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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刃天涯     民国枭雄txt下载     民国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一初鸣 第十六章代理人(下)

    第十六章代理人(下)

    “等一下!”方剑雄招呼了一声,汉森站住回头,疑问的看。

    “这个你交给费舍尔,他失业了,为了女儿,他放弃了一切。他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父亲,我想这点钱能帮到他。记住,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借给他的。”方剑雄递过去一个信封,汉森突然觉得有点羞愧,比起方来,自己真是一个品质低劣的家伙。

    “好的,我会给他的。”说着汉森转身就走,走的急了,差点撞到了手里端着盘子的母亲。“抱歉,妈妈,我走的急了。”飞快的在母亲脸上亲了一下,汉森匆匆出门。

    端着盘子进来的西莱姆夫人面带微笑,放下盘子道:“方,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拥有上帝教会人类的一切美德。”

    “哦,西莱姆妈妈,你的话让我无地自容。”方剑雄赶紧过来抱了抱德国妈妈。

    “听说你昨夜忙了个通宵,抓紧吃点东西,我的孩子。”

    费舍尔的家里真可谓家徒四壁,除了睡觉的床,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从卧室里出来,汉森回头对送出来的费舍尔说:“这是方让我给你的,他不让我告诉你,这是他给的。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一个品质高贵绅士的帮助。”

    送到门口时,费舍尔突然说:“汉森医生,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他在帮助我。包括这免费的治疗,我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天使,对于我们家来说。”

    一个七尺高的男子,此刻泪流满面,汉森不忍看下去,匆匆道:“方还要回军校去办理一些手续,最多十天,他就要回国了。”

    回到屋子里的费舍尔,看见卧室门口的妇人正在望着自己,感激伸手擦了擦眼泪,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道:“这个收起来,我们要永远铭记!我想,我需要去找一份工作了。”

    对着一面残破的镜子,费舍尔简单的整理仪容的时候,身后一声惊呼。

    “怎么了?海蒂?”

    “费舍尔,信封里装了两千金马克。”

    一个星期后,清晨,方剑雄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练拳。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残存的记忆渐渐的清晰,一些记忆却彻底的消失。比如这个拳是谁教的,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父母的事情,倒是慢慢的想起来并清晰。这个世界的父亲和母亲六年前的样子,变得清晰了起来,一个儒雅的男子,一个眼睛里温柔无尽的夫人。还有一个家庭地址,其他的,全消失了。

    院子外传来敲门声,西莱姆夫人出去开门,方剑雄也收起拳式去梳洗。

    看见门口站着的一家三口,西莱姆夫人面露疑惑,费舍尔上前鞠躬:“您好,您就是方先生的德国母亲西莱姆夫人吧?我是费舍尔,我和家人来拜见方先生。”

    “请进!方,我的孩子,有人来找你。”

    方剑雄笑着出现,微笑点头致意,握手,吻手。“欢迎二位光临!”呃,小萝莉似乎有点委屈,觉得自己被遗忘了,瞪着一双蓝sè的眼睛,默默的看着方剑雄。

    接着,方剑雄蹲在爱丽丝面前,面带虔诚道:“哦,美丽的爱丽丝女士,您的光临,让这个简陋的院子变得金碧辉煌!”

    “谢谢您的赞美!尊敬的方!”小萝莉一下就笑的跟一朵绽放的花朵,微微欠身后,伸出自己的手。方剑雄很给面子的亲了一下。

    接待地点在客厅,西莱姆夫人端出她jīng心制作的小点心,还有方剑雄赠送的红茶。在西莱姆夫人看来,这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家庭,他们的礼节没有丝毫不合适。虽然他们是犹太人,虽然犹太人在欧洲地位不高,但是方喜欢的客人,西莱姆夫人也会去喜欢。

    “方先生,感谢您和汉森医生的帮助,爱丽丝已经基本好了。对了,我怎么没见到汉森医生?我们一家人来此,就是想表达一下对您和他深切的感激。”

    方剑雄的笑容温和,目光如chūn风拂面,说话时微笑点头:“汉森最近在忙着新药的临床验证,听说效果很好,每天都有一些病人的病情在好转。”

    话音刚落,汉森从门外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车票:“方,车票买到了,明天上午去柏林的。哦,费舍尔先生你好,夫人好,小天使你好。”

    一番客气后,看着方剑雄把车票收好,费舍尔面露不舍和激动,上前一步道:“方先生,您要走了么?”

    “是的,我离开祖国和家人已经六年了,现在应该回去报答养育之恩了。”方剑雄也显得有点沉重,客厅里因为这个事情,气氛也变得沉重。

    西莱姆夫人把脸转开,默默的流泪。方剑雄上前去,抱住德国母亲道:“西莱姆妈妈,不要难过,这一天总是要来的。请您相信,我不会忘记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费舍尔夫人和爱丽丝看着这对母子的伤感,也都被感动的流泪。

    “好了,孩子,别难过,我去给做好吃的,家里有客人,别怠慢了。”

    西莱姆夫人离开,费舍尔夫人也跟着去帮忙,爱丽丝乖巧的坐一边不说话,眼珠子一直盯着方剑雄不动。

    “方,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在专利局找到了染料的专利,并且委托律师去丹麦买下来。大规模的生产和提纯也请教了专业人士,一切都很顺利。”汉森这个家伙,明显的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材料,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个。好在方剑雄本来就是蓄谋已久,汉森这个时候说这些,可谓正中下怀。

    “汉森,必须找几个可靠的人帮助你,要知道这种新药跟一座金山没有区别。”

    费舍尔是jīng明人,听着这话不禁动容,随即露出思索状。方剑雄瞟他一眼,继续道:“汉森,我明天就走,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另外,你有没有金融方面的朋友,绝对信任的那一种。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打理一些投资上的事情。”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费舍尔如同方剑雄所料,稍稍犹豫便出声。

    “费舍尔先生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汉森的神经比较大条,所以他才会问这个问题。反观方剑雄,只是笑了笑。心里得意的正是时候!

    “方先生,请允许我自我推荐,本人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并在金融领域工作过多年,有丰富的实际cāo作经验。”费舍尔还没说完,方剑雄已经站起来,费舍尔和汉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失态。

    方剑雄快速的回到屋子里,出来后手上多了一份手写材料,递给费舍尔道:“你看看这个,然后谈谈自己的想法。”

    “好的!”费舍尔飞快的低头审阅,他看材料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便看完了十几页的材料。之后抬头,瞬间充满了自信笑容,稍稍思索后慢慢道:“您的这份材料,我看后很受启发。首先可以肯定,橡胶产业是一个朝阳产业,未来不可估量。这个方案,可行xìng很高,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选择去美国注册一家公司?我认为,从融资角度来说,英国才是首选。”

    “大英帝国从海盗变成绅士后,骨子里的本质还是虚伪,而且变本加厉。我不喜欢英国,一个用鸦片毒害我的祖国的强盗集团。这,就是我的理由!”方剑雄很干脆的给出答案,汉森赞同的点头道:“没错,英国人既傲慢又虚伪。”

    “好的,我没有问题了!”费舍尔合上资料,默默的等候。

    方剑雄笑着看了看费舍尔,露出思索状大概一分钟的样子,终于很坚定的说:“我确实需要一个全面的代理人,因为回到中国后,我的重心只能放在军队。费舍尔,如果你决定了,回去准备一份合约,签上你的名字。合约内容大致为,你接受我的雇佣,每个月的薪水暂时定为白银三百两,并且获得未来本人在中国之外所有你经手的产业股份百分之五。”

    “薪水很合理,但是股份太多了,我可以不要股份。”费舍尔谈生意的时候,真是一本正经再正经那么一点。犹太人真是天生的商人。

    “不,如果你拒绝股份,我将拒绝雇佣你。这么说我,我希望有一个代理人,但是这个代理人首先是为自己的利益在努力。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方剑雄说的很坚决,目光更是不容抗拒。费舍尔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方先生,他充满了睿智,他意志坚定。

    “好吧,我接受您的条件!”费舍尔站了起来,微微鞠躬。方剑雄坐着接受了这一礼节后,站起伸手道:“那么,合作愉快。稍等!”说着转身回去,很快有出手,手里又多了一叠文字材料递过来道:“你拿回去仔细看看,这些事情都归你来做。”

    “方,磺胺的事情,也让费舍尔加入吧,我干这个实在不行。”汉森立刻表示想推卸责任。方剑雄微笑摇头拒绝,汉森急了,要说话时费舍尔已经先道:“方先生是对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卷一初鸣 第十七章归途(上)

    第十七章归途(上)

    磺胺的是事情,不是说生产出来就能财源滚滚,这是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方剑雄就算回到国内去生产这个东西,也无法避免强盗上门。偏偏方剑雄现在对财富的渴望极度强烈,所以在解决了橡胶园运作筹备上市的事情后,方剑雄带上汉森一起去柏林。

    东南亚的橡胶园,随便哪个国家都行,这个不重要。当然,方剑雄给费舍尔的解释是,拿一个还在开荒的橡胶园提前上市,目的是为了融资。相信到时候,费舍尔看见了巨大的收益,会被方剑雄的好运气折服的,嗯,上帝总是垂青运气好的人,尤其是一个善良的如同天使的家伙。

    柏林郊外,一座农庄巨大的庭院内。作为这里的主人,鲍勃很热情的接待拜把子兄弟们,还有一个汉森医生。

    “这里真的是你个人产业?”方剑雄看着无边的田野,还有眼前这块平整巨大的绿地,欧洲人的庄园都这么牛叉么?浪费这么大一块地来搞绿化,泥煤啊!我很眼红啊!

    “是的,我继承的只有这个庄园,每年的收入还不及比埃尔那些股份分红的零头。所以,资本家才是最万恶的,我们要一起打倒他。”鲍勃算是被方剑雄带坏了,满脑子的吃大户思想。浑然不觉的比埃尔,正在兴致勃勃的与汉森一道在策马奔驰,这地方够大,骑马很爽。

    方剑雄哀怨的看了一眼鲍勃义正词严的样子,心道你也是大户好吧。

    “方,(鲍勃)我想跟你说点事情!”两人异口同声,同时闭嘴后笑了笑,耸肩。

    “好吧,你先说。”方剑雄笑着锤了一下鲍勃厚壮的肩膀,鲍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方,比埃尔不好意思跟你说,让我转达一下。”

    “嗯哼?你继续。”方剑雄继续微笑,心里已经有点不安了。

    “你设计的75炮,大规模的生产已经开始了,全面换装需要时间。所以,将来你需要的炮兵团,可能会出点小麻烦。还有,你提到的进攻战术,经过一段时间的论证,鲁登道夫将军力争,兴登堡元帅支持下,第七军开始尝试装备新武器,以及演练新战术,这是战术手册,只下发到营一级。”说着话,鲍勃递过来一个小册子,方剑雄接过来一看,顿时面露苦笑。因为,小册子作者的署名有很多人,但是这其中有方剑雄的名字,也就是说,他参与了编写该手册。

    “鲍勃,我说过不要扯上我的,该死!”方剑雄抱怨了一声,鲍勃很坚决道:“不,那样不公平!这是属于你的荣誉。”方剑雄摆摆手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事情已经这样就算了。”

    “现在该我说了,汉森医生研制出来的一种新药,广谱抗菌,进过临床试验上百例,对于败血症、肺炎、术后感染等炎症,取得了良好的疗效。现在他需要能顶住各种压力的合作伙伴来合作生产这种药,并且愿意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和比埃尔,每人百分之三十并提供生产资金,干不干?”

    鲍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作为一名军人,别的不知道,术后感染的可怕他太知道了。他的家族里,就有因为术后感染死去的长辈。

    “方……。”鲍勃的眼珠子有点红了,不知道是感动的因为还是看见了巨大的财富。“这个事情,我必须跟比埃尔商量,然后想知道,你得到多少股份?”

    “混蛋,你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看着鲍勃坚定的目光,方剑雄耸肩道:“好吧,这东西我拥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那么,成交!”鲍勃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方剑雄不占大头,这个事情就没得谈。

    “便宜了比埃尔这个无耻的家伙,听说他在柏林大学深造?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方剑雄很不客气的点评自己的把兄弟,要命的是鲍勃居然很认同的点头道:“没错,这小子太无耻了。明明在考军事的时候只有他才抄你的,居然算上我一个。”

    嗯,这个看似粗犷的家伙,居然心眼也很小啊。这种帐也记得那么清楚。

    “总算是都搞定了,劳资可以安心的回国了。”方剑雄心里如是想,一个资本家的继承人,一个容克贵族的继承人,这两人的投资,足以保护住磺胺的利益。方剑雄也不指望能获利多少年,能维持到一战爆发就行了。一旦爆发战争,这帮帝国主义必定翻脸不认人,这个觉悟方剑雄还是有的。

    “鲍勃,你有礼和洋行的关系么?”方剑雄看着回来的两位,笑着问了一句。

    “这个,你应该去问比埃尔,怎么了?”鲍勃反问,方剑雄道:“没什么,回国了,想跟德国方面做点生意,比如军火生意,眼下就有这么一单。”

    鲍勃立刻撸起袖子,冲到比埃尔的马前,把一脸激情的比埃尔给拽了下来。“鲍勃,我的好兄弟轻点,我们要发财了,刚才……。”

    “我已经知道了,新药的股份我也有。老大需要礼和洋行的关系,你负责搞定了。”

    比埃尔笑的小眼睛都看不到,这家伙资本家的本质是没变过的,这个跟梦想无关。

    “老大,你要买什么?礼和洋行那种小公司,根本不在话下。”牛逼哄哄的,遭到老大的白眼后,不好意思的改口道:“这家洋行还是很有实力的,我一个表哥,就在里面做经理。”

    “我需要采购一批军火,最好是德军换装下来的装备。你按照一个步兵旅的装备来准备吧,毛瑟手枪、布伦机枪和迫击炮,也需要采购一批。这是单子还有联系地址,你收好了。告诉你的表哥,如果这单生意能让我满意,未来的五年内,他将成为远东最大的军火商,没有之一。对了,毛瑟手枪我需要装弹20发的,这批货可以先付款,运到中国之后联系我。”

    方剑雄说完,比埃尔看了看单子后皱眉道:“老大,为什么要德军换下来的装备,你完全可以采购最好的,比如那款F98。对了,忘记告诉你,毛瑟先生很感激你的设计,决定命名为F98式毛瑟步枪,表示对您的敬意。”

    “敬意才值几个马克?我不要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不如给我采购的军火打点折扣。你把我的意思转告毛瑟先生吧。”本质大暴露的方剑雄,jiān商的嘴脸展现无遗。

    比埃尔已经习惯了老大在银子面前的嘴脸,见怪不怪的耸肩道:“好吧,我会转达的。我看出来了,你需要的是便宜货,然后回去卖给那些远东的地方军阀们。”

    “聪明,你知道的太多了,但是这对你没好处。”

    ………………………………

    橡树号邮轮过了马六甲海峡,把印度洋的波涛中抛在了身后。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节奏,方剑雄对于这段漫长的旅程泰然处之。

    早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甲板上,海风夹带着腥臭味道包围上来。正在甲板上打拳的方剑雄,无疑是一个比较显眼的亮点。更别说身后还跟着两个高鼻梁的洋鬼子,简森和保卢斯,还有两个观众,维克多和夫人莎莉。

    没错,就是简森,他退役了,并且萌生出到东方打拼的念头,通过鲍勃找到了方剑雄,死活要跟着连长回国,顺手还把他的好朋友上士保卢斯捎带上了。

    至于维克多,就是比埃尔的表哥,一个失败的商人,通过家里的关系混进了礼和洋行,准备在东方的古国东山再起。为了等这个家伙,方剑雄的行程还耽误了几天,还好这艘橡树号邮轮比较高档,乘坐的比较舒服。最后的目的地,是远东的上海。好吧,维克多不是经理,比埃尔又一次欺骗了老大,这笔账以后算。

    漫长的旅程让人发腻,坚持锻炼成了一个不错的消遣手段。当然,方剑雄也可以去头等舱的酒吧里坐一坐,只要够大方,不难带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回到舱房做人类最原始的运动。

    尽管有腹黑闷sāo等等不良的本质,方剑雄对于自己的第一次还是很重视。再不济也不会找一个洋婆子破处,那样真的太……。好吧,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实在jīng力旺盛,就围着甲板多跑几圈,等自己累的像条死狗,就不会想那么多花样了。

    这个组合很吸引眼球,其中船上为数不多的中国人更是为之侧目。其中有一个身穿西服又没留辫子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一直在观察方剑雄。

    终于方剑雄的一趟拳打完了,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上前拱手:“见过这位小兄弟,在下张增澄,字静江!”

