打开了，里面是取之不尽的宝藏，而且正是自己最有用的宝藏。石正痴迷了，这一刻，他忘记了隔壁的那栋房子，忘记了自己的身世谜团。强大啊，一定要强大起来！一种迫切的渴望油然而生，对于明天，他充满了期待。—————————————————————————————————明天要小小出去一趟，提前更一章，晚上12点后还有一章。
第五十四章
“在学习新的招数之前，我先问你，在你心目中，刀，是什么？”眼睛半睁着，越来越有一种大师的风范。可惜，石正并不清楚这种调调，算是对牛弹琴了。石正在心中想了片刻，实在找不到准确的答案，毕竟，真实的刀，他连摸都没摸过呢！“刀，是武器！”他如是回答。“嗯，基本上这个回答很符合你笨蛋的身份！”眼睛气急反笑，实在是被打败了。“刀确实是武器，但刀不是凶器！刀是一种存在，对于一名刺客而言，刀是达到目的的必经之路，因此也是一种过程。但重要的，刀是一种信念，一种让生命解脱于天地之间的必胜信念。”石正听得云山雾罩，只能凭着越来越出色的记忆力，把眼睛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刀有很多种，长的短的，宽的窄的。但是，对于一个优秀的刺客，刀，只有一种，那就是平衡。只要能够达到与自然万物之间的平衡，对于一名刺客，真的刀是刀，石块瓦片又何尝不是刀，甚至，连语言都是刀！“为了掌握这种平衡，在真正的庖丁刀法中，第一招叫做握刀法。随便给你一把刀，你要在瞬间就掌握它的特点，知道如何握在手中，才可以发挥它最大的杀伤力，这就是握刀法的第一步了。”这个石正听明白了，万物皆有自己的特征，针对这些特征进行计划，这本是《刺客列传》循循善诱的理论之一。但是：“难道还有第二步？”“当然！心中有刀，手中无刀，但举手投足，万物都是刀。掌握了握刀法的第二步，一个刺客就摆脱了对外物的依赖。藏身之处，既可以是幽深阴暗的黑夜之中，也可以是风光霁月的一马平川。这个境界，叫做不滞于物。聂政当年堂前十步，一击中敌，就是这个境界了。不过，他还是没有掌握到握刀法的第三步，也就是最高境界。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被当场开场破肚，落得个悲惨下场。”“还有第三步？”石正完全被征服了。眼睛，真是一个渊博的存在啊！“想不到你这个笨蛋，居然还有如此的好奇心！真是可喜可叹。”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风清扬在思过崖对令狐冲的心存旁骛也曾经如此这般大加赞赏，眼睛自然也不例外了一番。“第三步，就是手中无刀，心中亦无刀！达到这个境界，刺客本身已经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本身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遗憾的是，这个境界，至今还只存在于理论阶段，没有人能够做到！”石正被眼睛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刺客不再是工具，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的心跟随着眼睛的话语，飞扬起伏，肆意奔腾，仿佛看见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世界。“不过，这些对于你来说，都还是太遥远的事情。现在，还是先学习如何握刀吧！”眼睛打断了石正的浮想联翩，从镖人十三号抱过来的一大堆刀里面，随便拿过一把朴刀，塞到了石正手里。于是，石正开始了最枯燥无味的握刀训练。根据眼睛的要求，每一把刀，都有一个重心，有一根平衡线。握刀法的要领，就是接触刀之前，就要实现判断出刀的所属种类——因为每一种刀都有这大致相同的制造工艺。为了说明什么叫做制造工艺，眼睛就洋洋万言，向石正描绘了一番古往今来人类制造业的发展的艰辛历程。而接触刀的第一时间，要根据刀的种类用最适合的方式握住刀柄。这样的方式，指的是让刀可以在手中成为一种最舒适的姿态，最有利于力量的爆发。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光是刀的种类就让石正在目不暇给中费尽了心思进行记忆。虽说，昨晚的一夜长眠，眼睛悄悄做的手脚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了本质的改造，但是一来这种改造还是很初级的，二来人类的历史进程中，刀的种类也实在太多了，简直来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石正在极度疲劳后，不知其味的吃下了眼睛所谓的美食——一桶看不出具体颜色，浆糊状的食物，然后进入了梦乡。这一夜，石正没有遇见荆轲曹沫，梦中都是数之不尽的形形色色的刀。他一次次随意抓起一把刀来，尽量去体会所谓的重心与平衡线的感觉。开始的时候，石正的动作是笨拙生涩的，他甚至常常用错误的姿式握刀。比如说，突然出现的一把丛林狩猎刀，这是古人类特种军队常用的一种刀具。它要求刀锋朝向虎口的反方向，而刀刃向前。这样的姿态，最适合配合拳头的力量，也适合短小坚韧的刀锋于瞬间划开敌人的咽喉。但石正却糊里糊涂的用双手握住刀柄，竟然做出了一个眼睛最瞧不上的倭刀的握姿。不过，身体肌肉的超强控制能力，还在成长的记忆能力——石正不知道，在他睡着后，又被眼睛移到了一大堆线头之中，以及从小在危险环境中培养的学习天赋，当然还有只有在荒芜的废墟中才有机会养成的专注坚韧的性格，这些基本素质都最终形成了石正不知疲倦的坚持。渐渐的，握刀的速度由缓慢变的迅速，握刀的姿态由犹豫变得坚定，最后，在梦中如雪花纷纷扬扬而来的各种刀中，石正已经可以从容坚定的出手握刀，并且在握刀的瞬间，就已经感觉到刀与身体融为一体的快感。眼睛一直在一旁注视着石正梦中的场景，这时候，它仿佛松了一口气，对着在一旁假寐的嘎嘎说道：“这个笨蛋，也许并不像看起来得那么笨啊！”嘎嘎有气无力地对着眼睛“嘎”了一声，眼睛叹了口气：“我知道时间不多，他***，这已经是我用了全部的资源了。要知道，这个破基地，能源与程序都缺失的厉害，你让我怎么加速？”还在梦中孜孜不倦的练习握刀法的石正，当然没有听见这些对话。不过，即便他听到了，也一样是云里雾里般的迷糊：什么叫做时间不多？又为什么要加速？—————————————————————————————————这个算今天的第二章哦！别忘了推荐……
第五十五章
