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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土豆天行者     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txt下载     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入镜(3)

    青牙这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它刚一醒来,便本能的想要直起身子,却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跌倒在地上。原先粗壮的蛇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细瘦的手脚。它身上穿着似是一件极为简单的粗布衣裳,裹在身上很是难受。

    青牙先是一怔,继而狂喜。

    这就是化形么?

    它终于化形了!化形了就意味着它成年了,一想到成年,它忽然有些害羞。得赶紧找到阿真,然后吓她一大跳。哈哈,不用她的蛇果它也化形了。然后让她一直欠着自己的情,一直没法还债。

    青牙乐得心里开花,它低下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脚,却忽然发现这手脚生得极小,似乎比阿真的还要小,心头顿时隐隐有些不妙。它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走了两步,却又因把握不住重心直接摔倒在地上。蛇行径的方式和人类完全两样。就连人类的皮肤,也比蛇鳞要脆弱得多。稍微跌到在地,就会被擦破,顿时鲜血直流。

    它正在发愣,忽然头上一疼,一块石子落了下来。青牙勃然大怒,一抬头却见十几个人类孩童正在田埂上笑嘻嘻的拿着石子朝他打过来。其中一个生得粗壮的小孩叫道:“小寡妇偷人生的小杂种,贱货生贱货,大家打死他啊。”

    另一个青布衣裳的小孩似是有些迟疑,道:“刘阿大,这样会不会不好?给夫子知道了的话……”

    那个粗壮的刘阿大冷笑道:“放心,他孬种得很。打了也不会告状。”

    众小孩一听,纷纷点头道:“就是。小寡妇生的孬种。挨打也不敢告状的!”一面打得更加起劲。

    青牙抱着头滚开数步,那石头和雨点一样的砸下来。落在皮肤上生痛。告状?它确实不会告状。但它会揍人!

    青牙猛的抬头,正要发火。忽然见一个女子迎面扑过来,将它死死抱在怀里,哭叫道:“不要打我的孩儿!不要打我的孩儿!”

    它顿时僵住了,除了阿真,还没有人这样和它贴近过。

    那个刘阿大叫道:“偷汉子的小寡妇来了!大家快跑啊,别被她偷了!”可笑这种年纪的小孩,连偷汉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知道大人这般指点,必然不是好事。这刘阿大忽然又想起自己这帮兄弟也仿佛是几条好汉。可千万不能给她偷了,便扯了嗓子一顿狂喊。

    众小孩一边狠狠的扔了几块石头表示对她的鄙视,一边也跟着从田埂上一哄而散。

    那女子背上受了许多石块,却忍痛没有出声,只抹了把泪,急声问他:“阿青,你痛不痛?娘背你回家好不?”这声音又温柔又体贴,每一个字都发自真心,仿佛熨烫在他心里。

    青牙完全呆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只知道自己入镜是参加第三道试炼。原以为自己化形而狂喜的心渐渐冷却下来。青牙慢慢认清了这个事实,是的,这不是化形。这是试炼,虽然不知道它变成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它并不认得这个陌生的女人,更不愿被她随意碰触,只冷冷道:“你是谁?”

    那女子生得还算周整。手却极其粗糙。孱弱的身子微微有些佝偻。此时听见他面无表情的问话,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双关切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轻声道:“阿青,你不认识娘了?”

    青牙从不知道女人的眼泪居然有这么多。它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自己继续不说话,她就会一直这样哭下去。然后眼泪泛滥成灾,把它这条小小的白蛇完全的淹没。

    ……

    柳闭言这边更加诡异。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倒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周围还有不少凡人百姓正在围观。他吃了一惊,直觉的一摸头顶,却发觉自己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斗笠不见了。当下连忙用双臂抱头将脸遮住,跳起来就要冲出去,一面叫道:“不要看,不要看!”

    却听一个老汉声有怜意道:“大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走着走着突然昏倒在地上?现在又不要看什么?可是中暑了?”

    边上一个青花布包头的大娘笑道:“八成是中暑了,都在说胡话了。”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即使再迟钝,他也辨别的出来,这哄笑中善意的居多。

    柳闭言仍然不敢撒手,只低声道:“老丈,你可见道我的斗笠?”

    那老汉奇道:“斗笠?大太阳底下的,你伤风了吗?戴个斗笠干什么?从你走过来,我就没见着你戴过斗笠。”

    旁边一杀猪的汉子笑道:“就是,好好一个大男人,你遮着脸干嘛,又不是见不得人?”

    柳闭言慢慢打开指缝,见周围百姓并无一人露出惊讶或者惧怕的神色,不由怔了怔道:“你们不怕我?”

    那杀猪的呸了他一声:“怕你娘!这个傻子,白害老子担心,回去了,回去了,老子要做生意了。”

    那老汉摇头叹了口气道:“多端正一个人哪,怎么脑子不清醒?”

    柳闭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是的,这手指修长,和他原本的根本不一样。他伸手摸了摸脸。原来那些丑陋的鳞片没有了,脸上干干净净的。脖子上也是!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从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里解脱出来。他和青牙一样是半血,却不像青牙那么好运,至少还有个妖身。青牙的母亲是冰雪王蛇,强大的十五级妖兽,产下的蛇蛋孵出来的青牙。而他的母亲是个人类,还是个官家小姐,却在踏青出游时被妖兽看中。被救回来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他这个孽种。无论什么药都打不下来,母亲也几乎累掉半条命。从一生下来。他就是这副披着鳞片毛发奇长的鬼样子。外祖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当场就晕死过去。母亲甚至还想掐死他。

    还在襁褓中时,他就被家人偷偷丢弃在荒郊野外。幸好遇上了好心的乞丐,从小被当成小兽抚养。直到遇见他师傅,一个跛脚的百鹤宗修士。他师傅因年岁太大,又迟迟无法筑基而心灰意冷,只能回家娶个老婆生娃娃。却没想到自己家里早已物是人非,家产变卖干净,自己的兄弟也沦落成乞丐,身边还带了一个资质奇高的小兽人。

    柳闭言之前在众人面前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并不是无意中进入七室大殿的。自从师傅口中得知紫莲仙子在寻找嫡传。他就动了心思。成为幻修,遮掩他一身无法消除的鳞片,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以兽人之身,修炼倒是出奇的顺利。金丹之后便出来寻找秘境,在七室大殿里忍辱负重十几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如今日般堂堂正正的站在人群中感受这阳光,呼吸这空气。

    柳闭言踉踉跄跄的走进一条小巷,闭着眼靠在墙上,泪水溢出眼角。

    如果可以。就是这样死去也行。他默默的想着。

    ……

    殷赫此时则是心花怒放,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

    他一醒来就感觉到浑身灵力充沛,身轻体健。他连忙挽起袖子,只见原先干枯的手臂。肌肤也渐渐有了光泽。一切都慢慢好转起来。是的,没有什么比健康长寿更重要了。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道:“想不到我朱彤也有今日!”

    殷者黑红,赫者二赤。黑色是他最爱穿的颜色。而朱彤二字本身就是两个红色。这个名字是他惯用的假名。

    因为一次丹炉爆炸,喷溅出来的剧毒之物吞噬了他的健康。身为药圣却找不到可以缓解死亡的灵药。这是一个多么无奈的笑话。

    他来到蛇岛就为了寻求那传说中可解百毒的蛇果,却没想到陷落在那里整整十年。十年如一日。不见天日的在地道中苟延残喘,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到秘境开启了。

    因为一时贪婪,他九死一生盗取了白银冰焰。好容易逃到秘境,却又不小心掉落进紫莲仙子的七室大殿。他在问心室醒来时,第一眼看见青牙,还以为是冰雪王族的人追来了。顿时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好容易跑到大殿,却不想后脚青牙也跟上来了,便只得匆匆躲进石室。待心情平复下来,他才发觉对方威压不过九级妖兽,最多只是个半血。他深知半血在蛇岛的地位并不比人类高多少,又看到青牙并没有认出他,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此时他醒来的地方是个寒冷的山洞。不过,不管在哪里他都无所谓。他的心情畅快之极,一路慢慢的摸着石壁走了出来。

    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来,让他原本得意洋洋的心瞬间石化了。

    终、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舒坦了。天底下还有比蛇岛的神圣源地灵气更充沛的地方吗?

    他只觉得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脑海里的视角陡然拔高数万丈,冰雪覆盖的蛇岛,只有在他所在的山崖下呈现一片娇艳的翠色,那是蛇果花开的颜色。外面远远的似是有三头银白色的庞然大物守在神圣源地外,正在舒展身躯或小憩或交谈。

    朱彤的眼瞳瞬间收缩起来,他忍不住喃喃骂道:“丢那妈。”

    ……

    这五个人都各自有喜有忧,心之所欲,心之所惧。

    但谁都比不上陶释一此时的欢喜愉悦。

    他等了上百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只要把他们送入洗心镜,他与紫莲仙子的契约就结束了。那具腐朽的肉身,再也无法束缚住他。他望向天枢室,石室的房门慢慢的打开。里面沉睡着的那头冰雪王蛇,这是紫莲仙子留给他的最好奖励。

    ——大四象盘只告诉我,这里会出现一头冰雪王族,他和你的属性相合,做为肉身最是恰当不过。按照约定,我会尽量给你提供便利,只不过能不能成,却不是我能控制的。可你要记住,没有完成契约之前,你无法逃脱这个肉身,会随着这具肉身的消亡而消亡。

    他想起那个女子一面咳着血一面冷笑着说。

    因问心室突破心境而被迫进阶的冰雪王蛇,一旦进阶就会蜕皮。一旦蜕皮就会陷入沉睡。在看到那个人类少女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罕有的蛇皮。他一时没忍住,就用陶释一的灵识去扫了她,只想看看她是否把冰雪王蛇带在身上。陶释一的修为远远不比苏白,自然无法扫到。不过还好,他早在铭牌背后刻下契约。许颜真一旦按下血印,他的神识就被默认与她无二。他一见到苏白,就知道那是自己等待多年的最好奖励。

    强大而完美的肉身,因沉睡而心防大开,被幻阵不断吞噬而消散的神智。谁能想到大殿攻击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削弱消散苏白顽强抵抗的意志?

    他一再容忍许颜真,就是为了让她继续替自己的肉身护法。毕竟她若是死去,血契就作废了。大殿的攻击是没有尺度的,紫莲仙子定下的规则,他自己也无法直接规避。他心知少女在苏白心中地位特殊,若是大殿利用这个吞噬了苏白的神智,就会控制着它的肉身走出房门。而那时,即使是他也无法冲出来出手相救。

    所以,在他完成任务之前,他绝对不允许苏白失败。就算当初许颜真被幻境迷惑走到门口,他也不会让她开门。

    欺骗、嫉妒、暴怒、自卑、贪婪、淫欲和傲慢……正因为这些丑陋和阴暗存在,洗心镜的涤荡心境更加任重而道远。成为幻修,最常打的是心理战。只可惜吴天龙被他提前做掉了,而这头沉睡中的冰雪王族,他舍不得拿它去冒险。

    管它呢,小小的违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忍不住侧着头想着,他只是器灵而已。紫莲仙子打破了他的器身,分成碎片埋在这座七室大殿下。将他困在此处,就是为了让他完成她的遗愿,代价则是一个崭新的强大肉身和之后的永恒自由。

    那个叫阿真的小姑娘的确很聪明。那头小肥鸟和他一样,都是器灵,不惧怕幻阵,但以器灵之身却无法进入石室。一旦强行入内,会被打回原身。不过他和那小肥鸟又不一样,他的原身早就被埋在了大殿下,自己却被用秘法束缚在陶释一的肉尚。这些石室,说穿了不过是紫莲仙子在防着他,怕他忍受不住漫长的等待而出手杀人泄愤。可惜她死的太早了,她一死,他立刻就想到在铭牌上更改血契。

    哼,最后一道防线,就算她防着他,他也一样有办法让她防不胜防!

    那小姑娘似乎猜到苏白的进入是紫莲仙子设下的特例。所以才自信他不会下手杀她。只是这个原因她不太清楚或者清楚也不方便说出来。他之前刻意强调第三道试炼的残酷,就是不想让她带上苏白。一条沉睡的冰雪王蛇,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无法动用,浑身上下又价值连城。这既是累赘,也是诱饵。谁知道下一步试炼会走到哪里?

    他赌她不敢带上!

    不过,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忽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也许是因为胜利就在前方,他一时大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光看向她身后的房门,让她心生了警惕。

    不过很可惜,一切都晚了,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新的肉身,新的开始……和永恒的自由。

    陶释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久久不绝。(未完待续。)

77.入镜(4)

    三姨娘是什么东西?

    三姨娘是不是东西她不知道,那个叫司空剑南的劳什子将军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欢刀斜靠在软榻上,拿了根签子漫不经心的开始剔牙。这位三姨娘是一位奇女子,是他在北边打仗时救下的已故军将的女儿。此女本来以为是蛮夷来了,唬得腿都软了,却看到一个年少英俊鲜衣怒马的将军将自己拦腰抱起。

    司空剑南本想遣人送她回京,再另上一道奏折安抚阵亡军将遗孤。此女却咬牙不愿,宁可一刀裁了长发,上战场杀敌,也要为老父报仇。她手无缚鸡之力,连上马都会腿软,如此一个弱女子居然能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司空将军被震撼了,瞬间三姨娘的形象高大无比。当然,三姨娘这战场也没上成,倒是把司空将军的床给上了。

    司空剑南对她倒当真有几分情意,只是边关战事吃紧,不宜大操大办。便约好等战胜后回京风光大办。谁知回京后迎来的却是一道圣旨,赐婚。

    本朝重文轻武,武将在朝中如无后台,基本上站不了几年就要换位置。先不说是否是皇帝赐婚,单就于阁老做泰山,这帐也是怎么算怎么划算。

    三姨娘得知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妙,她都已经让司空剑南睡了,原本的患难之情,在浩荡的皇恩面前就显得十分渺小。若是闹大了,难保不会成为被牺牲的那枚棋子。她可不愿得一笔银子就卷铺盖走人。当下以退为进,小声哭泣道:“眉姝此身已属将军,既然无缘。便请离去。自此青灯古佛,再不相见。”

    那司空剑南本想顺了她的意。给她一笔遣散费,可一听到青灯古佛。顿时心生怜惜。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得到了就毫不珍惜。越是得不到,便越看越喜爱。越是喜爱,便越不肯放手。遂好生允诺:“皇命难为,但我总不会负了你,只管放心就是。”

    至此三人死局已成。

    欢刀第一次听到这里时,本来还觉得颇为可惜,好生一对佳偶,硬被那脑残皇帝拆散。还害了这个于珍珠。

    那司空将军当然不会放弃于阁老这个老泰山,就算于珍珠丑到没人要,他也不会抗旨拒婚。更何况于珍珠生得娇艳无比,处事又贤惠大方。自她生了长女后,立即将自己陪嫁丫鬟中最漂亮的一个抬举成姨娘。他一见夫人如此贤惠,便生了心思把眉姝迎进来。这司空将军处事滴水不漏,先迎了个清倌做二姨娘,将夫人阵营的炮火集中起来。再不动声色的将眉姝迎了进来,之后又接二连三陆续纳了几房姬妾。

    短短两三年间。将军府就多了八位姨娘。饶是于阁老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住私下里使人找他质问。司空将军微微一笑:“拙荆实在太过贤惠,生怕我司空家子嗣不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时间于珍珠在这四九城里贤名大造。简直成了贤妻良母的典范。皇帝得知了都赞叹不已,于阁老自然也不便再说什么。可怜那于珍珠也只能把一肚子苦水往肚子里吞,逢人强笑。心里却越发郁闷。她心有怨怼,却不敢告诉父母。只觉得自己不孝,讨不了夫君欢喜。更不愿让老父担忧。夫妻之间因夹着八个姨娘,一个月也难得卧谈一次,至此两人关系渐行渐远。

    而善解人意的三姨娘,就是在这时候,从这八名莺莺燕燕中渐渐脱颖而出,至少在夫人眼里是这样。最初司空剑南倒是待八名姨娘一般无二,至此以后,将军府人人都知道她是可是将军大人心尖尖上的宝贝。三姨娘有孕,那是看得比眼珠子还精贵,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连夫人都比不过。若不是一次将军府宴会,从参将夫人口中得知这一段过往,夫人至今还蒙在鼓里。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这于珍珠也是个脑残,对这种男人贤惠个屁啊!

    欢刀翻了个白眼,继续剔牙,一面暗地盘算着等会是老汉推车还是观音坐莲。

    嗯,还是观音坐莲吧,看老娘治不死他!

    玉棋一见欢刀要找三姨娘麻烦,立即又跪了下来。她哪里敢让夫人这个样子出门,只死命拦住道:“昨日才传出三姨娘有了身子,夫人此时出手,只怕老爷那里难以交代!”

    欢刀一听立即止住了脚步,她可不怕对那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权势美人都想要的司空剑南难以交代,只不过听到“有身子”,顿时心中一动。

    紫河车!

    欢刀舔了舔嘴唇,好东西啊,美容养颜必备品,大补中的大补!欢刀顿时笑眼弯弯,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有身子的可一定要‘好好照顾’。”

    才刚发现,估计还没养熟。那紫河车对人来说,或许还有心理障碍,妖却是百无禁忌。指望那些连人都吃的家伙放过一枚小小的胎盘?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不管怎么说欢刀好歹也是个妖修,妖也有妖道,不会表现得那么直接就是了。

    她勉为其难的咽了口口水,明天就打发下人去采购些,也不知道有的卖没有。其实对女人来说,最好的滋润就是男人了。欢刀好久都没被滋润过,心中越发焦躁难忍。这个司空剑南,哼哼,倒是名副其实的贱男。看在他生得不错的份上,她要亲自出马好生调教一番。

    欢刀走到软榻边上,直接歪倒上去。调整了半天姿势,又让玉棋拿了镜子照照她这美人斜卧图美不美,指使得她团团转。忽然眼珠一转,忍不住道:“那其他那些个莺莺燕燕呢?照着你们的规矩,是不是也该来给我请个安哪?”她倒要看看,那个骚货将军的看中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她漂亮么?有她高雅么?有她技术娴熟么?

    玉棋愣了一下。什么叫“你们的规矩”?她正要开口,忽然门外胡嬷嬷的声音响起:“夫人。可是需要用饭了?”

    玉棋终于松了口气,胡嬷嬷是夫人的奶娘。从小贴身伺候的。有她在,自己总算心里定一点。

    欢刀被她一说,倒真是觉得腹中饥饿。欲火烧了十几年,眼看要到出口,居然发现自己深陷在女人窝里。真操蛋!

    她深吸一口气,哼了声:“先用饭吧,老爷若是回来,立即通知我。”如果吃完早饭,那男人还没回来。她就出去抓两个壮丁先解解馋。不是有首诗叫什么“一枝红杏出墙来”?她可用不着出墙,她的灵识早就发现,往外不过几个门就有不少精壮小伙。

    啧啧,她那炉火纯青的观人术,窥鼻知鸟,观眼望气,用在这里最适合不过了。欢刀一脸荡笑,只将玉棋唬得跌跌撞撞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抓住胡嬷嬷叫道:“嬷嬷。你去瞧瞧夫人罢,可是撞了邪了?”

    胡嬷嬷反手一个耳刮子打在她脸上,啐了一口道:“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才是失心疯了。”她往里屋望了一眼,只见夫人正朢窗托腮。似是沉思。虽然早已生育,背影却仍然如同少女般曼妙。

    只可惜老爷没有看到。不过小姐肯主动找姑爷,这总是好的开始。以往就是太过矜持。太过贤惠了。胡嬷嬷暗暗的握拳。

    朱彤这边完全快疯了。

    他一看到冰雪王蛇守在外面,立即退回山洞。怎么搞的!难道又要他重新挖一次地道。回到整整十年不见天日的过去!

    他正在心烦意乱,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里是镜中世界。这是第三道试炼!第一道问心室问的就是心之所欲。心之所惧。他最想要的是健康,最惧怕的是重新回到蛇岛。这个鬼试炼倒好,刚给了他一个甜枣,回头就给了他一巴掌。

    等等!

    如果这就是入镜,那么是否说明这一切都是假象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咬了咬牙。他朱彤这辈子没有别的,就是胆大心细!他当初研究古传送阵,就是为了能有一天找到通往蛇岛的捷径。无意中发现的古传送阵,让他到了这里。

    那大遁形术是究极符法,血咒中的禁术。只恨剧毒破坏了他体内的凝血系统,一旦失血就无法止住。没有恢复健康之前,他都不能随意使用大遁形术返回太白山。走到这一步,便只能伺机盗取蛇果,一面挖地道求存。只可惜,他究竟还是低估了冰雪王蛇的战斗力,也高估了自己。在十五级的冰雪王蛇面前,没有人能接近神圣源地。

    不过这回不一样了,他身体健康,随时都能发动大遁形术。现在就离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朱彤颇有些不舍的望向了外面的青翠欲滴的蛇果。

    沉默半晌,他终于咬牙做了决定。

    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若是放任这天地至宝不顾,那简直就是对药圣的侮辱,不,是对他朱彤的侮辱!

    朱彤沉下脸,开始仔细打量自己所处的地势。新的一轮地道战又要开始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情完全两样。

    ……

    许颜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了别人的相公。这个相公还是个超级大烂人,只因赌博把家产输了个精光,便去找老爹要祖产的房契,打算翻本后再来。他老爹自然不肯,怒斥他是个不孝子,把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两人争斗的过程中,不小心一齐跌下台阶。

    那女子娘家姓黄,家中行四。嫁进周家之前,这位败家子倒还没沾染上赌博。家境也颇好,两人感情倒是不错。这位周公子,是家中嫡出独子,单名一个昇字。偌大的家业只他一人继承,加上他娘早逝,老爹又年老多病也不管事,家中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日子一舒坦,就忍不住想寻些刺激的。

    周家有条祖训,即娶妻不可纳妾,纳妾不可娶妻,非嫡出不可继承家业。这就逼着周家子孙不得不老实起来。只要周昇没在女人身上动心思,他在外头无论做什么,黄氏都力挺到底。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最初周昇赌骰子时。她也没有多少劝阻。周老爷训斥周昇不学上进,她还帮着说话。只道小赌怡情,相公自有分寸。必然不会陷入。周昇也因此越发爱黄氏。夫妻俩一唱一和,倒把周老爷气了个半死。

    谁知这周昇是天生赌鬼的命,十赌九输,一旦陷入便拔不出来了。斗鸡斗犬斗蟋蟀,直到后面斗黑拳。狐朋狗友一带,周昇什么都干得出来。

    黄氏见他后来越发不像样,忍不住劝了几次,却都劝不住。每每都是不欢而散,夫妻关系也越发僵持。这周昇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她,便是平日里再你侬我侬,此时也觉得面目可憎。

    自此周昇越发上瘾,成日只在赌馆和酒馆里鬼混。黄氏后悔不已。周老爷见管不了儿子,便怒斥她是丧门星,自她嫁过来,也没见肚子里蹦出半个子,却让周昇沉迷赌博,家道中落。连声说要儿子休了她。不过周昇也没答应,他正忙着赌博,连家都不回,哪里知道这些?

    黄氏心中气苦。可丈夫经常彻夜不归,光她一个人如何能蹦出儿子来?她劝不住周昇,又在公爹这里讨不了好。眼见家产一点一点变卖,心灰意冷之下就回了娘家。却没想到这一离去就是阴阳两隔,得知的是丈夫与公爹的死讯。

    许颜真完全无语了。

    赌博本来就是个无底洞。黄氏焉会不知?只不过她觉得周家家产偌大,怎样也不至于倒掉,只要丈夫不与她离心,便什么都无所谓。这种思想本身就比较狭隘。当然周昇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站在她的角度冷眼旁观,自然是各打五十大板。

    那黄氏哭道:“相公,那要债的说,若是不将宅子抵了,一个月内不将借款利息还清,便要闹上官府。可是公爹说过,便是死了也不能抵卖祖产。奴此次彻夜前来,都已是与娘家断了来往。这可怎生是好?”

    这个黄氏,虽然见识浅薄了些,对周昇倒是一心一意。

    许颜真沉思片刻,终于定下决心,柔声道:“四娘,不瞒你说,此次我侥幸生还,便是上天赐给我机会重振家业。这祖宅自然是不会抵卖出去,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夜深了,你先歇息罢。”她虽然暂时还不明白这次试炼究竟要她做什么,但紫莲仙子这样安排,必然有她的用意。她需要时间仔细思考,或许能揣摩出来。此时既然借了周昇的壳子,便顺道帮他妻子一把。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黄氏受宠若惊,周昇自幼娇生惯养,对她虽然不错,却从未如现在这样温柔体贴。她借着微弱的烛火,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他说不小心磕着了头,一时闭过气去让人误会了。虽然这眉眼还是同以往一样,但眼神却更加清明,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她怔怔的看着这个年轻男子按住自己,只让她好生歇息,一面替她轻轻盖上被子,然后在书房挑灯夜读。整整一夜,书房的灯亮着,她的心也悬着。

    她怕么?她忍不住披着衣服走到床边,看着不远处书房。灯火映着周昇的侧脸,却是说不出的安静温文。

    这样的周昇,就算是鬼,她也不怕!

