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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全文阅读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两世冤家txt下载     两世冤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5

    众人流着泪迎着他们亲人回来之时,赖云烟下了高处,坐到了议事房,跟魏瑾荣说着接下来事。

    沸水是一直煮锅上等着人回来冲洗,而这时也需得熬驱寒祛毒药了,还有要调人派发准备好衣,赖家那边没有多,还得跟魏家借一些用着……

    这些琐事,先前魏家人不是想不到,但谁也不及当家夫人亲自命令。

    而几千人药物和衣物,也只有她下令了,下面人才好操办,因为这会耗损魏家不多库存。

    她说一桩,魏瑾荣就派人下去准备一桩,于是,等待众家士回家是除了族人眼泪,还有热水暖衣。

    没有痛哭失措场面,山中老幼妇孺擦干眼泪都行动了起来,回来每个人都按着吩咐依次排队拎桶进澡堂洗澡,一次不得一盏茶时间,穿好衣人迅速出来,临到下一队。

    所有人皆需吃药驱寒后才用膳,身上有不适就去找大夫,无事之人就去已经暖好了坑长坑上休息。

    一整夜过去,回来二千余人里,只有几十个人因身上伤发了烧。

    魏瑾泓那里则一倒就没有起来,等赖云烟回房,看到他烧得脸一片黑红,身上全扎满了针。

    易高景看到她进来,欲要跟她施礼,被赖云烟一挥袖止了。

    赖云烟坐到床边,用手背碰了碰他脸,探了探他鼻间呼吸,问易高景,“怎样?”

    “下午应能退烧。”

    “那就好。”

    “大老爷脚也烂了,草药每次隔两个时辰换一次,两日就可下地。”易高景又说。

    赖云烟顿了顿,起身走到床头,把手探进被窝摸了摸,摸到了被草药布带包成了两个大棕子脚。

    “不会有事?”赖云烟问了一句。

    “未伤及筋骨。”易高景答道。

    赖云烟吁了口气,“那就好。”

    这人现还不能残,就跟她现不能倒一样。

    **

    下午魏瑾泓还未醒来前,任小铜与子伯候,还有魏世朝回来了。

    魏世朝回来是任家死士背回来,魏瑾泓,魏世齐他们没有遇到他,但子伯候皇帝那找到了他。

    他腹间有剑伤,被背回来后也昏迷不醒。

    易高景那厢带着几个徒弟还与魏瑾泓施针,赖云烟等他们来之前让任家略通黄岐人过来给他看了看。

    腹间伤口露出来时候,赖云烟看到了儿子血黑伤口里肠子,触目惊心伤口让赖云烟眼皮跳了跳,好几夜未眠妇人顿时软了身子,如不是身边丫环扶着,差点就倒了下去。

    等易高景急匆匆地过来一探脉,又说需用到一只参。

    父子俩都要用,赖云烟让冬雨去拿,但用完手上好这两支,她也没有可救命之物了。

    魏世朝伤口处理好后还没没醒来,让人守着,赖云烟出了门去找子伯候。

    她到了让人敲子伯候门,子伯候没应,赖云烟寻思一下,示意护卫直接踹门。

    门一踹开,盘坐床上给自己上药子伯候不悦地看了赖云烟一眼。

    赖云烟朝他一笑,眼光温柔。

    子伯候嘴角冷冷一扬,收回眼神没理她,继续收拾身上伤。

    洞里没有外边大风,但也冷,赖云烟示意护卫关上门,把身上披风解下盖到子伯候那瘦弱小身体上,然后接过他手中药油替他揉身上淤血。

    “疼得厉害吧?”

    “不碍事。”赖云烟揉得太轻,子伯候不得已回了一句。

    “我儿伤是怎么来?”赖云烟怕他冷着,把左侧掀开便于揉血一角拉拢了一点。

    “说了没事……”子伯候皱眉说完,才领会过来她所说“我儿”是魏世朝,而不是他,于是那眉头皱得深了。

    “按我跟你祖父母交情,你只能算我孙辈。”赖云烟瞬间了会了过来,笑着说道,“不过也是我儿。”

    她手轻了,轻飘飘一点力道都没有,像身上无力一般,也像是怕擦疼了他。

    子伯候垂眼看着这妇人手,对这满是妇人之仁妇人心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但嘴间还是开了口,道,“辰帝想用他挟持魏大人,他先行自戕,我晚到了一步,带出来时费了点功夫,便晚了魏大人他们一些。”

    “是谁带走他?”赖云烟也知自己手力不够,她站了起来,让身边护卫去揉药油。

    “你们家里人。”护卫力道比赖云烟重了十倍有余,但这也没有让子伯候多眨一下眼。

    “魏家?”赖云烟略有诧异。

    魏家也有内奸?

    子伯候略点了下头,淡道,“是魏瑾身边一个侍卫,听皇宫里人说,应是跟赖十娘有染,我已经把他杀了。”

    子伯候住地方巴掌大,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赖云烟有些站不住,被丫环扶着坐到了子伯候小床上。

    子伯候不关心赖十娘死活,不过看赖云烟脸色难看,他也觉得微有点不好受,就像看到他祖母不乐他会做事让她开心一样,这时他也想做点事让她舒心,“你要是不好动手,我替你杀了赖十娘。”

    赖云烟想是要怎么跟魏家人说内奸事,冷不丁听了子伯候话,她脸色一柔,朝他微笑道,“没事,这几天你好好歇着,十娘事,赖家家主,无须你我操心。”

    见她脸色一好,子伯候暂也无话可说,闭上眼趴下了身体,让人处理他背后伤。

    赖云烟进来时只看到他正面,这时他趴下,看到他背后乌黑一片。

    “揉轻点。”她忍不住道。

    “是。”护卫也是个刀里来剑里去人,饶是如此,看到子伯候半身乌黑,脸也不禁动容地抽动了一下。

    这等重伤,不知是怎么忍住没喊一声疼。

    **

    子伯候睡下,去看过负伤但不重小铜,又跟魏瑾荣说了内奸一事,赖云烟这才回了房里。

    她进屋时魏瑾泓还睡着,但她一躺下,魏瑾泓眼睛就睁开了。

    赖云烟太疲累了,看到他睁开眼还是闭了眼歇息。

    不多时她就神智迷散,隐约觉得有人探过了头,她额上嘴边落了几个冰冷且略带粗糙吻。

    他嘴干得太厉害了,得润润,陷入深眠时,赖云烟想。

    许是几日未睡,一朝睡了一会,反倒起不了身,赖云烟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就如此想道,等过了一会连手指尖都动不了,连头动都不能动一下,赖云烟当下心就全冷了――残了,中风了?

    只一刻,赖云烟就像心都中风了,僵得不能动弹。

    但不等情绪灰暗,她清了清喉,发现自己能发出声来,便也笑了。

    中风就中风罢,还能说话就行,也不算全然倒下。

    她身边一直偏头看她魏瑾泓见她睁开眼,看着上空一会后莫名地笑了,便沙哑着还没好喉咙问她,“有何可笑?”

    “没什么,”赖云烟偏过头去,笑着与他道,“只是想来,现今这天下应是没什么能惊吓得住我们了。”

    “你从不是大惊小怪之人,”魏瑾泓只刚退烧,还不到下地时候,淋了数天雨他身体虚弱得很,便是抬手也很费力,但他还是用了全力抬起头去别她颊上头发,与她淡道,“从没有什么吓得住你。”

    赖云烟便笑了起来,她笑得甚是开心,笑到一半,发现自己正偏着头,还伸了手欲要去摸魏瑾泓,当下手微微一滞,随即了会刚刚自己应是魇住了。

    就如觉得自己中风没什么大不了一样,当下知道自己应是无事也没有什么感慨,赖云烟依旧伸着手去摸了摸魏瑾泓嘴角,指腹他粗糙冒着皮嘴唇上摸了摸,笑道,“你现这么丑,我竟也觉得你话说得好听。”

    魏瑾泓微怔了怔。

    “赶紧养好吧,外面事太多,我有点辛苦。”赖云烟淡淡地道,从她平静口气中,倒是听不出什么辛苦来。

    只是神色太疲惫了,那种刻眼睛身体内疲惫看得魏瑾泓骨头都疼。

    “明天就好了。”他小声地安慰着她,又靠近了她,她发间落了一个轻吻,“是我拖累了你,你便怪我罢。”

    听着他叹息般话,赖云烟他颈脖间闭着眼无声地笑了一下,喃语,“怪你干什么?怪你,你就能好受点,那可不是便宜你了。”

    她嘴舌素来厉害,便是这时也不轻饶他,魏瑾泓无法,只得轻叹了一下,道,“那便不怪罢。”

    左右都拿她没办法。

    “世朝如何了?”赖云烟动了动身体,发现僵硬,但还是能动,等再躺会,她就应该能起了。

    “无碍,先前醒过来一次,”魏瑾泓把下巴搁了她发顶,让她靠他胸间,淡淡地道,“不过要卧床一段时日休养罢。”

    赖云烟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他,“等你能下地,去跟他好好谈谈,便是不如世宇世齐,也得教他怎么护得住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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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196

    下人抬来了膳食,赖云烟吃着坨糊糊,见魏瑾泓老看着她,她噗嗤一笑,搁了碗,去拿先前搁在一边的参碗。

    本来喂魏瑾泓用药是青松的事,但魏瑾泓朝老仆微一摇首,老仆间刻就心领神会,放下碗退下去了。

    随后,魏大人就一直瞅着其妻。

    赖云烟被看得发了笑,拿着参碗扶了他起来,刚把碗放到他嘴边,就见魏瑾泓摇了下头,朝她淡道,“你先喝两口。”

    赖云烟眼敛一垂,嘴边笑意没变,她未多想抬碗喝了两口,这才放到魏瑾泓嘴边喂他喝参汤。

    这是百年老参片熬出来的母鸡汤,无论是老参和鸡都难得,魏瑾泓喝了大半,就抬手接过碗,把剩下的放赖云烟嘴边。

    赖云烟好笑,这次她笑着开了口,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这就别顾着我了,我用的不比你的差。”

    魏瑾泓点头,但还是喂了她最后一口。

    赖云烟虽说不以为意,但喝完还是捏了帕擦拭他嘴,眼睛也轻柔了一些。

    “去用膳。”魏瑾泓抓住她的手在嘴间一吻便放了开。

    “歇着罢。”赖云烟颔首,回座一碗坨糊糊还未用完,魏瑾荣就上门来了。

    魏瑾荣是来跟赖云烟商量事的,他刚坐下想开口,看到长兄朝他看来,他就止了嘴,安静地等长**用完膳。

    “****知道我们活捉了皇上那派来的人了?”赖云烟一搁下碗,魏瑾荣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赖云烟颔首,这事魏瑾泓是跟她说了。

    “我们按兄长的吩咐先关了起来,您看……”

    “我看?”赖云烟皮笑肉不笑,眼睛也往魏瑾泓那边扫去,魏瑾泓看到她看过来,头微微往旁边一偏,躲过了她的眼。

    赖云烟当着魏瑾荣的面冷笑着哼了一声,不过开口时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审出什么来没有?”

    “子伯候去问了,没问出什么来。”魏瑾荣硬着头发道。

    “那就杀了,难不成要留着他们吃粮?”赖云烟朝魏瑾荣笑笑,“杀了派人把头扔皇上营地去。”

    大冷天的,魏瑾荣听了此言身有冒冷汗之感,低头道了声“是”。

    他得了话,欲要出门,就听族兄在背后淡道,“就说是我的吩咐。”

    魏瑾泓虽已对皇上做尽了不义之事,也不再怕担这名声,但很多时候,他对皇上所会做之事确需借妻子之嘴才做得出来。

    说来妻子向来对他的为人处事有种种不屑,魏瑾泓细想来,自己言行也常有自欺欺人之感,但两世来他都如此,再如何幡然醒悟也改不了本性。

    现今他唯一能改的是,是他之意,哪怕借她的嘴,他也能站她前面担着了。

    用了许多年,他终学会了在她面前坦诚。

    **

    魏瑾荣走了出去,赖云烟招丫环进来替她着衣。

    冬雨给主子找披风时听到男主子温和地问,“今儿外边冷吗?”

    “回大老爷,有一些。”冬雨转身,朝他福了一福。

    “比前两天如何?”

    冬雨犹豫了一下,答,“更冷了一些。”

    “给夫人穿厚一点,”魏瑾泓靠在枕头上朝想得专注地道,“把那件黑狐大氅拿出来吧,想来也用得上了。”

    赖云烟听了略挑了下眉,嘴角笑意弥漫了开来,“还是貂皮那件罢,再冷些再穿狐皮。”

    魏瑾泓那几件好东西,看来她都要穿遍了。

    “穿暖和一些罢,”魏瑾泓转向她,满脸的温和,“这天越来越冷了。”

    赖云烟未再说什么,等冬雨找来单独搁在一个箱笼里的狐氅与她穿上,她出了门去儿子那。

    魏世朝恰好醒着,刚到她来,就要下地给她请安,赖云烟朝他摇了头,“老实躺着,别动了伤口。”

    “谢谢娘亲。”魏世朝向母亲虚弱一笑,又转脸看向了福着腰身不动,向母亲请安的妻子。

    “起来吧。”赖云烟也看到了他眼神,略一挥袖就坐到了床边,问魏世朝,“可好了一些?”

    “好多了,谢娘关心。”

    他们说话间,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赖云烟转头一看,看到了低头的司笑哭了,泪水掉在了地上。

    她哭什么哭?赖云烟讶异,转头看向魏世朝。

    魏世朝见状眉头一皱,轻声朝司笑问,“怎地了?”

    司笑不语,却一头朝赖云烟跪下,抖着嘴掉在泪与赖云烟道,“娘,过去种种都是儿媳的错,您就原谅了我罢?”

    赖云烟看看不断磕头的她,再看看儿子,见儿子探询地看着她,她暗中轻吸了口气,脸色不变道,“算了,起来罢,别哭了。”

    司笑抬头看不清她神色,这时又听夫君轻道了一声“别哭了”,她止了眼泪起来,朝赖云烟一福身,“谢谢娘。”

    说罢,站到了床边,跪坐在了床边,扶了扶魏世朝背后的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她手势轻柔,赖云烟默不作声地看着。

    冬雨已经给她报了,说这几天少夫人都在厨房帮忙,晚上无油灯,会就着柴火做衣裳,说只花了三个夜晚,就把大公子的两件棉袍做成了一件压紧的厚袍。

    不管真假,她有这份心难得。

    赖云烟确是不喜司笑,许是性格问题,她喜欢白氏那种刚柔并济的女子,哪怕心眼小点,但她有那个为自己图利的聪明劲,西行路上哪怕与她这主母翻了脸,但白氏走的每一步,哪怕是哭是闹,还有示弱也好,都是有其目的,她能屈能伸,且也忍到了达到目的的一天。

    今日的荣夫人,哪怕她儿子不是他们看好的下任族长,赖云烟也会就她的能力给她相对的权力。

    司笑不行,从她带儿只带到与外族亲,不与他们这对祖父母亲就可知晓,这个看不清时势的小妇人或许不蠢,但太懵懂。

    这夫妻俩看起来还是像的,赖云烟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

    赖云烟没留多时就要走,魏世朝有些失望,自母亲出门,他的眼睛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但没有等到她的回头。

    门关上后,屋内的光便暗了。

    “我以后会听娘的话。”司笑见他自赖云烟走后脸就暗淡了下来,她上前捧着他的手在心口暖着,“你莫要灰心,总有一天她会对你继续好起来。”

    魏世朝笑了笑,他垂首看着妻子的发顶,无声地叹了口气。

    继续好起来的那天是哪天?他们还等得到吗?