让眼睛再一次大跌眼镜的是石正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今天我不出去。这两颗黑夜獠牙给你。”这整整的一天，石正没有理会镖人十三号抱过来的刀，他有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那只头犬的两只颀长獠牙——在没有交换到匕首以前，獠牙才是自己的武器。不管自己有多么娴熟的握刀技能，我好自己手中的刀才是最关键的。这就是石正的实用主义逻辑。他用各种方式将獠牙握在手掌，不知疲倦的挥舞。獠牙带起风声，石正的身影在空间翻腾，速度之快，留下了一道道虚幻的影子。汗水滴落在地上，已经形成了一滩深色的影子。石正或蜷缩如婴儿，突然暴涨扬身而起，獠牙从下向上形成尖锐的锐角；或如苍鹰搏击长空，从上而下降獠牙刺入想象中的敌人头颅；或如一个灰暗的影子，软绵绵的刺出獠牙，没有风声，没有空气的波动，有的，只是獠牙上闪烁的寒光。水是不缺的，浆糊状的食物也似乎取之不尽。石正从来没有像这般毫不吝惜体能的拼力刺杀，因为他知道，明天，将是检验庖丁刀法的日子了——他必须获得更多的黑夜獠牙，因为他有了一个目标，一个庞大得让眼睛都会为之震惊的目标。又是一个漫长的长夜过去了。长夜里，依然是梦中数之不尽的刀。不过这一夜石正的进展很缓慢，按照眼睛私下对嘎嘎的解释，这是因为他的进展太快了，现在，他只需要加固他脑海中的意念。还是那句话，时间不多，要用在最有用的地方！蹑足走在废墟之中。阳光的感觉依然很温暖，身体里面充满了能量，腰间一左一右插这两颗颀长獠牙，石正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信心满满。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小心，并没有因为一夜之间的成长有任何的疏忽大意。作为一个刺客，任何一个疏忽大意都可能是致命的。即便是在熟悉的环境中，也可能存在随时发生的变化，随时出现的不可知的危险。这样的理念，与其说是《刺客列传》教会石正的，不如说是废墟给予石正最好的礼物。仓库门口的阴影中，因为阳光照射的角度，这里总是会留下残破门楣留下的阴影。变异犬听到了石正的脚步声，从沉睡中醒来，又一次拥挤到门口。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头犬，变异犬群并没有茫然失措。一只体型稍微大一些的变异犬已经暂时取代了头犬的位置，看起来，它的地位也是经过艰苦的搏杀才换来的——虽然变异犬拥有着强大的恢复机能，但那些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证明了之前的搏杀曾经是如何的激烈。石正眯着眼睛，阳光刺眼。阳光下，还没有达到不滞于物阶段的刺客，将自己完全暴露的感觉有些让石正不舒服。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石正还没有狂妄到想完全进入阴影之中。阴影之中，变异犬才是真正的刺客，而自己会变为猎物。无数的先辈，包括最优秀的那些《刺客列传》中的人物，多少都曾经因为不得不为而导致了生命的结束。石正并不拘泥这些东西，在他的生存字典里，没有不得不为这样的字眼，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只要生命依然存在，就有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这才是石正的刺客信条。还是上前一步进入阴影之中，变异犬也照例冲向石正。石正却在心平气和的等待。当第一只变异犬近在眼前的那一瞬，石正出手了。仿佛是经过千百年的等待，又仿佛是积蓄已久的山洪的突然爆发。石正的出手异常的迅速。他左手在腰间向上一拔，第一时间，獠牙的重量被最准确的掌握在手中。拔牙，左手顺势向前一冲，这是一个标准的出拳姿势。看似轻飘飘的一拳没有力道，但一切都在极其高速形成的惯性中，虽然凝聚的力量还没有发挥出来，但獠牙已经以丛里匕首的姿态划开了变异犬的颈部动脉，黑色的血液喷射，石正向右一闪，应向了第二只变异犬。如果是在两天以前，石正的选择应该是退回到阳光之中，然后积蓄力量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但今天不然。石正依然很谨慎，但谨慎并不意味着要浪费判断力，要浪费机会。握刀法给石正节省了绝大多数体力，有条不紊的进攻也让身体完全处于最佳的状态，另外，最关键的是，石正知道自己看似轻飘无力的一刀，实际上已经结束了第一只变异犬的全部生命——甚至它恋哀号的机会都没有了。正是因为如此，当身体右闪的同时，右手也动了。右边的獠牙被向上插进了地瓜藤腰带中。石正的右手虎口向上往下一拔，獠牙拔出后立即反向使力，身体同时向左运动，靠在了第一只变异犬还没有落地的尸体上。第二只变异犬的冲力大多数都被转移到了第一只变异犬的尸体上，而石正的右手肘紧贴自己的身体，非常稳定的保持着割裂的方向与位置，顺利地划开了第二只变异犬的柔软腹部。变异犬不知死活的前赴后继而上，石正就一直保持着刚才的两个动作的完整与连贯。左手出拳，右闪，右手向上，左靠。只是一转眼的工夫，石正的左右就堆满了变异犬的尸体，他自己身上也是一身的乌血。感觉到有些疲劳——不是身体肌肉的疲劳，而是心里的疲劳——两天前还高不可攀的强者就这样被自己屠戮，痛快与紧张的心情并存。初出茅庐的石正还没有达到一个刺客和煦平常的心态。退回到阳光中，石正几次呼吸就平息了自己的疲劳，伸出手到阴影里，一剜一颗，顺利的收获了十六颗黑夜獠牙。
第五十六章
“你可真臭啊！快去洗干净再过来！”眼睛非常嫌弃石正身上的味道，不知道它是真的凭借嗅觉还是仅仅通过视觉判断出来的。总之，它不喜欢。地上仅仅只摆放着四颗獠牙，眼睛很奇怪：“你藏起那么多獠牙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学习进度越快，你得到獠牙的数量也就会越多？”洗得容光焕发的石正看起来竟有些神采飞扬的样子。他看着眼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石正看来，这是一个愚昧的问题。自己可以选择抓紧时间多学习几招，这样诚然可以获得更多的獠牙，换取更多的招数。可是，仅仅一招握刀法，自己用两天时间都还没有消化完全，学习那么多新招数有什么用？生死之争，往往命悬一线，一个深谙于心的招数，绝对超过一百个半生不熟的技能。“好吧，说说你是怎么搞了一身脏东西回来的。”石正没有隐瞒，将自己的一举一动详细的讲给眼睛听，甚至连取得十六颗獠牙后，自己的阳光下休息了近三个小时的事情，也都讲了出来。“你知道什么叫做十步杀一人吗？”眼睛问。“就是行动迅速，讲究一击中敌要害。”石正回答。这些是他从《刺客列传》中得来的知识。“真的是笨蛋啊！为什么我老人家在经过几千万年的研究后，会开发出《刺客列传》这个游戏？为什么我老人家又会用李白的《侠客行》作为游戏的总纲？这些你从来没想过吗？”“没有！我既不知道游戏是你开发的，而且游戏中也没有什么总纲！”石正简单的回答，但很准确。“哎，怎么你用的版本还是bｅtａ版！失误失误。”眼睛把自己弹到PSP上捣鼓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来好好给你讲讲吧！”“《侠客行》，与其说是一首歌颂刺客的诗歌，不如说是一套高度凝炼古代东方文明智慧的武学大全。而《侠客行》的作者李白，他不仅是一个诗人，还是一个逍遥天地之间的剑客。所以，经过多年的研究，我找到的《侠客行》奥秘，并且将它设计到了《刺客列传》游戏中。这就是你为什么能从游戏里面学习到肌肉控制方法的原因。“十步杀一人，表面上说的是行动迅速，高效率的制敌以死，貌似一个快速的招数。但是实际上，十步杀一人，它讲的是一个刺客的前期工作。具体包括侦查、潜入与行动三个环节。“首先，你要了解你的刺杀对象。他有什么样的性格，有什么特征，他的生活规律是什么……特别是，他的弱点在哪里。林林总总的调查了解之后，一个刺客才可能去规划一个行之有效的行动计划。“第二步的潜入，实际上讲究的是如何最有效的接近目标。豫让刺襄子，为什么漆身为厉，吞炭为哑？这样极端的手段，只是因为襄子太了解他的外貌，所以他要改头换面才能接近敌人。想当年风流倜傥的光明左使范遥，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混入了元大都……”“嘎嘎——”嘎嘎在一旁不满的叫道。“咳、嗽，又跑题了，竟然说到了金字十四诀去了，嘿嘿！”眼睛赶快检讨。“谁是光明左使，元大都，金字十四诀又是些什么？”石正的《刺客列传》里面没有这些内容，因此很不明白。“都说了扯远了你还问！”