    黄氏看得有些痴了,她想起新婚时的甜蜜,心中五味陈杂,又喜又忧。

    将周老爷的身后事办了之后,周家已经有些揭不开锅了。周昇死而复生的消息传了出来,众人原先皆不信。可眼见这纨绔子弟改过自新,一身青衣持伞立在细雨中。他本身就是一副好相貌,此时眉宇间轻浮之色悉数收敛,与黄氏告别时,神态温柔眼神宁静,竟然颇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那些说三道四的碎嘴妇人与市井泼皮,只消被他冷冷一眼,出口的龌龊话便凝固在嘴边,只得硬生生咽了下去。

    周昇在阴曹地府里走了一遭,难道当真转性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准他日后还真是个贵人呢!

    就连黄氏娘家人都忍不住使人来打听。

    许颜真仔细考虑了许久,心里还是一头雾水。她撑着伞在雨中慢慢走着,一面打量四周街景。

    洗心镜,洗去杂念,涤荡心境。林镜自幼五官六识均被关闭,以逆天之法修心性,这就正好与妖修之道相合,幻术本身就是从妖术中演变而来,而懂得幻术的人,心思都非常人所能理解,比如说失忆前的林镜,比如说太一门的吕方,再比如紫莲仙子。这就是为什么能成为幻修的人极少的原因。

    紫莲仙子的三道试炼,都是与心性相关。难不成让她化绍昇,就是为了帮助她突破心性上的障碍?她想不出来,望了望天色,忍不住暗忖:“不知青牙现在怎样了?”

    还有苏白。

    她一想到苏白,就忍不住想起陶释一最后的眼神,心中越发沉重起来。(未完待续。)

    PS:以下章节感言免费:

    希望大家能多支持一下,46w字了。但无论是点击推荐还是订阅,就是对新人来说,这个数据都真的不好。写文太占用时间,我是新人,第一次在QD写文,不懂得存稿,都是在线写,写到后来也不想3k字3k字的分开发。就是大纲都修改了好几次,加上写得又慢,这个情况已经有朋友劝我可以果断结束了。但我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人,尤其是书友们长久以来的支持,我还是想把这个故事好好讲完。写文太累了,思考剧情经常睡不着觉,让我头发掉的厉害。我以前总不好意思说出来,朋友告诉我,把读者当亲人,有苦向读者倾诉。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最近真的很累,重感冒了很久都不好,好容易攒了8k字,立刻就发出去了。我这个性格,说实话,不适合做写手。也许写完这一本,我就不会再开下一本了。不管怎样都很感谢大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人真的不容易。

78.入镜(5)

    青牙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卑微肮脏的人类手足无措。

    这个山野村童口中的小寡妇是刘坡村东头猎人程虎的媳妇,娘家姓刘。程虎上山打猎,却遇上了熊瞎子,没能逃出性命来。这刘氏得知噩耗时几乎昏厥过去,醒来后才发觉自己已有了身孕。程青就是这么一个遗腹子,只是出来的有些迟,足足快十一个月才降生。其实胎儿早出生晚出生都有特例,只可笑那些个无知村妇凭借着丰富的想象力嚼尽了舌根,把这程青硬生生拗成了一个父不详。那程虎的兄弟老早就想占他的屋子,借着这流言蜚语,将刘氏母子赶了出去。刘家人自然也不愿收留这一对丧门星。可怜那刘氏一个弱女子带着儿子,借住在村北的破屋里,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这程青就靠着她给人缝补衣裳、浆洗被褥、打打杂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程青平日里受尽了白眼,他听别人说自己是小寡妇生的杂种,从最开始的愤怒反抗,到后面渐渐麻木隐忍,甚至到最后开始怨恨刘氏。

    青牙看着面前这个据说才二十五六,却看起来足足三十八九的女人,眼角满是皱纹,模样丑死了。冰雪王族本身就是一类高贵美丽的种族,化形后各个都是俊男美女,就连它遇见的许颜真,在人类中也是个祸水级的绝色。它从没有见过这么老这么丑的女人,按照道理说,它应该厌恶的推开她,让她直接滚远些。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仿佛被触动了。它记不得是在替他小心擦去额上的血迹时的那种温柔亲厚,还是注视它时眼神流露出的那种关切不舍。

    刘氏将一碗饭推在它面前。柔声道:“吃吧,今天娘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荷包蛋。”她见程青似是仍有些迷惘。便轻声道:“阿青,你吃吧。娘已经吃过了。”

    青牙盯着这碗糙米饭,上面摊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蛋。那碗缘缺了老大一个口,边上还放着两根洗得干干净净的竹棍。好吧,它知道这是筷子,可它并不知道这该怎么用。它连走路都还不习惯,走两步就踉踉跄跄,全靠那个女人把它背回来。

    它从不知道那样孱弱的背脊,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支撑起这个四面漏风的家。

    这就是母亲么?

    它已经有些记不得自己的母亲了。从记事起,母亲就是冰雪王族中羞耻的代名词。强大的十五级冰雪王蛇,却爱上了卑微肮脏的人类,生下了半血的杂种。无数次被讥讽嘲笑,无数次被围殴欺压。母亲有什么好?从未照顾过它一天,给它留下的除了这身肮脏的半血之外就是无尽的屈辱。

    是的,其实它是恨着她的。

    这样又爱又恨的心情,在这个小小的人类孩童身上亦是同样的强烈。可是为什么,当它看向那个人类女子时。她会那么温柔又开心的笑着。眼角的皱纹都堆积起来,仿佛看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就……勉为其难留一天吧。它不禁想着。

    刘氏的肚子很快就传来咕咕咕的响声,她却仿佛没听见,嘴上还催着说:“阿青。你吃吧,小心凉了。”

    它听见自己的声音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吃没吃?”

    她虚弱的笑着:“娘不饿。”

    然后它看见她躲在外面偷偷的吃糠粮。

    大概这个比那个一点盐都没加的荷包蛋要好吃。它暗忖道,不然她怎么会偷偷躲起来吃?哼。人类的心思果然都是大大的坏。青牙悄悄溜过去,抓了一把放在嘴里尝了尝。片刻就呸呸呸呸的全都吐了出来。它疑惑的望向那个奇怪的女人,比糙米饭还要难以下咽的东西。她那孱弱的肠胃怎能克化得动?

    入夜之后,刘氏早早让它上床睡觉,替它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做针线活。这被子上全是补丁,睡得一点都不舒服。它习惯把身子蜷起来,却被刘氏误认为是被子太薄。索性将它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它的背,一面哼着一点也不好听的歌。

    这个女人身上一点都不暖和,青牙暗自挑剔着,却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半夜醒来的时候,它发现床头的灯还亮着。刘氏做完活计后,便开始缝补衣裳,明日一早还要赶着去喂猪。她叹了口气。连日的劳作,让刘氏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头点得快要磕着针了。青牙实在看不下去,伸脚蹬了她一下。那蠢女人终于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看到青牙圆瞪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柔声笑道:“阿青,你先睡吧,娘不困。”

    青牙冷笑着,谁管你?自己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去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来时,青牙张开了眼。

    差不多时候该走了。

    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门,破破烂烂的屋子显得十分空荡。居然让它都毫无察觉,是它睡得太死了,还是她其实是个不露山水的高手?它转头看向床头,那里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套衣衫,这是他昨日身上穿的,被蹭破的地方都被小心仔细的缝补起来,每一处的针脚都是细密周整。

    青牙呆呆的看着那难看到极点的衣服,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或许……它应该再留一会,至少和她告个别。

    陶释一得意洋洋的走向天枢室。

    忽然床上的白蛇动了一下,接着如行云流水般幻化成了一名美貌的紫衣女子,含笑端坐在床头。

    陶释一大吃一惊,连连退后数步,叫道:“你,你,你……”

    怎么可能,紫莲仙子怎么还活着?

    紫莲仙子慢慢站起来,嘿了声。笑道:“心之所欲,心之所惧。没想到你内心深处。最怕的是我。”

    陶释一脸色大变,他抬头望向大殿顶上藻井的洗心镜。只见镜子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六人。是的,六个人!青牙、阿真、欢刀、殷赫、柳闭言……还有他。

    他忽然恍然大悟,自己也被送进了洗心镜内。

    可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人!

    紫莲仙子似是看出他的疑虑,从天枢室里走了出来,微笑道:“银石、黄斛、赤鳞、吴蓝、青牙、苏白、夕霞……还有紫莲。从蛇岛出来的家伙,各个名字里都带着颜色。嗯,我以为你知道的。”她轻轻笑了笑,“你怎么不想想。如果自己没有遇见过冰雪王族,又怎么会认得出他们蜕下的蛇皮?”

    陶释一冷冷道:“这是你算计好的?”

    紫莲仙子慢慢道:“我们冰雪王族有一种秘法,可以将灵识封印在容器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不管这灵识原先是人是妖还是器灵,都会渐渐与容器合二为一。若是容器是妖,那么,哪怕原先是人还是器灵,都会渐渐被吞噬。直到变成一头真正的妖。”她望向陶释一笑道,“当然,反过来说也一样。”

    陶释一骇然道:“你,你。你把我封在这人的肉身里,就是让我变成了陶释一?变成了一个人?不,我不承认!我明明是九天器鼎的灵。千年不灭的神魂,怎么可能变成一个人?”

    紫莲仙子嫣然道:“的确。以我的修为的确无法完全封印你,所以当时无奈之下我只能使用幻术。让你对自己被封印这一点深信不疑。”

    陶释一叫道:“不可能!让人深信不疑的幻术我知道,中了这幻术后记忆会变得迷糊,吴天龙就是这样。我从未迷糊过,千年来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怎么可能着了你的道?”

    紫莲仙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教你这一手?幻术本来就是博大精深,要达到目的,可以用各种手法。幻阵也是一样,说穿了都是为了迷惑人心罢了。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么?”她止住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这一切都是我谋划好的。教给你迷惑人的幻术,就是为了让你坚信自己从未被迷惑。”

    陶释一立即盘腿坐下,器灵似乎要努力挣脱肉体束缚。

    紫莲仙子靠着门,轻轻笑道:“已经迟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你渐渐变成一个人的本质。其实你只要稍微想一下,就应该能发现。真正的器灵应该像朱雀神魂一样,心思澄澈质朴。可你有着太多的算计,太多的欲望,太多的喜怒哀乐,从很久以前,你就不是个单纯的器灵了。”她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时光,轻轻道:“还记得么,当我炼制成多罗幻镜后,你控制那孩子的神识,引诱我失控,让我沉迷。欺骗、妒忌、自卑、贪婪、傲慢、暴怒和淫欲……这些阴暗和丑陋,都是我曾经犯下的罪孽。当我清醒时,发现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不爱我,那孩子也不爱我。而当我彻底崩溃的那一刻,也就是你从我手中解脱之时。只可惜,你太低估女人了。”

    他咬牙道:“若是我不为自己打算,就会永远和你这个疯子呆在一起!是你逼我的。”

    紫莲仙子轻轻“嗯”了一声,眼波流转道:“就算你为自己打算,也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曾告诉过你的,没有完成契约之前,你会被束缚在肉身里,随着肉身的消亡而消亡。这就逼着你拼命抢在这具肉体大限到来之前帮我完成试炼。当然我也告诉过你,一旦洗心镜开启,镜子所及之处,除了器灵之外,不论人还是妖都会被送进镜内世界。”

    陶释一恨恨的重复着:“除了器灵之外。”

    她俯下身子蹲在陶释一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是的,除了器灵之外。毕竟一件法器只能存在一个器灵。你身为器灵,自然最清楚这一点了。可是我忘记告诉你,你被我束缚在陶释一的肉身里,现在已经是人了。”

    陶释一脸涨得通红,他额上青筋直跳,半晌,忽然抬头瞪着她,厉声道:“紫莲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自焚于火中,你到底是谁?”

    紫莲仙子咯咯笑道:“别忘了,这里是洗心镜。在这里,我就是紫莲,紫莲就是我。不管是你,还是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我都知道。”她俯下身子,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心之所惧,心之所欲。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当时会忍不住控制那孩子的神识,为什么你会这么迫切的寻找一个强大的肉身。”

    陶释一面色灰败,只听她在耳畔轻声说:“其实并不是为了永恒的自由。”

    看着她那么痴情的恋着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那一刻它动心了。

    器灵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再纯粹。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就算是原先的器身也无法承载现在的他。迟早会有神魂俱裂的一天。

    陶释一浑浊的老眼茫然的望着她,呐呐道:“为什么?”

    为什么打破了他的器身,却不顺道灭了他的神识,将他束缚在这里,逼着他完成契约,最后还把他困在她的幻境中。

    那女子甜蜜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世上最英俊的男人,她轻轻笑着:“谁知道呢,女人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真正猜出。”

    欢刀这边风景独好。

    她饭还没开吃,闻风而来的姨娘们就已经前来朝拜了。

    欢刀懒洋洋的斜靠在软榻上,如同一个真正的女王般巡视着她的臣民。当然目前这些个逆臣贼子奸猾刁民各个都不老实,一门心思想要谋她的朝篡她的位。

    敢跟她抢男人?哼!

    不要紧,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收拾。

    欢刀斜睨着左右边上立着的几名莺莺燕燕。

    嘿,环肥燕瘦,还真是百花齐放。嗯,这边这个长得漂亮却一脸谦卑讨好的估计就是她主动给纳的陪嫁丫头了。右边这个脸上清高眼神勾人的大概就是青楼名妓二姨娘了。她一个一个扫了过去,那三姨娘居然敢跟她对着干,想必不会是这个一脸蠢样的东西。

    欢刀来回数了一遍,七个。她微微有些发愣。

    玉棋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忙在她耳畔低声道:“松竹院那边的人说,三姨娘有了身子,今儿个就不过来了。”

    下面几个姨娘忍不住暗自好笑,谁都知道这是三姨娘故意在打夫人的脸。夫人的好性子定然不会计较,没准还要问候两声,再送点补品锦缎什么的好生伺候了。

    谁知欢刀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她目光如刀般在众人逐一面前扫过,哼了声冷冷道:“不过来?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夫人面前摆架子?!我告诉你们,只有我允许你们不来,可没有你们想不来就不来的道理!”她不去主动找她麻烦是看在紫河车的份上,这可不代表她会容忍那个劳什子三姨娘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她才不管什么人类的规矩不规矩,在她这里,一切都得照着她的规矩来。回头指了两个小丫头,“你们俩个,去给我把她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三姨娘有多金贵?”(未完待续。)

79.入镜(6)

    欢刀此言一出,立即震惊了边上一干七仙女,就连胡嬷嬷也傻了眼。

    那香兰和绿荷早就见怪不怪,只不过她们这一去,若是三姨娘死活不来,夫人势必越发下不了台,只怕就要拿她们开刀。这炮灰的日子可不是好过的!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她俩人只眼巴巴的看着玉棋,指望她能劝劝夫人。

    玉棋哪里会管她们?她看着胡嬷嬷那嘴里可以塞下个鸭蛋的样子也是心中畅快。叫你不信我的,这回信了吧?

    很快七位姨娘心中就各自有了打算。情势很明显了,夫人这是要和那边干起来。选择阵营对她们这些可有可无的姨娘来说势在必行。如果说之前还是暗潮汹涌,那么现在就已经的大浪滔天了。

    大姨娘唤作聆琴,是于珍珠的陪嫁婢女,自然是站在夫人这边。她与绿荷、香兰与玉棋都是从于家出来的,一眼就看出的炮灰的为难,当下心中一动,笑道:“夫人不是之前让人来说身体不适么,这几日天气变化大,不如请妙手馆的大夫过来看看,顺道也给三姨娘请个脉?”

    前段时间于阁老使人质问将军,那司空剑南虽然巧妙应对过去,回到府里却还是给了于阁老面子,一连数日都歇在书房,也没去三姨娘的院子。昨日忽然传出三姨娘有孕,将军自然大喜。这是自小小姐出生后难得的喜事。整个将军府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吃的用的顶尖的一股脑都往三姨娘的院子里送。她早上还在想夫人身体不适,八成是给气的。可这一回头。夫人笑眯眯的歪倒在软榻上,那眼神打量着她们仿佛是屠夫在看洗干净待宰的猪。让她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聆琴咽了口唾沫,她必须要立刻表明立场。自己是坚定的夫人党。请大夫过来看看也好,她可不信三姨娘就这么巧,在这节骨眼上偏偏有了身孕。

    她特意点明妙手馆,就是为了送给夫人一步可进可退的好棋。虽然不知为什么夫人今日腔调气度大变,连衣裳也挑着以往从不穿的大红,满头珠翠。现在忽然恍然大悟,这是要向三姨娘开炮呢!

    谁都知道妙手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夫出诊三不问,不问姨娘。不问奴仆,不问娼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订下这个规矩,直把姨娘在无形中和奴仆娼妓等同起来,倒是对极了官夫人们的胃口。

    那妙手馆看病自然是一绝,观人望气,悬丝诊脉,就连看腹中男女都是铁口直断,从无闪失。大夫看病也不开药方,只卖四种丹药。一枚可解百病,一枚可解百毒,一枚可神清气爽,一枚可龙虎生春。越是贵人卖的越贵。偶尔面对穷人也可分文不取。这些个莫名其妙的规矩曾触怒不少人的利益。起初有人私下里纠集了一帮无赖去搅场子,也有人告上官府说定价不公,更有人说贵妃娘娘们按说也是姨娘。难不成在妙手馆里也与娼妓看成无二?就连皇帝得知妙手馆的灵丹妙药稀世罕有,也曾动了歪心思。想借这个油头搞个人垄断,把妙手馆变成自己的太医院。

    谁知一夜之间。忽然妙手馆连人带楼都消失了。地上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当天夜里皇帝梦见同一个仙人高高站在云端,冷笑道:“动妄念者,必遭恶报。”一个人梦到不稀奇,一连好些人都梦到同样的事,这可是非同小可。上至宫廷下至市井,经过口舌相传,越说越玄乎,什么动妄念者三个月内必死是小,祖宗八代下地狱是大。到后来,连皇帝都给吓着了,亲自带领百官到天坛祈福,又颁布一道圣旨,将妙手馆钦定为天医馆,任何人胆敢觊觎一律按藐视天威处理。

    就连妙手馆的空馆址也给重兵保护起来。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这妙手馆又是一夜之间落成了。那些日夜看守的兵将人人都说只见一道明光落下,再睁开眼时,已是崭新的馆阁落成。

    皇帝亲自御笔题了四个字,妙手天成。

    妙手馆从不出面解释,但也没有得理不饶人。反而双方各退一步,只要是出诊不为姨娘奴仆娼妓就行。若是夫人生了毛病顺带让姨娘也看看,倒也不会立即拒绝,只是脸面必然不好看。但凡是孕妇,都想在瓜熟蒂落前得知是男是女。三姨娘若知妙手馆的大夫来了,假如她当真有孕,就是爬也会爬过来。万一将军问起,也可以说是夫人的一番苦心。

    欢刀倒没把妙手馆放在心上,聆琴一看急了,连忙给玉棋打眼色。玉棋被她一提起,亦是心中雪亮,连忙与欢刀小声解释了一番。欢刀越听越是好笑,心中暗道:“什么仙人,定然是哪位假清高的修真者在搞鬼。”她有心要看看自己这副皮囊能不能被修真者认出来,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照着你的办。把那什么妙手馆的大夫给我请过来,”

    香兰和绿荷相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一个屁颠颠的道松竹院下战书,一个使人去给妙手馆递帖子。

    只有七姨娘背地给她丫鬟使了个眼色,悄悄遣人去给三姨娘报信。

    松竹院那边得知夫人不适,请了妙手馆的大夫过去,顺道给三姨娘也诊个脉。面上看确实说的过去,若不是得了七姨娘的信,三姨娘还真以为是夫人服软了。

    那于珍珠若还是以往那种可笑的自欺欺人倒也罢了。她忽然性子大变,倒让三姨娘颇有些措不及手。于珍珠毕竟是皇帝的赐婚,背后又有于阁老撑腰,就算将军再怎么宠她,也总会不自觉顾忌着夫人。前些日子以公事繁忙为由故意冷落她,也是向于阁老摆明立场。她与将军是患难之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只要乖乖熬过这一阵子将军必然会加倍的补偿她。

    三姨娘本想拖到将军回家,再与他一顿诉苦。只道夫人不体恤她有了身子,刻意刁难她。逼着她去请安。可是妙手馆的大夫一来,又让她没了说辞。哼,聆琴这个贱人,还真喜欢替夫人抱大腿。

    ……

    柳闭言一眨眼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快十年。

    他已经渐渐忘记了这里是镜中世界,只要能从那个不人不鬼的模样中解脱出来,就算是镜中又如何?起初他也怀疑过,其他人是否也来到了这里。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里发现别的修真者。以他金丹期的修为,在这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只可惜他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一心只想好好的与人相处,修炼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自在的生活。以他的寿命,能像现在这样每天给人看看病,自自然然活到老,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当初因着自己兽人的关系,不敢进入任何门派,却凭借极高的天分和罕有的机缘修炼到金丹。其间他学习过各种杂七杂八的技能,炼丹、炼器、制符都有涉及。只不过都不甚精通。他花了几年时间自己打造了一套最普通的炼丹器具,所能炼制出来的丹药都是最低级的平气丸和解毒丹罢了。即使如此,对凡人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灵丹妙药。

    他一手创办了妙手馆,花了不少功夫恐吓那些打他主意的人。只因自己天性纯善。也不愿大开杀戒。就是对那些豪强恶霸,也只是略施小法稍作警告。直到皇帝服软,终于赐下“妙手天成”的匾额。柳闭言轻轻叹了口气。每每想到这里都不禁莞尔。

    他收了不少徒弟,甚至还娶妻生子。可惜这里有灵根的人极少。不过不要紧,等他的孩子长到五岁。他就给他测上灵根。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每一天的呼吸都那么舒畅。

    他牢记着当年收留他的好心乞丐说过的话,女人多了容易败家。这乞丐原先也是妻妾成群,却内斗凶猛。他自己也弹压不住,整日借酒消愁,流连娼馆。直到家里一塌糊涂,妻子被气死,小妾和仆人跑了,孩子居然还不是他的种。那乞丐失意之下,经常抱怨小老婆,抱怨勾引小老婆的仆人,甚至最后抱怨让自己流连忘返的娼妓,一面哭着说:“都是她们的错……害的他没有回家保住妻子的性命。”

    其实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吧,柳闭言黯然想着。

    忽然有小弟子在门外轻轻叩门,一面恭恭敬敬道:“师傅,将军府忽然发了帖子,请您去一趟,说是将军夫人染恙。”

    柳闭言直觉的皱了皱眉,这将军夫人在这四九城里贤惠是出了名的,接二连三给她丈夫纳了八名小老婆,到现在才染恙,他都觉得稀奇。他原本直觉的想回绝,可想起那乞丐哭亡妻的模样忍不住心肠一软,叹了口气道:“那我便走一遭吧。”

    ……

    欢刀翘着二郎腿等了半天,总算把三姨娘等来了。

    她原先以为这三姨娘有多三头六臂,搞了半天长得还不如她?就这副德行还能把司空剑南迷得死去活来?欢刀上下打量了她半晌,还没出声,就见那三姨娘不亢不卑道:“眉姝见过夫人。”

    欢刀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小桌上托着下巴,朝她肚子一努嘴,慢慢道:“听说你有了?几个月了?”她的语气和声调都与以往不同,看人的眼神也颇为轻佻,可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一眼,不知为什么,让她有种被野兽盯住的错觉。

    三姨娘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才发现,昨日刘大夫来看,说是两个月了。”她悄悄望了七姨娘一眼,发现她面色惨白,立在边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又望向其他人。包括胡嬷嬷在内,每个人的脸上均有些不自然。

    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在她没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么?

    欢刀点了点头,道:“才两个月,还得再养养。”她给玉棋递了个眼色,后者僵硬着脸道:“三姨娘,你有身子,夫人请你坐下说话。”

    三姨娘越发觉得情形诡异起来,反而不敢轻易坐下,只敢侧着身子半坐了。

    欢刀也不理她们,拿了枚签子在拨弄着果盘里的葡萄,一面漫不经心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挑明了。将军呢,说到底是我的男人。你们不过都是些姨娘,在我眼里和奴才没两样,打死发卖都是一句话的事。既然将军说是我将你们迎进来的,那么我也能将你们都送出去。肚子里有了的,就安分守己的给我养着,好好的给我开枝散叶。若是让我知道谁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跟我抢男人,嘿嘿。”她手腕一翻,那枚签子笔直的钉入了果盘中,将那精美的瓷盘硬生生的穿了一个洞。

    三姨娘倒抽一口凉气,她从不知道夫人居然有这手本事,再看她除了脸蛋身材,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难不成夫人是给她气到得了失心疯?