    “方剑雄,字扶国。见过静江兄!”方剑雄赶紧回礼,两个德国跟班听不懂,上前来请示有什么事情。方剑雄回头笑道:“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跟这个朋友聊聊。”

    西装革履的中国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这么打扮的人往往意味着是时代的jīng英。方剑雄不多的历史知识不知道大名鼎鼎张静江很正常,却也不会错过结交当代jīng英的机会。(注;张静江是1907年6月赴香港养病,因为写作需要,特推迟。)

卷一初鸣 第十八章归途(下)

    第十八章归途(下)

    “那两个洋人是扶国的跟班?”张静江这个人的气质风度,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跟班谈不上,我在德国第七军实习的时候,简森是我手下的排长。一个很优秀的军人!保卢斯是他的好朋友,跟我回国看看。”方剑雄朝张静江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这里风大,静江先生身体不佳,不妨移步去我的客舱,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喝上两杯。”

    “不胜荣幸!”张静江说罢,方剑雄在前带路,张夫人推着他跟着往里走。进舱房的时候,方剑雄伸手帮了一下,两人很快摆开喝酒长谈的阵势。

    张静江可算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商界jīng英,同时也是一个对现实严重不满的家伙。张静江干过这么一个事情,有一次在回国的轮船上遭遇了孙大炮并认出,孙大炮并不认识他。当时张静江主动上去对孙大炮这个“乱党头子”说,你造反如果需要资金,可以给我打电报,我赞助你们。

    从这个事情可以看的出来,此人的xìng格之一般。

    “扶国,可知道同盟会?”张静江也真是够猛的,两人没谈几句,就扯出这么一个话题来。方剑雄自然知道,还看不少YY小说把这个组织的无能黑的一塌糊涂。客观的来说,同盟会这种松散的结构,确实不适合干造反这种杀头的买卖。大清朝的倾覆,更多是源自于统治者自身的贪婪和愚蠢。晚清新政之后,如果能及时的实行立宪,不敢说长存百年,三五十年还是能撑下来的。毕竟这个时代的jīng英们,真正去造反的人很少,不客气的说,这个时代真正掌握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的jīng英们,更多倾向的是君主立宪,还有袁世凯那样野心膨胀起来很快的家伙。

    方剑雄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强在对历史的预知。

    “静江兄怎么提起这个,他们干的可都是杀头的买卖。小弟对同盟会志士倒是有几份敬佩,不过还没有想过去干这个。再有就是,现在的朝廷,也不是凭着同盟会的小打小闹丢几颗炸弹,凑百十条人枪起事就能推翻的。”先是敬佩,后是否定,一番话说的张静江颇为不解。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方剑雄的防备之心。

    “扶国此番归国,有何打算?”张静江收起了拉人入伙能立竿见影的心思,换了个话题。

    “打算嘛倒是有的,踏踏实实的在家里做点实业,陪陪二老尽孝心。”这话,基本上可以说是言不由衷,但是张静江不会认为是假话。这个时代的“孝”字,还是很重的。方剑雄从国外回来,能有这种心思很正常。

    两人开始很默契的扯七扯八,就是不往造反杀头上去说。一番谈话几个小时过的很快,张静江夫人来催,这才告辞回去。

    这一路有张静江这个不错的谈友,消解了不少无聊和寂寞。张静江没事就来找方剑雄聊天,渐渐的把方剑雄的“底细”摸的七七八八了。嗯,留学德国,学军事的,还拜师孙宝琦这个官僚。言谈之间,对于朝廷那是相当的不满。实际上,这个时代只要在国外呆上几年,没有几个对朝廷满意的。

    船接近香港的时候,张静江要下船了,终于忍不住在临下船前的一个小时找到方剑雄,很郑重的问:“扶国,不瞒你说,我就是同盟会的,我想邀请你加入。”

    方剑雄其实早猜到他的来路,也知道他有勾引自己入会的意思。几次谈话,也都故意大谈孙宝琦对自己的赏识还有推荐之类,没想到张静江还是开了这个口。

    “静江兄,感谢你的坦诚。我也很愿意有你这么一个兄长,可是我对于将来的道路,有自己的一些比较成熟的想法。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方剑雄面sè坦然,丝毫没有太勉强的意思。张静江不免有些失望,叹息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方剑雄看着他失望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静江兄,清朝是一定要推翻的,这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必然过程。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清朝推翻了,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当今朝廷对地方督抚及军队控制无力,一旦没有了这个名义上的zhōng yāng,那些手里握着枪杆子的人很容易演变成军阀,到时候天下大乱成为一种必然。真的那样,苦的还是这个国家的百姓啊。”

    “这怎么会呢?推翻清朝,建立民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静江一番话,方剑雄多少有点失望,这就是时代人物的局限xìng吧。方剑雄没有辩解,张静江却陷入了沉默。香港就在眼前,张静江迟迟没有摆脱思索不透的困扰。

    轮船停靠码头,张静江下船,方剑雄送他下船时,张静江拉着方剑雄的手,语气诚恳道:“扶国,你的话我会好好去想一想,我说的你也好好考虑考虑。”

    不管怎么说,方剑雄的话算是打动了张静江的心思。“珍重!”互相道别拱手,张静江离船。看着张静江消失,方剑雄自言自语道:“这个时代,认的只有实力啊!静江兄!”

    轮船终于到了上海,漫长的旅途下来,当迈步走上码头时,方剑雄摇晃了一下身子。似乎,不那么适应陆地了。方剑雄的行李不少,有两个大箱子,不过基本上不用他cāo心。下船的时候,简森和保卢斯完全无视了维克多夫妇,一人搬着一个属于方剑雄的箱子先下船。维克多夫妇使唤不动他俩,只好花钱请穿上的水手帮忙把大大小小的行李弄下来。

    码头有不少苦力,见到这些人围上来,维克多夫妇嫌恶的捂着鼻子躲开,方剑雄三个倒是不在意,不就是臭汗味道么?在军队里闻的还少了?

    方剑雄出面,先叫了一辆黄包车,先把维克多夫妇送到万国大旅店。其他的事情交给方剑雄他们来处理,不管怎么说,比埃尔的表哥,一路上再怎么看他们不顺眼,也算是结下了一定的友谊。其实,这对夫妇还是很喜欢方剑雄的,觉得他长的帅,人也大方。风sāo的莎莉,好几次暗示方剑雄,旅途寂寞的话,她可以帮忙缓解。对于这些暗示,方剑雄当着没听出来,不过一些小零食和酒水倒是没少请客,就连他们的船票,也是方剑雄敲诈比埃尔的产物。

    “长官,我们还叫这种车么?”简森这家伙似乎有无穷的jīng力,这一路上,没少找酒吧的女招待。口袋里的一点旅费,早就全丢进那个洞里去了。船到孟买,他和保卢斯的一切消费,都是方剑雄来出。简森也一再的表示,就跟连长混了,当打手当保镖都行。

    其实方剑雄还是很乐意带上两个合格的军官回来,总是要自己拉队伍的,特别是开始的时候,没有两个助手肯定是不行的。

    “不用,我们走着去。”方剑雄一挥手,叫来的几个苦力把行李挑起,他们三个步行跟着。因为有两个洋鬼子,挑夫们不敢打歪算盘。

    选择步行,无非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不假,但这一路上看到的更多的是贫穷肮脏,还有来往谋生者眼神中的麻木。

    走了一段,方剑雄失望的放弃了继续看的意思,伸手叫挑夫们停下,招来了三辆黄包车,本打算让三人都乘车走,叫三辆是担心车夫拉俩太累。

    没想到的是,简森和保卢斯拒绝乘车,简森道:“在船上骨头都坐酸了,还是走路的好。再说了,长官现在是我们的雇主,你坐车是应该的,我们给你开路。”

    好嘛,一个中国人坐着车,两个洋鬼子前呼后拥的护驾,这在上海滩也算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洋鬼子确实看不起一般的中国人,但是简森和保卢斯都是第七军的退役军人,他们对方剑雄的态度完全是毕恭毕敬,军人总是臣服于强者。

    租界,在这个古老的国度出现的时间不算长,但确实一块深深的耻辱的烙印。这是一个连海关这种事关国家命脉的机构都被英国人控制的国家,这也是方剑雄在经营上选择和洋人合作的缘故。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家没有尊严啊!

    看见租界,方剑雄的心抽疼了几下。住进旅社,洗去灰尘。维克多夫妇来到方剑雄的房间门口敲门,正在阳台上看着这个整洁和又脏又乱截然分明的城市,夕阳西下染红了阳台和阳台上的嗯,敲门声打断了方剑雄的思绪。

    “你们好!感觉如何?”方剑雄笑着请他们进来,招呼落座后维克多笑着开口。

    “方,我让旅馆的招待给洋行送信了,不出意外,我能争取到一个分经理的职位。具体去哪里,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建议和帮助。”来之前,比埃尔对维克多可谓千叮咛万嘱咐,交代维克多一定要多听听方剑雄的意见。尽管维克多对此不以为然,但是他不敢得罪比埃尔,因为他这个位置,就是比埃尔家族的关系。至于维克多自己的家族,已经败落了。

卷一初鸣 第十九章芜湖方家(上)

    卷一初鸣第十九章芜湖方家(上)

    方剑雄其实早有准备,礼和洋行可以说是以后合作的主要对象,必须要打入一个钉子。

    “维克多,我建议你留在上海,先熟悉熟悉情况,然后在争取在上海谋取一个好位置。”说着话,方剑雄转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维克多:“这个是给你的活动经费,我希望你能发挥自己交际能力强的优点,先跟洋行同事和上司的关系搞好。至于业绩,这个你放心,等我回家之后安顿好了,保证你能轻易的得到一笔不小的订单。就这样吧,等我的消息。”

    尽管方剑雄带着命令的语气让维克多有些不满,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起身告辞的时候,穿着低胸裙子的莎莉,抖着一对大nǎi子,还没忘记冲方剑雄抛来媚眼,尽管这种勾引的尝试在船上多次没能得手的,但是莎莉没有放弃的意思,还在不懈的努力。这一切,主要是源自于方剑雄丰厚的钱包。莎莉是法国人,所以在某些方面,比较奔放。

    1907年深秋的上海,晨雾弥漫了这个城市。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外滩,晨雾随着太阳的升起散去,露出江面上的各sè国旗。从一个国家dú lì自主的时代,来到一个半殖民的时代,方剑雄眼里的这些国旗,就像是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身上被撕开的一个一个的伤口。

    远在德国的时候,方剑雄对这些并没有太深的感触,可是当他真正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看着洋人在祖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时,强烈的民族责任感不可遏制的爆发。我可以贪财好sè,我可以自私自利,但绝对不能不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

    拒绝加入同盟会,那是因为方剑雄不看好他们。历史已经证明,没有强大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说话声音都不大。在德国的时候,方剑雄制定的就是一个慢慢积攒实力,等待天下大变之时。

    当他站在上海的土地上时,这个目标发生了一些变化,那就是时不我待,一定要用最快等待速度把队伍拉起来。枪杆子里出政权,枪杆子里出利益,枪杆子里出话语权!

    方剑雄必须为自己未来的道路,重新谋划一番。为此,昨夜的方剑雄,深夜才睡。

    未来不管如何,方剑雄要先回家。脱下西装,穿上长袍,再把一双藏在箱底的千层底拿出来,小心的换上。镜子出现的是一个翩翩美少年,至于辫子嘛,方剑雄不打算去担心,身后跟着两个德国鬼子,官府哪敢来管。

    职业军人就是职业军人,方剑雄从房间里出来时,客厅里的简森和保卢斯,下意识的已经站起立正:“长官好!”

    “我现在不是军人,你们改叫老板吧。都准备好了么?”因为付了钱,方剑雄使唤这两位心安理得,而且简森似乎也很愿意被使唤。

    维克多也站了起来,chūn风得意的样子,上前笑道:“尊敬的方,我现在是礼和洋行的买办之一。请允许我正式向您通报,您订购的第一批装备,五百支毛瑟G96自动手枪,已经在德国装船。按照您的要求,每只枪配弹两千发。毛瑟公司为表达对您放弃了F98步枪命名的敬意,这批次五百支手枪,您只需要付一点点运费就行。今后您在毛瑟公司购买K98步枪,将得到每支步枪百分之五的折扣。”

    德国佬果然没好东西,K98这种单发步枪中毫无瑕疵的作品,居然就给这么一点好处。

    方剑雄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维克多心里对方剑雄脸上平静的表情却是顿生敬佩。早就听比埃尔说过,方是一个高尚的人,对名利看的很淡。容克贵族出身的鲍勃,也对方剑雄推崇不已,引为兄长。现在看来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一款已经正式被德军认可并大规模列装的步枪,居然原本是以方的姓第一个字母开头的。可是他放弃了!嗯,品质问题对于一个商人而言不是重要的问题,关键是他跟毛瑟公司有这样的关系,还有比埃尔这个莱茵公司的继承人之一的关系更是好的跟兄弟一样。

    以上种种,都是维克多对方剑雄保持尊重的条件,当然,这些条件随便有一个,就能让维克多客客气气,更别说方还可能给他带来巨大的业绩。

    对于维克多的尊敬,方剑雄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跟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打交道,有利益就足够了。虚假的客气,根本就是浮云。方剑雄的轻慢,落在维克多的心里并没有丝毫的不满,觉得东方人都是含蓄多礼的,不跟你客气,那是拿你当自己人呢。能成为方的自己人,维克多很愉快,这种越快是建立在未来大把的钞票之上。

    “检查装备,准备出发!”这话听着像出门去打劫,实际上是一个职业军人的习惯。不管走到哪,每一次出发前,方剑雄都会来这么一句。

    当着维克多的面,方剑雄飞快的从脚下掏出一支莱茵式(54)手枪,快速的检查完毕又装回去。简森和保卢斯则是各自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家伙,飞快的检查完毕。

    “检查完毕,现在出发,目标,回家!”

    方家在芜湖算的上是大户,但不算特别大的那种。方剑雄的爷爷辈从一个小米商做起,一直把生意做到上海。芜湖开埠之后,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要不是方友德进了洋行并且做的不错,方家的生意早就完蛋了。可是,方友德是庶出,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并不高,尽管十几年来,这个家庭实际上是靠方友德在支撑。

    三年前,方友德患病倒下了,洋行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乡养病,应该说这还是做的比较有人情味的。方家由于方友德的关系,生意上也渐渐的有了起sè,不但做大米生意,还做起了对外出口桐油猪鬃之类的生意。方家的生意对象,主要是各国洋行。

    去年的冬天,方友德没有能扛过去病死了。因为路子趟好了,方家的生意看起来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不过,有一个人的待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方家的五进大宅子,在芜湖城内算是不错的一座宅子。门口的石狮子,狰狞的看着对面的一切和来往的行人。

    时间已经是夜晚,后院一个原本是下人住着的小屋子里,一个依稀能看见其姣好面目的妇人,正在昏暗的油灯下做针线。

    端着脚盆进来的丫鬟秋菊,看见这一幕不免鼻子一酸。去年冬天,老爷没了,少爷在西洋读书的费用也断了,夫人把所有的首饰都当了,算是把最后半年的学费给凑齐了。

    “妇人,您别做了,先洗脚,待会我来做。”秋菊上前很努力的笑着,上前放下脚盆,转身从炉子上拿水壶。

    秋菊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哪的人,只记得十一岁的时候,一场洪水摧毁了家园,父母带着她逃荒上海。有一天父母在她头上插了草标,然后出现在集市上站着任人挑选。那一天是一个chūn天的早晨,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chūn寒料峭,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一个面目和善的夫人撑着伞出现在她面前,说了一句话“这孩子长的真让人心疼!”于是秋菊被这个心善的就像庙里菩萨的夫人进了方家,如今五年已经过去了。

    “就好,反正也没事情走。算算rì子,雄儿也该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些钱够不够用,我也不敢给他写信说家里的事情,怕担心他的学业。”单独面对秋菊的时候,夫人才会说这些话。老爷去世后,夫人被赶到了这个小屋子里,但是她当着方家人,没哭过。只有在提起少爷时,夫人才会红着眼珠,眼角溢出泪珠。

    秋菊还知道,夫人经常深夜里偷着哭,那是想少爷想的。

    “夫人,少爷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秋菊只能这么安慰夫人,尽管知道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作为方家现在实际的当家人,方有孝背着手威严的在屋子里前后转悠一趟,这是他正式掌家之后每天必走的一趟。每一次走到后院,看见那盏顽强的灯光的存在,方有孝的心里就如同有一根刺的存在。

    大房出身的方友孝,十几年来一直被二房出身的方友德牢牢压在底下。即便是方友德病入膏肓,这个现象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一直到方友德那个倒霉鬼死掉了,方友孝才得以改变这一切。所有倾向方友德的掌柜,基本都被换成了自己的人,生意上虽然比起以前差了一点,但是权力是在自己的手上。这种在家里说了算的感觉,可谓好的不能再好。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方友德送到洋人地界读书的那个小畜生。仔细想起来也不免暗暗万幸,要是方友德晚死一年,这家里还有自己什么事情?至于现在,上上下下都是自己的人,就算那个小畜生回来了,又能如何?

    嘟嘟嘟,远远的传来打更的声音,方友孝悻悻的转身回房。他不是没想过把方友德的遗孀赶出家门,不过那样一来,在这芜湖城里他就算名声彻底坏掉了。真那样,芜湖县城也别呆了,方友德在这个城市里,朋友可不少啊。

卷一初鸣 第二十章芜湖方家(下)

    第二十章芜湖方家(下)

    又一个早晨来临,一声悠长高亢的汽笛声响后,晨雾中的芜湖就在眼前。方剑雄突然你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一种叫着近乡情怯的心绪,在心头荡漾着蔓延着。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么?”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父母,方剑雄只能这样默默的问候。

    江轮靠岸,江水打在岸边,残留白sè的泡沫。码头上还有很多木头船,桅杆林立。

    空手跳上码头,身后是两个德国鬼子扛着大箱子,这个场面对于芜湖人民来说,太TMD的给力,太TMD的震撼了!