眼睛佯怒，“这些东西以后有机会再说！你现在好好听我讲解！”“潜入，并不是一定要用最最丑陋的姿态接近目标，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潜入的真谛，是‘泯然众人矣’！就是说，把一个刺客扔到人堆里面，他从目标面前走过一百次，可是他和众人一样普通的形貌以及特征，都不会引起目标的注意，也不会被人记住。简单来说，就是要融入环境，取得与环境的一致性，不能有特点！”“就好像那些个变异变形虫？”石正思考着问。“差不多吧！有了前面两个阶段，才会有真正的刺杀行动。所有的铺垫，前期周密的计划与巨细的准备，其实就是为刺杀行动的一击建功！刺杀行动是短暂的，但就是这么短暂的一刹，却包含着数不清的努力与准备。“这些，才是十步杀一人的全部意思！你明白了吗？”石正想了片刻，回答：“嗯！”“那么，我来问你，你一身污血的回来，你的刺杀行动，究竟犯了几个错误？”眼睛很不满。“没有充分准备，没有合理利用环境。”石正仔细思考，慢慢地说：“沾染了很多污血，做不到事了拂衣去，再次藏身于环境之中。”“嗯，还算你这个笨蛋有了些悟性！不过，最重要的，刺杀是一种艺术，不是一门手艺！这一点一定要铭记于心！”眼睛总结。“就像清晨树叶上的露珠，虽然压迫在树叶上，却不会滴落。为什么？因为它的重量纲刚好维持住自己的状态，既不会滑落，又可以汇聚成形。所以说，力量是否强大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运用力量要恰到好处！”眼睛叫过来镖人十三号，收走了面前的四颗黑夜獠牙。“今天多余的两颗，就当我为你讲解十步杀一人的报酬。你好好去想清楚吧，等你有了进展，再来找我交换新的招数！”于是，石正只能继续练习枯燥无味的握刀法。不过，在一次次用各种姿态拔出颀长獠牙的同时，他的心里有了一些新的东西正在萌芽。这一片小小的嫩芽，在没有睡梦中那些仪器药物的催生下，竟然在白天就开始萌发。或者，这些经过实战与思考换得的知识与经验，才是石正目前真正可以拥有的东西吧！
第五十七章
飞速的掠进仓库的阴影，还没等沉睡中的变异犬闻到陌生的气息，石正已经用左手握住高高的屋顶横梁，然后向前一荡，右手颀长獠牙顺势而出，一只变异犬已经倒在了黑色的血泊中。石正没有作任何停留，足尖点地，肌肉组织瞬间发力，利用身体的惯性，也利用自己的夜视能力，像一只弹簧，在动能与势能的转换中再度跃起，双腿挂上了另一根横梁，然后放慢了呼吸，纹丝不动。变异犬群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惊扰，星星点点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一阵阵低沉的咆哮此起彼伏，乱做了一团。变异犬这时候闻到了石正的气息，开始向着石正的方向不停的咆哮，跳跃，想捕杀这个藏身高处的猎手。但事前石正已经作过了精确的计算。根绝他长久以来对变异犬能力的了解，他们是跳不到这个高度的。石正像只巨大的蝙蝠，完全无视猎物的行动，心情古井不波。变异犬的智力虽然低下，但正因其低下，反而有着不离不弃的坚持。不管它们怎么跳跃，不管它们怎么也够不着那个危险的猎人，但跳跃还是很密集的此起彼伏，大有不眠不休的架势。石正不为所动。肌肉的局部控制能力，让他有着非常好的节能方式。再说，那些个浆糊状的东西，似乎对能量的补充远远的超过了地瓜，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地瓜做粮食的时候，石正每天都处于半饥饿状态，而现在，他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石正在等待，等待猎物终于疲劳的那一刻。只要是生物，就需要能量支持。在没有能量补充的前提下，能量消耗得越多，疲劳感觉会越快出现。石正很清楚疲劳会带来什么感觉，那种浑身乏力，举步维艰的日子他从前也是经常体会的。渐渐的，变异犬跃起的高度开始下降了，虽然它们嚣张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但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渐渐遮盖了愤怒的咆哮声。石正知道，机会来了。腹部用力，身体猛地一荡，再松开双腿。石正犹如一只点水蜻蜓，轻巧的滑翔在空气中。顺着一只变异犬落下身体的方向——下落的变异犬并不能自如的控制身体——石正好整以暇的割裂了它的咽喉，并且还有时间剜出一颗黑夜獠牙。在空中一个团身一百八十度翻腾，石正就像是百米游泳健将面对着折返的泳池壁，双脚一蹬，然后踏着一只向自己扑来的变异犬的巨大脑袋，再次升空，回到了横梁之上，回归蝙蝠姿态。这一次，石正并没有再耐心等待。因为变异犬的体能消耗已经很多了，而且，黑夜也在迅速的来临，在黑夜里，变异犬可以迅速补充回能量。在这里耗上二十四小时，石正是绝对不干的，且不说自己的体能能不能坚持，光是要像眼睛学习的东西，石正都还感觉时间不够用呢。于是，石正在变异犬如波浪般的跳跃中，时而如飞燕回翔，时而如苍鹰博兔。人类的智慧与兽类的肌体，再加上眼睛在千万年的寂寞岁月中消磨时光打造出来的新版《侠客行》片段，这就造就了石正，现在这个如飞的身影，一个正以匪夷所思的姿态抵抗着地心吸引力的身影。嘎嘎也学着蝙蝠的模样倒挂在横梁上，也不知道它怎么可能不晕的。仓库里面，石正的身姿其实有些虚幻。黑暗中闪烁的红光渐渐稀疏，噗噗的咽喉割裂声夹杂着不知恐惧的咆哮，还有黑夜獠牙放入腰包时的清脆声，以及偶尔一声不甘的挣扎——那是石正忙中出错，剜到了还活蹦乱跳的变异犬的獠牙。在距离基地开门关门的时限之前，石正的腰包里已经鼓鼓囊囊，再也放不下多一颗的黑夜獠牙。他还是在横梁上一荡，飘到了远远的阳光下。只有在阳光下，这个皮肤白皙得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看起来才有些人气，不复鬼魅般的感觉。嘎嘎扑到石正洁净的肩头，这些天它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作为一只鸟，喜欢干燥洁净似乎是一种天性，只是不知道它此刻“嘎嘎”不休，是因为自己的环境恢复原貌还是为了石正的成长而兴奋。“不错不错，进步很大！”眼睛和石正都没有去注意满地的黑夜獠牙。眼睛是被石正的描述吸引了，它正在飞速计算各种可能性，对比判断石正的表现。而石正，说实话，对于那把梦寐以求的超级匕首的渴望，不知不觉中，被对新天地中的求知欲取代了。他正在渴望眼睛对自己点评，不是那种赞许：一个人的世界里面，虚荣心是没有意义的。他想得到更多的指点，尤其是对自己的错误的纠正。“基本上来讲，你的选择符合了十步杀一人的基本要求，剩下的，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需要自己去好好体会总结了。为了表彰你的进步，今天我来问你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认为何谓千里不留行？”“嗯，是不是说刺杀完成，隐身千里之外，还没有被敌人发现？”石正的大脑被开发了，转得很快，有点太快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两句话，其实出自《庄子•；说剑》，并非李白的原创。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这两句话，说的是一个剑客十步杀一人，行走千里都没人能够阻挡的意思。“但是，经过我老人家多年潜心研究，《侠客行》的真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那个诗仙李白，用豪情万丈与华丽的文字给掩盖了起来。其实，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一体的，前面那句昨天已经给你解释过了，而千里不留行，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行走千里无人能挡。它实际讲的还是刺客的工作内容。简而言之，就是毁尸灭迹。”