    一时间屋子里静可闻针,无人敢开口。

    二姨娘的身子摇了摇,她出身青楼,就是要打死发卖都没有娘家替她出头,甚至都不会有人替她说上一句好话。

    八姨娘是个小县官的女儿,人生的漂亮,年纪也轻,在这把人中也算是比较得宠的,虽然还及不上三姨娘。她不自觉挺直了背脊,看向夫人,咬牙咕哝道:“将军不会坐视的。”

    欢刀哼了声,她盯着她的眼,嘿了声道:“我看你们还是不明白,将军与我是被皇帝绑在一起的,我背后还有个阁老府,你们背后有什么?就算把你们全卖了,他也不敢动我一根手指。我于珍珠贤惠也是他吹出来的,让他再跟别人哭两声家门不幸娶妻不贤,你看他有没有那个脸!”

    饶是三姨娘一直沉得住气,此时心中也是波浪滔天。她从没想过夫人居然会这样撕破脸,这要是传出去,她阁老府的脸面不就丢光了?她不是最在意脸面?为什么现在倒像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或者说……她以为这屋里没人敢乱嚼舌根?

    太可笑了吧。就算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也要稍微顾忌一下将军。哪有人是这样自跌身价的开场谈判?若是换成她,必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授人以柄。她究竟是太天真,还是太自信?难不成自己有孕,真把她气疯了?还有她那手飞签钉盘的功夫,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三姨娘疑惑的望着欢刀,心中暗忖:“这位真的是于珍珠么?”

    欢刀满意的看着姨娘们各个如同吃了屎一般脸色不定。她从来没和这么多女人相处过,更没经历过女人与女人之间为了争个男人,面上一团和气肚子里弯弯绕绕的斗来斗去。以她的观念来看,凡是跟她抢男人的,都是她的敌人。凡是她的敌人,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就直接开打,这是动物保护领地的本能。男人对她来说,就是她的领地。

    以德服人,那是什么玩意?她只知道以暴制暴。

    ……

    果不其然,等司空将军回府时,一进门就接到了各路莺莺燕燕对于夫人的投诉。什么威胁要打死发卖啊,什么不把将军放在眼里啊,什么将军一定要替她做主啊……司空剑南抬头望了望天,沉下脸来:“才多久的功夫,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一面回头望了一眼,冷冷道,“夫人呢?”

    四喜见将军面色不好,立即乖觉的回道:“说是身子不适,正请了妙手馆的大夫在看呢。”(未完待续。)

    PS:感冒发烧到现在牙痛,牙龈全肿了半边脸烫得厉害。今天本来还有女主的一章,实在写不了了,睡觉去了。柳闭言穿了十年,欢刀才穿了一个早上。这个问题后文会解释。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留言。谢谢你们。

80.破茧(1)

    许颜真这边的情况并不好。

    她虽然是修真者,却从没有学过点石成金的术法。到现在唯一学得比较专业的就是炼丹。以她修真者的身手,想要劫富济贫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这里的百姓普遍都不富裕,整个漠北城看起来也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听黄氏说,这几年连年战事,虽然朝廷说是各有胜负,但人人都知道其实是两败俱伤,只怕比南边还伤得更重。这里本来就是苦寒之地,漠北城算是气候较好的,北都那里常年风雪。周家早先是贩卖丝绸起家,从南边做生意到北边。两边交恶之后,全家被困在此处,周老太爷一拍板,便索性定居下来。靠着以前的积蓄和口碑,周家在漠北白手起家,倒是渐渐扎下根来。只可惜富不过三代,到了周昇这里,连这点家产都要败光了。

    博彩业在此地也尤为发达,这倒让她不免有些发怔。赌博往往在两类人身上最容易得到体现,要么是生活安逸到有钱没处使以赌求刺激,要么是那些亡命之徒本身穷途末路却还奢望着一步登天。许颜真注意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多数佩刀,就连周昇的书房也在墙上装饰性的挂了一弯长弓。在这里人人崇尚武道,就连博彩业也不放过赌黑拳。黄氏同她讲过,自从战乱之后,越来越多的百姓颠沛流离,便是那些平日里不赌的,为了能让全家熬过一个冬天,也只能去赌黑拳了。毕竟这是最快的致富方法,只要能扛得住打。

    她当时还皱眉问:“官府不管么?”

    黄氏摇摇头道:“朝廷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再说那些个地下钱庄,地下拳市。多数都是官府做后台。”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花容失色道。“相公,你不会又要去赌黑拳吧?”

    许颜真笑着摇了摇头。

    在漠北城里就有一家最大的地下拳市,周昇以往就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他都是以贵宾的身份观战下注。许颜真前世只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地下拳市,从未亲眼目睹。她心中颇有些好奇,这地下拳市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隐蔽,大概是有官府做后台,倒有些半公开性质。

    此时绵绵细雨已经停了,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老远就可以看到人头攒动,都在等着拳市开门。许颜真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很快就有人在背后喊她:“周老弟,你又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的。”

    许颜真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笑嘻嘻道:“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我可是听说你死而复生稀奇得很,正想好好问问。”他看了看天色,笑道。“拳市要到入夜才开。今儿个兄弟做东,咱们先到隔壁喝一杯去?”

    许颜真本想拒绝,忽然心中一动,脸上有些迟疑道:“可是……内子还在家里候着。”

    那人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老婆话了?别叽咕了。喝完了咱们就去拳市里搏一把。周老弟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准兄弟还要沾沾你的光呢。”

    他不由分说就拉着许颜真往隔壁的小酒馆去。

    这人叫徐凌飞,就是当初把周昇拉下马的酒肉死党之一。周昇欠了他不少钱。先前徐凌飞得知周昇与周老爷意外身亡,这也就算了。反正他有字据在手。把周家的地卖了正好抵过来,还一次性解决了那个难缠的周老爷。可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死掉的周昇居然又活了。他忍不住微微冷笑道,都说他转了性了,可是这赌瘾岂是说戒掉就能戒的?这不,前脚刚活回来,后脚又到拳市门口了。

    许颜真从他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拳市的消息。这拳市也分好多种,想周昇混的地下拳市就是比较低级的,漠北城毕竟只是个偏远小城。越靠近北都,拳市越高级。尤其许多军将,大多出身于北都的顶级拳市。甚至还有专门挖掘武将人才的拳探,朝廷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赌拳的可获钱财,打拳的可获名利,各取所需。这也是地下拳市越来越昌隆的原因之一。

    其中有一条关于神仙囊的,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这神仙囊是几年前无意中被人得到的,无论用火烧还是用刀裁,都无法将它损坏。起初得到神仙囊的人下过重金聘请力士出手,允诺谁能将神仙囊打开便赠千金,可是皆无人胜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彩头越下越重,自称能打开神仙囊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大多数都是铩羽而归。神仙囊的主人也觉得不耐烦,便放出话来,能进入顶级拳市打到前三,才有资格获得尝试打开神仙囊的机会。

    许颜真一听便明白了,什么神仙囊,分明就是修真者的储物袋。没有灵力,就是打个上下五千年都不可能有人能打开。她听到这一大笔奖金,不由心中一动。那徐凌飞见周昇眉宇间似是颇为心动,知他又上钩了。他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猫免不了偷腥,指望一个赌鬼从良,比母猪上树还难。当下笑眯眯道:“周老弟,不如你直接将宅子抵给我得了,欠我的那些一笔勾销,此外我再付你五十两银子给你翻本。怎样?”

    许颜真笑了笑:“这倒不必,欠你的钱,我自会还清。”一边拱拱手转身走了。

    当她是羊枯么,周昇结交的尽是这种人,也难怪会家道中落了。真把她惹急了,晚上就去徐家劫富济贫。不过只要是修真者,都会忍不住想要去看看这储物袋。她忽然心中一动,这些年都没有人能打开,难道是说一直都没有修真者出现?

    “入镜,入镜,”她忍不住呐呐道。和外头相比,这镜中世界才更加真实。没有修真者。没有妖兽,没有那些眼花缭乱的术法。紫莲仙子构架这个镜中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之所欲,心之所惧。

    如果说幻境能抓住的人心……她微微沉下眼,她渴求的不过是回家而已。为了回家,她在修仙之路上跌跌撞撞,无论是最先面对太一门的那两个败类,还是后面的林镜,甚至是发情后的苏白……她没有实力去与他们抗衡,从无能为力只求一死,到一步一步周旋。到斗智斗勇侥幸获胜。经历了这么多修为还是止步不前,其实她一直暗恨着自己的低下资质,在内心深处,是渴求力量的。

    从她化身为周昇,因为心软而接手周家这个烂摊子,为还债发愁,遇见徐凌飞,拳市赏金,储物袋……每一步都好像被安排好了。只等她出手摘取。她不禁想问,这样下去的终点是什么?

    许颜真沉思了许久,黄氏在边上喊了她好几声,这才惊醒过来。她歉意的对黄氏一笑。道:“抱歉,有点事……想的入神了。”

    黄氏在她边上放了杯热茶,轻声道:“相公。天气凉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她都不知道。明明已经成亲几年,自己却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周昇方才陷入沉思的神态当真是说不出的宁静祥和。她都可以数出他一根一根的眼睫毛。

    她想起早上他手忙脚乱的刮胡子,把自己刮出血来那种手足无措的表情,心中更是满腹柔情。只可惜他似乎一直都在小心的回避着她,就连碰触都十分不自然。黄氏咬了咬唇,她想起母亲的话,不和男人睡怎能生的出孩子?黄氏心中微微一沉,眼光瞥向那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许颜真嘴角微微抽搐,黄氏给她的暗示不下一次了,她也连着用各种借口推脱掉。开玩笑,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就算下面多了根晋江,也不代表她愿意和她嘿咻嘿咻吧。

    许颜真咳嗽一声,道:“夜深了,你先睡吧,我还要看会东西。”

    黄氏的眼中顿时满是失望,她看到丈夫手忙脚乱的从书架上翻找书册。她心中涌起一个声音:“他果然在躲避着她。”慢慢握紧拳头,她乖巧的回应道,“嗯,那奴先睡了。相公把茶喝了吧,好歹暖和点。”

    许颜真仿佛得了大赦,连声应好。一面狼狈不堪的逃回书桌边上,忙不迭的把茶一口灌了下去,回头却瞧见黄氏走到门边却没跨出门槛,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当下不由奇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她这个“息”字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燥热。黄氏也不做声,只是低垂着颈子,将门掩上,半晌才转过身来。似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轻声道:“相公,奴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许颜真额前都开始流下汗水,这是要变成百合文了吗?她真不明白,自己只不过觉得黄氏挺可怜,跟着周昇算是倒了霉,却还一心一意,宁可违逆娘家也要彻夜赶回来看相公的尸身。她这边还在想怎么还债呢,她那边怎么就开始想孩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黄氏身上的孝还没除,就这么没有安全感急不可待的逼着他造人么?就算都是女人,差别也太大了吧。

    许颜真咽了口口水,为难道:“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合适?”

    黄氏的脸先是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听她这话立即又变得惨白。

    许颜真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旺盛,一定要找到发泄的地方。黄氏见她药性上来,便鼓起勇气走了过来,一面慢慢的解开衣裳。许颜真痛苦的呻吟一声,这黄氏当真不是欢刀变得么?

    男人的身体果然麻烦,每天早上升旗不说,此时肉体上的欲望更是折磨她的意志。她一咬牙,转身窜出窗外,绕了个弯,几起几落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只留下黄氏一人怅然若失,她怔怔的瞪着燃烧的烛火,半晌,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

    许颜真双目赤红,老远就看到贴着拳市两个大字的大红灯笼,当下不假思索,“嗖”的一下便窜了过去。

    这拳市入夜才开市不久,里面早已是人头攒动。

    那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坐在后面。他边上立了两个壮汉。一个猎户模样的年轻人正在与师爷讨价还价。

    那师爷道:“这上面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只要能挨过十场,就能获得十两银子。”

    那年轻人都快急哭了。道:“十场!这不是要打到明天。我是从村子里连夜赶来的,银子却被那千刀杀的小偷扒了。我大哥还在家里等着银子治病呢,这可怎么办。”

    那师爷嘿嘿笑道:“嫌时间长?也行啊,你去生死擂台,只要挨过半个时辰没死,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那年轻人一咬牙道:“行,生死擂台,就生死擂台!”

    许颜真只觉得火烧头顶,好容易待他签完,立即冲上去抓住师爷厉声道:“揍人的是哪个擂台?”

    师爷被他唬了一跳。他见这人不过一身酸儒打扮,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尖声叫道:“什么揍人的擂台,你这样多半是挨揍的!”

    他身后两个壮汉跟打雷似的喝道:“小子,撒手!”

    其中一人见他双目赤红,脸上滚烫,不由笑道:“不知这又是哪个喝多了的穷酸来这说胡话呢!也别打了,直接扔出去得了。”

    另一个直接将许颜真的衣领抓起,张开蒲扇大的手掌便要朝她脸上拍去。口里一面说:“不教训下怎么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这撒野么?不打死就够意……”

    他那个“思”字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暗,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的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本来场子外面围了一圈正要起哄看热闹的闲汉,看清楚被扔出来的是谁后,立即收了声。一时间小圈子扩成了大圈子。人人都后退数步,整个场子安静无比。

    许颜真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转手一抓一提,就把那两百来斤的壮汉扔了出去。

    那师爷脸色一变。道:“好汉莫非是要来砸场子的?”

    许颜真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火烤,哪有时间和他废话,当下一双利眼扫了过去,只将他唬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连椅子都翻了。

    ……

    青牙还是没等到刘氏回来就悄悄走了。

    它很快就习惯了人类的走路方式。它穿过田埂,直接走到村头。却被拉二胡的瞎子叫住。青牙正疑惑,忽然听他冷冷道:“小畜生,我不是警告过你娘,不许你踏入程家一步么?”

    青牙出身自蛇岛,从来没有人会骂它畜生,毕竟大家在这一点上都一样。此时被一个卑微肮脏的人类开口辱骂,顿时勃然大怒道:“老畜生,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瞎子气得几乎吐血,恶狠狠道:“反了,反了!”

    青牙才不理他,径直往前面走。

    那瞎子举起手中的二胡就要往它身上打去,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凄厉的喊道:“大伯,手下留情啊!”来人正是刘氏。

    这瞎子是程虎的兄弟。程家两兄弟本来关系极好,上山打猎时,大哥不小心给毒蛇咬了,入夜发起高烧。程虎便带了全家积蓄连夜赶到漠北城去找大夫。却没想到足足挨了三天,才把大夫请来,程虎自己也是一身伤。那程家大哥因延误了医治,性命虽然保住了,但眼睛却瞎了。

    他们猎户出身,眼睛若是瞎了,一辈子也完了。大夫说若是早一点就好了。其实从村子到漠北城根本用不了两天,有人悄悄跟他说道,自己曾看到程虎去拳市。程虎自己也是后悔不已,他若问起则一声不吭,逼急了,只道大哥都怨我。程家大哥嘴上虽不说,心中总是有些怨恨,脾气也越来越坏。可怜程虎伤未好就上山打猎,一心想多挣些家用,却没想到自己反而送掉一条性命。

    青牙就是在这之后出生的。

    那刘氏见了大伯,连忙将青牙拉住,低声呵斥道:“怎么和你大伯说话来着?”

    青牙还未开口,那瞎子就冷冷道:“可别,是不是我程家的种还两说。这声大伯我可担待不起。”

    那刘氏伤心欲绝,道:“大伯,阿青他爹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肯原谅他么?”

    那瞎子冷笑道:“我们程家兄弟俩怎样还轮不着你这个偷汉子的婆娘碎嘴!”他恨恨的朝刘氏啐了一口,一把抓起二胡,拿着拐杖转身便要走。

    刘氏连分辩的力气都没有,只将青牙抱住低声痛哭起来。

    青牙阴沉着脸,这女人的眼泪都快把它淹没了。

    它实在忍无可忍,用力推开她,冷冷道:“你对这个瞎子叫个什么劲?你吃的喝的都是你自己赚来的,又没要他一文钱!你又不欠他什么!”一面冷冷的对那瞎子道:“老瞎子,你若是再嘴巴不干净,休怪我不客气!”

    那瞎子顿时止住脚步,转过头来,只见他额上青经暴起,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个丧门星养出的好儿子!偷人生出的贱种,果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青牙照着肚子一头撞过来,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就是青牙自己也唬了一跳。它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和脚,怎么变成人之后攻击速度变得这么慢?它完全不懂得人和蛇在生理构造上的本质差别,即使它空有九级妖蛇的修为,却不知道如何在这具人类孩童身上发挥出来。至少现在它还不了解。

    刘氏的脸色顿时惨白,飞快的将青牙抓住,一字一字道:“记住,等会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青牙只觉得那双疲惫的眼睛忽然亮得出奇,抓着他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它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却又不知怎么形容。(未完待续。)

81.破茧(2)

    陶释一已经慢慢调整过来了。

    他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通过头顶的洗心镜观看其余五人的遭遇,只要看到比他更倒霉的,他的心情就舒畅多了。另外一个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实在受不了紫莲仙子那探究的眼神,如果她真的是紫莲仙子的话。

    任谁都受不了被人这样整日整日的盯着,就好比现在。

    陶释一终于受不了,将视线收回,转头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紫莲仙子嫣然道:“应该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才对。不是你希望我整日只看着你一个人么?”

    陶释一哼了声道:“我还希望得到那具冰雪王蛇的肉身,还希望得到自由。”他盯着紫莲仙子一字一字道:“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从这里出去!”

    紫莲仙子含笑道:“这是洗心镜,没有达到要求之前,没有人能够出去,包括你在内。”

    陶释一冷笑道:“要求?什么要求?”

    紫莲仙子托着腮看了他半晌,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便告诉你也无妨,你看看他,”她指着镜中一面狼狈不堪挖地道的朱彤,嫣然道,“得到了健康的身体,还想觊觎蛇果,这是贪婪。很快他就会发现这条地道越挖越长,不管他怎么挖,方向都是错的,根本到不了神圣源地。”

    那镜中忽然一变,呈现出青牙看着刘氏被村子人扭住要送官,却发现自己一身的修为无法自如使出来时双目喷火的表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心所欲发泄的后果就是带来更大的灾难,这是暴怒。真可惜呢。才感受到母亲对它的爱,却要亲眼见到她因自己而问罪。青牙的心情一定十分精彩。光看它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陶释一道:“他的修为不低,就算无法化成蛇身,也迟早能找到方法施展出来。”

    紫莲仙子狡黠一笑:“不错,可是就算施展出来又如何呢?在一个从未有过修真者的世界,忽然有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要么被当做仙人,要么被当做妖怪。你觉得青牙的性格,是比较像仙人,还是妖怪?”

    陶释一看向镜中。那小小的孩童忽然浑身爆发出一阵白光,冲着人群张嘴喷出一口寒气。只将那些扭住刘氏的人冻成冰块。一时间左右人都呆住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妖怪啊!”然后一窝蜂散了。

    只有刘氏怔怔的看着它,青牙喘息着晃了晃身子。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刘氏伸出手,别扭道:“起来吧,他们不会再来抓你了。”

    它原以为这个蠢女人必然会感激涕零,它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肮脏卑微的人类出手。这蠢女人怎么还在发呆?哼。果然它就说了,她一定会哭着扑过来。青牙扭过脸去,就勉为其难的让她抱一下吧,反正阿真没看见。

    可是下一刻。火辣辣的巴掌落在了它的脸上。青牙错愕的看着面前这个状如疯癫的女人抓着他的衣领痛哭着吼道:“妖怪!还我的孩儿!还我的孩儿!”

    ……

    陶释一呆呆的仰着头,耳畔传来女子甜蜜的笑声:“怎样?看到它这么惨,是不是心里舒服多了。”

    陶释一愕然道:“这不是镜中世界么。它一心想要母亲,它可是为了她才出手。她……她又怎么会这样对它?”他恍然大悟,“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紫莲仙子摇摇头,含笑道:“这你可错怪我了,我只读取了他们内心的欲望,将他们放置在了最合适的位置,这个世界可不会因为试炼者的到来而改变自己固有的运行方式。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活生生的,和外面没有两样。”她顿了顿,转脸看着他,嫣然道:“毕竟炼制洗心镜的过程你也参与了,不是么?”

    将众生百态收纳在镜中,构建出一个庞大的幻境。没错,这洗心镜是紫莲仙子一身本事最强大的体现。

    陶释一忽然指着镜中的许颜真道:“那她呢?她的心性漏洞是什么?”

    紫莲仙子嘻嘻笑道:“这么明显都没发现么?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生活在欺骗中,自欺欺人也好,欺骗别人也罢,基本上没有哪一次离得了谎言。也许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在这里,她却要欺骗那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女人。刚开始或谢是一时怜悯,可久而久之谎言越来越多,直到最后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

    镜中的黄氏怔怔的抚摸着一件衣服,这是她给周昇新缝制的冬衣。她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鬼迷心窍,对自己的丈夫下药。周昇的落荒而逃,让她心都碎了。他药性上头,又能去哪里呢?放着她这样名正言顺的不要,却夺门而出……她都不敢想下去,难道他另有了新欢?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整个人都麻木了。她想起自己得知噩耗连夜赶来,就已经不顾父母的阻拦,彻底与娘家决裂。对自己丈夫下药,她已经没有脸再面对任何人。

    已经没有退路了……黄氏红肿着眼,取了周昇平日里常穿的一枚腰带,就像一只蝴蝶一样,轻轻的把自己挂在了梁上。

    紫莲仙子嫣然道:“你说,她回来发现黄氏自尽了,会不会心生愧疚?她本来就是这样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时怜悯而欺骗她,让她以为丈夫还活着,改邪归正了。其实对女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残忍。先给她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却又残忍的亲手打破。”她眼波流转,抚摸着陶释一的脸颊道,“就像你当初那样。”

    陶释一浑身巨震。那个孩子被多罗幻镜变成了一个英俊少年,他看着她那么痴迷的望着那孩子,拉着他的手请求他喊她的名字。那家伙却依旧傻乎乎的只知道喊痛。他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一转眼便上了那孩子的身。

    就在她一如既往的从期待渐渐转向失望时。那少年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紫莲。”

    欲望一旦开了头。就无法遏制。不止是她,他也一样。从第一次温柔的呼唤,到渐渐缠绵的情话,直到后来情到浓时被翻红浪,交颈鸳鸯。他从未体会过女人的身体竟然是如此的柔软,他们都在各自编织的美梦中沉迷。直到有一天,他无法忍受身下的女人在迷醉时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亲手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梦境。

    他听到紫莲仙子吃吃的笑道:“就算没有洗心镜,那个叫阿真的小姑娘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谎话一旦开了头。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欺骗那些喜欢自己的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对她这种本身就心肠柔软的人来说,一定会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从一开始的隐瞒。‘如果起初就没有给过她幻想就好了’,‘明知道她是这样偏执的人,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多想想’……诸如此类的愧疚、悔恨、自责。我只不过将后果提早呈现给了她,能不能从里面看出端倪,走出这幻境,最后还是要靠她自己。”

    陶释一冷笑道:“这算什么?换成是我根本就不会在意。”

    紫莲仙子微笑的看着他道:“可不是呢,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陶释一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看她。是的,他亲手打破了紫莲仙子的美梦,宁可让她怨恨他,也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其实内心深处。他早已从最初的只想安慰她,到全部身心的占有。当他反应过来时,紫莲仙子的心境终于突破了妄我自醉。进入了大洞明。从那时起,一切都改变了。

    他看着她冷漠的构建七室大殿。看着她利用强大的神识和高明的幻术控制了一个误入秘境的妖兽传信回宗门,直到第一批用于测试七室大殿的修士全军覆没。他看着她不动神色的救下了一个叫陶释一的修士。直到她打破他的器身,将他束缚在其中,用冰冷的神态睥睨着他,告诉他:“我和你订个契约吧。”

    他依稀还记得她最后自焚于大火中凄艳的笑容,他真的不在意么?

    紫莲仙子还在边上忧郁道:“相比起她,这个柳闭言反而更棘手。他的心思太简单,简单到只要能正常的活着可以连修为都放弃。当初在问心室里挣扎了半天还是走出来了,现在反而变成这样,难道是在七室大殿里呆了十几年让他看得更淡了?”

    陶释一道:“心境上大圆满了么?那你怎么还不将他送出来?”

    紫莲仙子无奈的看着他,嫣然道:“这可不是我不想送出来,是他根本不愿意出来。没有出镜意愿的人,我可是从不勉强的哟?”

    镜中的柳闭言正被丫鬟引领着走进花厅,欢刀正在里面等着他。

    紫莲仙子笑道:“不过,这个欢刀倒是一朵奇葩。毛病一大堆,偏偏心思简单的不得了。我给她安排了一个最对她胃口的男人,长相俊秀,文武全才,又不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傻小子,床上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堆对他一心一意的女人。没有什么比征服这样一个男人,更让欢刀动心的了。可很快她就会发现,就算修为再强大,长得再美,也不一定能赢得一个男人的心。”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洗心镜,说到底也是根据紫莲仙子的意愿炼成的。

    陶释一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苦涩的问:“那我呢?”

    紫莲仙子愣了一下,立即咯咯娇笑着在他耳畔吹着气问:“当初那孩子,为什么你最后要让控制他残忍的告诉紫莲真相呢?”