    现今便是她上前去请安,母亲都不见,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来西地这么久,妻子见过父亲几次?

    他们已不得父母亲的心,现今只能尽自身其力保全自己,便也算是不给父亲母亲丢人了。

    “不要操之过急,”魏世朝抽出手,慢慢地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眼神冷静,目光幽幽,以往总是溢在其眼中的那些对妻子的爱恋消失了,他眉宇之间的柔意褪却了大半,整个人都散着坚韧的味道,“我们做好我们之责,顺其自然就好。”

    司笑抬起头,看着变了不少,但却让她目不转睛的夫君,她怔怔地点了头,捧着他的手,把脸靠在了他手心,满含爱意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她从他奋不顾身把她从污泥里拉出来那刻,眼里心里只看到他一人了,那些不得已嫁给他的心情已成前尘往事,她已不再愿意想起,只愿与他今生一世都是一双人。

    **

    “她还是变了许多的。”冬雨扶着主子,轻言道,“教教也真是懂了许多,许是……”

    说到这,冬雨咬了咬嘴才接道,“许是以前在娘家呆久了,不太懂事。”

    冬雨的心硬得快,也软得很快,看着自小带大的小主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转眼便又为他的妻子说起了好话来。

    “怕是。”相比冬雨总是放了大半在魏世朝身上的心思,打一开始对那对小夫妻赖云烟就要显得淡漠许多,这时见得他们变得有些像样,也并无太多欢欣。

    “会变好的。”冬雨听着主子淡漠的口气,有些安慰自己般地喃喃自语。

    赖云烟任她多想,一路去了兄长处。

    她去时赖震严正在下她送去的黑白棋,见到妹妹,赖震严朝她招手,“过来与我下一盘。”

    “煦阳煦晖呢?”没见到侄子,赖云烟坐下就问。

    “暗室。”赖震严淡道,伸手摆棋,“瑾泓如何了?”

    “挺好,明日就能下地了。”赖云烟笑着道,在兄长的示意下先走了第一着棋,“十娘子是怎么说的?”

    “尚还未说什么。”赖震严蹙眉紧跟着下了另一着,又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快了,她要是一字都不说,就让她亲爹亲娘去给她行刑。”

    “咦?”赖云烟微愣,“不是送了他们出去?”

    这对夫妇不是被谴出去了?

    “暗兵露了角,皇上要他们还何用?”赖震严露出嘲笑,“一听煦阳能给他们口饭吃,跟狗一样在后面爬着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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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亲儿那边是作何决定,魏家众人商议事情这几天,赖云烟也着手给即将到来事情布路。

    便是赖煦晖让由他姑姑安排了事情身,小小孩儿要代替家族负责与魏家接洽,其父亲与兄长另有要事身。

    赖云烟第二天从赖家那边回来,魏世朝就又过来,与母亲道,“孩儿想留下来,做力所能及之事与家族力。”

    “想清楚了?”赖云烟认真地看着他,“这条路并不好走。”

    “孩儿想清楚了。”

    “这家族,不会是你……”赖云烟替儿子理了理衣袖,每一句都说得淡漠又冷酷,“前段时日你抛弃了这个家族,这个家族便也抛弃了你,你要知道,你现是靠着你父亲和我权势这个家族立足,不是我们不想把这个家族给你,而是这族里太多人要比你强,要比你得族人之心,就算是我们顾着私心交给你,我们死后用不了一天,你就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你也别想着还有舅父表兄这些人还能替你撑腰,我不会让他们为你搭上性命,你父亲和我死后,你这个家里,无势可仗!”

    她每句话都说得难听无比,魏世朝却脸色不变,恭敬道,“孩儿知道。”

    “要是留下,你也好,你妻子也好,接下来就享不了你们身为族长儿子儿媳荣光了,可知?”既然他决定留下来,赖云烟也就把话全摊开来说。

    以后会难,她不希望看到他因困境前来不断哀求他们,比起现他毫无作为,那才是真正让她这个当母亲难堪。

    “孩儿知道。”

    赖云烟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着,她眼角闪过一道笑意,她眨眼间就消失了,得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她这一刻愉悦。

    “孩儿都知道,孩儿想留下,”母亲话说得难听,但魏世朝还是能比她口里听出浓浓关心,“孩儿也知道要是走,爹和您会全力护我安稳,只是,一边是我安稳日子,一边是父亲和您劳心劳力,孩儿便是再无能,也没那个脸去过那安稳日子,也请娘亲放心,孩儿既然决定留下,就是砍柴升火,哪怕做个伙夫,也不会给族人添麻烦……”

    “再则,”说到这,魏世朝口气甚是悲哀,“孩儿也想明白了,如若我不是你们嫡长子,不是你们唯一那个儿子,孩儿怕是早死了罢?”

    享荣光却不作为,那是父亲憎恶他原因罢?

    他说得甚是惆怅,赖云烟这时却不以为然,这时世朝来得好,时机恰恰好,只要他真能醒悟过来,她虽话说得难听,但也还是会给他排路。

    当然,这是现下不能说给他,他这才刚开始,以后能不能走上那条她给他布下路,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想好了,那就下去罢。”相比儿子动容,赖云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不等他再开口,就让他退下。

    “是。”魏世朝一整脸,作揖离去。

    他走后,一直站门边不吭气冬雨走过来扶主子起来,嘴里问主子道,“那司家人也留下?”

    “公主驸马是要走,要是不走,让司家人一起走,要是再有余问,让公子也随他们一道走就是。”赖云烟淡淡地道。

    魏家养不了那么多人,也不会此等时刻替一个一事无成大公子费千辛万苦保全对方人马,世朝要是再分不清,便不心也罢。

    **

    三天后,魏家人出了议事厅,第一件事就是驱逐外人。

    驸马夫妇与赖十娘要被送出去。

    司夫人求到了女婿面前,遭拒后,这位夫人木着脸对女儿说,“看来你娘和爹,只能陪着你哥哥嫂子去死了。”

    司笑死死绞着衣角,一句话也没有说。

    昨晚世朝就已跟她说了此事,并把和离书也给了她,说她不忍心,便有父母一道前去就是。

    司笑当下就觉得天都塌了,当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视她若命夫君。

    可世朝脸是温和,眼却是悲哀,“我尚还不能陪你一起去,我还有上佑要顾着,这世道里,他和他后人不能没有家族庇护。”

    “要不,您先杀了我罢?”司笑凄凉地笑了数声,把备好尖钗拿了出来放到母亲手中,“左右不过是死,您便别让我再拖累世朝了。”

    “你死了也干净。”司周氏没料一向视尘土为无物女儿会这样说,当下盛怒,那钗子往她身上就是一扎,“我就成全了你。”

    那厢司仁出面,与魏瑾泓谈了近一个时辰,结果是司家长子留下,只有公主被送走,而这厢,迫不及待司周氏已伤了其女司笑。

    赖云烟一直都议事房跟白氏和马氏商量内眷之事,等到可以让下人进来,等下人报了司家事,她不由摇了下头,对白氏和马氏说,“以后你们小儿子找儿媳,找什么也别找心比天还高,若不然真乃祸及三代。”

    白氏听着族母无奈至极话甚是好笑,但不敢笑出来,拿帕掩了下嘴把笑意掩了才道,“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才是良配,想来按着这话去定姻缘是出不了什么错。”

    赖云烟颔首,抬眼思及前事,自嘲牵强一笑,不再提及司家之事。

    马氏还是给族母面子,起身道,“我去看看侄媳伤。”

    白氏自然不甘落后,也与她一道去了。

    **

    魏家用了两天送走所有可疑与不相干人,随后族长夫妇下令,即日起魏家人准备迁移之事,要去一个路程有近二十天地方准备落居。

    族长夫妇下令,没有人疑义,当日就准备了起来,打算等到天师算好日子,他们就起程。

    移居之地是被四面石山所包围山谷,山谷巨大,温度怡人,有一片无垠草地,谷内果树颇多,可食用之物甚多,还有数条瀑布从头而下,谷内东西两方流淌着两条河流,堪称世外桃源。

    魏世宇花了数月之久,终于找到可供族人久居之地,比赖云烟给岑南王找守成山要好上数百倍。

    谷内详情只有魏家几个主事者和魏世宇带领魏家军知晓,魏瑾泓对家士下了缄口令,回来几百家士无人谈及谷内之事,但魏家上下隐约也知道了他们要前往一个比这里要好上许多地方。

    因此,所有人都等待着离开,山上气息也因此紧张了起来。

    但老天不作美,阴雨不断,文家老师傅带着一群精于天地之势师傅数天内来回演测无数回,这天对魏氏夫妇道,“老夫等测算,这月内,风暴会再次来袭,此之内天晴不了,之后怕是也比如今好不了些许。”

    “那只能冒雨前行?”赖云烟问。

    “是。”

    赖云烟看向魏瑾泓。

    “那明日一早就起程。”

    魏瑾泓发令下去,下面魏家人全员皆动,做后出行准备。

    赖煦阳受姑母之令,带赖家死士助魏家携粮草之人前行。

    魏世朝身体刚好,但也被其母送到了押送粮草后列压阵。

    压阵之人由魏世齐带队,魏世朝是乔装前行,但赖云烟还是找了魏世宇来,当着魏世齐面与儿子道,“你若是坚持不住,便跟表兄说一声,由他带你来我处。”

    魏世朝道了是。

    赖云烟料想这次他便是死,也会死阵列之中,世朝这点傲气还是有,便也没有多担心多少。

    虽说族长之子压阵是振奋人心之事,但出于世朝魏家威信,魏家人可不会作此想法,所以赖云烟也没打算先让太多人知道魏世朝有前去压阵。

    要是做成,事后谈及两句就是。

    世朝前路,需一件一件功绩爬上去,这还只是开始第一件,赖云烟对儿子表现也是尚还旁观中。

    儿子之事现还只是小事,赖云烟所担心是任家迁移之事。

    他们存粮相较他们人数而言有点太多,不好迁移。

    而这方,魏瑾允带魏世宇前来与赖云烟求亲,此次魏世宇受族长带兵前往深山寻那久居之地,中遇任家人,虽对方人数只有近十人,但他对任家人本事颇为佩服,且对任家带头之人心悦,得知那妇人是任家女,闺名娇娇,且先夫已逝世多年,守孝年头正好刚过,就想求娶。

    赖云烟听了,真真是呆了。

    她家表外甥女嫁过一次是个寡妇,而魏世宇因前来西地之事一直没有娶妻,这是头婚……

    “再说一次?”赖云烟听后,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不中用了。

    “侄儿想向伯母求娶任家大爷之长女任娇娇……”跪地上魏世宇沉声再言道了一次。

    赖云烟再听一次也还是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傻往边上魏瑾泓看去。

    她难得有傻状,甚少有如此木然时候,魏瑾泓见此勾起了嘴角,嘴里温和与侄子道,“你眼光倒是好。”

    赖云烟哭笑不得,提醒道,“是娇娇,嫁给了江南船王之子后守寡娇娇。”

    “我知。”魏瑾泓淡定地点头,比划着手指算了一下,“一般守孝三年即可,也差不多。”

    赖云烟冷笑,“大宣有得是守一辈子寡寡妇,你们想置我表外甥女名声如何地!”

    魏世宇听了不语,眼睛一直往族长看去。

    “郎才女貌,世人有何可说?”魏瑾泓淡然得很。

    “嫂嫂,”魏瑾允这时也开了口,轻轻道,“兄长说得是,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且家世相当,是再好不过姻缘了。”

    “可是,”赖云烟有些头疼,“世宇可是……”

    他可是魏家下一任族长!

    “伯母,侄儿想娶,还请您恩准。”魏世宇磕了头,又求了一道。

    这时前来马氏起身,到了赖云烟身边,赖云烟应允后低下头与赖云烟低声言语了几声。

    赖云烟一听到说魏世宇与任娇娇有肌肤之亲后,顿时哑口无言。

    她哑巴了好久,才板着脸道,“想娶可以,得她想嫁才行!”

    娇娇都被她父亲养成了个女汉子,成天外面带着一群男人为任家出生入死,来了西地后便是赖云烟也不能见着她几次,每次听表弟讲,她不是带人去找矿产去了就是找能吃去了,她早把她这外甥女当任家一个厉害儿子看,哪想今日被求婚,她这才回过神来,她那表外甥女是个女人,而且还睡了魏家下任族长,可能肚子里都有娃了。

200

    这次迁移赖云烟带着内眷走了前,下面人按她法子做了两人抬简易轿,马虽没了,身体孱弱些内妇坐轿上急行,也没耽误行程,这让内眷省了力,也给大队没造成太大麻烦。

    司家那,仍冲着司仁面子,魏家派了外姓家士去抬,司笑那赖云烟把她交给了马氏,她倒不是对司笑厌之,而是她儿子这位媳妇现身上有伤,赖云烟一看她这病中带着娇弱小白花样,说得好听是司笑这个当儿媳身上有伤还不忘给她请安,可她请了赖云烟还得见,还得派人送她回去,而这种当口她哪有这闲暇成全司笑这番所谓孝心。

    而魏家那些会给族人送水送花小小姐,就算三岁小孩摔泥地了打一滚出来也不哭不闹,这些经过历劫之后女眷谁也没有一张要哭不哭脸,就她媳妇成天娇娇弱弱地来给她请安,赖云烟一看她那样,让马氏管着她,直接让冬雨去告诉她少造事,便无事。

    司笑那娇娇弱弱样好看是好看,但这一行人都是内眷,看内眷眼里,少不得背地里被人说。

    饶是如此,没人敢当着赖云烟面说司笑不是,但司笑还是魏家内眷受了辱,前行路中,魏家有内妇与司笑起了口角,有泼辣内妇言道司笑想卖骚就到大公子面前卖去,少到她们跟前要哭不哭,跟她们欺负了她一样。

    “因什么事起什么口角?”赖云烟坐走前轿子里听了马氏报,挺兴味盎然地略扬了一下眉。

    “干粮有些涩口,侄媳有些吃不下,那春家媳妇旁说了两句,因此便吵了起来。”

    赖云烟一听,顿时少了兴致,淡语道,“大家都吃,她也是吃得。”

    全部内眷里,也就她这个族长夫人独一人吃得精巧些。

    再过得两天,马氏又来了前面,报司笑已经不入口他们吃食了。

    赖云烟一听,顿时便微笑了一下,朝马氏温和地说,“不吃就不吃罢。”

    即便是饿死了,她不信她那儿子有那个脸来找她算帐。

    这一路,赖云烟除了要带先行队伍清除路障和带领内眷前行,也算是看了司笑一路戏,她这儿媳绝食了两天,可能舍不得死,就又用起了食。

    结果还是舍不得死,偏要作中间那一段,让上下都看了笑话就满意了。

    赖云烟身为婆婆也不急,本因赖云烟对司笑多有容忍之意马氏见司笑太耽误她事,便把她交给了下面人管,那点因族长夫妇而起薄面也不给了。

    “有些人便是闹到山穷水也不知自检,随他们去,你少操那个心。”当夜扎营,见秋虹就着柴火光给大公子纳鞋,冬雨冷冷地劝着姐妹道。

    “我哪操得了那么多心,我只操心我大公子。”秋虹笑笑,看了一眼口不对心冬雨。

    比起她,冬雨只比她对大公子事用心。

    “主子醒了?”秋虹又问。

    “喝了汤药刚睡下。”

    “你去歇息罢,我先守夜。”

    冬雨摇头,“一道罢,主子这几夜睡得不安稳,老有事吩咐,到时只你一人,不好跑腿。”

    果然,到了半夜,赖云烟醒来了,让冬雨去吩咐带路清除路障魏世宇,让他们早些去探探路,如有烂泥路,好铺上树过人,省得耽误行程。

    冬雨便飞也似去报讯了,这一路雨水不断,主子说再不过去话,生病人就要多起来了。

    **

    赖云烟一队先行到达那世外桃源——云谷。

    这谷名是任娇娇命,魏世宇跟赖云烟私下说起谷名由来,说是任娇娇说这仙谷就像她姑姑一样好,取她名字一字,叫云谷就好。

    这听得赖云烟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虽说实情不如此,要知她亲父字里也有云字,娇娇起这谷名何尝不也有感恩父亲之意,因她姑姑又是魏家族长夫人,起这名来便是魏家人也不好有异见,这谷名由她而起,又无形中已把任魏两家绑作了一块,且她还出言说了那么动听话,便是赖云烟能猜下其下二三意,要说没有不高兴那才是假。

    好听话谁听来都会心生欣喜,哪怕听得能起一身鸡皮疙瘩,赖云烟也自认不能脱俗。

    任娇娇已谷门候着,见到轿子前来,蝴蝶一般飞来,看得等着赖云烟下轿魏世宇眼皮直跳,盯着她肚子不敢吭气。

    便是赖云烟,也吓得心中直打鼓,下了轿,对着一身劲装着身倍女就是皱眉,“走这么作甚?不知礼数!”