第五十八章
“你不要以为即便是你把敌人杀光了，就不会被人发现事情的真相。”眼睛可以说是好为人师的典范，不过，它似乎也确实当得起这个词，因为这个家伙有点太渊博了，完全把石正忽悠得找不到南北。“万事万物，只要存在，就有迹可寻。如果有生物去到那个仓库，看见变异犬的尸体，而且都被拔掉了獠牙，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可以根据变异犬尸体上的残留温度，了解它们死亡的大致时间，根据不同的时间，推测出你出手的速度，你的能力大致范围。还有，他们甚至可以从失去的獠牙这个线索，去寻找你猎杀变异犬的原因。有了这些判断，如果他们是你的敌人，你已经无以遁形。再根据你的欲求设置陷阱，你说你能跑千里之外不留痕迹吗？只怕还不到在千里之外，你还是会撞进他们的埋伏吧！更别提什么千里之内无人能挡得狗屁话乐！一个刺客，嚣张到扬言天下无敌，不是笨蛋就是变态！”按照眼睛的理论，毁尸灭迹，其实就是一种误导，把指向自己的线索，尽可能导向另外的方向，使得真相混淆于最后的现场，让调查者无所适从。“好了，先把这些放到一边，目前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需要商量一下！”“商量？”一向颐指气使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以石正目前高速成长的智力水平也有些费解。“是这样。这个基地的能源，并不是无限的。当初大毁灭的时候，这里也被破坏得够呛，虽说经过漫长时间里我老人家的调理，但想要恢复原貌，目前来看几乎是不可能了！”眼睛侃侃而谈，说是商量，哪有让石正插嘴的机会。“外面那些傻狗已经不是你的对手，暂时来说，在废墟里面你是安全的了。你没必要再去拔牙，那样的做法，除了破坏食物链结构，造成环境问题，没有任何积极意义。你需要寻找一些更高级别的存在试练。“我教给你刺客的技能，并不是无条件的。那些獠牙只是一个开始，现在，我必须告诉你结果。我需要你去帮我找一个叫做‘能源发生器’的东西，有了它，这个基地才可以获得彻底的恢复。“但是，根据我的了解，外面的世界已经改变了太多，你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去应付各种危险。为了确保能源发生器的获得，因此我必须教会你很多生存的技能。本来，按照我老人家的教育质量，再加上你这个笨蛋先天条件还是不错的，这些应该不是问题，只不过要多费些时间而已。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这些天为了迅速改变你的先天条件，能量的使用太快了，快得超过了我的计划，即将面临枯竭。“原本，我计划教会你侠客行、金字十四诀以及刺客列传这三种技能，但现在，剩下的时间只够我们做两个选择。其一，你认真学会侠客行，其他东西我装在PSP里面，等你以后自行领悟。其二，三种技能我都囫囵吞枣的教给你，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这个决定，还是你自己来拿吧！”眼睛看起来很痛苦，其实能源迅速枯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石正的天分与成长速度大大超过了眼睛的预期，因而导致在没察觉的倾向下，能量消耗超出预算。这些东西，骄傲的眼睛，俨然以大师自居的眼睛，是不会向石正承认的。就好像它与嘎嘎在夜晚的争论一样，都是未来才有机会破解的谜题。“我选择学习侠客行。”石正几乎没经过考虑就作出了选择。这一点，不得不说像动物一般活着，没有思考的烦恼一切凭本能行事，未尝不是一种快乐幸福。“嘎嘎——”嘎嘎叫起来，石正不知所以。其实，嘎嘎是在嘲笑眼睛。这一类的问题，单细胞一样的石正会如何选择，还有必要问吗？“可是，我还能不能学习其它的，比如——那个什么制造工艺？”这才是石正真正想学习的东西，他一直努力的提升自己，就是因为这个自以为宏伟的远大目标。“啊！你这个字都认不全的笨蛋，居然会想成为一个工程师？哈哈，牙都快笑掉了！”眼睛左右前后一阵摇晃，不知道它所谓的牙，究竟在哪里。“我是认真的！”石正继续平淡地说，一点都没有激动。不过，不只是眼睛，甚至连嘎嘎的毛都立了起来。他开始有了一种威压，一种简单的但是却直接的压力。“这个问题很简单，我会把那些资料一并存入你的PSP里面，在你需要的时候，你自己就可以调用！”眼睛赶快老老实实地说，“不过，由于大毁灭的突然，很多资料都残缺不全了，我也没办法！”先安抚住这个家伙吧，一个纯人类，居然会形成有如实质的压迫感，实在是奇迹，但愿这个奇迹别在自己的基地里面发威。再说了，等到这个家伙会修理汽车了，却发现没有提炼石油的方法，那时候他也找不到自己了吧！石正点头同意了眼睛的安排。据眼睛所言，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石正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甚至放弃掉每天晒太阳的机会，才有可能学习完侠客行的教程。这一夜，当石正还沉浸在“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意境中，与梦中的假想敌缠绵厮杀，眼睛和嘎嘎也少有的保持了沉默——眼睛需要备课，需要重新整理长篇内容为速成教材。嘎嘎则神情淡漠，似乎陷入了某种神秘状态，既像是思考，又像是打盹。———————————————————————————————————今天两章到。
第五十九章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眼睛换了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摇头摆尾（摇着弹簧上的眼睛，摆动着弹簧）念出这首《侠客行》，气势铿锵，还真有点把人带回到那些豪迈任侠的年代中的感觉。“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任何外在的，都是短暂的，只有真相永存。而对于一个刺客，达成刺杀，艺术的刺杀，功成身退，没有喝彩声的身退，这就是真相！刺客，是永远孤独的行为艺术家，注定是在不胜寒的夜里丢失了家的回忆的游客，注定是在落英缤纷的春日无人守候的归人。”说是不要被外在迷惑，眼睛自己就被迷惑得不轻——一个叫做李白的诗人兼酒鬼，一百二十个字就呼唤出了一个怪物心中深藏的激情。好在石正没有这么多感触，也幸好他没这么多感触，所以眼睛版的《侠客行》，他听得极其用心专注，绝对的心无旁骛。“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这两句是侠客行的精髓所在。一个赵国的侠客，头上飘着胡人的冠带，手中拿的，却是来自吴国的宝刀，而且明晃晃带着杀气。这里的意思是，天下武学，其实无所谓门派之分，无所谓种族之分。融会贯通的武功才是最好的武功，最有效的武功才是真正令敌人胆寒的武功。