    “轰!”的一声,如天雷劈落在他头顶。

    是妒忌!

    不,不止是妒忌,欺骗、贪婪、淫欲、自卑、暴怒、傲慢……这些他都有。身为器灵的他最初被紫莲收服时的那种傲慢,朝夕相处不断磨合后的心悦臣服,因为没有肉体而隐隐的自卑。到进一步的欺骗,体验着从未得到过的身心愉悦。到最后贪婪的想要得到她最纯粹的爱。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他那颗陷入情爱而日渐焦躁的心。终于无法克制对那个男人的嫉妒而爆发了。

    陶释一浑身大汗的将脸埋进手掌中,颤声道:“不,不是这样的。”他不过是想逼紫莲看清楚,和她缠绵与她恩爱的,不是那个男人,也不是那个孩子,而是他而已。

    紫莲仙子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器灵却有着这么多丑陋和阴暗了么?”她的笑声渐渐疯狂起来,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

    那身影逐渐透明,直到完全消失。

    到这里。她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陶释一忽然发觉了什么,站起来高声叫道:“紫莲,紫莲!你去哪里了?你出来啊?”

    他猛然抬头,洗心镜内忽然呈现出一个紫衣女子在全神贯注炼器的景象。边上一个透明的身影立在身后,一面与她讨论这洗心镜该如何炼制。那女子眼神专注,唇畔偶尔挂着一抹笑。有时候眉间微蹙,就是额尖偶尔滑落的汗水这样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都让他怦然心动。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这才是他上千年来有过的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这洗心镜真的是为了寻找紫莲的嫡传么?

    ……

    玉棋心中很奇怪,为什么夫人和妙手馆来的大夫一个照面就愣住了。

    她当然不知道欢刀的心思。这个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大夫,是她在这兜兜转转一早上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如果对方不是金丹期的修真者就好了。这样下手也方便些。也不知道这个金丹能不能看出她是个西贝货……不管怎样,得先把这几个碍事的丫鬟打发出去。那个劳什子将军再美味她也顾不得了,先把这男人扑倒了再说。

    她还没开口。玉棋等人倒十分乖觉的退了出去,还帮她把门带上。欢刀不免有些诧异。忽然听到对方试探着道:“欢刀?”

    欢刀吃了一惊,忍不住出口叫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大夫舒了口气。也笑了起来:“在下柳闭言,毕竟相处了十几年,有些习惯怎么会看不出?”从刚进门他就发现不对,这位夫人看他的眼神和欢刀一模一样。当年他进入七室大殿,也是被欢刀这般打量。不止是他,在他之后每进来一个人,只要是雄性,都会被她从上到下由外及里的视奸。

    欢刀大惊失色,她还没意识到对方隐晦的含义,直接叫道:“斗笠人!可你的斗笠呢,当年吴天龙让你摘下来,你死活不肯的。原来你生得这摸样?长成这样还带什么斗笠啊?”早知道她也不护着他了,那十几年就算吃不到,看着这张脸也好过老陶和那死蜈蚣。欢刀捶胸顿足了半晌,忽然正色道,“方才我那几个丫鬟,也是你捣的鬼让她们自己出去的吧。”

    柳闭言点了点头,一面笑道:“不过,这不是我的真身。”

    欢刀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呐呐道:“这也不是我的真身。”她又看了一眼柳闭言道,“难不成其他人也来了?”

    柳闭言苦笑道:“这个倒是不知,我到这里十年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修真者。”

    欢刀顿时跳了起来:“什么?你来了十年了?我才刚来一个早上而已。”

    这回轮到柳闭言吃惊了,他怔怔道:“怎么可能?我记得当初在七室大殿,老陶说完规则后,我就被一道明光包裹,醒来后就在这里,都过了整整十年了。”

    欢刀奇道:“我也是啊,可我这边才过了一个早上!”要不然她早就后宫成群了。

    柳闭言沉思片刻,道:“这么说大家进入的时间都不一样,难不成是洗心镜有心将我们隔开?”

    欢刀不以为然道:“洗心镜若是有心将我们隔开,我们还能见着面?至少也要把你我放的远些啊。”

    柳闭言道:“这可不一定。我在这里呆了十年,最早醒来的时候可不是在这四九城。早几年我游遍了这里的名山大川,最后才定居在这里。我们都是一起入镜的,或许洗心镜也没料到我会与你相遇。这十年中,朝廷与北边战事不断,战争、农耕、婚嫁、升迁,我所遇见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除了这里没有修真者之外,其余的都和外头没有什么不同。”

    欢刀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

    他二人正在冥思苦想,忽然听见门外胡嬷嬷叫道:“玉棋,你怎么守在这里!夫人呢!哎,将军来了。怎么搞的这是!”

    不止将军,将军后面还跟了八个姨娘。胡嬷嬷头疼的不行,她就知道这些狐媚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告状的机会!

    之前夫人一番话,让姨娘们纷纷告退。连三姨娘也不敢久坐,可是妙手馆的人难得来一趟,那三姨娘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没准就是她趁机煽风点火,让姨娘们都去告状。

    看她那副低眉顺眼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越看越气。还有玉棋这小蹄子,她不过就是去催了一下饭,她怎么就犯了糊涂呢?居然跑到院子里守着,让夫人与大夫孤男寡女呆在一起。虽说妙手馆的大夫是仙人投胎,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样子吧。要死了,她越是拦,将军还越是起疑。胡嬷嬷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一面对脸色铁青的将军口不择言的解释道:“哎哟,老奴方才心口疼得厉害。夫人体恤,便指了玉棋出来照看。将军,将军……”(未完待续。)

    PS:幻修的构想是来自于佛教的以幻修幻,佛法和道法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个人觉得修心很重要,林镜就是以逆天之法修心,心性强大之后才会修炼速度奇快,十几岁就结金丹。以女主的资质……大家知道的,所以这一段必须要有。但是单靠女主一人无法解出幻境,因此就分开写。下面再说就差不多把大纲列出来了。

82.破茧(3)

    PS:这一章是潘金莲大战陈世美,算是对上次的女主的那份补偿了,这一章审核了好久。

    饶是司空剑南再恼怒,此时也必须强忍住一脚踢开门的冲动。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兴师问罪的,而是被戴了顶绿帽,过来捉奸。

    欢刀吐葡萄皮正幻着,一看到司空剑南的脸,顿时眉花眼笑,心中暗赞道:“哎哟乖乖,这可真是个尤物,看这脸蛋,这腰身,这屁股,这腿……老娘真走了狗屎运了。”她只觉得小腹一阵燥热,哎哟喂,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司空剑南生得眉目清俊,人又挺拔,背后跟了八个花枝招展的小娘们,也没有折损一丝英武之气。

    欢刀上下视奸了一番,心中猜测道:“半个时辰?不,应该还能坚持再长一点。”她收了手,指甲上还沾着葡萄皮。香兰倒是机灵,立刻端起一盆水。又踢了绿荷一脚,这才让她回过神来,赶紧将帕子递过来。

    司空剑南环顾四周,桌上就一盘葡萄,连待客的茶都没有,仿佛根本没人来过,当下皱眉道:“妙手馆的大夫呢?”

    欢刀笑眯眯的直起身子,慢斯条理的洗了手,又在帕子上擦了擦。这才走下来嘻嘻笑道:“早走了,说是家里葡萄架倒了。”

    胡嬷嬷还慌慌忙忙,一进来看到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夫人一人衣衫整齐的坐在软榻上吃葡萄,不由松了口气,佯作嗔怪玉棋道:“怎么大夫走了也不见你们去送送?”

    玉棋自己也是一阵糊涂。她只记得大夫进来了后自己不知怎么地就迷迷糊糊出去了,还顺手把门关上。好在夫人和他没什么。若真有什么,就算将军忍下了。只怕也会第一个拿她开刀。也算是她机灵,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夫人的话道:“人家可是出自妙手馆,能掐会算的活神仙,才一个照面忽然就匆匆告辞了,就是我们也来不及送。”

    欢刀抛了一个媚眼过来,笑道:“正是,跑得可快了。不知他家是不是也和咱们将军府似的,一口气纳了八位如夫人。”她哪里知道柳闭言到底娶没娶老婆。她还没来得及和他好生叙旧,将军就杀过来了。只不过看着这八个莺莺燕燕,心中有些不快,便信口胡诌了两句。柳闭言若是听到,必然气得半死。

    司空剑南皱眉道:“柳大夫不是只娶了一位夫人?”

    欢刀被司空剑南拿住话,当下一窒。她也就在这上面反应快了,立即酸溜溜道:“可不是呢?我看八成就是他一看将军带着浩浩荡荡姨娘军团杀过来了,唬得落荒而逃罢。”她忽然眼珠一转,掩唇嘿嘿笑道。“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说咱们家葡萄架倒了,亏我刚才还愣了半天。不知道将军带着姨娘们过来,是打算兴师问罪呢。还是想要一家和乐联络感情呢?”

    姨娘们各个都在纳闷,本来兴冲冲的想要组团看热闹,却没想到夫人居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那妙手馆的大夫却是极讨厌姨娘。没准真是看到这么多姨娘来了,转身就走。

    三姨娘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见于珍珠言行举止大变,也不敢在夫人哪里久坐。却又舍不得问诊的机会。本以为煽动其他人让将军带着她们找夫人理论,那妙手馆的大夫看在将军的脸上怎么样也会帮她看看。谁知道人家直接走了,还留下一句葡萄架倒了。难道他真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想到这里,她忽然背脊上有些发凉。这三姨娘从不信怪力乱神,只是怀孕后人不免有些多疑,加上将军这段时间又不在身边,便总是忍不住东想西想。她抬头望向司空剑南,那张清俊的脸上此时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被人讥讽自己家后院不宁,任谁脸上都有些过不去。

    他看着欢刀半晌,才微微放缓脸色,温声道:“夫人今日倒是与往常不同。”

    欢刀直起身子,摸了摸脸颊,故意侧过脸来,眼波流转,一面含笑道:“是么?可是瞧见了我这新上的梅花妆?”

    司空剑南看她脸上春yi荡漾,越来越不像话,心中一阵厌烦,顿时对身后人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和夫人单独说会话。”

    欢刀一听,顿时双眼放光。

    胡嬷嬷反应最快,立即将闹闹哄哄的姨娘们往外赶,一面拉着玉棋香兰绿荷等人将门窗关好。在颓丧中,三姨娘又被玉棋故意踩了两脚。她正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却看到胡嬷嬷和香兰绿荷前后围成一处,眼神似有来往,当下心中一凛。连装作被撞倒都顾不得,跌跌撞撞喊了丫头扶着走了。

    那司空剑南慢慢的走到她对面,正要坐下,忽然感到有股莫名的危机感。他眼睛一眯,整个人顿时戒备起来。

    不是杀气。可为什么比杀气还让他紧张?

    他看向于珍珠,今日她穿了一身大红,更显得娇艳无比。她平日里极少穿大红,生怕毁了她的端庄形象。这一身红,到让他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用喜秤挑起她的盖头时,第一次相见的那种惊艳。只可惜了她这张脸……他暗想着。

    于珍珠生性太过古板,为人又恪守陈规,让他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再美的人,也不过是皮相而已,还是眉姝这样贴心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让人回味无穷。

    他想起眉姝,忽然有些烦躁,冷冷道:“夫人毕竟是阁老府的千金,以后说话做事都需把握分寸,至少……”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

    欢刀见人都走了,哪里还有耐性听他教训。她等了半晌见他没动静,似是仍有些发怔,不由暗暗闷道:“难不成是个银杆蜡qiang头。中看不中用?”当下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按到在软榻上。

    司空剑南吃了一惊。道:“珍珠,你做什么?”

    欢刀“咯咯”一声娇笑。两片香唇狠狠的亲在他的嘴上,辗转碾压,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司空剑南一把将她拉开,气喘吁吁道:“珍珠,别闹!”于珍珠从来不会这么豪迈且技法多变的接吻方式,更不会在大白天就主动跟他上床。以前就算他想要,她也坚持入夜才肯行房。当下吃惊道,“你,你。你这个妖女,你不是于珍珠!”

    欢刀正亲在兴头上,哪里容得他离开,直接伸手扯了他的腰带,一把将他晋江握住,喘息着娇笑道:“说对了!我就是妖女。家里那些个破事,以后再说!先把这正紧事给办了再说。”

    她长长的指甲划了一下他昂头的晋江,那司空剑南顿时直觉的欲,火上身。就是姨娘们也没有人这么直接。谁不是在他身下yu迎还拒婉转娇啼,哪有像她这般明目张胆的硬着来?这于珍珠今日看起来也格外娇艳,眉目之间春yi荡漾。

    他将她用力推开,一不小心将小桌碰翻。一时间瓷盘碎裂,葡萄滚了一地。司空剑南也顾不得许多,只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欢刀索性婀娜着腰身转了一圈。像只花蝴蝶一般将外衫褪下,一面回眸笑道:“还能有谁?我自然是你的亲亲好珍珠。如假包换!不信来验身啊?”说着一面娇笑着窜进内室。

    司空剑南被她三下两下撩拨的双目喷火,沉声道:“这是你逼我的。”他长臂舒展。三两步便追上了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拉,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

    欢刀舔了舔唇,嘿了一声:“这么sheng猛?……我喜欢。”

    司空剑南一把将她衣襟扯开,连肚兜都是大红色的丝缎!

    那肌肤被大红肚兜衬得雪白,越发让他血脉喷张。这视觉上的冲击让他忍不住一把裂开她的下裙,将xie裤也剥了去。

    欢刀暗赞:“看这脱衣服的手段!一看就是老鸟。”她越看越满意,心中暗暗嫉妒,那于珍珠当真好福气,遇上这么个玉面郎君。

    那司空剑南强忍着一缕清明的神智,直接顺着她的腰腹往后摸了下去。那雪白的臀瓣上赫然呈现一枚凸起的绿痣,这总算让他稍稍放下心来。他虽然不知为什么于珍珠会如此火辣的勾引他,不过只要她还是于珍珠就行了。事实上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会日后再说。

    欢刀哪里还容得他胡思乱想,手腕一翻,借了个巧劲将他又转了个圈按了下去。她早已火烧燎原,直接分开两条雪白的长腿,便要坐上去。司空剑南从没有过在下位的体验,他生性好掌控,为人又强势,如何能让于珍珠压在他身上。当下一个干净利落的翻滚,将她直接压在身下。

    欢刀的呻吟忽然变得娇媚无比,眼神也越发勾人。她一双纤纤玉手摸上了他的胸口,绕着他的ru尖来回画圈,又伸出灵巧的舌头轻轻含,住其中一枚,来回舔了舔。司空剑南哪里还要承受得住,直接将她双腿分开,便要用力guan入。忽然胸前一阵剧痛,欢刀狠狠一口咬得他几乎出血。这妖女趁着他吃痛,翻身又将他压倒。

    这一滚却不小心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司空剑南腰板被硌得生痛,忍不住皱眉道:“这床太小了。”

    欢刀才不管他,别说是地上,就是火坑里也能按着他直接做下去。

    司空剑南咬牙呻吟道:“你这荡妇!”他背贴着冰冷的地板,身上却是火热,这滋味当真前所未有。他有过这么多女人,却从没有哪个饥渴如她一般,连床上地上都丝毫不介意。

    欢刀在他胸前狠狠一抓,用力坐了下去,这一交接,双方俱是呻吟出声。只不过欢刀是爽的,司空剑南是痛的。他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臀瓣,恼道:“你想废了我啊?”

    欢刀得意的一扬眉,居高临下不屑的睥睨道:“我赢了。”

    司空剑南盯着她的脸,那张娇艳的脸上春意盎然,雪白的胸口都有些晕红。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下身又是一挺。

    欢刀被他唬了一跳,她顾不着这些,只一面粗鲁的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边伏下身子狠狠的将他的唇叼住。

    司空剑南当然还想翻盘,用力拧了她胸口一把,满意的听到她吃痛的呻吟;一面顺着胸口下滑直接握住她的腰身,猛的一抬,又转了一圈将她压在身下。这一动作让双方紧连的下身蓦然分开,两人心中俱是一空。欢刀也没空挣扎了,她一肚子的火还没泄呢,当下又一巴掌拍在他精赤的臀上,恼道:“还不快进来!”

    她倒是真恼了,箭都在弦上了,这贱人还跟她玩翻跟头。

    只是这话听在司空剑南耳里却是说不出的娇媚。他忽然有些舍不得让她躺在这冰凉的地上,便伸出双手将她用力抱起。欢刀咯咯娇笑着,一面用力搂紧他。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顿时让他重心不稳,下一刻两人一齐跌入床铺中。那鸾帐被扯落下来,床板“咯吱咯吱”直响,一时间动荡不已。这一对渣男荡女首次相遇,却棋逢对手。一战停又一战起,两人越战越勇。一直到正午时分,里面还激战正酣。

    胡嬷嬷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这才是道理。不管夫人怎么变,能让将军流连忘返总是好事,没准明年还会多个小少爷呢。

    只苦了玉棋这些未经人事的少女,夫人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大白天的就上床,连叫声都这么凶残,间或还夹杂了“pia!pia!”几声脆响,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了。让她们一个一个面红耳赤,本来守在院子里,现在直接退到院子外头了。

    ……

    这间拳市是漠北城中最大的一家,拳市与拳市之间也会有联赛,就像许颜真前世知道的NBA和甲A一样。从那师爷口中得知,这斗拳也分好多种,最普通的分法就是斗人和斗兽。这种分法顾名思义就是对手是人,或者是野兽。其中若是与人斗,按照打法来分往往分为文斗和武斗。文斗是点到即止,武斗就是生死战;只有签下生死契约,才能参加都兽。这里斗的大多数是狮子老虎黑熊野狼之类的猛兽,毕竟野兽的攻击是不讲究规则的。

    在她之前的那位年轻猎户,签下的就是斗兽的生死战。许颜真药性上头,只想好好发泄一场。她生性纯善,不想因自己控制不住打伤或者打死人,便也跟着签了斗兽。(未完待续。)

83.破茧(4)

    这斗兽台就是中间一个长三十丈宽十五长的巨大方台,四周都用一种奇怪的黑色砖石垒砌,每隔两三丈便设立了灯毬火把亮子油松,把黑沉沉的夜空照得如白昼一般。观众坐五丈来高的高台上,最内侧一圈还有齐胸的围栏,其下方朝向斗兽台的一面均有一圈寒光闪闪的倒勾,说是为了防止野兽窜上来。整个斗兽台看起来就像是个改良版的古罗马角斗场。

    许颜真被安排走进里面一间小室,里面或站或坐三个人,每个人的表情各自不一。她认出其中一个缩在墙角右腿直哆嗦发抖的年轻人,正是之前的那名猎户。许颜真迟疑了一下,正要迈腿,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推。她右腿顺势微软,迈进一步,将那力道卸去。回头一看,只听一个八尺来高的黑脸壮汉冷冷喝道:“小子,挡在爷爷面前想死么?”

    许颜真脚下不着痕迹一踢一绊,正中在那壮汉膝盖下足三里的位置。那人话音刚落,就被人从侧边踢中,当下只觉得腿脚一软,紧接着小腿骨前又被借力打力带了一下,顿时重心前倾,一下子跌了个狗吃屎,直接趴到了那年轻猎户的腿脚边,倒把那个正在专心致志打哆嗦的家伙唬得跳了起来。边上几人忍不住一齐笑出声来。那壮汉恼羞成怒,一爬起来便扬起拳头要朝她脸上揍去。

    许颜真下身不动,上半身微微侧倾,顺势又挪前一步,轻轻巧巧避了开去。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猎户对面的墙角。她在合欢宗的迷雾岭和妖兽打了不知多少架,身形灵活之极。她背影虽然沉稳。脸颊却滚烫,双目喷火。也算她心性坚韧。强行忍住冲动,只将背脊贴着墙面慢慢滑下,席地盘腿打坐起来。

    那黑脸壮汉一拳又失,顿时怒吼一声,待要再一头朝她撞去。忽然被人从中间拦住,只听一个声音喝道:“够了,要打等会出去打。这里总共就这么点大,还让不让人休息?”

    许颜真不动声色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肌肉精实的汉子弯出一只胳膊挡住了壮汉。他太阳鼓突。双眼如电,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壮汉似是有些畏惧他,恨恨道:“屠老大,那小子他……”

    这个屠老大扫了他一眼,道:“他什么他,人家本事比你高多了。没准等会上场还要他救你的命呢!”他声音虽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那壮汉被他一说,立即委屈的低下头,却不敢出言顶撞。

    救命?

    许颜真微微皱眉。却已经有人抢在她之前问道:“怎么,不是一个人和一头野兽打么?”这说话之人正是墙角那年轻猎户。

    他话音刚落,就引得边上两人又是一阵哄笑。那屠老大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第一次来吧?”

    那猎户点了点头。道:“我姓程,叫……”他还没说完就被屠老大打断,道:“行了。报个姓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介绍得那么仔细。这是生死斗,就算你说了。也不一定有人记得住;就算记得住,也不一定能活到明天。没准到后来。我们都死光了,就你活下来呢!”

    那壮汉立即币心道:“屠老大,就算我们活不下去,你也一定能活下去的。”

    那屠老大苦笑着摇摇头:“这可不一定。”他看了许颜真一眼,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弟面生得紧,大约也是第一次来漠北城打拳罢。”以他方才那几下干净利落的手段,若是常客,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论是斗人还是斗兽,他姓屠的都呆过。当然他肯定没想到这人却是以往一直在他看不到的贵宾席里风光的。

    许颜真浮躁的内心稍稍平息,她见那屠老大待人大方有礼有节,便也和气点头道:“正是。”

    那屠老大笑道:“我先介绍下,鄙人姓屠,在这里打了几年拳,也算小有名气。”他又指了指那壮汉,道,“这傻大个姓江,人虽然傻了点,但是也不坏。方才他鲁莽得罪了你,鄙人在此替他陪个不是,你千万不要与他计较。”他说话诚恳,一点都没有老大的风范,倒让许颜真心中越发生出好感来。

    那江大傻不服气小声嘟哝道:“分明是他挡在门口,半天不进。”他话还没说完,又被屠老大狠狠敲在脑门上。只得委委屈屈朝许颜真低头道:“下回你挡在门口,我保证不做声便是。”

    那屠老大叹了口气,连许颜真也觉得这江大傻确实名副其实。

    这时一直站在边上叉着腰看笑话的一个光头男人忽然开口道:“我姓牛。”他边上一个赤膊青年立即拍了拍光头男,对着大家道:“我是他兄弟,他是牛大秃子,我是牛二。”他还没说完,就被那光头男一拳按在头顶,斥道:“滚你娘的秃子,让你还敢乱叫!”

    牛二怪叫道:“我和你一个娘,你让我娘滚,就是让你娘滚!”

    那屠老大见他们闹起来,脸色一沉道:“牛家兄弟,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闹这些!”他似乎在这里颇有威信,不止那江大傻,连那正互掐成一团的牛大牛二被他一喝,也都乖乖噤声老老实实的站好。

    那屠老大转向许颜真,他在外面亲眼看到她随手就撂倒一名护院,心知是个人物。

    许颜真也大方,勉强拱了拱手道:“在下姓周。”

    那屠老大点了点头道:“周兄弟,看你的模样倒是个斯文人,却没想到身手不错。说实话,我打心眼里觉得选择斗兽的,多半都不愿与人结仇的。好人哪,能不死最好都不要死。”

    那江大傻朝许颜真倒是认认真真拱了拱手,弯了个腰,还是和打雷一样的憨憨道:“既然屠老大说你是好人。那你就一定是好人了。我大江是个粗人,方才对不住了。”

    许颜真对屠老大心生好感。自然不会和他小弟认真计较。

    那屠老大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么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先和你们说说这里的规矩吧。”他朝那程猎户一努嘴,“你说的一对一是早先的打法,现在外头那些大爷们胃口叼了,喜欢看一对多,甚至多对多。尤其那些喜欢成群结队的土狼、豺狼……甚至还有豪猪和老虎。”

    那程猎户脸色发白,喃喃道:“难怪他们都说老虎土狼什么的要捉活的好,原来最后都是送到了这里。”他和他大哥两个能打死一头老虎就不错了,捉活的却很难。这年头老虎走路都比人谨慎多了。

    那江大傻搔了搔头,道:“也不知下面是一对多。还是多对多。如果是多对多又是几个人上?”

    许颜真斟酌片刻,道:“是不是说如果是多对多,我们的人数越多,难度越大?”

    那屠老大点头道:“一般来说,野兽的总体实力都会比我们这些惯打要高上几分。这样打起来,对外头那些大老爷们来说才有意思。不过一般都是两人或者三人一组,这次斗兽室有六人,最少会被分成两组。”

    他们正在说着,忽然门被推开。从外面扔进来一堆五颜六色的布带。接着门又被咣当一下扣住,不断有叮叮咣咣的声音穿来。

    那屠老大忽然面色惨白,牛大秃子吃了一惊道:“这么快就要到我们了么?”

    牛二叫道:“不对呀,怎么都没人进来分组?”