    她一见面就是训斥,任娇娇也不以为忤,朝赖云烟吐了吐舌头就扶了她,“我先带您去歇息。”

    “世宇……”赖云烟摇摇头,朝魏世宇叫道。

    “请伯母吩咐。”

    “和你娘,荣叔母安排好内眷。”

    “是。”

    任娇娇这时使眼色,让心腹去到魏世宇身后帮忙,其间一个字也未说。

    见她笑嘻嘻样,来西地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几次赖云烟真真是头疼,亲自捏着她手,押着她去给几位纷纷下地主事夫人请安。

    这几位夫人已得讯,知道她是以后魏家妇,但看到任娇娇那一张娇美脸,实无法与她们老爷嘴里那能飞天入地女奇人联系上来。

    等到这对表姑侄一走,任家那几个下人过来带她们去临时搭建木屋,当马氏听到这近百幢屋子是由任娇娇带着几百魏家留下家士连夜修建起来,等到屋子里只剩她与照顾自己老婆子,她握了老婆子手,咬牙道,“婆婆,再如何,这任家女得娶。”

    **

    “你真要嫁?”赖云烟沐浴出来,让冬雨她们暂时退下歇息,自己拿了帕子绞头发。

    任娇娇端了一个木盘到她面前,上面有几样七扭八歪点心。

    “姑姑,您赏娇娇个脸,吃一个罢。”任娇娇笑嘻嘻地道。

    赖云烟看看她肚子,再看她没个正形样,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帕子,“你做?”

    “昨晚一听到您就要到了,连夜做。”任娇娇也不说自己做得不好,专挑好听话,“别看丑,好吃得很,您尝尝就知道了。”

    赖云烟摇摇头,捏过一块吃了。

    点心过甜,说不上有多好吃,但这种什么都缺时候这么舍得放糖,也就她这倍女做得出来了。

    “您再喝口热。”任娇娇见她一吃,又殷勤地端上了热茶。

    “哪得?”赖云烟一喝是茶味道,忙问。

    “近得,刚得不久,没来得及给您送回去。”

    赖云烟那有不少好东西,都是后来任娇娇来了给她找来。

    她这个倍女从不显山露水,一身肟脏装了一路任家跑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到达西地,到了西地也不出现众人视线里,只会带着她那几个心腹到处跑,给家族搜集物什,外面没多少人知道她存。

    所以,知道她与魏世宇有染,赖云烟真是吓了一大跳。

    “真要嫁?”就着热茶吃饱喝足,赖云烟止了倍女给她擦头发手,拉她到身边坐下。

    “姑姑不想我嫁?”任娇娇是有孕之身,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这时也有些累了,她靠着她表姑姑肩,没掩疲乏打了个哈欠。

    看她洒脱率性样子,赖云烟眼里全是怜惜,“魏家不是斐家,魏世宇也不是你斐常君,什么好都给你。”

    “看姑姑说,”任娇娇不以为然,她掉头看向她姑姑,见她眼里全是对她疼爱,她不禁满意一笑,掉回头轻松地说,“两个人一起就是过日子,你别担心魏世宇对我用心不纯,因为便即是我,对他那用心也是不干不净,我本是不想嫁他,就是我先睡他,也不过是见他身体好睡几晚,几晌贪欢罢了,我本还想留着那点名声给斐常君守一辈子寡来着,但真是没料肚子有孩,想来他也不会任由孩儿跟我姓任,都这种时候了,再由这种事闹起来就太难看,再说,现跟着魏家,我们任家能得不少好,我替父亲保护族人,父亲便替我保护常君家里留下那几个人,姑姑,我做都是有用之事,我觉得值得嫁。”

    任娇娇刚及笄就嫁给了她病夫君,她跟她夫君玩玩闹闹长大,斐君与她一起几年,她就陪他开心了几年。

    她祖母曾跟她说过,跟谁过日子都是过,过得好不好,主要看过日子人了,有人即便是给她皇帝国戚姻缘,她没有过日子能力,不会过日子,也还是会把日子过坏;要是会过日子,想把日子过好,只要好好去做,总会过得好起来。

    像她嫁给斐君,她当年闺中蜜友都可怜她,说她家里人以前疼她都是假,那人没几年好活,她嫁过去就要守寡,而且斐君也不是良君,她没嫁出去,屋里就收了好几房了。

    她们把她可怜了个遍,但任娇娇嫁出去后,该对夫君好,对公婆孝敬,她全用了心,一家人开开心心过了几年,斐君死之前,让公公作主,把斐家里任家要用人由她带回了娘家。

    后来逃生之年斐家人无力走远,她感恩斐家那几年,便带出了斐家几个子弟,一直带身边保护。

    他们任家人自古留下家训就是我不负人,人即不负我,所以即便是以寡妇之身嫁入魏家,任娇娇觉得只要她心力,对彼此都好关系没什么好担心。

    “再说,我不还有姑姑。”任娇娇又笑道。

    赖云烟摸了摸她头发,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到了现这等时机,你已不愿受管束了。”

    到了魏家,她要守不少礼,可不像她娘家一样随心所欲。

    “其实哪都要守规矩,”任娇娇摇摇头,“姑姑,你别看我成天外面乱跑乱闯,就以为我是不守规矩了,可我若是不守规矩,山林里不遵循山林规矩,我就会被毒物猛兽所害,我若不对家族心力,家族就是不舍我也会弃我而去,我若不是真心尊重你,你也不会容我如此你面前胡说八道,你看,姑姑,这万事万物间,岂不都是规矩?”

    赖云烟听得心酸又好笑,拍拍她头,“你这小姑娘哪懂来这么多?”

    任娇娇又笑嘻嘻地笑了起来,“反正您就别担心我了,我会过得好,你放心好了,我也知道您怕我嫁进魏家受委屈,先且不说魏世宇不是那等小心小肺之人,我还有几分钦佩于他,且说即便是如了我先前意,让孩子跟着我姓任,带着孩子过日子也免不了这世俗之事,哪会一直轻,说真,姑姑,怎么活着都少不了事,以后你要是见着我魏家有事,您也别太心疼我,让我自己去拼,到时候你看我厉害好了!”

201

    “是,你厉害。”赖云烟垂首微笑,看着倍女没有阴霾笑眼,心中也是信她会过得好。

    她心中充满朝气,还年轻,又经历过世事信念坚定,不像她姑妈自一开始有着颗枯老又带着些怨气心,她会比她过得好。

    “姑姑,”任娇娇迎上她目光,依旧一脸笑嘻嘻,“只要能活着,就世上就没什么大不了事,您说是不是?”

    赖云烟笑着点头,把她揽怀里抱着,轻声地跟她说,“是,只要活着,改日我们能吃到想要吃糖,穿我们喜欢穿漂亮衣裳,见我们喜爱见人,只有活着,该是我们才是我们,而且,这才是真正勇敢。”

    任娇娇撒娇地她胸口揉了揉脸,就像小时候她这个姑姑怀里卖乖一样,那时候她靠她怀里,想着自己要长大才好,这样,她也能被人依靠了。

    等长大后,她才知道成为一个被人依靠人是有多么艰辛,但从此也知道了被心爱人依靠是件多让心安稳事。

    赖云烟抱着怀中仿如当年小丫头孩子,眼神平静又幽长。

    岁月长,衣裳薄,她这为人着想娇娇啊,确也是需要陪伴,不管如何,现这世道,多个旗鼓相当人作伴侣,哪怕是与虎谋皮,但只要进退得当,也还是利大于弊。

    “好好与他一起,”赖云烟抚弄着她头发,淡淡地说,“做了决定,就要对得起自己,也莫要辜负他人。”

    “娇娇知道了。”任娇娇大概明了她话中之意,点了头,闭眼歇息,嘴边笑意丝毫未减。

    **

    不得多时,赖云烟让任娇娇先回去歇息,任娇娇不开口,咬着嘴唇娇梢地朝表姑母讨好地说,赖云烟拿这小人精没办法,笑着道,“我要见魏家几个内妇处理内务,还临不到你擦嘴份。”

    任娇娇也不羞涩,噗嗤一笑,落落大方起身一福礼,“那娇娇先退下了。”

    她身着劲装行女子礼,看得赖云烟头一阵发疼,她揉着额头朝她挥手,“赶紧下去,下次不许再穿这些没规没矩衣裳了,再让我看到,瞧我罚不罚你。”

    “娇娇知道了。”

    任娇娇娇笑了数声退了下去,到了门边看到魏世宇,这时她脸上恭敬乖巧全部褪,脸上残余几分笑意也转化成了登徒子笑容,她要笑不笑地看着魏世宇,上下扫了他一遍,眼睛还故意往他那处多瞧了几眼,转而嘴边笑容满是邪气,“听说你跟我姑母提亲了?”

    魏世宇顿时一阵头大,脑皮一阵发紧,连带那处也生生胀疼了起来,身体见着不正经任娇娇这一连窜反应,让魏家这位杀人从不眨眼宇公子抿紧了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女人,但也她身上享受了从没享受过欢愉,这一切让他对她从来不知如何反应才是好。

    “你倒是聪明,”任娇娇靠近他,脸上笑也正经了起来,只是挺立胸尖恰恰好碰到了魏世宇面前,“我们家确也是姑姑说得算,她若是答应了,我爹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说罢,她转眼波一转,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魏世宇下面,透过厚袍,坚硬地抵住了她。

    任娇娇脸色未动,但却笑得一声比一声还娇……

    板着脸魏世宇脸色不好看起来,鼻尖都有了些许汗意……

    正当任娇娇为得意时,里面突然传来了她姑母声音,“还未走?你和谁外面?”

    任娇娇一听声音和脚步声,知道她姑母往门边走来,连忙吐了吐舌头,顾不得挑逗,脚跟一扭,扔下魏世宇,逃了。

    她逃得飞,跟每次溜进他被窝和事后不等他反应溜出被窝速度一样,魏世宇脸色难看得要命,但不敢让族长夫人看到他此时情景,只得冷着脸瞪了她背影一眼,也是后脚跟一扭,朝相反方向,往自己屋子逃去。

    赖云烟出来没见到人,却看到了魏世宇两个跟班脸色古板地站不远处,似是要走,但不巧她出来,又不好走。

    “宇公子来过了?”

    “是。”一听她发问,两人施礼答道。

    赖云烟看了看这不太正常两个下仆,想着她一出来那两位正主就不见了,也不知她那个从来就独具一格侄女又做了什么事把人给吓了,她没为难这两位下人,没再多问,只是吩咐他们去允夫人那,叫她带荣夫人她们过来议事。

    这下倒是省了让冬雨她们去跑腿了。

    当夜,魏家人陆续抵达,等安置过族人,筋疲力魏世宇天色发白才得空回屋歇息一会,刚躺下,又被其姑母勒令歇息得容光焕发任娇娇赶来睡了一道。

    等到她要逃时候,这次连想都没想魏世宇紧紧抓住了她手,把她压身下,咬着牙问,“你忘了你还有孕身?”

    任娇娇眨眨眼,“没忘啊。”

    “那你……”魏世宇又羞又愧,但因她做这事少不了他卖力,当下是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任娇娇见他又来,但因他累得眼窝青黑,闭着眼睛都表现出色,少不得拍肩安慰他两句,“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紧,你又不是不知。”

    当初她背后受了重伤,还不是与他帐中翻滚一夜,流了一被窝血,不也没事。

    “好了,我要走了,等下姑姑就要叫我去办事了。”任娇娇解了欲念也不恋栈,推着魏世宇压身上身体就要走。

    “不放我就叫人了啊。”任娇娇见他咬着牙脸色铁青,青筋爆起,心中暗道他这个样子着实不好看,得等他养好点才能再来,嘴里则若无其事地道。

    她不要脸,魏世宇还要脸,还得替她顾全着名声,只得放开了她。

    “不知廉耻!”等她走后,魏世宇被气咬着牙重重捶了一下床,骂道了一句。

    随即他翻过身,把头埋了余留她香味重枕头处闭上了眼,不得片刻,疲惫至极他暗想着一定要趁早把这堂早拜了才睡了过去。

    **

    昨晚大军到来事赖云烟交给了魏世宇,今天任家人会陆续到底,一早她又少不得问魏家布置,所以一大早她就醒了过来,还给一大早她身边倒下,有点昏迷不醒魏族长喂了点吃食。

    她出去处理了大半天事务,直到魏瑾泓日落时醒来,任家那边才再有消息过来,说离山谷不远,得也需一个时辰才能到。

    这一次任家只来了一小半人,大半人还留山中守候存粮,这次由任小铜先送了一部份过来。

    “那边还有马金宁国等人出没频繁,以防意外,这次从魏家借些人过去押阵。”赖云烟与任小铜商量道。

    “大哥也是此意。”任小铜点头道,回头看侄女往嘴里又塞了一颗酸果子,他眉毛直跳,转眼哀求地看着表姐,“大哥说,他那逆女事也请烟姐姐帮我们办了。”

    “还能如何?”赖云烟忍不住苦笑叹气,“早日拜堂罢,等你们到了就拜。”

    她也是昨日才从倍女口中问出她已怀孕已有三个月出头了,肚子虽然不显,但等显出来或者是生了再嫁,到时惹人嘴舌。

    “叔叔,姑姑,”任娇娇也知自己会名声扫地,她是寡妇,要是未先成亲就有子事被传出去,到了魏家少不了被人诟病,但她着实也是不意这些,讨好地朝两位亲人一笑后怯怯地说,“也不急,反正都这样了,魏家人也不会不认帐,何不等族人安置好了再……”

    “再,再,再……”任小铜怒极攻心,伸手就打了侄女头,“再下去等到孩子落地了再嫁?你要置你爹与我,还有你姑姑脸面于何地!”