对应着刺客而言，则是说天下万物，都应该可以自由的为我所用，不拘泥形式方法，达到目的才是刺客成功与否的最终检验标准。”眼睛别出机杼的说法，确实是一个全新的破解版本。不知道千万年前的诗仙泉下有知，会不会跳尸？嗯，如果会的话，也算一件灵异事件吧！“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你想想，白马佩着银鞍，像流星群一样的在原野上飞驰……谁能够看得出哪一匹白马才是自己要找寻的？这里说的是行为举止，一定要达到与环境的和谐统一。刺客取得和谐，则可以隐身万物之中，武学取得和谐，则自成方园天地，攻无坚不摧，守水泼不进。”如果说《侠客行》开篇四句是在写意的讲一个刺客，讲一个刺客的世界观、全局观。那么，在眼睛的娓娓道来中，“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则既是一套跑路的轻身功夫，又是甘于淡泊的处世哲学；“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则是一招独特的低角度攻击方式，可以专门针对比自己高大威猛的敌人进行有效攻击，同时也是一种祛毒防身的呼吸方式；“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是肌肉力量的训练使用方式，基本上已经在《刺客列传》游戏中传授给了石正，当然，朱亥的强力，还需要与侯嬴的巧计结合，这里颇有了些四两拨千钧的意味。“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既是练气打坐，强化内脏器官功能的方法，又是冥想天地，沟通自然的捷径。用眼睛的话说，就是“想飞升成仙估计没多大希望，但起码增强了六感的敏锐，长久练习，会凭添对事物先知先觉的能力”。“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中则藏有一套强力刀法，一路小巧绚丽的刺杀刀术。强力刀法纵横开合，极尽张扬之能事，可以震慑敌手；而刺杀刀术则繁复多变，有种种意料之外的手段。“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是一套龟息之术。眼睛综合东方道术与恒河瑜伽之术，加以演变得出这一套藏匿生命痕迹的方法。竟有几分像石正从变异蛇身上学来的技巧。眼睛破天荒的对石正的悟性大加赞赏，说白了，可能还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思想在作祟。“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这两句眼睛也有很多不解之处。阁下究竟指的是人还是阁之下，实在难以揣测。最后，它认为极有可能，《太玄经》是侠客行武学的蓝本，诗仙隐晦的点明出处，可能是一种原始的版权态度。无论怎样，眼睛传授给石正的，是一套博大精深的武学宏篇巨著，涉及到武学的方方面面。常常地，为了一个简单的理论，眼睛需要花费近一天的时间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不清楚的话，根本就无法领会到招数中的精髓。一只眼睛不厌其烦认真地教，一个得窥新世界的学生孜孜不倦的学，时光真的是飞逝如电。这期间，眼睛又把庖丁刀法中的浓缩招数，出刀法与破刀法详细地教给了石正。所谓出刀法，就是在握刀法的基础上采用最正确的方式进行攻击刺杀。这一招对石正来说非常困难，因为它完全是基于解刨学的基础的。虽说末日世界的生物可能花样繁多，但本着一花一世界，须弥纳于芥子的思路，眼睛认为只要是地球上的生物，地心引力总是逃不过的，所以在结构上应该也有大致的共同性。于是，无数的漫漫长夜里，石正竟然是和血淋淋的尸首为伴而过的。感谢石正孤单的成长吧，他还没有太多人类都有的不必要的感情，所以他坚持过来了。破刀法则非常的诡异。眼睛说，世间万物，唯破不破。意思是说当你被攻击，如果你浑身上下俱是破绽，敌人则一定很困惑，仓促间不知道从那里下手。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敌人的破绽呢，如果敌人很强，那么他最强处一定是他最弱点！如果敌人一样是浑身破绽，那么别犹豫，直接砍他，别让他有机会装孙子！庖丁刀法的真谛，以及侠客行的细枝末节，就在这样密不透风的基地中，在越来越昏暗的能源供应中，接近了训练的尾声。连麻木不仁的石正都知道，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因此他的学习也就更加不遗余力，就好像已经没有了明天。———————————————————————-今天和明天都是三更。下周一开始冲击新书榜。请大家多多支持！顺便，38快乐！！！
第六十章
基地内，灯光已经只留下了墙角的几盏昏暗的地灯，能量即将枯竭，眼睛已经关闭了所有不必要的设备，甚至连千万年一成不变的镖人巡逻，都由四小时一趟变为了八小时。“在大毁灭之前，人类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限，地球的资源已经因为过度开发而极其紧张。那是一个充满了冒险精神的生机勃勃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遍布着危险的墨守陈规的时代。有些人将眼光望向无尽的太空，希望在那些个广袤的空间里寻求生存发展的新机会；有些人，回过头来关注人类自身，希望从自身出发，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在那个喧嚣纷繁的时代中，只有一个人，一个默默无闻的生物学家，他苦心孤诣，穷其一生从最普通的环境中寻找着答案。那个人，就是马原教授。”在微弱的灯光下，眼睛向石正娓娓道来。说的是遥远的过去，讲得却是石正即将要去寻求的目标。“当大毁灭突然来临，所有的科技都脆弱得像最精美的瓷器，不堪一击。流离失所的最后人类，他们这时候才懂得了马原教授的苦心——他一直以来研究的‘虚弱生态方案’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仅仅是一种生存要求最低端的植物，对环境要求最低的地瓜，它在大毁灭后茁壮生长，为人类提供了最宝贵的食物，以及最关键的生存要素：洁净的水。”原来地瓜还有过这么辉煌的过去啊！石正没想到一直以来自己赖以生存的地瓜领地，在古早以前，竟曾经挽救过自己的先人。“但是，并没有人知道，马原教授实际上还留给了人类另一份巨大的礼物——因为他在大毁灭中匆忙身故，研究资料遗失，所以人类最终没有逃脱毁灭的命运。这就是‘虚弱生态方案’的最高成就，植物能源转换系统。启动这个系统，人类可以迅速地从类似地瓜这一类生存能力极强的植物中，迅速转换出各种需要的能源形态，以维持当时的科技文明状态。当然，也包括这个基地需要的能源。”“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系统？”石正听明白了，原来眼睛所谓的交换条件，就是最终去为它找到植物能源转换系统。“马原教授在去世以前，已经预感到大毁灭的来临，只是不能确认具体时间罢了。因此，他将研究资料分散，分别保存到了七个地下研究基地中。我们的这个基地，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由于大毁灭时，能量冲击非常剧烈，这个基地的很多资料还没来得及备份，就被毁于一旦。我现在也只是一个程序残缺的光脑，保存了多数资料，却缺失了很多关节环节的无用之辈。