    众人都把眼光瞧向屠老大。屠老大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六个人,这一次是六个人一组!”他走过去。将门边上那堆布带捡起来,惨笑道。“六个人一组,我老屠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倒是从来没有过。却不知道今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他垂下眼,看着手中的布带,道,“一人一色,分了吧。”

    江大傻最听话,立即上前拿了枚绿色的布带,上面写着四号。他将字露在外面,直接扎在了额头上;接着是牛家兄弟,牛大秃子拿了枚蓝色的三号,牛二拿了枚紫色的二号;程猎户取了一枚黄色的一号,此时屠老大手里还有一枚红色六号,一枚黑色五号。他们谁都不知将要面对的野兽是什么,却都直觉的避开了红色。这倒不是他们认为那些野兽或许对红色敏感,而是因为红色在斗兽场就是血的颜色,和比黑色更加不吉,没人会想到要将它系在自己的额头。

    程猎户颇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道:“这拳市故意搞鬼么,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不把橙白青拿出来,却专门挑这种。”

    那牛大嘿道:“程新人,这就是你不知道了。黄色容易和白色混,橙色又容易和红黄混,青出于蓝本身更容易混,那些个大老爷们除了年轻的公子哥,还有不少的上了年纪的糟老头。眼神差着呢。还不靠在我们身上下注赚钱?”

    牛二不甘落后,立即解释了一遍拳市规则。原来这拳市有定庄与活庄之分,下注方式也会按照坚持的时间长短、存活率以及拳手死亡顺序等多种花样排列组合变化进行。总之即使是一个低级拳市,也好歹是这漠北城最牛逼的所在,其赌法自然也是多种多样的。

    许颜真此时倒有些佩服那屠老大。他在这几人中颇有威信,却不是完全靠武力取胜,反而让其他人先挑,自己最后拿。这份胆气和自信本身就是上位者才有的。她点头道:“你先挑吧,我拿最后剩下的便是。”

    屠老大看了她一眼,也不推辞道:“既然如此,我便拿五号罢。”不管怎么说,沉稳的黑色和张扬的大红比起来都要低调得多。他见许颜真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心中也不禁暗道:“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真有自信。”

    看客们对斗兽的情绪又极为微妙,倘若拳手与野兽久久僵持不下,那些大老爷们为了让斗拳早些结束,便会纷纷叫嚷着“咬死他”,甚至会有人不断往下扔各种东西专门盯着拳手打。以前有过本来或许可以生还的拳手,被看客扔下的石块砸中而晕厥,直接被狼群围咬致死的先例。而大红的布带最容易让看客关注。渐渐的。大红色便成了斗兽场上不祥血色的代表。

    许颜真自然是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无所谓。虽然修为不高储物袋也不在身边。但好歹是炼气八层,就是面对些低级妖兽。她也不会惧怕。只不过这次,她想错了。

    这小室在入口对面也有一扇门,推开门里面是狭长阴暗的走道。这六人中屠老大即是老手,又极得威信,自然是一马当先。这走道极为狭窄,两人无法并行。江大傻抢上一步跟在了屠老大身后。紧接着的是牛家兄弟。轮到许颜真看向程猎户时,后者忍不住小声道:“我最后,行么?”

    许颜真拍了拍他,道:“没事。别慌。”一面走了进去。

    这六人一出场,立即就被人山人海的叫喊震慑住了。

    屠老大呐呐道:“这么多人……以前从没有过。”他越发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颜真微微皱眉道:“以往没有这么多人么?”

    屠老大道:“斗兽基本上死的多,活的少。结果基本上定死的东西,自然看的人少。我在这里混了好几年,也就参加了几场斗兽,算是运气好吧,多数是单对单的,就算单对多,对手也不会超过三头。像这样人山人海。却是从未见过。”

    江大傻站在他身后左侧,重重点头道:“正是从未见过。”

    牛二忽然对他大哥道:“秃子,万一我死了,我的那些东西都交给你保管。”

    牛大秃子难得没有计较。沉声道:“我也一样。”

    牛二又好死不死补充了一句:“除了我媳妇。”他话音刚落,脑袋上又挨了重重一拳。顿时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那程猎户喃喃道:“大哥还在家里等着我,我是绝对不能死的。”他一面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许颜真一直在打量四周地势。她从一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对,此时心底的那种危机感越发强烈。她尝试运转体内灵力。却发现灵力似是被严重阻滞,根本无法运转起来。她一时间心神大乱。连额头都微微出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黄氏下的药阻滞了她的灵力?

    不,不对!她从家里飞驰出来,便用了风属性术法。

    她目光触及四周那奇怪的黑色砖石,据她所知砖石之所以能呈现红色或者青色,是因为砖胚里面的铁元素在高温下氧化反应所致,但是像这样黑色的砖倒是第一次看见。当下不由背向屠老大靠拢,一面低声问道:“这围墙好生奇怪,怎么被漆成黑色?”

    屠老大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不是故意漆成黑色,这石头叫暮色石。也不知道是谁发现的,反正在北地里倒是有不少。据说用暮色石将斗兽台围起来,野兽便不会靠近围墙。就连那些看管野兽的地方也都是用暮色石砌出来的。没有暮色石的斗兽台没人敢去看。久而久之,这黑色围墙便成了斗兽台的象征,一直沿用至今。”都这时候了,这姓周的居然还有心思看围墙,真是怪人。他见许颜真先是脸色微变,但很快就能沉下气来,越发觉得这家伙高深莫测。处变不惊,这才是高手风范。

    许颜真听到此处,心中已经雪亮。这暮色石只怕便是阻滞她灵力的根源。可是为什么用暮色石,野兽便不会靠近围墙。

    她正在沉思,忽然听到程猎户惊叫道:“那……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未见过。”

    屠老大此时已经脸色惨白,喃喃道:“难怪会这么多人,竟然是狮虎兽!”

    这低级的拳市怎么可能搞得到狮虎兽?怎么可能!

    许颜真顺着他们的眼光望去,只见远远的对面阴影中隐约闪烁着黄色的光芒。一只又一只狮虎兽陆续的走出,一共约有十来头。她前世曾经得知狮虎兽是狮子和老虎杂交生出的产物,本身便极为罕有。正在奇怪,忽然她看到其中一只扬起的尾巴,忍不住暗叫:“是蝎尾狮!”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蝎尾狮的后代。这种狮虎兽只在尾巴和头面上保留了蝎尾狮的特征,体态斑纹和老虎一模一样。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用暮色石作围墙,她目瞪口呆的想着。

    牛二尖叫道:“完了!完了!我们完了!”

    牛大秃子沉声喝道:“住嘴!”

    程猎户早已吓瘫在地上,嘴唇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颜真极为自然的联想到了红眉大侠。那小红眉自从被林镜封入灵宠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灵宠袋或许是丢了,或许小红眉还活着,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不管如何,她都一直记着它。

    只不过,这里是紫莲仙子的镜中世界,她吃不准紫莲仙子到底以什么为标准算是通过,又是以什么为标准来测试。连蝎尾狮的杂交后代都出现了,暮色石的封灵作用可想而知。这个斗兽台,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简单。她忽然脚下一个趔趄,伸手摁住怦怦直跳的胸口,一马平川的触感瞬间让她嘴角抽搐。

    是下面不对,她按错了地方。许颜真杯具的想着。

    再抬头时,面前几人早已纷纷往回跑。她转身望去,只见那条阴暗的走道入口,上方一面漆黑的石墙正在飞快的下落。程猎户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离门口最近,此时自然跑在第一位。跑在第二的牛大忽然猛的一抬手,直接将他往边上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却被跑在第三位的屠老大猛的扑倒。屠老大实力最强,这一记直接让牛大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牛二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踩着屠老大与牛大两人叠骨牌似的身体借力一跃,只往走道入口猛的扑了过去。

    只差一点,就要进去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个狭小阴暗的入口,可这却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是的,这走道只能容纳一个人,谁能抢在那石墙落下之前回到地道,谁就能生还。面对一群狮虎兽,再团结的队伍也会崩溃。

    只有江大傻憨憨的奔过去,将屠老大拉起来,一面朝牛二的背影愤怒吼道:“臭小子,我和你拼了!”(未完待续。)

84.破茧(5)

    欢刀赤裸着身子斜靠在墙上,她此时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快意。

    禁欲了十几年,总算好好犒赏了自己一回。她瞥了一眼身边几乎瘫倒的男人,推了他一把,不屑道:“你出去罢,我要洗澡了。”

    司空剑南自问体力过人,可换成其他人不吃不喝从早上一直做到入夜,任谁都受不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被这妖女榨干了。

    偏偏对方还精神好得很。不仅如此,还想将他赶出去。他这纳了八位姨娘,没有哪个不使尽全身功夫将他留下,她倒好,用完就要把他扔出去,这不由让他心中有些不快。司空剑南侧身躺在她身畔,哼了声道:“怕什么,正好我也要洗,干脆在你这一起洗就是了。”真要命,他的腰板!连翻个身都觉得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

    欢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傲然道:“老娘洗澡从不喜欢让人看。”她以往的身体都是缝出来的壳子,腰腹上总有疤痕,自然不喜欢被人围观。

    不过这习惯倒是和那古板的于珍珠挺像,就是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实在跟个山野村妇没两样。那司空剑南皱眉道:“你以前从不说老娘的。”

    欢刀随意取过一件中衣,也不知是谁的,就往身上擦了擦,嗤之以鼻道:“我以前还给你主动纳过小老婆哩!”君不知这于珍珠的壳子早已改朝换代了么?

    司空剑南半眯着眼盯着她那沾染着汗水的肌肤,似是有些出神。半晌,才嘿了声道:“我倒是很好奇公正严谨的于阁老。府上教养出的千金小姐,又是如何忽然会说出这些话?”

    欢刀止住擦拭的动作。一面俯下身子,笑嘻嘻的凝视着他的眼。逼着对方把视线慢慢移到她脸上,这才一字一字道:“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哼,司空剑南,你好大的本事!老娘以前是体恤你,怕你老二寂寞,才从自己贴身丫鬟里头,挑了个最漂亮的送给你解渴。你倒好,给脸不要脸,转眼就给我抬了七个回来。你当我是傻子啊。嗯?”她那个“嗯”字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勾人。

    司空剑南见她嘴里说的话虽然一点都不客气,可眼角犹自含春,脸上倒不见得多生气,连语气都是半威胁半调侃,心中不由有些痒痒,便半撑起脑袋侧着脸看她,笑道:“她们进门时,你不也照样喝了她们的茶。我还只道你是胸怀大度。原来心里头这么在意我么?”

    欢刀诡异一笑,也半侧着身子躺下来。她将手肘枕在脸颊下,伸出另一只手用食指勾了勾司空剑南的下巴,笑道:“表现得好就有赏。表现得不好就换人,就这么简单。”

    司空剑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猛地直起身子俯视着欢刀的眼睛道:“你说什么?”

    欢刀懒洋洋的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道:“我早就想通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于珍珠这么年轻漂亮。后台又硬。对你司空大将军也够意思了,给你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还给你主动纳了妾,你看看你迎回来多少姨娘,我一声都没吱过。这四九城还有谁能比我更贤惠?不过房事嘛,总对着一个人不换换花样难免厌倦……”

    她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司空剑南,腰肢一扭便下了床,赤着足踩在地上,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袍取了下来,懒懒的披在身上。一面又伸出一双皓白的手臂,手腕一翻将乌黑的长发从衣领中撩起,这才回眸嫣然道,“我想你纳了这么多,估计也是存着这方面的心思。原先我还想着我的男人我独霸,今天来了这么几次,大致你什么手段我也知道了。你这姨娘军团轮流上,双凰一凤也好三星供月也罢,老娘都不会阻拦了。不过相对的,我若是偶尔去尝个鲜,你也需大度些。”

    她仿佛是菜色不合胃口便换一下那么简单,说这种传出去罔顾礼教的话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也不看司空剑南那变来变去的脸色,直接朝外扬声喊道:“来人呐,备水洗澡了。”这个“了”字还没说完,忽然手臂一紧,被司空剑南狠狠抓住,厉声道:“你说尝鲜是什么意思?”

    欢刀的目光从他脸上慢慢往下扫,在他下面打了个转,舔了舔嘴唇笑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她还在嘻嘻的笑,忽然被对方拦腰抱起,大力扔在床上。

    欢刀似是吃了一惊,但很快脸上又泛起笑:“还来?”她目光在他身下来回画圈,凉凉道:“都第八次了,你行么?”

    门外的胡嬷嬷正忙着指使粗使丫鬟们将热水烧好。话说这热水都备了好久了,凉了烧,烧了凉。连将军和夫人的早饭午饭晚饭都和洗澡水一样来回的热。八位姨娘轮流派来的探子都被她以各种手段打发掉了,好容易得了夫人一声令,正要兴冲冲的抬进来,忽然走到门口,听得里面床板声又“咯吱咯吱”的响起来。

    再小别胜新婚也用不着这样啊。胡嬷嬷不禁有些老脸发红,一面低声呵斥着丫头们回去。才转身,又听到里面夫人不屑的调笑:“得了吧你,我看还是洗澡吧。”

    就是啊,这都多少次了,就是将军想要,夫人也需要劝着点,让他注意身体才是。胡嬷嬷暗暗的想着,一面又把刚掉头要出院子的丫头们叫了回来。

    她才吩咐完,又听得里面又叫又笑,似是又胡天胡帝闹成一团。那几个丫头通红着脸蛋望向胡嬷嬷,她们到底是去还是留啊。胡嬷嬷深深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便和丫头们一同退了出去。

    刚把院子的大门合上,一转身就看到三姨娘雪白着脸,正定定的站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里院出神。边上两个丫鬟一个端着食盒,一个照着灯笼。均是低着头,似是唬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哟。这位还真耐不住了?胡嬷嬷冷笑着,故意将门留了道缝,让里面的声音更清晰的传了出来。

    ……

    朱彤已经不记得自己挖了多久了。他明明方向是对的,却一直挖不到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停下来抹了把汗,再往前似乎遇上了岩石,这意味着他又挖错了。朱彤背靠着石壁长长叹了口气。

    忽然间,他似乎隐隐听到了水声。朱彤心中一凛,抓起一把身下的土壤,凑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这土质潮湿得几乎渗出水来。朱彤的脸色瞬间惨白,立即一跃而起,没命的往回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侧壁松软的土层被大水冲破。朱彤唬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往前飞。那大水涌进来的速度奇快,瞬间便追了上来,只把在地道斜上侧直接冲出了一个口子。在大骂声中,朱彤抱着头被水注冲了出来,他落在地上连连滚了好几个圈。这才堪堪停住。

    朱彤喘息着一面呛着水,狠狠抹了一把被海水迷住的眼,望向四周。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朝着神圣源地的方向挖。怎么挖了这么久,不但没有靠近,反而绕了一圈。回到了蛇岛最西头的这个悬崖?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蛇岛时,选择挖地道的地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那冲天的浓郁灵气出现在遥远的东头。他居然从最东边一直挖到了这里。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肮脏卑微的人类。当初便是你害死银石的么?”

    那声音如金玉撞鸣般说不出的好听。

    朱彤唬了一跳,立即转过身来。只见一人居高临下的冷冷注视着他,那气场安静而强大,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

    这人正是苏白。

    他在天枢房中不知沉睡了多久,终于渐渐醒了过来。可是一睁眼,却并没有看到许颜真。整个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他蜕下的蛇皮轻轻的覆在他身上。苏白这一次进阶,当真凶险之极。他在和七室大殿争斗的过程中,心性曾数次动摇,几次置身于险地。

    苏白无法忘记那个人类少女曾泪光盈盈的对他述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也无法忘记那甜蜜的亲吻、柔弱的身体以及在耳畔的呢喃。他甚至动了心思,当真和她入世,可是一切的一切,在大殿的幻音中结束了。

    即使他们已经签订了契约,她还动过想要杀掉他的念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问心室看到她陷入幻境时的那种担忧,是何等的可笑。

    是的,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从一开始就是敌对。

    可人类就是这样,为了活命,可以罔顾尊严恬不知耻的任意欺骗别人,一旦利用完了就随手的丢弃。苏白自破壳之后,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他的骄傲被许颜真几番践踏,一次又一次。尤其是在得知了她真实的心思后,如果可以,他一定选择不曾遇见她。

    再见到时,他或许会忍不住出手杀了她吧。苏白默默的想着。

    他冷冷的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这里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六个人,他一眼就看到了陷入昏迷的许颜真,还有边上的青牙。

    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逐一扫过去,青牙和她靠得最近。再过去面朝下俯卧着的是一个绿衣女子。那女子往前五六步的位置挨着躺倒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浑身裹在斗笠里。那斗笠人左手边大约七八步的位置仰面躺倒的正是陶释一。

    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苏白将目光回到许颜真身上。

    她死了么?为什么一动不动。

    他就这么安静的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才走到她身畔,慢慢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长发。指尖碰触到那温热的脸颊,感受到少女鼻口中呼出的微弱气息,那颗悬着的心悄然放下。

    尽管他不想承认,从一踏进大殿自己明明知道这些人都活着,可是没有看到少女那时而沉静时而狡黠的双眼,他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苏白闭了闭眼,这就是入世么?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果断放开了手,同时退开两步。一低头发觉自己踩到了青牙的蛇身,目光顺势望去,只见那长尾似不知羞耻的搭在了许颜真左手边,当下冷冷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青牙的身体踢开老远。

    太安静,太诡异。即使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苏醒过来。

    他慢慢的抬起了头,只见那巨大的藻井中嵌着一枚正七边形的镜子。那镜面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明光,将苏白整个人包裹起来。

    一旦双目对视,就代表着愿意接受洗心镜的试炼。

    心之所欲,心之所惧。

    这是洗心镜的霸王条款。

    ……

    朱彤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位披着月色静静而立的雪衣贵公子,那薄如蝉翼的雪白蛇皮被随意的围在了领口,一端长长的垂了下来,几乎拖在地上。对方那双火红色的眼眸正冷漠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必死无疑的猎物。

    “是你吧,擅闯蛇岛的人类。”苏白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是冰雪王族的成年妖蛇!

    丢那妈,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朱彤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想也不想一个倒栽葱直接往悬崖下坠去。人类出现在蛇岛的下场他清楚的很,什么都不用说,如果没有抢到先机,就再也无法逃跑。

    苏白冷冷的走到悬崖边,俯视着被海浪拍打的峭壁。

    去追么?

    不,不用。不管他逃到哪里,最终都会回到入世之门。他只需守株待兔就行了。

    苏白转身看着远远那冲天的灵气,偶尔低空飞过的巨大王蛇,怔怔的出了会神。

    ……

    斗兽场的气氛已经白热化了。

    一群出笼的狮虎兽,和六名手无寸铁的拳手。

    看客们哈哈大笑着看着那几人为抢着离开而大打出手,死亡顺序的赌局已经开盘。

    许颜真全身灵力阻滞,无法使用风属性的术法悬空,只能凭借灵巧的身手闪避。那群狮虎兽不仅爪子厉害,尾巴还能放箭。(未完待续。)

    PS:昨天一早去隔壁城市办事,到晚上才回来,所以发文发晚了,写完都快11点了,当时太累了。给等文的书友道个歉,不好意思。

85.成蝶(1)

    这里的局势完全是一面倒。没有人敢面对前有口爪后有箭尾的狮虎兽扬起拳头,即使是许颜真也不例外。她虽然不知狮虎兽尾巴上是否有毒,但万一和蝎尾狮一样,在没有解毒丹的情况下,她是必死无疑。

    难怪是六人一组,就算是六人面对一支狮虎兽都是逃跑的份,更何况是一群。

    许颜真忽然有些奇怪,这不是低级拳市么?狮虎兽看起来也极少有,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群?还有这暮色石,就像是为防着她这样的修真者以及那些杂交妖兽而准备好的。明明那屠老大说过这里的斗兽都是对着普通的土狼黑熊。

    对了,暮色石!

    可以阻滞她的灵力,同样也会影响狮虎兽。动物比人在这一点要来的直接,对于不喜欢的气息或者颜色都会直接避开,如非必要是不会硬冲上来。

    许颜真灵机一动,叫道:“全部后退,退到墙边。”

    程猎户正在不知所措,一听有人指挥,立即下意识的按着他的方法来。她左边十五步左右是江大傻,他还是紧紧跟着屠老大。那屠老大马上会意过来,便立即往围墙奔去。那牛家兄弟在她右边,也隔了些距离,但总算还是听见了。一时间六人呈现二二二队形,以一个钝角大于150°的三角阵型飞快的往后退去。

    那群狮虎兽果然对暮色石有些顾忌,它们不敢太过靠近,只分散的徘徊在斗兽台中间。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这几名移动肉块。

    这一胶着让场外的看客们不干了,纷纷往场内扔石块。一面叫骂着:“上去咬啊,咬死他们!”或者高骂拳手。“一群废物!上去打啊!光会躲打个什么拳!”

    许颜真等人紧贴着高高的围墙,那些石块呈抛物线状落在他们面前,却没有能打中的。

    拳市里的人遇见这种情况也是一愣,他们这种低级拳市,托着关系才引进了一批狮虎兽,却没想到这些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家伙们这么不中用,更没有想到拳手们会这么狡猾。不过不要紧,他们很快就启动了备用方案。

    屠老大心中大喜,赞道:“周兄弟。你这个法子好。”

    牛二叫道:“可接下来怎么办?不能一直在这里僵持着。”

    秃子牛大也附和道:“它们现在不动,大概是肚子还不饿,等到它们饿了,我们可就惨了。”

    程猎户也在身边大喜道:“正是。”

    许颜真摇头道:“这不一定,若我是拳市的人,我又怎么会把喂饱的野兽放到斗兽台,这不是自己砸场子么?”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狮虎兽是妖力受限所以才不愿靠近,只道:“或许它们对暮色石有些敏感,总之我们还需想想别的法子才行。”

    如果面前那十几只是蝎尾狮。或许她还没有觉得这么棘手。面对一类从未见识过的全新物种,她吃不准对方扬起的尾巴下针囊里到底有多少毒针,毒性又是几何。她的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忽然斗兽台中央那几头狮虎兽开始躁动不安。有几只原本伏下身子已经站起来往这边走了几步。

    许颜真心生警惕,凝神细探,立即察觉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她忽然心中一凛。暗叫一声糟糕,立即朝牛家兄弟喝道:“你们离入口太近了。快离开那里。”一面拉着程猎户贴着墙壁往角落里跑。这个斗兽台成长方形,拳手的入口与野兽入口分别位于两侧短边的中间。许颜真他们起初贴着短边墙壁。距离那些走到中间的狮虎兽还有些距离。可是一旦移动到长边,这距离便会越拉越近。每拉近一分,危险就大上一分。他们很可能会因为无意中侵犯狮虎兽的领地而被对方率先攻击。

    牛二的潜意识里并不想离开这个入口,即使希望的大门关上了,人也不想离开太远。总有个万一,或许老天眷顾让它再次打开。牛大秃子此时却表现的极为果断,他虽然不知为什么屠老大对这姓周的极为客气,而事实证明他之前让他们退到墙边避难的举动极为明智。遂将兄弟一扯,从另一侧往角落里退去。

    那堵住门的石头慢慢抬起,牛二叫道:“门开了!”他愤怒的瞪了许颜真一眼,接着便往门里扑去。紧随其后的是牛大秃子,他也对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后悔,若是他们还在门边,或许立即就能躲进去。就连屠老大都忍不住朝门口冲了过去,江大傻自然紧紧的跟着他。只有许颜真仍然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角落里挪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程猎户居然也没动,依旧跟着她前进。

    她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不冲过去?”