    方剑雄突然发现自己不太会说芜湖话了,张嘴想叫几个挑夫时犹豫了一下。码头上一阵sāo动后,三个穿着号服的巡丁过来,当前一位头目上前,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拱手致意。

    没办法,这么一个身穿长袍的少年,还没留着辫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洋人跟班。要不是亲眼看见,身为县署差总的赵三,死活都不会相信这事。

    “在下县署差总赵三,见过这位先生。”赵三在拱手的时候,两个放下箱子的洋人jǐng惕的上前挡在方剑雄的身前,目光jǐng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手里居然还都拎着家伙。把赵三给吓的腿有点小软,拱手礼变成了作揖。身后的两个巡丁,直接就给跪下了。

    方剑雄拍拍两位德国打手肩膀,笑着用德语道:“没关系,他是这里的jǐng察局长,枪收起来,别把人吓着了,中国人老实人多。”

    其实赵三到底是干啥的,方剑雄还真不知道,随便给他安一个头衔,让两个来到异国后神经过敏的德国佬安心就行。

    简森和保卢斯收起了枪,默默的往后一战,杀气腾腾的背手而立。这场面,真是很拉轰!

    面带微笑,方剑雄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在下方剑雄,家父方友德,芜湖方家人氏。”

    啥?芜湖方家?啥时候出这么一个人物了?赵三脑子里翁的一下,方家在芜湖还算小有名望,不过比起汤家、章家、周家、吴家,还真只能算是小门小户。

    “原来是方家少爷留洋归来,在下冒失了,惊扰了方少爷。”赵三赶紧赔不是,不管是谁能使唤洋人,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赵兄客气了,在下留德数年,赵兄不知也是人之常情。这样,还要请赵兄帮点小忙,我带的行李不少,赵兄帮忙叫几个挑夫上船去搬一下。”其实上船之后,方剑雄就有点后悔了,带的东西不少,应该在上海雇佣几个人当下人,只是他脑子里没剥削劳动人民这根弦就是了。要习惯这些事情,还真是需要时间。

    赵三立刻转身,吩咐两个手下去找人,不多时叫来十几个人。船上行李其实也算太多,就是六七个箱子,除了两个从德国带回来的箱子,其他还都是在上海买的礼物,为方便拿才装藤箱里头。

    芜湖是开埠码头,洋人是不少见的。洋大人惹不起,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呢,能把洋大人当下人的方家少爷,更是不能惹的。

    这一路上浩浩荡荡,赵三一直陪着说话,方剑雄也没问起家里的人和事,有点话赵三也不好主动说,免得自找没趣。

    于是,芜湖街上出现了一幕奇特的场面,头前是一个身穿长袍却没留辫子的少爷,边上是平时在街面上威风八面的赵三仔细的陪着小心,随后是两个人高马大的洋鬼子跟班。再前面,是开道的巡丁,再后头,是六七个挑夫还有三五个押送的巡丁。

    这样一个奇特的队形,很自然的吸引了芜湖百姓的围观!嗯,被围观的感觉不爽,不过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发出声音“这谁家的少爷?”

    还有胆大的,认识巡丁的,拽住一个低声追问,得到的答案也挺震撼。“方家那个死去的老爷方友德的少爷,从西洋学成回来。看见没有,洋人都使唤上了,方家有乐子瞧了。”

    这样的一条消息,在小小的芜湖县城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赵三其实挺苦逼的,方家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做轿子不坐滑竿,只愿意走路。说是要看看家乡的风物,这样一来走的就慢了,赵三的压力也很大,担心这路上出点啥岔子。

    方剑雄走的不紧不慢的时候,方家宅子里炸了窝。巧的是巡丁里头有个人跟方有孝大儿子方剑眉的关系不错,还在码头的时候就让人给方家捎话,“方家二房的少爷回来了,那气派大的不得了,洋人都给他当跟班呢。”

    就这么一句话,在这个还算平静的早晨里,如同往方家院子里丢了一颗大炸弹!

    刚刚从里屋出来,正准备如同平常一样去城里的临江茶楼喝茶的方友孝,迎面撞见了儿子方剑眉匆匆进了二进院子。

    “搞什么名堂?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看见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方友孝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心思。这小子二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就算了,吃喝piáo赌门门通,就差抽大烟没碰了。家里媳妇每天愁眉苦脸的,到现在也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就为这个事情,家里婆娘没少跟方友孝唠叨。

    方友孝倒是知道儿子经常在外头眠花宿柳,一点jīng气神全给了外头那些风尘女子,家里的媳妇肚子没动静也不怪。听说这小子还在外面养了个jì女,看他匆匆忙忙的,怕不是从外面才回来。

    “父亲,二房那个小畜生,他回来了!”方剑眉其实比谁都着急,房间上一辈就兄弟两,其他的都是女子。到了这一辈,还是只有两个男丁能继承这份家业。方家到底有多少家产,方剑眉未必清楚,至少城外的两百亩上好的水田,就不是一笔小钱,够他折腾一阵的。现在突然有个人回来跟他争家产了,他能不着急么?

    眼瞅着方家大院不过几十步远,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子,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此人一身长袍,头戴小帽,面sè红润,白脸有须,颇有几分风度。

    赵三一看来人,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汤先生为何挡住去路?”

    来人回了一拱手道:“友德兄与在下有几分交情,特来见一见故人之子。”这口气听着,跟方友德关系不错。方剑雄上前拨开赵三,拱手致意:“在下方剑雄!见过汤世叔。”

    “老朽汤善福,与令尊友德兄常有来往。贤侄可否借一步说话,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汤善福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剑雄稍稍犹豫,还是点点头道:“好!”

    汤善福领着方剑雄进了路边一个院子,没有别人的时候才正sè道:“贤侄可知家中近况?”方剑雄摇摇头,汤善福道:“切听老夫道来……。”

    事情不复杂,汤善福说的也很快,方剑雄的心情随着他的讲叙,慢慢的堆起一股怨气。不过脸上看起来还算是平静,只是一双拳头紧紧的握着。汤善福见状一声叹息道:“家和万事兴,方家人虽然做的过分了一些,你还是要顾及整个家族的面子。”

    方剑雄突然笑了起来,脸sè一沉道:“汤世叔,小侄斗胆问一句,既然你于家父为好友,为何家母受屈,你不站出来说话?”

    汤善福面露诧异道:“这是你方家的家事,我怎么好插嘴过问?”

    方剑雄连连冷笑道:“我看你现在就过问了,告辞!”说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留在原地的汤善福面带惊讶,看着方剑雄走掉。边上的下人上前一步道:“老爷,这小子狂妄,待我去教训教训他。”

    汤善福摆摆手,表情变得有点复杂,目光也沉了许多。

    方家,方剑眉一番说辞后,方友孝的脸sè大变。方剑雄居然能使唤洋人?这还了得,谁不知道这洋大人,官府都得供着的。正所谓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啊!

    “快去后院请你大婶,算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你去,让下人赶紧把西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让下人把你大婶的东西搬回去。”一番交代,方剑眉没反应过来,方友孝气的抬脚就踹道:“还不快去,你想这个家毁了么?”

    方友孝倒也不算太笨,方家货栈的生意被人惦记也不是一两天了,以前是那些人没借口,现在方剑雄回来了,那些觊觎方家生意的人肯定要跳出来挑拨。这小畜生连洋人都能使唤,闹腾起来怎生了得?

    方剑雄继续向前,完全不知道方家院子里鸡飞狗跳。等他来到方家院子门口时,方剑雄停下不动,默默的看着大门口。台阶上的两个下人,看见带着洋鬼子出现的方剑雄,吓的是连连倒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老爷,老爷,他回来了。”

    如果不是刚才汤善福路上拦了一下,方剑雄得知母亲的近况,肯定要先闹上一场再说。现在他倒是冷静下来了,看来方家的买卖做的不错,有的人惦记上了。这就是YY小说看多的好处,到处都是yīn谋论。方家的家事,还是关上门来处理好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纸包好的墨西哥鹰洋,方剑雄递给赵三道:“赵兄,今rì多谢了,这些钱给每个挑夫一块,其他的兄弟们拿去喝酒。”

    又一个早晨来临,一声悠长高亢的汽笛声响后,晨雾中的芜湖就在眼前。方剑雄突然你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一种叫着近乡情怯的心绪,在心头荡漾着蔓延着。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么?”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父母,方剑雄只能这样默默的问候。

    江轮靠岸,江水打在岸边,残留白sè的泡沫。码头上还有很多木头船,桅杆林立。

    空手跳上码头,身后是两个德国鬼子扛着大箱子,这个场面对于芜湖人民来说,太TMD的给力,太TMD的震撼了!

    方剑雄突然发现自己不太会说芜湖话了,张嘴想叫几个挑夫时犹豫了一下。码头上一阵sāo动后,三个穿着号服的巡丁过来,当前一位头目上前,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拱手致意。

    没办法,这么一个身穿长袍的少年,还没留着辫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洋人跟班。要不是亲眼看见,身为县署差总的赵三,死活都不会相信这事。

    “在下县署差总赵三,见过这位先生。”赵三在拱手的时候,两个放下箱子的洋人jǐng惕的上前挡在方剑雄的身前,目光jǐng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手里居然还都拎着家伙。把赵三给吓的腿有点小软,拱手礼变成了作揖。身后的两个巡丁,直接就给跪下了。

    方剑雄拍拍两位德国打手肩膀,笑着用德语道:“没关系,他是这里的jǐng察局长,枪收起来,别把人吓着了,中国人老实人多。”

    其实赵三到底是干啥的,方剑雄还真不知道,随便给他安一个头衔,让两个来到异国后神经过敏的德国佬安心就行。

    简森和保卢斯收起了枪,默默的往后一战,杀气腾腾的背手而立。这场面,真是很拉轰!

    面带微笑,方剑雄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在下方剑雄,家父方友德,芜湖方家人氏。”

    啥?芜湖方家?啥时候出这么一个人物了?赵三脑子里翁的一下,方家在芜湖还算小有名望,不过比起汤家、章家、周家、吴家,还真只能算是小门小户。

    “原来是方家少爷留洋归来,在下冒失了,惊扰了方少爷。”赵三赶紧赔不是,不管是谁能使唤洋人,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赵兄客气了,在下留德数年,赵兄不知也是人之常情。这样,还要请赵兄帮点小忙,我带的行李不少,赵兄帮忙叫几个挑夫上船去搬一下。”其实上船之后,方剑雄就有点后悔了,带的东西不少,应该在上海雇佣几个人当下人,只是他脑子里没剥削劳动人民这根弦就是了。要习惯这些事情,还真是需要时间。

    赵三立刻转身,吩咐两个手下去找人,不多时叫来十几个人。船上行李其实也算太多,就是六七个箱子,除了两个从德国带回来的箱子,其他还都是在上海买的礼物,为方便拿才装藤箱里头。

    芜湖是开埠码头,洋人是不少见的。洋大人惹不起,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呢,能把洋大人当下人的方家少爷,更是不能惹的。

    这一路上浩浩荡荡,赵三一直陪着说话,方剑雄也没问起家里的人和事,有点话赵三也不好主动说,免得自找没趣。

    于是,芜湖街上出现了一幕奇特的场面,头前是一个身穿长袍却没留辫子的少爷,边上是平时在街面上威风八面的赵三仔细的陪着小心,随后是两个人高马大的洋鬼子跟班。再前面,是开道的巡丁,再后头,是六七个挑夫还有三五个押送的巡丁。

    这样一个奇特的队形,很自然的吸引了芜湖百姓的围观!嗯,被围观的感觉不爽,不过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发出声音“这谁家的少爷?”

    还有胆大的,认识巡丁的,拽住一个低声追问,得到的答案也挺震撼。“方家那个死去的老爷方友德的少爷,从西洋学成回来。看见没有,洋人都使唤上了,方家有乐子瞧了。”

    这样的一条消息,在小小的芜湖县城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赵三其实挺苦逼的,方家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做轿子不坐滑竿,只愿意走路。说是要看看家乡的风物,这样一来走的就慢了,赵三的压力也很大,担心这路上出点啥岔子。

    方剑雄走的不紧不慢的时候,方家宅子里炸了窝。巧的是巡丁里头有个人跟方有孝大儿子方剑眉的关系不错,还在码头的时候就让人给方家捎话,“方家二房的少爷回来了,那气派大的不得了,洋人都给他当跟班呢。”

    就这么一句话,在这个还算平静的早晨里,如同往方家院子里丢了一颗大炸弹!

    刚刚从里屋出来,正准备如同平常一样去城里的临江茶楼喝茶的方友孝,迎面撞见了儿子方剑眉匆匆进了二进院子。

    “搞什么名堂?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看见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方友孝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心思。这小子二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就算了,吃喝piáo赌门门通,就差抽大烟没碰了。家里媳妇每天愁眉苦脸的,到现在也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就为这个事情,家里婆娘没少跟方友孝唠叨。

    方友孝倒是知道儿子经常在外头眠花宿柳,一点jīng气神全给了外头那些风尘女子,家里的媳妇肚子没动静也不怪。听说这小子还在外面养了个jì女,看他匆匆忙忙的,怕不是从外面才回来。

    “父亲,二房那个小畜生,他回来了!”方剑眉其实比谁都着急,房间上一辈就兄弟两,其他的都是女子。到了这一辈,还是只有两个男丁能继承这份家业。方家到底有多少家产,方剑眉未必清楚,至少城外的两百亩上好的水田,就不是一笔小钱,够他折腾一阵的。现在突然有个人回来跟他争家产了,他能不着急么?

    眼瞅着方家大院不过几十步远,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子,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此人一身长袍,头戴小帽,面sè红润,白脸有须,颇有几分风度。

    赵三一看来人,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汤先生为何挡住去路?”

    来人回了一拱手道:“友德兄与在下有几分交情,特来见一见故人之子。”这口气听着,跟方友德关系不错。方剑雄上前拨开赵三,拱手致意:“在下方剑雄!见过汤世叔。”

    “老朽汤善福,与令尊友德兄常有来往。贤侄可否借一步说话,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汤善福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剑雄稍稍犹豫,还是点点头道:“好!”

    汤善福领着方剑雄进了路边一个院子,没有别人的时候才正sè道:“贤侄可知家中近况?”方剑雄摇摇头,汤善福道:“切听老夫道来……。”

    事情不复杂,汤善福说的也很快,方剑雄的心情随着他的讲叙,慢慢的堆起一股怨气。不过脸上看起来还算是平静,只是一双拳头紧紧的握着。汤善福见状一声叹息道:“家和万事兴,方家人虽然做的过分了一些,你还是要顾及整个家族的面子。”

    方剑雄突然笑了起来,脸sè一沉道:“汤世叔,小侄斗胆问一句,既然你于家父为好友,为何家母受屈,你不站出来说话?”

    汤善福面露诧异道:“这是你方家的家事,我怎么好插嘴过问?”

    方剑雄连连冷笑道:“我看你现在就过问了,告辞!”说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留在原地的汤善福面带惊讶,看着方剑雄走掉。边上的下人上前一步道:“老爷,这小子狂妄,待我去教训教训他。”

    汤善福摆摆手,表情变得有点复杂,目光也沉了许多。

    方家,方剑眉一番说辞后,方友孝的脸sè大变。方剑雄居然能使唤洋人?这还了得,谁不知道这洋大人,官府都得供着的。正所谓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啊!

    “快去后院请你大婶,算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你去,让下人赶紧把西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让下人把你大婶的东西搬回去。”一番交代,方剑眉没反应过来,方友孝气的抬脚就踹道:“还不快去,你想这个家毁了么?”

    方友孝倒也不算太笨,方家货栈的生意被人惦记也不是一两天了,以前是那些人没借口,现在方剑雄回来了,那些觊觎方家生意的人肯定要跳出来挑拨。这小畜生连洋人都能使唤,闹腾起来怎生了得?

    方剑雄继续向前,完全不知道方家院子里鸡飞狗跳。等他来到方家院子门口时,方剑雄停下不动,默默的看着大门口。台阶上的两个下人,看见带着洋鬼子出现的方剑雄,吓的是连连倒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老爷,老爷,他回来了。”

    如果不是刚才汤善福路上拦了一下,方剑雄得知母亲的近况,肯定要先闹上一场再说。现在他倒是冷静下来了,看来方家的买卖做的不错,有的人惦记上了。这就是YY小说看多的好处,到处都是yīn谋论。方家的家事,还是关上门来处理好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纸包好的墨西哥鹰洋,方剑雄递给赵三道:“赵兄,今rì多谢了,这些钱给每个挑夫一块,其他的兄弟们拿去喝酒。”

卷一初鸣 第二十一章方家事(上)

    卷一初鸣第二十一章方家事(上)

    赵三也不客气,接过鹰洋时明显的眼珠子贼亮,转了几下后突然低声道:“方兄,汤先生是商务总会的副会长,也是做货栈生意的。”

    方剑雄听了心道果然如此,拱手笑道:“赵兄这个朋友,我方剑雄交了。”说着往后一伸手道:“简森,枪给我。”

    简森上前,把怀中的手枪掏出来,方剑雄接过递给赵三道:“回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德国最新出产的制式配枪,赠与赵兄做个纪念,改rì方某设宴,赵兄一定要给面子。”

    赵三这种人,眼力最是毒辣。方剑雄出手就是一卷五十个大洋,放眼整个芜湖也找不到一个如此大方的人。所以才心里一动,多了一句嘴。没想到,这个后生如此豪气,直接丢过来一把最新的德国枪,这真是让赵三这种江湖汉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三也不客气,接过手枪和枪套,一拱手道:“方少爷这个朋友,我高攀了,改rì再叙。”

    呼啦一下,一群人都跟着赵三走了,方剑雄站在门口,心里暗暗奇怪,怎么家里还是没有人出来?