所以，你必须在这个星球上，去找到所有的七个基地，并且获得每一个基地的残存信息，最终回到这里。那时候，我会开启所有的系统，为人类找回失去了的春天。”什么光脑、星球、春天诸如此类的，石正是一概没有概念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七个基地，看起来到底会有多困难。“变异生物，会非常强大，完全超出你的想象。你之所以能在这片废墟生存下来，完全是因为镖人的存在。但是，为了保存最后开启系统的能量，今天之后，镖人的巡逻也将彻底取消，你，将独自面对所有的危险，永远是孤身一人。“所以，你的任务非常艰险。侠客行和庖丁刀法，这些东西是不是无敌的，连我也不知道。在这个PSP里面，我已经为你保存了各种应急的资料，你可以在里面继续学习生存的方法，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过，PSP里面电能的供应也不是无限的，如果你不尽快找到下一个基地，恐怕这些资料对你来说，最后都会成为摆设，成为无用之物。“现在，你需要在基地度过最后一个夜晚。利用仅剩的能源，我将为你在梦中展示一系列故事，这是很久以前，一个叫做金庸的书生写的十四部小说。那里面不仅蕴含了这世间最高级别的武功，还藏有天地间生存发展的至理。这就是我一直在说的金字十四诀。要领都在PSP里面了，可是最终你能悟得多少道理，获得多大的成长，这将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探索。今夜以后，我将陷入长眠，而你，将自己去面对以后的一切。另外，刺客列传，也不仅仅是一个游戏，不仅仅是强化肌肉的方法。当你行走在地球这个巨大废墟的时候，要好好去回想那些古代刺客的行事方法，机巧应变。”也许是分别在即，眼睛的话特别多，但句句都是重点，完全不顾石正到底能记住多少！或者，他对自己对石正的改造太有信心？石正可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对他而言，与眼睛的这一段生活，不过是漫漫求知过程中的一段而已。以后没有了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并不可怕，因为自己本来就是没有老师的。大自然，或者说荒芜的废墟，将自然而然的教会他无限的知识。这一夜，最后一个可以倚枕安然而眠的长夜，石正睡得并不踏实。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洋洋千万字的浩瀚长卷，波澜壮阔的瑰丽世界，对于一个野兽般成长起来的家伙，刺激是可想而知的。金字十四诀，眼睛说起来这么简单，可是，一台残缺的光脑，它毕竟还是光脑，七万年的寂寞岁月研究而成的金字十四诀，是石正这么个头脑简单的人类青年能够一蹴而成的么？“如果他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不能发掘其中的奥秘。那么他就不配成为我们的委托人。这样的话，即便是他死在那些变异生物手里，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左右也等了七万年了，难道还在乎再等上几个七万年？”眼睛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嘎嘎作着解释。嘎嘎懒洋洋的，连挥挥翅膀的心情看起来都欠缺。
第六十一章
苏醒过来的石正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发现PSP的那个破屋子里，身后的那个基地大门，正在迅速的掩上，悄无声息。身上多了一条坚韧的皮质腰带，连着一条同样皮质的短裤，都是黑色的。PSP的盒子被扣在了左腰上，右腰间挂着那把黑色的匕首。摸了摸刀鞘，似乎也是同样的皮质。自己原来的武器，两颗颀长獠牙以及叔叔的纪念品，另外两颗獠牙，都被装在了小皮包里，挂在了自己平坦的腹部，竟成了一个护具的模样。皮包里面，还有几十颗圆滚滚的小药丸——眼睛说过，如果实在找不到食物和水源，这些东西大概可以制成一段时间的能量补充。太阳挂在外面，往常这个时刻对石正来说相对安全。但一想到镖人可能永久的隐身在了基地的门后，石正还是提高了警觉。谁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样的生物，它们对这片清静了很久的废墟又会不会正垂涎着呢！石正来到旁边的那个破房子，就是叔叔说的那个隐藏着人类秘密的地方。之前有几次，他已经在狩猎归来进来看过，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今天的时间比较多，而且石正还没有关于未来的具体计划。因此凭着对叔叔的信任，他再一次信步走了进来。脚步荡起的尘土，在偶尔射进房间的阳光下形成了好看的一道道活动游离的光线。石正伸手到里面，却只抓住了空空荡荡。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对生命接近的一种本能渴望，可是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能够陪伴自己的，还是那只刮噪的乌鸦。石正不喜欢自己的这种感觉。自从进入基地以来，不知道是叔叔留下的那些文字，还是接触多言善辨的眼睛的原因，自己原本坚硬的心有些松动了。摸了摸心脏，石正回头看了一眼残破门楣上的嘎嘎，竟觉得有些恍惚：人类的心脏，究竟应该是柔软还是坚强？再一次一无所获，如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石正没有失望。他多少有些感觉，似乎叔叔所说的秘密，应该是在眼睛的那个基地中的。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自己对未来毫无安排，却在潜意识里面想做一个告别。告别这个地方，告别这一段废墟的生活。以后，会很不一样了吧。穿过熟悉的地瓜领地，再度像一只猫那样柔软着脚步。很久以前，有个古人说过，猫是否走直线，完全取决于耗子。石正不懂得那些，他是否走直线，完全取决于前面的地上是否平坦。在基地的这一段时间，对于石正而言，提高的，绝对不仅仅是肌肉的控制能力，也不只是庖丁刀法那些个简明扼要的招数以及侠客行中匪夷所思的武功。他已经渐渐明白，掌握平衡才是关键。平衡，是亲近自然，融入环境的诀窍；平衡，也是顺应自然，化繁为简的重点。在奔跑的姿态中保持着平衡的感觉，石正有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感知大大的延伸了，不仅是地瓜藤放肆的呼吸声，地鼠轻微的鼾声，以及为数不多的变异犬的惨叫声。不对，太阳还挂在黑云的裂口中，黑暗还没有到来，为什么悍不畏死的变异犬会发出惨叫？石正正在奔行的身姿凌空一个转折，利用气流轻松的调整前进的角度，这正是平衡的作用。他向着废弃仓库的方向跃进——到现在为止，废墟还是自己的领地，他倒想看看是什么物种，竟然这么迅速的就打起来废墟的主意。即便有些恼怒，石正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觉。他在仓库屋檐下轻轻跃起，蹑足走在屋顶，小心地从残破的房顶看了进去。烟尘弥漫的库房里，除了群情激愤的变异犬，还有一个跳跃奔腾的身影。在石正敏锐的眼神下，这是一个骨骼上覆盖着一层青色肌肉的人形家伙。骨骼很紧凑，肌肉虽然算不是强健，但异常有力，特别是它的腿部肌肉，支持着每一次有力的跳跃。