    那程猎户道:“方才那一阵风往这边吹,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苦笑着补充了一句,“他们付了银子让我们打拳,我们这样已经是让他们恼火了。他们肯定不会好心的再让我们回去。”

    这个道理屠老大也知道,可身处这种死局里,就算那门抬起来后,里面冲出来一头老虎,也比面对一群狮虎兽要强得多。

    可是他们都错了,这门开的瞬间出来的竟是一头受伤的梅花鹿。牛家兄弟没命的往门里钻。那屠老大却及时发现了不对,掉头往外奔去,一面对江大傻大吼道:“别过来,快往回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受到血腥刺激的狮虎兽群顾不着对暮色石的厌恶,直接扑了过来。牛二第一个跑进了地道里,他正在心中窃喜,忽然听到背后一声狮吼,还没来得及骂一声“操蛋”,就被直接扑倒在地。

    屠老大的左腿也挨了一记虎爪,顿时鲜血淋漓。江大傻听他的话掉头跑了一半,忽然听到背后一阵闷哼。一回头就看到屠老大滚倒在地上。一头狮虎兽张开血盆大口正要扑过来,他大吼一声。举起醋钵大的拳头朝那狮虎兽的脑袋上揍去。没想到这一拳正好揍在它的左眼角,直接打得它脑浆迸裂。

    屠老大死里逃生。喘息着站起来,脸色却极为难看。他心知便是自己腿脚完好也不一定能逃出生天,即便是江大傻能打得死一头,也未必对付得了一群。当下厉声喝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江大傻不听,硬要将他扶起来,这么一来,两人速度同时慢了下来。背后两头狮虎兽怒吼着扑了过来,眼看便要将二人扑倒。

    此时外面的生死板上已经写明了,第一个死的蓝色三号。这是指牛大秃子。他跟着牛二进入,却因入口太窄,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扑倒咬死。接着是紫色二号,那走道里面原先还能听见牛二的惨呼。片刻便没了声息,吃饱了的狮虎兽牙口滴血的慢慢走了出来。牛二死亡。

    剩下这四人当中,黑色五号腿上已经受伤,若在其他地方或许有救,可这是斗兽台,手断了或许还有命跑。腿断了那是必死无疑。负责填写生死板的登记官都准备拿起黑色的布块黏在第三名死亡的位置上,却没想到他居然又好运的被绿色四号给救了。

    不过不要紧,他总是跑不掉的。那登记官左手抓住黑色的布块,右手拿笔。准备随时录入。忽然听到隔壁人惊叫着站了起来,他惊愕的回头望去,只见那黑色五号踉踉跄跄的从狮虎兽口中再一次逃出生天。而取代他被咬死的却是方才救了他的绿色四号。

    原来就在那狮虎兽扑上来的一刹那,屠老大忽然猛地一记敲在江大傻的耳后。他两人同时跌倒在地上。江大傻被他正中后颈,瞬间懵了。屠老大便趁着这个机会往外一滚。踉踉跄跄的躲了开去。这一瞬间火石电光,他几乎都没有思考,连奔带爬的跑出老远,直到跌倒才勉强回头。那江大傻已经直接被两头狮虎兽咬得不成人形,屠老大的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这一突变让对面的许颜真和程猎户也惊呆了。那一群狮虎兽扑过来时,不到一炷香便立刻死了三人。屠老大怔怔的转头看了一眼对面两人,忽然一咬牙扶着伤腿踉踉跄跄的继续往前奔走。

    程猎户呐呐道:“他,他怎能恩将仇报?”可是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悄悄的说,死了这么多人,或许它们吃饱了就不会杀他了。

    许颜真深吸一口气,暗暗想着:“像这样一味的躲避是没有办法的。”她见程猎户还在发呆,心知指望他无益,抬头四顾,只见被撕扯开的鹿头。她心中一动,趁着那群狮虎兽背对着她在啃噬那雄鹿的尸身,屏息悄悄跃了过去,取下额头上扎的布带将那长长的鹿角一勾,便拖了回来。

    程猎户大惊失色道:“你拿这做什么,血腥味一沾染上身,它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许颜真冷冷道:“不反击的话,就会一直耗下去。斗兽台上不分个你死我活,我们谁都出不去。他们之所以放了头鹿进来,就是为了这个,你还不明白么?”

    程猎户惊声道:“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我们死了么?”

    许颜真阴沉着脸,哼了声:“这也未必。”她鹿头交给程猎户道,“你把鹿角卸下来,或者不卸下来也行,怎么方便怎么使。”

    程猎户惊魂未定道:“那你呢?”

    许颜真把红带重新扎好,咬牙道:“我要给他们看看,什么叫人定胜天!”

    她早就观察过了,从头到尾狮虎兽都没有放毒针,或许是因为之前根本不必要,但也有可能是它们无法释放毒针!她不知道这暮色石的限制范围是多少,须得自己亲自往场中走一遭确定了才行。

    许颜真将外袍脱下来,一面嘱咐程猎户道:“等会我引过来一头狮虎兽,你一定要全程盯住我的动作,我会用衣袍将它罩住,在它没有挣脱之前,你要对准它的眼睛扎下去。这一步一定不能出错,是我们活下去的关键。”

    程猎户见她面色沉静,一颗狂跳的心也渐渐放下来,点头道:“我省得。”他本来就是猎户出身,拉弓射箭标枪都十分拿手。

    他俩隐藏在阴影中,许颜真瞄准一头落单的狮虎兽,正扯了一条鹿腿拖到一边肚子进食。许颜真就地捡了一枚石头,还多亏那些无聊看客投进来,否则斗兽台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还真是不好办了。

    那狮虎兽正吃得欢,忽然背上剧痛。它又惊又怒,回头一望,只见一人正对着它投石。那狮虎兽转身朝他扑去,一面还不忘叼起鹿腿。谁知那人身形极为灵活,怎么都扑不到。一旦它停下,则极为讨厌的跟着停下,继续用石头丢它。那狮虎兽大怒之下,连鹿腿也不要了,直接对着他冲了过去。忽然它眼前一黑,脑袋被件衣服罩了个正着。

    许颜真厉声道:“就是现在!”

    程猎户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拿着鹿头对准它便用力扎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呼,那狮虎兽挣扎了两下,倒在地上再也动不起来。

    大片的鲜血从衣服下渗出。许颜真心中雪亮,这暮色石限制了她的灵力,同样也遏制着狮虎兽,不然到现在为止它都不会不放毒针,而是一个劲的追着她咬。

    那登记官刚把绿色四号登记完毕,转眼间便听到身边轰然雷动。他往斗兽台中望去,一面连声问身边的人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次是几号?”

    身边那人兴奋的叫道:“不是几号,是红色六号和黄色一号配合着杀了一头狮虎兽!你没看见么?太精彩了,红色六号的躲闪和黄色一号的一击必杀!”

    那登记官唬了一跳,叫道:“怎么可能?”

    他探出脑袋,望向场中。那黑色五号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另一头。而在他对面的角落里,六号和一号正在处理一头狮虎兽的尸身。

    那程猎户见杀了一头狮虎兽,心中狂喜,叫道:“好好好!我们就这样一头一头的杀下去,没准能活着出去!”

    许颜真早将衣裳取了出来,摇头道:“这衣裳全是血迹,我不好带着。一旦过去,只怕带来的就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了。”

    程猎户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衣,兴奋道:“那你拿我的!”

    许颜真沉声道:“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狮虎兽没有那么笨,现在还有八,九,十,十一……十一头。我们得另外想办法。”(未完待续。)

86.成蝶(2)

    她一面动手把狮虎兽的尾巴抬起,用衣裳包着手摸索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道:“这个好。”

    程猎户连忙问:“那是什么?”

    许颜真抬头,狡黠一笑:“针囊。”没有武器,制造武器也要把它们干掉!

    程猎户还是一脸茫然,以他的认知范围显然无法明白修真者所能达到的境界。

    许颜真显然十分兴奋,连声音都带了些喜色,抬头道:“一号,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针囊帮我卸下来。”没有分解刀在手里,光靠手撕,她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皮厚肉糙的狮虎兽。

    程猎户应了一声好,他当猎户多年,别说是用鹿角,就是两根树枝他也能挖出内胆来。许颜真则背靠着墙一面凝望着远处的狮群,仿佛陷入了沉思。

    那程猎户正想着这姓周的真本事,能文能武果断英明,就听她口里似是在哼什么:“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子弹?那是什么玩意。

    ……

    以许颜真的身手,只要有针在手,她就能立刻把一头狮虎兽变成瞎子。只要有一头狮虎兽瞎了,她便把血衣往其他狮虎兽身上罩下去。失去视觉的狮虎兽,只能靠听觉和嗅觉判断敌人和……食物。

    人和狮虎兽斗自然是占下风,可是狮虎兽和狮虎兽之间就不一定了。让狮虎兽替她开路,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即使身处险境,也要尝试着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包括敌人在内。

    不过达成这个结果的前提是,她得和赵子龙似的在狮群中活着几进几出。

    许颜真将针囊里面的针取出。一面嘱咐程猎户离开这个角落自己躲好,转身一个滚贴着墙根走了几步。又猫着腰往狮群奔去。

    整个斗兽台场上看客心都跟着这个头扎大红布带的六号一起悬了起来,就连登记官都忘记自己的职责,一眨不眨屏息凝神的看着那位孤胆英雄杀入狮群中。

    许颜真先用一枚石子勾出一头离进食狮群稍远的狮虎兽,然后飞快出手,准确的射瞎了对方的双眼。就在那狮虎兽要狂怒着扑过来时,许颜真转身一脚踏上墙壁,借力一蹬,侧身转了个方向落在地上,轻轻巧巧避了开去。那狮虎兽速度奇快。来不及改变方向,只得一头撞在了墙上,几乎将墙面撞出个洞来。

    场外看客们又是一阵叫好。这身手、这胆气、这头脑……这一瞬间的干净利落,虽然没看清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却已经陆续有人开始打听这红色六号究竟是何方神圣。

    许颜真心中却暗叫可惜,她本想是把它勾到狮群里去,此时见它一头撞在了暮色石上,半天也动弹不得,眼看是不活了。那暮色石本是黑色。被狮虎兽的鲜血一染,在夜色里根本看不分明。她呼出一口气,掉了个头又开始瞄向另一只狮虎兽。

    狮群已经有些被惊动了。

    程猎户见她如此勇武,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情。

    人就是这样奇怪。他之前吓得都几乎尿出来,可到了这一步,让他像这样躲在墙角看着六号去搏命。心中总忍不住想帮忙做些什么。

    是的,他好歹也是猎户出身。就算是为了银钱过来打拳,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送死。他也可以去做些什么……比如说挖出针囊。

    程猎户忽然眼前一亮。

    一头狮虎兽身上的针囊里头数目有限。总有用完的时候。他不知许颜真究竟是何打算,却还是悄悄的朝那头撞死的狮虎兽尸身摸过去。好在那狮虎兽死在墙边,总比在斗兽台中央要好些。想到这里,他的心总算定了定。

    他不知道的是,这针囊内的针是由狮虎兽体内杂质蓄化而成。听起来有点像人体内的结石,只不过被废物利用,反而成了一门致命的武器。一头狮虎兽里针囊里大约五六枚,发动时需要靠凝聚妖力。因着暮色石的缘故,这项功能被暂时屏蔽了。倒让许颜真捡了个大便宜。

    许颜真很快又射瞎了一头,并顺利的将那头瞎掉的狮虎兽引向了墙壁,此时她手里还剩下两根针。可那头狮虎兽似是受了惊吓,一时间没找准位置,方向都偏离了老远。许颜真面色沉静,她暗自估算了一下距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忽然急速奔向墙壁,一脚踏上暮色石墙借力翻跃,在半空中将血衣准确的罩住了一头狮虎兽头上。她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息很快引起了注意,就像一块鲜嫩的肥肉掉进了狼群中。

    被惊动的狮群立即放下口中食物,对着她这边蜂拥而至。

    场外的看客们人人手里都捏了一把汗,不知是谁忍不住叫道:“小心!”

    许颜真落地时一个侧滚,堪堪避开一头扑过来的狮虎兽。她倒退两步,一面飞快的四顾自己所在的位置。忽然耳后腥风大起,许颜真蓦然回头,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对着自己咬过来。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已深陷狮群当中。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斗兽场里静可闻针,只听到狮群的怒吼和喘息。

    许颜真情急之下,猛的原地跳起,一个翻身骑在了后面那头狮虎兽身上。她用四肢将狮虎兽胸腹牢牢缠住。双手合抱它颈项处。那狮虎兽勃然大怒,一爪挠在了她左侧臂膀,顿时撕下一块肉,鲜血直落。

    许颜真大痛之下几乎跌落下来,她低头一口咬在了狮虎兽耳朵上,手腕一翻,两枚毒针又照着它眼里扎了上去。

    这是她最后的法宝。

    狮虎兽只觉得耳眼俱痛,眨眼之间眼前便成了一片黑暗。它上半身猛然直起,将她用力甩落。一面仰头狂吼。许颜真心知这是生死时刻,咬牙趁势滚开数步。待要站起时。却发现腿脚似乎崴了。她回头一看,三头狮虎兽分别从三个方向正朝自己包抄过来。而那头刚刚甩落她的狮虎兽。正狂怒的掉头朝这里冲了过来。她当机立断,就在它们扑上来的瞬间,就地一滚,从缝隙中钻了出来。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那四头狮虎兽因巨大的冲力瞬间撞在了一起。

    狮虎兽之间可没有伦理大防,强者吞噬弱者是它们的生存法则。尤其在其中一头瞎了眼睛的情况下,面前所有活动的生物对它来说,都是可能会它性命的敌人。就算逃跑也逃不出死亡的阴影。事实上,先发制人才是它唯一的活路。那狮虎兽才一站起。狠狠一口朝着面前另一头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同类咬了下去。一时间惨呼迭起,那四头狮虎兽撕咬成一团。

    台上看客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叫好,每个人心里都在好奇这漠北城何时来了这么一位智勇双全的好汉。贵宾席中忽然一人不可置信的高声叫道:“是周昇!怎么可能是他!”这人正是周昇好哥们好赌友徐凌飞。

    许颜真忍着伤痛又往另一边瞧去,之前被她弄瞎双眼的狮虎兽,此时已被四头伤痕累累的狮虎兽咬死,正在瓜分皮肉。

    同类相残,自古而今,从人到兽,皆是如此。

    她并未放松。这边五头,那边四头,加上之前撞墙死掉的一头……还剩下一头!

    许颜真忽然心中一凛,一种极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慢慢侧眼望去。只见一头威风凛凛的狮虎兽,一步一步踱到她背后十数步左右的地方,微微压低了头颅。正将琥珀黄色的眼瞳牢牢的锁定了她。

    许颜真心下大骇,她踉踉跄跄的连退数步。脚踝处的剧痛提示着她可能逃不掉了。胳膊上大量的失血让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或许还有些感染。她不知道那狮虎兽手爪上有没有带什么细菌病毒之类的。大多数被野兽咬伤的人类。并不是直接死于致命的伤痕,而是被伤口的感染恶化而夺走生命。即使在镜中世界,她也不想还没弄明白怎么出去,就憋屈的死在这里。

    正在这时,忽然一人从侧边猛的窜出。一把将她抓住,拖了便跑。那狮虎兽不慌不忙,先是朝她这边走了几步,似是在估量他们的速度。半晌,忽然如闪电般跟了上来。

    许颜真心知不可能避得开,便艰难的开口道:“你把我放下吧,这样我们都逃不掉!”

    那程猎户二话不说立即将她放下,即使她明知此时不果断必死无疑,可心底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正在她已经做好了和狮虎兽搏命的准备时,那年轻人忽然将一只新挖出来的针囊塞给了她,自己则抓着鹿头和狮虎兽迎面冲了过去。

    许颜真心中一暖,极快的速度撕开针囊。那程猎户只知道如何从狮虎兽体内取出来,而把毒针从针囊中剖开取出的工作,则需要许颜真自己完成。她心知那年轻人支持不了多久,心中越发焦急。就在她终于顺利取出两枚毒针,高叫道:“闪开!”时,时间已经迟了。

    那程猎户被直接扑倒在了地上。那狮虎兽一张大嘴咬了下去,也是他急中生智,直接将鹿头塞进了它的嘴里。那鹿头粗壮的头角将它的大嘴牢牢卡住,那狮虎兽又惊又怒,一爪便照着程猎户胸口抓下来。这一爪下去必死无疑,可他整个人被按在狮虎兽身下,根本无法挣脱。而许颜真也因他俩挣扎搏斗不敢随意发针,她没有解毒丹在手,万一扎中了程猎户,那就是她亲手害死的。许颜真只听得自己心口怦怦直跳,她宁可被狮虎兽压在身下的是自己,也好过这样艰难的抉择。

    忽然一人用力握住了长长的鹿角,竟然直接将狮虎兽掀了过去,一面大吼道:“快跑!”这人正是屠老大。

    那程猎户极其乖觉,得了空立即往边上滚去。那屠老大一见他脱困,立即跛着脚往许颜真这边跑来。

    许颜真面色沉稳,喝了一声:“畜生看这里!”

    那狮虎兽只觉得卡主嘴巴的头骨几乎撞断它的利齿,它一个翻滚,总算将那鹿头吐了出来。那狮虎兽四足落地连退数步,一看面前三个人,它正要张嘴,忽然听得许颜真一声断喝,她手腕一翻,毒针激射而出。那狮虎兽顿时双眼剧痛,它大怒之下,按照居然仍朝许颜真所在的方位扑了过去。

    许颜真此时与它距离最远,可相对于狮虎兽的速度来说,她根本无法逃脱。当下咬牙整个人侧身一滚,被撕伤的胳膊摩擦在地上,几乎让她痛晕过去。

    那狮虎兽瞎了双眼,直接扑了个空,可这不妨碍它听到许颜真骨头碰撞的声响。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是那个人类受伤的气息。它蓦然转头,一张嘴照着许颜真咬了下去。忽然一根沾着血的鹿角顺着它背颈斜下插入,只听屠老大一声怒吼:“畜生!老子让你咬!”

    许颜真只觉得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洒出来,溅了自己一头一脸。

    她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来,喘息着看着屠老大。程猎户也忙不迭的跑了过来,三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没有一个人说出话来。

    只听场外一阵震天欢呼,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那登记官目瞪口呆的望着斗兽台上三人,喃喃道:“这么多年了,这是我见过最精彩的一次。”人群里不断有人高声叫喊着“六号”“五号”“一号”!到最后渐渐变成统一的齐喝:“打死那些畜生!打死那些畜生!”

    以人命取乐的人们,即使情绪再激昂,也改变不了他们麻木的本质。

    许颜真深吸了一口气,道:“谢了。”

    那屠老大也不做声,将那被咬得稀巴烂的鹿头往地上用力掷下,双手扶着鹿角,用力踹了下去。他全身的力量支撑在被抓伤的腿和扶着鹿角的双手上,要将那鹿头的头骨踩碎。程猎户立即过来帮着他把鹿角卸了下来,一人分了一只。

    三人心里总算稍定,一面喘息着朝着对面放眼望去。

    此时台上只剩下不到六头活着的狮虎兽了。

    ……

    朱彤在冰雪王蛇面前唬得都快忘记自己是修真者了,下坠到水底才想起可以使用风属性的术法减缓速度。好在他福大命大,没有直接撞在石头上。这悬崖就是当初他挖地道的那一座,他熟门熟路的潜了进去,很快找到了一个地道。和他当年挖的一模一样。这镜中世界仿佛是按着他的意愿呈现,他想要健康就得到了健康,想要蛇果就出现在神圣源地,当他落到悬崖下,想着或许有个地道时,他发现自己不需要再浪费十年功夫重新学老鼠打洞了。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想到这里,沮丧的心情又有些得意起来。其实他现在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舍不得放下那青翠的蛇果,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将他拖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大遁形术。

    当他满身狼狈的穿过长长的地道爬出地道口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双雪白的靴子。

    丢那妈!朱彤几乎大骂出声来。

    苏白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冷道:“你逃不掉的,愚蠢的人类。”(未完待续。)

87.成蝶(3)

    朱彤心知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他低咒一声:“这该死的试炼!该死的入镜!该死的陶释一!”

    苏白本来只打算问几个问题就把他就地正法,忽然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心中一动:“你说什么?”

    朱彤啐了一口在地上,怒道:“要杀便杀吧,我知道这里肯定都是幻境,没准你杀了我,我就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苏白沉下眼,冷冷道:“你也是和青牙他们一起在七室大殿里被困的人?”

    朱彤双眼一瞪,怪叫道:“你难道也是从外面进来的?”

    苏白只是盯着他,一声不吭。

    朱彤心念电转,立即道:“你看,我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你我都是被那面该死的镜子送进来的,我们抛开人妖敌对的观念,齐心协力才是。”他一面说,一面从地道口里往上挪了挪,见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便大胆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道:“再说,我还想去找找其他人。可不止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也许他们此时也着急的不得了。”他见苏白提到了青牙,便猜测那几人中可能有他在意的人。他言语中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最小化,一面提醒着对方其他人可能比他更糟糕。

    苏白双目如刀冷冷的盯着他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彤被他一句话问得给噎住了,心里也在反复猜测这个从未见过的贵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并未在七室大殿里见过他,同样那姓陶的把他们困在那里七天。就是为了要等所有与外界相通的出口关闭,他应该不是之后进来的。也就是说。这人早就呆在了七室大殿里!

    可是,这解释不通他为什么表现出一副根本不认识他的模样。朱彤上下打量着苏白。满腹狐疑。他记得很清楚,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更奇怪的是大殿中没有一个人曾经提到过还有这个人的存在。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对方是冰雪王族过来追杀他的人。毕竟他害死了一头冰雪王蛇,那白银冰焰还在他身上。朱彤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这是洗心镜中世界,紫莲仙子为寻找嫡传设置的第三道试炼,据说目的是洗去杂念,涤荡心境。在下殷赫。也是参加试炼的候选者,已经通过了前两道试炼。实不相瞒,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殷某也不太明白。”

    苏白冷冷道:“据我所知,参加试炼的可不止一个。其他人为什么都没到这里?心之所欲,心之所惧。你能到这里,说明这要么是你所害怕的,要么是你所向往的。还需要我接着说下去么?”

    朱彤瞪着他半晌,暗暗纳闷道:“妖兽不都是挺蠢的么。怎么出来个这么聪明的怪胎!”他长叹一声,双手背立,黯然道:“你杀了我罢。我殷赫……”他正在喋喋不休,企图拖延时间。好让他背在后面的手完成大遁形术。

    忽然只听一个红衣女子的娇笑由远及近,不断呼喊着:“苏白!苏白!”

    朱彤背在身后的手一抖,这大遁形术竟然给硬生生的画废了。他暗叫一声糟糕。一头化形的冰雪王蛇都足够把我剐上三千次,这下好了。又跑来一头,还是雌蛇!他深知冰雪王族以雌为尊。一头雌蛇的附近往往围绕着数头雄蛇。这头雌蛇朝那叫苏白的家伙飞奔过去,可想而知她身后还有多少头雄蛇会跟过来。朱彤正要惨呼一声“我命休矣”,忽然双脚悬空,被人从背颈处伸手一提,风驰电掣般的被拖走了。

    那红衣女子正是他最头疼的夕霞。

    心之所欲,心之所惧。苏白明知这里是镜中世界,可面对夕霞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当初他没拒绝夕霞,也不会导致蛇岛覆灭。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甚至可能是同样的时间……他看到不远处的山洞口闪烁着光芒,这说明十年一轮的入世之门开启了。他生怕自己的拒绝会让镜中的蛇岛再次覆灭。谁知道同样的事情会不会重演?当下只将那名叫殷赫的人类提起,飞快的冲进了入世之门中。

    朱彤刚被拖进门中,便觉得身子一空,立即坠了下去。苏白反应极快,翻身一脚踏在了他的头顶,借力侧身跃起,双掌吐出一道白芒,将那秘境入口用寒冰封住。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被冻住的秘境入口被一瞬间碾成粉碎。朱彤在大骂声中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接掉进了水里。他喝了好几口咸水,好容易挣扎着浮了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是一片汪洋大海,远远的一只巨大的岩龟兽正慢慢的浮起。

    苏白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立在半空中,那双好看的火红色眼眸直视那岩龟兽,一面冷冷道:“这个秘境你来过么?”

    朱彤“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海水,道:“我怎么可能来过?”他话音未落,忽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威压从顶上那个雪衣公子身上散发出来,只让他口里还没吐出去的半口海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呛在气管里,却无法咳嗽出来。一张惨白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那岩龟兽显然发现了他俩,一个十五级的冰雪王蛇浮在空中,一个元婴期的人类修士中狗刨在海里。就算对方不联合起来围殴它,只消那十五级的冰雪王蛇出手,它也是必败无疑。对妖兽来说,没有把握的事情,在一开始就不会去做。它露出水面的头又慢慢沉了下去,威压收敛,直至沉没水中再也不见。这算是高阶妖兽之间礼貌的妥协。

    苏白倒没有主动攻击,若是以往,他一定会扒了那头岩龟兽的妖丹。可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入世之门的一个秘境会有好几处入口,毁掉一个又会出现一个。直到一个时辰过去才会完全封闭。以夕霞的个性,一定不会罢手。他可不愿在这里无谓的浪费时间。一面慢慢收敛了威压,皱眉道:“这便奇怪了……”他说到这个“了”字忽然止住话语,身影激射。

    朱彤好容易能动弹,咳得几乎将肺都吐出来,心中大声咒骂苏白生儿子没屁眼。忽然又一想,对方是头冰雪王蛇,连屁股在哪他都不知道。他恨恨的抬头望去,愕然发现苏白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去哪里了?

    ……

    苏白方才话说到一半,忽然发觉天空某处呈现奇怪的扭曲。他心中一动便凑了过去。谁知道一眨眼功夫,自己竟然掉入到一片丛林中。

    那丛林深处隐隐传来几声蝎尾狮的吼声。蝎尾狮是低级妖兽,遇上十五级的冰雪王蛇连逃跑都迈不出腿脚。他随手抓了一头已经开了灵智的变异蝎尾狮,冷冷问道:“出去的路在哪里?”

    那头变异蝎尾狮唬得胆战心惊,扬起的尾巴笔直的指着东方。

    苏白微微眯起眼望了过去,半晌,开口道:“带路。”

    那变异蝎尾狮乖巧的将额头触地,示意他骑在它背上。

    苏白厌恶的看了它那纠结肮脏的毛发,冷冷道:“不用了。”

    老子肯驮你。你还嫌弃我……脏。

    那变异蝎尾狮顿时内牛满面。

    ……

    许颜真现在的局面很不妙。她胳膊上被咬掉了一块肉,腿脚也崴了。屠老大大腿上挨了一爪,深可见骨。只有程猎户稍微好一点,只受了些轻伤。可他们三人面对的却是六只狮虎兽。

    许颜真躲在阴影里恨恨道:“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居然将蝎尾狮和老虎配对,养出这群畜生!”