    都这样了,你们和姑姑哪还有什么脸面,任娇娇想着,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抱着被打脑袋,怯怯地往姑母身后躲。

    “等族人全到了就成亲,”赖云烟想着娇娇肚中这不得几月就要出生孩子也头疼,但魏家她也有几分指鹿为马底气,为人也向来是不许以下犯上,想来也能止住不少闲话下来,倒也不像任小铜那般焦虑,“等会我和允夫人找天师算算日子,这几日里择个好日子就行天地之礼。”

    她说这几日就会这几日,任小铜便也安下了心下来,这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太多与魏家攀交情想法了,只想着娇娇越早成亲越好,到时孩子生下来,便说孩子是不足月生下来,不能让闺女太损名声。

202

    这次派去接任家人是魏世宇,魏世宇走之前又去赖云烟那磕求婚期,赖云烟与马氏已商量好日子,是十天后。

    魏世宇跪谢,走之前忍了又忍,还是找上了任娇娇,与她严肃说道,“你要听你姑姑话。”

    任娇娇一直发笑,见他一脸忍耐,她笑叹了口气,“放心去罢,我不会生事。”

    魏世宇看着她不语。

    “舍不得我?”任娇娇见他一脸古板,又忍不住戏谑。

    见魏世宇又捏紧了握剑鞘上手,她无奈了,不再逗弄他,“知道了,我会听姑姑话。”

    魏世宇颔首,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走到门口他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任娇娇看得好笑,走到身后抱了抱他,这次她没有抱得太久,他肩头落下一吻就往后退。

    这次魏世宇是真一步都没有停就走了。

    任娇娇回身走向屋内,她住屋子有两层楼,她去了窗边推开窗户,看着魏世宇大步流星地带着他下属走到了练操场。

    训话,上马,离去……

    等到大队离开,任娇娇摸摸肚子,微微地笑了起来。

    “你爹啊,不苟言笑偏又满腔豪情,你若是出来,也帮娘驯驯他。”任娇娇想若是孩子生了下来,定要支开奶娘,把孩儿交给他带一会。

    若能看到他手忙脚乱,定能让自个儿乐开怀。

    **

    任娇娇再收敛,走路说话也还是太过利落飒爽,这日马氏过来请示时候,就听着他们族长夫人厉声训斥她,从她梳发到裙摆,无一处不数落。

    任娇娇本坐凳子上蔫蔫地听着,一看到马氏,眼睛顿时一亮,立马花蝴蝶一样地飞了起来,搬着凳子往马氏跑,“夫人,您来了,请坐,莫累着了。”

    “任娇娇!”这把赖云烟气得直往椅子里坐,站都站不住了。

    任娇娇见救命来了,把凳子抬到马氏身后,自己躲她后面不出来了。

    “嫂嫂……”马氏一笑,朝赖云烟施了礼,回过身把儿媳拉出来,握着她手轻声地问,“又做什么坏事让你姑姑生气了?”

    “姑姑说我走路没规矩。”任娇娇据实以告。

    马氏摸着儿媳温热手,就是这双手,现每晚都会替她推拿腰榷近一个时辰,说是世宇不,便由她替他孝。

    也不知她从哪打听到她有严重腰病,但她如此心,她没法不喜欢她。

    还有她给老爷那祛寒排毒药酒,哪怕她是刻意讨好,也实实让他们得了好。

    “走走,让我看看。”马氏笑道。

    任娇娇就走了几步,朝马氏讨好地笑。

    马氏便朝赖云烟笑道,“让她注意着点,我看出不了错。”

    马氏喜欢任娇娇,赖云烟自然乐观其成,但她也知为着娇娇好,该注重礼仪一点也不能少,她朝马氏招手让她过来到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对马氏道,“为着她以后好,不要偏袒她,我们身为长者要教导她好好做人做事,等以后没了我们,也好撑起这一大家子。”

    “做事我是会。”任娇娇马上道,以显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份!”赖云烟冷眼扫了过去。

    任娇娇眨眨眼,朝她们一福,这次安静地站了一边,眼睛死死地往下瞪着嘴唇,向长辈们铭志,她一定管好她嘴。

    赖云烟看得却被气得头疼,手揉着额头,后一挥手,想着睁不见为净,一挥手,“办你事去。”

    一看任娇娇得令要跑,她厉眼瞪了过去,任娇娇马上收住了脚,朝两位长辈羞涩一笑,这次一步踩一步,慢慢走了出去。

    这次总算是有点大家闺秀模样了。

    “不是仗着我,她这家里要如何立足?”当着马氏,赖云烟毫不掩饰她担扰。

    马氏顿了顿,话心中打了好几个转,挑了赖云烟喜话出来说,“您莫太过于担心,世宇很是喜欢她。”

    “不是如此,”赖云烟摇头,“我不担心瑾允,你和世宇对她如何,你们也好,娇娇本身性子也好,我还是知道一些,你们都不是小鼻子小眼睛人,定能过得好,只是你们一家不是旁支系,家族以后是世宇,是他们孩子,我担心是她太不拘俗礼,会生出事来。”

    马氏没料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是她第一次明言世宇以后是族长,马氏听了久久不知要如何言语才好,半晌后她朝赖云烟靠近,垂首恭敬地道,“您要是放心我,我以后定会好好带着她走。”

    赖云烟叹着气拍了拍她手背,“这一个两个都不让我们省心,我们这辈人啊,也不知熬到哪天才是个头。”

    马氏笑了,“儿女好我们便好,嫂嫂莫说熬,我看您比谁都活得好。”

    **

    魏世朝一到云谷就被带去了易高景那泡药浴消毒,上药,然后接连两天都是此歇息,由冬雨来照顾他。

    其中他想过回去看妻儿,冬雨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就你这样,你还想回去听她对你哭哭啼啼,埋怨她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跟你成天说些吃着白食还嫌白食不好吃话?”

    魏世朝旧伤崩裂,确实需要静养,听到他冬雨这么说他,他只能看着她无地苦笑。

    “没不让你们夫妻不一起,”看着他,冬雨是又生气又心疼,“现你养好身子,过几日,你娘还要安排你去立功,等这几桩功立了,你要回去看她哭哭啼啼谁也不拦着你。”

    “笑笑只是,她只是个弱女子,爱哭了点,照顾我还是会,事情她也会做,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魏世朝忍不住为妻子说好话。

    “呵,”冬雨听了冷笑,“那种只看得见自己人会照顾你?脑袋里多数怕是要怎么哭才哭得好看罢,什么需要一点时间?等她学会能不拖你后腿,怕是你都死绝了,骨头都不剩一根。”

    魏世朝哀求地看着冬雨,求她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但冬雨已不耐烦再看到他,“好了,你们是什么样别跟我说,你这两天赶紧养好,你都这么大了,应该明白没有事情等人份,到时候若是赶不上力,莫说你娘对你狠心。”

    冬雨说罢,这无异于魏世朝半个娘老仆忍不住心中伤心,匆匆出了门,不想再看她以前小主子一眼。

    她为了他伤了无数次心,每一次都想不再管他,可事到临头又哪忍心,只想着他过得好才好。

    主子说也不管她,可他身上用药,哪样药材不是出她手里,自己都舍不得用全用他身上,可他对她是如何?

    冬雨急走到转弯处,抬起眼来重重地眨了眼,才把眼泪强忍了回去。

    难怪主子从不伤心,为这样人,为这样事情伤心,也太难堪了。

    **

    为着魏世宇任娇娇婚事,以及三家迁入云谷,赖云烟便商量着这次婚宴办得稍大一点,但上下几千人吃食不是那么简单事,所以没两天,由魏世朝和魏世齐领头,去往附近山谷搜集能食用之物。

    此次移居之地,可用之物种类繁多,倒不怕采不来东西,怕是怕泄露行踪,让外敌看见。

    这种好地方,有他们几家人住就已经够了,再来一家就显得拥挤了。

    魏世朝走后,赖云烟挑战了自己耐性,让司笑住了她隔屋。

    她眼里,这两个都是不成器,但昨晚魏瑾泓提起了此事,让她拿出一半教倍女耐心教教儿媳,当时夜里,月光甚亮,魏大人说完此话后赖云烟看着他好一会,冷笑了一声问,“你说我偏心?”

    魏大人被她已经瞪得直皱眉,见她发话,干脆把头埋了她颈项处,手紧紧抱住她腰,怎么扯都扯不开,不敢再看她。

    赖云烟气得直吐气,还放了狠话,“我想如何就如何,哪有你置疑之地。”

    但睡一觉醒来,她就让冬雨秋虹把人带过来了。

    她此举吓了两个丫环一跳,等听到她说要带着司笑教养几天,两个丫环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怎么教?我都教过无数次了。”冬雨沉着脸道。

    “我来教教试试。”赖云烟笑了笑,“试试罢。”

    不试,那老都道她偏心,小那个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赖云烟让司笑住了过来,让马氏也把放她那养魏上佑送了过来,想着长痛不如短痛,阵痛不如一次痛个够,这儿媳孙子干脆全放眼前算了。

    赖云烟起得早,这日一早和魏瑾泓用了早膳,出门看到司笑候门边,矮桌上小粥只喝了一半。

    她眼睛一扫,问,“喝不下?”

    司笑赶紧摇头。

    “答话。”

    “不是。”司笑赶紧答。

    “嫌难吃?”

    “不是。”司笑从未见到赖云烟如此严厉过,有点被吓住。

    “那就用了。”赖云烟淡淡地说,见她不动,“不吃?难不成要让我伺候着你用膳?”

    司笑被吓得腿软,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桌前拿了碗,一口喝了下去。

    这时魏瑾泓拿了披风出来,见她一脸冷若冰霜,仙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披风披她身上,给她打结。

    赖云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严厉了,她下令杀人出声都没那么狠厉,便有些心虚地朝魏瑾泓道,“让她吃也是为她好,等会要跟我走那么多地方,肚子里没点东西怎么走得动?”

203

    赖云烟实则并不愿意教司笑,她知道就司笑这种平时闷不吭声,却老觉得自己该被人捧着,哪怕她心力教了,也得不了好,哪怕司笑她强威下学会装乖,但哪天要是让司笑得了报复她法子,这种人定会毫不犹豫反手捅她两刀,且心安理得。

    儿子嘛,她也完全不指望什么,现她强力干涉,也只是让他先学会魏家做要对得起他一家人魏家吃,他有了功绩就有了身份,且有了家族维护,他后代也不用那么辛苦,这是她给他谋路,算是她为母后之责。

    只要他们不是魏家吃白食了,这小两夫妻要怎么过,赖云烟是不打算过问了,所以叫司笑过来,一是为了魏瑾泓所求,另一个主要也是对司笑后一次努力。

    虽说她已经能大概判定儿子一生终结果皆半是郁郁而终,因他再努力,他一生也不可能像魏世宇那样站权力颠峰,而一个男人再爱一个女人,等到人生后阶段,能不去憎怨那拖他半生后腿女人那都是稀奇,这世上长久感情都是相扶相持出来,哪有一个人能毫无所希地爱一个人爱一辈子奇迹,这两小夫妻,赖云烟把他们一生看了个大概出来,但也希望真出个奇迹,这奇迹倒不是寄托儿子爱司笑一辈子不变这种不可能事,而是想让司笑中途生变,别跟她大概猜那样成为一个一天三顿都要算计着吃,还要端着张谁都欠她脸过一生女人。

    若不然,这对魏世朝魏上佑来说,又是另一种拖累。

    她若是变得积极一些,真有些能力,两人真能相扶相持了,而不是一个人单方面一味付出,其实对他们夫妻俩一生都好,许还真能心心相印地恩爱一世。

    其实哪怕从此之后司笑去争,去抢,去夺,只要她肯去做,赖云烟都会助她一臂之力,哪怕司笑还想端着架子,但管她端不端架子,只要她有本事能魏家家族中谋求到她一方天地,赖云烟也会私下帮她,但她若是女人间那一片小天地间她都找不到自己位置站,还是要端着一张她嫁进了魏家,魏家就欠她所有荣华富贵和享受脸,魏家人谁去拍她,赖云烟都不想拦。

    至于魏上佑,赖云烟也是不想带身边教养,儿子是没办法,孙子已经不是她事了,魏大人那也要孙子养和要妻子陪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选完,坐那半天不动。

    赖云烟也是不忍心,种种因素和考量混了一块,才有了把司笑带到跟前事。

    对于司笑,赖云烟也就是不喜,但也不像她身边丫环那样有太多抵触,她私下也跟魏瑾泓说过,能把他们儿子迷得那样不带脑子那也是司笑本事,儿子丢了自己位置,那是他自己没本事,后要怪到一个女人身上,那不仅是丢了魏家人脸,连男人脸面都要丢光了,这话把魏大人堵得晚上都没用膳,还是赖云烟大半夜起来叫下人送了吃食进来,填饱了他那咕咕乱叫肚子。

    “你看,世朝是我亲手教出来,他也是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再教孙子,你就觉得我能教好他,我会带得好?”

    当时赖云烟这句话,算是彻底断了魏瑾泓要把孙子带到身边教养心。

    重来一世,儿子就算是她生,也没让他有多骄傲,赖云烟觉得魏瑾泓也可怜,虽厌恶他又给她找事,但到底还是如了他意。

    **

    赖云烟一早第一个要去地方就是议事房,魏瑾泓时候她事情就要轻松得多,很多外面事就不用她过问了,但内务事,她每天还是过问一道。

    之前因为外务事也要过问,为了不操劳过死,内眷内务上事,赖云烟一天只给管事夫人一次通报机会,且每人每次时间不许超过半柱香,所以一到议事时间,白氏马氏还有下面两位侄媳妇连虚礼都不会多福,见她就张口说事。

    这规定用不久,且现时间也没那么紧迫,但议事习惯也沿用了下来,这几日议事也跟之前没差多少,省了不少时辰。

    赖云烟一进内眷议事房,众夫人已经站里面等候,见到她身后司笑,白氏跟马氏跟没看到一样朝赖云烟一福,后面两位少夫人福礼时倒是扫了司笑一眼。

    “坐,谁先来?”赖云烟坐下就是一挥袖,开始让她们报事。

    “嫂子,是我。”白氏坐椅子上点首致意,就打开帐薄说起了她事,“现族中衣裳需五百件,上次我跟您报过,家中织娘二十七个,学徒五十个,昨日齐连发病,需大夫诊治,我带了易大夫过去瞧了,易大夫隔开了二十个发烧,让她们静养几日退烧了再说,为了不误事,我想从族中找几个姑娘过去替。”

    “几个?”