比较了一下，石正觉得仅从腿力而言，自己是输给了这个家伙的。跳尸！当看见怪物的面容时，这么一个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在漫长的岁月中，镖人也多少接触过某些变异生物，这些生物的容貌特征，都被眼睛在睡梦中灌输给了石正。这是一张狭长的脸庞，大嘴裂开可以变成有力的撕咬武器。全身上下，除了脑后拴着一簇黑色的头发，就再无一根毛发。双手已经变异，十指都成了锋利的利刃，拥有极强的爆发力。之所以被叫做跳尸，是因为这种黑暗类变异人十分喜欢跳跃，而且，性喜血腥，敏捷的身手，锋利的爪牙，形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存在。眼前的跳尸脑后的头发已经呈现一种深棕色——头发颜色越深，意味着跳尸的积数越高！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快进化成为顶级跳尸的怪物，却在仓库中被追的狼奔豕突，悲惨不堪。只能靠着变异犬的阻挡，勉强从敌人手下保持暂时的安全。他的敌人，是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面容苍白的男子。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长长的黑发散在肩上，眉目异常清秀，但带着种深深的倦意，让人一看就不由得为他心痛。但这可不是一个可以为他心痛的存在。为他心痛过的，都已经成了他腰间长剑下的游魂，或者成为他口中喃喃自语吐出的一个个强大魔法的祭奠。猎魔人，变异人类。擅长风系魔法与剑术，因为长期行走在黑暗中而变得肤色苍白。自诩为一切黑暗生物的天敌，最喜欢猎杀残暴的跳尸。眼睛的数据库资料在石正脑海中一掠而过。石正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刚刚离开基地就看见了一场精彩的搏杀。他兴高采烈的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屋顶，准备享受这场视觉的盛宴。当然，他的内心很清楚，眼界，并不一定是要亲历亲为的。相比刀刀见红的实战，观摩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同样也是提升自己的绝佳机会，尤其对于目前理论远远多于实践的自己来说。———————————————————————————————————今天三章到了。
第六十二章
虽然看不到猎魔人如何发出魔法，在想象中，风系魔法，应该是风声大作的吧。但是，仓库中的猎魔人，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根横梁上，也不见他念念有词，但阻挡住跳尸的变异犬身上竟然被撕裂出一道道的口子。那些痛苦的哀号，就是因此而来。跳尸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石正发现它的跳跃一点都没有显得乏力。每一个动作看似在间不容发中完成，但猎魔人的攻击没有一道击在它的身上。随着变异犬数量的迅速减少，猎魔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石正甚至可以看见他脖子下颈动脉已经凸现，脸上的青筋也开始绽现。跳尸应该是在利用变异犬消耗猎魔人的魔力。一开始石正一直在感知猎魔人的魔法，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隐约感到些空气的流动。一名刺客，当然要了解每一个可能成为对手的家伙。石正并不会主观的认为，自诩为黑暗生物天敌的猎魔人将来就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说实话，纯人类其实是介于黑暗生物与光明之间的存在——强大的学习能力，让人类有了无限的可能，也因此有了无限量的潜敌。假想着自己应该如何躲避猎魔人的攻击，更假想着如何在这样看似无声无息的攻击中直取对方性命——毕竟，作为刺客，躲避的目的还是为了攻击，《刺客列传》的影响已经深入到石正的骨髓了——突然看见自己臆想中的匕首割向猎魔人的颈动脉，石正这才发现，战局，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一边倒啊。跳尸就在此时真正发起了攻击。一个轻巧的跳跃，和之前并无两样，跃起后却完全改变了方向，径直扑向了猎魔人。这是颇有迷惑性的一跳，但猎魔人并没有上当。嘴里喊了声“来得好”，猎魔人展开了一直坐着的身形，背后黑色大氅犹如黑色的羽翼，托着他缓缓落下，正迎着跳尸锋利的十指。半空中，猎魔人右手拔出了左腰的长剑，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每一剑都正中跳尸的一只指甲，一共十声脆响。跳尸攻击受阻，空中借力一个前滚翻，一束深棕色长发，就像一柄利剑，刺向了猎魔人的面部。“咄”，猎魔人嘴里有力的一声，屋顶上的石正都感觉到了空气激烈的荡漾了一下，跳石的头发被吹得四散开来，绵软无力。猎魔人落地的瞬间，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回旋，再次扬起黑色大氅。这一次，大氅如风车的叶片般锋利，扫到了最后几只扑上来的变异犬。而跳尸却把自己悬挂在高高的横梁上，通红的眼睛盯着猎魔人，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黑夜就要来了！”刚才的这一次交手，跳尸与猎魔人都极尽全力，有虚有实，电光火石间完成了攻守的转换，说起来漫长，其实只不过短短的几秒而已。石正却看得目瞪口呆。要说刚才这几下，自己做起来也不太费力，换自己是攻守中的任何一方，只怕现在对手都已经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了，哪里还等得及黑夜来临。但是，眼前的两个家伙斗智斗勇，双方都是极善机变又身怀不俗技艺，这确实让废墟中习惯强者为尊的石正大开眼界。暗中提醒自己，外面的世界，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混呢。猎魔人又回到了一个懒洋洋的样子，嘴角挂着些让人心碎的笑容，凄楚而艳丽：“是啊，长夜漫漫，你还是快些来结束着无尽的煎熬吧！”“好啊！我帮你求得结果！”跳尸的话语含糊，似乎是因为舌头太长？猎魔人也知道黑夜会给黑暗变异生物更强的力量，他飞身跃起，长剑化作一道绚烂的光华，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刺跳尸。这一刻，跳尸已经没有变异犬可以为它阻挡猎魔人密布四周的风刃魔法，它就迎着猎魔人为自己留下的攻击通道跃下，利爪悍然抓向寒光闪烁的长剑。猎魔人右手手腕抖动，抖出一蓬剑花。跳尸却在指甲刚接触剑光的一瞬间突然向前一探手，将整个手腕送到了剑光下。黑色的血液四溅，跳尸用壮士断腕的计谋，换来了上半身受阻的一刹那，一双强有力的腿，重重的踹到了猎魔人胸口。两个家伙都回到了地上，大口的喘气。表面上看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其实不然。跳尸属于黑暗变异物种，身体自恢复机能非常强大，只要没有被伤及真正的要害，它的身体恢复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再说，在抵抗痛苦方面，黑暗变异生物还有着任何物种都不可比拟的能力——基本上，它们的神经是不怎么传导痛苦的。