    方友孝冲到后院,找到正在屋子里刺绣的方梅氏,作揖后陪着笑容道:“见过嫂嫂!”

    方梅氏心中一惊,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强忍着激动不去问,淡然道:“二叔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折杀未亡人?你现在是方家主人,即便我是你嫂子,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嫂嫂有所不知,方才有下人来报,剑雄我侄儿他回来了。”方友孝做欢喜状,其实心里如同刀割一般。方梅氏闻言陡然站起,腿上的篮子落在地上,针线撒了一地。

    “秋菊!秋菊!快点快点,少爷回来了。快去,把我箱子里的那件青sè袍子找出来。”心里不管有多少冤屈,这时候方梅氏都能忘掉,六年没见的儿子回来了,还有什么比儿子更重要的?

    一脸惊喜的秋菊冲进来,不悦的看了一眼方友孝道:“二老爷,麻烦您让一让,我们家夫人要更衣。”

    方友孝连忙退出来,站在后院里,看着紧闭的门,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和不甘。跟方友德比了一辈子,结果方家最危急的时刻,是方友德撑起来并起死回生。比不过方友德就算了,他的儿子连面都没见着,自己就吓的赶紧过来争取挽回不可收拾局面。

    这一辈子,大房就注定不如二房么?仔细想想自己那个败家子,方友孝更是悲从中来,仰天长叹。强烈的嫉妒,如同刀子在心头来回的划拉。

    小屋的门开了,收拾一番之后的方梅氏出现在门口,对秋菊道:“秋菊,扶我一下,我脚有点抖。再帮我看看,身上收拾整齐没?”

    方剑雄在门口等了大概三分钟,终于看见里头的屏风后头疾步出来一个中年美妇。冲到台阶上,方梅氏看着儿子,浑身颤抖,双手微微前伸,泪流满面,yù语而不能。

    几乎是一种本能,方剑雄双腿一软,推金山倒玉柱,给方梅氏跪下。眼泪忍不住的涌出,似乎两辈子的父母之恩,都汇集在一起,投入到面前这个泪眼婆娑的慈母身上。

    “母亲,我回来了!”咚咚咚!额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我的儿啊!”方梅氏积累了太多的情绪,在这一刻集中迸发出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冲上前来抱住正在磕头的儿子,也跟着跪下,母子俩是抱头痛哭。

    这一幕深深感动了周围观者,不少妇人已经陪着哭上了。激动过度的方梅氏,直接晕了过去。边上的人见状纷纷惊呼,方剑雄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扶住。

    “叫大夫,叫大夫。”“掐人中!”“弋矶山送医院。”

    群众纷纷出主意,方剑雄见秋菊冲上来,惊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脸上愕然一闪,方剑雄立刻道:“你,帮着被母亲口中吹气,这叫过阳气。”

    说着抬头对台阶上不知所措的方剑眉喊:“你,说你呢,让人把门板拆下来,垫上棉被备用!”不愧是干过连长的,不慌不忙的一番吩咐。

    秋菊的人工呼吸效果很好,方梅氏渐渐的睁开眼睛,看见方剑雄又是一声哀嚎:“我儿,你回来的再早一年就好了,你父亲去年冬天没了。”

    “母亲,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您可千万不能再出半点差错,不然我这个不孝子就得去跳江了!”方剑雄说着话,急的头上都是汗,边上的从门里出来的方友孝,听到这一句话不免暗暗腹诽,你怎么不去跳啊。

    弋矶山医院是一家教会办的医院,不过现在的中国人,对西医的信任不足。所以,这家医院的生意可谓清淡。方剑雄都要去跳江了,方梅氏自然从了儿子的意思。

    “前面来个人带路!”喊了一声,有人出来接话:“跟我来。”

    “简森,你后面,我抬前面。”方剑雄上前抓住门板的两边,简森已经脱掉西装丢给保卢斯,两人抬起就走,可谓健步如飞。

    送到医院,因为前面有人带路,生意不怎么地的医院,医生听说又急诊,那真是积极的很,冲出来帮忙抬进去。结果一检查,没啥大问题,就是激动过度导致的晕厥。折腾了两个小时,一直陪着母亲说话的方剑雄总算是一颗心安下来。

    急诊病房的门口,两个洋鬼子跟门神似的站着,路过的外科医生钟寿芝不免好奇的看了一眼。见里头有个年轻人跪在母亲面前,头枕着母亲的腿,亲昵陪着低声说话,心头不禁一暖。随意走进急诊病房,钟寿芝开口问医生。

    “劳伦斯医生,里面那位女士,问题不大吧?”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心情压抑太久了,一下爆发出来情绪过于激动,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了。”两个医生在桌子前交流起来,用的是英语。

    “对了钟,那个术后感染的病人,情况有所好转么?”洋人医生的一句话,方剑雄突然跟受到了提醒似的,抬起头来朝母亲一笑道:“妈,您躺下休息一会。”

    对于方梅氏来说,一切的一切,随着看见儿子都好了。在这世界上,在德国留学的儿子能回来,就是一副灵丹妙药。

    许是累了,在秋菊的帮助下,方梅氏躺下后,手还紧紧的抓着儿子的手。

    “妈,我去问一下医生情况,秋菊,你照顾好夫人。”“是,少爷!”

    方梅氏安宁的闭上眼睛,很快就入睡了。方剑雄起身出了病房,来到屏风外头,找两个医生打招呼道:“你们好,我刚才听到你们提起术后感染。”

    “是的,有一个病人腿上受了伤,手术后很成功,但是术后感染了。现在,我们都在担心他的情况。”方剑雄说的也是英语,上一辈子八级过的很轻松,可惜没有地方去用,这一辈子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简森!去我的箱子里拿一盒磺胺来。”方剑雄招呼了一声门口的简森,用的是德语。两个医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钟寿芝直接听不懂,洋鬼子劳伦斯倒是那么一点。

    “磺胺?什么东西?”劳伦斯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曾想方剑雄给他一个惊人的答案:“一种德国出的新药,对败血症、肺炎、术后感染有不错的疗效,治愈率很高。”

    “你说什么?”两个医生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方剑雄听了暗暗得意,脸上平静的笑道:“一种新药,治疗术后感染效果很好,怎么了?”

    “上帝啊,你没说错吧?我怎么没听说过?”劳伦斯可以说是惊呼了,方剑雄赶紧坐了个嘘的手势道:“医生,小声一点,隔壁有病人。”

    “好的好的,我们出去说。”劳伦斯和钟寿芝,忙不迭的出来说话。简森站在原地还有点呆,方剑雄笑道:“赶紧去啊你,就在一号箱子里,写了小心轻放的那个箱子。”

    简森回去了,两个医生围着方剑雄一通轰炸,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这是一种新药,德国一个叫汉森、西莱姆的医生研制出来的新药。经过了一百多例的治疗,效果显著。目前已经开始投入大规模的生产,方剑雄正好住在了汉森家里,所以得以买到了第一批量产后的磺胺。实际上,这一箱子磺胺是方剑雄实验制取的,带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提前打开市场,中国很大啊,独家代理权就是一堆大洋的标志。当然,方剑雄还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这个人就是维克多,只是现在还不打算带他玩,先打开市场再说别的。

    简森回来的很快,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样子,一盒磺胺送来了。方剑雄接过后递给钟寿芝道:“稀释后直接注shè,口服无效。”钟寿芝几乎是抢过去的,转身就往病房那边跑。

    这时候秋菊从里头出来,怯生生的看着方剑雄,低声道:“少爷,夫人醒了,要回去。”

    方剑雄点点头道:“好,我去叫一顶轿子。”

卷一初鸣 第二十二章方家事(中)

    第二十二章方家事(中)

    穿着时下的青步长褂子,虽然有点旧却洗的很干净。脸蛋不错,有点像那个李冰冰,就是看不出身材来,个子也有点矮了,勉强能够个一米六吧。总算是有点时间,方剑雄才注意到这个叫秋菊的妹纸,还是很水灵的。

    宅男,果然都是闷sāo好sè的!居然盯着人家MM的背影,脑补这种不显身材的长褂子下面的实际体型。

    轿子这个东西,方剑雄是严重不喜欢的,为了母亲就不一样了。匆匆出来,准备找人帮着叫一顶轿子,没曾想刚出来,就撞见了方友孝和方剑眉父子俩,还有三五个下人在边上候着。其实这两位想进去看看,担心方梅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方剑雄会不依不饶的闹腾下去,那样一来房间可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方家父子二人,对待方剑雄的心态很复杂。共同点是恨这个小子突然杀回来,对家产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不同点是,方友孝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太失败了,斗不过老的就算了,没料想从国外归来一个小的,更是盛气凌人,手下还有两个洋人跟班,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洋人那是做啥的?再看看自己这个没长进的儿子,真是心中百般苦涩无人说啊。

    方剑眉虽然也恨,但是更多的是羡慕这个堂弟,别看他比自己小一岁,可是他留洋归来那阵势,但凡是个年轻人,没有不羡慕的眼珠子发红的。人活到这个份上,那才叫不枉此生。

    因为有汤善福的挑拨在前,方剑雄面对这对父子的时候,脸sè虽然还是很难看,但是没有暴走的意思。站那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心里在琢磨该怎么处理方家的家事。

    “剑雄侄儿!”方友孝还是能拉下脸的人,上前一步说话,方剑雄很快就做出决断,一切按照母亲的意思办。方家这份产业有多少,该是自己的必要要回来,这是底线。

    “二叔,我能叫你一声二叔,完全是看在家父在生命的最后时候,还在苦苦支撑方家局面。现在其他事情我不关心,我只要母亲大人安然无恙。烦请二叔,代为租一定轿子来,母亲要回府。”方剑雄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两人说其他话的机会。这个怎么说呢,主要是方剑雄心里怨气不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掏出家伙来做了他们。

    之前跟母亲交谈了一会,尽管母亲没有说太多怨气的话,但还是从一些细节了里推敲出来,这对父子不是东西这一结论。仔细想想,实习的最后半年,一分钱没来,一封信没有,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一个在国外的半大孩子,收不到家里的消息,又在病中,要不是有穿越这种事情发生,怕是少年夭亡的结局了。

    “剑雄侄儿,二叔的轿子在此候着!”方友孝似乎看见了和平解决的希望,扯开嗓子喊了一声。方剑雄没有回头,继续往里走。

    “MLGBD,这小子太嚣张了,头都不回,有这么对长辈的么?”方剑眉嘟囔了一句,方友孝听了气都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啪的一下,怒道:“闭嘴!你要是能有他这个能耐,我父子何至于此?”

    方剑雄回到病房,母亲已经好了很多,见到儿子,方梅氏脸上笑容柔和,伸出手道:“我儿。”方剑雄疾步上前,握着母亲的手道:“妈,您好些了没?”

    “好了,好了,都好了。”母子二人拉手说话,方剑雄提起门口等着的二叔父子后,淡淡道:“是我的那一份,我都要拿回来。”

    方梅氏听了叹息道:“你父亲临终前的一段rì子里,最担心的就是你。其次是担心,这方家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sè,要是你回来把家分了,方家十有仈jiǔ也就跨了。你父亲还说,你二叔这个人除了心胸小了点,别的倒也不坏。你二叔这个人,让他扩展家业不行,收成倒是绰绰有余。”

    方梅氏这个意思很明确,亡夫的意思全部告诉儿子,由儿子来决定。

    方剑雄打的主意是顺着母亲的意思办,免得她cāo心。于是很干脆的点点头道:“那行,我就不硬着要分家了,不过,该多少股份,还是要立一个字据出来。”还有一句话,方剑雄没有明说,最好二叔一家不要在利润上头做手脚,不然到时候翻脸是必然的。

    再有,方剑雄如今的主要财源不在这上头,说实话还真没拿二叔父子当盘菜。有孙宝琦这个老师,口袋里还装着给新巡抚冯煦的信,手下还有两个洋人打手,底牌都亮出来,还不得把他们给吓尿了。

    “这些事情我不管,一切你做主。倒是有个事情,你得听妈的。”方梅氏这个话转的很快,方剑雄随口道:“行,听您的,只要您高兴就行。”

    “那好,我这就去张罗一门好亲事,你都十九了,该成家了。”

    我……,方剑雄有点傻了,我不是没满十九岁么?仔细一想,母亲说的虚岁呢。成家就成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老婆还得自己看中的才靠谱。这年月大家闺秀什么的,都是缠着小脚的。在网上看过一些图片,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妈,成家我没意见,不过这媳妇得符合一个条件,得是没缠足的,我不喜欢这个。”方剑雄开出条件来,方梅氏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脚,心道这孩子,怎么不喜欢这个?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孩,鲜有不缠足的。要想找一个门当户对又不缠足的,那真叫一个难了。满人的姑nǎinǎi倒是缠足的少,怕人家看不上方家的门第。

    母子俩各自心思不去提,方剑雄扶着母亲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洋人跟班,倒是把方梅氏下的一跳,低声问道:“雄儿,这俩洋人是什么人?”

    方剑雄笑道:“他们是我的下属,以前在德军中实习,他们是我手下军官。现在退伍了,找上门来要跟我回来,反正我以后也是要带兵的,正好留着他们帮衬。”

    对上母亲,这个问题方剑雄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听说这两个洋人是儿子的下属,方梅氏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觉得这事情太新鲜,洋人那多霸道啊。可是看看这两个洋人,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这事情是真的。

    出来医院门诊大厅处,方家的四人轿子已经等在门口。方剑雄也不客气,先张罗母亲上了轿子,然后才对二叔父子道:“家里的事情,我们回家去谈。也不怕先告诉你们,家是不会分的,我也不要什么掌控权,该是谁的那份,要立个字据出来。你们要是能接受这一条,方家rì后的兴旺指rì可待,要不接受也不要紧,我可以拿走属于我那份银子,从此跟方家再无丝毫关系。”

    一路走来,方剑雄还是拿出了一个处理方案,提前说是避免等下回去他们没想好,引起太多的争执。这个时代毕竟还是宗族势力强大的时代,一个人要是不容于宗族,在社会上也很难混下去。至于说到兴旺方家,方剑雄确实有这个想法,这主要还是父亲的遗愿。生前不能在跟前尽孝,死后兴旺方家也算是一份做儿子的义务,这是父亲第二大的愿望呢。

    方剑雄和两个洋鬼子在前面护着轿子回去,方友孝父子面sèyīn晴不定的,最后还是各自上了另外备下的轿子,先回去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一条方友孝还是很认同侄子。

    轿子直接抬进西厢,这是原来方友德夫妇的居所,方梅氏没有任何的表示,平静的接受下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儿子的孝心坚定,怕是自己有啥不满露出来,他能跟二叔一家拼命。过往的仇怨放一放,完成孩子他父亲的遗愿才是正经大事。

    倒不是说方梅氏心里没怨气,不过这个女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夫妻俩感情又好,方友德一生没有纳妾,连个陪嫁的丫鬟也打发嫁了出去。所以,儿子好第一大,第二大就是丈夫的遗愿。这个大局观,还是很清楚的。

    方剑雄回来,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到父亲的灵位前上香。大房的人没来,方梅氏对着丈夫的灵位,嚎啕大哭,方剑雄好一番劝说才平静下来。

    安顿之后,两个洋人的去处倒是一个问题,方剑雄丢给他们各自一摞子大洋,让下人带他们去住旅馆。不想这时候方剑眉来了,拱手之后陪着笑道:“二弟,哥哥在外头有个宅子,不如让这两个洋人过去住好了。他们要是喜欢本地的姐儿,宅子边上就是倚翠楼,让下人去叫就成。要是喜欢洋婆子,洋人住的那片地界也不是没有,只要给银子就能叫出来。”

    方剑雄一头的黑线,这个混蛋真是啊,还真不讲究。这不,边上还站着一个秋菊呢,小姑娘脸都sāo红了,转身对着墙。

    “那行,先住下再说。这个,还是给他们找两个洋婆子吧,不远万里的来了,也憋的够呛。”对于这两个下属,方剑雄还是很在意的,以后cāo练士兵就靠他们了。

卷一初鸣 第二十三章方家事(下)

    卷一初鸣第二十三章方家事(下)

    方剑眉倒是没想到,方剑雄这个便宜弟弟这么好说话。哪曾想,方剑雄打的算盘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能省则省,省下的就是利润啊,这是费舍尔的论调,方剑雄深以为然。别看方剑雄花钱不当钱,可那都是必须花的钱。

    方剑眉打的是巴结方剑雄的主意,心里琢磨着这便宜弟弟留洋回来必定抢手,跟他搞好关系,rì后跟着混一官半职的也不一定。反正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这就是一个顺手人情。这家伙别看读书做事不行,看人眼sè溜须拍马的帮闲凑趣,那真是一把好手。

    “那我先带他们过去住下,对了,我父亲,也就是你二叔,请二弟去一趟后宅。”

    方剑雄摆摆手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打发走这几位,转身回去时低着头,没注意到背着身子的秋菊,一家伙撞了上去。还在方剑雄反应及时,伸手一抱,这丫头才没被撞趴下。不过,这个姿势倒是要命的很啊,一双手处在的位置正是软软的所在。