    屠老大喘息道:“周兄弟,你不会不知道罢。这蝎尾狮是战神的侍从,皇帝留不住战神。只请求留下那头蝎尾狮。”

    许颜真差异道:“战神?”

    程猎户正在给屠老大包扎伤口,一面点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只是从来没亲眼见过战神长什么样。有人说他生得三头六臂,一张雷公脸,极为吓人。”他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只将屠老大疼得呲牙咧嘴,连声道:“轻点!你轻点,你以为是在勒裤腰带啊。”

    程猎户连忙抱歉,只听那屠老大咬牙道:“什么三头六臂,我跟你说那战神生得可俊了,皇帝几个公主见了都春心荡漾,争着抢着想让他做驸马。人家可是神仙下凡,哪里瞧得上那些个金枝玉叶。”

    许颜真皱眉道:“神仙下凡?”

    屠老大道:“能腾云驾雾,能呼风唤雨,举手投足能让猛兽臣服,让勇士无法动弹。这不是神仙是什么?”他接着长叹一声道,“只可惜人家不肯入世,不然战场上一现身,南边那群蛮子只怕连尿都要吓出来。”

    许颜真心中咯噔一下,是修真者。她连忙问道:“你见过么,那战神生得什么模样?”

    屠老大苦笑一声:“我哪里有这个福气?只不过听说那战神一身雪衣,纤尘不染。一双火红的眼睛漂亮之极,连皇太后脑门上那颗最大的红宝石都比不上。”

    程猎户不由嘟哝一声道:“红眼珠子,那不是妖怪么?”

    屠老大直接将他一脚踹开,瞪着他道:“妖怪吃人的!人家是战神!他若是妖怪,不用等南蛮子打过来,这里早就灭国了。”一面双手合十,高举头顶喃喃道:“战神在上,千万不要计较他童言无忌。战神保佑我活着回去!”

    许颜真仿佛没有看到他那佛不佛道不道中西合璧的祈祷,只是怔怔的出神。

    一身雪衣,一双火眼,除了苏白还能有谁?

    ……

    欢刀最近十分烦恼。

    自从她和司空剑南摊牌之后,对方非但没有同意她去尝鲜,反而还命人将她的小院层层包围。看来司空将军本人虽然没什么节操,对绿帽却是严打严防一丝不苟。

    不过不要紧,一排青壮守在门口,在她眼里就好比老天送给她的美人屏风。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搬了软榻到院子里,叫胡嬷嬷将大门打开,指着那群青壮展成一排,最好能将衣裳都脱掉给她好生欣赏。只可惜这个乐趣很快也被扼杀在萌芽当中。

    胡嬷嬷激动的说,如果要把大门打开,除非踩在她的尸体上。

    欢刀彻底忧郁了,忍不住道:“胡嬷嬷,你每天在院子门口守着看他们还不够,分几个给我看看都不行么?”

    胡嬷嬷听了后几乎晕过去。

    司空剑南则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得知于珍珠不知何时露了一手牙签穿盘的绝活,只道单靠几个女人怕是镇不住。谁知找了些侍卫过来,反而让自己头上更加青翠生机盎然。

    不久之后,将军府不断有谣言传出,说是将军夫人被邪祟迷了心。最开始胡嬷嬷还会带头训斥两句,可到了后来,谣言越传越烈,她也无力反驳,整日以泪掩面沉默不语。欢刀院子的丫头们见夫人的铁杆死忠都如此,心中对将军夫人更加畏惧,而这谣言也越发坐实了。

    欢刀依旧我行我素,忽然有一天起了兴致召集姨娘军团开会,一面又请了道士当场作法。她可是八级螳螂怪,就是金丹期的高手遇见她,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又哪里会惧怕一个小小的人类道士?那道士被她神识轻而易举的夺了片刻身体自主权,指着三姨娘大骂狐狸精。只将那三姨娘唬得面色惨白,夺门而出。

    这场闹剧传到司空剑南耳朵里,让他更加忍无可忍。他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房门,喝道:“于珍珠!”

    整个屋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司空剑南怒道:“夫人呢?”

    胡嬷嬷瞪向香兰绿荷,两人俱是一脸惧色的跪了下来,香兰哭道:“夫人自晚饭后就没有出过房门,奴婢们也不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司空剑南一脚踹倒在地上。

    玉棋指着内室小窗,脸色煞白。这间屋子背临荷塘而建,以前的于珍珠文静高雅,凭窗听雨,月下赏荷,这是何等风雅之事。只是再美的景色到了欢刀这里,也和牛嚼牡丹一样索然无味。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小窗是开着的,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的瞧见荷塘里的那些亭亭玉立的荷叶莲,此时正一片惨淡,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司空剑南瞪着那半开的小窗,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个于珍珠!”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欢刀此时便笑语晏晏的和男人在把酒言欢。(未完待续。)

88.成蝶(4)

    柳闭言对欢刀完全无语了,大半夜把他挖出来喝酒,似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将军夫人的身份。他对妻子慕容氏言明这位是他的同道,那慕容氏与柳闭言成亲数年,心知他非同凡人。一听是同道,立即以为欢刀是与他一样神通广大的仙人。她特地将一岁多的儿子抱出来,又亲自下厨好酒好菜款待了一番。欢刀则在她敬畏的眼神下,捏了一把他儿子粉嫩的小脸蛋,嘻嘻笑道:“是个有福气的,生得不错,不如给我做女婿吧。”

    那司空剑南若是得知于珍珠大半夜跑去和奸夫喝酒,还把自己嫡亲的女儿卖了,必然气得死去活来。

    柳闭言笑着摇头道:“等他到五岁,我便给他测灵根。若是凡人便让他过凡人的生活,若是有灵根,就让他成为修真者。”他一面轻声嘱咐慕容氏将儿子抱进去哄了睡觉。慕容氏对丈夫全心全意的信任,抱着那孩子又朝欢刀微微行了半礼,这才推了门出去了。

    欢刀见他眼神温柔,忍不住压低声音奇道:“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借了个有家室的壳子,难不成你还真动了心思?嗯,这小肉团当真是你的亲骨肉?”

    柳闭言看着她正色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摆脱那一身鳞片和毛发,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在这里我过得舒坦,有了喜欢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不用急着打断我,我知道这是一场镜花水月,可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出去后我又能如何。真正关怀我牵挂我的人都不在了,一身鳞片和毛发。人不人妖不妖。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元婴以上的修士,多少和你一样甚至更高阶的妖修吗?在外面我随时可能被人杀死夺宝。也随时有可能葬身妖修之手。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说,在这里我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里的修真者不过寥寥数人,如果没有推测错,最多不超过七人。就算碰到了也是老熟人,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这样的日子我又为什么要放弃?”

    欢刀被他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闷闷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要出去的。”

    柳闭言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岔开话题道:“说起这个,你可曾想到该如何出去了么?”

    欢刀瞪着他摇了摇头。

    柳闭言沉思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入镜之后换了全新的壳子,却还带着各自的修为?”

    欢刀咯咯笑了起来道:“这不是心之所欲么?你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我有了美貌的身体和强壮的男人。有修为傍身,在这里更加可以为所欲为。”

    柳闭言道:“那心之所惧呢?”

    欢刀怔了怔,摸了摸脸道:“老娘可没有惧怕的东西。”

    柳闭言深深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紫莲仙子给了我这么多想要的东西。会不会有一天无声无息的把他们悉数夺走。”他看了看窗外,卧房里的灯还亮着,善解人意的慕容氏依旧在默默的等他。

    欢刀喃喃道:“你是说,这脸蛋。这身体……还有那个男人,迟早要还回去?”

    柳闭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可这个问题每天都在困扰我,我猜不出第三道试炼的用意。越是没有答案,心中便越是惧怕。”他苦笑着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一条命填了就是。可牵挂的人越多。留恋的理由就越多,害怕幸福被夺走的担忧也就越多。”

    欢刀道:“不会吧,这样的话那个什么仙子也太毒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可是在这里以你的修为,又有谁能为难你呢?”

    柳闭言道:“天命。”他重重叹了口气,“修仙之路说到底也就是为求长生。你也看到了,婉娘是凡人,宝哥还小,万一没有灵根,他也会是凡人。这些年还好,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是兽人之身,金丹期的修为,年寿要比凡人长得多。随着时间推移,他可能会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儿变老甚至死在他面前。

    欢刀奇道:“你不是会炼丹么?那什么驻颜丹,什么长寿丸之类的喂点给他们吃了不就得了?”

    柳闭言苦笑道:“驻颜丹的主方是极东之地灵蛇岛的蛇果,都是十五级冰雪王蛇圈子里的圣物,我们哪里可能得到?再说长寿丸,嘿,这世上若真有长寿丸,那还需要修仙问道么?”

    欢刀道:“那你炼丹的药材都是从哪里来的?”

    柳闭言道:“早些年是我四处游历时采摘的药草,自己也种了些。可是没有灵气的滋养,这些草药成熟极其缓慢。我便从各大药局高价收购了,让他们帮我去收集……”他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没准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找到其他人。”

    欢刀忽然觉得脊背上一阵寒冷,瞪着他道:“你看着我干嘛?”

    ……

    将军夫人被两名高手劫走了。

    这个消息一时间传遍了四九城。听说是个女劫匪,身穿绿衣,身边还跟着个斗笠人,大半夜在四九城最大的酒楼出没。众目睽睽之下把被绑得和粽子似的将军夫人劫走了。

    那女劫匪留下口信道:“以人换人。”她留下了几张人像,只道找到这些人送来交换,否则就让司空剑南和于阁老等着收尸吧。

    妙手馆内。

    柳闭言小心翼翼的将妻子脸上的易容清除掉,一面柔声道:“辛苦你了。”

    慕容氏羞涩的低头道:“应该的。”她虽然不明白丈夫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却依旧顺从的扮演了欢刀的角色。

    欢刀懒洋洋道:“要我说这个主意糟透了,为什么不去绑架皇帝老儿。这可比我这个将军夫人要值钱多了。再说万一其他人在北地那边,我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失踪。消息也传不过去啊?”

    柳闭言道:“你没听过国一日不可无君?皇帝要是被绑架了,马上就会有新皇帝登基。没准还会引起战争。让这个国家好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重新动荡。你可别忘了,于珍珠背后还有个于阁老。据我所知,他可是真正的天子近臣,皇帝就算是看在他的脸上,也会将此事彻查。”

    欢刀哼了声道:“那咱们去绑架皇帝的老婆总行了吧?”

    那慕容氏低声道:“寻常女子若是被接走,为贞洁故,就算活着回来也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好人家的女儿或许还能偷偷的送走嫁掉,可那些娘娘们……”

    柳闭言点头道:“再说皇帝身边的女人多半是大官家的女儿,牵扯的太多了。”

    欢刀双眼一瞪。道:“那我还是阁老府上的千金呢!怎么就不怕牵扯太多?”

    柳闭言道:“你又不是寻常女子。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嚷嚷想跳出将军府的牢笼么,现在不正是个机会?”

    欢刀被他说得一窒,半晌才回过神来,呐呐道:“你说的也是。”她又哼了声嘟哝道,“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你手底下的徒弟又不肯给我沾染,我看我还是去外头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回来得了。”

    柳闭言摇头道:“现在不行,至少要等消息完全散布出去。这段期间。你绝对不能露面。官府会将这些人像贴出去,同时也将我们的相貌贴出去。这样一来,若是其他人看到,便会来到四九城查看。”

    欢刀恨恨道:“这还不如回将军府里呢!至少还可以睡司空剑南。蚊子虽小也是肉啊!”

    慕容氏听得目瞪口呆,一张脸涨的通红,她从不知道还有这样说话露骨的仙人。

    柳闭言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勉强笑道:“她修的是合欢道。”

    欢刀见慕容氏脸色尴尬,当下补充了道:“放心。我从不吃窝边草。你看,我和他老邻居十几年了。一点事情都没发生。放心吧,你相公和柳下惠同宗。”

    慕容氏羞得满面通红,低声道:“我去看看孩子,你们聊吧。”

    欢刀毫不在意,等慕容氏离开后,忽然低声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为啥不去给皇帝老儿托个梦,非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柳闭言苦笑道:“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干第二遍,更不想把妙手馆牵扯进去。毕竟我只想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演这场戏把其他人召集起来,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欢刀瞪着他好一会,也没理解他口中的极限究竟是什么,只闷闷道:“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找个青壮的男人来劫我?最起码走之前,让司空剑南多顶绿帽子戴戴!”

    柳闭言瞪了她半晌,才无奈道:“他撞在你手里可真让人同情的。”

    欢刀不屑道:“他有什么好同情的。老婆给劫走了,也没人管他跟谁上床,只怕这会儿正在偷笑罢。”

    司空剑南此时盯着自己手中的人像,发了半天呆。

    这都是些什么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一条蛇。每个人都画得和南瓜似的。她以为他是傻的吗?三姨娘告诉过他,夫人不知从哪里学了一手竹签钉盘的功夫,他看过那个被钉穿的瓷盘,就是他自己都无法做到钉出一个完美的小洞而整盘不裂的境界。

    他早就觉得于珍珠有些不对,一个弱质闺中的妇道人家怎能有如此高明的手法。更何况有着如此高明手法的人,又怎会轻而易举被人从将军府劫走,还特意到四九城最大的酒楼里晃一圈?让人绑得和粽子一样叫嚣着以人换人?

    这分明就是做戏!

    他忽然想起胡嬷嬷说过,夫人举止大变的那天早上就妙手馆的人来过。司空剑南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虽然他不明白于珍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但妙手馆势必要走一遭了。

    如果没有欢刀之前那一手飞签钉盘,或许司空剑南会照着他们的戏本演下去。当这位司空将军连夜拜访妙手阁登门要人时,柳闭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低估了人类的智商。

    ……

    朱彤觉得自己一定是衰神附体。为什么每次都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苏白那家伙。转眼这头十一级的岩龟兽又浮了起来。果然是看他好欺负么?

    那十一级的岩龟兽发觉冰雪王蛇消失后,立即浮出了水面。十一级和十五级之间的差异。或许就像元婴期和化神期那样不可逾越,但十一级和元婴修士较量,它未必会输。

    朱彤一辈子的精力都放在了药方研究与炼丹上。他作为药圣,走到哪里都是受人保护的珍稀动物,只可惜妖修这边没有一个人买他的账。朱彤在打架上虽然不怎样,但在逃跑技巧上却是炉火纯青。

    那头岩龟兽显然发觉了他的退缩,对妖兽来说,首先的敌人是人类,其次是其他妖兽。最后才是同类。它绝对不会放过料理一个落单人类修士的机会。那岩龟兽慢慢露出整个身子,巨大的背甲显示着极高的防御力,那鼻口中喷出来的毒气,表明它已经几百年没有仔细刷过牙。

    朱彤心知这种秘境怪兽身上带着的毒极有可能无解,他好容易才得来的健康身体,身上所带的丹药又在漫长的十年中消耗殆尽,自然不肯直面这头十一级的岩龟兽。可要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时候只能用大遁形术了。他飞快的划破了手指,凭空画出一道血符。

    那岩龟兽还没在对手面前显示完自己所有的手段,就愕然发现那人类修士在一阵耀眼的光芒后消失不见了。

    这帮魂淡。都欺负它跑得慢!岩龟兽恨恨的想着。

    ……

    朱彤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七室大殿中,陶释一盘腿坐在眼前。他跳起来叫道:“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老子明明是要去太白山神农……”他话还没说完,陆续看到不断有白光闪现。紧接着的那道白光背后。出现了一个褐眼男童。再然后是个风骚少妇,她身边是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身后则凭空出现了一个浑身鲜血的年轻人。那人腿脚都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上。正是许颜真。

    那少妇看见她的脸,顿时尖叫一声。闪电般的冲过来将他扶住。许颜真还没来得及道谢,脸上就被狠狠轻薄了一把。只见那少妇眉眼含春的娇声道:“好俊的后生~~~谁这么狠心,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来,让姐姐疼你。”

    许颜真满脸黑线,无奈道:“欢刀?”

    那少妇退开两步,将脸一板,警戒道:“你是谁?”

    许颜真道:“我是阿真。”

    欢刀尖叫一声:“什么!阿真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她手在许颜真身上乱摸,从胸口摸到裤腰带,还要往下却被她狠狠抓住。欢刀佯作娇羞,捂着脸道,“可人家明明也变了个样子,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一眼就认出我了?”

    你们?

    许颜真和她身旁那中年人对视一眼,后者尴尬的笑道:“阿真姑娘,在下柳闭言。”他见许颜真还没反应过来,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住在欢刀隔壁,戴斗笠的那个。”

    许颜真还没开口,朱彤就吃了一惊叫道:“你是斗笠人?”又转向许颜真,“你是那个叫阿真的小姑娘?”

    许颜真与柳闭言互看一眼,都点了点头。

    那褐眼男童仿佛已经呆住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许颜真老早就注意到他,此时才勉强朝他嘿了声:“青牙,好久不见,你化形了?”

    那男童忽然回过神来,哼了声:“要你管。”半晌,又走过去,撕下自己身上一片衣角,替她胳膊小心包扎起来,一面扭过脸去傲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它都没认出她来,天知道她怎么变成了个男的!

    许颜真忍痛笑道:“看你走路的姿势那么别扭,一看就不是人。”她可不敢说这模样一百一十五年后她曾亲眼见过。

    青牙一听果然勃然大怒,后面那句“你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进去,手上用力一扯,只将许颜真疼得逼出眼泪来。许颜真方才在斗兽场中好一番激战,险些葬身于狮虎兽之口。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道白光包裹。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到了这里。

    欢刀回头望向柳闭言道:“姓柳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闭言苦笑道:“我不是和你在一起么,你不知道,我又怎能知道?”他也是心急如焚,他俩是在司空剑南登门要人时,被一道奇怪的白光带到这里。他都可以想象,自己和欢刀当着那将军的面消失,对方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就在所有人都茫然的时候,陶释一慢慢张开眼睛。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视了众人一圈,冷冷道:“不用猜了,是我把你们弄回来的。”顿了顿,又扫了殷赫一眼,冷冷道,“准确的说,是我借他之手,将你们挪回来的。”

    大家又顺着他的眼光一齐望向了殷赫。

    殷赫脸色惨白,喃喃道:“是大遁形术。”

    许颜真立即问道:“大遁形术是劈裂时空的究极符法,血咒中的禁术。可你怎么会大遁形术……”她忽然止住话语,当时误入秘境的又会这极其罕有禁术的,也只有朱彤了。是的,殷赫就是朱彤,朱彤就是殷赫。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人的脸完全不像?当下只狐疑的打量着他的脸,低声道:“就算是大遁形术,也不能将我们都带回来,毕竟大家并不在一起。”

    殷赫忽然指向陶释一,颤声道:“是他,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陶释一嘿道:“还记得你在铭牌上按下的血印么?这就是你与我达成的契约,只要你人还在七室大殿的范围内,我的灵识都会被默认成你的灵识。当然在你身上偶尔种下一缕灵识,你也不会发觉。”他的修为在这几人中最高,就算没有血契,朱彤也未必能察觉。陶释一咳嗽了片刻,补充道,“同样的,我的灵识也被默认成欢刀的、青牙的、阿真姑娘的以及柳道友的。”

    殷赫与许颜真互视一眼,齐声道:“而那大遁形术是范围术法,以一定范围内最强人的意志划定轨迹。因此我们都被带到了这里。”

    陶释一傲然抬起下巴。(未完待续。)

89.成蝶(5)

    欢刀奇道:“这不对啊,我们还没变回原身,说明这里还是镜中世界。难道你也……”

    陶释一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站起来踱了两步,似是斟酌片刻,才恨恨道:“不错,我也进来了。可那又怎样?”

    欢刀还要开口,就被柳闭言直接打断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出去?如果要继续试炼的话,又何必特意把我们带到这里?”他为人沉稳,从未如今日般急着开口。

    陶释一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许颜真捂着包扎好的胳膊,上前一步,冷冷的盯着他,沉声道:“那是因为陶道长自己也无法出去,只能借助殷前辈之手,将我们全部拉回来商量对策。”

    青牙冷笑道:“他不是紫莲仙子的爪牙么?怎么自己也被困在这里?”

    欢刀被它一问勾起了心思,笑道:“是啊,陶释一你当初可是为了完成试炼,逼着我们留在七室大殿。怎么你现在也进来了?

    陶释一被众人七嘴八舌问得恼羞成怒,啐了一口道:“还不是上了紫莲那婆娘的当!”

    欢刀掩唇咯咯笑道:“我知道了,她定然是利用你将我们送进来,完事了又把你也送进来。”

    陶释一双目如电,盯着她喝道:“你……你怎么知道?”

    欢刀娇笑道:“这还不简单,我要是看谁不顺眼也这么干。过河拆桥可是女人最擅长的手段之一。”

    许颜真立即皱眉辩驳道:“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

    欢刀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你现在成了男人。”

    许颜真被她气了个倒仰。

    欢刀又将一双媚眼上下打量了陶老道一番,奇道:“我很好奇那什么仙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要帮她完成这个试炼。”

    陶释一铁青着脸,两颊肌肉来回抖动。

    欢刀继续展开想象。像只花蝴蝶似的在大殿里来回踱着舞步,一面沉思道:“你长得这么老又这么丑。她肯定不会看上你。那么这好处一定是让你心动的,让我猜猜……”她想了想,蓦然转筛着陶释一笑道,“我知道了,是给你一具年轻英俊的身体。”她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完美无缺的肉体,以己及人自然也这样猜。

    陶释一愤怒的举起手掌朝她拍过来,厉声喝道:“闭嘴。”

    欢刀立即躲到边上,那掌风直接扫到柱子上,顿时引起大殿一阵晃动。

    殷赫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闭言道:“不好!大殿漏壶重新启动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顶上的正七边形镜子渐渐抬起,一只巨大的水晶漏壶被缓缓的落下。

    殷赫喃喃道:“丢他妈!”

    陶释一脸色大变,却佯装沉着喝道:“都回房!大殿幻阵要开始攻击了。”然后第一个冲进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众人早就抓了间房各自冲了进去。

    许颜真还是回到了天枢室,将门紧紧关上后,紧张的背靠墙壁。她心中惊魂未定,无数个疑团涌上心头。青牙变成了一百一十五年后的样子,可那时候它是化形的蛇妖;欢刀变成了一个娇艳妩媚的少妇,跟自己倒是一个类型的;斗笠人没了斗笠,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殷赫的脸倒是和入镜之前一样。可他和朱彤却是两副模样;陶释一也没有改变,可他原本应该是试炼的主持人,居然也被困在洗心镜中;最诡异的是自己,居然成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许颜真走到桌前坐下。摊开一张纸,开始提笔列表。她将姓名、变化、心之所欲和心之所惧分别列了四栏,又在姓名下顺次填上了欢刀等人的名字。

    忽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只听黄氏柔声道:“相公,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许颜真手腕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圆。

    那黄氏似是轻轻叹息了,居然没有再催促,很快门外又归于平静。

    许颜真看了看桌上的漏壶,一切都和镜外一样,只是房间里少了沉睡的苏白。她忽然心中一动,方才大殿漏壶放下之前,她依稀看到了苏白的身影。只是那镜面抬起时,视角变化太快,一晃眼就过去了。

    她早就知道苏白也进入洗心镜内,或许是因为当初他没有在门上按下血印,所以便没能被大遁形术带到这里。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又是何时进入的,她并不清楚。

    等到漏壶漏尽的时候,因着吃不准镜内是否完全和镜外大殿的规则是否一致,许颜真在门口等了一会。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欢刀的惊叫声:“柳闭言!”

    许颜真猛的拉开房门,只见柳闭言所在的天玑室房门大开,里面似是空无一人。

    青牙和殷赫也陆续走了出来,

    陶释一走出来时,欢刀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是你吧,是你动的手!”

    殷赫赶紧上前分开两人,叫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又打起来。这大殿幻阵可是要命的东西。”

    陶释一冷冷道:“我若是想让你们死,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把你们弄回来。”

    青牙不屑道:“那可不一定,有一句话叫鞭长莫及。”

    陶释一怒视着它冷笑道:“青牙,就你这幅德行,难怪你那便宜娘不要你。”

    青牙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说什么!”它扑过去便要找他拼命,又被殷赫死死拉住,劝道:“有话好好说,你得罪他有什么好处?万一他半夜给你开个门,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陶释一嘿道:“你这么说还真提醒我了。”他直起身子,傲然道。“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

    他还没说完。忽然被许颜真打断道:“这可不一定。”

    陶释一冷笑道:“哦,你又有什么高见?”

    许颜真淡淡道:“高见倒谈不上。天玑室内空无一人。房门大开,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房间里的人必死无疑。在镜子外面的七室大殿,孙田和吴天龙死的时候,尸身尚在。可柳前辈的尸身呢?”