    “三十个,已经过来说了有五十来个,我会今日午时之前定下人。”

    “你决定就好。”赖云烟颔首,“接下来谁?”

    “嫂子,是我。”马氏微笑,“谷里有处果子熟了,我找师傅问过了,那处果子可以食用,我想今日带百余家眷去采了回来。”

    “人找好了?”

    “是。”

    “护卫呢?”

    马氏轻摇了摇首。

    “去找允老爷,派出两队人马护卫。”赖云烟朝身边冬雨吩咐,却对上了站冬雨身后偷偷瞄她司笑眼神。

    那目光很是小心翼翼,赖云烟随意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让接下来小夫人报事。

    对小辈,赖云烟就要和善得多,她们说完事,她就会后面加之要多注意歇息,莫要损了身子。

    等到全报完事,也不出半个时辰,赖云烟挥手让她们起,忙自己事去,随即她也起身往门外走去。

    “嫂嫂,我想跟您讨样东西。”白氏过来扶了她,朝她笑道。

    “什么样儿?”赖云烟跟她这个弟媳曾很不和过,但一直都不吝啬,哪怕人避着不见,但她要什么急用,只要她有,也都会给。

    这也是白氏先前总不服她,后还是服了蓉要原因。

    换白氏而言,她自认做不到这等胸襟。

    相处久了,时间长了,她这嫂子有讨人厌地方,但确也有让人敬佩地方。

    “双哥儿说要个弓箭,他爹倒是给了一副,但双哥儿太小了,力气不够,拉不动。”白氏扶着赖云烟出了门,晨阳打了她垂首半边脸上,让她带着微笑脸显得很温柔。

    “我这也没啊。”赖云烟颇为无奈。

    “嫂嫂。”白氏朝赖云烟笑。

    明显要她走后门啊,赖云烟摇头,“好了,我会叫工匠打一副他拉得动。”

    “谢谢嫂嫂,夕间我带他过来跟您请安道谢。”白氏松开了她手,朝她欠身,笑着道,“那我就去忙了。”

    说罢,领着她管事婆子就走了。

    赖云烟转头对没走马氏叹道,“哪有她这么利用过了就过河拆桥,好歹也多扶我走两步啊。”

    “我来扶您。”马氏笑着赶紧过来扶她,“您莫怪她,她事要紧,来之前,她屋里都有好些人了,想来现都等着她回去做决定。”

    “嗯,你也忙去罢。”

    “我多送你走两步。”

    “去罢。”赖云烟笑了,拍拍她手臂,“不怪你。”

    马氏这才松了手,浅福一礼,带着下人匆匆走了。

    上午有上午事,要是不忙完,可是到了半夜都歇不了。

    **

    赖云烟一直没跟司笑多说什么,她从议事房出来后就到了赖家住地方,赖震严正坐正前方大椅子上晒着太阳,看着前方数十丈外正操练赖家家士,看到她来,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赖云烟上前,恭敬地给他施了礼,等了赖震严话,才坐上了下人抬过来椅子。

    司笑也施了礼,赖震严连一句声都未发,甩了一下衣袖算是免了她礼,如此司笑也不敢动,看她木头疙瘩一样地站着,赖云烟摇摇头,出口还算温和,“让你不用多礼,站一边去罢。”

    冬雨领了她,站到了离他们有点距离地方。

    而隔了一段有点挺远距离斜前方,赖家内眷正忙着手上针线活,手中铜针她们手中穿梭不已,发出了一片亮光。

    赖云烟头抬得甚高,不断朝她们那边看。

    看她脖子伸得要伸断,赖震严轻哼了一声,“没规矩。”

    赖云烟轻咳了一声,收回了脑袋。

    她这确也是有事才过来,前阵就听秋虹她跟前说,说大老爷开始给煦阳媳妇好脸色看了,现都派事情给她做了。

    煦阳媳妇也是皇帝赐婚,是赖家死对头温尚书女儿,便是西行路上,也毫不顾及他还嫁了一个女儿赖家,对赖家一点也不客气。

    赖震严也从没给那个皇上送到赖家媳妇好脸色看,那媳妇先前也不是个逆来顺受,宣京时都自请离去过一次,说要入孤谜此残生,但到西地后,公婆生病期间,她还是了媳妇之责,煦晖身子一直没出事,大半也是她照顾。

    “您要让媳妇当家了啊?”赖云烟问兄长,言语甚是好奇,“不管以前与温大人恩怨了啊?”

    “少捣乱,”赖震严哪不知道妹妹取笑他心思,看着操练家士道,“少扰我清静,想过去看就过去看。”

    “那我过去了啊,”赖云烟得了话就站了起来,“午膳便与我和魏大人用罢,您也许久没跟他好好聊聊了。”

    “有什么好聊。”赖震严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拒绝。

204

    为免手伸得太长,赖云烟也没全走近,只远远地看过两眼,招呼冬雨带司笑过去就回来了。

    赖家事,只要有她兄长,比她瞎操心要强。

    “就回来了?”赖震严又哼了哼。

    赖云烟他身边坐下,笑着说,“您也是个狠心,都不让侄媳妇来给我请安。”

    “以后,许是少不了。”赖震严淡淡地道,没掩他无情。

    看不中,便什么都不是,要是像样,就会给她相应地位和身份。

    自知兄长性情,赖云烟微笑不语。

    “你要教她?”赖震严淡淡地问了一句。

    “世朝媳妇?”赖云烟看向他,随后点了下头,“带身边几天,让她看看别人是如何办事。”

    赖震严颔了一下首。

    过了一会,他转头对妹妹道,“煦阳他们与世朝到底是有些生份了,煦阳他们要是做得不好,你多担待点。”

    他这里,他已力帮扶世朝,算是弥补。

    “小辈事,由他们罢,”赖云烟笑着说,只是笑容有点淡,“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事。魏家里有娇娇,娇娇又疼煦晖,您就别担心了。”

    “伤心了?”赖震严看着妹妹脸,顿了一下。

    赖云烟笑意加深,“尚好,哥哥,尚好。”

    “再经点事,他们会变。”赖震严说了句话安慰妹妹。

    “嗯,我知道。”赖云烟知道兄长非常不喜司笑,能说出此话来安慰她已是勉强了,便转过去话,说起了别事来。

    晌午赖震严跟赖云烟回了魏家住处,前方早有下人去报了,等到了自家屋楼,赖云烟回身让冬雨带司笑到白氏那去。

    “荣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不朝她问要弓箭谢礼了。”白氏是个小气,可不会凭白帮她忙。

    “去吧,跟你婶娘多学学,她说话急,你不要上心,教你什么便用心听着,让你跟她一起用膳也不是为难你,你要想着,她话你都能对付过去,下次遇着族里妯娌了,你岂会落败?”说是要教便是教,赖云烟量按司笑能接受方式与她说话,“我也是知道你也是对世朝倾心,想为着他好,但只有你学着厉害了,族中不受欺负了,他才能外面安心为你和上佑打拼。”

    没料,司笑听了这话只一会就哭了,又瞬间了会到赖云烟不喜人哭,她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抽泣着道,“您能知道我是对世朝倾心就好,以后就是有人再作贱我,媳妇也认了。”

    说罢,止不住心中以来委屈,真真是捂脸嚎哭了起来。

    她知道她做得不好,便是前次吃食,她想着这伤是为世朝负,心中也是有着几分自持,想着伤口疼要吃几口精细,哪料无人见到她对夫君用心,却都道她难听话。

    等父亲找她去说过话,她说她只是想让人知道她不是看上世朝身份才嫁给他,便是如今他不再是下任族长,她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他,她对他也是同样会生死相随,可回应她是父亲怜悯眼睛,与她道,“这是你想法,便是为父,也要等你这样说明白了才能明了你意思,你跟人要精细吃物,有谁能借此明了你对世朝心意?”

    司笑回去想了一夜,才想明白父亲所说话。

    可等她再想跟人好好说话了,却已无人搭理她了,便是冬雨这之前教她大姑姑,每次见她都一脸不耐烦,不想跟她讲话。

    她以为无人知她真心了,哪想还是有人知,还是那个向来不喜欢她婆婆。

    赖云烟听她哭得头大,前面正门,刚进去兄长还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但司笑话着实讨好了她,就算不喜,也多了几许耐性,听她哭得差不多了就把袖中帕子给了她,叹了口气,又多叮嘱了两句,“以后便是想哭,回屋躲被窝里哭,回你夫君怀里哭,要哭也要哭给会怜惜人看,就别我们跟前哭了,没用还惹人生烦,你道你委屈,哪个女子心中没点委屈?谁都不欠你,你给人找了晦气还想让人对你有好脸色不成?”

    “媳妇知道了。”司笑以前脑中只有诗词歌赋,以为冰清玉洁,不沾尘埃一生才是她一生,等挨到了西地,以为进了魏家就会好,可哪样比西行途中艰难还要差,人人都着急下一顿吃什么,天寒了要去哪弄厚衣才能不挨冻,她是主子,活得却连以前家中奴婢都不如,为此她确也憎怨过,但她现也学着不给世朝添麻烦了,可是,一直以来,就是冬雨姑姑,秋虹姑姑所教她话,她总是要用很长时间才能体会,魏家内眷雷厉风行行事风格初也往往吓得她下意识就想逃,便是如今,婆婆说一翻话,她也不是听了就懂,得记脑海里,回去翻来覆去想几遍,才能明了一些,还得找父亲问,才能把背后意思听个明白。

    现她确也有学乖,如父亲所教一样,不再说她不懂,不了,只是说知道了,回头不解,再找父亲问去。

    “去吧。”见司笑拿帕迅速拭干了泪,朝她福了身,赖云烟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秋虹陪了她回屋,赖云烟走到门前,还有点不太相信媳妇冷不丁地这么受教,便停下脚步讶异问老仆,“真能变好?”

    不比主子和另一个姐妹性格,秋虹是个随和,气极了才会说几句急话,平时都是看见什么才说什么,“我看这些日子她老实得很,除了爱哭点,但主子想想,她现这处境,她又不是个挨得住事,除了哭还能如何?”

    “先看看吧,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赖云烟说是这样说,但秋虹还是看到了主子嘴角翘得比平时要高一点点。

    **

    “这样教她?”屋内靠窗边,赖云烟一进门,赖震严就朝妹妹道。

    赖云烟知道兄长意思是她太放低身份了。

    “还能如何?”赖云烟笑着往桌子走去,坐顾不语魏瑾泓身边,“不这样,他们父子会当我生生世世都欠他们。”

    说罢,眼睛往魏大人身上一放,笑着问,“是不是这样,魏大人?”

    魏瑾泓握拳清咳了一声。

    “过段时日,我和云烟要去养病,”见赖震严脸色不好,魏瑾泓便朝舅兄温言道,“这也后之力了。”

    “你要就你,拖她下水干什么?”赖震严眯眼,额上皱纹凶恶地皱起。

    “哥哥,”看赖震严凶了起来,赖云烟笑着道,“您还跟魏大人计较什么啊,他惯来爱把我当他。”

    赖家兄妹从来都不如惹,如此魏瑾泓还是温和地朝妻子低声说了一句,“你是我妻子,我希翼你都是我。”

    其实让她教司笑,是他求来,但他说此话,也还是想说他想与她做一世夫妻。

    “怎么要去养病?”赖震严怒过后就回了神,又看向妹妹,“你今日找我来是说这事?你们要退?”

    “娇娇成婚后……”赖云烟欲要解说,但被魏瑾泓拍了拍手。

    “我来。”魏瑾泓示意妻子停话,由他来说。

    “我们这几年过于操劳了,族中事,小辈也能接手,我便想与她一道找个静处隐居,也好过几年悠闲日子。”自知道族人安全有了一定保障后,魏瑾泓就知道自己差不多不行了,带着他们来到此处,其中种种让他疲惫至极。

    “你赞成娇娇婚事,便是打这主意?”

    “魏家不会撇下赖任两家,三家是一家,还请舅兄放心。”魏瑾泓淡淡地说,“世宇能力你也是看眼里,他比我还要强上一些。”

    他有时还有些懦弱,顾忌甚多,当断不断,世宇就要比他强硬许多了。

    “你也赞同?”赖震严荒谬地看了魏世朝一眼,转向妹妹。

    “都这把岁数了,我也是想过几年轻松日子,养养身体,看能不能多活几年。”赖云烟笑着说。

    “你放得下?”她掌权多年,她真放得下!

    赖云烟笑笑,与兄长道,“老而酸臭,由我管着几家,不比小辈管好,哥哥,这已不是我时候了,下面人敬畏我,害怕我,但这些还能管多少年用?等我老迈还要专权,不会有多少人会服,到时我报应就要来了,如此何不先避退,得个名声,还能有个像样晚年。”

    “不是,娇娇……”

    “哥哥。”赖云烟打断了他,微笑看着他。

    他们尘世打滚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世事过来,哪会不知人性。

    谁都是会变,他们一直变,也要允许别人,知道别人会变。

    兄长知道她选择是于她有利。

205

    不管亲儿那边是作何决定,魏家众人商议事情这几天,赖云烟也着手给即将到来事情布路。

    便是赖煦晖让由他姑姑安排了事情身,小小孩儿要代替家族负责与魏家接洽,其父亲与兄长另有要事身。

    赖云烟第二天从赖家那边回来,魏世朝就又过来,与母亲道,“孩儿想留下来,做力所能及之事与家族力。”

    “想清楚了?”赖云烟认真地看着他,“这条路并不好走。”

    “孩儿想清楚了。”

    “这家族,不会是你……”赖云烟替儿子理了理衣袖,每一句都说得淡漠又冷酷,“前段时日你抛弃了这个家族,这个家族便也抛弃了你,你要知道,你现是靠着你父亲和我权势这个家族立足,不是我们不想把这个家族给你,而是这族里太多人要比你强,要比你得族人之心,就算是我们顾着私心交给你,我们死后用不了一天,你就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你也别想着还有舅父表兄这些人还能替你撑腰,我不会让他们为你搭上性命,你父亲和我死后,你这个家里,无势可仗!”

    她每句话都说得难听无比,魏世朝却脸色不变,恭敬道,“孩儿知道。”

    “要是留下,你也好,你妻子也好,接下来就享不了你们身为族长儿子儿媳荣光了,可知?”既然他决定留下来,赖云烟也就把话全摊开来说。

    以后会难,她不希望看到他因困境前来不断哀求他们,比起现他毫无作为,那才是真正让她这个当母亲难堪。

    “孩儿知道。”

    赖云烟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着,她眼角闪过一道笑意,她眨眼间就消失了,得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她这一刻愉悦。

    “孩儿都知道,孩儿想留下,”母亲话说得难听,但魏世朝还是能比她口里听出浓浓关心,“孩儿也知道要是走,爹和您会全力护我安稳,只是,一边是我安稳日子,一边是父亲和您劳心劳力,孩儿便是再无能,也没那个脸去过那安稳日子,也请娘亲放心,孩儿既然决定留下,就是砍柴升火,哪怕做个伙夫,也不会给族人添麻烦……”

    “再则,”说到这,魏世朝口气甚是悲哀,“孩儿也想明白了,如若我不是你们嫡长子,不是你们唯一那个儿子,孩儿怕是早死了罢?”