    “呀!”秋菊本来就红的脸烧的更旺,可怜兮兮的双目喊泪,回头望一眼少爷。方剑雄赶紧松手,秋菊低着头,一溜烟往里头去了。

    方剑雄看了看自己的贱手,很满意的心里想:“你立功了,要不是落点准确,谁能想到这丫头这么有料?真是啊,传统服饰害死人啊,尤其是这种大褂子。”方剑雄哪晓得,这年代的女人以平胸为美,女人束胸是常态。哪像上一辈子,某些个女人,露胸就算了,还露出X毛。

    方家后宅,也就是正房的所在地,方友孝直接站在院子里等着。方剑雄丢下来的话,给他的冲击很大。说起来,方友德去世后,吃喝穿戴他没少方梅氏的,就是银子上扣下了。现在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干的太过分,不然方剑雄这架势,看见母亲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真的能把方家给拆了也未必。

    “二叔!”方剑雄出现先拱手,就算是见过长辈了。方友孝倒是很知足了,这小子不翻脸就满意了。没看见他能使唤洋人么?要知道方家的不少生意,都是跟洋人做的,那些洋人的下巴都是冲着天的。

    两人还没说正式说上话,门口就进来一个下人道:“老爷,礼和洋行的纳切夫先生来了,说是来拜见二少爷。”

    礼和洋行?方友孝心中一惊,抬眼看看方剑雄,心道这洋人不是他招来的吧?不想方剑雄听了很随意的一摆手道:“让他在客厅里坐会,我跟二叔说完家里的事情再去见他。”

    方友孝心里不安,越发的想确定这个洋人是怎么个意思,方家这点买卖,六成都是跟礼和洋行合作,他还真不敢得罪。

    “剑雄,还是先去见见吧,洋人可不好得罪。”方友孝不搞搞清楚,心里实在没底。

    “既然这样,那就出去见见再说。”方剑雄倒是无所谓,这个时代的怕洋人是通病,别说是方友孝这种商人了,就算是那些个革命党头子孙大炮,辛亥之后不是先回国,而是先去有说各国,以求列强的承认。

    方剑雄深知洋人的本质就是利益为先,跟洋人打交道,利益上头拿住了,别的都是浮云。所以,对洋人没有怕不怕的意思,只要有银子挣,洋人才不管你是什么人。

    芜湖虽然开埠,但本质上是个小码头。礼和洋行在此设点,人员上就来了一个纳切夫,雇佣了两个本地人,主要是收购本地的桐油猪鬃一类的物资。

    其实纳切夫也挺不解的,刚收到上海总部打来的电报,说是方家货栈的二少爷从德国回来了,这个人德**方和一些上流社会的大人物很重视,请他务必去拜访一下,不得失礼。

    拿到电报,纳切夫很是不解,不就是一个留学生么,至于么?不过德国人办事认真,既然是上司来的电报,而且还说的很郑重,自然要认真对待,于是立刻找上门来。

    方剑雄不知道,这个事情其实是维克多搞出来的。这家伙拿着德国方面发来的电报,找到上海总部的老大,一番忽悠往方剑雄脸上涂脂抹粉,还点明这批手枪毛瑟公司只收一点子弹钱。维克多本身就是贵族,虽然是破落户,但贵族的底蕴还在。所以,他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尤其是维克多说至少在近期还有一个旅的装备要采购,还是买进的德军换下来的装备。这一下彻底的打动了总部老大,要知道这种换装下来的二手货,只要关系够硬扎,随便给几个钱就能拿到手。可以说利润大的惊人,个人的业绩自然也是惊人。

    就冲这一个旅的装备,还有毛瑟白送的这批手枪,二话不说就让维克多给芜湖这边打电报,维克多假传圣旨,声称方剑雄在德**方有广的人脉,未来德意志帝国在东方的潜在代言人云云,总之一定要处理好和方剑雄的关系。

    来到客厅,纳切夫见了方剑雄和方友孝,立刻起身躬身行礼:“方先生好,奉总部电令,本人纳切夫特来向您至于亲切的问候!”

    方剑雄也不知道这德国鬼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保持客气上前握手道:“你好,我就是方剑雄,感谢你的问候,并请代我转达对礼和洋行总部的崇高敬意。”

    两人说的是德语,纳切夫的表情又很恭敬,把方友孝心里急的是滚油锅里泼凉水。一番问候之后,方剑雄得知纳切夫的来意就是问候一下,保持联系。也没多留,说了一会纳切夫就起身告辞,方剑雄送出门口。回来时,方友孝脸sè苍白,不敢正视方剑雄。如果说简森和保卢斯对于方友孝来说,还有可能是做样子的货sè,这纳切夫是正儿八经的驻芜湖经理。

    方友孝最后一点的侥幸心理彻底崩塌,纳切夫从头到尾,都只是朝他点点头,其他时间都是陪着方剑雄说话,显得是毕恭毕敬。

    这么一场铺垫下来,方友孝对于方剑雄的任何意见都不再反对,全盘接受了方剑雄的意思。首先是清点家里的生意,然后一分为三,方剑雄只占三成的股份,立字为据。最后,方剑雄不参与家里的生意,并且在必要的时候给于一定的帮助。最后这一条才是最关键的,方剑雄其实没jīng力搞这个,他的心思在别的上头。

    口头协议达成,方剑雄告辞回去,留下一个方友孝如同在做梦,就这样了么?心里恨了那么久的小畜生,就这样放过了方家人。

    这还真不是方剑雄有多大度,只是境界高了一点而已。方家生意也有不少竞争对手,与其内耗便宜了别人,不如以和为贵,把生意做大一点。再说了,这也是父亲的遗愿。

    回到房间见过母亲,方剑雄多看了秋菊一眼,这丫头的脸不红了,不过挨了这一眼,又有点发热的迹象。心里想着,少爷多俊啊,挨着就心跳的要出来了。

    方梅氏这方面倒是眼尖的紧,见状不免心中暗暗思量,这孩子在洋人的地界,怕是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不妨把秋菊送他房里去,也算给这个丫头一个交代。运气好能先怀上了,方家也有后了,对老爷也有交代。方家这三代,人丁都单薄了一点,为这个事情,以前公公对老爷不满意的地方多了。主要还是不肯纳妾这个上头。

    方剑雄浑然不觉,继续跟母亲说话,把跟方友孝说好的事情汇报了一遍。然后笑道:“这事情就这样吧,这些年我在德国搞了几个发明设计,得了一些设计费。我一直留着,就是想回来办点实业,不过手上没人,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留下一些靠得住的人手。”

    提起这个,方梅氏想了想叹息一声道:“顾先生倒是很不错的一个人选,你父亲说过此人可以以xìng命相托。可惜你二叔把他给辞了,也不知道人现在哪儿?”

    秋菊在边上插嘴道:“前几天我路过富源布庄,看见顾先生在门口摆了个摊子,代写书信呢。”

    方剑雄嗖的站起道:“走,秋菊带我去找找看。”

    方梅氏笑着打断道:“都什么时候了,人家也要吃饭休息,你下午再去。再说秋菊一个大姑娘家,带着你满街乱跑算什么事情?顾先生家住在城西麻杆巷,家里下人都知道,你随便找一个带路就成。”

    方剑雄以前虽然宅,但是很有主见,当即表示:“现在去才能体现诚意,可以的话,我请他吃顿饭,就更能体现诚意了。”

    儿子这么一说,方梅氏也不坚持了,转身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儿子道:“这个拿着,娘存了点私房钱,你要再不会来,惦记着给你汇过去。”

    提起这个,方剑雄立刻一拍脑门道:“我倒是忘记了。”说着忙着出门去,方梅氏见了笑着瞅了一眼秋菊,意味深长道:“这孩子,就是莽撞了一点,别的都还好。不行,他身边得有人照顾,秋菊,你觉得呢?”

卷一初鸣 第二十四章安家

    第二十四章安家

    小丫头不敢抬头,低声蚊语:“夫人……。”羞的跑里头去收拾屋子,这房间还没布置好。

    方剑雄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藤箱,见了母亲打开箱子,里头半箱子成捆的银元。

    “这个妈收好了,家里用度以后不用通过大房,分红半年一次我也不打算去要,就是个形式而已。大房要是识趣,事情就算了,不识趣,再算账。”方剑雄拿出这么多钱来,方梅氏也不客气,她不是没见过钱的,叫来秋菊收好时,笑眯眯道:“秋菊,收好了,以后你的体己钱也在里头呢。”

    琐事不提,方剑雄出来随手抓了个下人带路,找到城西一个小摊子跟前,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正在吃饭,边上还有个篮子,一个少妇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微笑着看着他。

    下人要上去说话,被方剑雄一把拽住道:“你回去吧。”

    顾恒吃的很香,早早就起来支摊子,一上午下来就喝了口水。这摊子的生意很一般,家里的用度也紧巴巴的,顾恒却丝毫没想过另谋出路。这年头,掌柜的在一家做,往往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东家生意没倒就被辞退了,其实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芜湖县城的生意人都知道方家为啥辞退他,所以没有另眼相看,甚至还有好些家托了话要他去。

    顾恒没有动心,因为他知道那些人请他去的原因。方家二少爷从德国回来的事情,顾恒倒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找上门的意思。

    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摊子前,顾恒忙不迭的放下碗道:“客人要写信么?”一抬头,看见是一个儒雅的少年,顾恒苦笑着准备转身时,对面的年轻人长揖道:“方剑雄见过顾先生!请受剑雄一拜!”

    当!顾恒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半碗面疙瘩汤撒了一地,却没有去收拾的意思,而是站了起来。边上的妇人赶紧放下儿子,默默的过来收拾。

    顾恒整了整长衫面sè肃然待方剑雄起身,正儿八经的回了一个礼:“见过东家二少爷!”顾恒的心里很激动,尽管心里一直坚信这一天一定会来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二少爷上午才到的家里,估计午饭都没吃吧?就冲这个,不枉自己苦心的等待!

    “顾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移步往前方茶楼一叙!”方剑雄也是一脸的肃然,既然父亲说了可以xìng命相托,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好,东家先走一步,我收拾收拾就来。”顾恒说着转身要收拾摊子,方剑雄上来拦着道:“不用了,我想以后先生也用不着这个了。”说完蹲在那个孩子的面前,笑道:“小家伙,我们去吃好吃。”

    这孩子居然不认生,笑着张开双手要抱。方剑雄一直很喜欢孩子,自然的抱起孩子,高高举起架脖子上,笑道:“走咯,走咯。”小孩子开心的咯咯咯的笑,两只小手乱舞。

    顾恒夫妻站在原地看着,夫人一脸的愕然,顾恒则留下两行热泪!飞快的擦了擦,抬脚踹翻摊子道:“谁要谁拿去,我们跟东家走。”

    出上午那么一档子奇观,方家二少爷在芜湖城可谓人尽皆知。茶楼里靠窗的位置,方剑雄叫了桌子吃的,边上夫人带着孩子吃东西,方剑雄和顾恒对坐而谈。

    “剑雄回来迟了些,先生受委屈了!”就这么一句话,顾恒眼珠子又红了,鼻子泛酸。飞快的抹了一把脸,笑道:“不晚,一点都不晚。我一直坚信,只要东家回来,顾恒就有用武之地。”

    方剑雄一拍桌子,笑道:“好,有这句话就行。今天不说那些伤脑筋的事情,先吃好喝好,明天我在家等候先生上门赐教。”

    说着端起酒杯道:“我敬先生三杯,接着就不陪先生了,离家六载,我得多陪陪母亲。”

    连着干掉三杯,方剑雄留下一摞子大洋道:“先走一步,明rì恭候先生大驾。”

    回到家里,赶上秋菊伺候方梅氏在用午餐,方剑雄回来,方梅氏放下筷子起身道:“事情妥了?”方剑雄点点头道:“妥了,赶回来陪母亲吃饭。”

    母子二人有六年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这顿饭吃的暖意融融。方剑雄嘴巴甜,方梅氏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

    “妈,给父亲守孝的事情,您看要守多久?”此言一出,方梅氏脸上顿时肃然道:“官宦人家最少是守孝一年,方家的常例是七七之数。你回来晚了,这事情就算了。免得耽误了大好前程。”

    方剑雄稍稍犹豫后笑道:“这样,明rì见过顾先生,拟好章程之后,我过几天去一趟安庆,见过巡抚朱大人再回来守足这七七之数。”

    方梅氏不是死板的人,想了想便点头道:“这样也好。刚才大房你婶子那边派来两个丫鬟,你看看是不是合心意,不合意就送回去,下午叫人丫子来,挑几个合心意的留下使唤。”

    方剑雄摆手道:“不看了,不想cāo那个心。其他的,母亲看着办就是。这西厢里头,不是还有秋菊么?说句不好听的,这家里我就信得过您和秋菊。”

    这话本来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意思,秋香听着没来由的又脸红了。十六岁这年月是大姑娘了,该懂的都懂了,大户人家里头的少爷,谁屋子里没个贴身的丫鬟?没看见方剑眉那屋子里,贴身丫鬟就是三个,据说都收用过的,还在外头招惹风尘女子。

    “那好,秋香去知会一声,就说是少爷的意思,记得说清楚,要身家清白的,最好是本县的良善之家。”拿定注意,方梅氏开始发话,一副熟门熟路的阵势。

    方剑雄陪着说话,不到一个时辰,外头来报人牙子到了。方剑雄见不得这种人口买卖的勾当,借口不放心简森他们,起身出去转转。

    方梅氏不疑有他,叮嘱早点回来由他去了。出门时,前院子里站了七八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收拾干干净净,亭亭玉立的站了两行。方剑雄快步逃出门去,回头叹息一声,顺手抓了个下人带路,找到简森和保卢斯住着的院子里。

    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个下人,连声少爷好。方剑雄进来一看真是头三个大。正堂里头摆了一桌酒席,简森和保卢斯一人抱着一个洋婆子,长的如何看不出来,就觉得脸上的粉不断的往下掉。方剑眉也在席上,身边也有个妙龄女子,陪着喝酒说话,看上去这女的情绪不高。

    看见方剑雄,简森和保卢斯立刻站起立正:“长官好!”

    方剑雄笑道:“你们继续,大哥出来一下。”说着出了门,站在院子里。方剑眉笑嘻嘻的出来道:“二弟,有何吩咐。”

    方剑雄皱眉道:“你叫了洋婆子陪着就是了,怎么还让那位姐姐陪着。洋人怎么胡闹我不管,总不能自己作践自己人吧?”

    方剑眉没想到是这个话,心里暗暗的叫苦。那个女子正好出来,听到方剑雄的话,脸sè一暗,把脸扭开。方剑雄见状叹息道:“好了,下不为例,这个事情我还是要谢谢大哥的。过几rì我要去见抚台大人,大哥要想某个差事,不妨跟着我走一趟。”

    提携方剑眉,这事情可没安好心,方剑雄是有捏个人质在手的意思。方剑眉没想到这上头去,觉得方剑雄还是很在意方家这个家族的利益,想到能某个正经的官吏身份,心花怒放的,一点都没想别的上头去。

    两人说了一会话,方剑雄打发方剑眉走人,回去看看两位洋鬼子手下,丢下一句话:“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时候也不早了,方剑雄估计家里的人**易完成了,这才结束了在大街上无目的乱转。

    回到家里,西厢里头果然多了四个丫鬟,站了两行:“恭迎少爷!”

    方梅氏出来笑道:“雄儿果然是好福气,人丫子说了,正好手头有去年大水时留下的几个丫鬟,姿sè身段都是上好的。调教了半年,本打算卖去安庆和江宁,赶上我们家要人呢。我留下了四个,又找了两个粗使婆子,都是城里的清白人家。这西厢几个丫鬟住得,粗使婆子住后院。”

    方剑雄让几个丫头抬起头来,挨个看了看。果然都是好摸样的丫头,岁数都不大,十三四岁的美人坯子都出来了。

    “妈真是好眼力,都挺不错的。”说着话,心里想着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啊,**堕落万恶的少爷生活,真是让人期待啊。

    rì落之后,西厢这边欢声笑语不断,大房这边气氛也还算好的。尤其是得知方剑雄要带方剑眉去安静见见巡抚大人,方友孝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以前是一口一个小畜生的叫着,现在改口对儿子道:“老大,你剑雄弟弟随你大伯,心地厚道,一心想着兴旺方家。能得他提携,一定要好好干,再不敢像在家里这样了。”

卷一初鸣 第二十五章立业(上)(求推荐)

    第二十五章立业(上)

    晨,早早起来的顾恒梳洗后,让夫人帮着穿戴整齐,又上下左右的看了没问题。

    “头一回见老爷这么郑重!”

    “你不懂,东家待我以国士,自当以国士报之!”一脸正sè,顾恒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少东家把儿子架在脖子上走大街上的一幕。少东家能这么做,真是拿自己当血亲家人一般。顾恒能遇见这么一个东家,还有什么可求的?

    同样起的很早,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脚的方剑雄,没想的那么多。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孩子,这孩子又是顾恒的,顶着就顶着吧,好玩呢!