但是猎魔人就不一样了。他此刻柱着长剑，嘴角已经渗出了红色的星星点点。跳尸的这一踹，最少也踢断了他好几根肋骨，内脏是否受伤害不得而知。但石正已经看出来，猎魔人说话都费劲了，他的魔法，估计是暂时用不上了。石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现在看来，猎魔人输掉性命的可能性占了上风。按照比较传统的看法，猎魔人应该算是正义的一方，作为正义的人类，应该义无反顾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营救他。可是，石正既没有作为人类的自觉，对正义那一套不能裹腹的价值观更是毫无责任感。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出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在考虑要不要下去亲手抓下那柄长剑。这完全是他天生对武器的好奇心造成的。正在犹豫间，出乎石正的意料，猎魔人出手了。他似乎要弯腰一跪，在猛烈的咳嗽中，猎魔人的身体竟然开始旋转，越来越快的旋转。跳尸举着自己的右臂，截断面上已经开了愈合。它在猎魔人旋转形成的旋风中东躲西藏，可是不管它的腿部多么有力，却始终不能跳出旋风形成的漩涡，被一步步拉近猎魔人的身边。看起来，就要立判生死了。屋顶上石正反而有了些意兴索然。要他自己下去帮跳尸灭了猎魔人，只为了摸一下那把剑，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头，他心里隐约这么觉得。再说，这样翻来覆去的生死交替，看得眼花缭乱，到底还是不如一击毙命来的痛快啊！
第六十三章
就在猎魔人与跳尸陷入最后的生死关头，突然一个淡漠的声音在石正耳边响起：“光明与黑暗，俱是虚幻”。这个声音来的好突然，石正竟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征兆，不由得心里一紧，立即变换了一个防御的姿态。废墟中残存的点点阳光中，一个瘦高的身形大步而来。也不见他如何的高速运动，但每迈出一步，他的距离立即拉近了许多，就像是丢失了中间桢的影像画面，一格一格地来到了仓库中。这是一个青年男子。上身露着肩膀胳膊上的肌肉，从胸前向下围着一袭乳白色的护围——看起来像是一圈腹带。下半身却穿着一条开气很高的浅灰色长裙，赤脚上穿着一双绿色的不知道什么植物织成的草鞋。他的手腕有青色的护腕护住了整个小臂，小腿上绑着同样青色的绑腿，左手握在一把长长剑柄的中间，右手上臂平贴在身躯上，小臂与身体成直角，手中握着一把古色古香的长剑。“光明与黑暗，俱是虚幻”，短短的九个字的时间，这个青年男子就从远方跨步进入到猎魔人与跳尸的战圈。他将左手中剑柄横向伸出，拦在了猎魔人的腰部，竟然硬生生的阻止了猎魔人的旋转，自己身体却呈现出一个大字形，右手长剑展开，刚刚好在跳尸蹦跳的去路上，抖动手腕，长剑一丝不苟的剜开了跳尸的腹腔，然后顺势砍下了跳尸的头颅。很强，非常强！这是石正的直接感官。一场虚虚实实的战斗，在最后一瞬间的僵持中，被一个貌似很强大的家伙一个简单的大字形就搞掂了。猎魔人这一次是真正的半跪在地上了。看起来，这个苍白英俊的家伙，现在连大口喘气的力量都缺乏——胸口一鼓一鼓的，内脏中的淤血没有被咳嗽出来，正在向上荡漾，在他的嘴角冒出一股一股的血水。强悍的后来者用剑柄的末梢在猎魔人胸间连点几下，连头也不回都说：“屋顶上的朋友，请下来搭把手。”石正闻言一怔，似乎说的是自己啊！他轻轻一跳，笔直的落在了猎魔人身后，既没有展示自己强大的肌肉能力，也选择了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不管对方想干什么，石正首先采取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落地的时候，此刻的本能却露出了马脚——满地的尘埃，居然一粒都没有扬起，这就是所谓的平衡，与环境融入的平衡。后来者有些惊诧，显然他留意到了石正的实力。从屋顶上跳下来，要弄得惊天动尘土飞扬，或者姿态飘逸潇洒酣畅，对于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存在，这些都不难。可是眼前这个半裸的英俊男子，嗯，这是一种阳刚坚毅的英俊，不像躺在地上的这个小白脸那么病态。竟然用一个普通得近乎笨拙的姿式跳下来。姿式虽然不雅，但悄然无声如进入狩猎范围的猎手。而且，随便一站，竟站在了阻隔自己可能攻击的最佳防御位置！不简单啊！还好他是个人类，不是敌人。来不及多想，后来者示意石正从背后扶起猎魔人，左手拿住猎魔人的下颌，然后挥掌猛击猎魔人腹部，待他捧出一大口鲜血，再向他嘴里弹进去一颗药丸。“咳咳……”猎魔人这才有些恢复了正常。他不理正俯身为他接驳肋骨的后来者，连珠炮似的问题冲向了石正。“你是猎手，还是武士？你是一个人么，你的同伴呢？你怎么敢一个人就跑到这禁区里来了？”……微微皱眉，后来这漫漫的说：“伊奥，少说几句，你这次伤得不轻！”石正已经退回到先前跳下来的位置，脸上还是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是，猎手、武士、禁地，这一串陌生的词语还是让他浮想联翩。外面的世界啊……“我，伊奥，猎魔人。他，甘尼米德，剑客。请问你是？”伊奥费力地向石正伸出了右手。石正不知所措，但潜意识中，渴望同伴，特别是对同一种族的亲近感，还是让他伸手握住了伊奥：“我，石正。”这完全是学习伊奥的说话方式，除了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类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概是以为石正有什么不方便，伊奥自以为理解的样子：“我们是来这个禁地探险的，这是我们修行的试验，你也是吗？”“嗯。”石正其实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两个人，实际上是他真正意义第一次接触到的陌生人，他还不太知道如何保持正确接触的姿态，因此在心里反复回想刺客列传中的情形。“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一起？”伊奥性子很急，飞扬跳脱的个性和他脸上的忧伤很不协调。“好吧。”反正自己也要走出这废墟，这样的邀请，对于目前还没有未来计划的石正来说，多了两个向导，也算不错。那个叫做甘尼米德的剑客将长剑收回到剑鞘，也向石正伸出了手：“欢迎加入！”“你不要介意啊。瑞亚大师曾经有句名言，宁可与地龙说爱，也不要和剑客谈情。所有的剑客都是些最无聊乏味的家伙，一副欠揍的德行，慢慢你就习惯了。”伊奥也不顾甘尼米德的面子，仿佛忘了他刚刚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嘻皮笑脸的解释给石正听。“以后，自己去拚命吧！”甘尼米德搀扶起来伊奥，冷冰冰地说。“谁是瑞亚大师？”既然决定了同行，石正也就放松了一些自己。这一放松不要紧，骨子里的好学天性立即展现了出来。“连瑞亚大师你都不知道？”伊奥挠了挠头，连甘尼米德都有些诧异的看着石正。“看起来，这一路上我们俩有得聊了。哈哈，终于不会在无聊了，好高兴！”伊奥似乎是真的高兴，他咧嘴大笑，却被胸口的疼痛刺激得一阵猛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