    享荣光却不作为,那是父亲憎恶他原因罢?

    他说得甚是惆怅,赖云烟这时却不以为然,这时世朝来得好,时机恰恰好,只要他真能醒悟过来,她虽话说得难听,但也还是会给他排路。

    当然,这是现下不能说给他,他这才刚开始,以后能不能走上那条她给他布下路,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想好了,那就下去罢。”相比儿子动容,赖云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不等他再开口,就让他退下。

    “是。”魏世朝一整脸,作揖离去。

    他走后,一直站门边不吭气冬雨走过来扶主子起来,嘴里问主子道,“那司家人也留下?”

    “公主驸马是要走,要是不走,让司家人一起走,要是再有余问,让公子也随他们一道走就是。”赖云烟淡淡地道。

    魏家养不了那么多人,也不会此等时刻替一个一事无成大公子费千辛万苦保全对方人马,世朝要是再分不清,便不心也罢。

    **

    三天后,魏家人出了议事厅,第一件事就是驱逐外人。

    驸马夫妇与赖十娘要被送出去。

    司夫人求到了女婿面前,遭拒后,这位夫人木着脸对女儿说,“看来你娘和爹,只能陪着你哥哥嫂子去死了。”

    司笑死死绞着衣角,一句话也没有说。

    昨晚世朝就已跟她说了此事,并把和离书也给了她,说她不忍心,便有父母一道前去就是。

    司笑当下就觉得天都塌了,当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视她若命夫君。

    可世朝脸是温和,眼却是悲哀,“我尚还不能陪你一起去,我还有上佑要顾着,这世道里,他和他后人不能没有家族庇护。”

    “要不,您先杀了我罢?”司笑凄凉地笑了数声,把备好尖钗拿了出来放到母亲手中,“左右不过是死,您便别让我再拖累世朝了。”

    “你死了也干净。”司周氏没料一向视尘土为无物女儿会这样说,当下盛怒,那钗子往她身上就是一扎,“我就成全了你。”

    那厢司仁出面,与魏瑾泓谈了近一个时辰,结果是司家长子留下,只有公主被送走,而这厢,迫不及待司周氏已伤了其女司笑。

    赖云烟一直都议事房跟白氏和马氏商量内眷之事,等到可以让下人进来,等下人报了司家事,她不由摇了下头,对白氏和马氏说,“以后你们小儿子找儿媳,找什么也别找心比天还高,若不然真乃祸及三代。”

    白氏听着族母无奈至极话甚是好笑,但不敢笑出来,拿帕掩了下嘴把笑意掩了才道,“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才是良配,想来按着这话去定姻缘是出不了什么错。”

    赖云烟颔首,抬眼思及前事,自嘲牵强一笑,不再提及司家之事。

    马氏还是给族母面子,起身道,“我去看看侄媳伤。”

    白氏自然不甘落后,也与她一道去了。

    **

    魏家用了两天送走所有可疑与不相干人,随后族长夫妇下令,即日起魏家人准备迁移之事,要去一个路程有近二十天地方准备落居。

    族长夫妇下令,没有人疑义,当日就准备了起来,打算等到天师算好日子,他们就起程。

    移居之地是被四面石山所包围山谷,山谷巨大,温度怡人,有一片无垠草地,谷内果树颇多,可食用之物甚多,还有数条瀑布从头而下,谷内东西两方流淌着两条河流,堪称世外桃源。

    魏世宇花了数月之久,终于找到可供族人久居之地,比赖云烟给岑南王找守成山要好上数百倍。

    谷内详情只有魏家几个主事者和魏世宇带领魏家军知晓,魏瑾泓对家士下了缄口令,回来几百家士无人谈及谷内之事,但魏家上下隐约也知道了他们要前往一个比这里要好上许多地方。

    因此,所有人都等待着离开,山上气息也因此紧张了起来。

    但老天不作美,阴雨不断,文家老师傅带着一群精于天地之势师傅数天内来回演测无数回,这天对魏氏夫妇道,“老夫等测算,这月内,风暴会再次来袭,此之内天晴不了,之后怕是也比如今好不了些许。”

    “那只能冒雨前行?”赖云烟问。

    “是。”

    赖云烟看向魏瑾泓。

    “那明日一早就起程。”

    魏瑾泓发令下去,下面魏家人全员皆动,做后出行准备。

    赖煦阳受姑母之令,带赖家死士助魏家携粮草之人前行。

    魏世朝身体刚好,但也被其母送到了押送粮草后列压阵。

    压阵之人由魏世齐带队,魏世朝是乔装前行,但赖云烟还是找了魏世宇来,当着魏世齐面与儿子道,“你若是坚持不住,便跟表兄说一声,由他带你来我处。”

    魏世朝道了是。

    赖云烟料想这次他便是死,也会死阵列之中,世朝这点傲气还是有,便也没有多担心多少。

    虽说族长之子压阵是振奋人心之事,但出于世朝魏家威信,魏家人可不会作此想法,所以赖云烟也没打算先让太多人知道魏世朝有前去压阵。

    要是做成,事后谈及两句就是。

    世朝前路,需一件一件功绩爬上去,这还只是开始第一件,赖云烟对儿子表现也是尚还旁观中。

    儿子之事现还只是小事,赖云烟所担心是任家迁移之事。

    他们存粮相较他们人数而言有点太多,不好迁移。

    而这方,魏瑾允带魏世宇前来与赖云烟求亲,此次魏世宇受族长带兵前往深山寻那久居之地,中遇任家人,虽对方人数只有近十人,但他对任家人本事颇为佩服,且对任家带头之人心悦,得知那妇人是任家女,闺名娇娇,且先夫已逝世多年,守孝年头正好刚过,就想求娶。

    赖云烟听了,真真是呆了。

    她家倍女嫁过一次是个寡妇,而魏世宇因前来西地之事一直没有娶妻,这是头婚……

    “再说一次?”赖云烟听后,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不中用了。

    “侄儿想向伯母求娶任家大爷之长女任娇娇……”跪地上魏世宇沉声再言道了一次。

    赖云烟再听一次也还是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傻往边上魏瑾泓看去。

    她难得有傻状,甚少有如此木然时候,魏瑾泓见此勾起了嘴角,嘴里温和与侄子道,“你眼光倒是好。”

    赖云烟哭笑不得,提醒道,“是娇娇,嫁给了江南船王之子后守寡娇娇。”

    “我知。”魏瑾泓淡定地点头,比划着手指算了一下,“一般守孝三年即可,也差不多。”

    赖云烟冷笑,“大宣有得是守一辈子寡寡妇,你们想置我倍女名声如何地!”

    魏世宇听了不语,眼睛一直往族长看去。

    “郎才女貌,世人有何可说?”魏瑾泓淡然得很。

    “嫂嫂,”魏瑾允这时也开了口,轻轻道,“兄长说得是,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且家世相当,是再好不过姻缘了。”

    “可是,”赖云烟有些头疼,“世宇可是……”

    他可是魏家下一任族长!

    “伯母,侄儿想娶,还请您恩准。”魏世宇磕了头,又求了一道。

    这时前来马氏起身,到了赖云烟身边,赖云烟应允后低下头与赖云烟低声言语了几声。

    赖云烟一听到说魏世宇与任娇娇有肌肤之亲后,顿时哑口无言。

    她哑巴了好久,才板着脸道,“想娶可以,得她想嫁才行!”

    娇娇都被她父亲养成了个女汉子,成天外面带着一群男人为任家出生入死,来了西地后便是赖云烟也不能见着她几次,每次听表弟讲,她不是带人去找矿产去了就是找能吃去了,她早把她这侄女当任家一个厉害儿子看,哪想今日被求婚,她这才回过神来,她那侄女是个女人,而且还睡了魏家下任族长,可能肚子里都有娃了。

    **这里是章开始,上面是错发,请下午3点大家重刷一遍看补上章。**

    任家人到达之后就是魏世宇与任娇娇成婚大典,也许魏世宇与任家突然冒出来任家女成婚没有震惊到魏家人,但当日,魏瑾泓卸任震惊了除魏家几兄弟外所有魏家人。

    当日,族长与族母令牌也到达了两人手里,婚礼过后,就是旧两任族长交接,一切都族老魏瑾勇主持下进行。

    没几天,魏家人就已明了魏瑾泓之意——西地突然出现了数万人之多,其中宣朝人,马金人,宁国人,宣京周边周国,文国,东国,所有人都涌入了西地。

    魏家人魏世宇带领下,第一步就是建城防卫。

    这些人到达后,任家那边力量也渐浮出水面,他们尚后方人送来消息,这次西移,有数十万民众出来,但到达西地应不到一半。

    而到达这一半,身体强悍,穷凶极恶,一路食人肉无数。

    而旧土宣国,已有一些地方天崩地裂,沟壑纵横。

    旧日东土送来消息里,无人不信国师之语,所有人都往西地而行……

    **

    议事厅里,他与赖云烟跪坐榻上,从魏家各支选来三十个年轻子弟跪坐下面前首,听老族长与他们讲课。

    “他们会先攻打皇上?”其中一魏家子弟发言期间朝上问道。

    “皇上近。”魏瑾泓淡淡道。

    众子弟这时面面相觑,有些明了为何刚入西地不久,老族长就派现族长往深山里找久居之地。

    贫民是不好惹,尤其是有生命力且饿极了贫民。

    按老族母话说,就是他们抛弃了这些人,就休想这些人对他们仁慈了,每次对敌都不要想着这些人会放过他们,尤其是他们魏家,还拥有如此肥沃之地。

    他们这次移居,动静很大,也别想皇帝什么都不知道,按皇帝性子,会马上把他们卖给那些到了西地一无所有恶民。

    “那我们,是不是也不远了?”一个弟子硬着头皮问道。

    坐上首魏瑾泓仙风道骨,仍有往日欺人之姿,见到小辈斗着胆问模样,他微微一笑,温言道,“应是不远了。”

    “他们真有那么强悍战斗力?”再听几日讲课,屋子里有一半人都要被派出去,他们对上首两个人都敬畏有加,但此时也顾不上胆怯了。

    魏瑾泓笑着看向赖云烟。

    赖云烟本懒得说话,但跪坐魏家人之后有赖家人,任家人,魏大人狡恶,知道她软肋,魏瑾泓注视下,她若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开口时声音平静,且还带着笑意,与那问话之人说,“你若是长年饿极了,见到手上有吃食之人,他不愿意给你,且还是你仇人,你是要哀求,还是会拼命?”

    那问话之人想了想,答,“拼命。”

    哀求不会管用,仇人不会可怜你,要不也不会是你仇人。

    “那时,你想是会死,还是想填饱肚子?”

    那人又想了想,老实答道,“填饱肚子。”

    他饿过,自然知道那种滋味,不比死亡好多少,且比死亡让人绝望。

    “那你说,一个人想抢你东西,且不怕死人,可不可怕?”赖云烟笑了。

    “可怕。”那人轻吁了一口气,腰背挺直,好像那可怕敌人就眼前,让他身体都绷紧了。

    “你们说,可不可怕?”赖云烟再问向屋子里数十人。

    她嘴是笑,但眼神犀利得就像一柄沾了毒寒刀,凡被她眼睛所扫之处弟子全都低下了头。

    “都抬起头来,看着我……”赖云烟嘴边笑也没了,众人依令看向她时候,“连我眼睛你们都没法正视,你们如何去看清那些人首领?”

    她冷冰冰地看着三家优秀弟子,他们听到她话全迎上她脸时,她心中略松了一口气,但嘴里话却一声紧过一声,“记住了,不管你们有没有抛弃这些后来之人,他们都会当你们抛弃了他们,他们会因这股仇恨变得团结无比,人数上,他们远远胜过于你们,所硬拼你们是根本拼不过他们,只能智取,就算智取,你们也一定要记住,你们就是他们仇人,死敌,就算你们能一时之间能用饱腹收买他们,但也一定要死死记住,他们不可能原谅你们,就算给他们吃,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他们该得……”

    说到这,她冷冷地笑了,“我这里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了,哪怕有日我们把我们这块世外桃源双手奉送给他们,他们也会全杀了我们,一个都不会留。”

    “弟子懂得。”众人齐喝。

    赖云烟对他们喝声无动于衷,转头对魏瑾泓淡淡道,“家族以后存亡,全他们手中了,希望你们这些人里没有人有妇人之仁。”

    现两个阶层人矛盾完全不可能调和,世局没有稳定,仇恨没有淡去百年之内,他们不可以输,若是如此,死路一条。

    魏瑾泓闻言轻颔了下首,朝底下人淡淡地问,“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我再与他们说些事,你先下去歇息。”

    赖云烟点头,她昨晚看线报看了半夜,没有歇息好。

    **

    人数多底层之人西行,让各国延后面而来王公贵族悉数死了路上,能到达西地没有几个,文国,东国国君就死了他们平民手里,反民打着替天行道幌子行来,文国,东国都推出了西天候出来。

    是西天候,而不是取国君而代之,看过信报之后赖云烟想法是这几国现联手,到时候推出应该只有一个皇帝,下面就是分候制。

    野心不错,跟历代皇帝成就功绩路数差不多一致,先联手打倒敌人,然后再分赃。

    赖云烟刚回屋,赖震严就来了,这几日他那也不好过,因西地突然涌入一大批人,让赖震严把赖家上下又调整了一翻。

    他一见到赖云烟就问,“你们料到了,还想隐居?”

    “隐,为了多活几年。”赖云烟笑着道,“再这么操劳下去,我和魏大人活不过这个年头。”

    她伸五指赖震严面前晃了晃。

    “这么差?”

    赖云烟点头,且道,“底子亏了,是治不回来了,只能慢养。”

    他们早死,对各家都没有好处。

    “还老而酸臭。”赖震严嗤笑。

    “此话不假,”赖云烟笑了,“一个家族若只有老人撑着,没有年轻人,何来以后?”

    “你们还是退得太急。”赖震严还是不赞成。

    这时门外有了声响,任娇娇来了。

    赖云烟让她进来,等她请完安他们身边坐下,她没有避讳,当着任娇娇面与赖震严道,“你所不知,现来这些流民里,皇上,魏大人与我,都是有着恶名,他们替天行道,伐就是我们头,皇上现没有那个魄力退位,但魏大人与我不同,传出去就说我们怕他们讨伐,所以避了,这会让对手气焰高,这对魏家以后与这些人片面冲突有好处。

    “气焰高?助他们士气,这是对他们有好处!”赖震严冷哼。

    赖云烟看了眼认真听他们讲话侄女,她微微一笑接着道,“饿着肚皮士气,戳戳就破,兄长何必非要揭穿?”

    赖震严闻言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他再问,“子伯候出去干什么?”

    “皇上杀了他全家,许是会有同情他这个小孩子。”赖云烟轻描淡写。

    “会同情他?你忘了他是……”

    “杀了他全家是事实,但他家人是谁,外人就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了,”赖云烟依旧轻描淡写,“到时候等他出息了,有个名正言顺身份,岂不是水道渠成事?”

    “你让他去卧底?”