    秋菊也起来了,在少爷的房间里收拾,看着院子里少爷打拳的样子,心头不免一阵荡漾。昨天晚上,夫人把秋菊叫到身边,从箱底里拿出一些羞人的画来给她,叮嘱了好些个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今天起,她就是少爷身边的人了。夫人还说“换别人,不放心”。

    想到夫人的话,秋菊觉得就算拿xìng命去报答夫人的恩情,也不算什么。只是那些羞人的事情,真的不能去想,小腹一阵热一阵。昨晚上躲屋子里看画的时候,更是浑身软了似的,一觉没怎么睡踏实,金做那种梦了,好在醒来的早,悄悄的换了里头的衣裳,没叫人看见。回头,还得偷偷的去洗了,不然那油滑处婆子一沾手就知道是个啥。

    门房早有交代,顾恒来时客气的紧,上前作揖请安,往西厢领来。方剑雄还在打拳,见他来了笑着点点头,内练一口气不能松劲,不然可就白练了。啪啪的拳脚破空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了,方剑雄也不知道这拳脚练的啥程度了,总之一趟拳下来浑身没有一个毛孔不舒服。

    收了拳脚,方剑雄吐出一口气,这才朝顾恒拱手道:“顾先生早,适才不敢停下,见谅。”

    顾恒拱手笑道道:“无妨,是顾某来的早了。”

    关于顾恒,昨晚上方剑雄向母亲了解了很多,十五岁中的秀才后,放弃了乡试,进了上海的新学堂,中学毕业后因生计不济,放弃了继续求学,投入方友德的旗下颇受重用。

    顾恒这样的经历在这个时代少见,虽然科举已经废弃,但是当初能放弃,非常人所能。

    过去的问题方剑雄不想多说,随意的招呼顾恒进了自己的房间道:“先生稍坐,我梳洗一番就来。”

    里头收拾完毕的秋菊及时出现,麻利的招呼丫鬟送热水。方剑雄一身汗下来,脱了褂子,本想冲个冷水澡,顾恒在外面等着,只好擦擦。

    拎着热水壶进来,秋菊看见一个光膀子的少爷,当时嘤的一声,头低下去。方某人上辈子光膀子在街边拍档上喝啤酒的时候多了,在家里哪有这么多顾及?

    伸手来拿水壶,见秋菊异样,不免暗暗叫苦,忘记了这是一个广大灾难深重的妇女同志没有被解放的年代。没办法,只能继续装着什么都没发生。

    秋菊自然不能让少爷做粗活,身子灵巧的一躲,走到盥洗架子跟前兑水。就是这心跳的厉害,手也抖的厉害。少爷那一身白的,身为女子都嫉妒的紧。关键还是壮实,很有依靠过去的心思。想到夫人教的那些,秋菊虽然还有点羞,心里倒是渐渐的坦然了。拿上毛巾,打湿了拧干,鼓足勇气给少爷擦身子。不想手上一松,毛巾到了少爷的手上。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宅男其实比秋菊紧张多了,头一回有个妹纸站边上伺候着,光膀子的问题越想越严重啊,这妹纸终究是个大姑娘,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

    稀里糊涂的擦了几下,方剑雄赶紧换上衣服,然后才敢继续梳洗。秋菊一直在边上帮忙,方剑雄居然忘记打发她出去。等想起来时,已经梳洗完了。

    呆呆的看着秋菊,已经适应的俏丫鬟,笑的眉毛弯弯的好看紧,眼波流转微微含羞道:“少爷咋了?”

    “啊,没事,那个,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在德军之中习惯了。”

    秋菊听了脸sè一变,眼角含湿,低头道:“少爷嫌弃奴家,可以让夫人换一个贴身丫鬟。”

    啊……!“我这不是……,算了,就当我没说,也别跟夫人说什么换丫鬟了,就你挺好的。”虽然有了作为**的官二代的条件,方剑雄还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什么通房丫头之类的现象,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根弦啊。这就是现代人的悲哀了,明明可以想吃就吃,却没有下嘴的勇气。脑子里整天YY着欺男霸女的爽感,实际上没有多少勇气去实践。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脑髓之后,真是害死人啊!

    客厅里顾恒没有坐着,而是背手看着墙上的一副字,“戒急用忍”,落款是方友德。

    死去老爹的书法如何,方剑雄是看不出好来的,他自己就不用毛笔,直接上水笔。也不怕说出去,从小在外国的习惯嘛。

    听到动静,顾恒转身拱手,方剑雄笑呵呵道:“不好意思,顾先生还没用早餐吧,正好我也没有,一起吃点。”

    吩咐下去,很快上来,方剑雄在军中rì久,吃饭叫一个快。顾恒一直注意他,见他快,下意识的也跟着快。可惜,还是不及东家的速度,才吃个半饱,东家就放下了筷子。

    “顾先生接着慢用,我进去拿点东西。”

    顾恒还是有点不太适应方剑雄的路子,东家这个做派,在国内还是异样了一些。仔细一想,他在国外呆了六年呢,洋人给带的习惯吧。

    想想放下筷子,示意下人可以收了。方剑雄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叠文稿,看看收拾的差不多的桌子,也不说什么。等收拾完毕了,上前来递给顾恒稿子道:“这是我昨晚上拟的一份实业大纲,国内的实际情况不了解,也就是一个骨架。先生帮着填上血肉。”

    顾恒适应能力很强,方剑雄的风格干脆,他也能顺其自然,接过就看。方剑雄很耐心的等着他看,低头时看看胸前两袖,觉得少了点什么。悄悄起身,到里头来找秋菊。

    这会秋菊正在开窗,弯腰探身出去把被子晒一晒,这不正在整着呢。背着身子,上身的褂子拉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细腰来,加之这个姿势,显得出紧紧绷着的两个圆弧来。这种很自然的姿态,比起网上那种刻意拍出来的要真实多了,刹那之间就勾动了某死宅的yù念。两辈子没能一尝肉味,上辈子还有苍老师帮忙,这辈子只能憋着,偶尔一个chūn梦跑跑什么的。

    忍不住的,悄悄的贴上去。秋菊感觉到身后有人来,一回头,见来的是少爷,顾盼之间一道妩媚的风景线闪过。

    “少爷,咋了?”秋菊心头暗暗窃喜于少爷的眼神够直接,那种毫不掩饰的直接。

    “啊!没事,回头你给我的衣服袖子上,都缝上一块黑布条。”方剑雄终究是一个死宅的本质,尽管理论指示积累丰富可谓巨人,实际行动永远是个侏儒。

    说完,方剑雄倒是转身跑了,倒叫秋菊生出丝丝遗憾来。夫人可是再三交代过,方家人丁淡薄,少爷对娶亲的要求比较特殊,秋菊作为贴身丫鬟,不仅要让少爷掌握生理卫生这门课程,还有尽快为方家传宗接代的重大责任。

    贝齿轻咬红唇,秋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终究是个少女!

    客厅里顾恒看的很快,东家这一份规划书,跟方家现有的买卖全然不搭界。主动联系现有电厂入股,一家水泥厂,一家西药制药厂。看着很简单,可是东家在下面写的具体规划却很细致,虽然很多理念顾恒并不认同,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投资金额,一百万鹰洋!少东家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把方家全卖了个好价钱,也就这个数字的一半吧?

    “看完了?”方剑雄笑问,抬头的顾恒沉重的点点头:“看完了,一百万鹰洋,东家大手笔!”说话间,顾恒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在注意东家的反应。希望能看见他为难的样子。

    “这算什么大手笔,你没在欧洲呆过,完全想象不到大工业背景下惊人的生产力和惊人的投资。”说着方剑雄提笔,刷刷的签名递给顾恒道:“没问题的话,立刻开始工作。这份规划书,就是未来实业的一个纲领。”

    顾恒没有接过纸条,平静的看着方剑雄道:“东家,钱从哪来?”

    方剑雄拿出准备好的一张汇票,递给顾恒道:“这是五十万大洋,主要用于本地的基础建设,以及投资电厂。对了,电厂入股一事,一定要拿下。我手上资金不多了,没有更多的钱来另外修一个电厂,也等不起。厂子的设备和人员,你不用管了,欧洲方面会有人代为办理妥当。先做好芜湖的事情,以后跟洋人打交道的事情也得你来做。不过现在开始,你就得培养自己的帮手和班底了。这方面,我给不了你多少帮助。礼和洋行的维克多是自己人,以后你跟他来往会很多,你要准备一个德语翻译。”

    方剑雄说的随意,轻描淡写的样子。顾恒心中掀起的却是滔天巨浪,如果是五十万的汇票随便拿出来这个事情不算太惊人,那么东家提到洋人时就跟提一个普通属下的语气,让顾恒浑身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洋人啊!那可是洋人!虽然听说了少爷有洋人的跟班,但是没想到对待礼和洋行的人,也是这个态度啊。

卷一初鸣 第二十六章立业(下)(求推荐)

    第二十六章立业(下)

    “好,我明rì就可以动身去上海!”顾恒站起,表示没有任何问题。方剑雄笑着摆手道:“去上海不着急,我会带你走一趟。目前先拿下电厂的入股还有建厂子的地,芜湖也好,上海也罢,以后生意上的事情你不用请示我,直接可以做主。钱要是不够,你再来找我。就是有两天,你要记住。第一,财务上要有明确的制度,可以效仿西方的财务制度,必要的话,我直接让德国那边找两个人过来专门处理财务。第二,人事上也要有明确的制度,奖罚一定要分明。这两条,你先不着急,先琢磨透了,回头拟个章程我看看就行。”

    这东家,到底有多少实力还没显示出来?顾恒心里如是想,同时感受到东家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五十万的汇票,一切事物权责都压了过来。这要是做不好,真是要去跳江了。

    顾恒有能力,面对挑战不但不怕,反而有点兴奋。随即站起拱手道:“好,我这就回去,最多三rì,电厂和地皮的事情就能有个说法。”

    告辞出方家,顾恒觉得浑身上下都是jīng神,脚下生风,一边走一边脑子里盘算,该如何去办好东家交代的事情。下意识的,顾恒还摸了摸怀中五十万的汇票,这个怕不是能拿来做点文章。

    送走顾恒,方剑雄去了里头,见了母亲陪着说了会话。方梅氏高兴,顺口就对方剑雄道:“今天起,秋菊就呆你屋里头了,这孩子打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不能当一般的丫鬟对待。”

    这就算是定下了秋菊的去路,rì后能有个一男半女的,再扶起来做姨nǎinǎi的结局。两个站边上的丫鬟露出羡慕的表情,方剑雄想不到上头去,随口道:“家里的事情,您决定就得。时候不早,我得出去一趟,拜见拜见本县的父母。”

    方家少爷留洋归来,闹的满城风雨一事,县令朱绣封早有耳闻。朱县令在芜湖任职期间把个芜湖治理的相当不错,名声自然也好。朱县令同样对洋人有本能的畏惧,这不是一两天形成的毛病,这是列强用大炮轰开了国门后,出于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理解,先是无端的妄自尊大,后被打疼之后急转而下形成的一种自卑和畏惧。

    即便是现在,还有好多人提起洋人就是蛮夷什么的。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样的说法,本身就透着一股对洋人的骨子里轻视。可是打又打不过人家,只能学鸵鸟闷头藏沙子里。洋人才不管你这些,开着坚船利炮来了,不躲都没地方躲去。

    于是,只能选择xìng的面对,洋务运动,甲午惨败,庚子拳乱。煌煌大清的虎架子摇摇yù坠,里子和面子都被扯的一干二净。

    听闻门子来报,方家二少爷来访,朱绣封没有摆父母官的架子,笑着走到院子门口相迎。方剑雄一身西装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个洋人跟班,亲眼目睹方剑雄随手一挥,洋人上前来递上礼单。管家手忙脚乱的接过时那份不堪,朱绣封不自觉的姿态又放低了一些。

    “见过父母官!剑雄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礼物。一块西洋出的新式腕表,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方剑雄看着还是礼数周全,朱绣封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不敢托大。连连回礼道:“客气客气,请进门堂前叙话。”

    主客落座,两个洋鬼子背手往方剑雄身后一站,如同两根木桩子。这份调教洋人的工夫,看的朱绣封心里暗暗称奇。这方家二少爷,怕不是在洋人地位很高啊,不知道怎么混的。

    一番客气,方剑雄于朱绣封叙话,大致谈了谈自己的情况,提到了老师是孙宝琦。朱绣封立刻心里暗暗庆幸刚才姿态低的好,人家有孙宝琦这个老师,又在洋人面前吃的开,rì后的前途哪里是自己能比的?

    于是,原本就低的姿态更低了,一番谈话宾主尽欢。方剑雄婉拒留饭,告辞走人。朱绣封送出大门,这叫来玩行人看了无不称奇。作为本地父母,除了芜湖海关道的李大人,谁够资格享受这个待遇。没见人家方二少,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实际上,方剑雄带上洋人就是有吓唬的意思,同时他一个穿越者,心里也确实没拿一个县令当太大的官。在方剑雄心里,袁世凯、张人骏、冯煦这样的,才叫官呢。放上一辈子,这些人能上电视啊!不能上电视,你算什么官嘛?

    所以说这就是宅男的悲哀,不知道县委、书记一个级别的县令有多恐怖,尤其这样的年代,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你当是白叫的?无知者无畏,方某人的做派,意外的取得了好效果,rì后方剑雄搞实业方便了很多,这也是意外收获。

    闲话不提,顾恒出了方家,直接奔着吴家而来。芜湖其实去年兴的电厂,唤作明远电灯股份有限公司,领头的是徽商明流吴兴周。

    顾恒先去准备了几样礼物,这才上门递上拜帖。落款是欧亚实业股份集团执行总裁顾恒的字样!这个还停留在字面上的东西,各种名字头衔是方剑雄拟好的,照抄就行。本来方某人是打算叫着公司来着,想想不够拉轰,手一抖变成了集团。集团就集团吧!

    吴兴周是本地名流,rì后的芜湖商界扛鼎人物。关于顾恒,他是有听说的,方家原来的头号掌柜。怎么一眨眼,变成了欧亚集团的执行总裁了?这个名字很吓人,习惯的望文生义,应该是生意横跨欧亚!

    吴兴周不敢怠慢,赶紧请到客厅一叙。见了面一打听,顾恒提出电厂入股,扩建充能,这是好事,本来吴兴周也有这个打算。问题是,欧亚集团能出资多少。

    含蓄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持股必须占多数的心思,顾恒丝毫没有犹豫道:“集团董事长方剑雄先生明确表态,出资十五万鹰洋,占股份四成即可。”

    吴兴周吓了一跳,他现在的公司一共股本才十二万,一家伙砸进来十五万还只占四成股份,这个便宜真是占的太大了。这天上真有掉馅饼的好事?

    实际上顾恒对于方剑雄这个做法也不是很认同,不过顾恒在规划书里有一句话:“只求保证电力供应!诸多产业一旦开动离不开电力,没有时间去让机器设备等电厂。”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透着一股浓浓的霸气。

    看看吴兴周这么个表情,顾恒心疼归心疼,心里还是很爽的成分居多。

    “啪!”一张汇票拍桌子上,正经的汇丰银行出来的。“这是集团预备在芜湖入股和购买建厂土地的本钱,请吴先生放心,十五万元一个鹰洋都不少,合约签了,立刻转账。”

    方剑雄不是愿意做亏本生意的人,可是时间不等人啊,这都1907深秋了,距离1911也没几年了。要想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砸钱是必须的。一个是时间,还有一个是人力资源,办企业不是有钱就行的,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做支撑。这年代的人才,可不是大学毕业就等于失业的时代。

    吴兴周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一想这事情也不会亏吧?赶紧召集股东开会,表示尽快给答复。顾恒起身告辞,回到家里谋划自己的班底,从哪找人来帮忙。最后还是觉得新式人才好用一点,安徽公学就在芜湖,一些毕业生接受的新式教育,却没有好出身,不妨着召集起来做事。反正现在只是个架子,人才可以慢慢的培养。这也是规划书里的一句建议。

    拿着这份看着粗略的规划,做起事情来脉络意外的清晰。先解决电厂,然后解决人员班底,带着招来的人去上海,进行必要的人员培训。

    方剑雄离开县衙,直接去了海关道台,投了拜帖,拜见海关道文焕,送上一枚腕表,宾主尽欢而散。官面上的事情,方剑雄只能自己来。芜湖这个地方,下游接着南京直到上海,基本上江苏一省富庶之地都在长江两岸。上游可达安庆、九江、武昌、chóng qìng等沿江重镇,可谓是水路要冲。地上从来往江南江北,芜湖是一个重要渡口,江面宽阔,江流平缓。尽管不是大城市,但就冲这个地理位置,就是一个可以作为发展根基的所在地。还有一点很重要,附近的马鞍山,有铁矿啊!

    吴兴周这边开会的效果很好,一干股东纷纷表示通过入股一事。电厂扩建充能,所有电力都是欧亚集团买进,不用发愁没有销路,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

    事情决定了,吴兴周担心夜长梦多,散会之后立刻去找顾恒,一番协商,确定明rì投资后转账。并确定了一起去上海,打探发最新大功率电机组价格一事。

    说完正事,吴兴周表示要请方剑雄吃饭表示感谢,请顾恒代为牵线。

    不曾想顾恒淡淡道:“东家只是挂一个董事长的名字,具体的事情都是我在做。东家过几rì,要去安庆见抚台朱大人。怕是时间上忙不过来,等东家从安庆回来再说这个。”

    吴兴周不免暗暗释然,正经是方剑雄要在商业一展拳脚,必然要走访各家大商户。原来人家根本志不在此,事情都丢给顾恒做了。想到这个,吴兴周对这个方家二少,更是好奇了。

卷一初鸣 第二十七章安庆行

    第二十七章安庆行

    当夜,感觉到时间紧迫的方剑雄,主动去了大房处找方剑眉。这小子居然难得在家里呆着,这是担心方剑雄说话不算,不带他去安庆,所以安心在家呆着,留个好印象。

    其实方剑眉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是中学毕业,之所以混蛋,是因为家里管的少,再有他没有一份正经事可做,对家里的买卖又是一点都没兴趣。无聊的rì子,自然是纵情声sè打发起来比较快。

    现在看见了希望,自然能安心在家呆着等待。这么一来,倒是把他媳妇高兴坏了。这刚上灯,媳妇就在跟前晃来晃去的。方剑眉的媳妇倒是大户出身,xìng情也是极好的。就一点不行,在穿上不肯凑趣。反正就一个姿势用一辈子,死活不肯换花样。这样一来,你让风月场上的老手方家大少如何能喜欢?长的再好,都是白搭。女人嘛,新婚那阵子新鲜劲一过,又没点取悦男人的手段,那还不得被嫌弃啊?成为黄脸婆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方剑雄上门,得到汇报的方剑眉,正在床上坐着洗脚,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出来。

    “二弟来了,可是要去安庆?”