    欢刀叫道:“对啊,姓柳的尸身呢,去哪里了?”

    陶释一皱眉道:“这可是洗心镜。”

    许颜真道:“这正是我想问的。陶道长,你作为紫莲仙子的试炼执行者,应该知道一旦试炼者在镜中世界死去后。在现实中他们又会怎样?”

    欢刀眼睛一亮道:“在这里死了,就能退出试炼么?”

    陶释一摇头道:“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活下去。如果退出试炼,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许颜真又陷入了沉思。

    青牙咬牙道:“死老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陶释一冷冷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漏壶没出现之前,通过洗心镜,我可以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包括你那便宜娘把你当成妖怪。要亲手掐死你。”

    青牙气得脸色铁青,它哪里肯吃他威胁,当下如闪电般出手,飞身朝他扑了过去。

    陶释一根本没有动弹。只冷笑道:“妖兽的脑子果然就是这么愚蠢么?你就没想过,只要我出手,这大殿幻阵又将发动。而你的房门也合不上,到最后只剩下死路一条?”

    青牙的手爪在离他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下。

    陶释一淡淡道:“怎么。现在不想死了?”

    许颜真将青牙拉住,挡在它身前。直视陶释一道:“你不用激怒它,它死了你也出不去。”

    欢刀也站到青牙这边,对着陶释一啐了一口,道:“就是!你脑子才愚蠢,你全家脑子都愚蠢!”

    一对三,壁垒分明。

    殷赫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只想淡化自己的存在。果然众人都把脸转向他,殷赫只得咳嗽一声道:“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没必要自相残杀。陶道长的本意也不过是希望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出镜。”

    许颜真道:“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陶道长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陶释一冷冷道:“这你管不着。”

    许颜真道:“好,我不问你。”她先问欢刀,“你能讲讲你入镜后发生了什么事么?”

    欢刀面含春意,得意道:“老娘在这里憋了十几年,一张眼,就成了将军夫人。心之所欲,嘿嘿,”她转了一圈,特意将胸挺了挺,又拍了拍挺翘的侧臀,笑道,“看到么?就是这样一具身体,完美无缺。肚皮上一点疤痕都没有,要不要我脱给你们看?”

    青牙涨红了脸道:“不用!”

    殷赫摇摇头,陶释一冷笑着闭上了眼睛。

    许颜真打断她,道:“那心之所惧呢?”

    欢刀咬着指甲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也曾经和斗笠人讨论过,他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不错,自然没有什么所惧怕的。不过那姓柳的倒是跟我说过,总觉得这种幸福不真实,生怕随时会被那什么仙子夺走……”她忽然止住话语,大惊失色的叫道,“那家伙不会是因为这个被大殿的幻阵勾了出去罢。”

    陶释一哼了声道:“你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心之所欲,心之所惧,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许颜真随口接了一句:“那你呢?”

    陶释一刚要回答,忽然察觉许颜真是在套话,当即转过脸道:“不关你事。”

    许颜真自然而然将目光望向青牙,后者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醒来后便成了这样,当时还以为自己化形了。谁知道只不过上了个小孩的身,还遇见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它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

    陶释一冷冷道:“不是她莫名其妙,而是你自己蠢。在人类村庄生活,却动用妖兽的力量。这不是蠢是什么!”

    许颜真按住即将狂化的青牙,又将眼看向了殷赫。问道:“殷前辈,你呢?”

    那殷赫看了青牙一眼。斟酌道:“我入镜之后便进了秘境,遇见了一头十一级的岩龟兽……”

    他话还没说完,陶释一便冷笑道:“你怎么不说说你在蛇岛挖地道的事?”

    殷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欢刀忍不住叫道:“陶老道,你怎么屁话这么多!是不是我和司空剑南上床也给你看了全程?”

    陶释一老脸忽然涨得通红,朝她啐了一口,索性闭上了眼睛。

    欢刀狐疑的摸着下巴道:“难道真给他看光了?”

    青牙瞪着殷赫半晌,忽然“哈”的一声笑出声道:“原来在蛇岛上挖地道的是你!”

    殷赫脸上顿时戒备起来,青牙不屑道:“放心。我虽然也算是蛇岛的妖,却不是那样看不开的。”

    许颜真道:“就算你不说,陶道长方才也说了。若是想要出去,大家须得齐心协力。”

    殷赫咬了咬牙,半晌才道:“便告诉你们也无妨。”遂将自己在蛇岛上所见所闻一一转述了一番。

    青牙听到苏白出现时,皱眉道:“他怎么也来了?”它一面拿眼睛瞪着许颜真,后者略微尴尬的左右四顾道:“之前漏壶放下时,洗心镜里就有他,你没看到么?”

    欢刀又惊又喜道:“你也看到了?我当初看到里面多了个大美人。还以为是最近欲求不满,想男人想疯了。”一面悠然神往道,“这样的男人,哪怕和他睡上一觉。就是杀了我也情愿!”

    青牙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只怕你还没来得及睡,就给他一刀宰了。”

    欢刀笑嘻嘻的抬了抬它的下巴道:“我不过就说说,你醋个什么西瓜嘛。”

    青牙用力推开她。怒目相视道:“死八婆,把你的脏手拿开。”

    ……

    陶释一闭着眼睛冷冷道:“乌合之众。”他都有些后悔把他们聚拢在一起。

    许颜真沉吟片刻。忽然道:“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第三道试炼的用意。”

    殷赫双眼一亮,道:“快给我们说说。”

    欢刀和青牙也停下争吵。直勾勾的盯着许颜真。

    许颜真道:“很简单,一切的关键,就在于苏白。”她顿了顿,见众人一脸茫然,只有陶老道瞪着她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才微微一笑,将苏白的来历解释了一番,又补充道,“我当时一直很奇怪,青牙没有按下血印之前,它无法进入摇光室,可苏白却进去了。他因为蜕皮而陷入沉睡,被我带在身上,几乎是毫无阻隔的进入了我的房间。而阿肯同样也是沉睡在我怀里,却被房间阻挡在外,这两个例子让我不得不怀疑苏白的特殊性。”

    青牙和欢刀几乎异口同声道:“这么多天,你和他都共处一室?”

    他俩人说完,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扭过头去,重重哼了一声。

    许颜真淡淡道:“而第二道试炼开始时大殿的幻阵还没完全撤去,此时殷前辈肯定还未进入七室大殿。可是当时已经死去的孙田却说‘多亏了殷道友,才能开启第二道试炼’。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殷赫回忆道:“我一进来就发现是陶道长候在门口,接着就看到孙田和欢刀陆续走了出来。”

    陶释一冷冷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欢刀叫道:“这说明他是大殿攻击结束后才到来的,不然你不会站在门口等着。”

    青牙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在他到来之前,第二道试炼已经开启了?”

    许颜真道:“孙田说过,集齐七个人就能开启下一道试炼。陶道长,你作为试炼的主持者,不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换句话说,你早就知道我带了第七个修真者进入七室大殿,所以才会在我进入时,偷偷用灵识扫我。”

    陶释一道:“就算我知道又如何?”

    许颜真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明知道苏白的存在,却只字未提。甚至将错就错,让大家都误以为殷前辈是第七人。这是因为你想掩盖住苏白的存在。”她来回踱了两步,轻声道。“我当时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便在之后屡次出言顶撞。一面暗暗观察你的神情。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每次都能把你气得半死,你却强行忍住了。”

    欢刀眼睛一亮:“你当时说他不会杀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许颜真点头道:“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这样忍耐,明明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炼气期弟子。陶道长,你曾经说过,两人一室也好,可以相互扶持。而苏白因进阶后一直陷入沉睡,偏偏他没有与你签下血契。因此就算你当真想要护着他,在他被大殿诱惑时,你也有心无力。这时,我的存在就变得极为必须了。”

    青牙那双褐色的眼瞳毫无表情,冷冰冰道:“可他还曾让我和你同入一室,难道不怕我暴露出苏白的存在?再说他又为什么要护着苏白?”

    许颜真道:“这也是我当时没有想通的一点。可是在进入洗心镜之前,我突然明白了。”她盯住陶释一,一字一字道,“我记得你看过来的眼神。不,确切的说,是看向我背后的天枢室。我们人都已经出来了,唯一没有出来的就是苏白。你在门上附有神识。知道他在里面。你眼神里的那种志在必得,分明在告诉我,你所要护住的并不是苏白。而是他身上的某样东西,没准就是他的肉身!”

    青牙失声叫道:“他要夺舍?“

    陶释一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咬牙道:“你倒是异想天开。”

    殷赫喃喃道:“一具冰雪王蛇的肉身么?”他眼神又转到青牙身上,忍不住脱口而出。“不对啊,这间七室大殿,是紫莲仙子所建。你也说了,苏白进入时并没有被房间阻拦,而青牙和你的灵宠进入时却都被拦了下来。这说明那头冰雪王蛇才是紫莲仙子设定的特例。可紫莲仙子又怎会料到她死后几百年会出现头冰雪王蛇?”

    欢刀也道:“再说,若是陶老道要得到苏白的肉身,只需将我们都杀掉就可以,何必非要等到大家都入镜?”

    许颜真点了点头,道:“你们有谁还记得那七镜合璧的地图?”

    殷赫道:“这个我记得。”他立即取出一幅白纸,凭着记忆将地图复原出来。

    许颜真指着中间由七朵紫莲标记拼接而成的圆,看着众人道:“这是中宫,象征北斗七星。七室大殿就是以北斗七星命名,因此这个圆,正是七室大殿的所在。”她接过殷赫手中的笔,将地图轻轻两笔分为四个象限,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是东西南北四宫,你看这里的线条像什么?”

    殷赫沉吟道:“这是……玄武!”他赫然抬起头,太白山神农谷的标志,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出。

    许颜真点头道:“北斗七星为中宫,四象二十八星宿为辅宫,这是星相历法制定的基础。我以前曾有幸见过小四象盘,看起来仿佛一枚铜钱,当时想当然的以为大四象盘,也是类似的盘状法器。可现在我才明白,这大四象盘是一种阵法。紫莲仙子便将七室大殿建立在了大四象盘上。”

    欢刀吃惊道:“大四象盘?”

    青牙道:“那是什么东西?”

    许颜真淡淡道:“小四象盘可知运道,大四象盘可知命数。”她盯着陶释一,忽然微微一笑道,“紫莲仙子就是通过大四象盘得知了苏白的到来,而将这个作为和你交易的筹码,她告诉你只要你帮助她完成试炼,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比如说……一具十五级冰雪王族的肉身。”

    欢刀叫道:“所以他才非要我们完成试炼么?我还以为他是那什么仙子的徒弟,拼了命要帮助他师傅完成试炼。我还在想他也太忠心耿耿了,为了这个居然肯在七室大殿里困上几百年!”

    陶释一冷冷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就算紫莲师尊为苏白设下特例,也未必就是我和她定下过契约。”

    许颜真笑道:“你说的不错,可你自己也被困在镜中,这恰好正说明了其实你并非紫莲仙子真正信赖的人。试想,一个单纯为了主持试炼,甘愿忍受寂寞上百年的‘好’徒弟,又如何会被自己的师傅困在洗心镜内?你被困于此,不正是紫莲仙子对你的防备与惩戒?”她上前一步,盯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轻声道,“要让一个自己并不信赖的人困住数百年去完成她的遗愿,如果没有契约束缚,任谁都不会愿意,也任谁都不会放心。陶道长,你说是吗?”(未完待续。)

90.破镜(1)

    陶释一有些闪躲的避了开去,嘴里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许颜真慢慢道:“你当然敢杀我,可是你杀了我你也出不去。你还需要我帮你解开谜题……这么说来,我也确实需要小心些。不如你和我做个交易罢。”

    陶释一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让你多嘴,让你多嘴!他恨恨道:“什么交易?”

    许颜真笑嘻嘻道:“我告诉你怎么出去,但你必须保证不会伤害我。”

    青牙立即配合着呲牙咧嘴的威胁道:“姓陶的,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它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许颜真欢刀等人一起拿眼睛望过来,便涨红了脸道,“苏白是不会放过你的。”

    它话刚出口,就后悔得想死了。它怎么会下意识的说出这种丢人的话!它明明才是那个威胁人的主角,可是一看到众人质疑的眼神,才想起自己不过是头没有化形的九级半血妖蛇,似乎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元婴修士的筹码。这里比陶释一强的,也只有苏白了,可是苏白他……青牙咬着牙,一圈砸在地上,小小的拳头顿时破了皮。

    欢刀眼神怜悯,看着在角落里画圈圈的小男孩,啧啧道:“春心萌动的少年啊……”

    陶释一哼了一声道:“你是要订契约么?”

    许颜真微笑道:“不错。”

    陶释一冷笑道:“你自己难道就不想出去?”

    许颜真道:“我想错了,或许陶道长更希望看到我们一个一个都出去,然后让他在这里独自清净个几百年。”她说完。转身给欢刀和青牙递了个眼神,便要回到天枢室。

    欢刀暗赞:“好你个阿真。连陶释一都敢调戏!就冲着这一点,老娘都要帮你。”她便转向陶释一。面色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何必呢,她和你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无非就是脾气坏了点,你要是觉得脸上过不去,出去后去抓几个炼气期弟子来出气也行啊。何必赔上自己一辈子。”

    陶释一咬牙道:“你忘了,我还可以逼她说出来。”

    许颜真坦然道:“哦,你大可以试试,左右都是死,你觉得我会说出来么?”她见他眼里光芒闪烁,立即闭上眼。一面转过身作势推门道,“我知道你懂幻术,我也并非无知幼儿。幻术无非便是眼耳鼻舌身意,我曾和一名大蜃镜的幻术高手相处过一段日子,吃尽了苦头。你认为这种程度的幻术可以让我屈服么?”

    大蜃境!他自己连门都没入,不过是将紫莲所传授的那一手唬人功夫反复练到纯熟,连其中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不然也不会着了她的道了。

    陶释一本是器灵,在耍嘴皮子和耍小聪明方面永远斗不过狡猾的人类。他怔怔的盯着她半晌。终于面色颓丧的叫道:“慢着,你等等。”他咬破手指,虚空画下一道契约,那血迹凝聚在一起。漂浮在空中,组成了一卷透明悬浮的文书。

    青牙上去看了看,然后装模作样对许颜真道:“他定下血契了。”

    欢刀讶然道:“你不是不识字么!”

    青牙顿时涨红了脸。对她怒目相视。

    许颜真这才点了点头,慢慢道:“好古老的手法。”然后抬头朝他一笑。“我还以为你还要在和我讨价还价威逼利诱一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妥协了。”

    陶释一微微错愕。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羞怒感,他正要施法撕毁契约,就见许颜真早已飞快的咬破手指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欢刀在边上托着下巴奇怪道:“血符之契?”

    许颜真看着脸色铁青的陶释一,道:“没错,血符之契。我们人类修士之间的契约大多都是心魔之誓,”她退开两步,微笑道,“陶道长,我只是说和你交易,却从没说要订下血符之契。据我所知,这种契约最近在妖修之间都不流行,好像我和青牙订立的契约也是以心魔之誓为基础。而血符之契,往往是与高阶法器或者没有开灵智的妖兽建立联系时,才会使用。殷前辈,你说是么?”

    殷赫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众人皆望向陶释一,后者铁青着脸,恨恨的瞪着许颜真,咬牙道:“方才你是故意试探我?”

    许颜真点头道:“不然我想不出你要苏白的肉身有什么用。毕竟作为一个人类修士,就算夺我的舍,都好过去夺一头妖兽的舍。而我们人类习惯群居,以妖兽之身回到修真界,往往只会给自己招来杀僧祸。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任何一个人类修士都不会这么干。尤其是当大殿上还有其他这么多候选对象的时候。当然……如果你不是人类,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殷赫忽然觉得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大殿上的男人除了孙田就是他了。若是陶释一不得已想要夺舍,孙田才是他的重点培育对象,毕竟他年纪较自己轻,又不似他尚剧毒。他呐呐道:“原来他是器灵,难怪他会亲手杀了孙田,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那头冰雪王蛇。”

    陶释一气得浑身发抖,他一点都不怀疑,就算自己咬牙不说出来历,也会被面前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类给一点一点揭出老底。他本是器灵出身,任何人和他缔结契约,都是以血符之契的方式,从来没有一个修真者会对着他发什么心魔之誓。许颜真说到交易,他的本能反应就是缔结血契,就像他在七室大厅铭牌上动得手脚那样。当下冷冷道:“既然我已签订了契约,你就把出去的方法说出来吧。”

    许颜真愁眉苦脸道:“这个方法我暂时还没想到。”

    陶释一勃然大怒,厉声叫道:“你敢耍我!”亏她之前说得那么胸有成竹,信誓旦旦。他早知道!他早知道这个阿真不是好东西!

    许颜真嘿嘿笑道:“虽然现在没想到,但我已经有头绪了。别动手。别动手,咱们不是签了契约吗!我保证一想出来立即就告诉你。”

    陶释一气极反笑。喝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青牙挡在了许颜真面前。

    欢刀叹了口气,也站到她面前,道:“老陶,你是人是妖是器灵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她是咱们这里难得一个聪明的,你把她杀了,大家不都出不去了?”

    殷赫本来也走过来挡在了许颜真面前,一听这话顿时不快,却还是强忍着劝道:“有话好商量。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智多星。大家又不是生死仇人!再说陶道长,你也是想要出去,何必作茧自缚?”

    陶释一恨恨道:“我已经作茧自缚了。”他气鼓鼓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再也不看向许颜真。

    许颜真似是颇有些受宠若惊,嘻嘻笑道:“我还以为真要到死前,你们才会出手呢!”

    这三人闻言皆是一窒。

    青牙让开两步,对陶释一冷冷道:“我改变主意了,你杀了她吧。”

    许颜真这才收了笑。踱开两步,思索道:“如果我是紫莲仙子,知道寿元不久,却又不甘心自己一身高明的术法失传。我便会想到找个人替我主持试炼。不,不一定是人,人的寿元有限。万一等到大限将至。都没有人误入秘境,岂不是功亏一篑?但如果是器灵。主人身死后,契约就结束了。这样一来。它随时都可以离开。”

    欢刀插了一句:“这还不简单,找个方法限制住它呗,让它在我死了后也继续被困在这里。话说这个劳什子主人也真够自私的。”

    许颜真点头道:“正是如此。可是如果对方是器灵,我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它困在这里?”

    殷赫接口道:“这个很简单,只需要打破它的器身,把他埋在地下,就相当于地缚灵一样,迫使它不得离开。除非它找到了新的合适的器身。”

    欢刀奇道:“打破器身,难道器灵不会消散么?”

    殷赫想了想,道:“一般来说是会如此。可如果在原地在布下一个聚灵阵,呃,不是聚集灵气修炼用的那个阵法,应该有点类似于镇魂塔。就像我们人类修士一样,肉体不过是躯壳,肉身死去后,如果用合适的方法,可以将魂魄凝聚稳固,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消散迷失,甚至可以保持着生前的记忆。”他毕竟是药圣,对生死的研究往往都比其他人透彻。当然,若是换成万鬼宗的邵无稽在这里,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七室大殿的玄妙之处。可是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这时候他才发觉陶释一的眼神仿佛要吃掉他一眼愤怒。

    欢刀若有所思道:“不错,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许颜真却陷入了沉思,半晌,她才抬头看向陶释一,叹了口气诚恳道,“其实之前,非是我有意冒犯,只不过若想出去,就必须得知道每个人都在这镜中世界里经历了什么。你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却又不肯配合,这便有些难办了。”

    陶释一被她骗签之后,一直没给过她好脸色。自从遇到这个叫阿真的人类之后,他就一直倒霉。无论是在镜外还是镜里,想玩什么花样都会被戳穿,就连自己器灵的身份也在她的诱导下,让自己无意识的暴露出来。亏他以前还总对自己把这些人耍得团团转颇为自得,现在想起来,其实他和人类的差距果然不是一星半点。吴天龙,欢刀和青牙都是妖修,头脑简单那是必然的;柳闭言是兽人,比那几个傻瓜也强不到哪里去;孙田修为虽低,却早早发现了端倪,知道他身上有古怪,就一直装傻,平日里对他千依百顺,说话也专门拣好听的讲。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偏偏死了还要将他供出来,真是死有余辜!那个殷赫更不用提了,连名字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真话。最后就是面前这个叫阿真的少女,狡诈聪慧实非常人可及。不仅喜欢用诡计骗人,发现了他在试炼中捣鬼。现在居然还连猜带蒙,把他老底给揭了出来。

    陶释一被她从心底激起一股倔强与不服。只恨恨的盯着她冷笑道:“你不是挺聪明么,你倒是给我猜猜,我入镜之后经历了什么?”

    欢刀无奈道:“老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起先你为保全自己杀掉吴天龙,我还觉得你做得挺对,换成是我八成也这么干。可现在你也被困住了,要是能出去你早出去了。人家问你你也不肯说,却又指望她凭空帮你猜出来,这不是为难人吗!大家都是想出去的。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啊!”

    许颜真却笑了笑,道:“无妨。”她斟酌片刻,开口道,“这大殿参与试炼的人中有妖修,有人类,还有器灵。但是每个人经历的幻境都不一样。柳前辈的‘死’提醒我了,心之所欲,心之所惧。你说他在镜中有了妻儿,他越是珍惜。便越是害怕失去。我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原本在七室大殿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忽然忍受不住大殿的诱惑,推门走了出去。”

    欢刀插嘴道:“未必是他推门。没准是老陶做的。”

    陶释一连理都懒得理她,哼了声转过脸去。

    许颜真摇头道:“这倒是你冤枉他了。柳前辈为人谦逊,从不和人计较。即使当初在外面,大家都怀疑他时。他也没有气急败坏的分辩或者暴怒。他为人又低调,也不和别人过于亲近。若是这样的人都能让陶道长起了杀心,除非是他在镜中所经历的某些事涉及到了陶道长的隐私。可是你与柳前辈聚在了一处,若我是陶道长,为了以防万一,未必会放过你。我想,陶道长借殷前辈之手,将我们聚在一起的本意,还是为了一起想办法突破洗心镜。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撕破脸,你看他连青牙都忍了就知道了。”

    青牙本来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此时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不由一怔,道:“忍我什么了?”紧接着它看到许颜真脸上的调侃,这才回过神来,扭过头去重重的哼了一声。

    欢刀呆了呆,道:“可我并没有被大殿诱惑,再说以那种方式诱惑,傻子才会出去。”司空剑南那个混蛋一直在她门口狂踹门,破口大骂她是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淫妇。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操守,自然也无所谓。只不过看不惯他把他自己说得和白莲花一样无辜,让她忍不住叉着腰隔着门板对骂起来。这孬货纳了八个小老婆,床上功夫还没深,铁杵就磨成针了。他居然还有脸说她,若她真的是于珍珠,早一脚踹了他另寻新欢。

    青牙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想起之前门口那个声音,先是温柔的让他早点休息,絮絮叨叨的叙述往事,直到最后……哭叫着让他把阿青还回来。

    殷赫则道:“不用看我,这大殿不知搞什么花样,在我房间门口放了两尊冰雪王蛇。换做是你,敢开门出去吗?”

    许颜真道:“这就是了,大殿的攻击方式从诱惑变为阻止,倒是与镜外完全反了过来。在外面,若是我们贸然出门,必然会被大殿的幻阵所绞杀。可是在镜内……”

    欢刀忽然灵光一现,叫道:“我们若是出去,就会破出洗心镜!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

    陶释一冷笑道:“不可能,没有通过试炼,就算破出洗心镜,也是个死。你忘记了,第二道试炼,紫莲师尊给了你们离开的机会。若是没有通过试炼也能平安无事的离开,她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许颜真点头道:“因此我们必须要通过第三道试炼。”

    殷赫叫道:“可第三道试炼究竟是什么,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许颜真淡淡道:“陶道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紫莲仙子在信中说,只要回答了她的三道难题,就能成为她的嫡传?”

    陶释一道:“不错。”

    许颜真道:“第一道试炼,是心之所欲与心之所惧。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个并列关系的问题。”她见众人对这种现代语法的解释颇有些疑惑,便解释道,“我记得吴天龙当时说过,第一道试炼是问你心中最想要的‘和’最害怕的。”

    欢刀奇道:“难道不是么?”

    许颜真摇了摇头,道:“柳闭言的‘死’告诉我们,最想要的,其实就是最害怕失去的。因此,心之所欲和心之所惧说的应该是一回事。我们每个人在一生中不同时期想要的和所惧怕的东西都会变化。这一刻所害怕的,未必下一刻还会惧怕;这一刻所心爱的,未必下一刻还会喜欢。甚至有些东西在没经历之前,根本就不会想到。没有想到的东西,自然就不会想要得到或者害怕遇见。所以,我觉得紫莲仙子提出的不是两个毫无关联的问题,而是个选择。”

    陶释一吃了一惊:“选择?”

    许颜真点头:“她要挖掘出我们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欲望,而这些欲望往往会成为我们最致命的弱点。”(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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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介绍:
穿越到了魔道第一门派,如何活下去,成了新手弟子许言真唯一要考虑的事情。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