    “不是我让,”兄长脸难看了,赖云烟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放到他手中,“您忘了,他是谁孙子?不只是国师会算,树王爷他们也是会算。”

    树王爷蛰伏民间力量以后怕是也会慢慢现形了。

    子伯候也不怕被皇帝知晓身份,要知道皇帝与他敌对,一个毫无势力王候之孙,能让他那些流民眼里坐定身份,利用其讨伐皇族,哪怕皇帝再想拉子伯候下水,哪怕用魏家作祟,树王爷那些隐藏民间力量也不会让其得逞。

    “你是说,你也是被树王爷用子?”赖震严满脸都是皱起来纹路。

    “若不然呢?”赖云烟又叹了口气,“兄长忘了,当年我求树王爷保全我们情,那可不是那么好还。”

    当时树王爷帮了赖家许多,也让她皇帝面前保了命,要不然真靠魏大人那个人,她哪能活到如今。

    “那以后,子伯候与我们……”

    “表面上会是敌人,”赖云烟没有否认,“就是等他大位稳定了,为安他民心,我们也还是要当几十年死敌。”

    子伯候以后走路,注定跟他们这几家王候贵族不同,以后就是暗下是敌是友,还不一定。

    但子伯候上位,比真正流民中推出来人上位强上太多。

    “岑南王那呢?”

    “王爷现怕也是难一个了,比我们好不了几分。”赖云烟说到这就揉头,转过头对任娇娇道,“我与王妃是多年至交,你日后能帮了她些许就帮上一点。”

    “是,我知道了。”任娇娇满脸肃容回道。

    **

    定好派出去执行蛰伏命令人后,魏瑾泓带着赖云烟搬出了云谷,去往一个只有不多于五人知道地方。

    走之前那天晚上,赖云烟叫了魏世朝小夫妇过来用了顿膳,饭间什么言词也没有说出,膳后魏瑾泓让他们退下后,行于屋前魏世朝突然转身,跪了屋前大哭。

    屋内,坐于案桌前赖云烟听到哭声叹了口气,看着魏瑾泓站起来走到门前,伸手欲要去拉那扇半拉开门。

    可终还是没有拉开。

    半夜,魏瑾泓突然把头靠了赖云烟胸前。

    一直未睡赖云烟轻问,“怎么了?”

    魏瑾泓没有说话,下一刻,赖云烟感觉胸前里裳被温热水渍染湿了。

    她不由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我们做了那么多造孽事,儿子不像我们,干干净净,多好。”

    她懂魏瑾泓辛酸,但事到如今,也不觉得魏世朝不像他们有多遗憾,反倒觉得这是老天对他们好安排。

    “他才真像个谦谦君子呢,命又好,不像你命苦,两辈子都要做自己不想做事,担负着推不掉责任……”赖云烟轻轻他耳边耳语,安慰着怀中这个哭到崩塌男人,“你就当他替你享受着你那些得不到人生,他能专心致志地护着娇妻爱子,一心只为他们拼博,多好。”

206

    “想过。”

    “嗯?”

    “你要是没了,”魏瑾泓侧头,垂下首,脸贴着她就算被温泉泡着还是感觉微凉脸,淡淡地道,“这世上就无人再知我了。”

    无处发泄时不能再藏她怀中求得一方平静,痛苦时也无人知他心焦,那时世上,他便无人依靠了。

    她一直都是他坚强,看着她坚定地为保护着她所护卫一路披荆斩棘,哪怕所谋不同,她也是他勇气。

    “没了你,到时头发全白应是我。”有些话是永远都说不出来,魏瑾泓她嘴角亲了一下,淡然道。

    “可惜了,那时我看不到了。”魏瑾泓看着她眼眸承载了太多东西,赖云烟有点慌然地微偏了偏头,笑着道。

    “你会无碍。”无视她闪躲,魏瑾泓伸出手把她颊边湿发拔到耳后,回过头语气不变。

    “呵呵。”赖云烟轻笑起来,继续揉着他头,闭嘴不语了。

    无碍啊?这是魏大人现下想罢?

    想让她多陪他几年?

    **

    过得半月,赖云烟身体却也是好了许多。

    魏瑾泓说是让她帮着看信,但给她看都是娇娇写来一些族中琐事,且许是小辈抱着报喜不报忧想法,说全是大好事,魏家赖家任家,家家不落。

    她有时也主动问问外面情况,魏大人也提上两三句,多也就不说了,赖云烟也就知道外面现乱翻了天,几处势力都打,但魏赖任三家哪个家主都不好惹,都是主动出击派,所以还是他们占着绝大优势。

    家人无事,赖云烟也就不多问,她早睡早起,睡得香甜,早膳起来,魏大人与她用完膳,要是天气好,便陪她出去走走,要是天气不好,携书信去她琴房,她一个人下棋,魏大人便写他书信。

    琴房是魏大人擅自令翠柏建,那张摆正中央琴看得出是,琴面面漆与徽都崭无比,黑漆味道还未散,里面也不知添什么东西,有股子清香。

    那股清香,赖云烟有段时日魏型号泓身上闻到过,那时她还以为是易高景调出清神醒脑香药。

    琴很特别,但赖云烟看过两眼就没去看了,也不靠近。

    因琴房只摆了一张琴,一处茶桌,一张贵妃榻,比藏了不少书书房视野要空阔许多,这几日里闲暇下棋时他们都来此房。

    赖云烟也略知魏大人带她此房意思,但她多年不弹琴了,不说手生那心也是早早生了,早已没那闲心逸致,那琴看看也就罢了,再无去弹弄两下心思。

    她喜呆是茶桌处,茶桌布置是按她宣京惯来奢侈方式布置,大半个人身长座位上铺是柔软长毛毯,足下也是铺了两层厚厚毛毯以便放脚,若是乏了,也可略躺下来歇息。

    这日早上刮了大风,膳后赖云烟也没出门,魏瑾泓一早起来就吩咐人去琴房放了炭火暖屋,赖云烟便知他们这一上午便是又要耗琴房了。

    刚到琴房不久,翠柏就推门而入,朝两人一躬身,把一封信放到了桌面上,之后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放下信就走,而是犹豫地看了女主子一眼,才朝男主子小声地道,“信差刚送来,是等您过目后,他拿了回信再走。”

    这时拿着银针有一针没一针绣着赖云烟抬了头,笑着问,“重要事?”

    “老奴不知。”翠柏诚道。

    “你看看,是什么事等着你回话。”赖云烟这阵过得太轻闲,脑子好几日都不想事了,见有事来,就算是不想再管事,那嘴就已先张口了,眼睛也往那封了蜡信上瞄。

    魏瑾泓“嗯”了一声,搁下手中毛笔去拿了信。

    拆了信展开,余光看到见妻子往他手中不断地瞄,他抬眼看她一眼,见她朝他笑,他摇了摇头,这才看起信来。

    “出什么事了,魏大人?”赖云烟慢吞吞地缝了一针,笑着问,直觉自己就是个操心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要问。

    魏瑾泓没答话,赖云烟也无心摆弄手中绣框了,搁到一边就探头往正位瞅去。

    魏瑾泓见她探过头来,展信手没动脸色也没动,“瑾荣来信说,皇上被叛军中人刺杀成了重伤。”

    “刺杀成了重伤?”赖云烟听得有点愣,“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容易被刺杀了?”

    要是这么容易被刺,她早暗地让人杀他个好几遍了。

    “说是叛军首领亲自前来谈臣服之事,宴席上动手。”魏瑾泓淡淡地道,把看过一页信张搁了桌面。

    赖云烟拿去一看,信写得甚是详细,但大体跟魏瑾泓所说差不多,她不禁感叹,“这石坤是还没翻脸就不认人啊,皇上也信他真是来谈臣服之事,这么轻易见他?”

    这千险万难而来叛军有那么容易臣服吗?

    “石坤是首领,但应是傀儡。”魏瑾泓把看过另一张搁了桌面,想来叛军首领出面,投诚之事也是有一半,这事也不容不见。

    赖云烟随手捡来看,一看连连摇头,“他们军师是谁?一早就知布这么大局,皇上这亏吃得不冤。”

    信报中叛军首领石坤智勇双全,这名声早就反民中传遍了,这次前去刺杀皇帝落了个死无全尸,赖云烟就不信他是心甘情愿去。

    “现叛军接任石坤是谁?”匆匆看过手中一页,赖云烟忙问。

    “石坤义弟,圣师侄子江裕。”

    “这下真是……”赖云烟微拢了一下眉心。

    魏瑾泓把看过信张给她,脸色不变接着看下面。

    信很长,一共二十页有余,等全看完,魏瑾泓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早间脸色甚好赖云烟眉头有点微皱。

    “江裕应不是江镇远亲侄,”魏瑾泓掀了茶盖,热茶顿时便空中弥漫起了一阵白雾,他拿起吹了茶面两口放至她面前,与她淡道,“江氏一族谁人也查不到,你兄长与我都是查过,无人能知他们行踪,现下这个江裕,是不是江家人还不一定,之前也没听人说过他是江大人侄子,我会信中让世宇去查查他底细。”

    “若是江裕欺世,想来也是作了对策。”喝了两口热茶,赖云烟脸色也缓和了过来,嘴边也有了点笑,“岂容他人揭穿?”

    江大人旗子那么好扛,他们这招好棋一落下,岂会让人坡坏。

    “把这事告知子伯候罢,想来是真是假,也用不了太久就有个分明。”赖云烟笑笑道,这件事她倒是不甚意,刚刚看过信心中就有了盘算,让她意是信件后面那桩事,司笑怀孕了。

    “世朝之事,你意欲如何?”赖云烟坦然说了她意之事,按世朝现魏家身份,很多事他都不好办。

    “你意思?”魏瑾泓看向她,说罢顿了一顿,道,“你意思便是我意思。”

    “这对魏家来说是喜事,娇娇做人向来稳重周全,应是会照顾她,只是世朝那,你还是让瑾荣私下多带带他,让他做后方供给草粮之事,为此,你跟瑾荣说,就说我们很喜欢大双跟小双这两兄弟,如他们夫妻太忙,可送他们过来陪我们几日。”赖云烟淡淡地说。

    魏瑾荣后方让出一个位置给世朝,他们便为他两个儿子至少谋两个主事人位置出来。

    “你不想让世朝先立战功?”魏瑾泓静静看向她。

    赖云烟有些无奈,“我们不了,哪有那么多人去救他?功没立成人死了,有什么用。”

    “许是以后会好。”再万般失望,他还是他们孩子。

    “是会好,”赖云烟毫不否认,“但之前,我要保证他有命活着,他步子迈得太慢,手太轻,现世宇当家,没人容得了他再犯致命错,也无人会再为我们脸面护他完全无事。”

    “我也等着他变得好,”赖云烟说到这脸色柔了一点,“便是司笑,我也是对她有着厚望,也许现肚中这个孩子能让她明白多。”

    许是离得远了,赖云烟这时反而为他们想得多,“我们还是先保住他们安危罢,世朝要是自觉不妥,他自会去做他需做之事。”

    “好。”魏瑾泓拿了白纸,提笔沾墨。

    赖云烟见他自始自终都脸色平静,也是有些稀奇,“这下不那么担心了?”

    “这些时日他长进颇多,”魏瑾泓淡道,手中书写急挥之势不变,“再则,如你所说,到了时候,他自会去做他需做之事,有些事,急不来。”

    “你倒是想开了,”赖云烟笑了起来,“我还道你是被你孙子喜。”

    她本是调侃,哪料魏瑾泓摇首,回道,“我许是没有与子孙亲近同心福,家中也已交给了世宇,已存了意你我终老合棺,孙儿多一个,多只是需多费一份心,无忧,亦无喜。”

207

    这年冬天确也是冷,一入冬后,也不知魏大人从哪变来了十几坛药酒,还有一些奇谭怪志,这可把赖云烟迷得连外面来信件也不盼了。

    烫一壶小酒,卧榻上看一会书,有兴致了写两笔,乏了就地睡一会,这年到了年底那几天,那天一大早起来见冬雨他们忙着过年准备,赖云烟这才回过神来,用完早膳出来讶异问她老丫环,“竟是要过年了?”

    她走出来准备看冬雨杀鸡,冬雨怕血气冲了她,一直没抹鸡脖子,见她不走要看她杀鸡,冲着主屋门口就喊,“老爷,老爷……”

    她喊着魏瑾泓领主子回去,果不其然,没得她喊三声,魏瑾泓就从主屋出来了,走出来走到赖云烟身边,也不急着走,只是问她,“冷不冷?”

    外面寒风阵阵,那确也是冷,赖云烟手中还套着暖手笼,黑貂袄子裹了一身,还拖了一地,脸都有半张埋毛皮里,头上戴毛帽只差一点盖住眼睛。

    她全副武装,看着赤着手冷天里杀鸡丫环确也不妥,赖云烟眼睛一转,泰然自若地转过身,回了主屋。

    “也不怕冻着自个儿。”冬雨不满,但也只敢小声唠叨一句,不敢多说。

    回了被暖得火热主屋,魏瑾泓给她脱帽脱披风,赖云烟动也不动等着伺候,嘴里还要云淡风轻,“我就外面吹下风而已,屋里怪闷。”

    “嗯。”魏瑾泓颔首。

    他没脾气,赖云烟着实也不能再得寸进尺,就又坐到了桌边,拿起昨天才看到一小半怪志谈。

    魏瑾泓便坐主位看昨晚送过来信,信昨天送来得有点晚,魏瑾泓不卧房里处理事情,便放到了早上看。

    这信赖云烟也偶尔挑一封看,她翻了几页书,见魏大人又拆了一封,她便拿起他看过一封,见是魏世宇请他们回去过年,她便问,“不回去啊?”

    “不回。”她也是不想回,魏瑾泓没打算回。

    天气不好,外面不太平,他们出去要是被人知道了,招了风头,是不得安宁。

    “外面还打得凶?”

    “凶。”

    赖云烟摇了下头,这冬天她过得太安逸,脑子没几天也是钝了,不太愿意想外面局势,她问了句,“族里还好?”