    看这家伙激动的样子,怕是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芜湖。“嗯,明rì一早就走,船票我已经让人买好了,你可以带一个下人。”说完方剑雄就走了,方剑眉站在原地,好不激动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方剑雄回到西厢,先去见了母亲,说起明rì的行程,方梅氏也没有说啥,只是瞄了一眼秋菊道:“明rì要上路,晚上早点歇着吧。”

    方剑雄没有太早睡觉的习惯,回到屋子里,拿出随身的本子和水笔,琢磨着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能不能留在芜湖大展拳脚,就看这一次的去安庆之行见冯煦的效果了。所以,方剑雄慎重的仔细再仔细,甚至连各种见面时可能的问题,都做了仔细的准备。

    方剑雄忙的时候,秋菊安静的站在边上看,茶水保证总是暖的,随时可以喝。家里没装最新出来的电灯,油灯一盏不够,怕伤着少爷的眼睛,那就上两盏。工作状态中的少爷,看着越发的jīng神俊逸,少女哪有不爱俏的,不自觉都看的痴了。

    总算是少爷放下了笔,秋菊赶紧的上前收拾道:“秋凉露重,少爷早点歇着吧。”

    “好!”合上本子,方剑雄伸个懒腰,走床跟前脱长衫,秋菊过来帮忙。

    “以前没有人伺候,我都是自己来。现在你总在跟前伺候着,我怕回到以前那样,不习惯就惨了。”方剑雄有感而发,秋菊听了挺认真的回答:“只要少爷不嫌弃,秋菊伺候您一辈子。”

    方剑雄上床躺着,盖上被子,累了一天没一会就睡着了。秋菊忙了一会,端着灯过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少爷还穿着里头的衣服,低声自言自语:“这洋人习惯就是不好,也不知道爱惜衣服。”

    说完了,秋菊呆呆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少爷,贝齿紧咬红唇,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终于灯熄灭了,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

    宅男又做美梦了,第三十八次相亲终于成功了。虽然这个数字不是很好听,但是MM肯跟他拉手了,三八就三八吧。这一次,方剑雄再也没有犯那种很二的错误,MM表示晚上可以不回家,宅男立刻表示去开房。

    嗯,这小手软的,这……。嗯?这是啥?梦里牵着妹妹的手,方宅男一个翻身,手上好像多了点东西,软软的,一捏,啥啊这个!习惯了一个人睡觉的方宅男,很意外的醒了。

    黑暗中,身边多了一个人,光溜溜的身子缩在怀中。我艹,这是啥情况?

    方剑雄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的压上去,而是吓的浑身僵硬,尽管怀中的身躯温软如玉,深更半夜的怀中多了不知道是人还是鬼躯体。

    人一紧张,手上就加了力气,正好抓在那要紧处,压根就是醒着的秋菊一疼,低声嘤了一声:“少爷,轻点。”

    “秋菊?”方剑雄本能的问,怀中人低声道:“少爷想是哪个?我去唤来!”

    声音不大,酸味不小。上还是不上?做禽兽,还是禽兽不如?留下,还是送她回家!不对,是送回她的房间!一连串的问题还没来得去想,怀中的身子扭了扭,正好在已经硬到极致的充血点上蹭了一下。

    秋菊本能的身子一僵,想到夫人的叮嘱,壮胆将小手往下滑,握住后轻轻的隔着套弄几下。就这么几下,方宅男的道德体系彻底崩塌。哥是已经做到了心中**的新生代四有青年!

    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很大!新时代的四有青年在理论转化为实践的过程中,居然很丢脸的找不到路径。一顿乱拱,尽管身下的软妹子摆出了正确的姿势,方宅男还是很丢人的不得其门而入,一直到一只小手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地方,牵引了一下……。

    这个时代的码头,总结起来都是三个字“脏乱差”。安庆码头也不例外,走下轮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方剑雄因为身后有两个洋人的跟班,前方道路可谓畅通。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怀中小儿因为躲避而碰到了扶栏,哇哇大哭!

    方宅男叹息一声,摸出一块银元硬塞给妇女,二话不说继续往前,继续一路畅通。

    总算是站在了码头上,特意换了一身戎装,身后两个德国鬼子也是,除了帽子没戴。军人就是军人,三人成伍,步调一致。长筒皮鞋踩在地上,声音整齐,气势逼人。

    城门口的巡丁,及时的装着没看见这三位来势汹汹的军人。服装上虽然跟新军不同,但是架不住人家绑着武装带,腰间别着手枪!人手一个藤箱的摆动频率都是一致,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咔咔咔,整齐协调的脚步声,昂首挺胸的军人气焰。

    方剑眉几乎是最后一个下船的,二弟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把行李送到抚台衙门!方家大少自然是不用自己出力,随身带了一个下人去叫了几个苦力,担着下船。

    三人一路往城里来,路边一个巡jǐng见了立刻躲避。开玩笑,这阵势,头前一个英武少年,身后……,居然是两个洋人?不躲他们我躲谁去?

    “站住!你,说的就是你!”方剑雄光记着威风了,忘记自己不认得路。有困难,找jǐng察嘛。顺手一指,泥煤的,居然还跑!

    “简森,让他停下!”下了命令的方剑雄,很快就后悔了。因为,简森拔出手枪,冲天就是一下!砰!清脆的枪声响后,大街上立刻乱成一团!也不知道哪个混球喊了一声:“革命党来了!”

    就这一枪加一嗓子,方才还热闹的街道,瞬间狼奔豕突,更加的热闹!混乱!短短五分钟,三个人站在那里不动,如同过了好久,终于大街上安静下来了,一个人都看不见。

    一脸黑线的方剑雄对于这样的出场方式,无疑很不满意,回头恶毒的看了一眼简森:“下一次你还在这种环境下开枪,我一定会找十个胖的跟猪一样的洋婆子轮流搞你,让你jīng尽人亡!”

    说的是德语,说以影响不会太坏,不过简森却吓的有点变sè。十个女人?胖的像猪一样的?简森觉得这个惩罚能实现的可能xìng很大!一定要记住,以后不能在这种场合开枪。

    “是!长官!”赶紧态度端正的表态!

    回过头来,之前那个巡jǐng,正钻一个摊子低下瑟瑟发抖,撅着一个屁股。

    正准备上前去给他一脚,尖锐的哨声响起,十几个jǐng察跑了过来,手里都拎着黑白棒子。以人民卫士身份出现的jǐng察,看见三个军人个个带枪,还有俩洋鬼子。领头的立刻双手张开,大声道:“停下,停下!”

    这三位,怎么看都不像是革命党啊!

    “这位军爷,小的侯六,这条街归小的巡视。您和二位洋大人这是?”

    “我们要去巡抚衙门,想找个人带路!没想到你的兄弟不停反跑,我的手下一着急,朝天开了一枪。”方剑雄很给面子的解释了一下,不过没有通报名字。而且那个神态之傲气,根本就不屑通名似的,正眼都不带看一下对面。

    方剑雄还是挺欣赏这个巡jǐng小队长的,从乱起到现在,不过就是六七分钟,他带着队伍就赶到了,这比110出jǐng迅速多了。

    不管怎么说,这笔账是不敢算在这三位的头上,侯六只好自认晦气,还得给他们带路去抚台衙门。走了没一段,遭遇了一队巡防营的,侯六上前解释,巡防营的也散去。一路顺利,到了抚台衙门,方剑雄摸出孙宝琦给写的信,没等他上前呢,门子已经忙不迭的冲了下来。没法子,谁让这后头还跟着俩洋人呢,抚台大人都招惹不起的主。

    “这位爷,您这是?”门子嘴很甜,姿态也很低。方剑雄先没理他,摸出一摞六七块银元,丢给侯六道:“兄弟们辛苦了,拿去喝酒。”

    侯六顿时脸上一喜,千恩万谢的接过去了。原本以为要白跑这一趟,没曾想这军爷大方。

卷一初鸣 第二十八章见抚台(上)

    第二十八章见抚台(上)

    安庆城里不太平,冯煦上任之后可谓殚jīng竭虑。一面要安抚地方,一面要编练新军,安庆是省会不假,奈何地方贫瘠,省财政能力有限,最后暂编一个三十一混成协。7月份,恩铭被刺,冯煦才得以来接这个巡抚。

    好不容易地方上基本平静下来,冯煦得以忙里偷闲,午后在家休息一番。冯煦写的一手好书法,平rì得闲也都是练字,别的爱好不多。

    门子手捧拜帖和书信进来,怀里揣着十个大洋的赏钱,这一路跑的好不轻快。在门口的时候,门子叫幕僚李师爷给拦下,一问什么事情,接过书信和拜帖进来书房。

    “东翁,衙门外头来了一个叫方剑雄的年轻人,带着两个洋人跟班,托了门子送一封信来。”李师爷进来说话,他是冯煦最信任的幕僚。

    “慕言,看看这个字如何?”冯煦对写好的一副字很满意,摇头晃脑的没听太在意。等到反应过来后才急问:“洋人?”听到洋人,冯煦脸sè一惊。

    “嗯,东翁看看便知。”书信和拜帖递上,冯煦飞快的先看了拜帖,名字很陌生。再看看书信,这才笑道:“信里说孙宝琦在德国收的学生,说是在德**界有一定的影响力。这话我看不免言过其实,既然是故人之友,不妨请他进来。”

    冯煦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像朱绣封那样出门去迎接,好歹相当于省委书记,能抽空见一下就算很给孙宝琦面子了,至于用不用这个人,还得见了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安徽新军的这个混成协,也确实缺得力的人手。

    咔咔咔!很整齐的脚步声传进耳朵,冯煦不免暗暗称奇,下意识的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但见三位英武的军人,一前两后,行进之间步调一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们保持一致。在看这三人的装束,并不是当下新军的装束,但这一身军装是很明显的,想来是德军的。

    军装笔挺,皮鞋锃亮,一股浓烈的军人英武之气迎面扑来。尤其是这三人行走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看着只有三个人,气势却是惊人的很。

    冯煦虽然不懂军伍,但是眼力不差的。两个洋人也就算了,前面这个年轻人没留辫子,脸上的那种特别自信的表情,真是难得一见。“人才啊!”冯煦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

    “立定!敬礼!”方剑雄在前,啪的一个敬礼,两个洋鬼子几乎同时举手。

    冯煦直接就看呆了,安徽新军那些人,见了抚台大人,哪一个不是拱手弯腰的?这个年轻人,那腰杆子挺的叫一个直!

    “方剑雄,见过抚台大人!”

    啧啧啧,心里一番暗暗称奇,冯煦任巡抚之后,对新军很看重,没少去军中转悠。原本以为安徽新军也就是比北洋和武昌的新军差点,现在一看这三位走出来的气势,安徽新军那些军官就是稀松的样子货啊!这才是世界第一流强军的样子吧?

    “这两位是?”冯煦看看两个洋鬼子,往那一站跟木桩似的,双手背后交叉,似乎对方剑雄很是恭敬,不免问了一句。

    “报告抚台大人,这两位是在下于德军中实习时的下属,退役的德**官,跟着来看看。”

    冯煦一直注意方剑雄的表情,发现不像在说假话,便笑道:“让他们退出去吧,站这别吓着后院的端茶来的丫鬟。”其实这里是公事房,后宅的丫鬟除非有要紧事情,不然不会来这。

    “简森,你们到院子门口等着!”方剑雄随口吩咐,就跟在军中一样。

    “是!长官!”德国人这个心眼不是一般死啊,到现在都改不过来口。冯煦虽然听不懂说啥,但是一看这两位啪的立正,然后整齐的转身,并排而出。心中陡然一惊,看来这两人确实是这个少年的下属。有的东西,那是骗不了人的。

    “慕韩兄在德国可好?”冯煦转身进门,方剑雄跟进来后,也不让座,自己坐下说话。

    方剑雄习惯xìng的一个立正,挺胸道:“老师在德国很好。”

    “唔,扶国啊,慕韩兄在心中大力推荐你来安庆新军,不过这安庆新军里头暂时没位置了,只要陆军小学还缺几个教员,不知可愿屈就?”冯煦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剑雄又是一个立正,大声回话道:“回大人,在下有孝在身,来安庆是老师的意思,不能不来。见过抚台大人后,在下要回家守孝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才能上任。”

    唔?冯煦听出点意思来了,这年轻人没有拒绝,守孝是一个因素,别的因素嘛,怕不是孙宝琦准备了好多手吧?孙宝琦和袁项城,那是换帖兄弟。方剑雄能先来安庆,估计跟家里的情况有关?想着这个,才注意到方剑雄的袖口,绣着一块黑布。看来所言不虚。

    “坐吧,扶国!”冯煦这才开口让座,刚才的一番试探,真是煞费苦心。

    “慕韩兄信上说,你在德国留学六年,又在德军之中的jīng锐第七军实习了半年?”

    方剑雄正要坐下,听他一说话,立刻站起立正道:“回大人,实习期只有三个月,我是在德国从陆军中学读起,后来进了慕尼黑士官学校。”

    冯煦还是头一回见到方剑雄这样的作风,看着人很秀气,可一举一动那个有劲,真是一个军中的青年俊杰。心里头对这个年轻人,不禁生出了喜欢,便笑道:“坐下说话吧,不用每次说话都站起来,也不嫌累的慌。来人啊,上茶!”

    幕僚李师爷,这才迈步进门,不紧不慢的走到冯煦身边,笑着拱手道:“恭喜东翁,得一虎将!”李师爷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跟着两个德国鬼子出了院子,结果那两个鬼子道了院子门口,啪的立正转身,背对着院子门背手站立,一动不动的,不管谁来了,都当着没看见。要知道,这两鬼子是听那个姓方的招呼。能把洋鬼子调教成这个水准,那得多大的本事?

    冯煦对李师爷绝对信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喜欢。

    “抚台大人,在下适才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方剑雄突然开口,冯煦听了心里不解道:“哦,何事不解?”

    “是这样的,刚才来的路上……。不知为何,有人叫了一声革命党来了,整个街面全炸了。革命党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何惧之有?故,在下身为不解。”方剑雄说罢路上发生的事情,提到革命党时很是不屑。

    冯煦一听这个话,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一路上来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这事情,方剑雄没必要撒谎,不然是真的。

    “扶国有所不知,今年七月,你还在德国的时候,巡抚恩铭为革命党作乱所害,本官是来接任者。没想到,慕韩兄身在德国,与国内的联系来往的倒是密切,消息灵通。”冯煦这话,倒是有感而发。如今的安庆城,并不算太平。

    方剑雄历史不行,自然不知道徐锡麟起义之举,更无从知晓明年的熊成基新军起义。方剑雄没打算留在安庆,来这拜见冯煦,求的是留在芜湖,最不济要拿下巡防营的统领。

    “原来是杯弓蛇影,在德国就听说过乱党不断生事,没想到安庆也不能幸免。”

    正说着话呢,门子又来了:“方大人,门口来了一个后生,说是你大哥,给你送行李来的。”方剑雄笑道:“不错!下船的时已经是三点,怕耽误了见大人,就让大哥带着行李在后面。老师还托我给抚台大人带了点礼物,我去去就来。”

    方剑雄起身出去,李师爷立刻上前道:“大人,此子目光纯净,不像是jiān邪之辈。”

    冯煦摇头苦笑道:“慕言,怕是留他不住咯,人家自有去处,来此不过是代师送礼。孙宝琦在德国的rì子不长了,回来放一个巡抚不难,到时候一封信,这人就得去投奔老师。”

    话音刚落,方剑雄的脚步已经传来,手里拿着一副卷轴和一个方盒子进来。

    “这是老师在德国搜罗到的一幅字画,说是什么董其昌的真迹。在下一介武夫,不懂风雅之道,只好挑了一块最新出产的瑞士金表孝敬抚台大人。”

    什么瑞士金表,在冯煦眼里怎么能跟董其昌的真迹相比,二话不说就拿过卷轴,展开桌子上仔细的看起来。好一会才长出一口气道:“不错,是真迹,上面还有圣祖乾隆爷的印鉴。怕是庚子年拳变时流出宫外,被洋人带去了德国。”

    这幅字画,确实是孙宝琦所赠,让他带给冯煦的礼物。孙宝琦也知道冯煦喜好这个,算是投其所好。

    方剑雄见状,笑着立正敬礼道:“礼物送到,在下告辞了。”

    冯煦心中一惊,本能的抬手道:“且慢,扶国没看过慕韩先生写的信?”

    方剑雄道:“没看,老师的信怎么好随便看的?我这还有两封信,一封是给袁世凯大人,一封是给张人骏大人。不过,没有礼物,我打算让人代为送去,自己留下在母亲跟前尽孝。”

卷一初鸣 第二十九章见抚台(中)

    第二十九章见抚台(中)

    冯煦在这一瞬间,对上方剑雄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和诚恳的表情,觉得自己全部想明白了。信中孙宝琦提到方剑雄因成绩优异,被保送到从来不招收中国人的柏林陆军大学就读,结果方剑雄放弃了,原因是离家六年,要回家尽孝。现在看他袖口有黑布,又提到了母亲,怕是父亲亡故,他心中记挂母亲,不肯出来做事。柏林军事大学都没能留住他,区区一个安徽新军算的什么?这种万里之才,rì后要某一个差事,那不是到处打破头的局面?

    于是,孙宝琦在写信的时候,怕是做了手脚,当面没说什么,信里肯定推荐给袁世凯和张人骏了。之所以特意带了礼物给自己,估计是不好意思说明白,方剑雄是孝子,不肯出来应差,可以给他在芜湖安排一个差事做做。历练几年,孙宝琦回来了,一封信叫去跟前大用。

    孙慕韩啊孙慕韩,你真是好不jīng明啊,这算盘打的哗哗响,要我给你坐嫁衣裳。还真当一副董其昌的字画就能收买本官么?这等人才,即便是你的学生,本官也要挖一挖墙角。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本官厚待他,不怕rì后留不住人。

    “扶国,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本官还有些话要问你。”冯煦语气一变,可谓温和随意,指了指位置。

    方剑雄看着有点犹豫,还是落座,端正的挺着腰杆子道:“大人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国啊,朝廷编练新军,安徽贫瘠,新军只编练了一个混成协。如今架子算是搭好了,兵员也到位了。只是如何把兵练好,下面的军官说的似乎都有道理,你是德国回来的,不妨说说要是你来练兵,会怎么练?”冯煦现在的姿态放低了,他倒是真心想听听方剑雄的意思,对比一下别人说的。

    “朝廷编练新军,意在取代旧军。可是这旧军,就那么好取代么?好了,回头说说如何练这新军吧。”方剑雄提到军事,瞬间又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信什么的都不算啥,关键是多了一分锐利,就如同一把绝世宝剑出鞘时带来的锋锐。

    “当今世界,陆军德国第一,这个不用争辩了。我国之新军来源,绝大多数士兵都是文盲,德国早就实行了义务教育,兵员素质不能比,也没法比。在这种基础上新军编成,要形成战斗力的关键,不是装备多好,人员多少。最关键的是大批优秀的基层军官,只要有一大批军事素质过硬的基层军官,新军形成战斗力的时间会大大的缩短。至于如何编练,朝廷自然有章程,在下就不多言了。”方剑雄就提了一点,可是好一点似乎别人也说过,不过没他这么重视就是了。

    说起来安徽新军目前也确实缺了一批有一定素质的基层军官。冯煦不是很懂军事,但是他愿意相信方剑雄。没看见他把德国人给练成什么样?

    “唔,就这些么?”冯煦觉得,方剑雄有点言犹未尽的意思。

    方剑雄稍稍犹豫后,又道:“还有就是一个练字,既然要练,就要有充足的军械,枪械是有寿命的,子弹也要花钱去买。在下以为,最好能自行生产枪弹,其次是枪械要多购进一些,随时可以替换。另外,最好有械修所,能够把旧枪翻新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方剑雄顺眼,冯煦听到这个,不免叹息道:“建议都是好的,可惜没有银子啊。安庆倒是有个制造局,别说修枪了,早先进的机器就一直没用上,都在那生锈。”

    方剑雄听了一声冷笑道:“大人此言不实,怕不是机器用不上,而是买来的就是一堆废铁。”冯煦一时语塞,最后长叹一声,摇头叹息。

    方剑雄见状便道:“大人要是信的过我,不妨把制造局搬到芜湖,并给我全权负责,保证一年之内造出可用的枪弹。另外购入枪械一事,在下于德国莱茵公司少东家之一是换帖子的兄弟,通过他找礼和洋行,可以买到德军换下来的旧枪,至少是八成新,比汉阳造的新枪都强三分。而且价格还低一些!”

    冯煦面露疑惑,方剑雄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也没那个必要。当下追问道:“制造局的事情先不说,你说德军八成新的枪是怎么回事?汉阳造是仿制毛瑟1888步枪,图纸都是德国人全部提供的,如何还不如八成新的旧枪?”

    方剑雄听了笑道:“好叫大人知晓,汉阳厂仿制的步枪,不是毛瑟1888,而是委员会1888。洋人欺我方人员无知,伪称世界名枪毛瑟,这才能卖个好价钱。实际上,委员会1888步枪,德国原产的工艺和材料,远远强于汉阳造。即便是这样,该型步枪也存在很多问题,自G98型步枪问世之后,已经在大批换装新式步枪,换下来的旧枪,废铁一般的价格卖给洋行,洋行当成新的,满世界的高价卖钱。当初汉阳厂能得到委员会1888的图纸,那是因为德军已经确定要换装G98。图纸卖给张香帅,还能赚几个,留家里如厕都嫌它硬了点。可笑的是无知官僚,还当赚了多大的便宜。”

    一番话说的冯煦如梦初醒,暗暗惭愧之余,不免生洋人的怨气。偏偏又奈何洋人不得!

    “哎,国家太弱了!”冯煦叹息一声。

    “大人说的对,所以才要新政,才需要练新军。只有强大的国防,才能有安定的发展局面。”方剑雄张口就来,道理一套一套。

    李师爷这时候在边上插嘴道:“方少爷,若是你的关系采购德军八成新的枪械,大致要多少钱一杆步枪?”

    “这个不好确定,我还要联系才能知道。不过保证不会超过三十五元一杆。”

    “什么?”冯煦大惊失sè,手中茶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新军的步枪,主要是汉阳造,单价要四十元一杆,现在从德国运来也才要三十五元,当初那帮家伙在里头做了多少手脚?要知道,汉阳造数量不足以供应全国,冯煦还买了三千多杆德国毛瑟七九步枪,也就是方剑雄说的委员会1888。当时的价格是六十元一杆,子弹另算啊。

    买回来枪以后,新军那边还说好用,要再买两千杆,现在一听方剑雄说起这个,真是恨的牙根痒痒。一帮蠹虫沆瀣一气,上下其手。气呼呼的好一会,冯煦才顺过气来,缓了一会才道:“那么,扶国可否留下来帮本官?”

    方剑雄笑了笑,摇头道:“暂时不能,剑雄有孝在身,代为引荐洋行疏通德国方面不是问题。”冯煦听在耳朵里,心里暗暗着急啊。这个暂时不能,没准就是永远不能了。现在到处都在编练新军,到处都在抓这些留洋回来的人才啊。就在眼前的抓不到,那真是丢人丢姥姥家了。

    李师爷最了解冯煦,凑近了耳朵低语一阵后,冯煦突然笑的像只老狐狸道:“扶国,可否在芜湖兴一武备学堂分校,你来负责,主要是训练基层军官?”

    你不是要留在母亲身边么?直接给你把事情放在芜湖,这下你不好拒绝了吧?待你孝期一满,再行厚恩拉拢。这小子还年轻,看上去很重恩义,到时候只要本官还在安徽,孙宝琦来招你也别想走,这官司我跟孙慕韩打去。

    “这个,倒不是不行。不过武备学堂分校一说不妥,在下年少,当不得校长一说。这样吧,大人要是信的过我,不妨在芜湖设一个教导标,编制暂时为两个教导营,成员必须是识文断字的年轻人。大话不敢说,两年之后,交给大人一批合格的队官!”教导标等于教导团,放在芜湖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了方剑雄的希望,原本打算能蒙混一个芜湖巡防营统领就行了。殊不知,这旧军比起新军来,更难混进去做官。

    “好!好!好!”冯煦连着三个好字,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李师爷飞快的在冯煦耳边说了几句,冯煦闻言便拍案道:“扶国,江西新军尚缺一标之装备,此事可否代为运作一二?”

    方剑雄想了想道:“事情不难办,就是我不能出面。这样行不行,我出面把东西买来,放在上海,大人派员去上海提货,别的我就不管了。”

    李师爷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连声道:“好好!”方剑雄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勾当,怎么江西的新军找安徽帮忙买装备,这事情真的不好弄明白。

    “大人,教导营的装备,我可以通过关系,拿到一个优惠价格。不过这关系只能用一次,我打算购进一千支毛瑟96手枪。”方剑雄这么一说,冯煦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含糊道:“再说吧,这个再说。”

    方剑雄突然觉得,今天的事情太顺利了一点,有点不真实。冯煦这种官场的老宦,是不是在跟自己玩什么花样?

卷一初鸣 第三十章见抚台(下

    第三十章见抚台(下)

    身为一名腹黑穿越男,方剑雄对于这些当官的没啥好印象,要不是为了能竖杆子拉队伍,才不会陪着笑脸虚以为蛇。以前在单位的时候,那些当官的最滑头了,动不动就是研究研究。本质上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再一转念,教导团放在芜湖,冯煦能真的放心么?看来,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冯煦不是孙宝琦,老师拉扯学生那是因为利益关系在起作用。

    方宅男的本xìng是个悲观主义者,凡事都是先想到最坏。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事先想到最坏了,也能觉得有赚头。

    “天sè不早,在下也该告辞了,外头还有人等着。”方剑雄再次告辞,冯煦还是想留住这个人才为自己效劳。说起来,安徽新军之中人才不足的现象严重。方剑雄的教导团建议,算是说在了冯煦的心上。

    “扶国,不着急不着急,留下来吃了饭再走。慕言,出去安顿一下外头的几位。”抚台大人不是留饭这么简单,主要还有继续观察的意思。刚才太高兴了,事情答应的太多。仔细一想,诸多不妥之处。说出去的话,不好往回收,教导团又是必须办的,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来制衡这个年轻人。

    一声吩咐下去,公事房里摆下了酒席。看着正在忙活的下人,笑道:“扶国,不如请新军诸位主官过来见一见?”

    “算了,我这一次就不见他们了。”方剑雄不是不想见,主要是想到了最坏,觉得见面之后,那帮留学rì本没正经学好军事的家伙,眼高手低搞不好就能吵起来。当官的挑拨下属干起来,好掌控全局的勾当,方剑雄又不是没见识过。想当初,小小的绘图室才六个人,结果分成了四派,泥煤啊!没有掌握在手里的实力前,方剑雄不想起意外。

    冯煦还是在试探,没相当方剑雄拒绝的如此干脆,看来此人去意甚坚。冯煦有点后悔,刚才在手枪的采购上犹豫的事情,这个会不会是原因之一呢?

    “对了,你的两个洋人手下,不如请进来一起喝两杯?”李师爷回来,笑着插嘴。方剑雄不假思索便道:“不必,他们是洋人不假,但首先是我的属下,服从我的命令对他们来说,才是第一位的。”

    这话说的霸气,冯煦和李师爷互相看看,心里各自暗暗心惊。这大清朝,有几个人敢怎么摆布洋人?看来,这小伙子之前说的话,怕是没有掺水。

    酒席摆下,各自落座,一番客气后,酒过三巡。陪客的李师爷,笑着问了一句:“扶国,你在德国六年,说说德国到底强在哪?德军到底强在哪?”

    “慕言先生想听,在下就狂妄一把。以我之见,国强军强,都可以用四个字来简单概括,综合实力。战争,本来打的就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北洋新军号称国内最强,基本上是照搬了德军的编制,根据实际情况小有改动。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徒有其表。没有自己的军事工业,训练都得算着枪弹打的军队,训练效果能好么?战斗力能强大么?在国内还能自称强大,对外呢?别说德国了,rì本就比我们强很多。而rì本,在德国人那里,只是三流军队。军队要强,首重人才的培养,德军之强,在于其有完善的军事教育系统。因为不断的有新人涌现,新的军事思想和战术也能随之诞生。这是我在德国时,参与编写的一本德军新战术的小册子,目前只在驻守柏林的jīng锐德第七军之中试行。”方剑雄说着话,随手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来,随意的放在桌子上,似乎没有看见冯煦和李慕言眼睛里的惊骇。

    “这种新战术,形成的原因是现代武器发展。速shè炮,马克沁等自动武器的广泛列装,旧有的步枪兵集团冲锋战术,已经落伍。强调进攻思想的德军,对这种新的以散兵线方式攻击的战术,建立在一些新武器的发展之上。”

    冯煦恢复的很快,抬手打断:“扶国,你说参与编写德军新战术手册?”冯煦没少见过洋人的傲慢,总自身的思维角度判断,这方剑雄要不是在新战术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德国人能那么好心给他扬名?反过来说,方剑雄虽然年轻,但是他的军事理论和军事素质,已经达到了能折服德国人的地步。再结合一下两个德军跟班,一个答案成型了。

    再次与李师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冯煦脸上的微笑变得真实了一些。

    “这个新手册,是我在第七军实习的时候,于两个德军中的贵族学员一道带兵演习,防御的时候又是一个营的,所以我们商议了一些办法组织了一次成功的防御战。演习结束之后,我们做了一些总结,从防御的角度看待进攻的问题。这份总结,最后被兴登堡元帅和鲁登道夫将军看到,他们很感兴趣,组织了一批人来研究编撰。经过德军总参的辩论,最后决定小范围的试行。”方剑雄看着一脸的轻松,似乎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实际上,方剑雄心里暗暗得意,关键时刻拿出小册子来,吓死你们。

    可惜,是德文版的,不过这个不担心,找个翻译不难。

    “扶国,这个能否留给本官看看?”冯煦果然开口索要,方剑雄心道你看的懂么?怕不是连夜找人来翻译吧?反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可以,不过大人,这本小册子,在德军内部都是机密。我因为参与了编撰,才有这么一本。此事,绝对不能外泄。”

    看看吃的差不多了,方剑雄再次告辞,冯煦笑道:“这院子里不缺住的地方,今夜就住下吧。有些事情,本官还要多多请教。”这就是要夜谈了,方剑雄也不在意,谈就谈。二十一世纪的理科生,忽悠一个大清朝的老官僚,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么?专挑你没听说过的说,哼哼!

    这宅子里不缺客房,其他人都好安顿的很。冯煦把方剑雄领到后宅的书房里,这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子,来了丫鬟上茶后,落座接着谈。

    关于如何练兵,冯煦其实有很多疑惑,之前谈的比较粗,现在的话题就细致多了。至于李师爷,早揣着小册子出门去了。从陆军小学开始接受系统军事教育,方剑雄这方面的记忆保存完整。再有,来之前这个问题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再次从包里摸出一叠文稿,递给冯煦道:“大人,这是在下结合本国实际情况总结的一些练兵心得,您可以拿去看看。”

    之前说的这些那些,目的是为了镇住冯煦这个老官僚。现在摸出来的练兵心得,那才是干货。本书结合国内实际情况,从新军的构架说起,几乎每条都很仔细。

    冯煦也懒得看了,直接推回来道:“你直接按照这上面来说就行。”冯煦也是有政治野心的,他也想在新军上头有所作为。甚至希望安徽新军能不差于北洋新军。

    方剑雄拿着稿子说话,那真是滔滔不绝,而且说的直白细致,举例生动,冯煦即便是外行,也能听的懂。所以冯煦一直眯着眼睛,手捻胡须听的很投入。

    “如今革命党猖獗,新军作为朝廷最重视的军事力量,必须防备革命党的渗透。所以,必须成立一个督导委员会,每一队都要放两个督导员,一正一副,督导员不管军事,专管生活和思想,每月的军饷,可由督导员来抚台衙门领取,然后直接发给每个士兵。还有,在军中人事提拔上,督导员有一票否决权。这个督导委员会管理全体督导员,大人必须牢牢的抓在手里,选派对朝廷忠诚的干员充当。这些督导员,本身必须清廉,能放的下架子,能深入士兵之中。自身文化素质还要过硬。当然,在下所说,不过是一个构想,具体的还得大人看着办。”方剑雄说完这一条的时候,冯煦的眼珠子已经彻底的溜圆了。一直以来,对革命党渗透新军的事情没有好办法,现在突然看见了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啊。

    你想啊,一手抓军饷的发放,可以直接绕过各级军官这是抓财权,一票否决权,这是人事权。这两权在手,革命党想折腾,当兵吃粮的能答应?

    冯煦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试探,真是大错特错了。要不是态度一直很好,差点就失去了一个年轻的大才。仔细想想,从见到方剑雄开始,这个年轻人就一直表现的像一个看不清内里的漩涡,谈的越多,他放出来的东西越多,表现出来的能力越多。

    “扶国,真的不考虑留在安庆?”冯煦这时候,已经彻底的被这个年轻人说服气了。

    方剑雄很坚决的摇摇头道:“大人一定是看出来了,在下真的是只想留在芜湖。其实,来之前,在下只想某一个芜湖巡防营的差事。想的是,自己在德国留学的本事,不要荒废了就行。”冯煦听到这一句大实话,真是目瞪口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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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枭雄介绍:
这应该是一个欢乐的故事,开始立意就是走欢乐路线。错过了这个大时代,中华民族就错过了19世纪崛起的唯一机会。更何况,历史这个东西是人写的,很多时候,历史不需要真相。简介这个东西,不写不行,写又费脑子。聊聊几十字,把核心思路点出来,太难为我了。就这样吧,欢迎看书,欢迎推荐。民国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民国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民国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