    “挺好。”魏瑾泓温柔道。

    “唉,”赖云烟搁下信,叹了气,“也不知兄长什么时候才来与我们一起住。”

    魏瑾泓听得心口一停,不过神色平常,眼睛视线也未离信张,作势轻颔了一下头,以示有听到。

    “这里安安静静,也没有烦心事,他烦闷了我还可陪他下棋呢,等到春天,我们还可湖中去垂钓。”赖云烟越说越觉得她这里好,应该要叫她哥哥来,而不是还要为外头操劳。

    “嗯。”魏瑾泓应了一声。

    “我写信再与他说说。”赖云烟过了适应地方焦虑期,现下已把她这个地方当成神仙天堂了,说罢就起了势,吩咐魏大人,“把白纸拿过来,笔也给我。”

    魏大人拿过纸放她面前,笔也沾了墨递给了她。

    赖云烟写到一半,停下了,叹道,“他心比我还重,煦阳煦晖身子都不好,怎会安心来陪我。”

    魏瑾泓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他信,似是没听到一般。

    赖云烟还是写完了信,写完交给魏大人帮她封口子。

    “说还是要说,要是他一时心动了呢?”她喃喃自语,听得她身边魏大人耳朵不自禁动了一下。

    两人才稍稍过了几天像样日子,大舅子要是一来,魏瑾泓觉得那他一夜间就得白了头。

    **

    冬日下午近酉时那会天儿比上午还要冷,书房里又来了不少书,木屋小,书多就显得书房挤,暖屋又怕炭火薰了那些孤本,一到需天天暖屋子天气,夫妻俩就挪来了琴房。

    这次出来魏家给毛皮便有十来张,整个魏家尚存毛皮皆大半给了他们,赖震严也把家中所余那好两张给了亲妹妹,任家是把所存全部拿出来给了姑奶奶,魏瑾泓那儿也是自己存了几张给她,都是极好毛皮加起来五十张有余,每两张要装一个大箱子,这花了翠柏不少功夫才给运到此处,因毛皮多,冬雨也舍得花了二十来张同色毛皮缝了五张双面毛毯,两张放了卧房,三张放了琴房。

    近酉时这会赖云烟便喜卧榻上看怪志,这几日魏大人也上了榻随她一道看,不过有个人背后搂着太温暖,赖云烟看不得几页就睡过去了,反是拿着书魏大人要看得多一些,往往乏了眼这才与她一道睡过去。

    往往也是魏大人先醒过来。

    比之妻子,魏大人身体还是要好得太多。

    这日魏瑾泓先行醒来,见已到他们用晚膳戌时,睡他胸前妻子还未醒,他便轻拍了拍她背,唤她,“云烟,醒醒。”

    叫了两三声,她才醒过来,迷瞪了好一会,才扬头去看沙漏,看完时辰便又窝到魏大人胸口不动了。

    应她需戌时末用药,那药不能空腹喝,用药半时辰前需先用一次膳,魏大人不得不劝她,“再眯一会就下去?”

    赖云烟直点头,眯得一会,魏瑾泓又问了一句,直问得她烦了,她这才下了地。

    身边丫环不老跟着她了,现烦人就成魏大人了。

    琴房虽也主屋内,但出了暖屋,走至用膳堂屋还有十来步路,一道小走廊,走廊两边这时都燃了灯笼。

    他们此过日子后,所住之地虽已不是以前宣京华屋琼楼,但入夜灯火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歇过,就跟过去一样,入黑点灯,天明熄灯。

    赖云烟没有吩咐过下人这些事,前时日子夜间回堂屋用膳,看到寒冷空气中那摇曳灯火,她恍然有一种这就是家感觉,夜里总有灯火亮着。

    她想了几日,这便才私下问起丫环,是谁主意。

    问起来,听到家中皆多琐事都是魏大人嘱咐过,赖云烟便有点感觉魏大人真屡行以往说过话意味起来了。

    临了,还真是有这么一出。

    赖云烟没有感动,但那之后,多少便也不再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着担着,她放弃知道太多外面事,许多事也去依赖魏瑾泓,让他来照顾她。

    她觉得她可以再放松点,这对他们都好。

    “等会去书房拿几本书回屋看罢。”翠柏他们天天有事要干,没空陪他说几句话,能与他说话便只有她了,赖云烟便时不时挑几句话来说,免得魏大人除了看书写信,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个字。

    “好,要看哪一本?”魏瑾泓垂首看她,嘴角柔和,“等会我去拿。”

    赖云烟微昂了首,昏黄偏暗油灯中,魏瑾泓这时沧桑了不少脸竟比当年清逸还要勾人心魄七分……

    “挑本农书罢,来年看看我们能不能挖块菜地出来种种地。”撇过脸,赖云烟想起来明年开春还挺展望。

    “好。”

    秋虹堂屋门口候着,见到他们来,浅浅一福,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屋。

    “你们用了?”赖云烟问。

    “用了。”秋虹答道,“主子您等会,我就去厨房和冬雨把膳食端来。”

    “去罢。”赖云烟扶了椅子坐下,等到魏瑾泓也身侧坐下,她过去拉拉他手,摸了摸他刚被她枕身下手臂,“可还麻?”

    魏瑾泓笑了,油灯火苗映他眼中跳个不停,他出声也是倍是柔和,“尚还有一些。”

    “那我给你揉揉。”赖云烟也笑了起来,还真是双掌搓揉了好一会,热了自己手掌,伸到脸上感觉不冷,这才伸进他袖内替他揉起了手。

    “下次记着收回手,现下你惊不着我了。”以前睡不深,心中也总是有道防线,他动动她就能惊醒过来,可现都一道相拥这么久了,她心中无事睡得又重,他便是有点动作,也是弄不醒她了。

    “嗯,好。”她笑得温柔,魏瑾泓嘴角翘了翘,再道,“我无事。”

    她能睡得好就成,他能给她不多,也就剩下这些年里,试着去把她捧手心。

    魏瑾泓话让赖云烟笑出声来,冬雨她们进来上菜,轻巧地推开门,见到主子们相笑,两人手指已五指交缠,两个丫环站门边看了几眼,这才轻轻踏进门来。

    等到上好菜,她们见老爷夹了一口到主子碗里,等她用了才动筷,知道又不用她们伺候了,便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外面寒风阵阵,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煞是可怖。

    冬雨回头,看到纸窗里透出来灯,回过头跟秋虹道,“不知怎地,我觉得这光景甚是熟悉,好像曾出现眼前无数遍,现乍一眼,感觉像是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亲眼见着了。”

    秋虹笑了起来,笑容让她眼边皱纹现,但眼眸仍如那一年得了主子赏识,一脚进主院时那般欣喜明亮,“嗯,终于等到亲眼见着了。”

208

    赖云烟以为自己已变得面目全非,但这些时日下来,她发现自己有些地方还是没变,她就像一个大千世界里每个普通人一样,一旦觉得别人对她是真好,她就万万不会去伤人。

    活到头,她以为心被世事磨成了铁石心肠,但人沉下来活着,她还是会为朝露夕花所触动,也会因丫环做饭食失手伤了手指而心焦,魏大人这几天因天太冷,寒腿不便行走,她便也能安下心来守边上与他说话。

    以为行至暮途,哪料一朝偶逢春温,就如枯木逢春,又欣欣向荣起来。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他们之间,赖云烟是擅讲话那一个,静下来时魏大人只会全神看书,偶尔看看她,但赖云烟却是个喜闹之人,静得太久就要说说话,挑些魏大人感兴趣东西背背。

    她把庄子逍遥游接自己意思说了一遍,原文她是背不出来了……

    “这世上可有这样人?”魏大人听完看向赖云烟,等着她话。

    会有人世上人们都赞誉他,他不会因此越发努力,世上人们都非难他,他也不会因此而加沮丧?

    “有,有天时地利人和就有,他无牵挂之人,身无一物;他心无名利,不知地位;他能餐风饮露就饱腹,不懂饥饿;他没有**,便能超脱这人界。”赖云烟说完笑了起来,靠魏瑾泓肩头头动了动,笑着与他说,“可是人若没有**,哪会是人?他会是佛,是仙,但都不是人。你若是佛,是仙,你族人便不会活下来,你若是那样一个人,便不会有人恨你,也不会有人爱你,你也不会爱人,也不会恨人……”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有着七情六欲,因悲苦,欢愉让人追恋,因磨难,安稳才显得尤为可贵……”静了大半天,一开口赖云烟滔滔不绝,信口开河,想到哪就说到哪,今儿可算是又找着话说了。

    不像昨日,说完一段韩非子话,下面却愣是想不起来了,还是魏大人揣度着接下话去,她“对”“对”“对”地直点头。

    说完,接下来都是魏大人补,一点面子也没有。

    她所处这个时代没有庄子这些思想家,但大抵凡是像魏瑾泓之类这种人,总有之与她所知春秋战国时那些思想家相符想法,许是这些古人们思维相同,理解起来比她这种大俗之人要上道太多。

    魏瑾泓听得甚是认真,间或插几句,等赖云烟说到口干,便去取茶来与她喝,尔后,看妻子心满意足停下嘴,看她笑着跟他说,“你现下这点好,我说何话都不再说我大逆不道,猖狂得无法无天。”

    魏瑾泓摇摇头,道,“不会说你,是你陪我。”

    安静得太久不叫宁静,那是寂静,他哪会不知,她每天开口跟他说话,是想让他们和睦一些,也是对他好,若不然,哪会多数说话都是他想听,北冥鱼,得道真人,有些她说来她也不是太解其意,开了几句头就那瞪着眼,敲着脑袋说自个儿也不记得下面是什么意思了。

    魏瑾泓甚喜这些言论,不自禁要搭着她话意往下讲,讲到天黑也不知疲倦,他想为了让他欢喜,她也是挤破了头,为他煞费苦心,那些她讲不明事她确也是记不得了,却能为了他努力地去想。

    这些,他都是知道,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静下心来去明了她嬉笑冷酷外表下柔软。

    “我总算做了对事,”魏瑾泓拿帕拭了拭她嘴边水渍,“和你来此地隐居,哪怕还是从你这里得太多,就算卑劣,我还是庆幸。”

    “呵呵。”魏大人这么谦卑,这反倒让赖云烟无所适从,她有些慌乱,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们不回去过年,给小辈礼还是要备,你说给什么好?”

    世俗物质东西总是易让人心安稳。

    “我还有几柄刀剑,你去挑挑,按你意思送,至于内眷……”魏瑾泓歉意地看着妻子。

    “你那几柄宝刀宝剑哪是平常过年能送,”赖云烟可被他话给吓着了,连连摇头,“今年送了这些,来年你送什么,可哪找去?”

    “那送什么?”魏瑾泓好奇地看着赖云烟。

    赖云烟一见他样,就知他不操心,知道有她呢,她不由好笑,又觉得有点可恶地拍了拍他脸,但这气还是生不出来,她想了想便道,“这是世宇当家第一个年,咱们送给小辈礼轻比重好,不能夺他势。”

    魏瑾泓颔首。

    “咱们存野味也够多了,不如这样,瑾荣这些平辈,都送大份肉,十来斤就可,小辈如世宇,就送一两斤,你看如何?”

    魏瑾泓算了算家中所储野味,摊下去算够,便点了点头,“好,只是这样一来,家中便也没多少了。”

    “我们占了个好山头,饿不死。”赖云烟也知这时外面缺是什么,他们送回族里去这些算不了什么,但大过年,也能给人打打牙祭,吃点肉,也是个念想。

    “女眷,我那还有一盒子当赏物钗子留着没动,这次一人给一支罢……”说到这,她叹了口气,“苦了她们,都是不易。”

    这世道,女人虽说不用像男人那样外博杀,但维持一个家所花心力,不会比打打杀杀轻易多少。

    他们闲聊着把要送回族里给人东西说好了,他们下午用过膳,便有人来了,冬雨家赖绝到了,身后还带了秋虹家儿子姑娘小钉小铛。

    冬雨秋虹不知这事,赖绝他们到时,秋虹还屋内厨房忙和,冬雨正坐屋下平地上,用从温泉那边引来水洗儿子从山中刚逮来野鸡。

    乍一看到赖绝,冬雨掉了手中鸡,等赖绝站到她面前叫了一声她闺名小雨,她才哭着笑了出来,“你们怎来了?”

    “大小姐叫我们过来。”赖绝还像以前那样叫着他们主子之一。

    “我都不知道。”冬雨擦着脸上越流越多眼泪,笑着道。

    “嗯。”有着一张粗糙硬汉脸赖绝脸一直是暖,自从知道要来陪妻儿过年后,一路上无论是他脚步,还是心都是轻,“我回来了,这次家里人都一起。”

    一直躲父亲背后大宝怯怯地探出头来,眼眶里有着泪花,“娘,我来了,你莫怪我。”

    他不是不想跟她来侍候姑奶奶,可族里要用人,他走不开。

    “我怪你什么?”冬雨越哭越凶,眼泪都已擦不干。

    等到稍稍平静一点,冬雨带了突然出现夫君大儿和这时见了面,已哭成一团秋虹一家去给两位主子请安。

    看到她们来,赖云烟笑得眼睛弯弯。

    看到他们主子戏谑地看着他们,刚止了泪冬雨没像平时那样镇定自若,反倒大哭了起来,与哭得比平时大得许多秋虹哭声汇成了一道,现下被人称为婆婆,姑姑两个老丫环全然失态。

    这把猜错了她们反应赖云烟哭得手都不知往哪放。

    “好好啊,都要过年了,哭不好,不哭了啊。”赖云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两个老丫环,生怕她们生气。

    她们侍候了她一辈子,没她们心力她便也活不下来,她们太好,好得赖云烟只想对她们好,不想让她们哭。

    两个丫环止了哭,赖云烟拉着他们孩儿又说了一大通话,等到他们一走,赖云烟有些后怕地跟魏瑾泓说,“早知道就先告诉她们,哭这么大声,若不是自家人,都道我连自个儿丫环都欺负。”

    魏瑾泓见她被哭得一脸头大,忍不住好笑,眼睛里温柔满溢得都要流出来了。

    赖云烟叹过气,就站到门边,打开门冒着冷风偷瞧两家子人,他们现站木屋下面,不畏冷风,孩子们包围着他们叽叽咕咕。

    这一次,她又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是满足而叹。

    她侧过头,跟走到身边魏大人笑叹着说,“我老想,若是跟了我一辈子人我都给不了好,那可怎么办啊,怎么对得起他们为我日夜操心,还好,还好,总算是有一些是我能给他们,他们一个都没少……”

    她说着说着,眼睛不知为何湿润了。

    她流着泪,看着院中那两家还又哭又笑两家人,满足地微笑了起来。

    魏瑾泓从身后抱着她,那掩不住欢喜两家人不远处,他老仆翠柏微笑地看着他们,脸上只有欢喜,没有阴霾。

    想来,这风雨飘摇年头,能有一家人团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是值得欣喜事。

    “我知,你一直都很害怕,”魏瑾泓抱着怀中人,用脸贴了贴她被风吹得有点冷脸,道,“害怕亲人会死,害怕努力了还会失望,还害怕我临头生变,再迫你于绝望之境,你一直都怕,他们都指望你让他们安心,你却找不到人让你安心。”

    赖云烟慢慢地止了泪,她回过头,这时她那双被水意染得朦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那个她以为永远都不会说出此种话出来男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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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065/ 第一时间欣赏两世冤家最新章节!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所写的《两世冤家》为转载作品,两世冤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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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介绍:
活了两辈子,赖云烟最倒霉的事,不是她穿越了; 也不是穿越了嫁了人,丈夫搞大了庶女妹妹的肚子,后来还把她休了; 更不是她休了之后,亲哥跟前夫成了政敌,成为弃妇的她还不得安宁; 当然,也不是好不容易熬到亲哥政敌的前夫死了,她高兴没多久,她自己又死了; 也还不是她突然发现自己重生了,还重生在了跟前夫成亲的那天; 而是,她发现,她重生了,她那明面坦荡君子,内里阴沉狡诈无比的前夫,他,也重生了。 为此,重生的很多年后,赖云烟很想写一本书,题目就叫:我倒霉的两辈子。 本文雷点:穿越加重生的题材有些狗血,男女主角都是挺自私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是善男信女,都不是什么专情人;文里有朝斗,宅斗,还有很多都说不上完美的人在其中出没,冲突较大;还有男女主角就这两位,不会换人;再有本文也不是爽文,全文按剧情走;还有些作者不知道的大家可能会中的雷点,如果看后有不喜者,先跟您道声歉,望您包容一下,点X出文就好,多谢。两世冤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两世冤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两世冤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